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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1/06/28 08:34 / 28799 / 524
【小说】大明天下
穿越
武侠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8:51

第四百一十八章 九花娘乐尽哀生 豺狼寇多行不义
  柔软的小手陡然接触到了一根火热坚挺的庞然大物,又粗又长,一掌难握,甚至手心里都可以感受到它一次次不安分的搏动。
  「大人,您这是……」王九儿好似触电般轻轻一颤,红唇微张,眼波盈盈似乎要滴出水来。
  「怎么?」丁寿眉毛一扬,明知故问。
  王九儿低眉顺眼并不答话,将另一只手也伸进被中,将丁寿手腕推开,矮着身子摸索着将他的底裈褪下。
  丁寿顺势掀开被单,八九寸长的粗黑肉柱赫然弹出,虽说早已感受到此物的尺寸非小,可这般直愣愣摇晃在眼前,还是看得九儿一呆,掩口惊道:「果然好宝贝。」
  「这宝贝可还入眼?」丁寿卖弄地晃了晃。
  「奴婢平生第一次见到男人这般宝物,只是……」九儿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之物,细碎银牙轻咬着娇艳唇瓣,腻声道:「只是这光用看的,实是体会不到宝贝的内中美妙……」
  丁寿见她秋波荡漾,媚态横生,身上隐隐透出一股诱人体香,不由小腹一热,欲火大振,翻身将妇人压在身下,三两下裂缯声中,已将她的衣服扒个精光。
  一对浑圆硬挺的乳峰高耸入云,两只暗红色的乳蒂微微开口,宛似菡萏吐艳,平坦光洁的腹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一泓吹皱的春水,白净光润的小腹圆滑微凸,如一弯弓月,勾连着两条修长匀称的大腿,腿间那丛毛草黝黑茂密,一条红色肉缝隐在其中。
  王九儿只发出了几声轻呼,便任由男人的动作,还不时在灯光下轻扭几下身躯,将丰腴成熟的胴体更完整地展露在丁寿眼前。
  「大人,奴婢这身子可还过得去……」王九儿面上笑容瞬间变得异常妖媚。
  这娘们果然是个尤物,丁寿脑子如炸了一样,虎吼一声,饿虎扑食般扑向了这只光洁肥嫩的赤裸白羊。
  「嗯——,大人,奴婢身子弱,求您怜惜着些……」王九儿媚声求告,充满着娇羞诱惑。
  此刻的丁寿,那里还听得进她说什么,面红耳热地压在她的身上,呼呼喘着粗气,挺着棍子在她两腿间耸来耸去。
  「哎呦,大人,您没找对地方,待奴婢来……」一击不中,反戳得肥厚肉唇生疼,王九儿皱眉轻呼。
  王九儿腰臀挺起,分开两腿,鲜红肉洞大张着迎凑向那根不得其门而入的硕大阳根。
  「噗呲」一声,肉棒尽根而入,王九儿又痛又满足地发出一声闷哼。
  丁寿只觉下体所进的腔道内又湿又暖,忽紧忽松,融融洋洋万分舒服,立即提起精神,猛劲抽送起来。
  「啊……大人……您这一下……顶……顶到奴婢心口啦……」阳物如同铁杵一般,力道十足,记记直撞花心,令王九儿立时飘飘欲仙,狂呼乱叫。
  丁寿闷头苦干,转眼冲击了一百多下,而且越冲越猛,时而直抽直入,时而左穿右插,忽而抱住圆臀一阵旋转……
  「哎哟……好人儿……这下好痛……又好痒……好……再来一下……」王九儿淫声四起,呻吟不绝。
  她两只浑圆的手臂环搂在丁寿的脖子上,两条雪白大腿绕在男人腰后,将窄窄肉洞紧紧裹夹住那条斗志昂扬的独眼巨龙,丰满肉臀颠送不停,穴腔内淫水四溢,滑腻非常,肉棒一进一出,摩擦得滋滋作响……
  丁寿霍然将她两条玉臂紧压在床榻上,王九儿心底一惊,未等做出动作,两条肉感十足的大腿已被倒拎伸直,扛在了丁寿肩头。
  「原来大人要换个花样啊……」王九儿心中大石落地,媚眼如丝,配合着摆好架势。
  「来吧,大人,使劲干呀!」王九儿无所顾忌地浪叫。
  丁寿似乎没察觉到妇人前后神态变化,只是抱紧肩上两条大腿,闷头耸动。
  如今的姿势可比方才深入得多,快感更加强烈,十数下便让妇人声嘶力竭地狂呼大叫,不停地晃荡臀部迎合,胯间淫露哗啦啦淋湿了一床衾褥。
  「哎唷……要死……这下把心肝都顶翻了,大人……您好了……咦,你小子敢偷阴!」
  王九儿惊觉阴关颤动,暗道不好,眼神倏然转厉,玉掌举起欲拍,却见丁寿毫无反应,懵然无知地只顾埋头狂顶。
  「看他这样子是药效未过,那刚才是怎么回事?」王九儿细细体会穴内异况,不时的酸胀快感阵阵袭来,舒服得她阴关不稳,似乎并未有被盗采迹象。
  想来只是这小子天赋异禀,鏖战之下险些破了自己阴关,王九儿好胜心起,真是三十老娘倒绷孩儿,姑奶奶连你这毛头小子都应付不得,将来还怎么雄霸六宫,母仪天下!
  当下她急急运功,提气使力收缩穴中肌肉,将那只粗大肉柱紧紧裹住,穴壁嫩肉同时反复不停蠕动吸吮。
  顿时一股麻涨酥麻的热浪,从四面八方挤向肉柱,穴腔内说不清辩不明的舒畅感觉迅速扩散丁寿全身,他本能地加速抽送,享受异样的摩擦快感。
  王九儿也挺动腰身,一边套动一边吮吸……
  时间一久,王九儿气喘吁吁,渐渐地越动越缓,花心舒畅感越来越强,可被穴壁包围夹裹的肉柱没有丝毫宣泄迹象。
  「啊——」王九儿顿时无法坚持,淫声浪语再度响起,淫水泛滥,如潮汹涌。
  巨棒记记顶入花心深处,爽得王九儿再也无力提气,不过百余下,她大叫一声,全身象打摆子般抖颤抽搐起来,花心里的阴精奔涌而出。
  王九儿身子软瘫得像团烂泥,只有岔着双腿,迎接一记狠过一记的抽插。
  失去迎合的丁寿丧失了许多趣味,可腰臀耸动却更加便捷,只好靠不断的进出来增加下体快感,又是一番不顾身下人死活的猛抽猛打……
  「停……快停下……」九儿虚弱无力地央求着。
  丁寿脑中已是一团混沌,哪里还听得进去,瞬间又接连抽插十数下。
  王九儿阴关又是一阵颤动,感受到体内阴元不觉中已缓缓流失,一旦阴关失守,元气大丧,她不死也要功力大损,当下不敢再托大,乘丁寿再次将肉棒抽出穴口之际,提起残余力气,双腿一并,穴口猛地往回一缩,硬生生将巨大的肉柱完全挤出体外。
  迅即抬身挥手,王九儿封了丁寿几处穴道,将他身子往边上一推,使其躺倒在身旁动弹不得。
  王九儿躺在榻上半天才喘匀了气,半支起身子捏着丁寿兀自坚挺的阳根,惋惜道:「果然好宝贝,尺寸够又耐久战,娘娘我若不是要务在身,还真想伴在你身边好好乐上几天,可惜啦……」
  拿起枕边账册,王九儿赤身跳下床,就着灯光大略翻了翻,咯咯娇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趟差事实在太容易了些……」
  「此时高兴未免太早……」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唬得王九儿一跳,扭身四顾,「谁?与老娘滚出来!
  」
  灯火晃动,面色苍白的司马潇负手伫立室中,萧然冷视。
  「唷——,原来是恩人大驾到了,奴家给您见礼了。」王九儿裸着白花花的娇躯,含笑上前施礼。
  「不敢当。」司马潇冷冷道。
  「恩人救妾身与乱军之中,不敢或忘,区区一礼,如何当不得。」王九儿也不急穿戴,媚眼斜飞。
  「当日便是没有本座到场,堂堂九花娘也定有脱身之策,说来是某坏了尊驾的好事才是。」
  王九儿脸色倏地一变,顷刻间又复如常,「奴奴不晓恩人在说些什么?」
  「本座听闻黑道上有个倒采花的女贼,自号九花娘,其性妖淫,一夜无男人陪伴,度日如年,可无论什么男人,若是腻了倦了,稍不开心,便将之杀掉,引得武林众怒,她无处安身,亡命西北,藏身九天玄女庙,训使鹦鹉托言代神看病,借九天娘娘下降为名,既骗取愚男愚妇钱财,又可为自己物色健壮俊俏的少年男子夜夜淫乐,不知某说的可对?」
  「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子?可不晓得这与奴家又有什么干系?」王九儿依然在笑。
  「那这个扁毛畜生可与你有关?」司马潇甩手将一只死鹦鹉摔在了王九儿面前。
  「司马潇,你欺人太甚!」王九儿这鹦鹉训练不易,一见鸟尸,对司马潇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也是你九花娘欺我在先。」司马潇冷眼相对。
  王九儿俏脸绷了一会儿,突然咯咯娇笑,「潇潇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但不知奴家哪里露了破绽?可是初见哀家呼救不够凄惨?」
  司马潇摇摇头,「彼时还未曾疑你。」
  「那还请司马帮主指教一二。」王九儿矮身道个万福。
  「村中大户一家横死,你自称家人哭声却哀而不伤,这是其一。」
  「想必还有其二喽?」
  「其二,那小女孩……」司马潇神色一黯,顿了一顿,才道:「你为那户人家收尸时,并未急切寻那女娃,只是后来才从室内寻出,我猜你对那家老少人等并不了解。」
  王九儿点头,「才进村就被鞑子围了,哪有许多时间认人,可仅凭这两点是否牵强了些?」
  「所以当时本座未曾留意,直到你送来两碗汤面。」司马潇沉声道。
  「汤面?天地良心,奴可并未在面中搞鬼,只是想傍住二位,毕竟见了外面那些村民,可容易露相。」王九儿此时还笑得出来。
  「刚出锅的两碗热面,那小子猝不及防下被烫得不轻,你一介弱女却冷热不侵,处之淡然,不觉得奇怪么?」
  王九儿一拍额头,「马屁拍到马脚了,当时即便运功隔热也该做做遭烫的样子,唉,一时疏忽。」
  「再联想之前的两点,由不得本座不对你的身份生疑,暗中观察,又发现这傻鸟随你一路,整日围着军营盘绕,再想想九花娘栖身西北的传闻,尊驾的身份岂不呼之欲出。」
  王九儿咯咯娇笑,一双玉乳也随之颤动不已,「见微知著,天幽帮主果然名不虚传,幸好当日参与围剿的江湖人士中没有你在,不然奴逃脱可是不易。」
  「只是本座还有一事不明,你与那村中大户是何关系,为何身陷鞑窝?」
  「诶,奴家出来办事,借这村子歇脚,那家人开始倒还热切,可鞑子一来,这远近亲疏可就分出来了,奴被那鞑子拉走时,那些人除了不冷不热的动几句嘴皮子,什么都没做,死了活该,想让奴掏心亮肺地哭他们,属实有些难了。」王九儿指尖缠绕着鬓间一缕散发,故作唏嘘。
  「凭你的本事,那鞑子能奈你何,你若反抗,十个鞑子的脑袋也没了。」司马潇蹙眉道。
  「不错,」王九儿颔首,话锋一转,「可奴为何不从,那些鞑子虽说身上味道重了些,可生得健壮,想来那话儿也不会弱了,奔波这一趟,还不借机打个野食快活一番,本意还想多嚷来几个开个无遮大会呢,却不想唤来了你司马帮主…
  …」
  「下贱!」司马潇厉声怒叱。
  「行了,司马帮主,咱们也别五十笑百步了,当日你骑在男人身上浪叫的情景老娘可记忆犹新,啧啧,那副骚浪样,姐姐我自愧弗如,当时粗略一观直觉那小子的尺寸不小,今日试过才知其中妙趣,奴家早闻潇潇公子喜慕女色,没想在挑男人上也是把好手,真佩服你这好眼光,可有秘诀相授?放心,姐姐也不会让你吃亏,包教你几手让男人神魂颠倒的绝活……」
  「找死!」司马潇凌空扑起,掌风呼呼,对王九儿痛下杀手。
  王九儿裸着身躯,辗转腾挪,如走马灯般在室内旋转躲避,只在被逼入死角之时,才偶尔出个一两招化解危机。
  腰身一扭,避开对手一掌,王九儿玉腿高抬,妙处毕露,媚态横生道:「司马妹子,你也别发火,听闻你喜欢貌美女儿家,看姐姐这身子可还中意,权作赔情可好?」
  司马潇怒喝连连,一招紧过一招,王九儿渐渐不支,数次险象环生,已无力口头嘲弄。
  这娘们手下果然硬札,只守不攻还挺不过几招,也不知还有多久她才发作,自己怕是支应不到,看来也只有先走为上了,王九儿打定主意,又绕了两圈,急忙后退,瞅准门窗出路,准备溜之大吉。
  忽然尾随紧逼的司马潇脚下一软,踉跄站定,脸色潮红,吁吁娇喘。
  「哈哈,任你奸似鬼,也喝了老娘的洗脚水。」一见司马潇变化,王九儿胆气大壮,掐腰狂笑。
  「怎,怎么回事?」司马潇嗓音嘶哑,双目中欲望的火苗窜动不休。
  一指榻边戳灯,王九儿得意娇笑,「既听过我九花娘的大名,怎不知晓老娘的催情迷魂烟无色无味,无有不中。」
  「这……这灯芯……」司马潇意识渐渐昏沉,暗咬舌尖,脑中一清,掌风挥出,将烛火扑灭。
  「呵呵,现在才发现,已经晚了,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司马潇,也难逃过我九花娘的手段,哈哈……」
  王九儿得意忘形,却忘了一句老话:乐极生悲。
  司马潇不同丁寿之处在于后者本就欲盛难抑,中毒之后一经挑逗起性,便神志丧失,不可遏制,司马潇眼前女体虽然曼妙多姿,可她对于女人的需求有几分来自内心欲望自己都不清楚,此时虽热血涌动,头脑昏昏,却在舌尖痛楚后还有一丝灵智未泯。
  倒也难怪王九儿失策,她平生不好女欢,此药多是用于男子身上,只知这药男女皆适,对其中关键却未曾感同身受,此时大意轻敌,骤然眼前一花,司马潇如鬼魅般欺上前来,还未等她缩身疾退,高耸胸脯已中了一掌。
  王九儿一口鲜血喷出,随即被连封数处穴道,重伤倒地。
  「解……解药!」司马潇在自己胸前点了一指,暂抑心头躁动,勉强站稳。
  「没,没有……」王九儿气息奄奄,惊恐回道。
  「真,真的没有,咳……」见司马潇手掌缓缓举起,王九儿惊惧之下又是一口污血吐出,「我……我的药只可预防,却……却不能解……解毒,除非男……
  男女交合,才……才可……」
  司马潇已经听不见她再说些什么,回过身去,榻上男人气喘如牛,一双原本水汪汪的桃花星眸已然变成赤色,胯下巨龙张扬舞爪,青筋虬结。
  她全身火烫,酸软无力地瘫靠在床边,榻上床单经过方才的一场盘肠大战,已被二人分泌的汗水和淫液浸染湿透,一向爱洁的司马潇不避秽迹,痴痴地看着男人健壮的裸躯,颊红如火,眼媚似水,心头乱跳,理智已被欲火烧没,玉手大力撕扯着身上衣袍,藕臂玉腿转眼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却丝毫没有减弱她体内欲焰,白叠布紧紧包裹束缚的酥胸剧烈起伏,白玉般的肌肤上腾起片片嫣红,娇嫩如凝脂的平滑小腹下,白绸亵裤衬染着一团水渍,格外诱人。
  丁寿瞠目瞪视着眼前半裸娇躯,喉中发出近乎嘶哑的吼声,在玉手拍开了他的禁制后,他一跃而起,近乎粗暴地将这具身体紧紧搂在怀里,将她身上仅存的障碍全部撕去。
  束胸白叠布被扯掉的刹那,一双弹性十足的乳峰整个跳出,幻化成一阵迷人乳波,丁寿一掌攀上挺立晃动的椒乳,对着虎口间溢出的乳蒂张开大嘴便咬了过去。
  「啊——」乳尖敏感处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司马潇发出一声惨叫,却没做丝毫抵抗,反搂住了男人头颅,让他紧贴在自己胸口。
  不理女人发出的痛苦叫声,丁寿继续揉捏啮咬,两手缓缓下移,托起高翘浑圆的紧实圆臀,将这具健美的胴体一把抱起。
  随着身体移动,胸前又痛又酥的感觉不再,司马潇顿觉莫名失落,咽喉间发出一声娇吟,凤目迷离着缓缓睁开,不想身子却猛然下坠,一个粗大火热的坚挺巨物猛然插入体内。
  强烈的冲击和穴内突然的充实胀痛感顿使得司马潇美目翻白,放声尖叫,丁寿则毫不留情地上下抛送,紧紧抓住力道十足的蛮腰,将她高高抛起,不待菇头脱离穴口,便又猛然按落。
  这般的大起大落让司马潇苦乐交织,下体才觉一空,空虚感刚刚升起,巨龙又猛然袭入,紧抵花心深处,娇嫩子宫都险些戳个对穿,疼痛中掺杂着强烈快感使得她不由声嘶力竭地呼喊起来。
  丁寿欲火正旺,不管不顾地双手抱着她做着高速的起伏运动,大起大落,进入地愈来愈深,愈来愈重。
  在强烈的撞击快感和迷魂烟催生的淫欲下,司马潇忘记了一切,尽情放纵,全心全力投入到这场任人征伐的肉欲之中,也不用男人托动,自发地上下左右摇摆着,主动寻求着更加强烈的快感,丁寿那粗壮肉杵将她窄嫩穴腔不断拓宽,随着男人不断地抛送挺入,快意越来越炽烈,忘记了原本一切,沉沦其中。
  负伤的王九儿躺在地上,她知这二人武功皆在她之上,别看如今神智全失,一意只知交媾,一旦淫毒稍却,清醒过来断不会放过自己,现在三人拼的就是个时间,故而不顾内伤在身,拼命运转真气企图冲开被制穴道,无奈司马潇过于癫狂,淫声浪语不断传来,她本就天性妖冶放荡,适才又刚体会到销魂滋味,二人交合的淫靡之声,对她无异于感同身受的蚀骨魔音,不断侵蚀她的意志,听得她脸色渐渐潮红,心湖荡漾,渐渐沉迷不能自拔。
  王九儿睁开迷离美眸,看着二人尽情欢娱,男人的巨大肉棒一下下仿佛都插进了她的穴内,不觉幽谷春潮滚滚,心底快意如潮,丹田内息乱成一团,再也无法调息梳理。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潇在持续的强烈冲击下达到顶峰,一声尖叫,哆嗦着紧紧抱住丁寿,下体剧烈痉挛起来,一层层嫩肉不断挤压着体内巨龙。
  丁寿却没有半点泄身迹象,反倒被阴腔嫩肉包裹刺激地更加猛烈动作。
  「你……你还未好么?」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司马潇淫毒已清,神智渐复,感受着巨龙仍旧的狠抽猛入,那日交欢尚未恢复的嫩腔内已有一种肿裂感升起,不由蹙眉轻呼。
  丁寿不发一言,只是喘着粗气,大力将圆滚挺翘的结实肉臀一下下拉向胯间,二人交接的肌肤已撞得一片通红。
  「且……缓缓……求……求让我歇歇。」下身火辣辣的疼痛袭来,余韵未退的司马潇此时体力耗尽,竟有弱不胜衣之感,破天荒地开口服软。
  若是丁寿现在清醒,晓得这倔强孤傲的男人婆臣服胯下,定然有浓浓的成就感,怎奈他现在混沌不明,只知闷头苦干,司马潇媚眼做给瞎子看。
  司马潇实在难受征伐,浑身无力的她被体内巨龙顶得心肝乱颤,无计可施,忽听得旁边也有吁吁喘声响起,扭身便见到了地上媚眼如丝、春意盎然的王九儿。
  司马潇瞬间已有定计,在丁寿猛顶之下,勉力提起真气点了他的穴道,丁寿猛然停止动作,哐当一下,仰面倒地,被他抱在怀中的司马潇竟无力挣脱怀抱,随着他一同跌在地上。
  「嗯——」二人性器自始至终连在一起,这下猛然栽倒,坚挺阳物借着惯性更加深入,顶得司马潇一声闷哼,整齐银牙将朱唇都咬出一丝血来。
  急速喘了数下,司马潇撑着身下男人宽阔胸膛,银牙暗咬,两条修长健美的大腿肌肉线条瞬间绷紧,「哎呀」一声将那巨大物件从体内拔了出来。
  看着那个害人的坏东西,感受着大腿根内侧涌出的冰凉春露,司马潇又羞又恨,用尽余力将这个健壮身躯拉扯到王九儿身上,握住那坏东西对准女人的嫣红肉缝,在他屁股上用力一摁……
  「噗嗤」声响,顺利入港,此时的丁寿可不管身下的人儿是哪个,只想快速进出摩擦缓解心头欲火,在司马潇拍开他的穴道后,立即疯狂耸动起来。
  王九儿本就空旷难耐,巨物猛一进入,花心一颤,竟哆嗦着喷出一股水来,随后再一次次大力抽送中,眉头舒展,浮起一层浓浓春情。
  呸!贱人不知羞耻,司马潇歪倒在二人身侧,见了王九儿神情腹诽不已,随即想到,自己方才怎地做出了帮男人推屁股的勾当,而且还用手为他对位置……
  司马潇不可置信地看着双手,自己不是来还他个人情,便要宰了他的么,怎么又和他……纵然是再度借他之身解毒,用过之后扔下不顾,他是爆体而亡或变成花痴皆与己无干,怎地还要再……
  司马潇心乱如麻,闭目静思,片刻后未想出个所以,反倒因极度欢悦后的慵懒疲惫,沉沉睡去。
  这边进入梦乡,那边厢却鼓声擂动,战火不休,丁寿也不知冲杀了千百回合,王九儿阴精泄了又泄,面色逐渐青白,终于在一声悲呼后,阴关洞开,多年采补阴元奔涌而出,天精魔道自然运转吸收,丁寿全然未顾她的动静,又是一阵急促冲刺,终于身体一紧,一阵浓浆喷射到王九儿体内。
  一头栽倒在柔软的胸脯上,丁寿呼呼喘了一阵粗气,才定定神从王九儿体内拔出自己的宝贝。
  「记得开始在床上干的呀,怎么弄到地上来了……」
  丁寿拍拍脑袋,一脸茫然,待定睛细看身下女人,立时吓得蹦了起来,王九儿身体冰凉,生气全无,不知死去几时了。
  看着她秀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丁寿心虚地将她眼睛阖上,怎么不小心又肏死了一个,咦,她怎么在这?
  丁寿终于发现了躺在一边的司马潇,见她健美身躯赤裸横陈,星眸微合,菱唇轻张,贲起的白皙双乳上尽是抓捏啃咬后的红紫印痕,平时真看不出,这娘们难得一见的慵倦身姿这么撩人。
  「司马,醒醒……」丁寿直觉不对劲,急于想弄清前因后果,只得招人厌的上前拍醒这位师侄。
  倦怠至极的司马潇晕沉沉中感觉脸颊被人连番拍打,勉强睁开沉重如山的眼帘,映入眼中的竟是那害人小子。
  「司马,这是怎么回事?」见人醒了,不长眼色的丁寿急忙问道。
  司马潇眼中寒光闪烁,呼的一掌拍出。
  丁寿反手扣腕,司马潇这突兀一掌顿时消弭无形,不等她另一掌挥出,丁寿出手如电,掐住她手腕脉门,将她两掌扣压在螓首两侧。
  为防司马潇腿上出招,丁寿一屁股死死压在那双浑圆紧绷的大腿根上,这时司马帮主除了张嘴咬人,再也奈何他不得。
  「你疯了?」丁寿极端不满,这娘们忒暴力。
  司马潇用力挣扎了几下,竟无法挣脱他的钳制,心中惊骇,当日对敌二人功力不相上下,今夜纵然她内伤未愈,适才又体力虚耗过多,可也不至连这混小子都掀不下身去,难道他内力进境如此之快!
  更让司马潇羞恼的是,如今二人皆全身赤裸,丁寿所坐的位置,那根雄风犹在的恼人物件正杵在她萋萋芳草之间,刚才这一番挣扎磨蹭,她已感觉到那根东西不老实地逐渐坚硬挺起,最可恨是这小子还装着一副正气凛然的欠揍嘴脸,好似那东西不是他的一般。
  「有话好好说,你怎么在这?她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毫无印象?」丁二爷凝视近在咫尺的娇靥,一连三问。
  「说什么?!真以为自己貌似潘安,玉树临风么!是个女人就主动爬你的床!不是别有用心的谁看得上你!你这样的杀才淫虫便该让你欲火攻心而亡!」
  司马潇劈头盖脸的一番怒斥,倒让丁寿明白了几分,王九儿这娘们是个暗桩?嗯,想想也是,哪个女人全家刚死便上赶着勾搭男人的,诶,真是精虫上脑,坏了二爷英明天纵,但她又是谁派来的呢?可惜人死了,连个口供也没处问去…
  …
  丁寿低眉沉思,自也放松了对身下人的控制,司马潇觉得大腿上压着的劲道稍松,瞅他不备,立即屈膝向上一顶……
  「嗷——」一声惨叫划破花马营的夜空,三军震动……
  
  天色破晓,秋风渐起,历经千年风霜的黄土高原一片萧瑟。
  百余轻骑不张旗帜,自花马营东出,沿着西北边路逶迤前行,正是前往宁夏镇的丁寿一行。
  鞑子已入边墙,四处分兵劫掠,这一路凶险可知,才宽尽管游骑不足,还是从中军直属的夜不收中抽调了五十精骑,交由与丁寿已算相熟的周尚文统领,护卫丁寿西行,加上萧别情的快意堂与他自带的锦衣卫人马,这只队伍也已过百,足可应对蒙古小股哨探。
  为防万一,丁寿一行收起了招人注目的飞鱼服,连同主动请缨的快意堂三十六骑,一人一袭明盔棉甲,望之与一般边军无异,周尚文犹嫌不足,又特意安排了十余精骑将丁寿围在核心,蒙人骑射为本,军中不乏精于箭术的射雕手,如有隐身暗处来个无差别袭击,说巧不巧的再伤到这位丁大人,他可没法向才总制交待。
  丁寿对这种安排没什么异议,他虽冒险出行,也不是一心求死,出师未捷这种丧气事他想都不愿去想,只不过一路上阴沉着脸,每当坐骑颠簸震荡时,更会平添一副扯着蛋的痛苦神情。
  奶奶的,司马潇这男人婆下手真黑,那对卵子怕是已经肿了,丁寿苦着脸,尽量抬身减少受伤的要害部位与马鞍的接触,一脸怨毒地瞟向旁边骏马上一名英姿飒爽的骑士。
  「你看什么?」对方很是敏锐,扭头喝问。
  丁寿心虚地收回眼神,「师侄啊,其实你大可不必同我去宁夏城,留在花马营等我就好。」
  「你办完公事,我还有私仇找你了结,等不得。」司马潇冷冷道。
  按司马潇的打算,她已算帮了丁寿一次,还清旧账就该立时比拼个生死,怎奈这厮声称天明有紧要公务,事关宁夏万千百姓生死,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言语中颇有指责司马潇不分轻重不顾大义的意思,呸!哪个与他有私情要叙了,看在正受鞑子荼毒的百姓面上,自己便缓他几日,一旦宁夏城出兵,立即一掌毙了他。
  丁寿耸肩,不以为然道:「至于么,你我并无深仇大恨,昨夜那一下,我也受创非浅,便是有甚仇怨,还嫌报得不足?」
  「你还敢再提昨夜!」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这号主,司马潇柳眉倒竖,杀机隐隐。
  此女不可理喻,丁寿撇撇嘴,纵马向前去寻萧别情说话,周围的十几名肉盾骑士也纷纷跟上,队伍里立时空了一大块,留下司马潇一人一骑孤零零地伫立当中,咬牙切齿。
  按照熟悉道路的夜不收所说,前方不远有一村落可供歇脚,百余人顶风前行三五里后果然遥遥望见一座村落。
  可待来至近前,才发现这村中处处皆是断壁残垣,各家的财物细软及存粮都被搜刮干净,人去楼空。
  周尚文见丁寿面色难看,低笑宽慰,「大人宽心,边地百姓久历烽烟,弃家避祸也非一次,村中并无尸体,想来是全村躲避兵灾去了。」
  「哼,你们这些男人当兵吃粮,既无能追亡逐北,也无力保土安民,替自己开脱倒是个中好手。」司马潇讥诮冷笑。
  丁寿深深凝视了她一眼,无心辩驳。
  周尚文脸上一红,也不知这不男不女的家伙与缇帅是何关系,不好多言,吩咐手下去寻井汲水,快意堂及夜不收分批打尖休息,又安排人四下哨探,他则借机避开这对冤家。
  丁寿寻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司马潇立在对面抱着双臂上下打量,看得丁寿浑身不自在。
  就在丁寿被盯得忍不住要暴走的时候,周尚文快步赶来。
  「大人……」周尚文欲言又止。
  「怎么了,彦章?」丁寿奇道,同周尚文一路相处,晓得其人尽管年岁不大,但精明干练,熟悉军务,算是一员能将,少见此犹豫不决的模样。
  「村民找到了……」周尚文声音喑哑。
  一众军士围在村中唯一的一口水井周围,嘿然无声。
  快意堂骑士紧握长刀刀柄,因过于用力,手背青筋突起,一向温文有礼的萧别情则紧抿薄唇,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软刀。
  「畜生!」司马潇面色铁青,从牙关中迸出了这两个字,转首怒视丁寿,「
  都是你们这些当官做军的废物造的孽!!」
  丁寿没有说话,也没脸说什么,连同周尚文在内,只有满腔义愤,怒火填膺。
  一名外哨夜不收匆匆奔来,「将军,旁边树林里曾有大批鞑子停留过的痕迹,从马粪来看才离去不久。」
  「确定是鞑子?」丁寿扬眉问道。
  「禀大人,不会错的,鞑子鞋袜与我等不同,其用两块皮子在底缝合,中缝嵌线,足印有路可寻。」这名夜不收坚定回道。
  「申居敬,鞑子有多少人?」周尚文担心遇见鞑子大队,陷入包围。
  「有百余人,不过……」名唤申居敬的夜不收迟疑了一下,道:「看足迹随行有不少汉人。」
  「追上去。」丁寿突然道。
  「大人,这可能只是鞑子一部,如今敌情未明,我等一行还有重任,不可莽撞。」周尚文急声劝道。
  「咱们此行不就是为了救百姓么,岂能坐视不管!」
  一句话让周尚文无言以对,点头默认。
  丁寿龇出一口白牙,转对萧离道:「萧兄以为如何?」
  「快意堂愿附丁兄骥尾。」萧别情郑重拱手。
  「好!」丁寿大喝一声:「弟兄们,上马,杀鞑子!」
  「杀鞑子!」众人呼声震天,响遏行云。
  
  朔风正紧,暮云低垂。
  朝鲁盯着远处足足高三丈有余的夯土墩台,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带着黄土的唾沫。
  身为土默特部麾下的一名千户那颜,朝鲁的部众算不得多,却对南下打草谷从来都是怀着极大的热情,边墙之内有吃不完的粮食,有绚彩华丽的丝绸,有数不清的铁器,这些都是草原里没有的,既然没有,能不靠抢么!在朝鲁心中,南人孱弱无能,根本不配拥有这些,只有大草原的勇士们,凭着快马弯刀,才能得享一切!
  事情开始也的确是按照朝鲁的预想进行的,轻而易举的叩关南下,在边墙以内纵横驰骋,对比繁华江南与货物通衢的运河两岸,陕西或许物产贫瘠,但对草原部族来说,这里的一切却是遍地丰饶,取之不尽,家中的铁器该补充了,一口铁锅已经传了三代;姑娘们也要些花花绿绿的布料来做嫁衣;更别忘了抢上几个健壮生口回去,南蛮旁的不成,种地干活确是好手,真是天生的好奴隶……
  正当朝鲁联合其他各部肆意杀戮劫掠时,突然接到了本部万户火筛塔布囊捣毁边墙腹里各处墩台的命令,尽管千般不愿,朝鲁还是停止了打草谷,留下一部押解劫掠的生口财物送回草原,他带着余下的数百兵士,干起了吃苦受累的拆迁工作。
  朝鲁承认,边墙内外的各处墩台确实像马屁股上的蚊子一样讨厌,一旦大草原的勇士们在边墙外聚集,墩台守军立即烽火传信,让整个谋划功亏一篑,即便大队人马进了边墙,一举一动也逃不脱设置在各处要道和高坡处的墩台监视,通过悬挂旗帜灯火标记,这些每隔数里便有设置的土台能将消息一路传递下去,直到各路明军根据他们的动向围追堵截,将勇士们逼回草原,所以每次南下打草谷,草原各部都派出细作,将诱杀擒掳墩军作为首要。
  即便墩台如此重要,朝鲁也没将这次的差事当成什么大麻烦,这些年来南朝守墩的军士越来越疲懒了,擒掳的守军里竟有白发老卒,而且即便侵入边墙,也常有墩台对前方燃起的烽火视而不见,不做反应的,虽弄不清其中根由,但在朝鲁看来,这是南朝暗弱无能的又一铁证。
  常与边军打交道,朝鲁也知道三丈多高的墩台内并没多少守军,多的十余人,少的仅有五六人,在数百草原勇士的围攻下,要么开门投降,否则闭目等死,怎料攻打的第一个墩台,就正好踢中了铁板……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8:36

