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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棒糖 / 2021/06/20 05:10 / 12933 / 241
【小说】逍遥小散仙 精华
仙侠
玄幻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6/20 09:00:21

第十一回 有卿足矣
  第二天一早,武翩跹仍继传授小玄《灵犀诀》,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小玄悄松口气,专心修习,过了数日,再又突飞猛进,驭剑距离赫然攀升至三、四十里之遥。
  与此同时,他还继续悄悄修习《玄祖逍遥拳》、《归墟本诀》及《脱厄百法秘枢》、《帝令真旨》、《水界御真契》、《聚神会元真诰》等法门,不知是因为这秘境中的灵力丰沛非常,还是静下了心,均是大有进境。
  这日一早,武翩跹忽把小鬼叫到跟前,问:“那个风声树林,你去过没有?”
  “小的怎敢去那!”小鬼答道,“这山中的老辈都在传,那里有很可怕的妖魔,但凡敢闯进去的,俱是有去无回!”
  “知道在哪里么?”武翩跹继问。
  “在接天岭上的云深峰,那里可算是秘境中的最高之处,小的虽没去过,但在哪里大致还是知道的。”小鬼道。
  武翩跹沉吟了一阵,道:“你带路,我们现在就去。”
  小鬼吃了一惊:“那云深峰地势无比险峻,气候变化比别愈剧,沿途还有许多害人的魔物……”
  武翩跹不由分说,起身就朝室外走,在离地数十丈的洞门前召出云水车,引领众人飞身登上。
  “师父是怀疑,天庭筑造的一殿一坛在那里?”驾车飞驰的小玄问。
  “凡是这秘境中没去过的地方,我们都要去瞧瞧,一处一处的排除。”武翩跹道。
  “那里真有不老泉吗?”小玄又问小鬼。
  “真有真有!山中好多老辈都说有!我曾亲耳听一个老熊精说,他小时候就喝过几口那不老泉,因而活了上万岁还好好着呐。”小鬼羡慕道。
  小玄心中一阵雀跃。
  数个时辰后,在小鬼的指引下,众人终于来到了那座巍峨高大的接天岭,才飞升至半山,已将茫茫云海尽抛脚下,待上到那直插天际的云深峰,更是一览众山小。
  众人从车中望出去,但见山势峻危,峰峦崎岖,果然险绝异常。
  “到了到了!”小鬼指着前方的一片密林叫道,“按传说,那风声树林就隐藏在其深处!至于具体在哪里,小的便不晓得了。”
  小玄遂飞降落地,武翩跹收起云水车,一行人摸索着朝林中深处寻去。
  林中树木葱茏繁密,藤萝四挂,野卉丛生,除了云雾弥漫寒气逼人,风雨说来就来,一行人行进得煞是艰难,眼见大半天过去,仍未发现那所谓的风声树林。
  红叶裙靴俱湿,还沾染了少许泥浆,身上又冷,正走得有些垂头丧气,忽听身旁的小鬼叫了起来,指着一处道:“姐姐快瞧!”
  红叶抬头望去,见前方有道小小山涧,自箬竹披覆处飞泻而出,瞪眼道:“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瞧那!那!”小鬼道,“就大石旁边上那株生着红色果子的草!”
  红叶仔细看去,见那簇草儿叶细且尖,状似兰葌,缀着几颗细小的朱红色果子,除了叶尖的一点金黄有些惹眼,并无什么奇处,皱眉道:“那草怎了?”
  “那个就是荀草呀!”小鬼叫道。
  “荀草……”红叶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吃了能让人变好看的仙草啊!”小鬼道。
  红叶猛然想了起来,哎呀一声道:“它便是传说中‘服之美人色’的荀草么?”
  小鬼不住点头,又对小玄道:“小的没有撒谎吧,之前就说过,秘境里有这些珍物对吧!”
  小玄顿时也来了兴致,道:“真是荀草?其貌不扬呐……”
  “听说荀草只在天界及天外海才有,怎么此处也有这种宝贝!”红叶眼睛发亮,快步朝涧边的大石走去,蹲下去细观。
  小玄同小鬼也走了过去。
  红叶越瞧越爱,伸出手去就要摘采,突听武翩跹叫道:“留神!”
  红叶陡感旁边有什么物事晃动,身上倏地一紧,整个人已给提上了空中。
  小玄同小鬼正走到近旁,猛见红叶身侧的一棵通体覆满绿藓的大树动了起来,甩出长枝捆住了红叶,皆俱一惊。
  “暗魉!”小鬼失声惊呼,只唬得魂不附体,小玄反应极迅,真气提时,人已追上了空中,数掌击出,几根长枝立时燃烧起来,大树发出一声怖人的嗥叫,将卷住的红叶抛落下来。
  小玄张臂接住,大树陡然一倾,主干上的某个突起猛然爆开,朝两人喷出大蓬绿雾。
  两边相距极近,避无可避,小玄疾侧身护住红叶,将她远远推出,整个人已给裹在一团浓绿之中。
  大树雷霆般朝他撞来,小玄听得风声,反掌推出正中树身,看似轻轻一击,赫将大树轰得离地拔起,周身爆出熊熊大火,竟然不倒,拖着火焰,踉踉跄跄地奔入密林之中。
  “你怎样了?”红叶奔回小玄跟前,望着他身上惊问。
  小鬼却远远地不敢靠近,只惊叫道:“别过去,会生病哒!”
  小玄通身皆绿,覆满无数粉状细未,只觉得眼中阵阵辣痛。
  红叶急伸手去帮他拍打,倏地痛叫一声,把手缩了回去,却是指尖触着那些绿粉,竟如刀割火燎一般,低头瞧去,竟已烫着似地红了起来。
  “你别碰我!”小玄忙道,心知有异,走出十数步外,真气暴吐,将身上的绿未震飞抖落。
  “小玄!”红叶叫了一声,急得眼圈都红了。
  “没事!小爷从来就万毒不侵!”小玄应了一声,微笑张臂以示无虞:“瞧,好好的。”
  红叶瞧瞧红肿起来的指尖,又望望若无其事的男儿,一脸错愕。
  小鬼更是目瞪口呆。
  “运转下真气试试。”武翩跹脸色凝重道。
  小玄遂运提真气,闭目内检,须臾笑道:“没事,好好的。”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天地灵物,果然都是精怪守护。”小玄走回大石旁,五指轻轻一插,将那株荀草从地里连根挖了出来,送到红叶跟前,递与她道:“咱们带回去,看看能不能种活它。”
  红叶双手接过,捧在怀里,有些哽咽道:“为了这个,竟害得你受伤……”
  “哪里受伤了,没伤,那毛怪的一点粉未能奈我何!”小玄洒然笑道。
  “那魔物就是暗魉,比心魍还更可怕,见者必疫,上仙万莫大意!”小鬼始终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
  红叶一听,旋又紧张起来,盯着男儿脸上道:“眼睛呢?你眼睛怎么这样红?”
  小玄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只觉视线有些模糊,道:“我冲冲去。”走到山涧旁蹲下,掬水洗目。
  他冲洗了一阵,竟感依然甚不舒服,便又用袖口去擦拭。
  武翩跹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方雪白汗巾,把红叶叫过来道:“拿去给他。”
  红叶微愕,接过汗巾,送到小玄跟前道:“用这个,娘娘给你的。”
  小玄惊喜地接过汗巾,汲了涧水再去冲洗两眼,鼻间嗅着丝丝难以形容的香甜,不禁心底一荡。
  “眼晴痛不痛?”红叶问。
  “不痛,感觉好多了!”小玄将汗巾洗净,走到武翩跹跟前恭恭敬敬地送还。
  武翩跹没接,似是嫌汗巾被用过,只淡淡道:“你就留着用吧。”
  “那就多谢师父啦!”小玄心花怒放,美滋滋地将汗巾收入袖内。
  一行人又朝前行,继续搜索小鬼所说的风声树林。
  到了傍晚,众人坐下来吃干粮。虽然天气看似不错,但仍寻了片背风的山壁生火歇息,以防万一。
  天色迅速暗落,小玄身上别处还好,就是眼晴越来越不舒服,且不住地流泪。
  原来那暗魉的毒未果真非同小可,又极是古怪独异,加之眼晴乃所有生灵的薄弱之处,小玄虽已近乎百毒不侵,眼睛却是禁受不住。
  众人又忧又急,小玄也知有些不妙,遂盘膝打坐,只盼能通过运功之法将毒逼出。
  武翩跹则凝眉守在一旁护法。
  耗了近两个时辰,终见小玄撤了功法,眼睛似乎舒服了一些,没再继续流泪。
  众人这才稍稍放心,因白天走了许多山路,个个皆有些疲惫,先后在篝火旁沉沉睡去。
  武翩跹却是睡得甚不踏实,到了下半夜,隐听小玄似乎呻吟了一声,赶忙起来看他,赫见双目竟然高高地肿了起来,眼缝都挤做了一线,不由唬了一跳。
  她急到附近的小溪边洗了洗手,转回来掰开小玄肿胀的眼皮查看,见眼底殷赤如血,布满丝丝绿痕,心中愈发惊懔。
  武翩跹将身上所带的药石全数取出,铺放在一颗大石之上,脑海里飞速地搜索学过的解毒之法,沉吟少时,终于开始动手调配。
  很快,一剂膏药终于调制完成,她拎着药瓶走到小玄身旁,望着他那肿成桃子般的眼睛,却怔怔地发起愁来。
  药是弄出来了,可是眼睛不比别处,身边没带可用之物,该怎么给他上药才好?
  她思量再三,心中忽地一动,脸上渐渐地热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睡得异样难受的小玄似乎听见有人叫唤,这才昏昏醒来,猛感眼中剧痛,竟然连睁都睁不开,不由心中一惊,就要伸手去摸。
  “别碰,你眼睛里的毒发作了。”是武翩跹的声音。
  “师父,我眼睛一点都睁不开了……”小玄有些着慌起来。
  “知道,这就给你上药,你起来。”武翩跹小小声道。
  小玄支身坐起,又听她道:“随我来。”
  小玄摸索着站立起身,正不知该往哪里去,腕际忽尔一凉,已给一只嫩滑的纤手牵住。
  “别出声。”武翩跹轻声道。
  小玄跟她往前走。
  两人走到一棵大树后,武翩跹见地上绿草如茵甚是平整,便道:“你坐下,我给你上药。”
  小玄盘膝坐下,依言等着,鼻间忽闻芬芳临近,一只手扶住了脸颊,紧接着又有一只手在轻轻地掰开了自己的眼睛,他只觉难受之极,眼皮用力地眨了眨,却痛得有如刀割,不由低哼了一声。
  “别动。”武翩跹轻声道。
  小玄忽感眼中一酸,似有什么贴到了眼膜之上,软软地将药膏抹入眼内。
  这感觉奇异且舒服,令他受用得几要呻吟起来,心中好生奇怪:“师父一只手在我脸上,一只手在掰眼皮,那往我眼睛里抹药的又是谁?”
  他按不住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楚眼前是怎么一回事,却听武翩跹有些含糊道:“别动,没好呢,再抹一点。”
  小玄眼中又是一酸,那条软软地物事再次小心翼翼地点了进来,将一截新的药膏轻轻抹在眼膜之上,恰逢一阵夜风拂来,忽感脸上微痒,几缕发丝似有若无地碰触到脸上,鼻间的芬芳似在咫尺,心脏猛然剧跳起来,不会是……
  他强忍着不适极力望去,模糊间赫见一张绝世丽颜正在离去,丁香半吐,舌尖尚余丝缕乳色的药膏,不由失声:“师父!”
  武翩跹跪在他身旁,皱着娥眉用手背将残存舌尖的苦涩抹掉。
  眼中的剧痛迅速减弱,片刻间不适之感大减,小玄满怀感动,心跳如擂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武翩跹双颊轻晕,强作淡定道:“眼膜乃是娇嫩部位,这里又无合适的器具,只好用这法子给你上药了。”
  小玄轻声道:“你怎对我这样好……”
  “不得已的办法,胡想些什么呢!”武翩跹绷着脸道,稍稍用力,方把手腕从男儿掌心挣出,才要起身,忽地就被紧紧抱住。
  “你!”她惊慌欲挣,已给一张饱满温热的唇贴了上来,不由分说地罩住了水唇,一顿炽烈地痛吻。
  武翩跹心中剧跳,两手又推又挣,然却酸软无力,片刻之间,已似欲窒息。
  男儿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底下,依旧炙烈似火地吻着吮着,而且胆子越来越大,竟然用舌尖翘开了她的唇瓣,不由分说地一而突入。
  武翩跹几要晕却,明明身子贴地,背后却骤似一空,仿佛就要跌入深渊大海,她惊慌失措举臂一兜,勾搂住了男儿的脖子。
  小玄又惊又喜,舌头她在嘴里四处掠夺,纠缠不清地追逐着那生涩闪躲的柔嫩舌儿,不依不饶勇往直前。
  滋味如此强烈,原来是这样子的,武翩跹心尖一颤,香舌乍松,放任地予取予求,甚至忘情地迎了回去。
  小玄百脉偾张,就着玉人甜美的津液贪婪地吮吸着,一只手忽地从玉人襟口插入,蛮横地捉握住了饱胀娇弹的翘乳。
  武翩跹呼吸骤浓,越发地急促火烫,一丝撩人哼吟压制不住地从咬紧的唇瓣间迸泄出来。
  滑如凝脂,酥绵满手,小玄感觉到一颗樱桃坚硬地顶住了自己的掌心,揉搓得更加恣意粗暴。
  武翩跹酥胸阵阵发涨,在男儿的掌间如波起伏,忽感腹下被什么硬物抵住,正贴着自己炙热地碰触着磨擦着,男儿的另一只手已在拉扯腰畔的罗带,她蓦地一惊,并没挣拒,只轻轻道:“师父不能给你。”
  小玄身子一滞,停住了乱摸乱探的手。
  “我不能的。”武翩跹垂下目光悄声道。
  小玄失落万分,缩回了手。
  一阵沉默,无人出声。
  小玄望了眼玉人垂落的长睫,再也没法保持现下的姿势,灰心丧气地翻身坐起。
  武翩跹轻轻拉扯好衣襟,满面红霞地支身坐起,漆眸流转,从旁侧静静地看他。
  小玄心中怦怦疾跳,暗慌先前哪来的胆子。
  武翩跹妙目往底下稍稍一掠,转回他脸上,悄声道:“你很想是么?”