第四百一十七章 痴情孽缘真亦幻 感恩怀德虚若实
  日中稍昃,小村中的火势已然熄灭,残垣断壁中仅余几缕黑烟,田垄连绵间竖起座座新坟,三三两两的明军靠在树下纳凉小憩。
  传统建筑中层层铺设的坡瓦有助散热,翘角大檐利于遮阴,午后暑气未能侵入屋内,却有一些怪异滋响不断从里间传出。
  司马潇斜倚在丁寿身侧,配合玉手套动,不断含吮舔吸口中巨物,发出啧啧之声,另一只手摁住草丛间的胀大阴核,扣摸揉弄,唧唧作响。
  丁寿四仰八叉躺在榻上,虽不得动弹,眼睛却未闲着,将这一幕切身体受的活春宫看在眼中。
  只见司马潇紧收樱唇,玉颊凹陷,将那根粗长玉杵裹在唇内,灵活雀舌在龟棱马眼等处来回扫动,吞吐不停,看着娇靥香腮在巨物顶撞肆虐下变幻凸起,丁寿不觉阳物暴涨,紫红菇头都大了一圈。
  或许口中物件的变化让司马潇觉到不适,猛地高抬螓首,使粗巨之物脱出朱唇,可随即丰盈香唇间便有一抹香唾垂下,银丝才触及紫红肉龟,便被一只手掌在圆头上用掌心揉开,一撸到底,如此往复上下,那根肉棒便从头到根被抹得均匀湿润,只是这个师侄似乎不太在意手中物件主人的感受,套弄撸动也不知收敛力道,皮肉拉扯的疼痛让丁二眉峰紧蹙,有苦难说。
  出身九幽门下,司马潇对自渎之术倒是熟悉,几经挑摸,幽谷处已有水光渗出,见那根近尺长的粗挺之物上同样沾满自己口唾,油光发亮,虽说模样仍旧狰狞可惧,但丹田处刺痛已告诉她等不得了。
  眼瞅着粗壮阳物,司马潇咬一咬牙,抬身跃到丁寿身上,玉手抓住肉棒,将顶端那个紫红发亮涨得如同鸭蛋一般的独眼菇头对准穴口,慢慢落身蹲坐。
  她身子轻轻发颤,缓慢地一分分向下坐落,肉柱缓缓进入穴中,借着玉露滋润,总算顺利将那颗巨如鸭蛋的菇头含裹而入,可紧窄玉门内已是撑涨欲裂,酸麻痛胀,难以言表,司马潇鼻息沉沉,不敢再往下动作。
  她这样不上不下好似马步般蹲跨在丁寿身上,二人间偏还有一根肉棍相连,丁寿眼睁睁看着眼前一具健美胴体,胯下物最敏感处又被紧凑蜜穴夹裹得死死,重重快感冲来,同样是被碧灵丹调动真元阳气的丁二如何把控得住,急得他双眼赤红,喘息如牛,体内天魔真气快速飞转。
  司马潇陡觉玉门内的龟棱突然涨大,抖动不停,尚不知何事,阳窍内倏地一股热气喷出,紧邻的会阴穴猛地一颤,热气经曲骨、中极,直抵关元气海,带动丹田刺痛如潮涌来,她不知这是丁寿的天精魔道运行带动自家真气波动,只当内伤耽搁所致,因此心中一狠,紧咬牙根,猛然往下一坐,霎时将粗巨的肉棒全根吞入体内,直顶花蕊。
  「啊——」司马潇一声大叫,全身如遭雷击,痛得她脑中轰然,眼前一黑,虚软伏倒在丁寿身上,全身颤抖不止,一动不敢再动。
  「你没事吧?」就在司马潇痛得全身震颤时,丁寿觉得一丝真气由花心中渗入阳窍,配合自身真气导引,打通了被封哑穴,惊奇之余,见她此刻鼻息沉闷,雪白娇躯上冷汗涔涔,不禁出言询问。
  司马潇伏在宽厚结实的胸膛上,感到肉棒顶入花心的瞬间,似乎体内刺痛也减少了几分,顿时心中大宽,她幼年颠沛流离,生性好强,也耐得痛楚,虽然此时胯间玉门尚被粗巨火烫的玉茎撑涨得甚为疼痛,还是倔强地试着将蜜桃般的紧实圆臀缓缓抬起,轻轻落下……
  久之觉得穴内疼痛在慢慢减轻,但一阵酸涨充实的难言快感逐渐升起,那丝酸酸麻麻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剧烈,又从中生出一种骚痒感,这感觉说不出道不明,只有腔内肉壁在粗壮火热的肉棒上来回刮蹭时,才得稍解。
  司马潇不禁慢慢直起身子,健美修长的双腿跪在榻上,往复移动挺翘圆臀,下吞上吐,连连套动,早已忘却了幽谷胀痛。
  司马潇媚眼如丝,鼻息咻咻,却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呻吟,如同骑乘骏马,雪白的身躯上下起伏,一对丰硕玉兔来回跳荡,幻化成阵阵波浪,晃得丁寿眼热。
  「嗯哼——」鼻腔中细长的一声呻吟,司马潇身子轻轻抖了一下,丁寿就觉一股凉凉液体自她穴中直泄而出,其中伴随渗出的些许真气再度被巨棒马眼吸收得一干二净。
  丹田气海的郁结之气消散不少,司马潇不顾泄身后的身子酸软,再接再厉,愈动愈疾,她的腰身本就比寻常女子结实有力,只是将臀部左右旋转数圈,腔内肉壁便被壮硕肉龟刮了一个通透,直弄得春潮泛滥,玉颊如胭脂染晕,无比娇艳。
  「司马,你磨得好……好舒服,再用些力气。」丁寿觉得命根子在这男人婆穴中被东磨西蹭得愈见粗长,不由胡言乱语,对近在眼前的一双肉丸更忍不住伸手去抓。
  「嗯?」坚挺饱满的乳房被握在手中,二人同时一愣,丁寿不觉已冲开了双手穴道,司马潇也止住了套动耸摇的身子。
  「啊——」一声惊叫,司马潇扭头见门边立着手捂樱唇的王九儿,妇人瞪大杏眼,不敢置信道:「恩公,你……你是女子?!」
  「出去。」司马潇一声厉叱,惊慌失措的九儿忙不迭地道歉赔礼退了出去。
  感受着肉棒被紧窄温热的腔道裹含紧夹,丁寿把玩着手中那对坚挺结实的双峰,摁着一颗猩红乳珠嘻嘻笑道:「师侄,不必与那妇人计较,待师叔我施展手段……」
  「啪」一记脆响。
  「你有毛病?!」丁寿捂着脸,瞪着骑在自己腰间的司马潇,二爷鸡巴还夹在你个骚货的穴里,跟我装鸡毛的白莲花。
  司马潇不等丁寿反应,抬手又封了一遍丁寿穴道,将还抓着她胸口的一只手一并拿下,将他两只手分压在头颈两侧,玉臂上肌肉坟起,可见是真下了力气。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如今是我在肏你,谁由你动手动脚的!」司马潇紧盯丁寿双眸,说得坚定决然。
  毫无意义地摁住丁寿无法动弹的两只手腕,司马潇紧实腰身连连摆动,前挺后耸,左摇右晃,动作更加剧烈,只顾自我享受,全然不顾在下面的丁寿感受。
  丁寿被她弄得欲火上窜,却无法自主宣泄,悲哀地感觉自己现在真的是被肏弄的一方了,他现在这样算什么,鸭子么,怕是事后姓司马的不会给他一分银子,呸呸呸,给了二爷也不能要啊。
  他头脑中不由自主地转着一系列古怪念头,司马潇已在他身上又套弄了数百下,腰身如磨般旋转飞舞,丁寿那根巨棒便如一片汪洋中的定海神针,由着她风浪颠簸,昂然挺立。
  顺手将束发金簪取下,司马潇秀发轻甩,乌云如瀑披落玉背,双手扶着丁寿胸膛作为支持,玉臀快起快落,二人肌肤碰撞发出啪啪肉响,伴随着淫露摩擦的「叽叽」水声,屋内淫靡一片……
  
  「大人呢?」「卫帅何在?」
  于永郝凯二人的高大身躯肩并肩挤进了门,屋子里光线似乎都暗了几分。
  呆坐在堂屋的王九儿急忙起身施礼,犹犹豫豫地向内一指,「恩公大人他…
  …他在里面。」
  「周尚文说队伍准备已毕,可以启程了,烦请通传大人一声。」虽然知道眼前人是普通村妇,可看这女人的姿色,保不齐自家大人会收留暖床铺被,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于永说话还算客气。
  「此时怕是不方便。」九儿扯着衣角,低着头吞吞吐吐道。
  「还有什么事不方便的,不就剩下那个娘们唧唧和卫帅作对的家伙么,反正他也受了伤,怎么安排还不是咱们爷们一句话……」
  郝凯拍胸脯的话还未说完,便听里屋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叫声,随即连绵的呻吟与大声娇喘阵阵传出,毫无顾忌。
  郝凯和于永都不是不晓人事的童男子,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二人相视一眼,同时指了指里面,眼神中满是询问。
  王九儿羞红满面,尴尬颔首。
  「那个老于,我觉得将士们一路奔波辛苦,还是再歇一阵子好了。」
  「郝兄所言极是,我等这便去寻周将军分说。」
  二人又争先恐后抢出了大门。
  瞧着二人背影,九儿垂眉敛目,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一口气奔出院子,郝、于二人扶着土墙大口喘着粗气,各自盘算起了小心思。
  「见鬼啦,大人怎么好起男风来了,本打算此番随大人入京,将自己那压箱底的玩意当宝贝献上,这下好像用不上了,诶,四书五经读多了就容易坏脑子,正经玩意都没人喜欢了,幸好善报乐园中尽是白皙美貌的处子服侍,自己不用操心,果然还是万物非主……」
  「卫帅怎么爱上了这个调调儿,这要是回京城,府里那些姨太姑娘们问起,我可怎么回啊,赏钱没有了不说,还得落通埋怨,你说这差事当得!自家大人也是,你真喜欢玩相公京城里堂子多的是,何必跑陕西来折腾,就是白三爷那身段模样也比里面那个强啊,平日也没见您多上心,怎么一出京就添了这个毛病……
  」
  
  室内战火正浓,清脆的肌肤撞击声响彻不停。
  随着娇躯起落,那根粗黑肉柱在乌黑杂乱的草丛中时隐时现,司马潇更是逐渐浪叫春吟,恣意放纵。
  「你看什么,啊?你以为做男人便可以任意欺侮女人,如今怎样,还不是任我消遣!」吁吁娇喘中,司马潇狂笑不止,紧实圆臀狠狠蹲套,丝毫不顾及玉门的涨裂刺痛。
  「男人?你们多的无非就是这根鸡巴,凭什么瞧不起女人!」司马潇提息收紧穴腔,腰身的马甲曲线倏地剧烈起伏摇摆,险些将体内那根肉棒扭断,引得丁寿又痛又爽,蹙眉不已。
  下体的充实胀满让司马潇感觉胸前空虚,抓着丁寿的两只大手按在自己饱满坚挺的胸膛上,来回搓动。
  丁寿穴道受制,身体僵硬,仅靠指掌摩擦如何能缓解欲火,司马潇玉手如电,拍开了他的穴道。
  禁制一除,丁寿忽地翻身而起,将司马潇紧紧压倒在床上,大力抽插,「二爷来告诉你什么是男人……」
  健美修长的一双白腿被盘在腰间,下身那根火热铁杵冲刺得又急又猛,似乎每一下都恨不得扎透花心,转瞬间便是百余下的抽送,将穴心里的嫩肉带进翻出,淫水如小溪般汩汩不停,二人胯间打湿的乌黑毛发了结成了一股股细绺。
  司马潇只是大笑,「对……这下力道可以……可以再大力……还不够……像个男人……」
  两条力道十足的大腿盘在男人臀后,雪白足跟压着他的臀尖连连使力,将压在身上的健壮身躯当作根人形角先生来用。
  笑声不羁中带着一丝苦闷悲哀,声音呜咽,也不知是哭是笑,丁寿此时只顾发泄心底邪火,哪有心思顾她,只在一味埋头苦干,大力冲杀,两手更是攀上她胸前那对饱满双峰,虽不如其他女子般柔软滑嫩,却胜在坚挺结实,一阵揉摸捏拿,张嘴含住一只葡萄大小的褐色乳蒂,肆无忌惮地品咂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潇忽然芳口大张,发出一声凄厉悲嚎,悬空的两瓣蜜桃雪臀不要命般地挺摇摆动,一股凉凉的粘液喷淋在火烫玉杵上。
  丁寿被她尖声叫喊所慑,从那对乳峰中抬起头来,只见凤目之侧泪痕斑斑,一时不知所措,暂停了抽送。
  「可是弄疼你了?」丁寿松开手中乳房,抽身问道。
  司马潇无声摇头,支起娇躯,盘坐在丁寿胯间,将巨大肉棒再度纳入体内,挺动腰肢,自己套耸起来。
  丁寿欲念未消,对方几下套弄,便引得他心火再起,也放下心事,两手托起紧实玉臀,配合她的扭动耸挺阳根。
  这样动作自不如方才那般抽送自如,可丁寿却别有一番滋味,两手有暇在这具健美身躯上游弋把玩,不时的一下耸挺,便让怀中男人婆发出一声近在耳畔的娇吟,也是一桩乐事。
  可惜司马潇只是将螓首埋在他的肩头,抱紧他的健壮身躯狂耸猛动,两人汗水淋漓,黏答答地紧贴在一起,身体如二人性器般紧密贴合,让丁寿无缘一睹堂堂潇潇公子春意盎然的霞红娇靥。
  「不是,我没有对不起你,是你,是他们对不起我,他们活该,罪有应得…
  …」司马潇凤目迷离,喘息中含糊不清地低语。
  「你说什么?」耳边突然响起的呢喃让丁寿懵然不解,停止了迎合。
  司马潇却突如发疯一般,两手伸进丁寿发髻,死命将他搂在怀中,圆滚的玉臀紧顶粗壮火烫的阳具,两条健美有力的大腿倏地绷紧伸直,一双秀足交叉锁紧,一时间静止不动。
  丁寿觉察到怀内胴体全身肌肉猛地绷直,本就紧窄的穴腔如同一个收紧的温暖皮套,将肉柱紧紧包围,花心深处缓缓地产生一股吸力,裹住独眼肉龟一吮一吸,快感舒畅一阵接着一阵。
  一声大叫,丁寿猝不及防下阳关失守,火热阳精喷薄而出。
  「我给你了,我终于是你的人啦,啊——」司马潇忘情大叫,螓首后仰,身子抽搐成一团,穴内也似决堤一般,潮涌而出……
  阴精大泄,司马潇全身立时松驰下来,无力散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再动。
  丁寿半支起上身,注视着这位红潮未退的天幽帮主,鼻息微弱但呼吸均匀,面上除了疲惫再无他色,火烫肌肤也趋归正常,看来已无大碍。
  司马潇缓缓睁开眼眸,眼神又恢复了淡漠,冷声道:「下去。」
  「你说什么?」对方变脸太快,丁寿一时没反应过来。
  「让你从我身上下去。」司马潇无力地喘着气,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丁寿撇了下嘴,磨磨蹭蹭地将「小二爷」向外一拔,「噗嗤」一声,就像拔开一个木塞,一股阳精阴露从肥厚蛤唇中缓缓淌出。
  丁寿翻身躺倒在司马潇身侧,大剌剌地张着腿,那根尚未完全疲软的肉柱歪歪斜斜挂在腿侧,看得司马潇玉面微微一红。
  司马潇起身披衣。
  「你适才把我当成了谁?」丁寿又不是傻子,自己明显被当成了床上替代品,而那个被幻想的对象绝不会是秦九幽。
  司马潇披衣的动作一顿,随即如常,「与你无关。」
  丁寿一声轻笑,「司马师侄,如今你我的模样说这话怕是见外吧」
  司马潇顺着丁寿目光,看向自己光洁紧实大腿间的精斑秽迹,剑眉微扬,轻抿朱唇道:「此番你只是被我当做疗伤药引,不要想得太多。」
  「这话可伤情分……」丁寿裸身支着脑袋,颇有几分玩世不恭。
  「你我之间没有情分可讲,九幽一门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偿,你我早晚还要决个生死。」
  「丁某好像没什么可以给人报恩的机会,除非……」丁寿不怀好意地拍拍身下床榻。
  司马潇瞬间目光一凛。
  「乖师侄,休要冲动,你此时可不宜与人交手。」丁寿一脸奸笑,虽非有意施展天精魔道,可还是从司马潇的几次泄身中得了些许便宜,此消彼长,这位师侄若不调息修养一段时日,怕是难复昔日之盛。
  司马潇也觉丹田微虚,却不知何故,只当是暴食碧灵丹后患,觅地调养确是当务之急,只是这人好生可恨……
  「两位恩人,你们可……可好了?」
  司马潇已穿戴齐整,丁寿只随手扯过一件衣物掩住腰胯,朗声笑道:「好了。」
  侧身挑开门帘,王九儿端着两个热气腾腾大碗款步而入,对司马潇展颜笑道:「天色不早,想来恩人都饿了,奴为二位下了两碗面,乡野村妇,没甚手艺,请……啊——」
  待看清榻上近乎赤身的丁寿,王九儿惊呼出声,手腕一抖,半碗面汤洒了出来。
  「谢过娘行,我倒真饿了。」丁寿不客气地连连招手。
  王九儿踌躇上前,将两碗面放在榻边小桌上,斜睃了一眼榻边,男人胯间衣物隆起,好像一个「帐篷」般耸立,立时粉面绯红,低着头快步离去,出门时还不忘对门边的司马潇道个万福。
  「这小娘子倒有几分乡间野趣。」丁寿笑着去取面碗,不防被烫个正着,这货顿时又是摸耳朵又是吹气的哇哇大叫。
  看着王九儿远去身影,转首再瞧加了小心端着面碗呼噜噜连吃带喝正欢实的丁寿,司马潇负手冷笑,「这机会似乎并不难寻……」
  
  花马池,中军大营。
  「缇帅,一路安否?」
  「还好,劳部堂挂念。」面对才宽的沉声询问,丁寿笑容勉强。
  甫一回营,丁寿便想去查看慕容白伤势,无奈周尚文执意拉着他立即见才宽复命,人家好歹为了他辛苦奔波,丁寿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来见这位三边总制。
  身为皇命在肩的巡边大臣,夜半三更与江湖人物当街仇杀,甚至狼狈逃窜出城,折腾得边军将士鸡犬不宁,丁寿实不知这位治军严厉的才部堂要如何待他,治罪他肯定没这权力了,就是上表朝廷丁寿也不在意,二爷上边有人,可要是当面冷言冷语的损上几句,丁二脸酸,再加上理亏,怕是当场就下不来台。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缇帅以后小心。」出乎丁寿预料,才宽只是淡淡嘱咐一句,便不再说了。
  「小子孟浪,教老大人费心了。」对方轻描淡写,丁寿反而不好意思了。
  才宽微微摇首,「老夫亦从少年时过来,荒唐事未尝少为,何颜指责,缇帅休要介怀。」
  丁寿未想才宽来了这么一句,看来老大人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缇帅可回去安歇,老夫少陪。」语毕才宽回身凝望壁上地图,怅然一叹。
  「部堂可是为鞑虏入侵之事为难?」回来路上,丁寿已听周尚文说个大概,蒙古鞑子长驱直入,边墙之内多遭荼毒。
  「鞑子深入非部堂布置失当,实属宁夏镇贻误军机之故,若是朝廷怪罪,敝人当为部堂上疏申辩。」丁寿以为才宽忧心朝廷降罪,出言宽慰。
  「这些善后之事,老夫尚无暇虑及。」才宽盯着地图微微摇头,缓缓道:「
  北虏以往犯边皆分兵大掠,或数十、或百余,以抢掠村寨财物为先,据各处夜不收探报,此番入寇贼势颇盛,少的一股也有数百骑,如此一来,分支必少,鞑虏又无攻城之能,这般得不偿失之举,究竟是何用意……」
  「教部堂得知,此番入寇的不止火筛的土默特万户。」
  才宽霍地扭身,惊呼:「你如何知晓?」
  当下丁寿将从布日固德处逼问出来的情况一一述说,听得才宽愁眉深锁。
  「永谢布万户也参与进来了,大大不妙啊。」转首见丁寿面露不解,才宽解释道:「永谢布部拥众数万,现任领主亦不剌乃昔日瓦剌也先之孙,与蒙古前两任太师癿加思兰、亦思马因同出乜克力部,势力强横,尤在火筛之上。」
  「部堂宽心,此番来的并非太师亦不剌,而是少师孟克类,他所率部众与火筛的蒙郭勒津部共五帐驻牧于花马池边外迤北的柳条川,间有大沙窝阻隔,未曾近得边墙。」
  「柳条川?」才宽手指顺着地图向北一路寻去,终于寻到了那处所在,冷笑道:「北虏藏得果然隐秘,诶——」
  「部堂何故兴叹?」
  「老夫是恨精兵不足,错失战机。定边、下马关等处有伏兵布置,料来无虞,只是西进之虏无法可制,土默特与永谢布两部压境,主力动向不明,花马池守军不敢轻动,无力西顾,宁夏总兵李祥老病,军务一直由巡抚刘宪处置……」
  「刘廷式,你真是当的好官!」才宽狠狠一捶地图,切齿不已,原本想为了大局睁一眼闭一眼,息事宁人,未料宁夏文武已狂悖疏忽军务到如此境地,令到不行,放任鞑子肆虐,宁夏平原阡陌纵横,牛羊成群,此番岂不全填了北虏欲壑。
  「部堂,在下打算再赴宁夏镇城,督促各卫兵马过河讨贼。」丁寿突然道。
  「缇帅休要意气行事,」才宽眉头一皱,急声劝阻,「宁夏镇虽离花马池不远,但此间清水营失陷,虏骑出没不定,沿途凶险万分。」
  「谢部堂提醒,丁某此行非去不可。」纵寇而入,差点把二爷给交待在荒山野地,再想及村中惨景,丁寿暗暗发狠,刘宪,于公于私,咱梁子算结下了。
  「老夫无力多派护卫。」才宽目光深邃,直视丁寿。
  「轻装简从,倒也便捷。」丁寿无所谓道。
  「陛下圣明,刘公慧眼,」才宽长吁口气,一躬到地,「缇帅受老朽一拜。」
  
  「某行得匆忙,教萧兄多费心了。」
  从才宽军帐中出来,丁寿立即去寻萧离,听郝凯说萧别情当日一见慕容白伤势,便将人带进自己帐中,从郝凯等人出发寻他,也未再见出来,要不是信得过这位别情公子的人品,二爷此时怕是已操刀上门了。
  「丁兄不必客气,在下不过举手之劳,若说耗费心力的还是白姑娘。」萧别情引着丁寿走向一座牛皮大帐。
  「映葭,她还未离开?」丁寿真是意外,那小娘皮前番留都留不住,如今竟然不肯走,真是转了性。
  「萧某多有不便,只得央求白姑娘襄助。」
  「映葭懂得岐黄之术?」丁寿奇道,白壑暝虽然一肚子杂学,可看得出来他对教养女并不上心,难道在医术上还另有相授。
  萧离微笑不言,来到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帐门旁,举手轻敲,「白姑娘,丁兄回来了。」
  未几,厚重的夹板毡帘掀起,滚滚热浪扑面而出,丁寿不适应地侧过头去,转眼见一身月白劲装的白映葭俏立帐前,秋水横波,扫视一眼门前二人,淡淡道:「何事?」
  丁寿见白映葭面若丹赤,云鬓间微微汗湿,一身劲装如沾了水般贴在娇躯上,更显得身姿婀娜,曲线曼妙,奇怪她为何这般装束,一时忘了答话。
  萧离已习惯她这副冷眉冷眼的模样,但对她这身装扮却不敢多看,低眉垂目,拱手施礼道:「敢问慕容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见好。」
  「可否容我进去探视?」丁寿回过味来问道。
  「不便。」
  丁寿碰了个钉子,急唤住正转身回去白映葭,「映葭,辛苦你了。」
  白映葭身子略微一顿,轻声道:「事因我而起,应该的。」随即不再多言,掀帘进帐。
  丁寿无奈摊手,与萧别情相视而笑。
  「非是白姑娘有意推搪,丁兄入内却有不便。」
  「哦?」
  「萧某无能,无力消解慕容姑娘所受内伤,只得以药物熏蒸之法,缓缓疗伤,」萧别情摇头失笑,「法子笨了些,幸好有效。」
  「那映葭她……」
  「男女大防,多有不便,只得劳烦白姑娘贴身照料了。」萧别情解释道。
  「原来如此,丁某明日又将往宁夏一行,她二人还要劳烦萧兄费心看顾,在下先行谢过。」丁寿躬身施礼。
  萧离连道不敢,又迟疑问道:「兵凶战危,丁兄此时还要出行?」身在军营,他对边关战事多少耳闻一些。
  「正因如此,不得不往啊。」丁寿耸肩苦笑。
  听丁寿略说大概,萧离神情激昂:「丁兄铁肩担当,舍身犯险,萧某怎甘人后,快意堂愿请缨相随,望丁兄莫拒人千里。」
  「萧兄拳拳赤心,在下感受,只是此间还要仰仗一二,」丁寿为难地指向帐篷,「此番便息驾营中吧。」
  「慕容姑娘所用草药早已安排妥当,只消每日送到,白姑娘自会取入,萧某在此无用,反倒是丁兄宁夏之行,在下可略尽绵薄……」
  倚在门内的白映葭侧耳聆听,帐外二人脚步逐渐远去,一双晶眸凝望掌中屠龙短匕,沉吟不语。
  
  「大人,请用茶。」
  丁寿回到下处,迎面而来的便是民妇王九儿,司马潇拎上裤子不认账,甩手而去,将这女人丢给了自己,妇人哭哭啼啼,自言贞洁已失,无颜与乡邻见面,只求侍奉身侧,当牛做马报偿大恩。
  哭得凄惨,引得丁寿恻隐,何况这女人颇具姿色风韵,这样的善事二爷素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便把这女人带回了花马池。
  九儿将茶盏放在丁寿手边,见天色已暗,又在边上引火掌灯。
  火苗晃动燃起,昏黄灯光洒在九儿俏丽的娇颜上,朦朦胧胧,更添了几分动人媚态。
  「军营不比自家,住的可习惯?」捧起盖碗,丁寿用盖子推开茶沫,轻呷一口问道。
  「谢大人挂怀,奴家一切安好。」九儿垂首低语。
  「待此间事了,回京为你再寻个好人家,那里无人识你,也无须担心名节之事。」丁寿将茶盏放下,故作随意道。
  王九儿张皇跪在丁寿身前,连连叩首道:「破家之人,蒙大人收留已是厚恩,岂敢妄想再醮他人,只想尽心服侍大人起居,纵使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万一。
  」
  「言重了,爷可不要什么粉身碎骨虚头巴脑的报答……」丁寿抬指勾起妇人下巴,眼神轻挑,「要的是尽心尽力,知情识趣,你可明白?」
  俏脸微红,九儿眼波荡漾,媚声道:「奴这条命都是大人给的,只要奴家有的,大人想要,敢不奉上……」
  丁寿哈哈大笑,还想再进一步,忽听外间郝凯的大嗓门响起。
  「卫帅,卑职求见。」
  「真特么败兴。」丁寿骂了一句,王九儿也迅速起身回避。
  「进来。」
  郝凯大步而入,利利索索地上前施礼。
  「什么事,说吧。」坏了心境的丁寿说话有气无力。
  「给事中吴仪请见。」郝凯早已习惯自家大人阴晴不定的性子,还没觉察出什么事来。
  「天色晚了,让他明日再来吧。」丁寿还惦记着旁的要紧事,根本没听进去。
  「咱明儿一早不还有外差么,」郝凯陪笑道:「怕是没空应对。」
  「那就等爷回来再说,来回用不了几天。」丁寿不耐烦地起身。
  「他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只怕等不得。」郝凯接口道。
  「郝凯,你收人银子了吧?怎么张口闭口全是替他说话,你当的谁的差!」
  被说中心事的郝凯老脸一红,「属下看他的模样确有其事,不似作伪,实在怕耽误了大人公事,这才……」
  「行了行了,把人带进来吧。」丁寿连连挥手,止住了手下滔滔不竭的废话。
  郝凯总算松了口气,事要没办成,收了的银子还得给人退回去,咱郝千户吐口唾沫是个钉,收人钱不办事那不是爷们做派。
  「郝凯啊……」丁寿突然唤住了手下。
  「大人您吩咐。」
  「西北这一趟你也出了不少力,我都瞧在眼里,可人除了卖力气,有时候还得有些眼色……」
  「嗯嗯,大人说的是。」郝凯连声点头,瞪着牛眼倾力聆听。
  这傻大个没听明白,丁寿颇感无奈,「花下晒裈,背山起楼,你听过吧?」
  郝凯茫然摇头,忽地恍然大悟,「大人您看中陕西哪座山的风水了,要在山前起楼,没问题,包在属下身上,属下认识……」
  丁寿无力地扶着脑袋,「算了,你把人带进来吧……」
  
  「卑职工科给事中吴仪见过缇帅。」
  吴仪进来便唱名参拜,礼节端正周到,没有半点轻慢疏漏。
  「给谏无须多礼,请坐。」丁寿懒洋洋地抬手示意。
  怎料吴仪非但没入座,一跪一揖,再行了个大礼。
  「给谏何至于此!」丁寿不好再坐着了,起身搀扶,「折寿折寿,丁某担当不起。」
  「缇帅遣固镇精兵一路护送,下官残生才得保全,如此活命之恩,怎不教卑职感激涕零!」吴仪哽着嗓子,用衣袖擦拭没挤出泪水的眼角。
  怎么今儿都是要报恩的,以身相报就算了,好歹吴大人你拿出点实际的来呀,别光嘴上痛快,丁寿心里吐槽,面上却笑容和煦,「给谏查盘边储,为陛下分忧,为国辛劳,丁某设法保全,也是应有之义,何必客气。」
  「下官蒙陛下圣恩,刘公公提携,自当竭诚报效,呕心沥血,肝脑涂地,宵衣旰食,夙兴夜寐……」吴仪口沫横飞,大表忠心。
  「好了好了,给谏忠心赤胆,丁某了然,回京自会禀明陛下与刘公公……」
  丁寿险些被唾沫星子洗了脸,满心腻味,随口应付一句,便端起茶准备送客。
  丁寿这句随口应付,吴仪好似打了鸡血般窜起,「缇帅若肯在朝中美言,下官定当粉身以报,甘为大人马前奔走。」
  这官儿怎么当得,一点礼数不懂,从这小子能挖出平凉和宁夏那点烂账看,不像是个棒槌啊,怎么直愣愣的,一惊一乍,丁寿端着那杯茶,也不知是喝是放。
  也别怪吴大人急躁,他从陈逵那弄来当敲门砖的银票半路被人劫走,进了花马池又听说了宁夏战况,吴仪虽然初入仕途,对当前形势也有自己判断,宁夏的官场烂透了,若是平时,这几百个官员的罪证虽说能引得官场震动,可还无关大局,可如今鞑子深入边墙,还要指着人家调兵遣将,上阵御敌,把这些指挥、同知、佥事们都下了大狱,军心浮动,会造成什么后果不敢想象,眼睁睁自己的投名状严重贬值,吴仪这一日夜患得患失,头发都白了几根。
  吴仪扑通跪倒,从怀中取出一物捧至头顶,「下官身家荣辱皆托付大人,此乃投效之礼,求大人哂纳。」
  「这是什么?」上次遇见这么直给的还是程澧,怎么这读书种子也来这套,丁寿瞅着吴仪捧着的蓝布包裹,摸不着头脑。
  
  「一帮子的王八蛋。」
  丁寿歪在榻上,就着床边高脚戳灯翻看账册,忍不住破口大骂。
  「大人您在骂那个?」九儿轻移莲步来到床前,掀开灯罩修剪灯芯。
  「骂这班贪心不足,遗患社稷的狗杂种。」丁寿毫不掩饰心中厌恶。
  「夜已深了,大人明日还要赶路,早些安歇吧。」九儿柔声劝道。
  丁寿轻嗯了一声,沉浸在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里,头也没抬。
  幽幽一叹,九儿悄声退下。
  翻完几本账册,丁寿掩唇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将账册向枕边一放,胡乱扒了衣服就滚倒在床内。
  不多时,鼾声渐起,烛光映射下,一个倩影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
  丁寿睡相谈不上好看,四肢大张占了床榻大半,一床棉被早已蹬到了地上,质地上乘的茧绸中衣也扯得开襟敞怀,说打赤膊也差相仿佛。
  王九儿拾起地上被子,轻轻盖在男人健壮的躯体上,抿了抿红艳樱唇,指尖若即若离地从清秀的脸庞上滑下,滑腻玉掌摩挲着结实宽阔的胸膛,轻轻探入了被中深处……
  「你做什么?」丁寿倏地睁开眼睛,笑吟吟看着妇人。
  王九儿一声轻呼,「奴……奴给大人盖被子……」抽身欲走。
  雪白皓腕被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握住,男人邪邪一笑,将柔荑引向了被内的一团火热巨物,「要盖,便盖得全乎些……」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8:14

第四百一十六章 山村喋血御胡虏 暗室疗伤种祸根
  耳边风声呼呼吹响,司马潇浑然不觉,一双深邃星眸死死盯紧了村口谷场内的数十鞑兵。
  坡顶突然有一骑飞驰,村前鞑子早有发觉,呼喝声中,各自手持兵器,有反应快的,直接跳上马背上前拦阻。
  一个蒙古大汉本在村前汲水洗马,见一骑如电奔来,自恃骑术高超,也不套鞍具,赤身骣马,挥舞着一根铁骨朵直向司马潇迎去。
  这蒙古汉子在族中素以勇力闻名,见司马潇来势便心存轻视,这般远的距离不惜马力狂奔疾驰,待得近了马力已疲,如何交战!汉人孱弱又不习马性,活该被俺们蒙古人抢掠杀戮。
  二骑渐近,待看清马上赤手空拳的骑士容貌时,这蒙古汉子心底更是发笑,这长相白嫩和女人一样的家伙,哪里经受得起某一骨朵,当下手中骨朵不砸司马潇,而是冲她骑乘的马儿砸去,待摔这家伙一个狗啃泥,若是命硬没折断了脖子,再和族人们慢慢消遣。
  二马相错,如婴儿头颅大小的铁瓜即将碰触马头时,那名蒙古大汉忽看那俊秀如女子的汉人微微一扬手,自己便觉胸口好似遭了一记重锤,光秃秃的马背上无处借力,一跟头便坠落马来,头晕脑胀的他强撑着准备爬起,睁眼却见到一个碗大的马蹄倏然而落……
  踏碎这个不开眼的鞑子脑袋,又用劈空掌力将两个手持环刀上前的鞑子击落坐骑,司马潇未做任何停留,纵马直驱。
  见部中勇士一个个莫名其妙坠马,剩余鞑兵人人惊骇,张弓搭箭,弓弦声响,一波羽箭飞射而来。
  司马潇大袖飞舞,真气激荡,将飞蝗逐一震落,那匹一夜奔驰不停又被她下坡时放血激发潜力的马儿却没那般好运,身中数箭,伤痕累累,终于悲嘶一声,失蹄翻倒。
  司马潇双臂急展,两脚甩镫轻点马背,恍如一只穿云大雁,乘风疾飞,射向谷场。
  围聚村头的鞑兵见来人竟然如鸟一般凌空飞起,大惊失色,蒙人生于塞北苦寒之地,性情凶顽,勇猛善战,便是再强大的敌人当前,也敢冲上前战上一战,可这汉人飞腾如同大鸟,再想想适才一靠近「他」便莫名坠马的族中勇士,以为这汉人身怀妖术,顿时慌乱得惊呼连连,一时乱了阵脚,再射出的弓箭稀疏零散,又如何挡得住司马潇。
  司马潇冲飞之速甚疾,两个起落已飞落场内,转眼见场上绑缚的十余名被当成箭靶的村民,个个如同刺猬一般惨无人形,地面夯实的打谷场上血迹斑斑,不知见证了多少无辜冤魂。
  内心大怒的司马潇身躯急纵,落入鞑子兵群中,轻轻旋身,挥掌如刀,登时四名鞑兵惨嚎倒地。
  同伴死亡激发了余人凶性,呼喝声中,鞑兵如潮水般向司马潇涌来。
  司马潇头下脚上,凌空倒翻,闪过两柄明晃晃砍向自己双腿的环刀,双手疾扣持刀二人头顶,指尖用力,便听两声凄厉惨嚎,两个鞑兵头颅被硬生生抓住五个指洞,轰然栽倒。
  司马潇借势飞出包围,身躯一沉,迅坠而下,玉手连环拍出,转眼间七名鞑兵还未转身便背心中掌一一丧命。
  司马潇出手凌厉残狠,在人群中腾跃起伏,如虎入羊群,打谷场上众鞑子呼喝声不断,却一时奈何不得。
  又以脚连踢两名鞑兵手中大刀,两道精光疾如迅电射向了潮涌而来的五名鞑子,两声尖叫才起,司马潇已幻出几道残影,迎向所余的三名鞑兵。
  只见白影一闪而逝,三个鞑兵连对方长得什么样子都未看清便痛呼翻倒。
  「这……这……这是魔鬼,有妖术!」布日固德眼中满是惊惧,再无平时乖戾。
  「这是汉人中所谓的江湖高手,不是妖魔,也是血肉之躯,一样会累,会死。」一旁的讷古哷凯冷冷说道。
  「巴图尔,阿爸一向说你见识多,你说怎么对付这个怪物?」布日固德似乎忘记了刚才还在用名字嘲弄对方。
  讷古哷凯知道这小子在部落中一向得父亲羽翼呵护,平日没受过什么挫折,被宠坏了,姐姐嫁给贵人后,更加跋扈无礼,对他这番前倨后恭也未在意。
  「结阵。」讷古哷凯淡漠说道,「任他武功再高,也只有等死。」
  不消讷古哷凯下令,这些自幼起学习骑射武艺,年长后便参加田猎训练的蒙古兵士,在遇袭的短暂慌乱后,已然开始自发组织有效抵抗,在一个百夫长大声呼喝下,除了继续围攻司马潇的兵士,其余涌来的鞑子已在四周组成了一个薄薄阵列,每方都有二十余面盾牌紧密凑在一起,好似龟甲般层层堆叠,带有铁钩的线枪长矛从盾缝中探出,另有十余名射士在后集结,蒙人所用弓多是桑榆木为体,箭镞大而阔,长约三四寸,大弓重箭,在如此近的距离平射,便是铁甲也不能当。
  抓碎一名鞑子的喉咙,司马潇觉察围攻的鞑兵骤然少了许多,立时发觉了周边危机,将被他抓毙的鞑子作为盾牌呼地抡起,砸向村口还未成形的一处阵列,身形更是毫不停顿,直射村内。
  那个蒙人百夫长也未料到这汉人不知逃跑,竟然还敢奔向己方控占的村内,匆忙下令,打谷场内,呼啸声厉,都是羽箭来去破空之声。
  司马潇厉声长啸,大袖盘旋,将数支破甲重箭远远击飞,不等村口鞑兵合围,身形一展,掠入一间村舍之内。
  说来话长,其实从司马潇纵马冲入,到鞑兵结阵抵挡,也不过盏茶工夫,许多鞑兵未晓外敌侵入,仍在肆无忌惮地抢掠杀戮。
  司马潇进了农舍,院内未见有人拦挡,立即穿房而过,到了后院。
  后院之内,黄色土地已被鲜血染红浸透,两名背着包裹的鞑子正在笑着谈论今日收获,毫不避讳此间主人一家的尸身就躺在脚下,听得外间吵闹,只当又是同伴争抢女人财物,还取笑几句,抬眼见一道白影疾掠而至,心生不妙,急忙欲抽身侧腰刀。
  两人手掌尚未触碰刀柄,便感颈喉之间喀喀连响,剧痛难忍,二人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俊美秀逸的白衣南蛮,轰然倒地。
  格毙二人的司马潇略作调息,耳听前院杀声渐近,冷冷一笑,蹿房越脊,又杀奔另一院落……
  「不要……求求你……放了我吧……啊——」
  方进入一个新的院落,突听内里有女子悲呼呻吟之声传出,司马潇眉峰一皱,循声掠去,只见堂屋内衣衫散落,里间一名粗黑魁梧的健壮鞑子,裸身压在一名蓬头散发的赤裸女子身上,狂耸着黑黢黢的屁股,大笑不止。
  一见此景司马潇怒火高炽,疾掠至那鞑子身后,右掌疾伸,五指已紧紧扣住他背后脊椎,内劲急催。
  那鞑子兵正自享受狂暴蹂躏带来的狂欢,忽感后腰剧痛,惊骇下挥拳后击,急欲挣脱敌人束缚,骤然一股巨大震力由后腰处传遍全身,咔嚓连响声中,脊椎断成数截,这个牛犊般健壮的鞑兵如同一滩烂泥般轰然埋进身下女子丰满柔软的娇躯中。
  那名年约三旬的赤裸女子,惊见凌辱自己的壮汉突然双目暴睁,舌头吐得老长,软瘫在自己怀里,吓得惊声尖叫。
  庞大身躯忽地从身上挪开,一名白衣的俊秀男子立在床前,吓人的冷眸只在自己赤裸身上一扫,便寒声道:「穿上衣服。」
  那女子不顾身体上随处可见的青紫伤痕,赤条条地滚下床榻,抱住司马潇双腿,「壮士,求你救救奴的家人……」
  
  望见那白衣汉人冲入村舍,讷古哷凯面色渐趋凝重,来人隐身房舍之间,凭屋宇墙壁遮挡,蒙人射技大受影响,在各屋舍间分散的兵士还有被「他」各个击破的风险。
  「吹号集结……」讷古哷凯正待下令,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条人影从地上蹦起,合身向回院的布日固德扑去。
  布日固德猝不及防被黑影扑倒,令他羞恼惊怒的是,扑倒他的人竟然是那个适才晕过去的村老头,这个懦弱卑微的老家伙,大草原的勇士包围这间村子时,他让抄着粪叉持着猎弓的村民们放弃了抵抗,主动献出了一年辛苦劳作所打的粮食,还将全村用于庆丰的酒肉双手奉上,自己的护卫将这家的漂亮妇人拉走奸淫时,他苦苦哀求未做抵抗,自己选中他的小孙女时他除了跪着磕头什么也没敢做,这样一个如绵羊一般胆小怕事的老东西,此刻竟然敢扑在自己身上,是谁给了他这样的胆量!?
  还没等布日固德回过味来,左耳上突然一阵剧痛袭来,那头懦弱的老羊死死咬住他的耳朵,混浊的老眼中散发出疯狂嗜血的可怖光芒。
  「快来人!」身体的疼痛让布日固德大声惨叫,老羊突然敢咬苍狼的疯狂更让他心悸,只想离这老家伙更远一点。
  院中亲卫早已向此处聚拢,可这家的其他人也一改初时的胆小懦弱,竟然纷纷扑上,或抓或咬,任凭刀剑加身,也死死拖住这几个鞑兵的脚步。
  「老东西,你不想活了,快松嘴!我灭你全村!」
  布日固德哇哇大叫,不说他的话老人一句不懂,便是听懂了,老人也不会在意,他只是咬紧了牙关,从心底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怒吼:狗鞑子还我尕娃!
  !
  也许布日固德的长生天听到了他的呼喊,四五柄钢刀几乎同时砍在了老人身上,老人早已松动的牙齿迸发了他一生中最后的残余力气,在布日固德惨嚎声中,将那一块烂肉死死叼进了嘴中。
  捂着鲜血长流的耳畔,布日固德如同疯了般从地上蹦起,从身边抽出一柄腰刀对着老人的尸身横七竖八一通乱砍。
  「布日固德,你没事吧?」一名亲卫上前问候。
  红了眼睛的布日固德一声不吭,倏然出刀将那名亲卫砍倒,「无用的东西,死了干净。」
  那名倒霉亲卫的惨叫声震动全场,没人想到这小子会疯狂到不分敌我,余下的十几名亲卫不敢再向前一步。
  见众人噤若寒蝉的模样,布日固德很满意自己的威风展现,可耳边的伤口又痛得他直咧嘴,用刀随手指着一个亲卫道:「你,过来。」
  那亲卫面容一窒,还是硬着头皮上前,离了足有三步远便停步施礼,「布日固德,什么吩咐?」
  「给我裹伤。」
  那名亲卫松了口气,急忙上前服侍,忽听得一声巨响,砖土飞扬间,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隔壁冲了进来。
  司马潇只是瞬间停顿,便发现了衣着最为华丽的布日固德,足尖一点,贴地疾掠而来。
  布日固德惊呼一声,仰头跌倒,身边那名亲卫反应也快,不及抽刀出鞘,只用包了铜皮的刀鞘尖端直点来人面门。
  单手抓住刀鞘,司马潇手腕轻荡,那亲卫手中刀便拿捏不住,被反夺而去,司马潇握住刀柄,内力激发,刀鞘飞出将那倒霉亲卫撞了开去,随即清光闪动,如行云流水,罩向倒地的布日固德。
  布日固德亡魂大冒,贴地连爬数步,又如何躲得开如影随形的夺命刀光。
  「当」的一声脆响,一柄钢刀架在布日固德面前,免去了这小子身首异处的下场。
  司马潇也是微微惊愕,不想鞑子中还能有人挡住她的一击,抬眼觑了一眼眼前鞑子壮汉,也不多言,刀光翻转,掀起一团光轮,飞向来人。
  讷古哷凯一脚将碍事的布日固德蹬了出去,大吼一声,疾如闪电般接连劈出一十三刀,叠成滔天刀浪,将司马潇挥出的光轮消弭无形。
  来者武功之高出乎司马潇意料,劈出的刀式不独角度刁钻,且用力恰到好处,又快又准,竟然连消带打将自己的攻势化解,鞑子之中竟也有如此高手,司马潇好胜心起,将天冥斩的掌刀绝技化于刀锋,一刀挥出,一股刚猛无匹的威压之势向对方迫去。
  讷古哷凯只觉一座大山从天突降,压向自己胸口,在这雄浑的压力下,自己竟生出无力挣扎的哀叹,只能乖乖匍匐,任由宰割……
  不!如山的压力突然出现了一丝缝隙,讷古哷凯仿佛看到了一线生的曙光,魁梧的身躯如灵蛇般倏地闪退,逃出了大山阴影,才得以喘息。
  司马潇刀锋展开,正待取敌性命,真气突然凝滞不畅,暗道声不好,攻势略缓,对方已然脱出圈外。
  死里逃生的讷古哷凯不敢再做停留,立即带人逃出庄院,牛角号声四起,散落在村中四处烧杀抢掠的蒙古鞑兵纷纷涌出村外。
  司马潇不逃不走,刀尖拄地,缓缓盘膝坐下,一日夜间连服碧灵丹的恶果开始显露,丹田之内犹如烈火焚烧,烤得她唇干舌燥,五内如焚。
  「恩公,您没事吧?」被救的妇人小心翼翼地从隔壁院墙后探出,关切问道。
  「无事,去寻你的家人吧。」运气压制住丹田躁动,疲惫的司马潇眼皮微抬,轻声道。
  妇人弱弱点头,才进来几步,便看见满院尸体,一声惊呼,泪落如雨。
  撑起身体,司马潇摇头轻叹,缓缓道:「你等在这里,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未等司马潇清查房间,忽听「轰隆」、「轰隆」几声闷响,周边几所农舍房倒屋塌,尘土飞扬。
  「这……这是怎么回事?」妇人花容失色,惊慌失措问道。
  司马潇顿时恍然,鞑子在清除周边房屋障碍,让自己无处可躲,哈,看来今日的确凶多吉少,便宜了那姓丁的小子……
  
  近百名鞑子骑兵在讷古哷凯的指挥下,用马索套紧屋宇梁柱,借助马力牵扯,一栋栋村舍轰然坍塌,四周各有上百弓手张弓搭箭,防备司马潇从院中冲出。
  村内沸反盈天,村口谷场布日固德则暴跳如雷,耳朵上裹好的伤口仍旧疼痛难当,让他脾气更加暴虐,对周边人胡乱打骂。
  忽然农田中存放的战马一匹匹引吭嘶鸣,此起彼伏,焦躁扬蹄,连临时立在田里的拴马桩都被带起十几根,那些负责看马的鞑兵连着被踢倒了数人。
  「怎么回事?这些混账鸟人连个马都看不好么!」心情烦躁的布日固德破口大骂,令身边鞑兵快去弹压马匹。
  这些鞑兵比他还要着急,蒙人犯边,通常一人数骑,这些马匹除了装载劫掠的财物,与明军对敌时更可作为安置伤亡同伴的乘具,每少一匹便多了一分被明军拿首级去立功的危险,当下乱哄哄四野里围去,唿哨追赶逃窜的马匹。
  「不顶事的废物!」布日固德捂着伤耳,望向烟尘四起的村内,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直接杀进去就是,弄得这般麻烦。」
  这小爷脾气不好,身边亲卫识趣的远远站开,免得被他作为出气筒,可偏有一个不识趣的从农田方向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干什么的?」一名亲卫喝问道。
  来人还未答话,一跤跌倒,惹得众人一通大笑。
  「把这废物厮鸟带过来。」布日固德正闲得难受,正好炮制来人解闷。
  身材粗壮的亲卫拎着那人后颈衣领,直拽到布日固德面前。
  「你是哪个鄂托克的?」布日固德大咧咧问道。
  来人抬起头,露出了毡帽下遮挡的面容。
  嗯?布日固德一愣,来人容貌清秀,不同大多蒙人的扁脸小眼,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似若桃花,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白牙。
  「你是……」布日固德直觉哪里不对。
  「敢拎二爷的脖子,找死!」
  丁寿不在意布日固德说什么,反手咔嚓一声,拧断了背后亲卫的手腕,那亲卫惨呼声未出,脖子已然在肩头转了一圈。
  布日固德眼珠瞪得溜圆,一声「救我」还未喊出,便被丁寿踹翻,腰间环刀也操在了对方手中,刀光翻滚,迎着剩余亲卫而去……
  
  讷古哷凯从容淡定,指挥着手下不紧不慢地拆着房子,他不怕对方逃出来,那倒省了他的麻烦,这间大院周围已经清出空场,蒙古甲士严阵以待,便是个人再武勇又能如何,瓮中之鳖,差得只是个火候而已……
  村前队伍忽然开始混乱,讷古哷凯心生恚怒,今日被一人单枪匹马杀进已够失颜面,怎地这群家伙还不知收敛,胡乱聒噪。
  「何事?」讷古哷凯喝问道。
  一名军士上前低声耳语,讷古哷凯听得皱眉,「放他进来。」
  一群群的蒙古兵士潮水般退下,显露出重重包围之中的两个人,一个穿着蒙人衣甲的年轻人,一脸贱兮兮的坏笑,手中钢刀正架在布日固德的脖子上。
  「汉人?」讷古哷凯用官话问道。
  「谢天谢地,总算有个说人话的了。」丁寿用刀背拍拍布日固德光溜溜的头皮,这小子就知道抹着鼻涕哭,番汉话夹杂不清,交流起来忒烦。
  看着吓得站也站不直的布日固德,讷古哷凯两道浓眉攒到一处,沉声道:「
  你待怎样?」
  「我么……」丁寿略作沉吟,振声高呼:「司马潇,你还活着没有?」
  两扇木门「哐」地大开,司马潇与一名俏丽妇人走了出来。
  「司马师侄,你无恙吧?」见了血染白袍的司马潇,丁寿粲然一笑。
  「你还活着,我死不了。」司马潇冷冷道。
  好吧,这天被你聊死了,丁寿讨个没趣,看看司马潇和畏缩在她身后的妇人,对讷古哷凯道:「第一,我要换他们两个。」
  「这人杀了许多草原勇士,不能这么让他离开。」
  「那二爷就给你再添一个。」丁寿眼中凶光大冒,刀锋已在布日固德脖子上留下了一丝血痕。
  眼前人屠戮自己护卫的凶残情景历历在目,布日固德再无半点对旁人暴虐凶狠的模样,哭喊道:「讷古哷凯,快答应他的条件,换俺回去。」
  讷古哷凯心中一叹,孟克类英雄一世,怎会生了这么一个废物,「好吧,某答应放你们三人离开。」
  「第二,你们撤出村去,将这村里人完好无损地交予我。」 丁寿继续开出盘口。
  「抓某一个人便要求这许多,你不觉得这买卖有失公道么?」讷古哷凯轻笑。
  丁寿的确心里没底,他只看这小子在村口发号施令,周边又有护卫,才选了他下手,至于身份有多尊贵,对方会不会卖他这面子,他并没多大把握。
  见对方面色迟疑,讷古哷凯微笑道:「你们汉人常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不若你换个打算。」
  「不行,必须放了村里其他人。」司马潇冷声道。
  「师侄,你什么打算?」丁寿拖着讷古哷凯来到近前,低声问道。
  司马潇扭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布日固德,倏地出掌捏住他一只手腕,在布日固德杀猪般的嚎叫中,扭断了他的一根手指。
  「把人都放了,不然每隔一盏茶我便断他一根指头,一炷香后断他一只手脚,过一个时辰我便拧了他的脑袋。」司马潇说完便反客为主,拎着痛晕过去的布日固德退进了院子。
  空着手的丁寿指着讷古哷凯,「好好想想,我师侄脾气不好,那小子没多少零碎好拆。」忙不迭地退进了院内。
  
  「我说司马师侄,你觉得外面那鞑子会为了这么个废物点心将村民放了么?
  」将布日固德结结实实捆在檐柱下,丁寿拍拍手掌问道。
  「那人曾冒险救这贼子性命,这小鞑子的身份不低。」司马潇道。
  「可要是他没你想得那般值钱,你我可就交待在这里了。」丁寿心里还是不敢托底。
  「这是我的事,并没强求你来。」司马潇淡漠道。
  「在这种境遇下说这话,可真让人心寒。」丁寿摇头唏嘘。
  「本座也奇怪,你丁大人乃堂堂锦衣缇帅,不是最善权衡利弊,惜身爱命么,何以要以身犯险,自投罗网?」司马潇嘲讽中确带着几分好奇。
  「不客气,便是而今,丁某也认为这般举动是自蹈死地,不智之极。」丁寿仰头打个哈哈。
  「那你为何还要来?」司马潇诧异。
  「人这辈子不能事事都以道理处之,或多或少总会做上几件傻事,也许今日之事便是其中一件。」丁寿撇嘴耸肩。
  司马潇凝视丁寿良久,嗤的一声轻笑,「两个傻瓜。」
  「一对痴人。」丁寿从容笑应。
  一日夜追逐拼杀,此时的二人才算暂弃前嫌,冷静相处。
  一声突起的尖叫打断了二人,丁寿扭头看去,一个妇人捧着一具女孩儿的尸身立在身后,那女孩面容稚嫩,清秀可爱,却全身赤裸,两股间血迹斑斑,肩颈间一道深深刀痕将这个少女的青春胴体几乎劈成了两段。
  司马潇霍地站起,一双星目被怒火烧得赤红,切齿道:「鞑子干的?!」
  妇人婆娑泪眼指着眼神躲闪的布日固德,「是他带的人来……」
  「畜牲!」司马潇一声怒喝,疾步上前,便要一掌劈出。
  「司马不可,这鞑子一死我等还如何换人!」
  「此等禽兽留他何用!」司马潇厉叱。
  「不要杀我,我阿爸会用万千牛羊换我!」 二人对话布日固德只听出一知半解,但看出了司马潇浓浓杀意,哭喊求饶。
  「这等废物死不足惜,可幸存的村民又有何辜,不可因一时之怒害了他们。
  」丁寿扯住司马潇衣袖,苦苦相劝。
  「杀妇孺者死!」司马潇一声怒喝,甩开丁寿,挥掌拍下。
  「轰」的一声闷响,坚硬的乌漆松木廊柱上清晰地印出了一个五指掌印,布日固德惨叫声中昏死了过去,裆下湿了一片。
  司马潇面色铁青的收回手掌,贝齿在朱唇上留下了几个清晰血痕,「终有一日取这厮性命。」
  「不错,让他狗命暂存几日。」丁寿连连点头应和。
  才松了口气,不想司马潇蓦地面色赤红,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司马你怎么了?」丁寿一把搀住她,急声问道。
  「无妨。」司马潇奇经八脉犹如火烤汤煮,痛苦不堪,兀自将丁寿推开,扶壁强撑道:「歇歇便好。」
  丁寿如何看不出她此时外强中干的模样,可昨夜纠缠到现在,自己也是强弩之末,身处险境大敌未退,若再费神为她疗伤,今天这局面可就成了十死无生咯。
  「恩公他怎么了?」妇人缩在后面娇怯问道。
  「娘子怎么称呼?」时间匆忙,丁寿还未问这女子名姓。
  「奴家姓王,贱名九儿,幸得恩公搭救,才脱虎口,可惜这家人却……」妇人悲声又起,哀哀戚戚,如梨花带雨。
  丁寿看这妇人柳眉杏眼,面若桃花,云鬓歪斜,几缕散发垂落香腮,颇有几分媚态,暗道司马潇这手气算是天胡吧,乱军之中随手都能救个美人出来。
  「劳烦王家娘子将她送到里面休息。」如今的麻烦是一件接着一件,该来的却是一个不来,丁寿心中暗骂。
  王九儿依言扶起司马潇进了内间。
  丁寿看看靠柱瘫坐的布日固德,唇角轻勾,露出了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
  「嗷——」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布日固德惊醒了过来。
  二爷连凉水都省了,直接用的痛苦疗法唤醒病人,见这小鞑子醒来,笑嘻嘻地松开断指,「爷问一句,你答一句,别说废话,免得受苦,明白?」
  布日固德惊恐点头,随即又是一声惨叫,一根手指又折了。
  「让你说话,你哑巴了。」
  「明白明白,真的明白。」布日固德鸡啄米的连连点头,用结结巴巴的官话回道。
  丁寿劈脸又是一个大嘴巴,「说不清楚,一样挨打。」
  布日固德感觉被打的半边脸颊木木的都没有感觉了,还是强挤出讨好的笑容一字一句回答:「明白了。」
  「乖——」丁寿点头嘉许,反看得布日固德心底一颤……
  这下麻烦大了,丁寿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心中想道,看不出这个小鞑子来头不小,竟然是来自鞑靼永谢布部,永谢布部为右翼三万户之首,共分为十营,共尊野乜克力部的太师亦不剌为首,这小子的老爹便是掌有巴尔虎、布里亚特两部的孟克类少师,三万户中来了两部,看来此次犯边的鞑子实力超出预估啊。
  丁寿正琢磨如何将消息快速通传才宽,忽听院外粗豪的声音响起:「兀那汉人,某家要与你谈谈。」
  
  讷古哷凯站在院外,身后是战战兢兢跪伏的几排村民。
  丁寿懒散地坐在院内石阶上,一手按着布日固德那颗肥大脑袋。
  「村民三十七人,算上你们三个,一共四十人,将布日固德交给某,你们便可离开。」
  「当二爷是傻子,人交了出去,你们再一翻脸,我们能跑到哪儿去。」丁寿吊儿郎当地抖着腿。
  「蒙古人守诺重义,不会出尔反尔。」讷古哷凯阴着脸回应。
  「偌大一个村子,被杀得只剩三十多人,你觉得我能信你的话么?」
  「你们若是不来,很多人可能不会死。」讷古哷凯指着院内淡漠冷笑,「至少这家人可以活下去。」
  「豺狼嗜血,却要将罪过推到反抗的猎物身上,真他娘滑天下之大稽。」丁寿甩手给了布日固德一个耳光,「你说是不是?」
  被抽得脸颊高高肿起的布日固德连连点头,你拳头大,说什么都对。
  讷古哷凯怒气升腾,沉声道:「你想如何?」
  「你们远远退走,半个时辰后我把这杂碎放了。」
  讷古哷凯怒极反笑,「我又凭什么信你?」
  「你别信啊,有种冲上来把我们灭了,反正有这小鞑子做陪葬。」丁寿笑嘻嘻地拍打着布日固德肥肿的脸颊。
  「你当某不敢!」讷古哷凯上前一步,包围宅院的蒙古军将手持兵刃齐齐踏上一步,杀气凝重如山。
  「试试看。」丁寿语气淡淡,心头却急如擂鼓,狗鞑子,千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啊,嘿,二爷是不有些托大了,该不会装逼不成反被肏吧。
  「巴图尔你们快回去,阿爸那里有什么责罚由我来挡。」布日固德真是被丁寿打怕了,只求别再受这份活罪。
  他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让周遭蒙人都觉耻辱,纷纷垂头避视。
  注意到兵士神情变化,讷古哷凯知晓这事久拖不利军心,放缓语气道:「汉人,某家无暇与你闲谈,你最好拿出几分诚意。」
  丁寿点着胸口,「诚意都在里面,奈何你等蛮夷不信?」
  「你该知晓,尔等在蒙古勇士的包围之中。」
  「你也该知道,此地在大明境内,」丁寿咧嘴一笑,「谁包围谁,还未知之数呢。」
  一名蒙古哨骑飞驰而入,滚鞍下马,凑到讷古哷凯近前一阵耳语,讷古哷凯闻言色变。
  讷古哷凯稍作沉吟,立即招过几个蒙古军将一旁议事,那几人忽然面露惊疑,连连摇头,讷古哷凯怒斥了几句,众人不再多话,抚胸施礼,匆匆离去。
  丁寿一直冷眼观察对方神情,猜中了几分情由,此时心中稍定。
  讷古哷凯大步而回,「好,便依了你,大军撤走,可某家要等在这里接人回去。」
  「你不怕连自己也做了阶下之囚?」丁寿略感意外。
  讷古哷凯盘膝坐在了丁寿对面,沉声道:「某也要看看,你是否是个背信弃义之辈。」
  千余胡骑得了上峰号令,整理马匹,装载劫掠而来的钱粮财物,分工明确,毫无推诿,片刻之后士马奔腾,如风散去,只留下一个被血火蹂躏遍地尸首的小小村庄。
  见鞑子没了踪影,那些跪在地上的村民左瞧右看偷偷窥视,有胆大的直起身子四下张望一番,惊喜大呼:「鞑子走了!」
  死里逃生的数十村民相抱而泣,有心思活泛的拔腿便跑,随后省悟的众人紧跟四散。
  「站住!」
  丁寿一声暴喝,吓住了众人。
  「去哪儿?」
  「这位壮士,多谢您救命之恩,今后俺全村给您立长生牌位,早焚香夜祷告,保佑您老福寿绵长。」一个老实巴交的农人跪在地上咚咚咚连磕了几个响头。
  其余人也满口感恩戴德,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我问你们去哪儿?」丁寿尽量使自己语气平和。
  「逃啊,恩公您与鞑子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只有半个时辰逃命的时间,若是不逃得远远的,等鞑子回来我们就没命了。」有人说着话,开始向村口挪动。
  「哪里都不许去。」丁寿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
  「为什么不能走?难道留在这等死!」
  「你愿意守着这鞑子,还要拉我们陪葬不成!」
  「这后生心肠恁地歹毒!」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丁寿已从恩公沦落为歹毒后生,辈分降得快不说,已有人叫嚣着给他点苦头尝尝,至于罪魁祸首——按刀而坐虎视眈眈的讷古哷凯,众人选择性的遗忘,不是不恨,而是不敢,不说鞑子大军随时卷土重来,便是看这鞑子的凶恶模样,到了阴间也是夜叉恶鬼,斗不过的。
  能在蒙古兵刀下存活的村民无论男女都是体格健壮,好方便日后带到草原奴役,至于性格么,敢反抗的早死在蒙人手里,而今活下来的,除了会下跪求饶,便是对人单势孤者的口头挞伐了,是以喊了片刻,敢动手的半个也无。
  丁寿被吵得心烦,再看讷古哷凯面带揶揄,心头火起,抬手往座下石阶上拍了一掌。
  蓬的一声闷响,石屑纷飞,青石台阶被生生震坍了一段,一众村民面面相觑,哇的大叫一声,作鸟兽散。
  「为这些人冒险可值得?」讷古哷凯面含讥笑。
  「二爷冒险不是为了他们,而是心中所守,心中若无一分坚持,人与禽兽何异。」丁寿洒然一笑,「与禽兽说人语,怕是对牛弹琴了。」
  讷古哷凯没有反唇相讥,深深凝视对手,静默无语。
  山野间蹄声如雷响起,烟尘漫卷,不知多少骑兵汇集而来,正在四处奔逃的村民个个面无人色,鞑兵果然言而无信,这离开哪有半个时辰啊,眼看走脱不掉,只好跪在尘土中哭求哀嚎。
  漫山骑兵涌现,马上骑士身穿铁甲,头戴明盔,鲜红盔缨如火苗般跳荡,如一股洪流向小村涌来……
  
  「标下见过大人。」
  「属下救援来迟,请卫帅降罪。」
  「卑职领才军门将令,敦请缇帅回营。」
  面对满面尘土的于永、郝凯、周尚文,丁寿展眉,「迟来总比不来好。」
  瞧瞧在大军围绕之中的讷古哷凯,丁寿戏谑道:「如今作何感想?」
  「你是南朝的官?」讷古哷凯面不改色。
  「可后悔了?」
  「难怪……」讷古哷凯微微点头,「某家无事可悔,只问你可有胆履诺?」
  「大胆!」见这鞑子对自家大人无礼,郝凯等锦衣卫就要抽刀上前,被丁寿摆手阻止。
  「有种。」丁寿一挑拇指,下令道:「给他们两匹马,让这二人走。」
  布日固德未想真能离开,近乎雀跃,不顾伤痛地爬上了马匹,连声催促讷古哷凯。
  讷古哷凯不急离去,一双铜铃大眼盯紧丁寿,「汉人,可敢留下名字。」
  「丁寿。」二爷回得云淡风轻。
  慢慢咀嚼二字,直到将这个名字揉碎了记在心头,讷古哷凯才点头道:「某家记下了,后会有期。」
  见二人离去背影,适才不敢在众人前当面质疑上命的于永凑前悄声提醒:「
  卫帅,斩获贼首可是大大的军功啊,不如属下带人……」
  于永做了个举掌下切的手势,丁寿不以为然,「要搏军功,只到沙场去寻就是,何必在意这一两颗鞑子脑袋。」
  讨个没趣,于永讪讪退下。
  「周将军,丁某有事请托。」
  「缇帅请讲。」周尚文从固原一路护送丁寿到宁夏,二人算是熟识。
  「将这村里人好好安葬,无妄遭此兵灾,也是可怜。」
  「鞑子未退,这村子待不得了,那些人……」丁寿指了指远处那几十个战战兢兢的村民,当他们知晓险些被恩将仇报的恩公真实身份时,哭得别提有多凄惨了,恨不得将肚里肠子掏出来洗洗干净再塞回去,此时见丁寿对领兵将军指向他们,以为要将他们斩首报复,哭嚎声更是震天。
  「烦劳带他们回花马池安置。」丁寿也不打算对那些白眼狼解释,以他的身份虽犯不上与这些人计较,可让这些不分好歹的家伙多提心吊胆一阵子,二爷还是乐见其成的。
  周尚文点头应允,另派出逻骑侦查四野贼踪,安排队伍打尖进食,随时准备启程,丁寿才想起还有一位病人在里面。
  
  内间房中,司马潇在床榻上昏昏沉沉,俊面赤红如火,一派痛苦之色,额头上汗珠滚滚落下,湿透衾褥。
  一只洁白柔嫩的手掌探向昏迷中的司马潇。
  指尖才触光洁皮肤,手腕倏地便被握紧,引得妇人一声娇呼,司马潇双眸精光熠熠,一脸警醒。
  「你是谁?做什么的?」
  「恩公,妾身九儿啊。」妇人强忍着腕间剧痛,怯生生回道。
  似乎认出了眼前人,司马潇缓缓松开手掌。
  「恩公,你觉得如何?」名唤九儿的妇人试着为她擦拭额间汗水。
  司马潇摇摇头,「外间怎样了?」
  「鞑子已然退了,你怎么样?」丁寿接口踏步而入。
  司马潇略松口气,随即目射利芒,「你把那畜生放了?」
  「放了,」丁寿点头,见司马潇锐利得如同刀子般的眼神,又急忙解释,「
  炎黄世胄总不能失信胡儿,况依那小子的草包能耐,实实一个猪队友,将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人是你抓的,是杀是放随你,要……杀……我自会……去……」司马潇表情突然痛苦不堪,身体蜷缩一团。
  「司马,你没事吧?可是昨夜内伤复发?」丁寿对自己功力还有几分自信,司马潇受伤之后能撑到现在本就是奇事一桩,还把自己追得和狗一样,想来就觉晦气,如今的表现才符合丁寿的心理认知。
  司马潇蓦地反手紧扣丁寿手腕,将他拉至近前,英气勃勃的面容现出万分纠结,「我服碧灵丹过多,心火反噬,内息郁结紊乱,若无疏导,轻则伤及经脉,功力大损,重则性命不保。」
  这男人婆功力大损丁寿绝对举双手双脚欢呼,可人要是死在这里……想想那个不知在何处逍遥的秦九幽,丁二不禁打个寒颤。
  「可有救治之法?」甭管心里作何想法,面上丁寿还是假作关切。
  「需你助我疗伤。」
  拜托,你我很熟么,别这么不见外好吧,二爷心中吐槽,嘴上却道:「可是要替你梳理引导真气?大家师出同门,丁某做这个倒是熟稔。」
  司马潇略一沉吟,轻轻点头,对妇人九儿道:「你出去候着,不要让人进来。」
  妇人应了一声,乖顺地退了出去。
  「坐到榻上来。」司马潇虚弱地撑起身体,让出了半边床榻。
  这样的命令口吻尽管让丁二不爽,还是依言盘膝而坐。
  司马潇身子虚弱,呼吸沉重,丁寿急忙扶正了她的身子,二人贴面相对,近在咫尺,她喷出的热气直扑丁寿面上,虽无其他女子的口脂香气,却别有一股如兰馨香,令人心醉神迷,颇生遐思,若是换了旁的女子,丁寿少不得要借机亲狎一番,可惜眼前人是司马潇,这娘们飙起来的模样,丁寿还心有余悸。
  「从何处经脉开始引导?」稳住心神,丁寿正色问道。
  「你离得近些,说与你听。」司马潇轻声道。
  丁寿向前挪挪屁股,将耳朵贴近对方,不想司马潇陡然玉手翻飞,瞬间封了他几处重穴,丁二顿时直挺挺地仰倒在榻。
  「不是疏导真气么?你这又是干什么?!」丁寿真的怒了,干嘛,过河拆桥?念完经打和尚?可这河还没过去呢,就想把桥给填河里,侬脑子是不是瓦特啦。
  司马潇面现凄苦之色,喃喃道:「太迟了,太迟了……」
  「迟你个大头鬼,二爷好心替你疗伤,你却恩将仇报,告诉你,外面都是二爷的人马,只要我一句话,你……」
  司马潇迅捷地伸手点了丁寿哑穴,令他开口不得,摇了摇头,「你不要多问!」
  丁寿如今想问也问不得了,眼见司马潇又取出一粒碧灵丹含住,暗道这娘们怕是嗑药上瘾了,不知她恢复后又该怎样折磨自己,外面那些都是死人啊,进来看一眼啊……
  两片丰盈鲜艳的朱唇一下贴在了丁寿嘴上,突如其来的艳福让他还不及反应,一条柔软香舌已顶开牙关,在他的口中不住回旋伸缩,缠绕不停。
  丁寿脑际掠过一阵昏眩的感觉,眼前的事让他不可思议,这个自诩为天下第一有为男儿的天幽帮主,在丁寿眼中患有性别认同障碍的疯婆娘,此时竟捧着自己的脑袋,如胶似漆地与自己缠绵拥吻,放在片刻之前,二爷做梦也不敢想。
  二爷很难说得出现在是什么滋味,对这个不男不女的师侄,丁寿一直有些抵触,可此时不得不承认,这娘们的吻技确实不凡,也不知是那位秦师姐调教得好,还是这位司马师侄领会得妙,鼻尖这股淡淡的女子体香甚或掩盖了她今日所沾染的血腥气,闭上眼睛不想其他,此情此境也算得香艳……
  嗯——正当丁寿魂游天外,一粒圆滚滚的东西被口内的灵巧雀舌突然顶进喉咙,直接滚进了肚内。
  丁寿睁大眼睛,又惊又怒,这娘们给自己吃了什么!立时封闭全身经脉,运聚功力,对抗腹内之物。
  司马潇松开丁寿,此时的她脸若丹朱,鼻息粗重,胸脯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不用怕,适才给你服下的是碧灵丹,有助你恢复损耗的内力,也可以…
  …」司马潇停顿不言。
  不消她的解释,丁寿也已感觉到,一道道热流自丹田升起,通散四肢百骸,连夜奋战的疲惫驱散不少,可也有股热流经小腹烧起,直冲下阴,胯间之物也为热气所激,蠢蠢欲动。
  看丁寿面颊腾起两片赤红,司马潇明白药效已然发作,她缓缓站起身子,立在床边,默默无声地解开身上的染血白袍。
  若是不知将要发生的事,丁寿也就白活了,他现在的心情可谓出离的愤怒,没错,就是愤怒,其实司马潇若温言相商,丁寿或许会拿捏做作一番,但绝对最后会口嫌体正直的欣然为之,毕竟虽然不敢苟同这位师侄的性取向,但丁寿也不得不承认,无论如何司马潇长相绝算不得丑,若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情况下,二爷绝对可以下得去屌,可现在这种情况算什么,霸王硬上弓?都不问问自己这个当事人的决定,这和「强奸」有什么区别!
  丁寿心中无比的屈辱,打定主意宁死不从,绝不让对方的禽兽行径得逞,二爷还不信了,牛不吃草还能强摁头!没老子小兄弟的配合,你还想成事?呸!!
  在给小丁寿做思想动员的时候,司马潇已然卸下了全身衣物,白皙如玉的皮肤泛起一片诱人的光泽,丁二虽决定此番守身如玉,可送上门的眼福还是要饱览一番的,不然岂不太亏了。
  只见司马潇一双玉乳圆满挺实,乳峰微微上翘,平坦小腹上展露出隐隐块垒的肌肉线条,显示这具腰身是多么的紧绷有力,一片卷曲茂盛的黑色丛林覆盖在微微凸起的山丘上,勾连着她那两条健美修长的大腿,承托着两瓣蜜桃翘臀微微颤动。
  丁寿纵横花海,所遇女子各有千秋,如杜云娘身材之丰腴,可人柔情之娇弱,仁和气质之雍容,李凤慕容白玉腿之无暇,蕊儿年少青春之活力,自以为已遍采群芳,不想今日再为司马潇的胴体所惊叹,这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将体相之美尽展无遗。
  一双玉手轻轻地解除丁寿身上衣物,宽阔坚实的胸膛慢慢展露,玉手没有停歇,慢慢下滑,松开裤腰,连着内裈拉扯向下,在经过小腹时碰触到一片粗硬毛发,手指微微一颤,还是一撸到底,彻底甩了出去。
  此时的丁二爷光腚精赤躺在榻上,更让他窘迫万分的是那根蠢物不听他的谆谆教导,竟然红光满面,昂然挺立。
  看着眼前青筋暴露的狰狞巨物,司马潇略作停顿,便大张五指,一把握住了这根坚硬粗实的肉柱。
  居然一手还握不过来,握着玉杵根部,司马潇不由心头一惊,从底向上丈量,两把之后还多出一个大如鸭卵的紫红菇头。
  玉手匆忙下探比量一番自身紧窄穴口,司马潇心头如击乱鼓,这如何能容纳得下!此一番后下身裂伤恐要将养数日才可,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丹田刺痛愈烈,若没了这身功力,纵然苟全性命,她还是那个飘零无依任人欺侮的弱女孤稚,既然事到临头也只有下狠心熬过此劫了。
  虽决心已定,可司马潇瞅着那支赳赳昂然的巨大肉柱,暗暗摇头,这样莽撞成事,怕是要痛昏过去,如何能再消散心火,她思量再三,决然蹲下身子,凑到了独眼巨物近前,只见一道道青筋如蚯蚓般缠绕柱身,独目微微开合,阵阵腥热之气扑鼻而来。
  从昨夜打斗奔逃,丁寿无片刻停歇,此时胯间之物混杂着汗水腥臭,气味自不会好闻,司马潇素来排场铺陈,喜净爱洁,被这刺鼻味道熏得几欲作呕,定定心神,想着保全功力为要,银牙暗咬,司马潇强将螓首低垂至他胯间,一手握紧棒身,檀口大张,不顾脏臭地将这根几乎能将她朱唇撑裂的粗巨肉柱吞进嘴中,另一只玉手顺着自己紧实腰腹而下,拨开杂乱毛发,将长长的三根手指探入干涩的幽谷之中……
  注:孟克赉阿古勒呼: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孟克类即《续文献通考》
  之少师猛可。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明史》作伯颜猛可王。所以本文引用少师之说。
  有些学者认为「阿古勒呼」是鄂尔多斯音译,如同此时的鄂尔多斯万户满都赉阿哈剌忽名字里的「阿哈剌忽」一样,实际上这两个都是北元的官职称呼,有为首之意,用在首平章、首知院这类官称中,而且孟克类掌握的是永谢布部中的孛来(即布里亚特)、叭儿厫(即巴尔虎)两部,怎么看也和鄂尔多斯没多大关系。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7:56