  小玄错愕。
  武翩跹螓首稍倾,用眼角的余光望着他。
  明明想要否认,但小玄终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下头。
  武翩跹咬了下唇,水光盈盈的漆眸转向别处:“还像上次那样要不要?”
  小玄睁大眼晴,用力点头。
  武翩跹挪了下身子,朝他坐近了些许,柔荑解开腰带,从松开的裤头插入,慢慢地滑了下去。
  小玄屏住呼吸,陡感玉茎乍暖,已被一只柔嫩手儿轻轻攀住。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起伏不住的裆际,美得无以复加。
  武翩跹注视着底下,显得颇为专心致志。
  小玄渐渐按捺不住,悄悄伸出手臂兜住了她的腰武翩跹仿若未觉,并没有挣拒。
  小玄凝望着咫尺的花颜,鼓起勇气轻轻一抱,将她往自己身上揽。
  武翩跹顺从地靠了过来,将令人心醉的娇靥轻轻地挨贴在胸口。
  小玄又惊又喜,胆子顿然又大了起来,一手抬起,再次从她的衣襟钻了进去。
  武翩跹微微喘息,依然没有挣拒,柔荑依然在他的裤裆里捋套着。
  小玄上下俱美,闭目受用了一阵,呼吸愈来愈重,忽在玉人耳畔低低道:“快点。”
  武翩跹皓腕拧动,加快了速度。
  过没一会,小玄又道:“用力些儿。”
  武翩跹稍稍收紧虎口。
  过了少时,小玄喘着道:“再快一点点!”
  武翩跹咬了下唇,撸套得更疾更快。
  “如果再加一只手就更好了。”小玄得寸进尺地央道。
  还没完没了啦!武翩跹耐着性子,羞不可遏地又把另外一只手伸了进去。
  小玄美得忘乎所以,迷迷地望着玉人那两瓣饱满水润的红唇,蓦地想到了什么,心头突突直跳。
  “快好没?手都……”武翩跹蹙着娥眉薄嗔。
  “不然换一下?”小玄浑浊地呻吟了一声。
  武翩跹抬起眼帘,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男儿的目光落在她唇上,炽热而贪婪。
  武翩跹怔了怔,颊上的赤霞蓦地晕开,连耳根都红了,突将指间的巨物一甩,发嗔道:“事那么多,自个弄去!”
  自个弄?自个怎么弄?自个弄还有意思吗!小玄立马投降,急将玉人两手捉住,重新摁回自己的宝贝上,眼底尽是央求之色。
  玉人总算没真撒手不干,漫不经心地捋着套着,若有所思。
  小玄受用无比,眯着眼思道:“这等销魂,已是神仙不换,如若还要贪心,真真蛇吞象矣!”
  “闭眼睛。”武翩跹忽道。
  小玄怔了怔。
  “闭上眼晴!”武翩跹瞪着他重复了一遍,雪靥宛如丽霞蒸染。
  小玄闭起眼睛,感觉到裤子被一圈圈地卷起,再一点点地褪下去,燠热的部分渐渐地暴露在寒凉之中。
  然后就没了动静,有人似乎在犹豫。
  小玄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蓦感玉茎一跳,几根纤指搭扶住了它,龟头骤暖,已被一团湿润润软嫩嫩的物事裹住。
  武翩跹趴跪在他两腿间,深俯下身,竟然不识舔抹,直接便含裹住了勃翘如柱的宝杵,怯生生地轻轻套弄。
  小玄浑身紧绷,被那滑如编贝的玉齿刮擦得有些捉狂。
  因为生涩,武翩跹有些磕磕碰碰,可是尽管如此,但敌不过她的聪慧与好学。
  小玄见她含裹间不时抬眼来瞧自己,似乎在观察自己的反应,心中暗暗销魂:“无论干什么,师父做事就是认真!”
  通过对神情地捕捉,如同对武学的领悟,天赋过人的她很快便找到了一点点诀窍,时而深吞,时又浅啜,嫩极的柔舌还开始抹向冠沟下那根绷如弓弦的系带。
  小玄心魂俱醉,万想不到平日里端庄高冷的师父此际竟是如此的温柔妩媚,贴心贴到骨子里去。
  想到她在用最柔软的地方碰触着、亲吻着、包裹着自己最隐秘的部位,就越发有些受不了,这种亲密无间水乳交融的美妙,甚至超越了最直接的感触,他蓦地暴发了,早早便现出了玄阳盘龙的本相。
  为什么突然更大了?还烫得舌头发麻!武翻距艰难地吞吐着,男儿耻部有股微烘的淡淡气味,趁着呼吸不由分说地钻入鼻窍,深透肺腑,蒸袭得她魂场心迷浑身发烫。
  “师父..小玄阵阵苏醉,得陇望蜀地盯着玉人还要干嘛?武 距声着娥眉抬眼望他。
  小玄厚颜无耻地伸出手,指了指大家伙的顶端,竟然教起师父来:"这里....可以用舌尖的......
  武翩跃双颊如火,迟疑了一下。
  这也太那啥了吧....
  这样会舒服吗…….
  好吧,就彻底地满足他一次吧,算是把欠了太多太久的债还上一点。
  武翩跹撩起一绺掉落下来的发丝,晕着丽颊,有些迷惑地吐出舌尖......
  这眼神!
  小玄乍然酥悸。
  水盈盈地眸子里凝蕴着疑惑、专注及探究,且似隐含情愫,简直伤人于无形!
  他如遭封经截脉般僵住,当被娇嫩舌尘卡入龟头分瓣处的刹那,整个人蓦如惊雷炸开,无论是从前的九鼎还丹诀,还是新学的归墟本诀,通通都俱成虚设,玄阳宝精已飙射而出。
  他猝不及防,连自己都没料到,只是这样的轻轻一击,竟会是如此的要命,本来还可以挺上很久很久地呀……
  肯定是因为那个眼神!
  小玄一阵愧赧。
  就这……都抵挡不住?
  毕竟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呀!
  一道乳色的白浆清清晰晰地挂上了如冰似雪的腮畔,武翩跹出手如电,有些惊慌地用掌心覆盖住那慑人的激射,死死摁住。
  “用……用嘴……”小玄用了很大的努力才发出声来。
  武翩跹睁大眼睛瞪着他。
  “师……师父……”男儿欲仙欲死地闷哼。
  武翩跹恨恨地横了他一眼,猛地放开手掌,疾俯下头,张唇噙罩住了勃跳不住的火烫巨硕。
  小玄美得弓起了身。
  本来就大,再加上一注注浓郁的浆汁,口中瞬间就被填满,武翩跹艰难地含着裹着,犹豫着就要吐出。
  “别……别别……还没好!”小玄哆嗦地颤哼,苦着脸,似乎在忍受天底下最难挨的刑罚。
  女人眉心紧锁,只好依旧牢牢地裹套住他,但觉口中的爆浆无休无止,无路可退之际,竟给逼迫得吞咽了两下,周身骤然酥暖,奇异地阵阵发软。
  小玄突突怒射,痴望着腿间那张之前从来不敢奢想的绝色丽颜,前所未有地抽搐着、痉挛着,完全停不下来。
  武翩跹唇舌俱麻,终于憋不住地将他吐出了出来,嘴角颊畔登时被挂上了道道晶亮的液渍,鲜嫩的唇瓣泛着诱人的水泽,似乎有点红肿。
  小玄长吁口气,终于松驰下来。
  “混蛋!”武翩跹大嗔,懊恼地扯起他袍角,在唇角脸上狠擦几下,起身朝附近的小溪飞快奔去。
  小玄咧开嘴笑。
  他以臂为枕,仰躺在如茵碧草上,懒懒地望着天空,这才发现天已微微发亮。
  眼中的不适早已完全消散,没有看见日出,天空一片明净。
  师父竟肯为我如此。
  他心中洋溢着无以形容的欢喜,忽觉这世间的一切,是如此地美好,善意,生机勃勃。
  出不去又如何。
  永世困在这秘境里又如何。
  只要有了你。
  四下忽地弥漫了起来,不知因何,山腰处的云海如涛滚涌,大片大片的烟雾在朝高处升腾流聚。
  天气又要变了吗?
  小玄起身,整好衣裤,短短的片刻间,周遭竟然暗了下来。
  当他再次抬头,诧讶地发现高空的云雾当中竟然多了个影子,那影子裳飘带舞身姿绰约,手持一口异彩缤纷的宝剑,周身似有烟霞轻笼,一头乌发随风飞扬,仿非尘世中人。
  咦,这背影怎么有点……不,是好生熟悉!
  随着烟云的涌聚,婷立当中倩影竟在诡异地变大,转眼间已如峰似峦,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迷离起来,教人疑真疑幻。
  倩影步罡踏斗,忽将手上的一幅卷轴慢慢展开,抛上高空,卷轴似徐实疾地急剧扩大,当中空无一物,直至完全溶化在云海山川之中。
  小玄惊奇万分。
  空中之人终于转过身来。
  “师父!”小玄失声。
  旋闻后面一声低呼:“果真是她!”
  小玄回过头去。
  武翩跹面笼寒霜地立于他身后数丈之处,一抹冻结血髓的恨意自她眼中迸现,目如冷电地射向天空。
  小玄讶然地望望空中,又瞧瞧她。
  空中的倩影蓦地淡弱,仿佛被风吹散,倏忽无踪。
  武翩跹从空中徐徐收回目光,盯着他道:“你的记忆恢复了?”
  小玄滞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么。”武翩跹沉声道,“从今往后,再不许你叫我师父!”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6/20 08:59:55

第十回 此心安处是我乡
  小玄心中怦怦直跳,也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会不会弄巧成拙,会不会将她伤得更深,但眼前,也许只剩下这样的非常之法了。
  红叶愤怒地跳下车子,快步追上他,压着声叫道:“你给我站住!”
  小玄没有回头。
  女孩异样生气:“你怎能这样子跟她说话!你没看见她已经很难受了么!”
  小玄继朝前行。
  “跟我们来这里,你后悔了是么?”红叶一个箭步绕到前边,不依不饶地还要跟他继续理论,猛地瞧见了男儿嘴角的苦笑,忽然明白过来。
  小玄与她擦肩而过,在篝火旁坐了下来。
  “原来你是想……”红叶小小声道,满脸歉意。
  小玄捡起根树枝,拨了拨火道:“今晚说不定又是个好天气。”
  红叶轻咬樱唇,在他旁边坐下,沉默良久,突低声道:“小玄,你说我们会被永远的困在这里吗?”
  这个哪里能有答案,小玄望着女孩紧锁的眉心,微笑道:“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这里景致如画,我们难得才来一趟,还舍不得那么快离开呢。”
  红叶抬起头瞧他,忽然发现,眼前这阳光灿烂的男儿,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垮掉。
  她忽然很想很想,能在他的肩膀上靠一靠,哪怕只有片刻。
  
  小玄以臂为枕,在篝火旁闭目躺着,半梦半醒间,忽似听了什么。
  脚步声,很轻。
  他心中轻轻一跳——是师父!
  这些天,他一直紧绷着弦,竟管甚是疲惫,竟管是在睡梦之中,可是周遭只要稍有动静,他都会警觉。
  毕竟,这秘境中的天气说变就变,毒虫魔物随时来袭,目下又只剩他一个还有应付之力。
  武翩跹走得很慢,似是有些迟疑,一步步朝篝火走来。
  小玄心中奇怪,没有动弹。
  武翩跹走到他旁边,慢慢蹲跪下身,然后就没了声响。
  “她在做什么?”小玄迷惑不解,等了好一阵,依然没有动静。
  又过了许久,小玄忽感臂侧微微一凉,似乎有颗露珠滴落其上,心尖不由一颤——她在哭?