第四百一十五章 祸起萧墙同门怨 变生肘腋黎庶哀
  明月升空,夜风渐起。
  司马潇蓄势待发,丁寿顿感不妙。
  「小慕容,速速离开此地,你这师父要杀人啦。」丁寿轻声嘱咐。
  慕容白眼圈发红,噙着泪道:「要杀便杀,随她去。」
  「小姑奶奶,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丁寿只觉心累,将希望寄托另一边,「映葭,你带她走。」
  白映葭略作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谁都不要走。」司马潇阴冷一笑,身子突然拔起,凌空一掌劈出。
  丁寿大吃一惊,不是惊异司马潇骤然出手,而是她所攻击的对象,既不是适才与她反目成仇的徒儿慕容白,也不是她素来不屑痛恨的场中唯一男子丁南山,而是她刚刚还挂在嘴边要相守终老的白映葭。
  司马潇陡然对自己出手,白映葭也未曾料到,匆忙间施展天魔迷踪步法,向后疾退,怎料司马潇那一掌威势惊人,快不可言,倏忽一退仍未脱离掌力范围,掌心劲气已扑面而至。
  眼见要被重伤掌下,白映葭背后猛然生起一股强大吸力,拉扯她本就后退的身形加速偏移,间不容发之际将她甩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白映葭适才所站位置被劈出了丈许方圆的土坑,司马潇站在坑间,冷冷注视着对面站立让她一掌之功未竟的男人。
  丁寿适才急急展身扑出,天魔手「吸字诀」用至极致,才抢下了险些玉殒香消的白映葭,惊出了一身冷汗。
  「司马潇,你疯了!」丁寿瞥了一眼身后玉容惨白的白映葭,心有余悸,「
  你连人都分不清了么!」
  「既然得不到,就把她毁了!」司马潇笑容凄厉,「今日你们谁都逃不掉。
  」
  话音未落,司马潇如怒龙腾空,翩然飞起,素手如电,右手一掌仿若天外飞来,直印丁寿胸膛。
  司马潇身法快如鬼魅,转眼即到,丁寿急切间迎面使出天魔手「封字诀」,欲将她这一掌隔在身外。
  司马潇手腕翻转,便拍为切,并掌如刀,横切丁寿颈项。
  丁寿身后立着二女,不敢闪身避让,双掌一圈一引,将司马潇掌势带偏,堪堪躲过这一记掌刀。
  司马潇一击落空,左手食中二指并起如剑,迅疾地向上扬起,直刺丁寿咽喉。
  丁寿不想司马潇招数如此变化多端,两手掌指挥转间或刀或剑,层出不穷,一个不小心,今夜怕是要栽给这男人婆,当下将心一横,抬肩扬腕,十指弯曲如钩,一手「扭字诀」抓向司马潇剑指,另一手「抓字诀」疾扣她肩头琵琶骨,这两招如果拿实,司马潇不但两指折断,自身也要同时受制。
  司马潇从容不迫,左手指剑不闪不撤,瞬间变指为掌,右手掌刀流转如月,切向丁寿抓来手腕。
  玩硬的,咱们就拼拼看,丁寿也发了狠,两抓去势不变,直奔司马潇双掌拍去。
  甫一接掌,丁寿便感对方内力汹涌,不在自己之下,更诡异的是司马潇的掌力忽阴忽阳,变幻不定,根本无从捉摸。
  天魔策记载武功玄奥艰涩,魔门中人除了天魔手与天魔迷踪步外,都是各有一绝技傍身,丁寿随朱允炆习艺日短,不能得窥全貌,只是听朱允炆讲解过其中一二,秦九幽的九幽真气走的是阴柔飘逸一路,怎地司马潇的内力中还含着一股横绝霸道的气息,倒与杜问天的天冥斩有几分相似,可这两门功法截然不同,如何能杂糅一处同时使出!
  丁寿心头骇然,不敢恋战,奋力催劲,真气通臂,蓬的一声,两条人影同时分开,丁寿连退七八步消解余势,胸口一阵滞闷郁结,反观司马潇身形一凝,玉面赤红,随即毫不停留,拧身又上。
  这是不要命了么,丁寿自认四层天魔真气足可碎金裂石,司马潇内力与己该是伯仲之间,谅也不会高出几分,他适才借退步缓解掌力仍有不适之感,司马潇竟然不退不停,继续追打不休,难道就不怕留下内伤隐疾。
  「大侄女,小慕容,马上走,这娘们已经疯了。」丁寿拦住司马潇的泼天攻势,开口大喊。
  「我不,看她能把我怎么样!」慕容白仰着头倔强拒绝。
  「快滚!」司马潇招式多变,忽而诡异如毒蛇吐信,忽而霸道如蛟龙出海,丁寿应接不暇,没有那许多好声气循循劝导。
  冷不防被吼了的慕容白神情一窒,茫然不知所措。
  身旁白映葭幽幽一叹,牵住慕容白柔荑道:「快些走吧,我们在此只会拖累他。」
  慕容白甩臂挣脱白映葭的拉扯,「不用你管!」愤愤看了场中一眼,还是转身离去。
  司马潇冷眸微转,见了二人动向,眼角肌肉轻抽,猛然逼退丁寿,身形如大鸟般跃起,呼的一掌隔空向二女劈去。
  「小心!」丁寿一直凝神对敌,见她眼中寒芒闪动,暗道不好,旋步抢身,挥掌向身在半空的司马潇击去。
  二女得丁寿提醒,也不及回身看清形势,各自倩影飞旋,一左一右滴溜溜向两边转绕开去。
  须臾间,艺出同源的四人同施天魔迷踪步,杀人、救人、自救,目的各不相同,翩然飞舞,异彩纷呈。
  司马潇身在半空,二女分路而逃,她只瞬间迟疑,掌势便向慕容白处偏去,至于衔尾而来的丁寿一掌,她头也不回,只分出一掌应对。
  「找死!」丁寿的一击本是围魏救赵,攻敌之必救,不想司马潇如此托大,竟不收手,仅凭一掌便想应付二爷,真拿豆包不当干粮啊,感觉受到侮辱的「豆包」火气很大,掌力催发,裹挟着一股庞大力道卷向司马潇。
  二人掌力再次相交,丁寿依旧倒飞退出,但只退了三步便驻足不移,半空中的司马潇则被他一掌震得斜飞而出,落地踉跄不稳,连退了四五步仍旧收势不住,张嘴一口淤血喷出,脸色惨白如纸。
  丁寿不理受伤的司马潇,一步抢上,扶起被掌风扫中的慕容白,只见这丫头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嘴边一丝血线沁出,气息微弱,唬得他慌忙将一股真气源源输入娇躯内。
  一双难得的长腿,不说「玩年」了,才用过一次,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丁二欲哭无泪。
  受真气所激,慕容白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眸,见到的是一脸关切的丁寿。
  「小慕容,你没事吧?」丁寿见她醒来,惊喜万分。
  体察到他语气中的关怀忧急,慕容白百感交集,莞尔道:「无碍……」这一出声牵动内息,两道黛眉顿时紧蹙一团。
  「你好生将养身体,待我……」
  丁寿话还没说完,突然白映葭一声惊呼,抬头见司马潇步履蹒跚地向这边走来。
  丁寿倒是没多大担心,司马潇适才只求伤人,未能全力接他那一掌,被震伤内腑,如今真气涣散,已成不了大患。
  「司马潇,如今你有伤在身,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识趣离开,免得我收不住手,将来与秦师姐不好相见。」
  司马潇立足站定,丁寿只当威胁起效,刚露出几分得色,随即便见司马潇从怀中取出一个羊脂玉瓶,将三粒碧油油的药丸倒进口中。
  「也好,早点疗伤,省得留下病根,我也告辞了,咱们青山不改……」
  丁二爷的几句场面话还没撂完,但见数息之间司马潇面色已恢复红润,气息如常,双眸中精光隐隐,再无半点受伤迹象。
  不是,这什么鬼!十全大补丸么?疗效这么快!丁寿骇异。
  「碧灵丹……可固本培元……也可激……激发体内潜力……后患……」慕容白强按胸口不适,出声提醒,话还未完,便伤势发作昏厥。
  慕容白才一开口,司马潇已袍袖飞卷,罡风扑面,声势惊人,丁寿急忙推出双掌迎上。
  三度对掌,司马潇身形一晃,丁寿噔噔噔退后三步,面露不可思议之色,想不到重伤之后的司马潇服用碧灵丹后不但伤势痊愈,功力更胜之前。
  「映葭,我拖住她,快带小慕容骑马走。」丁寿而今可是真有些担心了,司马潇这娘们连嗑药的事都干出来了,越打越强,别看己方三人,那两个都帮不上什么忙的,而今一个还受伤成了拖累,得先将她们支走。
  白映葭知道情势危急,也不多话,抱起慕容白纵身离开。
  司马潇岂会轻易放过她二人,飞掠而起,再度扑上,丁寿早有防范,同样全身跃起,挡在她的身前。
  空中拳掌交击,人影乍分,丁寿气喘吁吁,虽在深秋凉夜,鬓角已有汗水淌下。
  「司马帮主,作为师门长辈我要提醒你一声,服用兴奋剂有违国际体育道德,这种行为违背了奥林匹克公平竞争……」
  司马潇无心理会他的废话,连环抢攻,丁寿只如一帖狗皮膏药,死死黏住她不放,不求制敌,只想缠住她不得分身。
  司马潇被他夹缠不清的话语说得头昏脑涨,更因脱不开身焦躁无比,她知花马池乃是边城,驻有重兵,这客栈虽是被天幽帮包下,可还有掌柜店伙,适才声音闹得太大,若是引来官军,吃亏的还是自己,当下一掌逼开丁寿,双掌犹如五丁开山,奔客栈院墙推去。
  院内用黄土烧制的砖砌围墙,在司马潇摧枯拉朽的掌力下轰隆隆坍塌一片,司马潇不等烟尘散尽,合身扑出。
  这下动静太大,莫说店家,连街上住户也纷纷惊醒,亮灯查问,司马潇冲出客房院落,才想起不知马厩所在,她平日养尊处优,这等牵马卸车的活计从来不管的,只想应在后院,直奔而去,不想遍寻不到。
  其实司马潇也是急中有失,未想到慕容白受伤昏迷,白映葭同她一样不识路径,只念着那二人先行一步,此时或已乘马逃离,心中更是焦躁。
  「客官,您老……呃!」捧着油灯前来查看的店掌柜被司马潇一手掐住喉咙。
  「马厩在哪?」
  「在……在……在……」这店东本就有些口吃,如今在司马潇眸中冷光注视下,更是吓得浑身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废物的男人。」盛怒之下,司马潇将掌柜扔在地上,「再说不出,便杀了你。」
  「马厩在店前西跨院,此处望着有两颗大白杨的地方便是。」死亡压力之下,掌柜潜能爆发,口齿超乎往常的伶俐。
  司马潇展臂飞起,空中身子一旋,向白杨所在疾掠而去。
  「妖……妖……妖怪……」被吓傻了的掌柜面无人色,一闭眼晕了过去。
  
  司马潇赶至马厩,只见一片凌乱,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帮主,您老怎么来了?」一路赶车的天幽帮马夫上前施礼。
  「人呢?」司马潇厉声问道。
  「什么人?」马夫错愕。
  院外传来一声马嘶,「好师侄,师叔我不陪你玩了,这还有两个小美人要我去疼呢,后会有期!」
  司马潇闻声大怒,一跃而出,只见马蹄扬尘,一骑纵马远去。
  「备马。」司马潇对追出的马夫下令。
  「没有啦。」马夫苦着脸道,「都被适才那人给放走……」
  「留你何用!」不等马夫说完,司马潇一掌拍得他狂喷鲜血,倒跌飞出。
  连遭耍弄,司马潇气血涌动,险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急忙再服一颗碧灵丹,足尖发力,奔着那一骑方向追了下去。
  这一阵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待街面渐近宁静,白映葭才从院墙阴影下转了出来。
  看看怀中昏迷的慕容白,白映葭略作犹豫,还是抱着她奔向了军营方向。
  
  「闪开,快闪开,锦衣卫办差,闲人回避。」
  丁寿纵马大呼,巡夜官兵不明所以,纷纷让路,还没等重回路中央,又见一条人影快若奔马,疾驰而过,险些以为花了眼睛。
  丁寿没有奔向兵营,那里有个萧别情在,应当能为慕容白疗伤,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男人婆远远引开,这娘们是没有一人屠城灭军的本事,可夜探大营搅个天翻地覆却绰绰有余,若是脑子抽风再胡言乱语一番,被那萧别情听见,自己以后的日子就没法安生了。
  此时城门早已关闭,一队人马驻留在门前,一个身着獬豸补子的文官正骑在马上与城墙上的守军吆喝。
  「本官乃朝廷工科给事中,奉旨查盘边镇,有急事面见才总制与丁缇帅,尔等快开城门。」
  吴仪自打遇袭后已成了惊弓之鸟,连车都不坐了,硬是要骑马赶路,可怜他一介书生,不善骑术,如今两条大腿都磨破了皮,下马怕是连站都站不直,可任他费尽口舌,这守城门的武夫竟连大门都不给开。
  护卫的队长懂些道理,上前低声道:「大人,天黑后城门按律不可轻启,咱们还是在城下暂住一宿吧。」
  「胡说,我乃堂堂言官清流,岂有露宿荒野之理,再说那万马堂贼子再度来袭,你们可否确保本官无恙!」
  那谁保证得了啊,合着您担心这个呐,得,您继续叫门吧,看太阳能不能从西面出来,把这门给您打开,护卫的队长也不再废话,躲到一边看热闹。
  现实却是狠狠抽了那队长一巴掌,城头忽然高声大呼:「开城门!」
  幸福来得太快,吴仪也没弄清楚状况,却听头上城门官用力挥手,大声呼喊:「快闪开,阻碍塘报,以贻误军机论处。」
  听得远处有銮铃声乱响,吴仪扭回身,见插着认旗的一骑正向城门飞驶而来。
  护卫的队长出身固镇边军,晓得利害,上前拉住吴仪马匹牵到一旁,「大人,军情耽误不得,进城容后再议吧。」
  城门才开启一扇缝隙,那匹塘骑便疾驰而入,吴仪连忙凑前,「城门既已开启,便容我等进去如何?」
  门后边军一脸死板,「想进城,等天亮。」
  「如今离天明也不差多久了,还请尊驾行个方便。」吴仪难得对着一个卑贱门军如此客气。
  「没得方便。」城门再度合上,吴仪碰了一鼻子灰,瞧热闹的护卫队长心里乐开了花。
  吴仪正琢磨天亮以后如何给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军汉穿个小鞋,突然门内又有声响,「快开城门,本官要出城。」
  「丁大人啊,您老这么晚还要出城办公,真是辛苦。」一片阿谀声中,城门比方才还要利索地洞开。
  一骑飞出,吴仪立即抢到城门前,「大胆军卒,公然违背军令,擅开城门,该当何罪!」
  暂时也懒得关城门了,门军不耐烦地挖了挖鼻子,斜眼看这书呆子,「适才出城的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丁大人,人家是有皇命在身的,随进随出,岂是常人可比的,再说了,人家是出城又不是入城,便是到才总制面前也有理在。」
  后面门军说什么吴仪已经不知道了,当听到出城的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时,吴大人已经撇下门军来到路中,高声叫嚷:「丁大人,下官吴仪特来拜见您老,有要事……哎呀!」
  一道人影风驰电掣地从城内窜了出来,见了吴仪二话不说将他掀下马,跃上马背沿路追了下去。
  好像有人在喊二爷,算了不管许多,既然将那婆娘引出了城,就不再压着马速了,累死丫的,丁寿心想着,靴尖猛踢马腹。
  司马潇盯准了前方人影,催马加鞭,死追不放。
  这一追一逃的二人谁也未曾留心,花马营以西的苍茫夜空之中,有道道红光在隐约跳动。
  
  花马池大营帅帐。
  「该死!」三边总制才宽愤愤地将一张军报摔在了桌案上,「来人——」
  「标下在。」帐外中军小校入内听命。
  「击鼓升帐,」才宽略一思忖,又道:「请丁帅前来议事。」
  鼓声未过三通,帅帐内簪缨云集,各部将领齐聚,唯独才宽身旁增设的一把椅子依旧空席。
  小校在才宽耳边低语几句,才宽低目攒眉,挥手屏退手下,「诸位将军,套贼入边了……」
  
  宁夏镇城,巡抚衙门。
  「你那所谓的江湖朋友都是些酒囊饭袋,一个吴仪都收拾不下。」宁夏巡抚刘宪拍着桌案恨声道。
  「谁能想到半路杀出那么两个人来,陈逵也是个废物,竟让吴仪这么快便将证据给挖了出来……」丁广坐在椅上唏嘘不已。
  「挖出来?怕是双手奉上,想祸水东引吧。」刘宪冷笑,「陈逵能被杨总制倚为心腹,坐镇平凉,你真当他是徒具虚名。」
  「您是说陈逵主动……」丁广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不是把自己给交待进去了,他没那么傻。」
  「陈逵便是太聪明了,侵挪马价盐课银的事情他已脱不开干系,才来的这一招以退为进,这烫手的玩意一送出,他就可以隔岸观火,我们能拿回东西更好,纵然拿不回来,在那边他也有个」张松献图「的功劳,将功抵罪!」刘宪乜眼看着丁广,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平日还看不出,这家伙根本就是一脑子下水。
  丁广张张嘴巴,随即面皮青紫,恼道:「我这就让人将那个两面三刀的狗杂种给剁了!」
  「于事无补,算了吧,」刘宪疲惫地扶着额头,缓缓道:「东西便是进了花马池,咱们也有些时间,当此防秋用人之际,才老儿还不会将我等如何,老夫担心的是那个丁寿,此子行事不依常理,车震卿和陈熊都是糊里糊涂折在他手,前车之鉴啊。」
  丁广奸笑几声,「您老放心,标下岂能没有后手预备,第二波人已经出去了。」
  刘宪瞥了自鸣得意的丁广一眼,不放心道:「别再出了纰漏,你我可输不起了……」
  「瞧您说的,」上司的不认同让丁广很难过,一张脸拉得和马一样长,「非要咱把九天娘娘给您搬出来不成,标下的路子可野着呢!」
  对于丁广拍胸脯的保证,刘宪权当放屁,反正他也早有安排,指望这夯货能拖一时是一时吧,正准备端茶送客,有抚衙小校急匆匆送来一份军报,待打开一看,巡抚大人顿时脸色大变。
  「丁广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刘宪面色涨红,太阳穴上已经可见突起蜿蜒的青色血管。
  「还当是什么事呢,鞑虏犯边也不是第一次了,咱不早得到信了么。」丁广草草看过军报,与刘宪的态度大相径庭,颇不以为然,「那么长的边墙,鞑子挖开一段进来抢掠,哪个能预防得了。」
  「你他娘不识字啊!」刘大人是真急了,不但爆了粗口,还将军报直接甩在了丁广脸上。
  「鞑子攻陷清水营,四散劫掠,如入无人之境,我问你,前番让你派遣的防秋伏兵呢?伏在哪啦?!」
  「这个么……」丁广挠挠鼻子,为难道:「正在陆续派出……」
  「陆续!?才老儿急令宁夏镇精兵设伏花马池右翼,老夫也再三嘱咐,你竟然抗命不从!」
  「佥宪您先消消火,听我一言,那防秋巡哨是搏命的差事,哪个丘八愿意出城寻死,总得拣选一番……」
  刘宪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这个时候了你还搞些卖富差贫的勾当?交钱的便可不去?!」
  丁广老脸一红,急忙道:「这并非主因,按皇明军律兵士离城百里以上者要验日计程,关给行粮,这笔数目省不得,不然那些丘八会造反的,可咱们宁夏各处的仓库不是最近都有」浥烂「发生么,若是大军开拔支应不足啊……」
  刘宪一时结舌,终于掉进自己挖的坑里了,其实丁广所谓理由他刘某人若是信了,那纯粹脑子进水,便是宁夏府库所谓「浥烂」数目再多,也没到了连一支游兵的行粮也供应不起的境地,怕是这些喝兵血的军头们吃相太难看,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没人愿意白白送死了。
  纵是心里明白,刘宪也不好挑明,当初坐地分金时你好我好,现在还要靠这些人打仗御敌,更不能撕破了脸面,刘大人努力平复下心境,缓和语气道:「那如今怎样向才部堂那里交待?」
  「我想……将情况说明,部堂大人该是能体谅的吧。」丁广很傻很天真地说道。
  刘宪蹭的一下站起,指着丁广道:「你,你……」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丁广箭步上前扶住刘宪,急声叫道:「佥宪,您怎么了?您老可不能有事啊!这天塌了弟兄们可扛不起,快来人!救人啊……」
  
  天色已是大亮,丁寿穿林越野,也不知跑出了多远,胯下马儿的肚带已经松垮不堪,唇角白沫溢出,再扬鞭催马怕是就立即倒闭而亡了。
  丁寿也是纳了闷,司马潇哪来的这么大的劲头,蹑着尾巴紧追不舍,连人带马都不觉累么!
  勒住坐骑,丁寿几乎是栽下马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土坡上喘着粗气,毫无仪态。
  也就是倒了三五口气的工夫,司马潇便已赶了上来,她的那匹马本就是载着吴仪一路颠簸,还未等停歇便被夺来追赶丁寿,马力更加不支,若非司马潇沿途不断放血激发体能,怕是早就累倒了,此时马缰一收,停下奔跑,立时晃了几晃,扑通摔倒,眼见是活不成了。
  坐骑摔倒一刻,司马潇已从马上跃起,武功高强若她,落地时竟然趔趄不稳,急忙拿桩定住了身形。
  此时的司马潇同样狼狈不堪,全身上下风尘仆仆,一道道汗水混着灰土,将一张俊脸弄得和大花猫一般,看得丁寿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司马潇声音虚弱,冷漠依旧,整个人如苍松般傲立,好在没有同花马营一般上来就开打。
  「司马师侄,追了这么久,你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你我讲和如何?」丁寿惫懒地半支起身子。
  司马潇摇头,「那两个贱人已经逃了,你我之间只可活一个。」
  「至于么?咱俩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丁寿想这条勉强算是,讪讪放弃了劝说。
  「那就坐下歇一会儿再打,成么?」二爷如今已累得吐舌头了。
  「你歇,我等。」追了一日夜,司马潇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怒火冲昏的头脑渐趋冷静,正好借机运气疗伤。
  你杵在这里我歇得好么,天知道会不会趁我躺下时候突然下黑手,丁寿保持着半坐的姿势,「这样吧,你那个碧什么丹给我一粒,师叔我恢复精神就陪你接着打。」
  司马潇负手不语,看来是没有给的意思。
  「诶,那你有干粮没有?我昨晚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丁寿哭丧着脸道。
  「咕噜噜」,站立如松的司马潇腹中突然引发一阵轰鸣。
  「哈哈哈——」看着傲世独立的男人婆玉颊晕红的窘迫羞态,丁寿不由心情大好。
  「你若歇好便可动手了。」彤云未散的司马潇凶狠说道。
  奈何此时丁寿不理这茬,站起身来笑着摆手道:「还差得远呢,师叔请你吃烤马肉。」
  有心说不的司马潇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我说师侄啊,你纵然不帮忙拾柴,好歹也将这马收拾一番,不能擎等着吃现成吧。」
  将一捆干柴扔在地上的丁寿,气哼哼道。
  「这些粗使活计我不屑为之。」司马潇坐在卸下的马鞍上,已将面上灰尘汗水仔细擦去,随手将那方质地上乘的湖丝绢帕丢在地下。
  看过这娘们吃饭排场的丁寿无话可说,蹲到一边开始拾掇那匹死马。
  「我说司马,咱们当着它的面吃」死马「,会不会让它有物伤其类的感受?
  」丁寿指着正在啃食青草的坐骑,笑嘻嘻道。
  司马潇霍地起身,唬得丁寿警觉蹦起,以为自己指着和尚骂秃驴的话惹毛了这娘们。
  「你要干嘛?」自己也是嘴欠,好歹等吃过两口马肉再嘴上讨便宜啊,丁寿开始后悔。
  「很重的血腥味。」司马潇轻轻道。
  丁寿狠狠抽了抽鼻子,除了吸一鼻子土和一点草木味儿,什么也没闻到。
  「在哪儿?」
  司马潇将沾了唾液的一只手指高高举起,倏地一收手,「西北方向。」
  两条人影同时飞起,跃上马背。
  「你做什么?」司马潇向身后人厉叱。
  「说心里话,我巴不得和你分道扬镳,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连是哪儿都不知道,你把马骑走了不等同要我命么。」
  「你可以在下面跟着,凭你的轻功,几里路程还跟得上。」
  「这马好像是我的,便是真该有一个在下面腿儿着的,那也该是你吧。」
  「你这样斤斤计较也叫男人?」
  「尊驾似乎也没把自己当成过女人。」
  二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司马潇口上并没讨得便宜,空气中血腥味越来越浓,她也不想再耽搁,拨转马头,向西北方向疾驰。
  「你的手规矩点……」
  「要不然你坐后面,看看能抓哪儿。」
  「身子靠后!」
  「我他娘都快骑到马尾巴上啦!」
  
  一个偏僻的小村落,约莫百十户人家,村外开垦着片片良田,正值秋收时节,本该全村老少藜羹麦饭,烧酒炖肉,同贺丰年的欢庆气象,却成了一场野兽的盛宴。
  村头村尾的护村木栅已被扯得支离破碎,村内村外,遍地血腥,四下散布着倒伏的尸首,男子多是身首异处,肢体不全,女子无论老少,下身赤裸,一片狼藉。
  百姓们辛勤垦殖的庄稼,正成为散布四野战马的饲料,打谷场上,几十名蒙古鞑子正在用竖起的人靶比试箭术,村内房舍仍不时有惨叫声与火光冒出。
  「该死!鞑子怎会深入此处!」
  里许外的山坡后,丁寿脸色铁青,边墙内外墩烽连绵,旦有敌情,烟火传警,各处军寨城池汇集大军,阻敌去路,遏其归途,何况才宽还在两翼布置了延绥宁夏二镇精兵,怎会让鞑子就此长驱直入。
  司马潇双目血红,银牙紧咬,轻轻吐出三个字:「杀鞑子。」
  丁寿一愣,「你说什么?」
  「杀鞑子,救人。」司马潇重复道。
  「救不下啦,」丁寿摇头轻叹,「看田中战马,这批鞑子至少千余人,靠你我非但救不得村民,保不齐还要搭上自己,还是速将此处鞑情通报才老部堂,调兵围剿才是。」
  「你怕死?」
  司马潇这话问得诛心,丁寿无言以对,看村中惨景,他愤慨,憎恨,却不会失去理智去搏命;二爷平日为人行事,力所能及的好事他不介意去做,前提不危及自身利益,而今这状况已不是利益权衡了,而是九死一生,他有官有钱,有权有势,豪宅良田,姬妾如云,何必玩命犯险!
  看了丁寿神情,司马潇了然,轻蔑一笑,便要长身而起。
  「司马师……司马先生,你我胜负未决,你又有伤在身,何必冒死涉险呢?
  」
  司马潇又吞下了一颗碧灵丹,苍白面颊再度恢复红润,取了坡下拴着的坐骑,翻身上马,「借你马匹一用。」
  「若是不死,再和你决个高下。」司马潇纵马下坡,擦身之际,一声嗤笑,「男人?」
  
  村内一间大户人家的正厅内,一个粗眉大眼的蒙古壮汉正对着一桌酒食享用,两旁立着十数个按刀护卫,虎视眈眈地盯着廊下瑟瑟发抖的此间主人一家。
  壮汉长相粗豪,吃得却是一副斯文样子,不同其他蒙人用刀习惯,一双竹筷使得极为熟练。
  房舍主人、此村的村老,胡须灰白,足有五十余岁,看着这个占据了自家屋宇,又强迫家人为奴伺候的鞑子头领,战战兢兢不敢多话。
  壮汉细细品味着杯中黄酒,忽听里间传来一声惊骇尖叫及怒喝声,随即便是一声女子的惨叫。
  闻得那声惨叫,村老登时面色惨白,瘫坐地上,正饮酒的壮汉浓眉微微一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个年轻少年拎着裤子从里间走了出来,他年纪不大,粗颈肥身,剃着蒙人俗称 「怯仇儿」的发式,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席间上首位置,不顾餐盘内汤汁淋漓,直接上手抓了便吃。
  壮汉停了杯筷,微微笑道:「可耍快活了?」
  「这南朝女人皮肤倒是细嫩,奈何太不禁用,我不过给那小娘们通通后门,她便痛死过去了,败兴,一刀砍了。」年轻汉子扯了一条鸡腿大嚼。
  二人说的是番话,这家人听不明白,畏惧又带着希冀地看着两个鞑子头领,目光不时瞟向里间。
  「你的孙女死了。」蒙古壮汉张嘴是一口地道的大明官话。
  村老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呜呜——」,其他家人也是哭声一片,尕娃娃才刚十二岁,家里人的心尖尖,便这样没了。
  「吵死了,都给某砍了。」蒙古少年下令。
  「慢着。」壮汉喊住了抽刀上前的蒙古护卫,「布日固德,俺们入关是为了抢掠生口,你把人都杀了,难道空手回去么?」
  少年哈哈大笑,「南朝这么大,有的是牲畜人口,先让草原的勇士们放纵快活一番,有何不好!」
  「明人大军何时汇聚还不可知,万一来得迅速,到手的生口粮食被夺回去,这个冬天怎么过?」
  少年恼了,「南人像兔子一样胆小懦弱,我布日固德是大草原的雄鹰,再多的汉蛮也只是口中的猎物,讷古哷凯你这个胆小鬼,不配」巴图尔「的名字!」
  「某叫何名不须你管,此番巴尔虎联合土默特南下打草谷,是为了部族生计,不能再由你胡来。」
  「你……」布日固德狠狠跺脚,这个家伙懦弱胆小,偏偏阿爸和太师都看重于他,待回到草原,定要将这家伙的劣迹告于姐夫知晓。
  布日固德正在恼怒,又听外面一阵嘈乱,他的部族勇士们胡嚷乱叫,让他更觉面上无光。
  「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抢女人分财物打起来了?」
  「布日固德,有个汉人杀进村来了。」一个蒙古军士冲进来喊道。
  「一个人有什么可怕的,你们都是死人啊,放箭射死他!」布日固德火冒三丈。
  「射了,把他的马都射成刺猬了,可是……」
  「可是什么?!」布日固德揪着这个废物喊道。
  「他,他,他会飞……」
  「放屁!」布日固德撇下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走到了大门前,待看清村口景象时,失声叫道:「长生天,他真的会飞!」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7:40

第四百一十四章 覆水难收情缘断 木已成舟恨意生
  长夜将尽,东方微微泛白。
  丁寿倏地睁开双眼,竖着耳朵听了半晌,轻轻掀开帷帐,蹑手蹑脚下床,提气斜纵,无声无息地攀上屋顶横梁。
  只见侧卧梁上的戴若水熟睡正酣,睫毛长长,樱唇微张,吹弹可破的粉面红润可喜,随着间隔悠长的一呼一吸,胸前蓓蕾微微起伏,丁寿不由心中一荡,颤着手向她腰间摸去。
  虽是隔着衣物,仍能触感到紧实腰肢的惊人弹性,丁寿单手攀着房梁,另一只手在女孩家腰间轻摸了几下一无所得,蹙着眉头思忖一番,便去解她的腰间绸带。
  戴若水腰带绳结系得甚是繁琐,丁寿这两年经手女子虽多,可不是自己宽衣解带便是被他粗暴扯破,似这般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却是头次。
  急得额头冒汗,丁寿还是不得要领,正在心焦之时,忽听一声娇嗔,「笨蛋,腰带上有暗扣的,扯开就好了。」
  黑暗中骤得一线曙光的丁寿惊喜问道:「哪个?」
  「呶,这个。」一只如玉皓腕递上一节丝带。
  丁寿接过顺手一扯,腰带果然应手而开,衣襟散落,显出里面浅色中衣。
  「多谢。」
  丁寿喜笑颜开,蓦地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抬眼上瞟,见戴若水单手支颐,浅笑盈盈望着自己。
  「呀!」一声惊呼,丁寿直接从梁上掉了下来,幸好下盘功夫还算扎实,没有丢人现眼地跌个屁股墩。
  「小淫贼,你方才在做什么?」戴若水侧过身子,把玩着那条刚被解开的绸带问道。
  「啊?我……那什么……」饶是丁二向来自诩急智,此时也有些词穷。
  「什么?」戴若水黛眉轻扬。
  「别着急,容我慢慢编……不是,慢慢说……」丁寿喘了口气,眼珠一转,道:「西北天寒地冻的,在下担心若水在梁上睡不安寝,想将你移到榻上,又怕你常习难改,未敢事先告知。」
  「那你摸来摸去干什么?还解我腰带?」
  「那个……」丁寿咽了口干唾,期期艾艾道:「这不是想着从哪里下手,才能不惊扰姑娘好梦么;至于衣服,和衣而卧总归不甚舒适不是……」
  戴若水咯咯娇笑,「你倒是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寻这块劳什子呢……
  」
  看着戴若水从怀中取出的御赐金牌,丁寿眼睛一亮,转瞬恢复如初,故作从容道:「哪里哪里,在下一心想着姑娘起居饮食的大事,哪有闲心惦记这等死物。」
  「哦,原来如此。」戴若水点点头,「还想着今天把这东西还你,既然你还不急,我便再玩上几天吧。」
  丁寿:「……」
  看着丁寿一脸窘相,戴若水噗呲一笑,嘴角边酒窝浅显,「好啦,既然你醒了就出去吧,本姑娘要借你床榻再睡个回笼觉。」
  丁寿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蔫头耷脑地走了出去。
  戴若水掩襟一跃而下,进里间坐在榻上取出那面金牌细细摩挲了一番,捧在怀里抿唇浅笑,眼波盈盈。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丁寿正站在院中长吁短叹,自怨自艾,想二爷我纵横花海,枪挑万蕊,何等潇洒快活,怎么被这黄毛丫头吃得死死的,莫不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丁寿正自懊恼丧气,两个高大身影几乎并排着从跨院垂花门挤了进来。
  「卫帅,是属下将姑娘领来的。」于永一脸谄笑道。
  「分明是我先看见,你才过去搭话……」被抢了功的郝凯横眉立目。
  「行啦行啦,大清早的胡乱嚷什么,嗯?什么姑娘?哪个姑娘?」丁寿敏锐地发现了重点。
  「诶,要找你还挺不容易,说是去花马池,结果到了沙井驿,这又过了黄河跑到宁夏镇城,你绑狗身上啦,来回蹓跶!」
  一身紫衣的慕容白从两个傻大个身后绕了出来。
  丁寿对这位不知尊卑的徒孙有些头疼,床单都一起滚过了,还硬要充个长辈样,二爷没这个脸,可要作出郎情妾意的姿态来,别说丁寿了,便是慕容白这丫头也不会买账。
  「让你在固原好生歇息,怎地大老远追到这来,也不怕伤了身子。」
  慕容白听出他语中关切,心中微有一丝甜意,嘴上却硬气道:「要你管!」
  「谁来了?吵吵闹闹的,让人睡不好。」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雪青色衫裙的戴若水俏兮兮立在门前。
  四目相对,院中突然有些冷场,慕容白突然戟指戴若水,向丁寿喝道:「她是谁?」
  丁寿揉了揉额头,向两边解释道:「这位是戴若水戴姑娘;戴姑娘,这位姑娘名唤慕容白。」
  「谁让你把我名字告诉她的!她在这儿做什么?」慕容白好似吃了火药般,冲得很。
  你是二爷什么人啊,要你管爷的闲事!尽管丁寿心里腻歪,可为了将来还能有机会再爬上小徒孙的床头,还是琢磨怎么把这事圆过去,戴若水突然开了口。
  「小淫贼,你的床太软了,睡得不舒服!」
  小姑奶奶,你这么说今儿的事可就掰扯不清了!丁寿登时傻了眼。
  「卫帅,属下为您和二位姑娘准备早饭。」当于永见到丁寿房间里走出一位漂亮大姑娘时,便暗道声坏了,这时偷觑慕容白脸色已经变得煞白,顿晓此地不宜久留,借故开溜。
  郝凯反应慢了半拍,首先钦佩于自家大人手腕高超,这一路上真是没闲着,时不时就能勾搭上一位貌若天仙的美女来,随后又担心京城宅邸里那位敕封的姨太太知道了会不会迁怒自己,一时有些走神,直到于永脚底抹油,他才反应过来。
  「大人,卑职给您准备洗脸水。」
  「郝兄,我早就说了,该先通报卫帅一声,你偏要带人直接冲进来……」
  「有功是你的,崴泥了全算老子身上,去你奶奶的……」
  两个人再度肩并肩从不大的垂花门挤了出去。
  「无耻荡妇。」慕容白咬着贝齿迸出了一句。
  「你说谁?」戴若水侧首问道。
  丁寿撇嘴,戴若水这话问得多余,院子里就她们两个女子,慕容白又没有骂自己的道理。
  「说的便是你。」慕容白直来直去,回得干脆。
  「你我素昧谋面,何以恶语相向!」戴若水雪白玉颊上腾起一片彤云,显然动了嗔念。
  「骂你?我还打你呢!」慕容白长剑出鞘,剑招连绵不绝,瞬间将戴若水笼罩在一片光幕之中。
  丁寿没有插手的意思,小慕容该受点教训了,仅只嘱咐一句:「若水,手下留情。」
  慕容白闻言更怒,这便是瞧不起自己武功了,手腕一抖,家传剑法应手而出,霎时间剑光铺排,曈曈初日都被剑芒掩盖。
  小妮子动杀机了,丁寿摇头轻叹,何苦招惹她呢。
  一道倩影从漫天剑幕中飘忽而出,食指快速无比地伸出一点,慕容白手腕微麻,长剑不觉拿捏不住,失手坠地,还未等她矮身抢起,戴若水五指轻灵迅速地连弹数下,登时慕容白僵硬地杵在了原地。
  制住了慕容白,戴若水也不停留,秀足点地,飞身上了房顶,「小淫贼,你这里连觉都睡不好,我走了……」
  别啊,要走你也先把金牌留下,「姑娘留步。」丁寿随后纵身跃上屋脊,只见鸿飞冥冥,了无踪迹,哪里还有戴若水的人影。
  失望至极的丁寿再度跃下,见慕容白仍保持着俯身取剑的古怪姿势,不觉可笑。
  「笑什么笑,去找你的相好啊!」慕容白横了丁寿一个白眼,没好气道。
  「什么相好,我被她折腾得好惨。」丁寿苦笑,将与戴若水打交道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几句,可没敢说她是天地仙侣的传人,慕容白这丫头嘴又不严,要是满世界一嚷嚷,让魔门那几个老不死的得到消息,他这根红苗正的天魔正宗,没事不是和刀圣的孙子搅在一起,就是与天地门人纠缠不清,怕是会杀上门来清理门户。
  「真的?你们关系仅止于此?」慕容白狐疑万分,那使玉笛的女子样貌武功俱在她之上,看到她从丁寿屋里走出,自己心里便说不出的别扭厌恶,当然慕容姑娘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吃醋了。
  「半点不假。」起码目前还没更深入的交流,丁寿心道。
  「你被点了哪处穴道?」
  「肩井、伏兔、中府,还有……」慕容白玉面一红,小声道:「乳根。」
  哟,戴丫头果然够意思,点的穴位如此刁钻,摆明是便宜二爷么。
  「你笑什么?」慕容白见丁寿脸上不觉浮现的猥琐笑意,警觉顿生。
  「没什么,太师叔来给你解穴。」丁寿也不理慕容白肩腿等处穴道,直奔她左乳点去。
  不知是不是俯身的缘故,感觉这胸脯又涨大了些,嘿嘿,弹性依旧,若不借机揩油,那便不是丁寿了。
  「你在干什么?」纵然有过一夕之欢,可这青天白日的在院中被他捏着胸脯按来按去的,慕容白耳根都臊红了。
  「我才想起来……」丁寿突然退后一步,托着下巴尴尬道:「这丫头的点穴手法怪异得很,我好像解不开。」
  「你……」慕容白眼泪已将开始在眶中打转。
  「小慕容别担心,太师叔有办法。」丁寿也不顾慕容白叫喊反对,将她挟在腋下进了屋子。
  紫色劲装连同红色亵衣都被抛在一旁,慕容白上身赤裸地盘坐在榻上,胸前两座饱满玉峰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两粒嫣红豆蔻挺立峰前,撩人漪念。
  丁寿紧挨在慕容白身后坐下,两掌抵在她小腹气海穴,缓缓输入真气,「小慕容,你引导太师叔输入的这股真气,冲开穴道。」
  「不就是推宫过血么,你脱了我衣服干嘛?」慕容白杏眼向后斜飞,气哼哼道。
  「隔着衣服施展不开,这可是白师兄教导的,白儿不必拘泥小节,静心运功。」丁寿按着白如羊脂的光滑肌肤,好一派正气凛然。
  「说得好听,你那鬼东西硬邦邦杵在后面,如何静得下来!」慕容白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细如蚊声。
  丁寿坏笑着将腰身向后挪了挪,头却凑得更近,一边细嗅少女身上肉香,轻咬着她的精巧耳垂道:「那你喜不喜欢?」
  慕容白的呼吸顿时粗了几分,微微娇喘道:「别闹,快解开我的穴道,随我回花马池。」
  「去哪里做什么?」丁寿低头轻吻慕容白肩窝,含糊不清地问道。
  「我给师父传信你在花马池与萧别情密谋,算算时间人便快到了……」
  
  西安府连通固原的官道上,十余骑快马从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旁疾驰而过。
  一只如玉般的白皙手掌掀开车帘,扫了一眼马上骑士,便缩了回去。
  「这些人在马背上还能身板笔挺,看来武功不弱。」司马潇向车厢内的玉人笑道。
  白映葭轻哦一声,一如往日清冷,神情专注地抚摸着身前铜匣。
  「白师叔留下的这铜匣究竟有何玄妙?」
  白映葭心中莫名一痛,侧首窗外,「不知道,爹总有他的意思。」
  「是极,白师叔多谋善策,我早有耳闻,此举定含深意。」司马潇抚掌莞尔。
  「你——不信他?」收回目光,白映葭轻声道。
  「他口口声声是魔门中人,却无凭无据,终日与六圣传人来往,若不查明身份,恐会成为师门大患。」虽没言明,司马潇也知白映葭说的是何人,冷哼一声道。
  「爹没有疑他。」白映葭一句话已说明立场,白壑暝的话在她眼中胜过一切。
  「白师叔隐居久了,也许……」见白映葭神色有异,司马潇住口不言,扯开话题道:「依映葭看,过去的一批是什么人。」
  「不知道。」白映葭保持对一切事物漠不关心的态度。
  「骑术精湛,武功又不弱……」司马潇唇角扬起,敲了敲车厢。
  「帮主,什么吩咐?」驾车的大汉勒住马车,在厢外俯首听命。
  
  弹筝峡,泾水穿谷东流而去,湍流萦回与岩岸相击,风吹流水,常闻弹筝之声,故有此名。
  峡谷两岸危峰耸峙,岩壁如削,河水澎湃,乱石激流,分外壮观。
  护送吴仪的固镇边军沿着崎岖山谷逶迤而进,遇见激流拦路,便寻水缓处分批渡河。
  吴仪心中有事,哪里愿在河边耽搁,不等人马渡全,便连连催促队伍起行。
  负责护卫的队长心中有气,你倒是坐在车里干吆喝了,弟兄们靠着两条腿爬山涉水的哪那么容易,这些话又不敢明说,只得让先期渡河的两什人护住马车先行启程。
  未等行过二里,两边高峰上突有数块巨石滚落,几名军士躲避不及,丧命石下,随后一阵唿哨声起,十余个蒙面人手持兵刃由两边树丛中跃出。
  「保护大人。」残余官兵急忙抽刀迎敌,不想贼人武艺高强,才一照面就有三五人殒命当场。
  「快!快走!」保命要紧,惊慌失措的吴仪连声催促车夫。
  马夫一甩鞭子,马车便在崎岖不平的峡谷内一路狂奔。
  吴仪在车内被颠得左摇右晃,浑身骨头架都要散了,耳听得兵刃撞击及喊杀声渐不可闻,才勉强松了口气,可还没等这口气喘匀,忽然「咚」的一声闷响,不知撞到了什么地方,车身一歪,吴给谏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马车厢壁上,疼得他眼前金星乱冒。
  「怎么回事?!」吴仪探出车帘,准备好好训斥一下这个蒙事的车夫,可当他见到车夫喉间兀自汩汩冒血的血洞,便将剩余的话统统吓回了肚里。
  七名黑巾蒙面人环围上前,领头的一个冲上前将吴仪从车上拽下,往地上重重一丢,其他人也不管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吴大人,冲上车好一阵乱翻。
  「找到了。」一个蒙面人惊喜呼喊,从车厢内翻出一个乌木匣子递与领头人。
  「诸……诸位壮士,匣中银票尽管拿去,可那包裹内的几本账册对众位毫无用处,还请留下。」吴仪大着胆子和这几个凶人打商量。
  「这几样东西对咱们兄弟有没有用,你个将死之人就不必操心了。」来人狞笑着将匣内东西统统揣入怀中。
  「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你们竟……敢杀……杀……」见对方劫财以后还要害命,吴仪被吓得话也说不全了。
  「我们万马堂的好汉,什么事情不敢做,杀你个狗官算什么!」一众蒙面人哈哈大笑。
  「你们是……是万马堂的贼人?」万马堂的马贼余孽半途截杀锦衣卫都指挥使丁寿,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这段时日陕西各府都在缉拿凶犯,可三山五岳的绿林好汉被抓了不少,那几百号人却好似消失了般不见踪影,吴仪没想到愣是被自己撞个头彩。
  「知道就好,下阴曹地府别忘了仇人是谁。」
  领头人挥手示意,身旁一个持单刀的汉子举刀便向吴仪砍去,吴仪吓得「啊呀」一声,三魂飞散,七魄飘扬,眼一闭昏了过去。
  「师兄,这……」举刀的汉子挠挠脑袋,迟疑问道:「还要做个样子么?」
  领头人鄙夷地看了吴仪一眼,「算了,反正东西已经到手,让他知道是万马堂干的就成了。」
  「果然是万马堂的人。」一个纤脆清朗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背后响起。
  几人急忙扭身,只见一个玉面星眸的白袍人屹立在数丈之外,手持折扇,意态闲逸。
  领头蒙面人见来人衣着举止尽是男儿气度,偏生了一副女相,虽好奇此人来路,可也不想节外生枝,抱拳道:「万马堂在此办事,相好的借个方便,来日定有厚报。」
  「不必来日了,我有一笔旧账要向万马堂讨。」司马潇缓缓合上折扇,眼中精光闪动。
  借个名头还能碰见仇人,领头人暗道声倒霉,这人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足见功力不凡,那边几个师兄弟不知能挡住边军多久,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少生事端为妙。
  「既然敝山寨曾经得罪过阁下,这里有些银票,权作赔情,大家就此揭过如何?」领头蒙面人将怀中银票取出。
  司马潇摇头,「不必破费,借几位人头与我那徒儿消气即可。」
  「你个不男不女的狗东西,别他娘给脸不要脸!」一个手持巨斧的蒙面大汉怒声大喝。
  「便从你开始。」话声刚落,司马潇身形一闪,只见白影翩翩,转瞬已到近前。
  大汉应变不慢,手中巨斧一招「力劈华山」,向着白影兜头劈下,可巨斧才刚举起,「蓬」的一声闷响,司马潇已从他面前闪过。
  只见那昂藏大汉胸膛凹陷,双目凸出,喉中嗬嗬出声,七窍都渗出血来,巨斧当啷坠地,眼见是活不成了。
  「师弟!」余下蒙面人纷纷惊呼。
  「尊驾好毒辣的手段,休怪我等不客气了。」领头人冷声道。
  「生死之争,不必客气。」司马潇淡然一笑,再度猱身而上。
  霎时间白光耀眼,各式兵刃齐向她砍去,司马潇无畏无惧,身形飘忽,奇快无比地在人群中穿插进退。
  身形电转,折扇向外一送,一名手持铁枪的蒙面人手捂咽喉跌跌撞撞摔出了圈外,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流出。
  司马潇脚下不停,转身之际已绕到一人身后,单掌在那人腰背间一按,将这个手持流星铜锤的大汉震得脊柱寸断,如一滩烂泥般倒了下去,借这一掌之势,司马潇疾退而出,左脚飞踢,正中持刀汉子胸膛,那人大叫一声,一蓬血雨喷出,仰天直飞出去。
  司马潇兔起鹘落,不过数招之间,四名好手惨死当场,余下二人吓得心胆俱裂,发足狂奔,未跑出多远,又见一名冷艳女子持剑横在路中。
  「你不逃么?」司马潇对唯一剩下的敌人笑道。
  领头人一声不吭,双掌翻飞,掌势连绵,将周身护得牢固严密。
  「不错。」司马潇赞了一句,左掌扬起,拍出一记,领头那人见这一掌诡谲缥缈,竟无法闪避,急忙双掌一封,硬接了这一掌。
  司马潇身形微微一摇,轻咦一声,对方掌力内有一股阴柔之力,不同邪派功法的阴寒歹毒,而是玄门正宗的纯正浓厚,万马堂中几时有玄门弟子了。
  领头那人被司马潇那一掌震得倒翻而出,脏腑动荡不安,知是受了内伤,也不再停留,借势在空中连翻两个筋斗,向前夺路而逃。
  「休走。」司马潇如影随形,蹑踪而进。
  蒙面人突然反手挥洒,寒光闪动,五支金钱镖成串向司马潇射出,自来暗器名家所使手法各有不同,有的无声无息,有的以数取胜,再有的所发暗器前后照应,让对方无从闪避,可这人的金钱镖出手便是串成一条直线,只要稍微偏个方向,任你数量再多,也可躲个干净,甚是奇怪。
  怎料这人的金钱镖脱手之后,最后的一枚暗器去速陡然加快,撞击前镖,前镖又再撞击前枚,五支飞镖连环相撞,方向全然改变,分成五路笼射近在咫尺的司马潇。
  身在半空的司马潇眉头一皱,也没想到对方的一手五暗器竟然发出时藏有这般变化,翻掌间内力换成了霸道强势的天冥斩,一掌劈出,五支金钱镖被震得粉碎,司马潇也前势用尽,身形飘落。
  借暗器暂阻追兵,蒙面人气息稍缓,瞅准一棵树干准备再度借力跃起,蓦地一柄长剑斜刺里飞出,向他肋下刺来。
  这一剑使得若有若无,虽不露锋芒,却回转如意,轻灵机巧,蒙面人此时一口内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千钧一发之际勉强将腰身扭开半寸,随着一声惨叫,血雾喷洒,肋下皮破肉绽。
  蒙面人不敢再做停留,手按伤口发力狂奔,连怀中物跌下也不曾发觉。
  「映葭,不必追了。」司马潇唤住还要再追的白映葭,微笑道:「你的剑法大有进境。」
  白映葭低头注视着手中长剑,乌黑晶眸中也泛起了一丝喜意,司马潇助她打通经脉之后,快雨无形剑威力大增,已有了几分返璞归真的内敛剑韵。
  「为何放了他?」
  「流星赶月,是崆峒派九指飞环孙必败那老儿的独门手法,这些人不是万马堂的贼子。」
  「那他们何必借那些马贼的名头?」白映葭敛眉问道。
  司马潇瞥了眼晕死在马车边的吴仪,冷笑一声,「与我们无关,走吧,去花马池。」
  
  晕厥中的吴仪终于醒了过来,茫然看看四周围着的人影,「地府的鬼卒怎么和阳间军兵一个打扮?」
  「大人总算醒了,您没事吧?」一个熟悉的脑袋凑到了眼前。
  吴仪认出这是负责护卫的边军队长,疑惑道:「怎么你也被贼人所害,下地府了?」
  「大人安心,贼人已被弟兄们杀退了。」护卫队长解释道。
  「没事了?」好不容易弄清楚状况的吴仪被军卒搀起,浑身上下摸了自己一遍,又不顾形象地蹦跶了几下,确认自己浑身上下没缺什么零件,唯一别扭的就是脸庞似乎有些发肿。
  见吴仪摸着脸发呆,边军士卒们不自然地扭头看向别处,那个护卫队长将两只粗糙大手在身上棉甲上蹭了又蹭,干笑道:「大人,我等启程吧?」
  「启程?启什么程!贼人败退可曾追回了什么东西?」吴仪想起了要命的物件。
  「这个么……」我哪知道啊,搬开拦路巨石赶过来就看你小子躺在路边装死了,打算冒功的队长想这事还不太好编,摇头道:「不曾发现。」
  「快去找!否则谁也……嗯——」眼尖的吴仪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树下那个眼熟的蓝布包裹,立即连蹦带跳地奔到了前面。
  仔细翻检一番,见包裹上虽然沾染了不少血渍,里面账册却还完好无损,吴仪喜极而泣,随后又仰天大笑,「天不绝我!」
  「大人,您没事吧?」这位爷又哭又笑的,可别是疯了,护卫队长忧心万分。
  「没事。」吴仪猛然收住笑容,「立即启程,赶赴花马池。」
  
  花马池。
  边塞军城,天幽帮自没有设置暗桩产业的必要,司马潇二人住进了慕容白安排的客栈内。
  「师父,这间客房可还满意?」慕容白恭敬说道。
  司马潇环视一周,微微点头,「边城小店,倒还干净。」
  「委屈师父了。」
  司马潇摆手示意无碍,「这城门盘查甚严,若非是你,我与映葭还不易进城。」
  「启禀师父,传消息鞑子近期犯边,故而城防严密,徒儿担心师父进城受阻,事先向门军使了银子。」慕容白可不会说出是锦衣卫向门军打了招呼。
  「丁寿与萧别情有什么动静?」
  「快意堂的人与丁寿都住在军营内,徒儿不识路径,未敢轻举妄动。」慕容白道。
  「不要打草惊蛇,为师会亲自一探,你做得对。」司马潇颔首。
  「谢师傅夸赞。」慕容白嫣然一笑,「师父一路风尘,热水已然备下,待徒儿服侍您沐浴更衣。」
  「映葭那里如何?」司马潇忽然道。
  慕容白低头瞬间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抬首展颜道:「映葭师叔那里也已安排妥当,房内另有人前去服侍。」
  「那便好。」司马潇放松心情,展臂由慕容白服侍宽衣。
  
  昏黄的灯光下,半人高的榆木浴桶中正散发着丝丝水气。
  试了水温,白映葭轻解罗带,下裳坠地,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浑圆玉腿,将罗裙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才要脱去贴身小衣,忽听窗格一声轻响,白映葭抬手便要去抢桌上宝剑。
  身子才一动,白映葭便觉暗劲透体,被制住了穴道。
  「反应很快嘛,」背后一个惫懒的声音笑嘻嘻道,「难怪将司马潇迷得颠三倒四,喜新厌旧,但看这双腿和这小蛮腰便知这小模样差不了。」
  来人咂着嘴巴评点了一番白映葭的身材,又道:「姑娘,咱们没什么仇,我也不想难为你,可无论人家是搞基还是搞姬,做小三总是不道德的,咱打个商量,我给你一笔银子,让你远走高飞,若是实在没地方去,嘿嘿,也可以安顿到我那……是你!!」
  转到白映葭身前的丁寿终于认出了人,急忙取过衣服披在姑娘身上,「大侄女,你怎么到这来了?这段时间去了哪?和司马潇一起的女人是你?」
  白映葭面无表情,乌溜溜的眼珠转了几转,丁寿省起人家还被自己点了穴道,连忙抬手解穴。
  「大侄女,你……」
  「啪」!
  「有话好好说,打脸干什么!」
  
  「师父好生歇息,徒儿告退。」
  慕容白服侍完司马潇沐浴,少见的没有自荐枕席,主动退出了房间。
  擦了擦额鬓间的汗水,慕容白仰望明月,心头说不出的舒畅,算算时辰那狐媚子也该受死了,今后她和师父还是相亲相爱的两个人,师父自会忆起白儿的温存可爱,只是……
  慕容白狠狠摇了摇头,将一个满脸坏笑的人影从脑子里摒除,说到底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哪里及得上师父万一,不过——好歹这次他也算出了大力……慕容白紧咬银牙,最多再便宜他一次,总能抵偿了吧。
  打定主意的慕容白脚步轻快,直奔白映葭所住厢房,心头还在想着编出个什么理由应对司马潇的盘问,是麻烦点毁尸灭迹说这狐媚子私奔了好呢,还是将这口锅直接栽在萧别情身上,反正萧家与师门本就有血海深仇,债多了不愁,再加一条也不算委屈。
  小算盘打得叮当响的慕容白推开厢房门,见里面二人并肩站立,房里根本没有打斗的迹象,反倒是姓白的狐媚子云鬓散乱,衣衫不整,两人间好像刚刚发生了什么,立即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
  丁寿揉揉鼻子,「那个小慕容,这事容我解释……」
  「解释什么,定是你也受了这荡妇的蛊惑,言而无信!」慕容白没打算听丁寿解释,自行脑补。
  黛眉轻敛,白映葭轻声道:「慕容姑娘,请慎言。」
  「是啊,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出口伤人呢。」已经吞了预付款的丁寿,倒是好意思说出这番话来。
  「伤人?我还要杀人呢!」丁二的话无异火上浇油,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的慕容白抢起桌上宝剑,振腕便刺。
  白映葭侧身避让,丁寿施展身形,抢步搭腕,按住慕容白柔荑,忙不迭道:「小慕容,事情还可转圜,映葭她……」
  「少叫得这么肉麻,你还偏帮她!」慕容白用力甩腕,没有挣开,立即柳眉倒竖,嗔怒不已。
  「你且听我说两句……」丁寿欲待再劝。
  「不听不听,你再不放手,我咬舌自尽。」慕容白语气坚决。
  这小娘们如今不可理喻,保不齐真能做出来,丁寿无奈放手。
  慕容白一声娇叱,屋内顿时剑光大盛,层层叠叠向白映葭涌去。
  白映葭不愿与她交手,秀足轻点,合身撞破轩窗,飞出屋外。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怒不可遏的慕容白紧随其后,冲到院中剑招连绵,一剑紧似一剑,不离白映葭周身要害。
  「慕容姑娘,你若再行强逼,休怪我还手了。」白映葭几次险象环生,语气不善。
  「尽管动手,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慕容白手上不停,真存了拼命的打算。
  白映葭蓦然出手,只见乌光闪动,当啷一声,半截剑身坠地,慕容白手握残剑,怔怔失神。
  该二爷下场了,丁寿拍拍手掌,「两位姑娘,听丁某一言……」
  「怎么回事?」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今夜第五次被打断话的丁寿颇为不爽,头都不回地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你他娘谁啊!」
  剑拔弩张的慕容白突然敛衽施礼,「见过师父。」
  「司马潇!」丁寿扭头,一身便袍的天幽帮主如临风玉树,伫立月下。
  「丁寿?」司马潇剑眉微攒,「映葭,可是这厮纠缠你?」
  咳,怎么说话呢,二爷可还没聋呢,丁寿乜眼瞅着这假小子,独个儿生闷气。
  「是你徒弟要杀我。」白映葭神情淡漠。
  「白儿,可是实情?」司马潇目光如电,厉声喝道。
  慕容白被师父凌厉的眼神瞅得心惊胆战,垂首道;「是,师父,听徒儿解释……」
  「休要多言。」所谓有其徒必有其师,司马潇根本不想听取任何解释,眼中厉光闪动,拂袖间一股无形真气向慕容白袭去。
  「九幽真气!」丁寿一直在注意司马潇动向,见他出手便道声不好,迷踪步猱身而上,天魔手吸字诀用到极致,将痴立当场的慕容白霎时抢入怀中。
  慕容白一时不明所以,忽听蓬的一声,转目见她适才站立处后面的一株花树陡然炸得四分五裂,落英纷纷。
  「你要杀我?!」慕容白不可置信,一直孺慕爱恋的师尊一言不合,便对自己痛下杀手,美目中尽是迷惘不解,呆呆失神。
  「司马潇,便是自己徒儿,你这手段也未免过于毒辣吧。」水灵灵一朵鲜花,二爷才睡了一次,险些被这男人婆糟蹋了,丁寿心中有气。
  「犯我大忌,死不足惜。」司马潇冷冷说道,手腕翻动,一股澎湃真气再度蕴含指掌之中。
  丁寿感受气机波动,晓得这一击非同小可,匆忙将慕容白移至身后,凝神戒备。
  正当司马潇这一掌含而未发之际,白映葭打破了沉寂,「你们要打便打,我要走了。」
  「走?映葭你要去哪里?」司马潇急声发问。
  「去哪里都可以,唯独不留在你身边,我不想被人打扰,也不愿干扰别人。
  」白映葭漠然道。
  「可是为了这孽徒?我立即清理门户,映葭,留下来吧。」
  「不干她的事,司马潇,我感激你帮我提升功力,也会念着这份好,但不要勉强我做一些不愿意的事,这样,我们将来还可以成为朋友。」
  「可我不想与你做朋友,我们可以更进一步,做……」
  「不要再说了,」白映葭厉声打断,轻轻匀了口气,平复心境,道:「司马潇,我们不可能的,我早已心有所属。」
  「谁?!」司马潇尖声厉喝。
  还有这八卦听呢,丁寿竖起了耳朵。
  白映葭摇头,「是谁不重要,司马潇,你太绝情了,看看慕容白,女人和你在一起不会幸福。」
  扫了一眼藏身丁寿之后的慕容白,司马潇辩解道:「男人不都该是这样,见猎心喜,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丁寿干咳一声,作为场中唯一的男人,觉得该说句公道话,「司马帮主,你对我们男人或许有些误解……」
  「住嘴。」司马潇怒叱。
  「好的。」丁寿闭紧了嘴巴,安心看戏。
  「映葭,你若不喜欢这样的男人,我改了便是,花前月下,琴瑟和鸣,做一个从一而终的男子样如何?」
  白映葭默默摇头。
  「为什么?你喜欢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好?我又比他差在哪里!」司马潇失态得近乎咆哮。
  「哈哈……」一阵疯狂戏谑的大笑,慕容白仿佛恢复了精神,眼神中还多了几分癫狂。
  「司马潇你这个大傻瓜,你还不明白,她喜欢什么男人不重要,哪怕他是一个聋子、哑巴、跛子、傻子、是个牙齿掉光的老头或者总角孺子都无所谓,因为那总归是个男子,而你……」
  慕容白轻蔑至极的一声冷笑,「整日幻想着是什么天地间第一有为男儿,锦衣玉食、左拥右抱又如何,还不是个女人……」
  「你问你比男人差在哪里,我告诉你……」慕容白亲昵地依偎在丁寿怀中,当着司马潇的面,玉手下探,「你就差了这一根宝贝,这东西能让女人疯狂快活,神魂颠倒,欲仙欲死,而你——只会他妈的磨镜子……」
  呃,尽管知道不合时宜,但被柔软小手握住的瞬间,丁寿还是无耻的硬了。
  慕容白依旧喋喋不休,「整日趾高气扬,不男不女的,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恶心得想吐,与其伺候你姑娘我还不如嫁给一头骡子……」
  「够了!!」司马潇的双眼犹如无底深渊般深邃难测,以自身为漩涡,苍茫夜色之中似乎有无尽黑气向她周身滚滚聚集。
  「天地九幽,森罗万象;黑水归墟,无绝无量。」司马潇轻声低语,柔软贴身的轻便白袍无风自动,猎猎生风。
  要坏菜,丁寿心中倏地一沉。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7:20

第四百一十三章 陈知府妙解官经
  宁夏巡抚衙门。
  「给谏去而复返,缇帅屈尊枉驾,敝人这小小抚台衙门真是蓬荜生辉啊!」
  宁夏巡抚刘宪满面春风地迎向前来兴师问罪的二人。
  「客套话就不要说了,我等此来是为贵属管粮佥事贾时而来。」丁寿也不废话,单刀直入。
  「贾时?他一个区区五品,又如何得罪缇帅?」刘宪微露讶异。
  「贾时指使冯钺,烧死大沙井驿百户李茂,如今冯钺已然招供,佥宪莫非还想包庇不成?」这段时日查盘粮储,贾时等人没少给安奎添堵,早憋了一肚子气。
  「本宪公私分明,岂有包庇人犯之理。」刘宪正气凛然。
  「如此,就烦劳佥宪的人带路指引,咱们早点了结公事,也好得空叙叙私谊。」才宽赶回花马池布置防务,嘱托丁寿万万以秋防大局为重,不要牵连太广,引得宁夏不稳,丁寿虽看刘宪不顺眼,也不想无谓多找麻烦。
  「不必劳烦缇骑,贾时侵吞公帑,倒卖军资中饱私囊,本宪已命人将他缉拿下狱,还未及审问,既然缇帅要人,将人犯提走便是。」
  事情变化出乎丁寿意料,端详刘宪神情未见有何异处,难道这刘宪真的与宁夏贪腐并无瓜葛,还是丢卒保车的无奈之举……
  「好,这便提人。」安奎倒是干净利落,从到宁夏开始他便铆着一股劲,不将这些国之硕鼠蠹虫挖个干净决不罢休。
  
  宁夏镇抚台衙门的大牢阴暗潮湿,发出一股浓浓的霉臭味。
  虽然常出入诏狱,丁寿对这味道依然不适应,蹙眉掩鼻,与云淡风轻的刘宪和一脸兴奋的安奎二人形象截然不同。
  重重的牢门打开,安奎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贾时,出来受……」
  安奎好像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后半截话全卡在了嗓子里,随后跟进牢房的丁寿见了牢内情景也是一呆。
  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人悬吊在两个牢房间隔栅栏的横档上,眼突舌吐,情状骇人。
  「这是贾时?」丁寿问向身旁的安奎。
  安奎砸吧砸吧嘴,无声点头。
  「怎么回事?狱卒何在?」刘宪咆哮道。
  「小人在!」一个瘦小枯干的黑衣牢头被传了过来,噗通跪倒,哆嗦着连连磕头请罪。
  「让尔等好好看顾贾时,怎地人犯死于非命还不觉察?」
  牢头哭丧脸道:「小人实在不知情由,贾大人进来后便不让小的靠近,小人不敢违拗。」
  「不敢违拗他的意思,便敢搪塞本宪之令?」刘宪冷笑,「你是看管不力呢,还是人本就是你害的?」
  「小人万万不敢!!」狱卒以头抢地,大呼冤枉。
  「贾时是用自己的腰带自缢的。」丁寿举目望着贾时勒得青紫的脖颈,随口说了一句。
  「诶,千古艰难惟一死,贾时之罪尚未定案,何苦想不开寻此短见,可悲!
  可叹!」刘宪顿足捶胸,摇头不已。
  「刘廷式,定是你杀人灭口,妄图湮灭证据,还不从实招来!」安奎霎时红了眼睛,他在宁夏查盘边储,步履维艰,处处受制,眼见有人犯可以打开缺口,不想再一次死无对证,彻底没了线索,难道宁夏边储这么大的漏洞,都是由这个死人抗么。
  「给谏慎言,足下虽为言官,可以风闻言事,但也要有的放矢,如此诬蔑本宪清名,但请拿出证据,否则休怪在下不讲情面,上表弹劾。」刘宪眄视安奎,神情阴冷。
  「佥宪不要在意,安给谏也是忧心案情,急不择言,大家都是为朝廷尽忠办事,该彼此体谅才是。」丁寿笑着做起了和事佬。
  「缇帅是明事理的人,您为陛下巡视西北边防,当知晓轻重利害,个别有心之人的胡乱攀咬,您还是辨别一下真伪的好。」刘宪拱手一礼。
  「一定一定。」拉住行将暴走的安奎,丁寿点头笑应,官袍下另一只手倏然紧握,王八蛋,拿话挤兑二爷,早晚给你点厉害瞧瞧。
  「大人您看。」将尸身放下细细检查的郝凯突然举起了贾时右手。
  安奎以为发现了贾时被害的证据,精神一振,大步奔上前去,丁寿也与神情犹疑不定的刘宪围了过去。
  「这是……血?」丁寿见贾时右手中指上似乎有干涸血痂。
  「刘廷式你怎么说?」安奎兴奋道。
  「给谏,你见过何人是被扎破手指谋害的?」刘宪横了个白眼,暗骂腐儒。
  「大人请看。」于永从贾时怀中取出一张血渍斑斑的手帕。
  「斗转星移一朝安,西冷亭上雀南迁。独立空庭时落日,东郊残花映堂前。
  」丁寿轻声诵了一遍,挑眉道:「这写的是什么?」
  「似乎是贾时的绝命诗,」刘宪攒眉叹息,「贾时成化二十年甲辰科进士出身,入仕二十余年,宦海漂泊,星移斗转,一朝身安却是命陨之时,鸟雀南飞,日落影单,好比昨日残花,风光不再,诶……」
  「这样伤春悲秋的心境,难怪姓贾的想不开呢。」丁寿取笑一声,将那团血帕随手一卷,扔到了郝凯脸上。
  「缇帅,这其中尚有疑点……」安奎急声道。
  「什么疑点不疑点的,人都死了还提这有的没的作甚,给谏你写个奏疏,到时本官署名就是。」
  「缇帅明察,老夫当一同署名。」刘宪附和。
  「佥宪,署名的事先不急,如您所说,事有轻重,如今宁夏防务才是重中之重。」丁寿亲热地与刘巡抚携手出了牢房。
  「缇帅放心,才部堂行文已到宁夏,老夫早已安排布置,宁夏文武官佐已选派精兵,调拨军资,断不会让鞑虏得逞。」
  安奎看着二人背影,愤愤一跺脚,也跟了出去。
  郝凯则向于永得意地扬起下巴,将那份摔倒脸上的血帕小心叠好,塞进了怀里。
  
  夜,宁夏镇城驿。
  丁寿孤灯独坐,两手恨不得将头皮都抓破了,对面前这首所谓的绝命诗还是没猜出半点头绪。
  二爷从不相信贾时会发出什么人之将死的感慨,这种人在军马、盐课甚至粮草上都敢伸手,典型要钱不要命,这种光棍被人当成弃子心中郁郁可想而知,怕是只想在临死前多拉几个陪葬,丁寿倒不介意成全他这临终遗愿,可是你这血书好歹写的明白些啊。
  过度用脑造成体内能量消耗过快,血书没明白,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丁寿暂时死了心,顺手去摸桌上的一盘顶皮酥果馅饼。
  这点心是以核桃、芝麻、葡萄、枣等果子碎屑拌糖后做馅,外层用牛羊乳和面粉或涂表烘焙,酥脆香甜,不过若以丁大人的刁嘴来尝,这顶皮饼也就是后世他娘的酥皮五仁月饼。
  「嗯~」丁寿明明记得这点心端上来的时候是堆成宝塔型的,他还一口没碰呢,塔尖上的这块哪儿去了。
  丁寿四下寻摸着,屋里闹耗子了?不能够啊,怎么一点动静没听见,二爷如今的功力就是一只蚊子从屋里飞过,不敢说能分清那条腿上的肉多了几丝,是公是母总能搞个明白,更别说一只耗子了。
  正在百思不解的丁寿突然发现肩头多了些东西,伸手拈起,碎成了粉末,酥皮?!抬头仰望,一袂翠袖拂搭在横梁上,青翠玉笛在纤纤玉指中滴溜溜转个不停,红润小嘴正咬着雪白的酥皮馅饼,笑靥如花,吃得欢实。
  「就今天!就今天心里有事,我忘了看房梁!你属燕子的?天天在梁上筑窝!」丁寿气急败坏,按理说有个姑娘成天跟着是件挺开心的事,何况这姑娘还很漂亮,可这丫头成天这么神出鬼没的,二爷实在太没安全感了。
  「小淫贼,你……在干什……么呢?」含糊不清地问了句话,戴若水三口两口将一块顶皮饼吞到肚里,一提裙角,从梁上跃下。
  「不干你事。」丁寿没好气道,「我要睡了,你也上去睡吧。」反正两人在一屋睡觉也不是第一次了,彼此都没避讳。
  戴若水却一把将桌上血帕抢过,「你对着劳什子瞧了半宿了,到底看什么呢?」
  「你怎么什么都抢?对了,我的金牌呢,还我!」丁寿终于想起了要命的事。
  「不还。」戴若水秋波一横,清脆地吐出两个字。
  要不是怕打不过你,二爷早把你摁床上「法办」了,丁寿心里发狠。
  「几个字谜你有什么可看的?」戴若水不屑地将血帕扔了回去。
  「字谜?你能猜出来是什么?」丁寿惊喜问道。
  「又不是什么难题,怎么猜不出来。」戴若水诧异道。
  「快告诉我是什么。」瞌睡来了送枕头,刹那间丁寿真以为自己有天命了。
  「不说。」又是清脆的两个字把丁二的瞌睡抽醒了。
  「谁教你说我属燕子的。」戴姑娘俏鼻一皱,冲丁寿做了个鬼脸。
  「我还是属老鸹的呢,只能跟在姑娘后面飞,」丁寿涎着脸笑道:「姑娘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本姑娘个子小,没那么大的肚量,你也别拿好话应付我,你的嘴呀本姑娘太清楚了。」戴若水抱着肩头盘坐在椅上。
  「那你说怎么办?」有求于人,丁寿只得服软。
  戴若水眼珠一转,促狭道:「你立刻给本姑娘弄来一只燕子,我便帮你这次。」
  「燕子?现在这时候早就往南飞了,我上哪儿寻去。」丁寿傻眼。
  「想办法咯,我看好你。」戴若水起身拍拍丁寿肩头,一派勉励之状。
  看丁寿一脸窘相,戴若水得意万分,伸了伸修长腰肢,转身看着丁寿大床道:「瞧你这床也蛮舒服的,本姑娘小憩片刻,等你抓来了燕子再唤醒我。」
  一道飞燕剪影突然从帷帐上闪出,戴若水唬了一条,急忙扭身,只见丁寿正在灯前两手拇指交扣,其余八指大张,摆着一副可笑的样子。
  「刚才的燕子……」戴若水迟疑问道。
  「不管真假,好歹是只燕子。」丁寿示意她回头,戴若水扭过头去,见帷帐上一只飞燕扑闪着翅膀,振翅翱翔。
  「这是你扮的?」戴若水惊奇万分。
  「你没见过手影?」丁寿奇道,这类手影游戏漫说后世,便是在宋明也不是稀罕物,戴丫头还真没见过世面。
  戴若水嘟着红艳艳的香唇,微微摇头,他自幼离家在终南山学艺,天地仙侣性子冲淡,扫雪烹茶、抚琴弄箫等名士风范皆是上上之选,民间瓦舍的杂耍手艺却一窍不通,戴若水若不是天性活泼,怕也早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绝尘仙子。
  见小丫头轻抽鼻尖可怜兮兮的模样,丁寿一时不忍,也使出浑身解数博卿一笑,帷帐上时而蹦出一只兔子,忽而又变成一只狸猫,再突然化身天狗,丁大人还不顾形象地配上几声犬吠,逗得戴若水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丁二所学有限,两辈子知道的花样变个通透也没花多少时间,抹了一头汗道:「戴姑娘,小生黔驴技穷了,放我一马吧。」
  「好啊,看在你这小淫贼还算卖力的份上,便算你过关了。」戴若水笑语盈盈,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
  「我谢你啦。」丁寿咽下这口闷气,又将血帕推了过来,「您看这个……」
  「笨——」还不忘贬低一句的戴若水坐在桌旁,玉手蘸了杯中茶水,在桌上比比划划。
  「」斗转星移一朝安「,这」斗「字移过一」点「,又加上个」一「,是什么?」
  「」平「!」丁寿恍然。
  「」西冷亭上雀南迁「,」冷「字留西边一半,」亭「留上半截,」雀「字下半身飞走了,可不就是这个字么!」戴若水笋指点着用茶水刚写出的一个「凉」字。
  「原来就是拆字啊。」醒悟过来的丁寿也蘸着茶水,开始写写画画。
  「」独立空庭时落日「,嗯~,庭中无物、一人独立、时落日,哈,是个」
  府「字。」
  「」东郊残花映堂前「,嘿嘿,是个」陈「字。」被戴若水解出其中关键,丁寿毫不费力破开了后两句。
  「孺子可教,还不算太笨。」戴若水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
  丁寿哭笑不得,「谢您老指点。」
  「不必客气,」戴若水老气横秋地摆了摆玉掌,又蹙着黛眉道:「这」平阳府陈「是什么意思?」
  