  “我说过不会害你。”武翩跹幽幽叹息。
  小玄错愕,这句话来得有些没头没尾,陡然间,他想起了当日在迷林与她初遇时的情景来。
  “可终究还是害了你。”武翩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哽咽,“上次害你粉身碎骨,如今又害你永陷绝地!”
  “上次害我粉身碎骨……她在说什么?”小玄暗吃一惊,如坠云雾之中。
  突然就想起了白眉,当日他见到武翩跹时言之凿凿,想来一定知道些什么。
  “日后见着,定要好好问个明白……不知他老人家到哪里去了?”小玄思道,忽然发现,心里边还挺想念这个把自己从鬼门关拽回来的古怪老头。
  武翩跹久久地凝视着身前的男儿,深邃如潭的双瞳蒙上了层晶莹薄露,一字一句地轻轻道:“你放心。但凡欠你的,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的,我全会都会还。”
  小玄心中震悸,更是疑窦从生,隐隐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重大的隐秘。
  她和他的。
  
  天色微明,林中弥漫着轻烟薄雾,空气寒凉而清爽,鲜美得令人想要多呼吸几口。
  篝火旁的小玄醒来,陡然发现武翩跹已在车上盘膝打坐,显是在培元自疗,心中暗暗惊喜。
  直至红叶和小鬼醒来,武翩跹这才收了功法,对众人道:“这里气候多变,常有恶兽袭扰,应对颇耗精神,需寻个暂时的安身之所。”
  众人皆俱点头。
  小玄见已她有心思考虑这个,心中愈发欢喜,道:“可是该找什么样的地方才好?”
  武翩跹道:“就去花湖边那座小石峰,走吧。”
  小玄不知其意,却没多问,当即辨了辨方向,扬起驭兽鞭,驱车朝花湖飞去。
  不到半个时辰,云水车飞过花湖,来到那座青锳小峰跟前。
  武翩跹飞出车子,凌空悬立于小峰临湖一面的石壁之前,若有所思。
  众人东张西望,见石壁平整光滑,其上藤萝飘拂,丛生着簇簇奇花异草,并无什么可容身之处。
  武翩跹如烟飘浮,聚宝剑“铮”地出鞘,忽在石壁上东一挑西一划,宛如削腐般切割下大块大块的石头来。
  小玄心中一亮,立时明白过来,当即拔出神骨剑,也飞出车去帮忙,不多时,便同武翩跹一起剜挖出个径逾丈许的洞室来。
  “别把洞口挖大了,不好防守。”武翩跹道。
  小玄点头应了,一边削挖,一边将切割下来的青锳石块美滋滋地收入如意囊中,在他眼中,这些简直就是大块大块的金子。
  两人继朝深处挖去,因兵刃皆俱锋利无匹,进展甚速且缕尘不生。
  红叶飞入石洞内,现处处青碧,光色柔和宜人,不禁喜得拍手欢呼:“好漂亮!在此造室,既干燥又光滑,离地面又高,还很安全!”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一间深达三、四丈小石室呈现在众人眼中。
  小玄尚嫌不够宽阔,又要朝旁侧挖掘,武翩跹道:“暂且够用了,先安顿下来,待日后再继续。”
  小玄点点头,遂取挖下的青锳石块,切割出石桌、石椅及石榻等家具,想了想,又按洞口的形状削了个大石块作门,打算等到夜里,便从内部将洞口堵上,以防三灾风暴及魔物袭扰。
  武翩跹心中一动,便在石门上刻下数道符印,布设了座兼具风雷炎电诸系的小小法阵。
  红叶同小鬼则去湖边取水,众人一齐动手,将室内扫洒干净,这才坐下歇息。
  垂落洞口的藤萝当中,生着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卉,芬芳随风而入,醉人心魄。
  小玄深深呼吸,朝外望去,见那生满巨阙昙的花湖尽收眼底,宛如颗碧蓝色的巨大宝石,心旷神怡道:“真真是个神仙府宅,咱家的风景好极了!”
  众人心情大佳,就连武翩跹也难得地嘴角含笑。
  这天夜里,小玄便搬石门将洞口堵住,因放着九叶甘华,满室清香,丝毫不觉气闷。
  众人和衣而卧,隐闻外面雷声滚滚风雨呼啸,只觉惬意之极,终在这秘境中头一回睡了个香香甜甜的安稳觉。
  到了第二天,武翩跹同红叶又去石峰顶上采集了些柔软的花草,铺在石榻上做席褥,甚至还找到一种耐烧且无烟的不知名奇木,用以夜里生火取暖,兼具照明。
  小玄则开始制做杯碗盘盆等餐具,因青锳平滑神骨锋锐,只消几剑,便可轻松成形。
  又过了一日,武翩跹忽将小玄叫到跟前,道:“你不是想学千里驭剑术么,本门之中相类者,叫做《灵犀诀》,只要掌握了,非止是剑,其它兵器亦可驭御,今儿便传与你。”
  小玄大喜过望,然却有些迟疑:“可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婆婆妈妈。不学算了,以后别嚷嚷。”武翩跹转身就走。
  “学学学!弟子愿学!”小玄赶忙拉住她。
  武翩跹回头,垂目望着被捉住的手臂。
  小玄讪讪放开。
  接下每日,一早起来,武翩跹便传教小玄《灵犀诀》。
  小玄果然学什么都快,别人数年才入门的心法,他竟然在短短数日间便学会了,对实战的领悟,更是快得匪夷所思,半月方过,驭剑飞起,十里之内俱能掌控于心。
  饶武翩跹本身就是武学天才,也不由暗暗吃惊。
  
  师徒俩一传一学,除此之外,依然每日出去寻找刑天的下落及那传说中的一殿一坛,也许是因为有了个安稳的窝,也许是有所认命,心底已不似先前那么的焦灼沮丧。
  这日天气晴好,小玄猎着一头大鹿,遂邀了武翩跹及红叶,在湖边架起篝火,晒着太阳,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鹿肉烤得脂香扑鼻,红叶同小鬼还采摘了许多可口的野果,众人吃得甚是美意,小玄却忽然叹息一声。
  武翩跹同红叶一齐转头瞧他。
  “好好的干嘛叹气?”红叶奇道。
  “这里上穷苍,下临湖,风光大好,又有美食佳果,委实受用,只惜缺少一物!”
  “缺啥?”红叶问。
  “酒!”小玄咂了咂唇,满面憾色。
  “酒鬼啊你!”红叶噗哧一笑,“到哪里都想着酒!”
  武翩跹静静地嚼着颗果子,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转眼又过了几日。
  这天傍晚,小玄打猎回来,见石室里空无一人,心下微诧,遂出外寻找,去了湖边林中,依然不见其他人的踪影,正有些纳闷,偶一抬头,赫见峰顶一块伸出崖壁的青石台上不知何时多了间小茅屋,心中奇怪,当即纵身飞去。
  到了大青台上,恰见虚耗小鬼抱着个大石坛从茅屋里出来,两个正正地打了个照面。
  “你在这干嘛?”小玄诧问。
  小鬼神色有些慌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小玄心中愈奇,瞧瞧茅屋,走了过去。
  “不能进去!”小鬼急道。
  “这屋子什么时候搭的?”小玄哪肯理睬,推门而入。
  茅屋里筑了炉,生着火,一个女孩只着薄薄单衣,卷着袖提着裙,正赤着两只白得耀目的纤俏足儿,在一只大石盆里踩踏着什么。
  “你在干嘛?”小玄讶问。
  女孩正是红叶,脸上颈里裹了层薄薄香汗,火光再一映耀,肌肤润如腻脂,说不出的撩人。
  “我……我……”红叶一时不知要不要说。
  “到底在做什么?”小玄追问。
  “踩曲呗!”红叶心知瞒不过了。
  “踩曲?”小玄睁大眼睛,“你要酿酒?”
  “不是我。”红叶道,“是娘娘。”
  “娘娘?”小玄诧道。
  红叶点头。
  小玄大喜:“怎不叫我一起?”
  “娘娘叫我别告诉你。”红叶道。
  “真是的,瞒我做什么?”小玄不解道。
  “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女孩哼了一声。
  小玄心头一暖,暗暗欢喜,问:“这曲是什么做的?”
  “是玉萐莆,娘娘说,典籍有注,其根茎最宜制曲,应此采来一试。”红叶应,一颗晶莹的汗珠自颔尘滴落,坠入石盆中的褚红物事之中。
  “玉萐莆,就是那传说中百虫莫近的仙草么!在哪搞到的?”小玄惊喜道。
  “不知道,反正是娘娘从外边找来的。”红叶用手背抹了下汗,足起脚落轻盈如舞地继续踩踏。
  师父竟然为我酿酒!小玄既是欢喜又是感动,道:“这个就是踩曲?”
  “古来有之,一直如此。”女孩专心致至地瞧着脚下。
  小玄目光下移,不觉落到她那对白生生的足儿之上,只见肤表沾满颜色深浅不一的细碎颗粒,倍添诱惑。
  他咽了下口水,没话找话:“为何要跑到在这么高的地方酿造?”
  “娘娘专门选的,说此处花木殊奇风清气爽,隐含着瞧不见数不清的细微灵物,乃天造地设的酿酒佳地。”红叶答,无意间抬眼,见男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双脚,蓦地俏脸生晕,薄嗔道:“你快走,否则娘娘要怪我了!”
  “干嘛呀,我都知道了……不如,我来帮帮你?”小玄挪不动步子。
  红叶见小鬼抱着盆曲料进来,便指着小玄叫道:“快帮我把他赶走!”
  小鬼本来甚怕小玄,但听她这么一叫,立马鼓起勇气来赶小玄,嚷嚷道:“快走快走,倘若惹恼了仙姑姐姐,大家都没酒吃!”
  “神神秘秘!”小玄悻悻地哼,只好由得它推着往外走。
  接下几日,武翩跹同红叶继又进行润料、开耙、养曲、加曲、蒸煮、落缸、造窖、入窖等工序,忙得不可开交,见小玄心痒难搔地探头探脑,终肯让他参与进来,帮忙打个下手什么的。
  小玄喜不自胜,干得格外卖力。
  再过了半月,武翩跹身上的伤势终于痊愈,并将云水车修复如初,也到了起窖的时候,众人就在青石台上启缸装坛,搬上桌来。
  小玄抱起坛子,迫不急待便大饮了一口。
  “怎样?”武翩跹望着他问。
  小玄眯着眼咂了咂舌,大声赞道:“味道好极了!”
  武翩跹神情一松,颊畔梨涡浅现。
  “香气馥郁,入口绵软,落喉却是甘冽之至!且齿颊留香,令人回味!”小玄赞不绝口,“你们也快尝尝啊!”
  武翩跹遂同红叶倒酒入杯,慢慢品着,小鬼则学着小玄,拎起一坛直接大口大口地灌。
  “真没想到,用玉萐莆酿出来的酒竟是如此好吃!不不!实是我师父妙手天成,方得此味!”小玄眉飞色舞,一口接一口地饮。
  “喜欢就好。”武翩跹嫣然道。
  小玄看惯了她的庄冷,这数月来更是难见一笑,此一展颜,赫是倾城倾国丽色无俦,饮着美酿,不觉身心皆醉。
  “真的很好吃呢!连我这种不识酒的,都觉得好香!”红叶舔了下唇,霞染玉颊,分外娇俏。
  小玄吃得喜极,又道:“师父酿酒之技,世上哪个能比!此酒只应天上有,便是同那传说中的快活佳酿相较,定亦也不逊!”
  武翩跹错愕,脸色蓦地一沉,冷冷道:“不过是胡酿之水,能与谁比!”突将小玄抱在怀中的酒坛一把夺过,仰颈痛饮,瞬间喝空。
  旁边三个目瞪口呆。
  武翩跹未稍喘息,又拎起一坛,似乎要将跟前的几坛子酒一气饮光方快。
  小玄赶忙上前阻拦,紧紧扣住酒坛:“酒怎能这么喝,小心醉了啊!”
  武翩跹将坛一摔,衣袂飘飘地飞出青石台,拂袖而去。
  “我说啥了?我说啥了?”小玄莫名其妙,摸不着头地问旁边的红叶和小鬼。
  红叶也不明白,发嗔道:“总归就是你胡言乱语了!才惹娘娘不高兴的!”拍下石杯,急从青石台纵出,飞下峰去追武翩跹。
  小玄只觉无辜之至,同小鬼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有些意兴澜珊。
  一个时辰后。
  “喝!喝!今日不醉不归!”小玄微大着舌嚷,他本意浇愁,奈何酒美,不知不觉喝得逸兴遄飞。
  “好酒!好酒!真真好酒!我在外头许多年,少说也喝过上百种酒,却从未遇见过这么好吃的酒!”小鬼摇头晃脑地哼。
  两个挤在青石台上东倒西歪,小玄忽道:“如此佳酿,定当流传百世,须得有个名字,该叫什么才好呐?”
  “此酒乃天上有地上无的仙姝所酿,就叫天仙玉露如何?”小鬼随口道。
  “俗!”小玄反对,“酒诞于此,此峰云雾长笼,不如叫缥醪,嗯,含蓄!”
  “也不咋地!”小鬼不以为然,哂道,“此酒所取之水,乃溪上游那瀑下清潭,还是叫寒潭香好啦!”
  “既白又俗!”小玄翻了翻眼,“此酒采玉萐莆根茎所酿,该叫玉茎宝醪!”
  “不妥不妥!这名字姑娘们一听,哪个愿喝?”小鬼摇头,“玉萐莆名中虽有玉字,然其色丽如霞霓,当叫紫红华英!”
  “拗口!亏你想得出来!”小玄嗤之以鼻。
  “滤渌?”
  “翠涛?”
  “琼酥?”
  “玉薤?”
  “醉太白?”
  “赛杜康?”
  “一滴入魂?”
  两个又嚷嚷了几个名字,皆感甚不合意,抱着酒坛子苦思冥想。
  “云台凌绝顶,结茅炼仙浆……”小鬼忽尔福至心灵地吟哦,道:“不如叫茅台吧?”
  小玄怔了怔,细?须臾,一拍大腿叫道:“好好好!此名古拙隽永韵味悠长,就它了!”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6/20 08:59:34

第九回 不如归去
  小玄怔了怔,细细回想先前望见的那至暗中的明灭光亮,犹觉惊怖畏怵,于心底挥之不去。
  爹爹到底遭遇了什么?武翩跹心中大疑,望着从潭中寻找到的残破碎片,脑海里满是不祥之念。
  无论如何,总之一定要找到答案!她右臂轻挥,罗袖中突滚出一石,飞上空中滴溜溜地徐徐旋转,眨眼已巨如壶鼎,上有五色纹彩,蜿蜒繁复如山川河流,其间云雾流汇气象万千,正是“大荒”,将收集到的所有残片收入其中。
  “上车。”武翩跹道,“我们再到附近找找,看看还能不能搜寻到什么!”
  小玄驱车飞上空中,以巨瀑为中心,一圈一圈地展开搜索。
  “我问你。”武翩跹忽朝小鬼道,“你可曾在这山中见过什么宏巨的楼台阁殿?”
  小鬼答:“回仙妃娘娘,此山极大,小的虽未全部行遍,但到过的地方却是不少,从未瞧见有什么楼台阁殿,更莫说宏巨高大的了!”
  武翩跹眉心微蹙,沉吟不语。
  一行人继续寻找刑天踪迹,然却再无新的发现,到了傍晚光景,天气骤又转劣,混夹着三灾的怖人风暴再次袭来。
  小玄寻着山腰一个凹陷处,驱车躲藏进去,但依然遮挡不住多少三灾风暴,且因云水车上的华盖一时无法修复,防御力大减,众人缩在车中,心惊脉跳地在暴风大雨里苦撑了半夜,加上前一晚也没睡好,只耗得人人疲惫不堪困倦非常。
  待到后半夜,风雨渐息,众人方才小憇少时,又遭怪物偷袭,从漆黑里飞来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石头,砸得车子呯碰乱响。
  众人各守一面,亮出兵刃在车上招架,然却许久不歇,小玄心头火起,掠出车去搜寻,发现抛石的竟是一群长毛猿怪。
  见它们是血肉生灵,小玄不忍下狠手,只发威驱散便罢。
  众人一夜狼狈,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岂知暴风大雨又至,将他们拖磨到午后,天气方才转晴。
  如此这般,众人晓寻夜宿,继续飞车往各处搜索,翻过千山万壑,搜尽洞穴密林,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三日。
  他们历尽艰险,熬过一场又一场的三灾风暴,遭遇许多毒虫恶怪,也寻着了不少稀世珍物,却始终不见刑天踪影,就连那传说中的殿坛都没有瞧见一檐一角。
  时如水逝,众人心中无不暗暗焦灼,武翩跹更是心往下沉,越来越相信在巨瀑前瞧见的影像是曾经发生过的真事。
  转眼又过了两日,小玄见与皇后约好的归期已至,心中不免暗暗着急。
  到了傍晚时分,武翩跹忽道:“还是先离开吧,既已找到了能出入这秘境的通道,不妨等下趟再进来。”
  “好!”小玄心头一松,即时驱车朝鲲鹏尸骸处飞去,至于那座价可敌国的青锳石峰,只有等下次进来再想办法弄走了。
  武翩跹虽焦急万分,但见常羊山大得出奇,想要搜遍各处,纵使云水车神速,亦非一时能够办到,遂打算出去发信给族人各部,调集多些人手进入这秘境一同搜寻。
  岂料,当云水车飞到达鲲鹏尸骸附近之时,让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高悬空中的那只“眼睛”已然不再清晰,只余淡淡的模糊光影,仿佛随时就要消失。
  众人心中一凛,小玄急驱车飞到数十丈的近处,见“眼睛”之中弥漫着团团灰朦云气,有如一锅烧焦了的粥,浓稠而凝滞。
  武翩跹悄吸了口凉气——在进来之时,她就感觉到秘道有些不稳定,这也是促使她决定尽快离开的原由之一,但没想到的是,只过了短短五天,这条存在了数年的秘道竟然就在这紧要的关头上坍毁了!
  “完啦完啦!通道果真塌了!我们出不去了!小的就说这里来不得!现在可好……”小鬼面如土色地叫。
  “慌个啥!闭嘴!”小玄喝斥。
  武翩跹沉吟不语,红叶紧张地望着她。
  “试试能不能冲过去?”小玄沉声道。
  “不可。”武翩跹摇了下头,“强闯这种已经坍塌的天地裂缝,下场大致只有两种,一是粉身碎骨,一是不知会被传送到寰宇中的哪个角落,想要再寻回这个世界更是千难万难。”
  她停了下继道:“如果真要强闯,还不如直接从封锁此处的结界着手。”
  “那现在怎么办?”红叶有些着慌地问。
  “把车降到地上去。”武翩跹镇定道。
  小玄遂依言驱车飞降,落在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岭之上。
  “你们留在车里。”武翩跹跃出车子,手中一晃,指间已多了四道法符,正正地分贴于云水车四面,这才飞回车上。
  “这是什么?”小玄问。
  “传送符。”武翩跹道,“来此之前,我已在迷楼设了座接引法坛,以防万一。”
  “师父准备得周全!”小玄喜道。
  武翩跹盘膝趺座,指掐印诀,口中默颂真言,旋见云水车四面上的法符灼灼亮起,绽放出淡蓝色的光芒。
  小玄心底忽地一片滚烫,悄思道:“师父这传送符,多半与婀妍赠我的相思符是同类,都是万里瞬至的奇符!什么时候,也求她们教教这符的炼制之法,不知她们肯不肯传授……”
  他神思一阵飘忽,又再想起了婀妍:“她离去之时,神色好生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莫名惶然,正在惴惴不安,忽见云水车四面的淡蓝色的光芒暗弱下去,转眼消失了。
  他有些茫然地望向周围,山水依旧,车子仍在原地。
  武翩跹神情凝重,抬头望向空中,道:“封锁此处的结界强大得惊人,传送符的灵能传递不出,无法与迷楼上的接引法坛对接上。”
  这下连小玄都有些紧张起来。
  武翩跹瞧天色,轻叹道:“又要入夜了,先找个地方避避风暴,待我明日造一座法阵再试试。”
  小玄遂驱车寻了个山壁背风处停歇,众人又在三灾频袭的恶风厉雨中苦熬一宵。
  待到天亮,武翩跹就地取材,用剑削石,造了一座传送法阵,在石上及地面刻下道道符印,忙至近午,终于造好,命小玄驱车入阵,开始掐诀拈印步罡踏斗,发动法阵。
  然而,传送再次失败了。
  武翩跹面色有些苍白,心往下沉。
  传送法阵的灵能比传送符不知强了多少倍,竟然同样无法传递出去,这下问题可就大了。
  小玄心中暗惊,不动声色问:“还有其它办法吗?”
  武翩跹沉吟良久,终道:“之前我们收集到不少相关此处的情报,均言天庭在此处筑造了一殿一坛,是这个隔绝内外的结界中枢,我在想……”
  小玄凝眉听着,等她往下说。
  “如果能找那一殿一坛,将之毁去,或许还有一线脱出的机会……”武翩跹道。
  小玄点点头,道:“那就只有继续寻找了。”
  武翩跹眉心紧锁地颔了下首。
  一行人又上了车,飞驰各处寻找。
  然而常羊山虽名为山,然却大的匪夷所思,他们加快飞速接又搜寻了几日,却连这个秘境的边都没有摸着。
  车上的干粮终于吃完,好在山中物产极丰,小玄同红叶便打猎摘果为食,倒也没给饿着。
  在这期间,小玄曾悄悄试用役妖令召唤罪妖,果然也是毫无反应,心中暗惊,愈感封锁这秘境的结界强大非常。
  武翩跹心底越来越急,开始频频离开车子,不惜耗费灵力以过天虹独自往各处搜寻。
  小玄见她每趟归来,脸色都不大好,也不知寻出了多远,似是消耗极巨,不禁暗暗担忧。
  这夜,红叶忽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小玄转过头去,心中骤然一紧,原来武翩跹竟没如同往常一般打坐培元,而是歪在后座里就这么睡着了。
  两人对视一眼,轻叹一声,都瞧见了彼此眼中的心疼。
  “你也眯会吧,我看着车子。”小玄悄声道。
  红叶点点头,取出那领墨色衮袍,半裹在身上,不一会也睡着了。
  今夜天气难得的好,分外清朗,四下一片静谧。
  小玄朝后座的玉人望去,心底一阵怜惜:“师父外柔内刚,素来坚强。可是这种坚强,也许全是硬撑着的,她的每一次坚强,只怕都会留下无数看不见的内伤,不定什么时候会承受不住。”
  他忽然难过得无以复加。
  悄悄算了下日子,距进秘境之时,已经半月有余,同皇后约定的归期早就过了许久,心底不竟有些沮丧。
  “不会真出不去了吧?按说那一殿一坛是天庭筑造,必定宏巨之至,却为何连影子都没瞧见,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吧……”他心底隐感希望渺茫,不禁一阵胡思乱想。
  “外面不知怎么样了?倘若在这秘境里耗上个三年五载,日后纵能出去,只怕也已物是人非山河变色了,玉京不定早给方小子占去,迷楼多半也保不住……皇后有她爹爹和师公护着,安危多半无虞,只是心中……难免对我失望之极!”他愈想愈是惆怅。
  “师父师姐阿萝婀妍她们……也许全都再也见不到了……”一个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倩影在脑海里浮现,清晰得宛如就在眼前。
  他心潮如涌,心中万般伤感,只觉今生今世憾事太多,不由长叹一声,忽感觉到什么似的转过头去,见武翩跹已不知何时坐起,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师父,你怎醒啦?乏了就好好眯着,车子有我看着呢。”小玄温声道。
  “小玄。”武翩跹唤。
  “嗯?”小玄应了一声。
  武翩跹欲言又止。
  小玄目含询色地望着她。
  “你后悔吗?”武翩跹轻声问。
  小玄微微一怔。
  “这趟跟我出来,你后悔么?”武翩跹问。
  “不后悔!”小玄即道,赶忙将之前的彷徨与沮丧掩藏起来。
  武翩跹盯着他的脸,似乎想要分辨出什么。
  小玄心中怦怦悄跳,鼓起勇气迎住了她的目光,生怕一个躲闪,便会给瞧出什么破绽来。
  眼前的妙目灿若星辰又深邃如渊,冷冽却醉人,他不觉敛住呼吸,仿佛整个人都沉入了她那宛似碧波寒潭的眸子里,心魂皆栗。
  两人默不作声,就这么无言的凝视着。
  “明天。”武翩跹终于开口,似乎决心已定:“我们尝试一次,看看能不能从结界冲出去。”
  “强闯?”小玄错愕。
  要知道常人渡劫,也不过是撑上那么少时片刻,而要闯过一个以三灾天劫构成的结界,个中凶险,怕是足以用九死一生为形容。
  “找不到那一殿一坛,就只余强闯一途了。”武翩跹平静道。
  “好!我倒要瞧瞧天庭布下的这个结界有多厉害!”小玄用力地挥了下拳,为了能够出去,这险值得也必须冒。
  
  第二天一早,武翩跹就开始为强闯结界做准备,分发给小玄与红叶各十余道辟风、避火、御雷等符,又在云水车身及五头猼𫍙身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防护类法符,几乎将能用的法符全都用上了,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
  虚耗小鬼在一旁张皇地望着他们,没敢吱声。
  直至准备妥当,武翩跹方把它叫到跟前,道:“此处是你诞生之处,就留在这里吧,不必同我们一块冒险了。”
  小鬼一听,险些就要哭出声来:“可是……可是那仙妃娘娘给小的服下的那颗药怎……怎么办?”
  武翩跹取出只小瓶,道:“这是解药,每隔五日分三次服下,便没事了。”
  小鬼却没接瓶子,瞄了红叶一眼,哭丧着脸道:“小的不要解药,小的情愿永世服待仙妃娘娘,只求娘娘带小的一起走吧!”