  巡抚衙门书房。
  「老夫就知道,这贾时不会轻易被我们要挟!」
  刘宪狠狠一捶书案,看着自己刚刚书就的「平凉府陈」四个墨迹淋淋的大字,目光阴冷。
  「他不仁,就别怪咱不义,我这就将他一家老小灭了!」被摆了一道的丁广同样咬牙切齿。
  「算了,这事先缓缓,让你的人立即赶赴平凉,把东西拿过来。」如今锦衣卫的首脑坐镇宁夏,那个安奎又一身书生意气,刘宪目前不想弄出太大动静,白给人送把柄。
  「佥宪,他要是不肯交呢?」丁广迟疑道。
  「你已经逼死了一个五品佥事,还要问我怎么做么?」刘宪斜睨丁广。
  「这……毕竟贾时他是自己寻死的,平凉可是固原镇的地盘,弄大了不好收场啊……」
  对丁广这瞻前顾后的样子,刘宪嗤之以鼻,「如今陕西各府不是忙着剿灭万马堂余孽么,这些亡命徒在固原镇眼皮底下连堂堂锦衣缇帅都敢截杀,岂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平凉知府!」
  「可要给固原那面打声招呼,毕竟他们当年也分润了好处……」
  「丁将军,你也是当官的,这种心照不宣的事能拿到明面上说么,如今的三边总制不是杨都堂,朝中掌权的也不是那三位阁老啦!」刘宪真是觉得和这家伙组队心累。
  「卑职明白。」丁广也下定了决心,扭身而去。
  「陈逵,你最好与老夫放明白些。」刘宪呼呼喘着粗气,盯着那四个墨迹未干的大字,久久不语。
  
  平凉府治平凉县,工科给事中吴仪下榻的高平驿馆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黄堂夤夜造访,有何贵干?」吴仪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平凉知府陈逵。
  「听闻给谏明日启程,陈某特来送行。」等不到吴仪请让,陈逵自顾寻了一处坐下。
  「好意心领,明日清晨在下便要赶路,恕不久留。」吴仪也不入座,直言送客。
  「陈某一片至诚善意,给谏何必拒人千里。」
  吴仪冷笑,「平阳府奸宄出没,公文尚且有被盗之虞,容不得在下不小心。
  」
  陈逵似乎听不出话中讽刺之意,哂然道:「如今驿馆内外有固镇精兵严密把守,给谏还有何担心之处?」
  「在外曰奸,在内曰宄,外奸易御,内宄难防。」吴仪掷地有声。
  「好一个内宄难防,看来陈某是脱不得干系了。」陈逵大笑。
  「黄堂自当明白,否则在下拟就报送朝廷的文书又如何会失窃。」吴仪盯着陈逵一瞬不瞬。
  「陈某的确明白,只怕给谏明白得还不够。」陈逵将掩在袖中的一个蓝布小包裹推到了吴仪面前。
  「这是……」吴仪面带犹疑。
  「区区薄礼,给谏一看便知。」陈逵自斟了一杯茶,好整以暇地细细品味。
  吴仪迟疑再三,还是将包裹打开,见其中是一沓账册,翻开细看,里面记载了宁夏、固原二镇文武官吏贪墨舞弊之种种罪状,涉及包括由弘治年到正德二年任职的历任巡抚、副使、管粮兵备等数百名各级官员,其中不乏朝廷方面大员,触目惊心。
  陈逵捧着茶杯将饮未饮,斜睨面色青白不定的吴仪,嗤的一笑,「给谏,这份礼物可能弥补你丢失的那份公文。」
  「这……这个……」吴仪满口苦涩,期期艾艾说不出话。
  他虽是弘治十五年的进士,却一直在家赋闲,今年二月才同段豸、曾大显、周钥等几位同年得以授官,新官上任,吴仪也是一腔热血,本想在此次查盘中大显身手,做出一番成绩,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得不错,凭着账目中的一点疏漏,抽丝剥茧,翻出了宁夏平凉两地官员侵盗挪用马价盐课官银的证据,谁料公文书就便不翼而飞,他本来心中懊恼万分,现在看来,他发现那些事和这份账册相比,不过九牛一毛。
  「这是从何处得来?」半晌,吴仪才干巴巴憋出一句话来。
  「无关紧要,陈某只是保证,其中所载千真万确。」
  「你想我如何做?」
  「哎呀,给谏身为言官,又有查盘重任在肩,如何做还要陈某来说么?」陈逵故作惊讶。
  「你这是害苦了我呀!」吴仪不是傻瓜,这份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放在手里捂不住,交出去基本上就把官场中人得罪遍了。
  「错!陈某是真想交吴老弟这位朋友。」
  「你?」吴仪抬眼看了一眼陈逵,鄙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罢了吧。」
  陈逵大笑起身,「吴老弟看不起陈某啊,是,陈某有时也看不起自己,想当年十年寒窗,少年登第,陈某也有一腔报国热忱,想着上报天子,下育黎庶,为国为民做出一番事业……」
  「那你……?」陈逵说的就是吴仪当今所想,奇怪这贪渎之官竟与自己想法相同。
  「形随势变,身不由己啊。」陈逵拍着吴仪肩头,怅然叹息。
  「想做事,就得当官,可你当了官会发现:上司贪,同僚贪,下属贪。你若不贪,便被旁人视为异类,上峰有疑,同僚远离,下属推诿,让你根本就做不得官,要想好做官,就得和光同尘,和大家一起——贪!」
  「依你所说,想好做官,便要当贪官,当了贪官才能做好官?」见陈逵点头,吴仪不屑一笑,「荒谬!」
  「这不是荒谬之言,而是金石良言。」陈逵拍着吴仪眼前账册,「这里面有贪官污吏,可也不乏名臣能员,在朝野中薄有清名,人家为什么官当得这么有里儿有面儿,有滋有味,便是懂得一个道理:水至清则无鱼。」
  随着陈逵话声,一沓银票拍在了吴仪面前。
  「你这是公然行贿……」吴仪第一反应跳了起来。
  「别激动老弟,」陈逵将吴仪按回到椅子上,「千里做官为的吃穿,你如今寒窗苦读熬出了头,还忍心让高堂妻儿再如往日一般捱苦受穷么?」
  「我……」吴仪有苦自知,弘治十五年的进士出身现在才得选官,吏部大挑屡屡不中,固然是时运不济,无钱打点也是原因之一。
  「再说这银子也不是给你的,」陈逵笑容狡黠,「刘公公对老弟有知遇之恩,你这好不容易出趟外差,来日回京岂能没有一份心意献上……」
  吴仪倒是有所耳闻,凡是外官入京或京官外差回来都要到刘瑾府上送礼,不过他这次查盘陕西的差事没有固定回程时限,他一时没想到这里。
  「不说远的,锦衣卫丁大人现在西北,为了你老弟安全,连固镇边军都调动了,你还不投桃报李表示一番……」
  吴仪脑中一片混乱,木然点头,「那这账册……」
  「说了是你老弟的见面礼,这东西不是你我的身份能受得起的,至于别人么,呵呵……」 陈逵饱含深意地点了点桌上银票,「届时不要忘了替哥哥我美言几句呀……」
  
  出了驿馆,陈逵仰望天上月色,唇角轻勾,「老贾,如今杨都堂去位,树倒猢狲散,咱哥俩个人顾个人吧,你也莫怪兄弟不仗义……」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7:06

第四百一十二章 才部堂巧破迷案
  「火筛,鞑靼蒙郭勒津部酋长,执掌右翼三万户之土默特万户,因居于彻库特,而被称为」彻库特之火筛塔布囊「。」
  「塔布囊?」丁寿打断才宽的介绍。
  「塔布囊代指驸马,指与蒙元成吉思汗后裔结姻亲者,鞑靼小王子满都鲁与其哈屯满都海生有两女,长女博罗克沁嫁与太师癿加思兰,火筛尚其次女伊克锡,故有塔布囊之名。」才宽解释道。
  「那个什么小王子不是叫巴图孟克么?」丁寿对这位没事就到宣府老家抢上一把的蒙古大汗记忆犹新。
  「巴图孟克是现任蒙古汗王,论辈分是满都鲁的曾侄孙,满都鲁死后无嗣,其妻满都海系土默特部绰罗斯拜特穆尔丞相之女,握有实权,满都鲁死后鞑靼无主,年过三旬的满都海拒绝成吉思汗胞弟哈撒尔后裔的科尔沁部首领乌讷博罗特求亲,适与时年七岁的所谓黄金家族之后巴图孟克……」
  「曾叔祖母嫁给了自己的曾侄孙,中间隔了几辈,还差着二十多岁,这位满都海夫人还真是女中豪杰呀!」丁寿嗤的一笑,言情暧昧。
  才宽好似没听出丁寿的话外之音,颔首道:「缇帅所言不错,这满都海确是巾帼不让须眉,她帮助婚后的巴图孟克取得汗位后,亲掌国政,以皮囊载夫率军出征,带弓插箭,冲锋陷阵,征服了杀元裔几尽的瓦剌蒙古,迫其西迁,强令瓦剌房舍不许称作殿宇,冠缨不得高过四指,在家许跪不许坐,吃肉时只可用牙撕咬而不能用刀……」
  丁寿扒拉下案几上昨夜吃剩的冷肉残羹,想象那些瓦剌人捧着烤肉生啃的画面,不觉有些牙疼,「瓦剌人能同意这城下之盟?」
  「除恳请恩免吃肉不许用刀这项外,其余全部答应,随后满都海会同察哈尔和蒙郭勒津两部大军,除掉了长期对汗廷构成隐患的亦思马因等权臣,威压各部,一统草原。」
  「这火筛对这位岳母大人还真孝顺……诶,不对,从火筛的老婆伊克锡算来,他是这巴图孟克的姑爷爷,同时还是这位小王子的便宜女婿,那他岂不成了自己的太爷爷,什么乱七八糟的!」丁寿掰着手指头也没捋清楚这家人的关系。
  「缇帅莫要小瞧了他,」火筛「在番语中为卓越之意,其人骁勇善战,勇武绝伦,东至辽东,西至贺兰,万里驰骋,弘治九年残宣大延绥诸境,十一年被王襄敏破于贺兰山后,转年拥众攻入大同、宁夏境,参将秦恭、副总兵马升因逗留不进论死,平江伯陈锐、侍郎许进督师无功,遭劾去位,弘治十三年率部驻牧河套,成朝廷大患。」
  听才宽说得郑重,丁寿也端正了几分,「如今虽知土默特各部兵马异动,却不知火筛意向何处,部堂可有应对之策?」
  才宽冷笑,「养兵千日用在一朝,皇明威制四夷,陕西屯四镇强兵,岩岨封守,何不能控遏北虏!」
  「缇帅请看。」才宽掀开身后帐幕,露出一张巨大的陕西戍守图,一个个墩堡城寨清晰标注。
  「延绥地处高原,北连大漠,有余子俊所修边墙,墩堡相望,在东部神木、榆林、靖边等地重兵防御,可封堵套虏南下之路。」
  「宁夏西部倚贺兰山为屏,镇远关为防守之要塞;甘肃北为大漠瀚海,又有嘉峪雄关锁钥,可保无虞。」
  丁寿目光随着才宽在地图上的指点游走,觉察到似乎哪里存在漏洞,「部堂,东西二路皆有应对,中路又该如何?」
  才宽点头赞道:「缇帅机敏,自虏据套以来,河东三百里间,更为敌冲,虏窥平、固,则犯花马池之东;若入灵州等处,则清水营一带,必是其径。」
  「正值秋粮收割之季,边墙之内来往运粮车马经久不息,鞑子一旦突破边墙墩台,西可入宁夏腹心,向南经由灵州、清水等营,沿黄河一路可直取固原,萧关古道若失,关中危矣!」丁寿狠狠一拍地图。
  「正是如此,可鞑子骑兵若想顺利西进攻略固原,必须拔除你我所在之地…
  …」才宽嘴角微扬,胸有成竹。
  「花马池?」丁寿道。
  才宽点头,「花马池为关中要冲、宁夏肘腋,只要坚守花马池,则固原自可无虞。」
  「老夫意欲选延宁二镇劲兵按伏定边、花马池东西两翼,以为外边,再选固原镇精兵六支,伏于下马关两侧,是为内边,鞑虏分兵抄掠,我自内外相维,以御来犯之敌。」
  「妙,借山川之地形阻敌,以掎角之兵势御虏,部堂高见。」丁寿抚掌称赞。
  才宽捋须一笑,转身喝令:「来人!」
  帐外中军旗牌官进帐领命。
  「传令平、巩、环、庆各府州县,卫所官军严加防范,延绥、定边、宁夏等地边墙屯堡墩台限期修葺完整,盘检花马池、兴武、清水营直抵灵州一带驿站储存粮秣,随时供给军需运转。」
  旗牌官才领命退下,又一小校快步而入,「禀军门,吏科给事中安奎来访。
  」
  
  宁夏城,巡抚衙门。
  右佥都御史巡抚刘宪捧着一个成窑五彩盖钟,靠在椅上细细品茗。
  宁夏管粮佥事贾时低眉垂目坐在下首,一声不吭。
  「贾时……」刘宪率先打破了沉寂,「大沙井驿那批粮秣怎么回事?」
  「驿站看管不力,致使粮草浥烂成灰……」
  「放屁!」刘巡抚将盖钟往身旁桌子上一摔,不顾斯文地爆出一句粗口,「
  霉烂和烧毁是一回事么?你糊弄傻子呢!」
  「大人,若连咱们自己都不信了,旁人还能信么?」贾时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反正驿站上报是浥烂,咱们就当作是浥烂……」
  「你觉得安奎是那么好打发的么?」刘宪冷哼一声,「那小子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正德元年内阁三公俱在任时,他便不合时宜地提出什么中外冗员奔竞成风、贿赂未已等等有悖新朝气象的劾奏,被夺俸遭斥仍不知悔改,借着此番查核边储,还不知要搞出多少风波。」
  「安给谏名声在外,下官自然知晓,粮草霉烂是大沙井驿百户李茂日前呈报,下官本待亲阅查勘,不想草场仓廒突发一场大火,李百户陷身火海,死无对证,无从查起呀。」
  「你是说……」刘宪眉心微攒,转即一笑,「好个死无对证,真是青出于蓝。」
  「下官不敢,皆是大人栽培有方。」贾时离座躬身。
  「各处仓场的账册可准备妥当了?」
  「皆已备好,随时待查。」贾时垂手肃立,语气平静。
  「本官说的是另外一份,」刘宪沉声喝道:「为何还不交上来?」
  「大人放心,那份也已收藏妥当,只是如今宁夏官员皆是待查之身,大人也牵连其中,此时交付怕会给大人带来麻烦。」贾时身子躬得更低,语气却无比坚定。
  刘宪眼中精芒一闪,随即展颜道:「你办事,我当然放心,哈哈……」
  直到贾时告退出府,刘宪笑容顿敛,脸色阴沉得可滴出水来。
  「佥宪,这小子想要挟您?」一个颧骨微高的长脸军官从堂后转出。
  「是要挟咱们,丁将军,宁夏各卫都有把柄在他手上。」刘宪转首,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都这个时候了,还分什么你我,您说怎么收拾这个白眼狼吧?」宁夏卫指挥使丁广一屁股坐到刘宪对面。
  「他是个人才,要是能挺过这一关,咱们也不妨帮他遮掩一下。」
  「要是过不去呢?」丁广瞪着牛眼问,「贾时这小子心黑手狠,要是被他咬上一口,可够咱们受的。」
  「他要是自己不争气,可别怪咱们翻脸无情了……」刘宪狞笑道。
  「他手里的东西怎么办?」丁广追问。
  「丁将军人面广,想必能找到些帮手吧?」
  丁广了然,「大人放心,包在标下身上。」
  刘宪突地重重一叹,「杨总制急流勇退,应变得时,你我也该及早寻个退路了。」
  「您是两榜进士,离了宁夏哪里都可为官,咱是土生土长的粗人,离了此地能做些什么!」丁广不以为意地晃着脑袋,「甭管换谁来,还得靠咱们这些武人操刀拼命,天塌不下来……」
  
  大沙井驿,隶属宁夏卫,位于宁夏镇连通西安府与固原镇之要道,距灵州守御千户所约六十里。
  大明边疆要点所设驿站,名虽为驿,实际城高墙厚,几与城堡无异,除却原有驿站功能外,尚有递运所、塘铺等设,还要储存粮食军器等军资以为大军中转,于边防体系中举足轻重,其所修城墙甚至不啻于北宋汴梁城。
  大沙井驿有驻军一百一十三人,另有走递甲卒马夫杂役等数百人,统归百户李茂管理,只是如今的李百户,已面目全非,化作了一截焦炭。
  丁寿捂着鼻子,尽量隔绝刺鼻的焦臭味道,看着焦尸皱眉道:「这是李茂?
  」
  「千真万确。」宁夏卫指挥佥事冯钺面容悲戚,「草场仓廒失火,驿城兵卒拼力扑救,李百户身先士卒扑入火场,却因火势太大,失陷火海,为公捐躯,诶!」
  对着长吁短叹的冯钺,给事中安奎冷冷一笑,「冯佥事来得好巧啊!」
  冯钺似乎没听出安奎的嘲讽之意,摇头惋惜道:「听闻大沙井驿浥烂草料十余万束,在下闻之惊心,若是鞑子此时入寇,军马无食怎生能用,故特来查验。
  」
  「冯佥事这一来,浥烂的草料便不止十余万了,一把大火还毁了一座仓廒,雪上加霜啊!」
  「给谏说的是,如今边事甚急,军务耽搁不得,正巧军门与缇帅同来,请给谏美言几句,速从固原与关中各府县调拨粮秣,以免误了御虏大事。」冯钺立即接上安奎话头。
  安奎一愣,转瞬大怒,大沙井驿的呈报他一看便觉事情有鬼,这几年宁夏雨水减少,哪有一次霉烂十余万束的道理,只不过他人单势孤,未敢单身成行,而是赶赴花马池请才宽援手,才宽忙于调遣边军抵御火筛南侵,灵州一带正是防御扼要,听了安奎所说不敢怠慢,带了亲兵亲身而来,谁料只看到一片焦土残垣,连负责驿城的百户官都已死透,他难道找死人对质么!
  「大人,卑职看过了,尸体口鼻之内确有灰烬,这人在火场里时是活的。」
  北司理刑千户郝凯客串了一把仵作。
  「卑职也在尸身躺卧处泼了酒醋,并未有血迹显出。」锦衣卫吃的便是刑狱饭,于永对验尸门道也清楚一二。
  「难道真是意外?」丁寿可不相信天下有这样凑巧的事,可又抓不到什么把柄,举头问道:「部堂,您看呢?」
  才宽到如今一言未发,只是翻看着李茂的尸格:尸体全身焦黑,四肢俱全,面目难辨,蜷缩卧于仓廒焦梁之上。
  听了丁寿问话,才宽不置可否,向空地中成群跪伏的驿城兵勇驿卒问道:「
  李茂陷身火海,你们何人亲见?」
  众人面面相觑,俱都摇头,「发现火起,我等拼命扑救,初时还听得李头儿分派号令,再后来忙得颠三倒四,也不知李头儿何时冲进的火场。」
  「如此说来,这焦尸未必是那李茂了?」
  「部堂说的是,这定是金蝉脱壳之计,下官想逐一盘问李茂亲朋故旧,定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还请部堂大人允准。」安奎兴奋道。
  冯钺眼皮微微一跳,「部堂多虑,李百户冲入火场,乃卑职亲眼所见,断不会有假。」
  「亲眼所见?」才宽斜目夹了一眼冯钺。
  「半点不假,」冯钺坚定答道,「军门,如今防秋军务为重,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也好,来人,将杀人凶犯冯钺拿下。」
  几名如狼似虎的亲兵一拥而上,抹肩头拢二臂将冯钺摁倒上绑。
  「部堂大人,这是何意?」脸皮都被地面砂砾磨破的冯钺大声呼叫,「便是要杀末将,好歹也让在下死个明白。」
  「好,本官便让你明白明白。」才宽转目四顾,一指远处几间草屋问道:「
  这茅草屋是谁的?」
  「回大人话,这屋子是看守草场的军卒住的。」大沙井驿的驿卒们战战兢兢回答。
  「将草屋点了。」才宽转身又对身旁亲军吩咐了几句。
  众人虽不明所以,还是遵令而行,不多时,火光窜起,几间草屋烧了起来。
  这时几名兵丁抬着两只嗷嗷乱叫的小猪过来,才宽命人将其中一只扔进了正在燃烧的草屋。
  只听草房被烧得哔啵哔啵乱响,夹杂着那只被活活炙烤的小猪凄厉哀嚎,场面说不出的怪异。
  「部堂,您这是……」丁寿有心问明,忽听「蓬」的一声,一间草屋不耐火烧,已然坍塌。
  「将另一只猪扔进去。」才宽下令。
  这老儿该不会是想吃烤猪吧,明知道不是如此的丁寿,还是忍不住恶趣味揣测。
  众人忍着热浪灼烤,静静围观在火场周围,幸好没多久那两只小猪便没了动静,让大家的耳朵清静了不少。
  火势渐熄,才宽笑对丁寿道:「缇帅不妨看看这两只猪有何不同。」
  手帕掩鼻,丁寿蹙着眉头走进火场,看看这边,瞧瞧那头,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两只烤猪一个在柴草上,一个在柴草下。」
  「不错。」才宽冷笑,「若是冲进仓廒救火,仓房被火势摧垮,人必葬身在瓦砾之下,李茂尸身却卧在焦梁之上,分明是房倒屋塌后被人扔进火海,活活烧死。」
  「那这个凶手是谁还用说么?」丁寿阴森森笑道;「亲眼看见李茂冲进火场的冯大佥事……」
  「我……」冯钺哑口无言,额头汗珠滚滚而下。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安奎怒不可遏,冲上前揪着冯钺衣领喝问:「说!你因何如此?背后谁人主使?」
  冯钺脸色惨白,咬紧牙关一口不说。
  「安给谏,将人交给我吧,锦衣卫的弟兄们很乐意有人来试试手段……」
  随着丁寿话音,郝凯与于永二人摩拳擦掌一脸狞笑地向冯钺围了过去。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6:48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三边防务似疏筛
  宁夏花马池,正统八年置,最初建城于塞外,后因其地孤悬寡援,改筑于长城以内,置花马池守御千户所,正德二年二月,允三边总制杨一清所请,改设宁夏后卫,其所处位置也是有名的毛乌素沙漠南缘。
  虽处沙漠地带,却与长城以北千里沙碛不同,周边荒地尽耕,孳牧遍野,一派丰收之象。
  「无定河边数株柳,共送行人一杯酒。看来这诗文之言也不可尽信,这遍地耕牧,垄麦吐芳的景色,哪有」风沙满眼堪断魂的「凄凉。」丁寿观望路边景色,随口与与一旁马上的萧离谈笑。
  有了被人围堵的前车之鉴,丁寿如今出行可不想低调,除了在固原又调集了两个小旗的锦衣卫,那两位曹大人又为丁大人派了五百骑兵护送,加上快意堂的人手,一行已近六百人,可行在这宽阔的官道上,仍是显得空旷。
  要想富,先修路,朱元璋定鼎天下,修建了四通八达的水陆官道,作为大明帝国统治疆域的重要手段,陕西各府道驿站林立,仅一省驿卒就有四万之多,除了有连接京师的官道,沟通九边的边路,还有丁寿如今走的这条由固原镇直通花马池的防秋道。
  既为防秋调运兵丁粮草的要道,自然建得宽大平实,丁寿等人离开固原策马奔行,未久便已抵近花马池营,为了舒缓马力,众人也放慢了速度,丁寿有暇与身旁人扯几句闲话。
  「丁兄只看到眼前,若是到了榆林,自可看到飞沙为堆,高及城碟的大漠景象。」同路许久,萧别情与丁寿熟络许多,已不如往日拘谨,喟然道:「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昔日」临广泽而带清流「的夏国都城所在,早已不复昨日气象。
  」
  「哦,榆林距此不过些许距离,景象竟如此不同?」丁寿有些不信,向身旁一个明盔明甲的将官问道:「周将军,萧兄所言可实?」
  那将官三十出头,唇上蓄有短髭,蜂腰猿臂,一副精悍干练之相,是这队护卫骑兵的统领,名唤周尚文,官居指挥使,闻言颔首,「萧公子所言不差,其实不必到榆林,这边墙内外便是两番天地。」
  「却是为何?」丁寿问。
  「宪庙时余肃敏巡抚延绥,曾言鞑虏逐水草而居,故筑边墙,凡草茂之地,筑之于内,使虏绝牧;沙碛之地,筑之于外,使虏不庐,成化十年,肃敏公借王襄敏轻骑捣巢收复河套,鞑靼避战远走之机,动用军民四万人,用时三月,修筑东起清水营,西抵花马池边墙一千七百七十里,凿崖筑墙,掘堑其下,共筑城堡十一,边墩十五,小墩七十八,崖寨八百十九,墩堡相望,连比不绝,横截套口,内复堑山堙谷,名曰夹道,东抵偏头,西终宁、固,风土劲悍,将勇士力,北人呼为橐驼城,自筑大边之后,零贼绝无,墙内数百里之地悉分屯垦,一岁得粮六万石有奇,边地粮价亦平。」
  丁寿倒是知道余子俊修筑边墙的事,王越的兵书手稿中有提及,陕西各边,延绥据险,宁夏、甘肃扼河山之势,惟花马池至灵州,地域宽延,城堡复疏,一旦鞑子毁墙入寇,则固原、庆阳、平凉、巩昌皆受其患,不过还好陕西也不是没有明白人,当下笑道:「此事我也知晓,去岁杨邃翁也曾上表防边四策,议复东胜,增筑边墙,使河套方千里之地,归为耕牧,言可屯田数百万亩,陛下虽内库空虚,还是允其请奏,发帑金数十万,使其筑墙……对了,眼看就到花马池,邃翁所筑边墙在何处,彦章可领我去观摩一番。」
  丁寿心血来潮,游兴甚高,周尚文面皮只轻轻抖了抖,并没什么动作。
  「怎么,彦章将军有难处?」
  周尚文淡然一笑,「末将倒是没什么,只怕缇帅失望,杨总制所修墙壕在花马池营附近,共有……四十里。」
  「什么?」丁寿脸色骤变,「只有四十里?杨一清可是请敕筑边墙三百余里,连壕堑六百里,剩下的那些哪去了?被他吃掉了!?」
  周尚文眼帘轻垂,缓缓道:「许是因杨总制致仕,边墙未及修成……」
  「一派胡言!我问你:可是民夫数目不足?」
  「杨总制拟用人夫九万名,西安各府及各卫所可起军民八万人,虽十去其一,可也堪用。」
  「可有地方各司拖沓搪塞,怠慢供应?」
  「据末将所知,陕西布政司支银八万两运贮庆阳府籴粮以备食用,地方各府量征夫价运送工所买办蔬肉,月犒二次,支茶马项下官银买药饵选取医生以备医疗……」
  「够了,余子俊以延绥巡抚之职,起四万军民用时三月修筑边墙一千七百余里,他杨一清坐镇三边,自正德元年请旨至他告病回京一年有余,八万民夫仅筑四十里……」
  丁寿握紧马缰的手背青筋突起,对杨老头的好印象是半点不剩,挪用马价银是不合规矩,可古往今来能臣有几个墨守成规的,只要能守土安民、励精图治,便是私德有亏丁寿也不觉得是大过,可如今所知杨一清所作所为,似乎与他能臣风评相去甚多。
  「彦章兄,你可知陛下所发帑金中,可有人上下其手,中饱私囊?」小皇帝内库穷得跑耗子,累得二爷出银子给他修豹房,陕西这些人坑得不是内帑,是老子的家底!
  「末将官卑职小,不敢妄言。」周尚文不卑不亢,对丁寿改口的客气称呼,也没有更热切的表示。
  「你适才可说了不少呀?」丁寿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
  「末将方才所说千真万确,缇帅自可查证,若有一字虚言,情愿领罪。」周尚文马上深施一礼,神色从容。
  「好。」丁寿点点头,「咱们走。」
  一行人扬鞭策马,疾奔花马池。
  
  进了卫城,众人也不耽搁,直趋军营所在。
  辕门通报身份,不多时在中军小校引领下,一名形貌俊雅的高瘦老者迎至门前。
  「缇帅枉顾,老夫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丁寿见老者常服上的锦鸡补子,便知这位就是身兼工部尚书与都察院左都御史衔的新任三边总制才宽才汝栗,当下不敢怠慢,躬身施礼。
  才宽扶住丁寿,哈哈大笑,「缇帅休要客气,老夫略备薄酒,为缇帅洗尘。
  」
  丁寿还想推辞,才宽已经热情地挽住手臂走进大营。
  未及大帐,便听几声锣响,一队官兵押着三五个披红戴绿、花帕包头的女人从旁经过。
  哎呦,这才老儿军营中藏有女人,看来也是同道中人,不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将女人领进大营,就不怕军心不稳么,丁寿琢磨不透。
  待那队人走近些,丁寿彻底懵了,这几个「女人」脸上厚厚的脂粉下,竟都是粗眉大眼、胡子拉碴的武夫之相,陕西的潮流这么时尚前卫么,自己这京城来的都跟不上。
  丁寿疑惑看向身后的周尚文,此时的周彦章神色复杂,看那几个「怪人」的眼神中鄙夷有之羞愤亦然,却并未如丁寿般显出惊讶,看来也是见怪不怪。
  一名小校跪倒行礼,「禀部堂,众人游营已毕,特来交令。」
  才宽冷冷扫视几位女装大佬,几人面红耳赤,脸皮红得连几钱厚的白粉都遮挡不住,不敢抬头见人。
  「北虏入套,劫掠生口,屠戮百姓,淫我妇人,实为皇明之耻,尔等身为参游将领,上阵畏葸不前,逡巡避战,可还有男儿肝胆!可对得起朝廷俸禄!」
  「标下知罪。」几人磕头捣蒜,连声请罪。
  「今日略施小惩,教尔等知晓本部法度,尔等但有羞耻之心,当知耻后勇,杀敌卫边,以雪今日之耻。」才宽大袖一挥,怫然道:「下去吧。」
  几人再三施礼而退。
  「部堂,这几人……」丁寿隐约知晓事情原委了,可杀人不过头点地,才宽这么做,是否有点过了。
  「武人粗陋,不读圣贤之书,不识忠义廉耻,老夫唯有响鼓重锤,剑走偏锋,教缇帅见笑。」才宽转眼已换了一副笑容。
  「部堂客气,南山受教了。」才宽是三边总制,如何治军是人家分内事,丁寿虽看不惯,可也没有多嘴的余地,何况他还有别的事要托付才老头。
  中军大帐摆酒接风,周尚文职位卑微,萧别情不是官场中人,都另行安排,才宽则独自热忱款待丁寿。
  才总制虽是文弱书生,酒量却是惊人,推杯换盏,鲸吸牛饮,丁寿险些招架不住。
  「部堂,在下有一事请教。」丁寿扶着额头,想趁着清醒搞明白一些事情。
  「缇帅但说无妨。」才宽酒兴正浓,酣畅淋漓。
  「去岁杨应宁请修边墙一事,部堂可知晓?」
  「自然知晓。」才宽点头。
  「风闻边墙仅修了四十里,可是属实?」
  才宽展颜大笑,「缇帅耳目果然灵便,墙壕墩台都算起来确有四十里之长。
  」
  「年余之工,仅成墙壕四十里,部堂可有教我?」丁寿语气很冲。
  「没有修那许久,花马池一带于今年二月兴工,至杨应宁六月以养病离职,修了四个月……」
  「当年上疏称边墙修筑为永逸之图,难道因邃翁离职便要半途而废?」事情没想得严重,丁寿也放缓了语气。
  「杨应宁的确上奏请派新任巡抚并镇守官负责接手,兵部拟议以一干练大臣督办此事,兵部左侍郎文贵、右副都御使曹元皆在会推之列,不过么……」才宽捋髯,笑容玩味,「朝廷的旨意是官不必差,修边之役姑寝,所余未用钱粮令巡抚等官核实后输送于京……」
  丁寿知道这所谓的朝廷旨意肯定是刘瑾的意思,这老太监搞得是哪一出,他该知道这边墙有多重要呀,想不明白的丁二仰脖灌了一杯闷酒。
  看着闷头喝酒的丁寿,才宽唇角轻勾,「说起来,老夫也有两件小事劳烦缇帅。」
  「部堂请讲。」
  「老夫听闻缇帅此次入陕,带来了八万两犒赏。」
  「可不,险些为这点银子送了命。」丁寿撇了撇嘴。
  「缇帅遇险老夫也有耳闻,自当督促三镇肃清地方,只是么……」才宽老脸微有赧色,「老夫想为麾下健儿讨个恩赏。」
  「部堂,三边十余万人马,这几万两银子是杯水车薪吧。」丁寿算计那些银子足够三边将士狠吃上几斤肉的,可要真金白银发分出去,就是把王文素调过来打算盘,怕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老夫明白,老夫只想为营中」夜不收「多讨一份赏赐。」才宽诚恳言道。
  夜不收,军中探听贼中动静消息,及专备急干使令之人,因其彻夜在外打探消息,晚上回不了营地,故以此名。某种意义上说,这些人可谓明代侦察兵与急脚哨探的结合体,弓马出众,膂力惊人,从事烧荒、劫营、驻守墩堡等各种任务,这样的万金油,可惜并没有什么优待,正统以前,甚至待遇还不如一般边军,之后虽有提升,可也忽高忽低,并不稳定,高时月粮二石,低时只有八斗,还要自给衣粮,处境也堪称可怜。
  「边镇各军夜不收,出境探贼,昼伏夜行,劳苦特甚,其情可悯,当今又是秋收之时,各部套虏必来劫掠,边事赖其甚多,老夫请缇帅分拨犒赏,每名夜不收将士赏银一两,以恤其私,激扬报效。」
  丁寿大略估算,边军中夜不收十不居其一,充其量花费一万多两,这笔犒军银倒还出得起,看着才老头可怜兮兮,连这点银子都无从筹措,便顺水人情应了他吧。
  见丁寿点头,才宽欣喜,又道:「另有一事,三边战马穷蹙,军备不足,恳请缇帅在陛下及刘公公处美言,请朝廷拨五万两专银采购马匹。」
  丁寿挖了挖耳朵,「部堂,在下可能酒喝多了,耳力不济,您说要朝廷太仆寺再拨马价银?」
  见才宽点头确认,丁寿失笑,「西北本就牧马之地,朝廷设有苑马寺马场蕃息马匹,部堂又握有茶马交易大权,听闻邃翁马政也多有善果,怎会少了马匹?
  」
  「缇帅只知其一,战马难养易耗,朝廷苑马寺官办马场经管不善,早已徒具虚名,且与西番交易所得并非皆是可上战阵之良马,杨应宁一年以茶易马所得不过五六千匹,精选之后分之各镇卫所,聊胜于无而已。」才宽苦笑,「是以劳烦缇帅,将西北军马窘状陈情朝廷,以解燃眉。」
  「部堂的难处恐怕不止于此吧……」在才宽诧异的目光中,丁寿将准备好的那份公文取了出来,「刘公公若是拿着这个东西问我,丁某的陈情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看完公文的才宽并没有慌张失措或惊怒交集的表现,随手将公文扔在案旁。
  「部堂知道这事?」
  「原本不知,可也并不意外。」迎着丁寿的目光,才宽笑得云淡风轻,「缇帅总该晓得老夫为何急需太仆寺拨银了吧?」
  「固原、宁夏等处挪用侵占马价银,我再请朝廷拨银添这个无底洞么?只怕是欲壑难填。」丁寿冷笑。
  「老夫知晓他们有罪,可又不能深究,地方州府还要靠他们筹措军粮,卫所诸官要靠他们领兵御敌,还要依仗巡抚大员从中调度,谁也不可轻动……」
  才宽扬起那份公文,「这里面将宁夏各卫一网打尽,套贼此时过河入寇,谁来抵挡!」
  「朝廷在整饬吏治,部堂也是刘公提拔,信不过他的手腕魄力?」丁寿厉声道。
  「刘公公是明白人,更不会因小失大,你道这边墙为何不修了?」
  丁寿茫然摇头。
  才宽伸出四根手指,凄然长笑,「四个月,籴买口粮已费官帑银十余万两,又助以户役银十六万两,近三十万两银子才换来这四十里边墙,如果三百里边墙、六百里堑壕修筑下去,要花费多少银子?这才是真正的无底洞呐!」
  「便由得他们逍遥法外?」丁寿恨声问道。
  「总要捱到冬天……」才宽喃喃道:「老夫能做的,是让朝廷拨银多一点,地方文武们少克扣一点,多几分银子花到边事上,至于落个严苛之名,呵呵,由它去吧……」才宽痛饮不止。
  「只靠边墙防御,任敌来去,真是处处受制!」丁寿愤愤拍案。
  「虏骑如风,除非能同王襄敏般,轻骑捣巢,将鞑子狠狠打疼,痛得他们不敢再居河套之地……」才宽晃晃脑袋,苦笑道:「可惜马踏贺兰的襄敏公不在人世了,呵呵……」
  「部堂,今日你我不醉不休。」丁寿郁闷难解,唯有借酒浇愁。
  「好,老夫奉陪到底。」才宽欣然举杯。
  烛尽灯灭,一老一少二人伏案酣睡。
  「部堂,出塞夜不收有军情急报。」天近破晓,一名中军小校走进大帐,贴着才宽耳朵低声道。
  才宽霍地抬头,双目神光炯炯,无丝毫醉态。
  望了旁边几案上伏卧的丁寿一眼,才宽一摆手,「出去说。」
  二人掀帐而出,趴在几案上的丁寿眯瞪着惺忪醉眼,同样也竖起了耳朵:「
  套虏蒙郭勒津部首领火筛近期似有异动……」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6:37