  武翩跹微叹了下,道:“你从未修炼过,仅凭体内那点天生灵力闯入三灾结界,只有落得个粉身碎骨的结果,绝无侥幸可言。”
  小鬼张了张嘴,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红叶见它煞是可怜,便从武翩跹手里接过小瓶,塞到小鬼手里,温声道:“拿好,莫要摔破了。你可是舍不得我们么?那下趟进来,我们就来看你,到时还要让你当个向导。”
  小鬼再忍耐不住,望着她泪水滚滚而下。
  红叶怔了怔,抬手揉揉它头顶的毛发,笑道:“你到底几岁啦?怎么还哭起鼻子来啦,羞不羞啊!”
  “走吧。”武翩跹道。众人上车,红叶朝小鬼挥了挥手,小玄扬起驭兽鞭,驱车朝天际冲去。
  小鬼拎着小瓶孤立峰顶,无力地望向空中,颤抖着瘦弱的肩膀泣不成声。
  云水车飞速极快,顷刻之间便上升了数千丈,穿过云层,掠向更高之处,随着接近,原本明净的前方,突地凭空云翻雾涌起来,呈大大小小的漩涡状阻拦住他们。
  “提真气!”武翩跹轻喝,跨到前座,立于小玄旁侧,手上寒光一闪,聚宝剑已铿铮出鞘。
  小玄深吸口气,毫不停滞驱车撞入云雾之中,刹那间云水车、五头猼𫍙及众人身上的防护法符全都亮了起来,众人脑袋一晕,车子已上下颠倒,剧颤着疯狂旋转。
  天雷、阴火及赑风不知从何而至,铺天盖地自四面八方奔涌过来。
  仅一瞬,小玄就已知道这个怖人的结界非人力可抗,大叫道:“不行!我们回去!”
  “继续冲!”武遍跹厉喝,刹那间将真气提至极限,挥舞聚宝剑同扑噬而至一颗颗天雷、一篷篷阴火及一道道赑风硬磕硬抗,死死护住驾车的小玄。
  小玄只得硬着头皮驱车继续朝前冲,一手扬鞭,一手高擎神骨剑支援武翩跹。
  红叶本想也助上一臂之力,然而很快便发现不过是痴心妄想,就连自保都已艰巨万分。
  风吼雷鸣,电光闪闪,阴寒透骨的青焰随风卷袭,怖人的三灾交替卷袭,众人目中已是一片混沌,虽然相距咫尺,却是彼此不见,惟余丽芒贯掠的聚宝剑及盘绕着火龙的神骨剑于浓云迷雾里时隐时现。
  众人身上的法符一道接一道因灵能的耗尽而剥落,更甚者被三灾风暴强行揭去,很快便所余无几,一条有如透明毒蛇的赑风竟然自薄弱处突入了碧海珊瑚灯的防护空间,从侧面悄悄游向小玄,武翩跹回剑不及,另一手并掌劈出,替他截下了这致命的袭击,就在此时,一颗天雷趁隙而入,就在她的胸口炸开。
  武翩跹通体剧震,猛然喷出大口鲜血,险些跌出车去。
  小玄急一臂兜住,紧紧地揽在怀里。
  武翩跹挣扎地推开他,依旧傲立于车首顽强争抗,然已有些陡劳,接连遭受重创,只瞧得小玄心如刀割。
  随着突入,结界深处的可怖威力愈发显现,天雷、阴火及赑风排山倒海般扑至,无穷无尽无歇无止。
  小玄东劈西斩,只觉手臂剧震,几乎捏握不住掌中的神骨剑,又见前方的五头猼𫍙东倒西歪,显然随时就会支撑不住,只惊得心中连呼不好。
  但武翩跹依然没有回头之意,云发披散地挥舞着骤宝剑,迎击袭来的三灾天劫。
  小玄见她连站立都已不稳,心知再耗片刻,势必万劫不复,决然调转车头,疾朝下方冲去。
  猛然间,一颗巨大的天雷在武翩跹上方霹雳炸开,震得她一跤跌入座中,挣扎了几下,终还是没能再次站立起来。
  小玄心悬嗓眼,眼前尽是雷火风暴,晕头转向间只得依凭感觉奋力朝下飞掠。
  终于,云水车自怖人的结界中突围而出,摇摇欲坠地降落到地面,五头猼𫍙立马瘫卧在地,原本贴满身上的防护法符所剩无几,口角溢血,毛发大片大片地脱落,遍体尽是灼伤炸伤及撕裂之痕,令人目不忍睹。
  而云水车则是多处破损破裂,抱括一只后轮在内的许多结构不翼而飞,歪歪斜斜地似将散架。
  红叶嘴角淌血,气息虚弱,软在车座里连坐都坐不直了。
  而武翩跹因为最为用强,伤得也最重,已深陷昏迷。
  小玄抛下鞭子,顾不得自己气血翻腾,便即轮番为她们输入真气疗伤,接又下车去为五头猼𫍙敷喂丹药。
  虚耗小鬼遥遥望见他们从空中降下,欢喜万分地翻过座山岭,上气不接下气地疾奔过来,见状大吃一惊,当即给小玄打下手,一起忙前忙后地照料救治。
  
  武翩跹迷迷糊糊地醒来,怔怔地定了定神,猛然发觉小玄掌贴背心,正在为自己输入真气疗伤,“别管我!”武翩跹沉声喝。
  “师父!”小玄见她醒来,一阵惊喜。
  “走开!”武翩跹加了一句,声音虽弱,语气却厉。
  小玄知她连遭打击,心里定是沮丧万分,柔声道:“你伤得不轻,亟需真气疗伤。”
  “我自己来。”武翩跹冷声道。
  小玄只好撤掌,暂时转去照看红叶。
  然而直到夜里,仍不见她运功自疗,只木然地靠在车座里发怔。
  小玄心中暗暗着急,不时上前温声相劝,却见她默无反应,眸中空洞,始终不肯培元疗伤。
  到了第三天,在他的精心照料下,连红叶和五头猼𫍙都恢复了不少,武翩跹却仍消沉如故。
  小玄几时见过她这模样,不禁忧虑万分,这晚再按捺不住,又要以输入真气之法来为其疗伤,甚至有些用强。
  然武翩跹十分抗拒,依然不肯配合,黯淡道:“你莫平白为我耗费真气,纵然好了又有何用。”
  小玄真的急了,稍稍提声道:“怎么没用,如果你真垮了,接下又怎么寻找令尊大人?”
  “找不到了!”武翩跹眼底满是哀痛,“他不在了,永远都找不到了!”
  小玄怔一怔:“那个也许只是幻象!”
  “不是幻象!”武翩跹蓦地激烈起来,“幻象不会让我们看见同样的情景!更不会让你看见曾经存在而你又不知道的物事!”
  小玄滞了一瞬:“就算不是幻象,为了老爷子,我们也要找出原由!挖出真相!”
  武翩跹埋下脸,不言不语。
  小玄见她仍旧不为所动,忽道:“令尊与轩辕相争,正邪对错姑且不论,然世人因其斗志顽勇矢志不移,多誉之为战神!你身为他的女儿,怎可如此消沉,他若有知,岂不伤心?”
  武翩跹苦心经营了这许多年,事事皆为进这秘境营救父亲,焉知到头来千辛万苦俱成泡影,此时心中支柱已崩,又岂是几句激将之语能够挽回的,烦郁道:“不关你事!”
  小玄见她依然万念俱灰,心中愈急,忽尔轻声道:“不关我事?”
  他悄鼓勇气,决意兵行险着,淡淡道:“那我与这里又有何干?又是因何被困于此?”
  武翩跹蓦地怔住。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调头下车,朝篝火走去。
  武翩跹面无血色,娇躯微抖个不住。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6/20 08:59:12

第八回 如真似幻
  众人身上忽尔湿寒,随着石怪们地突入,冰冷的雨水也趁隙穿过云水车的防护屏障飘洒了进来。
  这些怪物施放的究竟是什么邪法妖术?尚未交手,便已令自方陷于绝境。
  众人眼睁睁地瞧着几只石怪爬到云水车上乱搜乱翻,但闻车身吱吱作响,似乎就要被压垮。
  过没一会,已是满车狼藉,一只在前座折腾的石怪似乎嫌红叶与小玄碍手碍脚,一抓一个,三两下抛出车去。
  小玄又惊又怒,拚命运转玄功,丹田真气疾吐,然而行至必经之途的心室,便给死死堵住,几番强行冲击,却连心脏都绞痛起来,汗水自额角冒出,一颗接一颗的顺颊滴落。
  一只在旁边的石怪似乎察觉到他的挣扎,转头朝他望来,胸口金芒隐闪,小玄登感脑袋里如挨重锤,险些就昏迷过去。
  一只石怪发现了安放在车架上的九叶甘华,见其青翠欲滴微放毫光,便用笨重的大手连樽扣下,抱在怀里把玩了一阵,欢欢喜喜地嵌在自己那凹凸不平的头顶,当做头发。
  华盖一阵乱摇乱摆,只听“啪”的一声,已被两只石怪合力折断,跳下车子,扛在肩上满地乱走。
  武翩跹闭起了眼,仿佛同周遭的一切再无任何干系。
  似乎受到什么所慑,几只摸到附近的石怪都有意无意的绕开了她,没敢靠近。
  就在这时,一只最高大的石怪爬上了车子,似是首领,所到之处,其余石怪纷纷避让,它径直来到武翩跹跟前,弯俯下身躯,在咫尺处恶狠狠地盯住了横放在她腿上的剑。
  小玄俟好一阵子才回过气来,深知危在旦夕,心念急转间,倏地灵光一闪,却是想起了归墟宝鉴中的《聚神会元真诰》来,记得其开篇曰——可御昏幻、摄神、障眼、暴怒、悚惧、痴睡诸术,固神守元天下无双。
  可御昏幻?何不试试!虽然所学时日甚短,但死马当活马医,怎么都比坐以待毙好。
  一只石怪拉开水囊的系带,将水倾倒得遍车皆湿。
  一只石怪在车首揪住了一头猼𫍙的毛发,把脑袋扯起来好奇地瞧,然后一拳砸晕。
  一只石怪将虚耗小鬼拎了起来,大嘴张开,就往里边投去。
  小鬼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惨呼。
  武翩跹柳目倏启,只闻“铮”的一声轻鸣,腿上的聚宝剑已脱鞘而出,化做道亮丽的虹彩掠向一直盯着她的石怪首领。
  石怪首领大吃一惊,庞巨的身躯竟然异样灵活,朝旁一滚,堪堪躲过了丽虹。
  丽虹疾贯不止,继朝斜里飞去,电光石火间斩断了捉住小鬼的大手,于空中四下纵掠,宛如凤舞龙翔,刹那间削倒了数怪。
  在鬼门关前溜了一圈的小鬼跌回车上,只惊得屁滚尿流。
  小玄突感压力骤减,不知是因为武翩跹反击的干扰,还《聚神会元真诰》起了作用,压在心脏上的大石终给掀翻,心室一畅,诸脉皆通,真气瞬至周身各处,神骨剑“铿锵”出鞘,兔起鹘落间也斩翻了身旁的数只石怪。
  石怪首领怒吼一声,奔雷般冲向武翩跹。
  武翩跹如烟飘起,让过了这裂山碎石的一撞。
  石怪首领胸口金芒隐闪,一道看不见的冲击扑向空中的武翩跹。
  武翩跹闷哼一声,徐徐落在地面。
  石怪首领一蹲一纵,刹那间已扑到她跟前,高擎巨拳朝她砸落。
  倏地赤光大盛,一剑斜里掠至,通体燃焰,宛如火龙扑噬。
  石怪首领不知死活地反手一抡,然后大半条由石块聚成的臂膀便给卸了下来,远远地离躯飞去。
  小玄手腕一拧,神骨剑如龙摆尾,斩向石怪腰际。
  石怪首领胸口蓦地金光爆放,一道无形的强大冲击朝他轰去。
  但此时的小玄已加持了以归墟本诀为根基的《聚神会元真诰》,只觉心神一悸,剑势却是丝毫未滞,霎时斩入了石怪腰身半尺,剑上火龙扑噬而没,爆出大蓬烈焰,裹住石怪熊熊燃烧。
  武翩跹指掐印诀,心念递处,空中的聚宝剑调头飞来,自背心而入,将石怪刺了个通透。
  石怪煞是强悍,遭此重创兀自未倒,挥动如柱的巨臂,暴吼着朝两人狂抡猛砸。
  师徒俩轻松避让,小玄舞开神骨剑,刁狠凌厉地裹住了石怪,顷刻便将庞巨的身躯削斩做数块,沾燃着烈焰的碎石跌滚了一地。
  武翩跹心中微凛,盯着地上的残躯,暗暗诧讶他的功力竟然提升得如此之速,与不久前已非同日而语。
  玄狐一脉当真如此逆天么!
  剩余的石怪见首领支离破碎,无不惊恐骇惧,纷纷掉头就逃。
  武翩跹以念驭剑,追向四散的石怪,眨眼间斩翻数只。
  “哪里走!”小玄大喝,飞身掠起,疾朝顶着九叶甘华的石怪追去。
  那石怪竟然异样敏捷,迈开大步在林间没命狂奔。
  武翩跹兰指掐诀妙目一闭,空中的聚宝剑倏地再度化做丽虹,朝石怪追击,竟然后发先至,跃过小玄盯住了夺路而逃的石怪。
  小玄飞奔间讶然望去,见丽虹时高时低时左时右地凌空疾掠,竟然见石避石遇树绕树,始终如影随形地紧紧跟着石怪。
  石怪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时而翻岭时而跨沟,顷刻之间竟然奔出了十余里,但终归还是无法逃脱被歼的命运,被丽虹愈追愈近,倏地射入后心,扑倒在地。
  小玄赶上前,手起剑落将石怪斩做数段,夺回了嵌在它头顶的九叶甘华。
  丽虹似长眼睛,凌空一折,调头疾飞。
  “喂!你要去哪里?”小玄吃了一惊,生怕失了师父的宝剑,抱起九叶甘华飞步疾追。
  一人一剑迅如闪电,在林间你追我赶,过没多久,忽见云水车就在前面,丽虹掠势骤缓现出剑身,飞到武翩跹跟前,稳稳当当地投鞘而入。
  “这便是传说中的千里驭剑之术么?”小玄暗暗惊奇,只觉说不出的飘逸潇洒,忽尔想起当日锦绣湖上吕祖飞剑取敌的情景来,见红叶支撑着从地上坐起,急上前相扶,看她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武翩跹松指撤诀徐徐启目,起身走到云水车旁,望着折断的华盖轻叹一下,又走到车首,用真气及丹药救治被击晕的那头猼𫍙。
  “这些怪物是啥东西,怎能让人有如中魇?适才竟连手指都动不了呢……”红叶望着满地的石块惊道。
  “是心魍!它们是这山中的异数,远远的便能害人发疯着魔!无须动手,便能叫你动弹不得!虽是石头成精,却喜食血肉,山中的大小生灵都怕它们!”虚耗小鬼哆嗦道,同红叶一样,直至此时,方能开口说话。
  “心魍?”武翩跹蹲跪下身,细瞧几个石怪被斩开的剖面,见石内深处含着数脉亮丽金纹,凝眉道:“世上竟有这种能侵扰心智的石精,怎么此前从未听闻过?”
  “它们体内的这些金纹,可是天生的么?”小玄奇讶道,“如是天生的,那么它们该算是土遁系的精怪,还是金遁系的精怪?”
  无人回答。
  “这种精怪也太可怕了,趁人在睡梦之中侵袭心魄,叫人如何防备!”小玄犹有余悸。
  “适才我是醒着的,一样也中了道儿。”武翩跹平静道。
  “这山中还有一样魔物,叫做暗魉,最擅隐形匿迹,更是令人防不胜防,遇之即生大病,万般难救!比心魍更加邪恶可怕,诸位上仙定要留神提防!”小鬼惊恐地插了一句。
  众人暗暗吃惊。
  “具侵人心魄之能的生灵,天地中罕之又罕,不过雍和、梦貘、蜮、蜚等寥寥几样。”武翩跹沉吟道,“而这些怪物分明就是石魍之类,虽然凶暴,却属愚钝之流,怎有如此奇能?若是后天得来,又是从何处所获?”
  “兴许……”小玄思索道,“兴许这些石精是被封锁此处的结界长期侵害,才变异成这种可怕魔物的!”
  眼见天色渐明,武翩跹道:“往后防着些就是。小玄,你收捡几块尸骸,待日后再慢慢寻究!我们继续进发。”
  小玄遂拣了数块较完整的石怪尸骸,收入如意囊中,又将折断的华盖搬回车上,驾起只余五头猼𫍙牵拉的云水车,继续沿溪搜索。
  
  溪流宛转,奇石争景,沿途山光水影,尽是洗心宜人的青绿。
  此时风歇雨止,山中景致摇身一变,又是处处如诗如画,同昨夜的可怖宛如两个世界。
  “师父的剑适才追出那么远,不但能自行歼敌,还识得自个归来,如有眼目心智,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小玄忍不住问。
  “不过是千里驭剑术中的一种。”武翩跹道。
  “果真是道家正统中那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神技么?”小玄道。
  “也不见得只有道家正统才有,据我所知,许多旁门左道亦识得。”武翩跹淡淡道,“说来不过是将心念附于剑上,以剑代耳目,以感应驭剑,只消识得其法,亦无什么奇的。”
  小玄却是心中大羡,按不住道:“这法门如此神妙,弟子好生想学,还盼师父传赐!”
  “以后吧。”武翩跹并没答应,“此类驭剑之术,需心念离躯、兵器离手,因而颇为凶险,非有十足的把握,不可施展。修习起来,亦极耗精神时日,非一时之功可掌控。”
  小玄微感失望,忽听虚耗小鬼叫了起来:“到了,就在这里,小的就是在这道瀑布底下的潭子边捡到碎片的!”
  众人抬眼望去,目光穿着茂密的林木,遥见前方崖上挂下一道高逾百丈的巨瀑,腰处彩虹横贯,磅礴而秀丽。
  小玄驱车提速,很快便到了巨瀑之跟前,但见水雾迷朦,几乎弥漫了其下的一个大潭。众人下了云水车,立于潭沿,耳中轰鸣如雷,眼前万水倾泻,愈感雄奇壮丽。
  “确定就是此处?”武翩跹问,声音不高,却于轰鸣中清晰无比。
  “就是这里,小的记得清清楚楚!”小鬼大声应道。
  武翩跹闭目静立,似在感应着什么。
  小玄同红叶朝四下张望,寻找异样之处。
  武翩跹突地纵身一跃,朝水雾迷朦的潭中飞去,眨眼不见。
  小玄同红叶微吃一惊,一时不知要不要跟去。
  两人在潭边守了一会,依然不见武翩跹动静,心中渐急。
  “不会有什么意外吧?”红叶忐忑道,经过昨夜,她已对这风光如画的秘境心生畏惧。
  “你看车子,我下潭瞧瞧!”小玄朝红叶道。
  “你小心!”红叶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剑。
  小玄掐了个避水诀,正要跃入潭中,猛见人影一闪,武翩跹已从水汽迷朦的潭中飞出,掠回潭沿。
  小玄同红叶急迎上前,见她发梢眉湾挂着水珠,湿衣紧贴肤上,隐隐透出内里的雪腻,更勾勒出条条柔美极绝的线条,令人心跳。
  小玄不敢乱看,目光落到她怀里,见她手上抱着给一块巨大的碎片,讶问道:“这是什么?”
  武翩跹脸色煞白,一言不发地将碎片放到地上。
  小玄定目瞧去,见碎片通体暗青,其上的镂刻的纹饰图案古拙雄奇晦涩奇罕,隐隐散发着久远的洪荒气息,竟与虚耗小鬼寄居的那角碎片十分相近,不由暗暗疑讶。
  武翩跹忽地转身,再一次飞入潭中。
  小玄此时已隐约知晓她要寻找何物,便也跟着跃入潭里,潜入水底一同搜索。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武翩跹在潭里沉沉浮浮或挖或掘,竟然又寻着了多块大大小小的碎片,而小玄却是一无所获,完全不明白她是如何从潭里各处探知的。
  武翩跹在岸沿清理出大片平地,将寻着的碎片拼摆起来,没过多久,赫是拼凑出一斧一盾来,俱是巨大无比,长阔以丈计量,虽然仍有不少缺失,但已清析可辨。
  “这么大的兵器……简直是巨人才能耍得动!”小玄砸舌道。
  武翩跹屏息望着地上的残缺斧盾,仿若凝固。
  红叶也是一脸肃穆,似乎知晓它们来历。
  武翩跹黛眉紧蹙若有所思,神情愈来愈是不安。
  小玄大是疑惑,猛感四下骤暗,周遭的万物似乎都有些扭曲起来,入目诡异之极,心中一惊:“难道天气又要变了么?”
  众人骤感顶上一晃,抬头望去,赫见一只奇巨无比的大足从顶上迈了过去,然后便瞧见一个高逾十余丈的巨人在向前方大步迈进,所过之处地陷树摇。
  巨人无首,一手擎斧一手提盾,俱是奇巨,模样竟与适才拼成的那一斧一盾几乎相同,而且更加完整,散发着慑人的锋芒与威煞。
  “战神刑天!”小玄心中剧跳,虽然从未见过,可这形像同那自幼便耳熟能详的传说完全相吻。
  他错愕万分地朝地上望去,竟于昏暗中隐隐瞧见那一斧一盾依然摆放在那里,正如周遭的一切微微地扭曲着,教人疑真疑幻。
  怎么会有两套如此相近的兵器?
  周遭越发暗黑,空中突地风卷云涌,闪闪电光自乌浓的云雾中爬出,瞬息万里。
  然而诡谲的是,眼前这天崩地裂的剧变竟然是无声的,风声雷声一概不闻,令众人皆在暗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巨人怒容满面,仰天吼叫,可是众人依然听不见任何声音。
  空中阴浓的云雾急剧浓厚,滚滚卷涌迅速沉降,一团无比巨大的风暴遽然而现,徐徐旋转极度暗黑,很快便笼罩住了山林大地。
  巨人猛然挥舞起手中的大斧,朝那团暗黑风暴劈去,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武翩跹骇然望着,握紧了手中的聚宝神剑。
  石崩崖裂云卷瀑飞,巨人的身躯与挥舞的大斧在急旋怒转的暗黑风暴中时隐时现,仿佛正在与隐藏其中的什么敌人激斗着,这一切,本该惊天动地,然却始终无声无息。
  众人窒息般观着,小玄心中震憾,眼前的激战,绝对是自己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强猛的一次,骇然思道:“这等烈度,也许就是大罗之间的较量吧……”
  突然间,在风暴的至暗处,明明灭灭地亮起了来,似有千百只无比邪恶的巨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大地。
  “那是什么?”小玄心底一阵恶寒,猛地通体僵滞,刹那间已陷入某种前所未有超越一切的恐惧之中。
  陡然间,无首巨人手中的一斧一盾猛然炸裂,破碎成千百块残片弹散开去,身躯却奇异地扭曲起来,极度夸张地拉伸拉长着,蓦尔融化般流向高空,消失在那团至喑的风暴之中。
  怎么回事?小玄心中震悸,眼前的情形着实匪夷所思,叫人完全无法理解。
  “爹!”武翩跹魂不附体地大喊一声,瞬间提尽真气,终似从什么看不见的枷锁中挣脱出来,拔出聚宝神剑飞电似地冲向空中。
  爹?小玄大吃一惊,不及细想,亦提神骨飞身追去。
  他之前已隐隐感觉刑天是她族中某个重要的祖辈,可万想不到竟然是她的至亲之人。
  两人掠上空中,冲入急旋的风暴之中,然却发现周遭只有无边的光影在明明灭灭地变幻,除此之外,竟无缕风吹拂。
  小玄张望四下,诧讶万分。
  至暗的风暴倏忽不见,宛如噩梦乍醒,天上地下又亮了起来,依旧碧空万里。
  “爹!你在哪?”武翩跹失控地嘶喊。
  喊声传出老远,然却始终无人回应,惟余四野传荡的余音。
  武翩跹彷徨四顾,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师父……刑天是你爹?”小玄惶然上前,却不知如何安慰。
  武翩跹娇躯颤抖伤恸不已。
  小玄一阵心疼,几想不管不顾地将她拥入怀中。
  刹那间,她口中的重要之人,她所经营的一切,黎姑姑说过的话,以及太华轩地宫中的壁画……全都模模糊糊的联系起来了。
  两人徐徐飞回地面,红叶急迎上前,瞧见武翩跹失魂落魄的模样,惊得赶忙扶住。
  武翩跹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万分沮丧地沉声道:“我知道了,适才的只是……幻象!”
  “幻象?”小玄讶问,望向潭边,那拼凑而成的一斧一盾依旧摆在原处,没有丝毫挪动,庆幸道:“那么适才看见的一切,就都不是真的!”
  武翩跹黯然摇头,道:“在某些特异的地方,当环境骤然剧变之时,或许会惹得造化生嗔天地忿怒,会将曾经的某一瞬记录下来,又在某一刻如同海市蜃楼般重现出来。”
  小玄惊道:“那就是说……”
  “先前所见,也许……是真的。”武翩跹沉声道,“至少此处一定曾经发生了什么!”
  小玄道:“那影像也太过奇异了,着实令人难以明白,难道是……是尊翁当年与轩辕争斗的情影么?”
  “不是轩辕。”武翩跹迟疑道,“轩辕不会那么……那么……”
  “那么什么?”小玄问。
  “黑暗。”武翩跹凝眉道。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6/20 08:58:58

第七回 三灾天劫
  小玄也闻到了香气,却只是微感飘然,然见武翩跹神色凝肃,心知不对,当即提起车头,挥鞭驱赶六头猼𫍙朝高处飞去,远远地离开了湖面。
  一车人飞上高空,红叶俟了好一会,方才缓过魂来,扶额讶道:“我适才怎么……怎么迷糊了?”