第四百一十章 二曹言行如履冰
  车辚辚,马萧萧,快意堂三十六骑沿着西北古道策马开路,锦衣卫众人护卫着中央的几辆马车缓缓随行。
  「什么?你想反悔!」一辆蒙着蓝布车篷的车厢内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女声。
  「嘘——小点声,你想让外面人都听见呀!」丁寿掀开车窗布帘,见车旁的锦衣卫骑士都识相地远离马车,才松了口气,转身面对车内柳眉倒竖的慕容白。
  「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的,就得做到,休想吃干抹净!」慕容白不依不饶。
  「小慕容放心,丁某人说话算话,今早提裤子不认账想不告而别的可不是我吧?」
  提起这事,慕容白窘迫得脸色通红,她早晨实在让那两个想巴结上司想疯了的笨蛋缠烦了,连饭都不吃,出门带马准备走人。
  丁寿闻风而出,死活拉着不让她走,言道即便要走也不能骑马,可以搭他的车驾同行,呸,哪个想和他同车而行,慕容白不听劝阻,一跃上马,随即哎呀一声,从马上滑了下来。
  小慕容岔着腿,看着周边人一个个想笑不敢笑憋得脸色涨红的模样,气得小脸都紫了,抽剑就要大开杀戒,被丁寿强行劝住,说要在车上商讨兑现承诺的事,慕容白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走了不是被这家伙白睡了一晚么!
  好不容易捱到一大帮人收拾齐整,上马的上马,驾车的驾车,慕容姑娘还勉为其难地答应这个爱充大辈的家伙觍脸上了同一辆车,怎料一说起事来,立即就变了卦。
  「那你说什么不急一时抽不开身的混账话?」
  「小慕容,就算你不念昨夜这段露水情分,我好歹也长你两辈,你说话有点上下尊卑好不好!」丁寿郁闷得很,也就是他这遭雷劈的穿越人士不计较这些,要是别的门派弟子敢这么对师长说话,早被废掉武功,逐出门墙了。
  「你这名头连师父都未认,休要拿来压我。」慕容白压根不吃这一套。
  冷静,不要和这臭丫头一般计较,丁寿努力调节情绪,克制住自己一巴掌糊她脸上的冲动。
  「我这一摊子你也看见了,件件都不是小事,等这边料理完了再去解决你那个……什么女人。」丁寿还是没把「情敌」两字说出口。
  「不行,夜长梦多,时候久了师父的魂儿就被那狐媚子彻底勾去了。」慕容白不依。
  「那就让你那个在长安城里养尊处优的师父人赶过来陪二爷一起吃沙子,就这两条,你选一个吧。」丁二的耐性快被磨没了,昨夜消的火气已经冲到脑门顶。
  慕容白略一思忖,便道:「好,我传信让师父过来。」
  「还得带着那女人。」丁寿提醒。
  「放心,师父寸步不离那狐媚子,她定然会来。」
  看着切齿冷笑的慕容白,丁寿真有了几分急切想知道那个从慕容白身边撬了司马潇的女人是何许人了。
  
  「那酒里被动了手脚,你就没发现?!」赵成被绑紧双手拖在马后小跑,跟不上马速跌跌撞撞地十分狼狈,还不忘埋怨自己兄弟。
  「发现个屁!你见了那骚狐狸眼睛都直了,硬逼着我喝那杯酒,还有脸怨我!」 同样跟在马屁股后面吃灰的赵宗忍无可忍,一改往日逆来顺受,对着赵成反唇相讥。
  弟弟突然硬气一把,弄得赵成一怔,随即勃然大怒,「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要不是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小子能活到今天,现在翅膀硬了,敢骂我啦!」
  「从小到大跟着你坑蒙拐骗,三不五时地被人追着砍,这日子过得我还不如一早投胎去呢……」赵宗也是一肚子苦水没处倒。
  「行了,一大一小两个兔崽子,吵得老子脑仁疼,再多嘴把你们都砍了。」
  郝凯在小阴沟里翻船,对他们可没好脾气,一人赏了一鞭子。
  挨了一鞭子的赵成脖子一缩,立马不言语了,混江湖的栽了就得认,挨打要立正,人在屋檐下,谁能不低头。
  赵成打算忍气吞声,赵宗可不想这么算了,从小到大他都是听赵成的,基本用不上自己动脑子,所以到如今挺大个人了还是个二愣子,自个儿大哥他可以埋怨几句,别人可说不得。
  「神气什么,当初把你们放倒后要是一刀一个给剁了,哪有这些麻烦事,我大哥就是天生仁义心善!」
  「善个屁!两个开黑店的下三滥,还敢还嘴,郝爷现在就送你见阎王。」郝凯让前面的锦衣卫把马停住,拔出刀直奔着赵宗过去。
  「哎呦官爷,您别和他一般见识,我这兄弟性子直,口没个遮拦,我这给您赔罪了。」赵成不顾手上绳子拉扯,想跪下请罪。
  一旁的于永使了个眼色,马上拴着赵成的锦衣卫靴尖一磕马腹,马匹猛地向前一蹿,直接将赵成拽倒,拖拉前行,一众锦衣卫哈哈大笑。
  「哥,您没事吧?」赵宗见自家哥哥被拖得尘土飞扬,哀声求告,当即大怒,对着郝凯嚷道:「你要杀便杀,先让我哥起来。」
  「老子要杀你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反正待会也是一刀,省得你黄泉路上寂寞。」
  「郝凯,我几时让你杀他了?」听到外面动静的丁寿探出头,轻轻挥手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卫帅,这两个小子带在路上也是累赘,不若就在这里宰了,祭奠昨夜死去的弟兄们。」郝凯上前道。
  「你现在能替本官做主了?」丁寿目光一转,瞥向郝凯。
  「卑职不敢。」郝凯惊惶道。
  丁寿微微冷哼,「固原快到了,去送个信,让他们出来接银子。」
  郝凯诚惶诚恐地领命办事。
  丁寿下了马车,看着满身尘土互相扶持的赵家哥俩,叹了口气,「腾出辆车来,将他二人绑在车上吧。」
  于永一旁应声。
  交待完毕,丁寿回身上车,却被赵成唤住。
  「大人,您打算何时杀我们?」赵成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问道。
  「我为何要杀你们?」
  这话把自忖必死的赵成给问住了,白楞半天,才说了一句:「您为何不杀我们?」
  「第一,你们谋财没害命,算是天良未泯;第二么……」丁寿莞尔,「你们瞧起来还有点兄弟情分……」
  
  「巡抚陕西右副都御使曹元恭迎缇帅大驾。」
  陕西巡抚曹元听说丁寿卫队在弹筝峡被马贼袭击,脑袋「嗡」的一下险些昏了过去,那地方距固原城不远,若是丁寿有个闪失,他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干系,着急忙慌领了陕西边军迎出将近十里,见到这位活祖宗安然无恙,才算把心放回了肚子。
  「曹大人,累您大驾了。」丁寿连车都懒得下,掀开车帘直接回了一句。
  「缇帅言重,下官不敢当。」丁寿语气不善,曹元心中更加忐忑,他不同曲锐,身正影直和刘瑾没什么瓜葛,对刘瑾党羽也犯不着低声下气,曹元从布政使升迁甘肃巡抚,如今又转抚陕西都是刘瑾提携,对这位皇帝倚重刘瑾宠信的锦衣缇帅实在没什么底气。
  「缇帅贲临陕境,卑职早该拜会,怎奈军务缠身,不得脱身,还请缇帅宽恕行动怠慢之罪。」
  「防秋军务要紧,谁教本官来的不是时候,那些战马贴了秋膘的鞑子不趁机入套抢上一笔,他们冬天怎么过得去。」
  「是是是,谢缇帅大度体谅,不想缇帅坐镇京畿,还熟知边事军务,实乃国之干才,朝廷股肱,下官……」曹以贞是成化十一年的进士,满腹经纶,正准备将一套打好腹稿的溢美之词以饱满的热情宣泄而出,不料被丁寿一口打断。
  「我一大早开始赶路,这些片儿汤话咱留着进城再说。」丁寿撂下车帘,缩回车厢,扔下曹元杵在原地尴尬不已。
  「人家堂堂一个封疆大吏,大老远过来迎接,你摆什么臭架子。」慕容白看不惯丁寿趾高气扬的德行。
  「肚子里这点怨气总得找人撒,顺带给曹元提个醒,别在我面前摆什么巡抚的谱。」丁寿懒洋洋地躺倒,险些枕到慕容白紧实充满弹性的大腿上,小慕容急忙往厢壁处挪了挪屁股,总算没让丁二占了便宜。
  队伍再次起行,增加了边军的人马浩浩荡荡,不多时便来到了固原城下。
  固原城,分内外两城,回字形结构,内城周围九里三分,高三丈五尺,外城周围十三里七分,高三丈六尺,墙体俱为青砖所包,规模宏伟,气势雄浑,便是见惯北方雄城的丁寿也点头称赞。
  进城以后,随行众人妥善安置,丁寿直接被迎入了巡抚衙门,会晤陕西镇文武官员。
  「固原左控五原,右带兰会,黄河绕北,崆峒阻南,位据六盘咽喉,据八郡之肩背,绾三镇之要膂,为历代屯兵用武之要地,众位大人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丁寿习读王越兵书颇有所得,对固原形胜略知一二。
  「缇帅所言与昔日杨总制之论不谋而合,套贼虽以宁夏花马池、兴武营、清水营等处为入寇门户,而其抄掠之利实在环庆固原诸处,固原连接关中与西域要冲,土汉杂处易于生变,委实不可轻忽。」一个身着二品常服的武官座下接口道。
  丁寿转目看向那人,年过四旬,颌下三缕黑须,玉面星目,身为武将透着几分儒雅气质,年轻时估计也是帅哥一枚,适才听曹元介绍过,这位是镇守陕西总兵官曹雄,是由杨一清任上荐举而起的。
  「曹总镇所言甚是,可正因固原地势扼要,道路安靖更应为重中之重,怎地镇城咫尺之内竟有匪类成群横行,肆意袭击朝廷命官,连这安内都不可得,还能指着固原镇攘外定边么!」甭管帅哥是少是老,二爷怼起来还是蛮开心的。
  「末将失职,请缇帅降罪。」曹雄仓皇站起。
  「缇帅,固原周边向来太平,这批贼人突兀而现确属意外……」曹元急忙解释。
  「副宪的意思是贼人凭空冒出,或者说是本官招惹来的……」
  「绝无此意!」曹元两手连摆,「卑职这便传令全境,督促官军缉拿贼人。
  」
  「陕西地广,丁某也知晓副宪的难处,若是力有不逮,丁某可以请旨朝廷,将平凉等府析出,另委他人。」
  别呀,再分下去我这陕西巡抚还干什么呀,曹元心中嘀咕,陕西一省几占天下之半,宣德二年时设置的陕西巡抚还可辖制陕西全境,正统元年就分离出了宁夏、甘肃两个巡抚,景泰元年又设延绥巡抚,延安庆阳两府不归陕西巡抚管了,成化十二年明宪宗治理荆襄流民颇有成效,置郧阳府,增郧阳巡抚一职,统管鄂、豫、川、陕交接之五道八府军民事务,汉中府和商县又没了,你小子再把平凉给分出去,哥们儿这巡抚还跟谁玩!
  「这个么,缇帅……」曹元想着怎么安抚这小子。
  「缇帅安心,在下愿立军令状,若不能缉拿匪党归案,听凭朝廷处置。」曹雄接口。
  丁寿目光一转,转视曹雄,一声轻笑:「如此最好。来啊,把东西搭上来。
  」
  郝凯带锦衣卫将一个个木箱抬到堂上,在丁寿示意下掀开盖子,显露出白花花的银锭。
  曹元疑惑道:「缇帅,这是何意?」
  「您的话没错,人家是看上了本官手上这批银子,哈,当日江南的五十万两漕银都没让本官费这番力气,为了陕西区区八万两犒赏,锦衣卫损兵折将,丁某都险些丧了性命,回头万岁爷知道了怕是要好一番取笑……」
  丁寿说得随意,在座的陕西文武官员可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请罪,人家是和皇上聊天拉家常的交情,惹不起!惹不起!
  「缇帅劳苦功高,为边事以身犯险,陕西上下军民人等必感念于心,吾等当上表为缇帅请功。」
  「丁某不过尽点本分,诸位同僚要感激的是圣上和朝廷……」丁寿向斜上方一拱手,环视堂上文武,冷声道:「在下只是给各位大人提个醒,这笔银子上沾了锦衣卫的血,有想从这里捞好处的,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
  
  曹雄回到总兵府,立即有两名面容相近的俊秀少年迎了上来。
  「爹,今日堂上说了什么?」年纪小的一个性急先问了出来。
  「没什么,下马威而已。」曹雄屏退下人,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
  「可是那丁南山为难父亲?」年纪稍长的少年双手奉茶。
  曹雄接茶轻呷了一口,缓缓摇头道:「目前还没有,只是锦衣卫一行人中途遇袭,催促缉拿马贼。」
  「他来固原是干什么的?怎么还招惹了马贼?」小的少年好奇道。
  「押送八万两边储赏银。」曹雄掐着眉心沉声道。
  年少的是曹雄二子曹谧,听了喜形于色,「原来是善财童子来着,爹,您能分润多少?」
  「胡闹!这是朝廷犒赏边军将士的,岂能染指贪墨!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曹谧被骂得脸色一阵青白,小声嘟囔道:「没您这么训儿子的,这不连自己都捎带进去了。」
  「你——」曹雄勃然而起。
  「父亲息怒,」见老爹要发火,曹雄长子曹谦急忙向弟弟使个眼色,连声安抚,「二弟一句戏言,您老别气坏了身子。」
  曹雄重又坐下,怒瞪着给自己添乱的二儿子。
  曹谧被他的眼神瞅得发毛,低头道:「爹,大哥,你们慢慢聊,我回房读书了。」说罢便准备开溜。
  「站住!」
  被老爹喝住的曹二公子委屈巴巴地立足不动。
  「最近这段时日,老实待在家里读书习武,低着脑袋走路,夹着尾巴做人,不许出府惹事,听明白了?」
  「知道了。」曹谧蔫头耷脑地应了一声。
  「父亲,丁南山此来可是醉翁之意?」待弟弟退下,曹谦忧心问道。
  「为父也担心此事,朝中风云变幻,杨军门告病致仕,才、曹二人皆是刘瑾擢拔而起,我这个总兵官前途堪虑啊。」曹雄喟叹,「唉,邃翁抽身得快,我们这班旧部却泥潭深陷,进退两难……」
  「恩师也有难处……」杨一清是曹谦授业恩师,便是为尊者讳,他也不好附和父亲。
  
  固原,丁寿下榻之永宁驿。
  「副宪,礼重了。」合上礼单,丁寿向对面曹元笑道。
  「缇帅奔波劳苦,来途又受惊扰,下官些许心意,权作压惊馈贶。」曹元欠身笑答。
  「美意心领,可这礼我不能收。」丁寿将礼单退回。
  「下官区区薄礼,一片赤诚,缇帅万勿推辞。」曹元急得站起身来。
  丁寿压手示意曹元坐下,「副宪,白日堂上那些话是说与固原文武的,并非有意针对足下。」
  「下官明白。」曹元连连点头,「明日起便安排镇军以五十人为一班轮番领取酒肉,每名军卒一斤熟肉一斤热酒,断不会少了斤两。」
  「按规矩此类犒赏该每十天一次吧,上一次分发酒肉是什么时候?」丁寿笑容玩味。
  曹元面皮一紧,「这个么,下官原抚甘肃,对陕西军务不甚了解,听闻杨应宁总制三边时……」
  「好了,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好家伙,二爷问十天内的事情,一杆子给我支到杨一清那会了,恐怕又是一本糊涂账,丁寿懒得操心。
  「副宪,说来你是刘公心腹,咱们是同道中人,见外的话不必多说,如今这陕西三边文武官员可有异动?」
  「缇帅所指何事?」曹元悚然,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他太清楚了,丁寿这般郑重其事,他第一反应莫不是有人谋逆,激灵灵吓出一身冷汗,他这陕西巡抚可没得到一点风声。
  丁寿将公文推到曹元近前,曹元大略一览后心放下一大半,没人谋反就好,至于陕西马价盐课被人侵占盗用,不好意思,和他这个前甘肃巡抚丁点儿关系没有,正德元年以前他还在山东当布政使呢。
  「缇帅,吴给谏这封公文怎会在你的手上?」
  「锦衣卫自有手段,副宪就不要问了,依你所见这文中之事是真是假?」丁寿凝视曹元。
  曹元又细细翻看一番,「言之有物,应该不假,可这其中涉及文武官员实在太多,宁夏又不属下官辖制,处理起来实在棘手。」
  「才军门现在何处?」丁寿道。
  曹元恍然,「正是,才军门如今正坐镇宁夏花马池防秋,他处置起来的确近便得宜。」
  「副宪,你立即遣人赶赴平凉保护吴仪,并告知他小心平凉文武。」
  曹元惊道:「难道他们还敢谋害朝廷命官?」
  「巧取不成,得防着他们狗急跳墙。」丁寿悠悠然道:「宁夏,少不得本官还要亲自走一遭。」
  
  夜深人静,烛光摇动,雪白的窗棂纸上映射出几个浅灰色的扭曲人影,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不行,火烧草料,这我如何担当得起!」一个声音慌张说道。
  「这么大的账目亏额你便担得起了?反正躲不过,不如一把火把空仓场给烧了,死无对证。」另一个声音恶狠狠道。
  「草场失火,我罪责难逃,大人,您可不能害小人啊,小人可是听你的话才倒卖军资……」
  「闭嘴,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数银子的时候怎没见你许多废话!何况这事哪家没这么干,老子怎么知道姓刘的老阉狗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那人讷讷难言,还是下不了决心。
  突然一阵笑声响起,第三个声音道:「老弟,你也是个死脑筋,我们让你将徒有其表的空草场烧掉,可没让你上报是遭了回禄呀。」
  「大人您的意思是……」
  「草场积压了这许多粮草,有霉烂成灰的再正常不过,你担心个什么。」
  「嘿嘿,听到贾大人给你出的好主意了吧,就这么上报。」
  「既然是报浥烂,何必还要动火,这不多此一举么?」
  「笨蛋,你手下这几百人能和你是一条心么!草场若是失火大家都脱不开干系,这是将他们和你强绑在一起,老子为你能挺过这道坎,是操碎了心……」
  「谢大人关照,可是……」
  「别可是了,刘瑾此番查核边储甚急,我们二人还有一摊子手尾要料理,成与不成你给个准话。」声音开始有些不耐烦。
  「老弟,听我们的还有一线生机,不然你可只能等死咯。」
  「听二位大人的,干了!」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6:16

第四百〇九章 抑郁在心口难辩
  慕容白从睡梦中苏醒时天已大亮,一道阳光透过窗格油纸照射到她的身上,暖洋洋地甚是舒服。
  身子依旧沉重无力,腰腹等处还隐隐酸痛,不知何故,胸口闷闷地有些喘不上气。
  慕容白很快发现了造成她身体异样的元凶罪魁——一只大手由背后环绕胸前,握着她挺拔饱满的酥胸,一条沉甸甸的大腿搭在她的蛮腰上,难怪整个身子发沉得厉害。
  羞恼地将胸前的禄山之爪推开,勉力挣扎着又去搬男人的那条大腿,玲珑娇躯这一扭动,顿感结实的翘臀后一根硬邦邦的棒状物正顶着美人浅窝,疯狂一夜,自然清楚那是什么物件,慕容白不觉羞红了脸。
  「你醒了?」躺在身后的丁寿被她的动作惊醒,张嘴打了个哈欠,带着几分倦意问道:「怎么不再睡会?」
  「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慕容白没好气道。
  「问我?」丁寿纳闷。
  「放规矩些,大清早的,便起了坏心思……」本是盛怒,慕容白却怎么也硬气不来,小俏臀又向床沿边上挺了挺,尽量与那根东西撇开距离。
  丁寿也发现了自身变化,尴尬一笑,「这属实怨不得我,这东西由不得我做主……」
  「谁听你扯这些,把腿拿开,重死了。」慕容白嗔道。
  丁寿嘻嘻一笑,「昨夜整个身子压着都不觉沉,今早一条腿便禁不住了?」
  「你……」慕容白羞红了脸,气恼道:「快闪开,我要起身了。」
  「既然这小东西来了兴致,白儿便再陪太师叔乐上一次吧。」丁寿涎着脸向慕容白凑近,双手更是不老实地攀向了挺拔双峰。
  「放手!」慕容白声音转冷,「说过了,咱们交易只有昨晚,不许你再碰我。」
  丁寿撇撇嘴,对口嫌体正直的徒孙大为不满,「嘴上说不要,也不知昨晚求着人动的又是哪个?」
  「你……」慕容白顿时气苦,忆起昨夜癫狂,自己各种淫呼浪叫,摆出各种羞人姿势,不由脸红耳赤,羞愧不堪,难道自己真是个天生淫娃,荡妇体质不成。
  见慕容白发了火,丁寿也不好强迫,经过昨夜发泄,他心气顺了不少,心底可以腾出点小地方替别人着想了,连忙松手撤腿,陪着笑安慰这个才被自己破身的小师侄。
  慕容白也不多话,抬腿跃下了床。
  「哎呦」,这一下动作猛了,扯动胯间裂伤,慕容白疼得身子趔趄,险些摔倒。
  丁寿立即一个纵身,精赤溜光地飞到慕容白身侧,扶着她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会没事!」慕容白玉手向下一探红肿干涩的阴门,痛得她龇牙咧嘴,再看雪白肌肤上布满的无数吻痕,委屈地眼泪都流了下来,「都是你害得!」
  「怨我怨我,你先坐下歇歇。」丁寿扶着慕容白安坐在椅子上,顺带清楚地欣赏她的体态。
  昨夜灯光不明,此时再看,小慕容更加娇柔动人,雪白的肌肤上还留有昨夜残存的余韵嫣红,指尖所触的每一寸肌肤都带着惊人的弹性,尤其那一双长腿,浑圆修长,洁白如玉,和凤儿都可一较高下,这就是所谓「腿玩年」吧……
  丁寿心有所想,某个不安分的物件立时有所体现,摇头晃脑地挺立而起,慕容白不经意一扫,见那东西直不楞登地冲着她张牙舞爪,更是羞愤交加。
  「你……你现在还想着那脏事?」慕容白抽噎道,她初经人事,身子受创,这人嘴上关心,心里还不老实,果然世间男子皆薄幸。
  丁寿捂住胯间,大呼冤枉,称这不是他本心所想,慕容白哪里肯信,逼得丁寿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
  「你还不出去?」慕容白瞪着眼睛。
  「小慕容,这里是我的房间,太师叔出去了还能去哪儿?」穿戴整齐的丁寿真有那么一股子衣冠禽兽的味道,立即摆正了脸色。
  「你……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慕容白此时才觉察自己身无寸缕的和这家伙胡扯了许久。
  丁寿点头,推门而出。
  女人啊,床上和床下真是两个人,站在客店二楼回廊上,丁寿重重叹了口气。
  「公子爷有心事?」不远处的一根廊柱下,杜翩翩悠然转出。
  「你找我有什么事?」
  「哟,小女子想念大人您了,来看看您不成么?」杜翩翩轻移莲步,如蛇一般扭着贴近了丁寿。
  「有什么不妨直说,这些连你自己都不信的话能骗得了谁。」丁寿伸出一臂将杜翩翩揽在怀里。
  感到背后的手掌直接贴在了自己灵台大穴上,杜翩翩黛眉轻挑,咯咯笑道:「奴家自觉昨日对大人您语气不恭,特来请罪,您这样可非待客之道。」
  「你这狐狸不穿衣服时爷还要加着小心,而今这盛装打扮钗环齐备,爷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谢自伤。」丁寿另一只手挑起杜翩翩雪白的下颌,微微一笑。
  「公子爷怕是多虑了……」杜翩翩秋水横波,腻声笑道。
  「多虑不是坏事,一失可就万无喽,杜姑娘前倨后恭,丁某很难没有别的想法……」
  二人正在唇枪舌剑,「吱呀」一声,房门开启,裹着披风的慕容白走了出来,一见二人搂搂抱抱的亲昵模样,慕容白没来由一股火气从心底涌起。
  丁寿一把将杜翩翩推开,含笑道:「小慕容,你弄好了?」
  「不要脸!」慕容白乜斜杜翩翩,恨声来了一句。
  「慕容妹子在说谁?」杜翩翩整理衣裙,浑不在意道。
  「说谁心里明白。」
  「说的也是,也不知哪个不要脸的大姑娘夜半更深钻进男人屋里,叫床声差不点把屋顶掀了,小女子还以为今早醒来要直见天日呐。」杜翩翩手扶云鬓,嗤嗤冷笑。
  「你……」慕容白玉面寒霜,闪身错步便向杜翩翩劈去。
  杜翩翩侧身让步,反手切向慕容白颈项。
  慕容白滴溜溜一个旋身,一记飞腿踢了过去。
  慕容白昨夜只穿了贴里小衣,又被丁寿刀锋挑破不少,这一动作间斗篷飞扬,雪肤香肌半隐半现。
  「慕容妹子,你这身段真不错,昨晚没少被疼吧。」杜云娘闪身避过,反攻三招。
  「我杀了你这骚狐狸!」慕容白雌威大发,不顾下身创伤,一招紧过一招。
  「别闹了,成什么样子。」丁寿身形一闪,插进二女之间,一手扣住一女脉门,强迫二人停了争斗。
  「你还偏向她!」慕容白半边身子酸麻,瞪着杏眼怒视丁寿。
  什么叫偏向?我还扣着她腕子呢你没看见?丁寿呜呼哀哉,都没地儿说理去。
  同样提不起力道的杜翩翩却脸含春意:「奴家谢过大人援手啦,刚才小女子还真挡不住了呢……」
  哎呦,你就别拱火啦,这小狐狸什么属性啊,看热闹不嫌事大么,丁二欲哭无泪。
  「松手!」慕容白轻抚被丁寿松开的手腕,狠狠瞪了他二人一眼,转身奔回了自己房间。
  「你到底想干嘛?」丁寿没好气地白楞了一眼杜翩翩。
  「无他,若是嫌小女子碍眼,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离去。」
  「谁不让你走了,我又没拿绳子栓着你。」过了一夜,远近亲疏的情况倒置,丁寿开始对杜翩翩不耐烦了,二爷做人就是这么没原则。
  「那就劳烦你发句话,快意堂那帮人可不信老娘我说的。」杜翩翩看向丁寿的眼神同样满含嗔怨。
  
  慕容白回屋换了衣服,提着剑便下了楼,她打算用过饭便离开此地,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在一楼大堂占了张桌子,慕容白将宝剑重重一拍,「人呐,还有喘气的么?
  」
  「有!有!」郝凯和于永两人先是在后厨探了个头,随即小跑着奔了过来。
  「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可怜郝千户挺大的个子,弯腰弓背,脑袋比坐着的慕容白还要低。
  「有吃的么?」被这些锦衣卫围在当中,慕容白多少有些别扭。
  「有啊姑娘,今儿一早便炖了一锅牛肉,火候差不多了,我这便让人跟您端一盆来。」于永笑起来的鹰钩鼻子看着瘆人。
  「地冷天寒,姑娘要些酒暖暖身子么?」郝凯捧着酒壶一脸谄笑。
  慕容白的确不适应西北天气,颔首同意,郝凯兴高采烈地为她斟满一杯酒,还不忘递给于永一个挑衅的眼神。
  「这酒没问题吧?」经过昨日的事,慕容白开始杯弓蛇影。
  「绝对没有,在下一早让姓赵那两小子试过了。」郝凯拍着胸脯打包票。
  慕容白这才浅饮了一口,酒一入喉,便觉一股热流直冲入腹,嗓子像被刀子割过一般火辣辣的。
  「咳咳,这……这什么酒?」慕容白粉面突然腾起一片烟霞。
  「这是那俩小子私藏的陈年烧刀,今日才破封,姑娘可是觉得不适?」郝凯小心问道。
  「太烈了……咳咳……」慕容白连连摆手。
  「郝兄,像姑娘这样的闺阁千金怎饮得这劣酒,你还是留着自己消受吧。」
  于永在一旁幸灾乐祸。
  郝凯像牛一样喷了两口粗气,不再搭话。
  这时于永手下的锦衣卫用手巾垫着一个砂锅从后面转了出来,于永一个箭步蹿上前去,也不顾烫,直接将那砂锅接过,笑吟吟地转呈慕容白桌前。
  「姑娘请尝尝这牛肉,可还入得了口?」于永笑得还算矜持,袖子下的两只手却在不断搓着手指消解烫意。
  一锅牛肉都切成四四方方的大块,热气腾腾,慕容白瞧着皱眉,她出身大富之家,从小锦衣玉食,跟了司马潇这个好享受的师父,更是饮食器皿,无不精细,这样的大块炖肉对一般人家或许美味,她看着就嫌粗糙了。
  试着夹了一块,慢慢咀嚼几下,慕容白掩唇吐出,「这肉柴了。」
  「这……」于永一脸尴尬,郝凯却喜笑颜开,大家半斤对八两,谁的马屁也没响。
  于永倒不是有意怠慢慕容白,这帮锦衣卫的大爷平日吃肉都是好手,炖肉的手艺却是欠缺,慕容白又是个舌头养刁了的,平日除了司马潇,谁的脸色也不看,有话直说,立时让于千户下不来台。
  于永干笑几声,「在下办事不周,请姑娘体谅,待到固原敝人在广德斋摆酒赔情,请姑娘赏光。」
  「西北地方有甚好东西,改日姑娘到了京城,各大酒楼尽管报我郝凯的名号,不消姑娘花费一分银子。」郝凯大包大揽,豪气干云。
  「郝兄,姑娘到了京城自有咱大人照应,还用你的名号唬人么?」于永吊着眼睛乜视道。
  郝凯顿时像虾米似的弯下了腰,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小人不懂规矩,姑娘见谅。」
  「丁寿?我用他照应什么?」慕容白诧异。
  二人对视一眼,面上同时浮起诡异的笑容,蒙谁呀,哥们儿又不是聋子……
  「小人知晓姑娘不缺银钱,这点散碎银子给姑娘打赏下人用,万望笑纳。」
  于永双手递上一张银票。
  「还有我的,请姑娘一并收下。」郝凯手忙脚乱地掏出银票。
  「你们都是当官的,干嘛给我送银子?」
  「小人明白姑娘难处,其实朝廷和武林分得没那么清楚,厂卫之中不乏江湖人物,我们大人又是个体贴周到的,您的身份不是个事。」
  「姑娘日后进了府,小人少不得要在跟前效力奔走,这差事办得有个不入眼的,还请姑娘念着今日情分,在大人那里美言几句,小的先行谢过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他没什么关系……」慕容白连连摆手,若照往常脾气,她早拔剑砍了过去,可昨夜里才摇着屁股和男人颠倒了一晚上,现在真没有矢口否认的底气。
  二人齐声道:「小人明白。」
  你们明白个屁!慕容白同样欲哭无泪。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6:07