  小玄惊道:“那些巨花有甚不妥么?”
  “是巨阙昙。”武翩跹平静道,“一种世外奇花,多生于险恶之地,以秽瘴毒虫为食,根、茎、蕊、叶均蕴性相不同的奇毒,能施放致人昏幻的香气诱捕猎物。虽极危险,但因其寿命往往能达万千年,周身吸汲了无数珍罕毒素与日月精华,乃极其难得的炼丹造宝材料,素令修炼中人垂涎。”
  “这等厉害!”小玄悚然道,“它们生得这般美丽,只怕也是为了引诱猎物靠近!”
  “只是这种奇花极其稀罕,即便在天外海,也只散于各处寥寥无几,此处怎么聚了如此之多?”武翩跹沉吟道。
  “我就说嘛,这湖很古怪的!”虚耗小鬼道,“上游的溪水当中明明有鱼有虾,但一流入此湖,里边便什么都不见了!”
  “这里什么都古怪!”红叶方知先前凶险,底下的美丽花湖此时在她眼里已如噬人魔窟,心有余悸道:“那我们快走吧,离这鬼地方远点!”
  “你拣到碎片的那道巨瀑,究竟在何处?”小玄问小鬼。
  “快到了!”小鬼指着一个方向道:“那巨瀑之下有潭,从潭水流出来的溪水就在前边,下游正与此湖相交,只要我们沿溪而上,便能到达那道巨瀑跟前。”
  小玄遂依其所指驱车驰去,过没多久,果然望见有条长溪从密林中流出,自高处蜿蜒而下,转绕过座小石峰,缓缓注入大湖之中。
  云水车很快便飞到溪口上方,小玄正要继朝前驰,武翩跹却忽然抬腕朝旁边的小石峰一指,道:“绕它飞一圈。”
  小玄微微一怔,便依言驰近小峰,放慢飞速环绕徐行。
  耸立眼前的小峰顶上林木密覆,四沿极陡,无数长滕细蔓拂垂而下,除了壁面十分平整光滑,并无太多异样之处,然而武翩跹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小玄心中奇怪,见小峰裸露出来的石壁呈淡青色,纹理如丝如云,心中一跳,急将车飞到更近,定睛再瞧,隐见石中似含着股股黛色烟雾,正缓缓蒸腾弥漫,猛地便认了出来——是青锳!
  “你们在瞧什么?”红叶忍不住问。
  “我的天!”小玄心中满是震憾,“逍遥峰上的青锳诸界闻名,也只是东一片,西一块的,而这小石峰怎么竟然像似整座都是……如果真的全是青锳,这还了得!”
  “溪口这座小峰,只怕浑身上下俱是青锳。”武翩跹回答红叶所问,妙目却朝小玄乜了一眼。
  “是青锳啊!”红叶吃了一惊,“听闻青锳只在玄教的千翠山上才有,这里怎有如此之多?”
  “青锳乃由地华凝聚而生,千翠山逍遥峰上因有灵脉梦巢,是以产出最丰,亦最负盛名。其实别处也有青锳,只是远远不及千翠山罢了。”武翩跹道。
  “真的是青锳啊!”小玄心中欢呼,他已从葫芦镇上猪哈哈口中得知青锳价值几何,眼前这青锳小峰,简直就是座足赤的金山,如能挖采弄走,怕是足以填饱饿得发慌的府库了!
  “这里有如此突兀的一座青锳石山,说明此处的地华非是一般之盛,只不知其源藏于何处?”武翩跹凝眉道,颇为疑惑地游目四顾,然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之处,只觉这常羊山中处处都隐藏着难解的诡秘,心底愈发戒备。
  小玄心中怦怦乱跳,盯着眼前的青锳小峰,已经开始担忧自己的如意囊及兜元锦能不能将这么一座宝山带回去了。
  “走吧,顺溪寻上去。”武翩跹朝小玄道。
  小玄不敢耽搁,这么一座宝山说小不小,非一时能敲下来顺走的,遂将小石峰的位置牢记在心,驭车继行。
  很快,一条大溪映入众人眼中,但见蜿蜒曲折湾头无数,自弥漫着轻烟淡雾的密林中流淌而出,偶闻鸟唳兽啸,极是幽密。
  小玄驾车沿溪徐飞,时而翻岭时而掠水,尽力贴着山林低驰。
  众人坐在车中,举目四望,仔细搜寻异样之处,有时为了看得清楚,还降落到地面察看。随着地势的上升,林中的雾气渐寒渐重,待到后来,生怕漏遗可疑之处,武翩跹干脆收了云水车,众人直接以步穿行。
  小玄因道是找人,一遇动静便即飞掠上前寻探,瞧见的却多是鹰隼獐鹿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飞禽走兽。
  一行人沿溪向上游进发,因林木茂密乱石阻滞,不觉间已走了半日光景。
  虚耗小鬼不时抬头望天,脸色愈来愈不安,忽对众人道:“这山中天气说变就变的,愈近夜晚愈是凶险,此地距拣到碎片之处尚远,不如寻个能遮挡之处,歇一晚再寻。”
  “想偷懒么!”小玄喝道,“天色尚早,继续走!”
  “上仙有所不知,此处的天气极是骇人,一旦变了,又无安身之所,那便糟了,这林中可遮蔽处甚少,趁着此时还有亮光,我们挖个深点的地穴,寻大石把洞口堵了,先躲一晚为妥。”小鬼道。
  “挖地穴?要我们跟你一块钻地穴?”红叶没好气地笑骂道,“傻啦吧唧的,告诉你,我们娘娘的宝车不但能屏风雨,便是雷电也穿不得的,天气恶劣又如何,用你操心!”
  武翩跹却没吭声,面色颇为凝重,抬起头,目光穿过浓密的技叶望向天空。
  “仙姑姐姐,这里的天气吓死人的,山上就是再厉害的大王,也不敢硬抗的!”小鬼念念叨叨,苦着脸道:“再说除了天气,还有些可怖的魔物,喜食血肉,亦爱在夜里出来……”
  “闭嘴!”红叶又拎起剑鞘照它头上敲了一记,隐感如此这般甚是过瘾:“你这小鬼,话怎这样多,姑奶奶从来最烦婆婆妈妈的!什么可怖的魔物,纵是阎罗王来了,也叫他见我们掉头就躲!”
  她正说间,忽感一缕细风拂过,竟是异样寒凉,仿佛透体而入,不由打了个哆嗦,诧异地轻咦一声,道:“怎么……突然有点冷了?”
  余者均已感到,小鬼团臂缩抱着身子,急抬头朝空望去,脸色大变地叫道:“不好啦!要变天了!便是想要挖洞也来不及了!”
  小玄同红叶前往天上瞧去,见空中现出团团诡异的漩涡状云雾,赫如来时穿过密道时所见,心中惊奇。
  原来是这种东西!武翩跹暗吸了口凉气,当即念动真言,重新将云水宝车放了出来,轻喝:“上车。”
  众人回到车上,见林中迅速昏暗了下来,风势也在急剧的增大,初还只是拂得树梢沙沙细响,转眼已刮起大篷大篷的枝叶沙石,怖人的风吼声已从密林深处隐隐传来。
  虚耗小鬼手抱脑袋,死死地缩在车角。
  “喂!都上车了还怕个啥?”红叶瞪着小鬼斥道。
  小鬼仍旧浑身哆嗦,显然对云水车完全没有信心。
  就在此时,大风已至,赫见万木倾斜,声如兽吼雷驰,众人眼前倏地一塌糊涂,已被暴风卷起的万顷砂石枝叶遮住了视线。
  幸得云水车乃是仙家上宝,自启防护之力,瞬于混乱中撑起一团方圆五、六丈的空间,隔绝了风暴。
  小玄同红叶心中一松,安座在车上慢观大风在林中肆虐,倒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片刻之后,大风过去,周遭已是一片狼藉,猛闻霹雳炸响,脉脉闪电自乌云中爬出,映耀得四下雪亮,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漫空砸落,大雨倾盆而下,在漆黑的林间扬起阵阵白茫茫的迷朦烟雾。
  云水车依旧安然无恙,撑起的防护屏障阻拦了瓢泼大雨,安置于车上的九叶甘华亦在吐放着稳定而柔和的光华,将众人笼罩在干燥明亮之中,同数丈外的湿寒暗黑仿佛两个天地。
  小玄笑道:“有云水车在此,恶风劣雨又奈我何!”
  红叶见小鬼乃抱头缩在厢角,不由笑骂:“蠢物,胆子只有豆儿大么!”
  小鬼却仍簌簌发抖,把脸埋在臂湾里抬都不敢抬。
  红叶还要调侃,忽见前方诡异地扭曲起来,一朵不知从何而至的青白色焰火般凭空悄现,摇摇晃晃地悬浮于咫尺之处。
  “咦,这啥?”小玄几于同时瞧见。
  武翩跹闻声转头,面色微变,一手迅速抬起,兰指弹出道真气,震散了悬浮车中的青白焰火。
  距焰火最近的红叶似给波及,蓦地打了个寒战,身上一阵难受。
  紧接着车中又无声无息地出现了数朵青白焰火,高高低低地飘浮于众人身畔。
  红叶惊惶地稍稍一缩,几朵青焰立时受到吸引般朝她飞去。
  “别动!”武翩跹轻喝,指出如电,将一朵朵焰火弹散。
  车上立时陷入一片奇异的阴寒之中,武翩跹同小玄还好,红叶与小鬼修为不强,立感如坠冰窟且气血皆凝。
  “是什么?”小玄心知不好,也飞掌吐劲,将最后一朵青焰震散。
  “是三灾阴火,你们留神,不可沾着!”武翩跹凛声道,妙目忽地一定,紧紧地盯着某处。
  小玄同红叶望去,吃惊地看见有道几乎透明的物事突入了云水车的防护屏障,宛如一条虚虚实实的蛇偷偷地朝车子蜿蜒而来。
  武翩跹面色凝重,迅将真气注入手中的聚宝剑,待那条鬼鬼祟祟的“蛇”游至距车近丈处,提鞘挥出,用真气将之击散。
  “这个又是何物?”小玄讶问,这回连他都感到一阵不适,似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渗入了骨肉之中,浑身难受。
  “是赑风。”武翩跹游目四顾,似在提防着什么,果然又见数条“透明的蛇”突入云水车的防护当中,漫无目的地游窜着。
  “赑风?”小玄惊道:“赑风不是三灾天劫其一么?自体内而生,怎么从外边来了?”
  “就是三灾天劫!”她口中轻喝,挥鞘劈出,再将一条游至近处的赑风击溃。
  “三灾天劫?”小玄同红叶大吃一惊。
  “你看守后面,不可给它们靠近车子!”武翩跹朝小玄喝,猛见车中又现出数朵青白阴火,急以真气将之震散。
  无论人兽精怪,但凡修炼,必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一旦丹成,自是鬼神难容。此后每隔五百年,便有灾劫自天而降,是修炼之灵必经之途,只有一一撑过,方可大成,反之,便是体解魄销命丧黄泉的下场。
  这三灾天劫:一为“天雷”,自天灵而生,如抗不住,便即支离破碎,千年苦行俱做虚幻。
  二乃“阴火”,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
  三是“赑风”,自囟门中吹入五脏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可眼前,这三灾却是自外而至,此起彼伏,令人防不胜防。
  “传闻天庭在此间布设的大结界,乃是借三灾成障,以此同外界隔绝。”武翩跹沉吟道,“这里长年出现的恶劣天气,只怕便是由结界引发的灾难!”