第四百〇八章 情难自禁身非己
  看着努力装扮出几分媚态的慕容白,丁寿经过短暂错愕后,粲然失笑。
  「你笑什么?」今夜慕容白鼓足勇气而来,丁寿的笑容让她感到莫名的羞辱与轻视。
  「没什么,」丁寿摇摇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慕容白身前,笑道:「小慕容,你以前可给男人去过火?」
  「当然没有,你把我当成人尽可夫的淫娃荡妇么!」刚扮了片刻乖顺弟子的慕容姑娘顿时瞪圆了杏眼,双眸中火光跳动。
  「就是没把你当成那等女人,才有此一问,」丁寿摆手,斜着眼睛把慕容白从头到脚巡睃了一遍,「你知道怎么做么?」
  火气稍解的慕容白皱了皱俏鼻,以极低的声音道:「和服侍女人一样呗……
  」
  看丁寿似笑非笑的模样,慕容白自觉弱了气势,提高声音道:「总不会比杜家那女人差了。」
  「你还别瞧不起人家,虽不知杜翩翩得了她娘九尾妖狐几成的」内秀「功夫,但只成熟妇人的眉眼风情、水润娇躯,便不是那些空有皮囊的生瓜蛋子可比拟的,更何况……」丁寿目光又在慕容白身上转了几转,砸吧砸吧嘴道:「你的皮相还未必抵过人家呢……」
  慕容白不服气地踏前一步,「你可是说我容貌不如那玉狐?」
  「模样自然没的说,只是这身材么……看得还不够通透。」
  丁寿翻腕举刀,寒光一闪,慕容白惊呼声中,那件墨绿斗篷已不知飞向何处。
  宽大斗篷下是一身黛青色的薄纱衫裤,虽然慕容白飞速地抱臂遮挡,还是隐约可见轻纱下惹人遐思的玲珑娇躯。
  丁寿对佳人美目中透出的惊恐不安视若无睹,刀光连续闪动,蝉翼般的薄纱小衣与包头绣帕眨眼间不翼而飞。
  慕容白先是惊慌失措,随即便放下双臂,似认命般任由丁寿施为,将一具少女的青春胴体全部展现在男人面前。
  丁寿静静打量,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圆润的肩头,还带着微微潮气,显然主人刚刚出浴,雪白秀嫩的双峰圆滚饱满,好似两只硕大玉碗倒扣胸前,乳峰顶端一对粉色乳尖如豆般突挺翘起,没想到慕容白身形高挑,胸前也这般有料。
  纤腰柔细如蛇,平坦小腹下方,一双修长圆润的玉腿紧紧并拢,两片微突的唇肉在一片稀疏茸毛间微微显露,暗藏风流。
  「看通透了?」慕容白鼻尖有些发酸,「可还满意?」
  丁寿的确很难违心的说出「不」字,慕容白肌肤温润明洁,雪白如玉,如云黑发下的胴体饱满而收敛,尺寸匀称,瘦不露骨,长腿细腰,每一寸的线条都恰到好处,令人感受到那赤裸温润之后的弹性和力度,而她面上透露出的倔强与不甘更能激起男人将她按在身下尽情征挞的欲望。
  「满意得很。」丁寿实话实说。
  「答应我除掉师父身边那个女人,今晚我是你的。」本来是场交易,慕容白也不再客气,单刀直入。
  丁寿犯难,对方和自己无冤无仇,不过是三个女人争风吃醋,何必要搞到买凶杀人的地步,「有这个必要么?天下何处无芳草,小慕容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比如你太师叔我……」
  「你若不答应,我立即就走。」慕容白拾起衣服披在肩头。
  「别,我应了。」
  从山西出来,丁寿已经素了好久,天魔功法本就讲究纵欲任情,他又是个欲念颇多的主儿,在京中夜夜春宵,向不独眠,若非此番公务私情的糟烂事一件接着一件,逼得他无心旁顾,怕是早就扎进秦楼楚馆倚红偎翠去了,如今活色生香的佳人当面荐枕,他实在没有拒绝的底气。
  才捡起的衣服又从身体上滑落,身无寸缕的慕容白木然地走向简陋床铺。
  「慢着。」既然谈好了价钱,丁二自然要求等价的服务,「小慕容,你服侍我那师侄也是让她自己除衣么?」
  慕容白身形一震,停住了脚步。
  「按照我那师侄的套路来上一遍,也让太师叔考究一番你的本事。」丁寿大马金刀地坐在椅上说道。
  「你也想让我像师父般服侍?」慕容白扭身,唇角微微下撇。
  「若是不愿你也可以走,权当今夜的事没发生。」这轻视的语气模样可是惹恼了丁寿。
  慕容白犹豫再三,还是赤裸着走到丁寿身前,缓缓跪在他的腿间,伸出素手为他宽衣解带。
  来在身前,慕容白健美匀称且富有弹性的娇美身躯看得更加清楚,轻嗅着少女胴体散发的特有的青春体香,丁寿不禁血液奔腾。
  衣袍解开,现出丁寿雪白结实的胸肌,慕容白略一犹豫,俯身向前,吐出丁香雀舌在他胸前舔舐吸吮,贝齿不时还在丁寿逐渐硬起的乳尖上咬啮几下,又酥又痛的感觉让丁寿欲望像滚烫的开水般沸腾起来。
  看着眼前因俯身动作而更加丰满的香乳,丁寿一把握了上去。
  怀中舔舐的佳人全身一紧,瞬间便再度放松,吸舔得更加卖力,舌尖在丁寿胸前打绕转圈,舔得他胸前湿漉漉的。
  感受着手中香滑玉乳的坚挺与弹性,丁寿也不禁为这个高挑轻盈的少女竟拥有这样饱满紧实的丰乳而感到吃惊。
  「这样容貌身材出众的女弟子竟受冷落,司马潇实实暴殄天物。」
  听了丁寿的品鉴之语,慕容白埋头不起,灵活香舌顺着胸膛逐渐向下舔去,感受着胸前玉兔被男人反复揉捏把玩,慕容白泪水已在眶中打转。
  「师父,你可知白儿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舌尖已至男人丹田,一条黑线由脐下延展至裤沿,慕容白狠了狠心,贝齿咬着丁寿裤边,两手同时拽住裤沿,已知其意的丁寿配合着抬起腰跨,慕容白玉手配合下拽,蹭的一下将丁寿的裤子褪到了膝下。
  「呀!」慕容白忽地惊叫,吓了丁寿一哆嗦。
  冷不丁一根硬邦邦的肉棒弹跳而出,直抽到慕容白俏脸上,眼见这又粗又长的肉棍子直直挺立,棍身上青筋暴露,如蚯蚓般蜿蜒环绕,那紫红色的菇头足有自个半个粉拳大小,顶端独眼中尚有热气喷出,望之可怖。
  见慕容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宝贝不说话,丁寿喘着粗气催促道:「小慕容,快继续呀……」
  「继续什么?」慕容白窘迫迷茫地指着那根硕大怪物,「你这里和我们不一样。」
  「废话,和你们一样我就是女人了……」言罢丁寿霍地一惊,「你……你没见过男人身体?」
  「臭男人一个个自以为是,有什么可看的!」
  掐着凝脂般的乳峰,丁寿笑道:「那你又是怎么和司马潇快活的?」
  慕容白脸映红霞,「就是亲亲摸摸,还有……磨蹭……那里,可你在小穴的位置多出一大块东西,没有……那个洞……该怎么办?」
  丁寿呵呵怪笑,将慕容白拉起,慕容白略微挣扎一下,便顺从地分开双腿,跨坐在丁寿腰间。
  丁寿搂着女子纤腰,大手顺着她后背的腰身曲线向下摩挲,探进丰丘臀缝,在两片肥厚肉唇上轻轻挑动,「小慕容,天魔功总纲的第一句口诀是什么?」
  慕容白下体阴唇这时正好贴在丁寿的阳根处,热烘烘说不出的古怪,在男子指尖挑捻拨弄下,一阵阵快感传了上来,引得她蜜穴深处潮乎乎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这恶徒纯粹想让自己难堪,慕容白红着脸横了男人一眼,哪里还顾得上答话。
  「怎么,司马潇连天魔真气都未曾教你么?」
  「谁说的,师父待我很好,」慕容白强忍着下身快感,娇喘吁吁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着啊,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交合,方可生生不息,」丁寿指着身下与慕容白稀疏芳草间突兀露出的大半截阳物,「损有余而补不足,便是以男子之」有余「,补女子之」不足「,此乃天道……」
  慕容白嘤咛一声,娇躯轻轻颤抖,原来丁寿借机将另一手的一截中指探入到了她的「不足」中。
  「满……满嘴胡言,你……别再挖了,人家出……出来了。」慕容白啊的一声,无力可支的柔软身躯扑进了丁寿怀抱。
  「好,不挖就不挖,那你来动。」丁寿抽出湿淋淋的手指,向慕容白娇艳的红唇上吻去。
  慕容白螓首一扭,避开了丁寿的嘴唇,左手轻轻的搭在丁寿肩头,娇慵地支起身子,右手下探握住了那根粗大肉棒,太大了,好像烙铁般滚烫,慕容白柔嫩玉手虽不能握满,仍能感受到巨物在手心不安分地搏动。
  慕容白收摄心神,想象着与师父欢好的场景动作,指尖试探着轻抚到菇头顶端那一张一合的马眼上。
  「男人的宝贝光靠摸是没用的,你得上下套动。」丁寿喷着粗气指点徒孙。
  慕容白试着按丁寿所说,开始一上一下套弄肉棒,可她的手太小了,一只手只能勉强握住不到一半的棒身。
  「你不是会蹭么,腰身再动动。」丁寿轻拍怀中人的挺翘玉臀。
  慕容白红着脸,依言将毛茸茸的下体紧凑贴合在粗大阳根上,好硬!好烫!
  真的与师父那里不同,蜜唇和肉棒相接的地方由于适才快感所分泌春潮的缘故还黏答答的。
  慕容白轻轻的挺动腰身,用自己水淋淋的肥蛤贴着那根火热铁棒,开始上下滑动起来,配合着腰身挺动,右手或而攥着棒身前端用力撸动,或而在那独眼菇头上摩挲抚弄。
  丁寿安静地靠在椅子上,享受着香艳女体带来的舒爽服侍,两手随意在娇躯上下游走把玩。
  慕容白腰身动作由轻到重,由慢而快,下体的那颗相思红豆已然充血肿胀,丝丝毛发纠缠着滑入蜜唇,让她感觉麻酥酥的,更要命的是这位太师叔的大家伙,硬邦邦火烫烫,蜜穴里流出的淫水把丁寿的大肉棒整个都弄得湿漉漉的,沾满爱液润滑的棒身让玉手套弄与下体挺动更加方便,不断发出滋滋水声,尽管慕容白不愿承认,似乎这感觉比与师父欢好时的快感更加强烈。
  女子天生力浅,折腾半天,慕容白的手已开始发麻,鼻尖和鬓角都累出了汗,白嫩的娇躯身上泛起一片嫣红,下面也不知流出了多少淫水,可丁寿的肉棒不见一点萎缩,反而越来越粗壮。
  「怎么回事?你……你怎么还不出水?」按慕容白的经验,这样服侍下师父早就该春潮泛滥了,可这男人坚挺依旧,只有马眼处渗出点滴淫露,毫不见疲软尽兴的模样,她的下体却像洪水决堤般流个不停。
  丁寿一只手离开慕容白的纤腰,握住了她一只白嫩香乳,另一只手微微用力,将她的上半身搂近自己身体,嘴巴吻在慕容白玲珑小巧的耳根上。
  「嗯……你要干什么……」香汗淋淋的慕容白再也无力躲避,任由他为所欲为。
  丁寿一边用手指捻动慕容白粉红色的硬挺乳头,一边轻舔着她的耳垂,另一只手还在她光滑玉背上上下抚摸,轻轻地说道:「小慕容累了,换太师叔来吧,用太师叔的有余来补你的不足……」
  淫邪挑逗的话语让慕容白脸红耳热,呢喃道:「你……你要守诺……呀!」
  丁寿突然起身,慕容白下意识地双臂抱住他的颈项,两条修长嫩腿交叉紧扣在男人腰际。
  「你要做什么?」慕容白心如鹿撞,小声问道。
  「太师叔的本事在这张破椅子可施展不开。」丁寿笑答。
  光滑的裸背接触到冰冷的床板,山野小店,床帐并不舒适,可背部的冰冷生硬抵不住胯间如烧红铁棒带来的丝丝热气,慕容白任由男人在她坚挺玉乳上抓咬搓揉,一滴珠泪从眼角滴下。
  泪未过腮,便被一条火热长舌扫个干净,丁寿握着那只随着急促呼吸而起伏不已的饱满乳峰,指尖搓揉峰顶那粒挺翘的粉红樱桃,向酡红娇颜上喷了一口热气,「后悔了?」
  慕容白缓缓摇头,噙泪不语。
  丁寿笑笑,扶住玉杵对准水流潺潺的桃源洞口,腰身微微用力,缓缓进入慕容白体内。
  巨大的外物进入,让慕容白娇躯绷紧,腔道倏然收缩,险些将硕大菇头顶了出去。
  惊异于慕容白穴腔紧窄之余,丁寿也不禁为嫩穴的夹裹所带来的所带来的欢愉畅快轻声呻吟,当即手口并用,缓解慕容白紧张的身躯。
  乳峰被一双大手笼罩揉捏,如新剥鸡头肉的鲜嫩乳尖在火热的唇齿间交替轮换,留存在慕容白体内的一截外物愈来愈热,灼得她口干舌燥,头脑昏沉,花心深处似乎有什么在逐渐膨胀开放,鼻腔内发出似痛苦似快乐的阵阵娇吟。
  灵活的舌头在乳房秀颈等处来回打转,连舔带吮,慕容白被逗弄得香汗沁体,玉颊嫣红,她轻轻闭着眼,体会着一波波快感袭来,头脑恍惚,神思迢遥,忘记了置身何处。
  「师父,白儿要你……」慕容白媚声呢喃,四肢无力地瘫软在床板上。
  感受到身下娇躯逐渐放松,软绵绵的身子再也挡不住他的进犯,丁寿得意地压紧少女,下身渐渐破开壁腔嫩肉阻碍,一分分深入进去。
  「师父,今日你的手指好粗,进得好深……白儿感觉好……好……」慕容白星眸半闭,娇靥上泛起一层柔媚艳光。
  腔内本就春水汩汩,又湿又腻,慕容白放松心弦,玉杵一路畅通,丁寿正想扬鞭跃马,高歌猛进之时,突然发现菇头前进处遇到了一层薄薄的阻碍。
  「你还是处子?」丁寿惊讶,没想到这师徒二人整日假凤虚凰,好似男女般相处,竟都是玉女磨镜的假把式。
  慕容白蓦然从肉欲沉迷中惊醒,眼前不见孺慕恩师,只有一个男人的脸庞近在咫尺,慕容白心中陡然萌生悔意,难道真要将自己一身清白交给这个臭男人,不!
  「你放开我,让我走!」慕容白挣扎着要起身,险些将体内的那截肉棒挤出体外。
  如箭在弦的丁寿怎会放过她,二爷可不会为多开一个女人苞存什么负疚心思,如今剑拔弩张,事不可转,就是司马潇突然到来,他也会当着她的面,把这事给办了。
  「让你走时不走,现在要走来不及了。」双掌紧扣慕容白香肩,丁寿腰间大力一挺。
  「啊——」一声凄厉痛呼,慕容白感觉整个人近乎被撕裂成两半,十指抓紧身下布单,红唇泛白,蛾眉紧蹙,痛出一身冷汗。
  丁寿看着这个心思简单的小丫头,心头生出几分怜惜,低头向失色红唇吻去。
  慕容白倔强地闭紧嘴巴,让丁寿无功而返。
  「你已经进来了,快快弄吧。」慕容白看着男人冷冷说道,莫名一股羞辱感涌上心头,既然木已成舟,就随他折腾吧。
  认命的慕容白大字型地张开四肢,两条雪白大腿尽力地分开,让男人可以更方便地进出自己私处。
  出乎慕容白意料,强行占了她身子的丁寿没有继续征伐逞欲,只是一边享受着下体被处女紧窄腔道滋润包裹的温热快感,一边俯身将慕容白一只紧实酥胸含在口中,轻轻咬啮舔舐,两手在她周身敏感处又抚又捏。
  二人适才近乎水到渠成,慕容白早被勾得蜜液溢流,玉杵破瓜并未引起太大痛楚,反被丁寿熟练的挑逗手法再度唤醒了欲火,烧去了她心头羞辱,忍不住春心荡漾,纤细腰身轻微扭摆,让花心更加贴合体内壮硕异物,本是八字形伸直的长腿渐渐曲起,在男人腰跨上轻轻摩擦。
  「里面好痒,你快动动。」贝齿啮着樱唇,慕容白眼神迷离。
  「哪里痒?怎么动?小慕容,你这朝令夕改的,可让太师叔很为难呐。」丁寿坏笑道。
  「就是那个……哎呀……就是小穴……花心里面痒,用你那……那根肉棒子狠狠捅几下……」慕容白再也忍耐不住地呻吟了出来,身体如蛇般的扭动。
  「小慕容,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尽管肉棒在腔道内被潺潺蜜液泡得又涨大了一圈,丁寿还是按捺住心头欲望,继续调笑着身下佳人。
  「求求太师叔,用你的大肉棒狠狠插弟子吧。」被欲火冲昏的慕容白近乎哭腔地喊叫着。
  「好,便听白儿的。」
  时机已到,丁寿直起上身,让玉杵更加深入,鸭蛋大的火烫菇头结结实实地顶上了慕容白最深处的花心。
  「嗯——」慕容白鼻腔内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玉腿再度箍紧男人腰间,下身不断挺动,迎合男人的一次次重击,每一次的抽出,便好似三魂七魄也被同时带出,空落落地痛苦不堪,而每一次的推送,又让她整个人心花怒放,发出欢愉的叫喊,如骚浪的妓女般摇晃着屁股,迎接着巨物的进入,慕容白惊讶自己竟变得如此淫荡,男女交合又是这样畅快,难道真如他所说,男女欢爱,暗合天道。
  慕容白很快便没法再思考下去了,随着坚挺肉棒的每一次进出,粉嫩嫩的阴唇张开后再没合上过,点点落红混合着白色淫液汩汩流出,将二人的性器淋得水光熠熠,奏出交合的欢愉乐章。
  噗呲,噗呲……水唧唧的声音不断响起,慕容白已无从考虑这淫靡的动静从何而起,她媚目半闭,春情冶荡,享受着玉杵一次次撞击花心带来的快乐。
  「嗯~~这下要顶穿……唔——」火热的嘴唇将她的浪叫堵了回去,一条火热肉舌侵入香唇。
  这条舌头比师父的要粗糙,慕容白下意识想到,丁寿吻得粗暴恣情,舌头肆意卷住丁香雀舌,不时的吸住她的舌尖,又轻舔她的牙床,还在她的舌根底下轻轻打转,慕容白很快便沉浸在他的热吻当中,不顾羞耻地搂抱着身上男人,热情回吻。
  「又……又来了……」慕容白蓦地抱紧丁寿臂膀,两腿紧紧地箍着他,死命地挺起下身,一股暖流从幽谷中奔泻而出。
  良久良久,慕容白四肢一松,好似被抽了骨头般瘫在床板上吁吁娇喘。
  慕容白无力再战,丁寿欲火方起,她将慕容白的两条长腿举到肩上,抱住纤细有力的腰肢,挺起阳根对着粉红肉缝再度狠狠捣入。
  「你……怎么还……没完,我不成了,歇歇……好么……」 香汗淋漓的慕容白,雪白紧实的翘臀悬空,无处躲避男人的冲刺,只得苦苦哀求。
  丁寿没有回答,用坚定的行动宣告着答案,一下下狠抽猛送,尽情地蹂躏着刚刚破身的少女。
  「哎……哎呀!太……太师叔饶命,白儿真的不行了!」
  慕容白嗓子都已喊哑,丝毫不能打动欲念正炽的丁寿,他时而歪首啃咬肩侧线条优美肌肉匀称的白嫩小腿,时而俯身顺着洁白秀颈吻到堆玉双峰,吻得又深又重,在光滑娇嫩的娇躯上留下了一个个鲜艳红痕。
  慕容白扭腰摇臀,尽力躲避着粗大火热的阳具进攻,不耐烦的丁寿双手抱着她的腰,大力一翻,慕容白猛然伏卧在床,还未等她弄清状况,便感到屁股被大手托起,浑圆结实的臀峰被用力掰开,那根火烫阳根顺着臀沟贯体而入。
  「呀……」慕容白扭摇着屁股,还想挣扎,却不知随着屁股的旋转,肉棒更向花心深处钻探,那无比爽快的感觉让丁寿更加疯狂,他站着马步,紧紧抓着浑圆紧实的汗腻肉臀,一次次迅猛地将圆滚滚的臀丘拉向胯间,啪啪肉响声中,他的动作愈来愈大、冲刺得愈来愈深,似乎要将整个花心干穿,慕容白再也无力抵抗,只是软软瘫着,任凭丁寿恣意抽插,幽谷好似决堤一般,泄了一次又一次。
  重重高潮的拍打之下慕容白彻底垮了下来,呻吟声越来越微弱,眼前金星乱冒,神智昏昏沉沉,就在以为自己今夜要被活活肏死时,丁寿一声虎吼,热热一股阳精喷射在她娇嫩的花心里。
  「终……终于出来了……」慕容白栽伏在床板上,凌乱的秀发被汗水打湿成一绺绺的发丝,粘在光滑香肩与潮红娇靥上,她也无力整理。
  一个健壮赤裸的身躯紧贴着她汗津津的玉背俯了下来,掀起长发贴着她的脖颈后亲吻轻嗅,似乎陶醉于她身上的幽幽体香。
  「你是我的人了,我会对你好的……」
  慕容白好似从来未听过这样温柔深情的语气,可惜这时筋疲力尽的她无心体味,两只眼皮重如小山,轻轻一合就沉沉睡了过去。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5:45

第四百〇七章 白莲显踪祸心藏
  「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杜翩翩拼命挣扎,还是被丁寿捏着脉门扔进了一间客房。
  眼见丁寿关紧房门,杜翩翩轻抚雪白皓腕,水波流转,腻声媚笑:「公子爷,你想和小女子重温鸳梦,也不必如此粗暴吧。」
  「少废话,这是从哪来的?」丁寿一扬手中信笺,厉声喝问。
  媚眼一横,杜翩翩没好气道:「你不都知道了么,偷的。」
  「从何处偷来?谁让你去偷的?」
  「反正是偷的,就不要多问了,你若要拿我见官,认了便是,江湖规矩不能不讲。」杜翩翩晓得不是丁寿对手,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认命样子。
  「少他娘给我提什么江湖规矩!安如山就是这么被坑死的,你还想步他的后尘不成!?」
  骤然听到安如山的名字,杜翩翩娇躯一颤,随即默念:「丁寿……锦衣卫…
  …」霍然省悟,惊呼道:「是你杀了安二哥!?」
  「他是自己笨死的!」丁寿没好气道。
  听丁寿将漕银案内中情由简要说了一遍,杜翩翩爽然若失,喃喃道:「龙老大……怎么会联合外人……不可能的……」
  「你们宇内七凶的人绝非铁板一块,七人中潜龙与血狼身份姓名官府案宗毫无记载,七凶犯下的事最后还不是着落在你们几个有名有姓的人身上,安如山那一根筋的到死还是个糊涂鬼,你若不想学他,最好交待出这几人的姓名来历,也算将功折过。」
  杜翩翩冷笑,「原来你是存着这个心思,甭想了,姑娘宁可随你进诏狱,也不会做出卖兄弟的事。」
  二爷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心情可想而知,憋着气道:「二爷只是给你提个醒,对你那帮兄弟们留个心眼,信不信由你,也最好别落在我的手里。」
  「哟——,大人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可如今小女子已经落您手里了,您想怎么处置我呀……」扭动诱人腰肢,杜翩翩款步向前,媚眼如丝,一双柔荑自然贴上丁寿胸膛。
  「你那点狐狸手段爷知道的一清二楚,再敢乱来,小心我撅了你的狐狸爪子。」丁寿寒声道。
  杜翩翩媚笑一窒,随即强颜道:「奴家不知大人您说些……哎呀!」
  丁寿突然扣紧杜翩翩柔腕,大力一折,一枚钢针从嫩笋般的玉指间迸出,「
  你这点小伎俩,云娘交待得一干二净,劝你别再抖这机灵。」
  「你认识我娘?」杜翩翩揉着肿痛手腕,惊疑不定。
  「她如今是我的人。」丁寿大剌剌道。
  「原来她又寻了个大靠山,难怪!」杜翩翩不屑冷笑。
  「若非看她的面子,就冲你盗窃公文密函,我还会对你如此客气。」丁寿直觉这母女关系并不融洽。
  「看来我那娘亲床上功夫不错,竟然能让堂堂锦衣卫忘却公务。」杜翩翩睇眄嗤笑,「我的事不用她管,你该如何便如何。」
  丁寿沉吟一番,「说出你的幕后指使,便可离去。」
  「这么简单?」杜翩翩不可置信。
  丁寿点头。
  「可惜,人家出了封口的银子,说不得。」杜翩翩一脸讥嘲。
  「你莫非真想进诏狱?」屡次被耍,丁二脾气可不太好。
  「进去有什么不好,还可以与曲三哥会面,小女子先谢过了。」杜翩翩杏眼一转,顾盼流波。
  静默片刻,丁寿哈哈一笑,「怕是不能教姑娘如愿,本官这便传信北司,好好伺候曲三爷,届时姑娘进去后看见的是不是一只死豹子,那就要看他曲不平的命硬不硬了。」
  「你敢!?」杜翩翩柳眉倒竖,怒火汹汹。
  「你可以试试。」丁寿从容不迫,「那曲不平可没有老娘陪二爷睡觉,爷不用顾忌谁的面子。」
  杜翩翩酥胸一阵剧烈起伏,「你想怎样?」
  「你说呢?」丁寿反问。
  「是宁夏管粮佥事贾时出的银子。」杜翩翩无奈认输。
  「贾时?他远在宁夏,怎么会知道平凉的事?」
  「这不该你们锦衣卫去查么?」杜翩翩抱臂讥笑。
  「说的也是。」丁寿点头,心事已定,目光有暇在杜翩翩诱人娇躯上巡睃一圈,邪笑道:「到底是母女,你的身材模样真有云娘的风韵,不过面相更水嫩。
  」
  「妾身也想和大人做一回露水夫妻……」杜翩翩樱唇轻抹,眉梢之间风情万种。
  「哦?咱们可算心有灵犀了。」丁寿多日不知肉味,眼睛停留在因抱臂环绕更加丰挺的酥胸上,只觉小腹间一股火气直往上冒。
  「可惜,小女子不和亲娘抢男人。」杜翩翩面色倏地一冷,「你出去还是我出去?」
  一把摔上房门,丁寿无声地喷了一句国骂,冲不远处的一根廊柱喊道:「出来吧,都听半天了,现在藏起来有什么用。」
  慕容白探头探脑地转出廊柱,「哎,你当真这样放过她?」
  「爷一言九鼎,说过放她便是放了。」丁寿懒得搭理这丫头,扭头便走。
  慕容白紧随其后喊道:「哎,那你答应我的事呢?何时应诺?」
  丁寿蓦地回身,「第一,丁某不记得应承过你什么;第二,你的消息太迟,一文不值;第三,若非爷出手,你自己都要栽在这里,即便我二人间有恩情,也是你欠我的;第四,丁某怎么说也是你长辈,有名有姓,别成天」哎哎「的唤来唤去;第五,我现在火气很大,离我远些!」
  丁寿数落一通扭身就走,扔下脸色忽青忽白的慕容丫头,满心不甘地咬牙切齿。
  
  徐九龄在逃,从萧离出现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今夜栽了!
  萧别情当年刀劈马行空的情景历历在目,午夜梦回,不知惊醒多少次,虽然他平日附和颜日春积攒实力,寻快意堂报仇雪恨的说法,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再次面对萧别情的勇气,当颜日春召集人手结成阵势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逃!
  这样做或许对不住老颜,可他也是为山寨考量,弟兄们都是来去如风的马贼,何必要弃长就短,拿性命赌一时意气,估计老颜怎么也可支撑上一阵,他先去寻了存放马匹,再回过头来接应,胜可进,败可退,有何不好!尽管徐九龄打心底不信颜日春会胜了。
  眼见到了安顿马匹的僻静山坳,山口处竟然没人放哨,徐九龄心中咒骂,看来这山寨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这些兔崽子一有机会便偷奸耍滑,要不是今夜带队留守的是自己亲儿子,非把这十几个人都点了天灯不可。
  数百匹马聚在一个背风的小山坳内,气味可想而知,徐九龄和这些牲畜一般焦躁不安,自打他进来,未曾见到一个人。
  「祥儿,你在哪里?」徐九龄扯着嗓子嚷道。
  「徐寨主不必寻了,令公子徐九祥在敝处作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兀响起。
  徐九龄霍地扭身,只见月色之下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从容站定,面带微笑。
  「你是谁?」
  「白莲圣教大愿分堂堂主邵进禄,见过徐寨主。」来人拱手施礼。
  「万马堂与白莲教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抓我儿子!?」徐九祥冷声喝问。
  「徐寨主此言大谬,邵某说了,令公子只是在敝处作客,若是寨主不愿,随时可将人带回山寨……」邵进禄微微一顿,随即轻笑道:「只怕届时徐寨主会后悔。」
  「什么意思?」
  「徐寨主今夜的买卖损兵折将,今后将如何自处?」
  「西北道上从不缺亡命刀客,只要我们弟兄大旗不倒,何愁没有人手效命。
  」徐九龄冷冷道。
  「说得不错,可徐寨主可知今夜劫的人是谁?」
  徐九龄的确好奇今夜这块难啃骨头的身份来历,不过此时不想在外人前露怯,当下不动声色道:「管他是谁,徐某干的便是打家劫舍的买卖,便是天王老子犯在爷们手里也得自认倒霉。」
  邵进禄一挑拇指,「好气魄,那邵某便静候贵山寨打败十余万官军围剿的好消息了。」
  「等等,你说个明白!」徐九龄被唬得不轻,不就劫个道么,犯得着动用十余万大军,难道劫了皇帝老儿的小舅子。
  「万马堂消息灵通,该晓得近来陕西境内来了一位大人物。」邵进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可是那个叫什么丁寿的?是个锦衣卫的头头,听说是奉了皇帝老儿的旨意巡视……」徐九龄话说一半,心底一沉,「今夜的人就是他?!」
  「诶,劫了钦差可不就等同打了朱明皇帝的脸面,陕西三边与地方官府岂会轻慢,怕是马上就要布下天罗地网缉拿凶犯了,徐寨主,你的人没露了相吧?」
  邵进禄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徐九龄的冷汗「刷」地淌了下来,暗暗后悔当日没拦住颜日春的冲动,他早说有这么大一笔银子在手的绝非一般人,可老颜那家伙非说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屁话,一方面拗不过他的性子,二来也确实时间紧没有打探的工夫,没想到给山寨招来这番大祸。
  「锦衣卫打探消息的本事有一手,徐寨主落脚处能瞒过地方官府,未必能瞒过他们,还望早做准备,邵某这便回去释放令郎,告辞。」
  「邵兄且慢,」徐九龄满嘴苦涩,放低身段道:「不知邵兄可有避难之法教我?」
  「有。」邵进禄看着一脸希冀的徐九龄,呵呵一笑,「若说和伪明作对,圣教可谓经验老道,自有藏身避祸之处,只是么……」
  「只是什么?邵兄尽管划出道来。」徐九龄急声道。
  「圣教中人皆为姐妹兄弟,守望相助乃应有之义,可贵山寨几百人马却不在此列,邵某属实为难呐。」
  邵进禄话说半句,徐九龄已明其意,肃容道:「邵兄是想让弟兄们入白莲教谋反?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恕在下直言,贵山寨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如今已是犯了死罪,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死一搏,若是圣教大业可成,还能搏个泼天富贵,有何不可!
  」
  徐九龄看似意动,沉吟一番道:「这山寨家当是我与颜兄弟一刀一枪攒出来的,他若不肯,我也没法子。」
  徐九龄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颜日春整日想的都是重建万马堂基业,绝不会甘心被白莲教吞并。
  「经此夜变故,颜当家改变主意也未可知,邵某静聆佳音。」
  「好,这些马匹权作见面礼了,告辞。」徐九龄闯荡江湖多年,深晓广结善缘的道理,今夜那帮弟兄怕是用不上这些马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他只解开几匹马的缰绳,一人三马,扬长而去,对儿子徐九祥的事不再问上半句。
  「拿得起,放得下,好一个万里游龙。」
  眼见徐九龄远去,邵进禄负手山坳之中,似在等什么人。
  「邵堂主不愧」翻云手「之名,今夜翻手之间收获颇丰。」一个高大身影由黑沉夜色中走出,唯有牛山濯濯的一颗光头泛着微微月光。
  「大师辛苦,想来那恶屠夫已然送去西天极乐世界了?」邵进禄转身笑道。
  「阿弥陀佛,幸不辱命。」慧庆口宣一声佛号,皱眉问道:「山西罗堂主传来消息可是要杀那姓丁的,为何改杀颜日春?」
  「我大愿堂如何做事轮不到他大智堂来管,一个黄口孺子,能有多大本事,赵使者的杀子之仇也不必急于一时,留着这柄剑悬在脑袋上,才能逼出更多的好处来……」邵进禄哈哈大笑,「届时少不得还要麻烦大师。」
  「佛爷肉身既受白莲供奉,邵堂主也无须客气,只是那崆峒派谢自伤又是如何牵扯到今夜之事,着实让人费解。」
  邵进禄同样眉头紧蹙,喃喃自语道:「乾坤手?崆峒派?又不是为银子,到底图什么呢?」
  
  一间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花厅,正中「飞龙在天」的金字匾额下安放着紫青缎面蝠纹靠背矮榻,榻后竖立着四扇精雕鎏金的九龙围屏,地下两溜分排着八张四出头官帽椅,皆花梨木制。
  一个高高瘦瘦形貌儒雅的青年书生坐在一张椅子上,神色不安,忽听得身后一声咳嗽,书生匆忙站起,束手而立。
  一名威严老者在两名侍婢搀扶下由次间碧纱橱中走出,老者衣衫不整,睡眼惺忪,显然刚从熟睡中醒来。
  「这么晚唤醒本王,究竟何事?」老者神色不满地看着堂下垂手而立的青年书生。
  书生恭谨道:「本不该扰主公清梦,实在兹事体大,不敢耽搁。」
  「有什么话直说。」老者加重了语气。
  「谢师叔有飞鸽传书。」书生眼神飞快地向两边侍婢瞟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老者挥手让两名侍女退下,沉声道:「东西拿到了?」
  「没有,谢师叔失手,还受了伤。」书生垂首道。
  「怎么回事?你孙景文平日总吹嘘崆峒派如何了得,却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说什么辅佐本王龙登九五!」
  「学生知罪,只是事出意料,有人横插一手,才致功败垂成。」名唤孙景文的书生匆忙解释。
  「什么人坏本王好事?」
  「丁寿。」书生抬眼偷觑老者。
  「丁寿?锦衣卫!他们知晓老夫所图之事了?」老者张皇问道。
  「不会,他未曾为难谢师叔,应该只是临时起意,」孙景文略一思忖,又道:「可那封信若是落在他手里,咱们借机要挟陕西文武官员的计划怕是不成了,未准还会把他招惹到这来。」
  老者霍地起身,来回踱了几圈,「咱们暗中筹备粮草的事绝不能被发出来,孙景文!」
  「学生在。」
  「把事情手尾料理清楚,别给我惹麻烦。」
  「学生明白。」孙景文抬头谄笑,「主公天命在身,必有登九五之时,些许小事无须挂碍。」
  「天命在身,老天子万岁!」廊下悬挂的一只鹦鹉扑腾腾振翅叫嚷。
  「这小东西也知天命,哈哈哈……」老者仰天大笑。
  
  「刘公公诶,您这番查盘算是把大明朝的这点面子给扫得干干净净咯……」
  丁寿在灯下再度翻看杜翩翩所盗的公文,仰天喟叹。
  这公文是工科给事中吴仪查盘宁夏固原等处所得的证据,按其中所述,弘治十五年至正德二年陕西所请十七万八千二百余两的马价盐课银中有挪移侵占等情弊,事涉官员除了巡抚宁夏右佥都御史刘宪、按察使司管粮佥事贾时、平凉府知府陈逵、同知岳思忠、还有平凉卫、宁夏卫、宁夏前卫,左右屯卫的指挥、同知、佥事、百户等一大票文武官员外,还有丁寿的两个「熟人」——时任巡抚陕西右副都御史杨一清与苑马寺卿车霆。
  「杨一清……」丁寿无奈叹了口气,弘治十五年杨一清因刘大夏之举荐,被任命为督理西北马政的全权御史,上任后力矫积弊,禁止不法商人垄断茶马,改由官方专管茶马贸易,确保军需民用.被满朝大臣称为善政,当时协助他督办马政的车霆也因此事录功得以巡抚宣府,谁想从上任伊始这底子便不干净。
  丁二对那个在诏狱里逮虱子玩的车震卿没多大兴趣,反倒是对有一面之缘的杨一清印象不错,那老儿谈吐风雅,亦庄亦谐,除了一把年纪没有胡子瞧着有点别扭外,还算一个蛮有趣的老家伙。
  挪用借补马价银算是逾矩,杨老头已经致仕,经手支用的车霆也进了诏狱,这二人暂且不说,宁夏从上到下,由文至武几乎涉及全镇,而且这银账数目差额许多,现在任上的巡抚刘宪可脱不开干系,何况他手下的贾时还收买江湖人物盗窃公文,轻纵不得,待到了固原,要和新上任的三边总制才宽好好议论一番,他与陕西巡抚曹元都是刘瑾提拔而起,算是自己人。
  放下一桩心事,丁寿来至窗前,见店外周边挎弓巡视的铁血三十六骑,面上浮起几分嘲弄的笑容,快意堂来得实在太巧,提出这八万两银子行迹虽说不上隐匿,可也没张扬到满城风雨,看来无论是刀圣萧老头还是那位师侄司马潇,都已经盯上了自己,更别说放出风声想要借刀杀人的那帮杂碎了,嘶——,二爷仇家好多,丁寿莫名有些头痛。
  耳朵微微一动,丁寿翻手将颜日春那柄锯齿刀操在手里,「谁!」强敌虽去,可自己带来的锦衣卫或死或伤,如今身处弱势,由不得不小心。
  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裹着一身风毛领墨绿斗篷的慕容白提灯而入。
  「你?你来干什么?」丁寿犹疑地打量着这位女徒孙,乌黑秀发用一张绣帕束起,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在昏黄的油灯映照下,更衬得肤如凝脂,玉颊吹弹可破。
  慕容白回身掩门,将提着那盏油灯放在木桌上,朱唇微抹,语笑嫣然,「太师叔,早先弟子多有无礼,今夜特来赔罪,帮您……去火……」
  注:(徐)九龄啸聚建昌县之醴源,负固劫略出没江湖间逾三十年……斩九龄及其党羽长子徐九祥等,前后擒斩首从四百八十一人俘一百四十一人(《武宗实录》这爷俩名字起得和哥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