  “可恶!”小玄心中一阵恼火,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常羊山中的万千生灵,都是在为此受苦受难。
  说话间,大风又至,这回夹着暴雨雷电一同肆虐,声势愈发磅礴骇人,渐将云水车的防护屏障侵消掉了二、三丈。
  混乱间,致命的阴火及赑风不时倏现,轮番偷袭,原本风光如画的常羊山,终于露出了狰狞的另一面。
  车首的六头猼𫍙胆气非凡,但于如此怖烈之境下,也禁不住有些惊慌起来,一直不安地挨挤着嘶鸣着。
  车上众人皆知眼前凶险,人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各向一面倚凭着云水宝车严防死守。
  武翩跹望着越缩越小的防护空间,心底暗忧。
  此时才刚刚入夜,而眼前的灾厄似乎才刚开个头,照此下去,云水车能顶多久很是疑问。
  车子一旦毁坏,众人便得直接暴露在夹杂着三灾天劫的暴风骤雨之中,一夜下来,恐怕连自己都吃不消,更莫说小玄与红叶了。
  就在此瞬,猛闻一声霹雳,仿佛就在众人头顶炸开,一道雷电突破了云水车的防护屏障,正正地击在华盖之上。
  云水宝车能屏雷电,然袭来的并非寻常雷电,而是三灾中的天雷,瞬见整车放亮,耀得目不能视,六头猼𫍙齐声嘶鸣,众人周身麻痹,武翩跹眼疾手快,一掌扣住华盖支柱,迅提真气注入,终见光亮徐徐暗了下去。
  红叶只觉周身剧痛,软软地歪倒在车座之上;厢角的小鬼四肢一摊,口角流涎通体痉挛。
  武翩跹急一掌抵住红叶背心,输入真气驱除雷力,小玄亦一掌抵在小鬼背后,注入真气施救。
  这时阴火又遽然悄生,幽灵般乍现车中,令人防不胜防。
  武翩跹同小玄一边救人,一边以真气震散身周的阴火,甚是忙乱狼狈。
  过了一会,终见红叶与小鬼先后回过魂来,却仍一时动弹不得。
  “觉得怎样?”小玄瞧着女孩轻声问。
  “口渴。”红叶弱声道。
  小玄赶忙取过水囊,喂她徐徐喝下。
  红叶嫣然望着他,六头猼𫍙倏又高声嘶鸣,众人转头望去,见其中一头猼𫍙狂蹦乱跃,颈间赫然缠绕着一条“透明的蛇”,正明明灭灭地流耀着。
  “赑风!”小玄大惊,提起神骨从座中一跃而出,眼角闪晃,武翩跹已抢在前头,一鞘将赑风斩断,再一掌震散了缠绕在猼𫍙颈间的“蛇身”。
  那头猼𫍙身躯一僵,软软地摔倒在地,七窍冒血不住抽搐。
  旁边另外五头猼𫍙哀声嘶鸣,畏缩着拚命后退,扯得车子乱歪乱摆险些倾覆。
  小玄掠到它们身边搂抱住脖颈,不住轻拍揉捋,轮番安抚。
  武翩跹蹲跪下身,察看倒地的猼𫍙,片刻后立起,淡淡道:“脏腑全碎了。”
  赑风仍三灾中最未之劫,多少修炼之人都挺不过去,猼𫍙虽是化外异兽,体健力巨,但不识驭气之法,岂能抵御得住。
  小玄又惊又悲,沉声道:“师父请回车上,我在这里照看。”
  武翩跹遂飞回车上,小玄则留在剩余的五头猼𫍙边,师徒俩各守一方,同不断闯入云水车屏障内的三灾天劫做抗争。
  数个时辰过去,怖人的三灾天劫似乎渐疏渐止,但滂沱大雨依旧不依不饶地倾泻个不停。
  两人又守了一阵,武翩跹望望四周,朝小玄道:“应无大碍了,大家都歇会吧。”
  “我看车子,你们先歇息。”小玄却道。
  “一会换你。”武翩跹从不婆妈,当即闭目打坐,培元调息恢复真气。
  红叶倦极,倚着座沿瞌睡,迷糊间忽尔头一歪,靠在小鬼身上睡着了。
  小鬼鼻间嗅着丝丝芬芳,战战兢兢地半点不敢动弹,僵坐在那里连瞌睡都不敢。
  小玄安抚着剩余的五头猼𫍙,见它们挨卧做一处渐复安宁,这才提剑跃回车上。
  红叶似乎听见动静,睁眼便即恼了,一脚将小鬼踹下车去,柳眉竖起地叱骂道:“你这毛怪,竟敢跟姑奶奶靠这么近,不想活了!”
  小鬼瑟瑟发抖,半点不敢吱声,讪讪陪笑。
  “你快歇歇。”红叶拉住小玄手腕让他坐下。
  小鬼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爬回车里,委曲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红叶扯扯小玄袖口,娇呢道:“这里借我。”螓首一歪,就要枕到他肩膀上去。
  岂知忽闻武翩跹在后座叱道:“车座那么大,不够你靠的么?坐没坐相,往时怎么教你的!”
  红叶吃了一惊,她乃族中将帅之后,武翩跹向来视为心腹,授与诸多真传,平日里极少如此喝斥,遂挪开身子,眼角噙泪地缩到另一边去。
  小玄见她缩在前座角落里,红着眼圈咬着唇儿,模样可怜极了,心中不忍,便从兜元锦袖中取出早先脱下的衮服,折叠做数层,递与她道:“拿去枕着。”
  红叶心头一暖,却怕主子见责,摇头道:“不用,我不要。”
  小玄笑道:“客气个啥,接着!”
  红叶迟疑须臾,悄乜了后座一眼,这才怯怯接过纱袍,垫在脸下趴靠在座沿眯着。
  武翩跹道:“你也歇会,我来看车子。”
  小玄心知随后必是艰险不断,当即应了,就在前座盘膝打坐,闭目培元,听着哗哗的雨声,渐渐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小玄忽地一阵心神不宁,昏昏间有如中魇,直至他猛省哪里不对,方才惊醒般睁开眼来。
  此时天已朦朦发亮,风雨渐微,四下里影影绰绰,车子周围似有什么物事在晃动。
  五头猼𫍙安静得出奇,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片死寂。
  小玄只觉心头如压巨石,想要爬起,却感通体乏力,竟然连根手指头动难以抬起,他暗暗吃惊,目光转动,见红叶同小鬼瘫痪般软在座中,就连武翩跹似乎也不大对劲,虽是盘膝坐着,然而面色苍白纹丝不动,就象似给什么看不见的物事定住了。
  雨幕中,数团模糊影子慢慢朝云水车围了过来。
  小玄瞪眼望去,只见数个高大的身影在摇摇摆摆地逼近,随着距离的缩小,渐渐瞧清了它们的模样,赫是五、六个像似由乱石堆就的怪物。
  “石精?”他心头一紧,因脖子无法转动,料想在别的方向,应该还有不少。
  这些怪物同自己当日打造的无敌大将军颇为相类,只不过大小要差了一些,而且不同于无敌大将军的浑身是火,从它们身上的缝隙里竟然隐隐透射出亮丽的金芒。
  石怪们越迫越近。
  小玄与武翩跹目光一触,皆从彼此的眼中瞧见了忧急之色。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6/20 08:58:44

第六回 秘境
  众人朝下望去,见残垣断壁间只余模糊的轮廓,所有的建筑几乎都被厚厚的沙尘掩埋,但依稀能辨认得出是座土城。
  “入口在哪?”武翩跹问。
  “往西再走二、三百里,那口子极大,一眼便能瞧见!”小鬼答。
  小玄便向西驱车驰去,不过少时,猛见下方凭空现出一团巨大的物事,方圆竟逾数十里,离地悬空,当中光影明明暗暗地不住变幻,一圈大一圈小地吞吐缩胀,仿佛是只正在沸腾的大锅。
  那影像令人生畏,小玄心中震憾,将车远远停在空中观望。
  眼前的开口竟然如此巨大,实在出乎武翩跹的意料,她凝眉沉思了好一阵,虽感异样蹊跷,终还是朝红叶打了个手势。
  红叶便从法囊中取出一只花樽来,樽内栽着株近尺高的草状植物,分出九瓣光华照人的碧色叶子,正是九叶甘华,将之安放入后座专设的一处凹陷之中。
  “进去吧。”武翩跹朝小玄沉声道。
  小玄深吸口气,挥动长鞭,驱车朝巨口飞去,眨眼已撞入其中。
  众人眼前骤然黑暗,尚未适应,车子猛地上下颠倒,天旋地转地翻腾起来。
  红叶惊呼一声,险些便给摔出车去。
  “捉牢车子!”混乱中传来武翩跹的声音,小玄一手扣紧车沿,一手疾朝红叶发声处抓去,捉住了她的手腕。
  红叶两手反捞,紧紧地攀搂住男儿的一边臂膀,心方稍定。
  小鬼大呼小叫,在车座中乱抓乱扑,也死死地抱住了小玄的大腿。
  不过少时,云水车渐渐稳定下来,红叶松开手,俏靥悄晕。
  众人朝四下望去,见上下左右俱是暗灰之物,看上去有如云凝烟聚,车子稍一接近,便见那些暗灰之物急转起来,现出无数诡异的漩涡,当中隐见焰光窜动雷电闪耀。
  “留神,万莫碰着!”武翩跹轻喝。
  小玄急将车子飞开,问道:“是什么?”
  “是天雷、阴火与赑风!”武翩跹沉声道。
  “三灾天劫?”小玄惊道。
  “此处有个巨大的结界,全是由造化三灾筑构而成的屏障,倘若陷入,骨肉销融。”武翩跹沉声道。
  “我的天!”小玄心中骇然:“修者渡这三劫,不过是一时之厄,且每隔五百年方才消受一回,这里如此之多,又是交混做一处,若是撞上,焉有命在!”
  小鬼犹紧紧地抱着他的腿不放,心中叫道:“乖乖!原来这等厉害,当日我能通过,实属万幸!”
  小玄挥动驭兽鞭,极力控驭六头猼𫍙远离洞壁,所幸通道径达数十里,极为巨阔,避免撞着洞壁并不算太难。
  “那是什么?”红叶忽指着前方叫道。
  武翩跹同小玄亦已望见,远处透出一点光亮,随着通道扭曲的缓急,上下左右地浮动着。
  “是出口么?”小玄道。
  “是的是的!小的当日就是从那里给吸进来的!”小鬼大声叫道。
  随着接近,光亮已呈盘子大小,隐隐可见外面的景象。
  武翩跹却仍在打量周遭,心中疑窦丛生:“为何我们耗费了无穷人力与时日,却一直都没能发现这条秘道……如此之巨,又是需要怎样的大法才能凿开?简直非人力可为!”
  光亮一分一寸的变大,过了盏茶光景,已如磨盘大小,车上众人举目望去,见外面峰峦叠嶂溪壑纵横,诡谲的是景色急剧变幻,赫是时晴时雪时风时雨,花开花谢日升日落,不过瞬息,枯荣已轮转数回,仿佛弹指为季,又似过隙即年。
  众人目不暇给,个个心中惊奇,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武翩跹朝小鬼喝问。
  “小的不知哇!”小鬼瞪着前方茫然地答。
  “那个……传说,果是真的?”武翩跹心中暗懔。
  光亮愈来愈巨,随着驰近,已迅速放大成径逾数十里的出口,突然间,众人眼中大亮,云水车一冲而出,下方千丈处,是座大得不见边际的高山,急剧变幻的景象骤然凝结,仿佛一切都停了下来。
  武翩跹回头望去,看见开在空中的开口正在随着远离而急剧缩小,从巨洞变做只大盆,再从大盆变做一只眼睛,嗯,没错,就是眼睛,武翩跹心中跃出这两个字来。
  高悬空中的眼睛浑浊而神秘,依旧不住地变幻着光影,边沿似乎有些难以察觉的模糊与抖动,她微微一惊,心底浮起抹不安的阴云。
  小玄驭车驰掠,朝下方的大山飞降,心中有些迫不及待:“这里真的有不老泉与无数珍宝么?”
  此时天色晴好,众人尚在空中,已能望见满山尽是奇花异草高树巨木,五色缤纷千奇百态,时有丽禽翔起,鸣声如韵翩跹飞舞,许多流泉飞瀑,挂于危崖大壑间,远处峰峦起伏千岩竞秀,被弥漫的浓云淡雾晕染得如诗如画。
  “好地方,真是个迥绝凡间的化外妙境!”小玄赞道。
  “怕是未必。”旁边的小鬼压着声嘟囔了一句。
  “你嘀咕个啥?”红叶道。
  “那边。”小鬼朝下指了个地方,“那头死去的大鸟就在那里!”
  “我们下去。”武翩跹对小玄道。
  小玄便遁着小鬼所指,驱车飞去,降落在一座峰岭上。
  “大鸟在哪?”红叶纵上一块攀满藤蔓的大石上张望。
  “仙姑姐姐,就在你脚下啊!”小鬼叫道。
  红叶莫名其妙,底头瞧去,着恼道:“瞎说什么!”
  小鬼抱屈道:“真的就在这里啊,你们仔细瞧,那个斜坡是翅膀,那边的高峰是头,我们的脚下,应该是它的背!”
  众人依其所指一处处望过去,好容易才发现周遭的异样,竟然真似一具巨大无朋的骨架,其上覆满厚厚的苔藓藤蔓,许多地方甚至长着参天大树,挂着簇簇垂至地面的长须。
  “好像还真是……”红叶惊道。
  小玄从袖中甩出八爪炎龙鞭,照地上一抽一提,掀起大片泥土腐木,见底下白森森的一片,遂又接连挥出十余鞭,扒开更多的地方,果真瞧见了一根如船大小的巨骨,其上已有多处开裂残缺。
  “老天!”红叶叫道,“光一根骨头就如此之大,这鸟整只儿该有多大?”
  “像山一样大,小的当年瞧见它趴在这里,光翅膀就快把这峰顶遮盖住了!”小鬼张臂比划着道。
  “继续扒。”武翩跹朝小玄道。
  小玄便又挥鞭再扒,在峰上掀翻大片大片泥土草木,甚至还推倒了几棵大树,果有更多的巨骨裸露出来,俱是大得惊人。
  武翩跹跟在后面四下检视,似乎在寻找什么,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裸露出来的巨骨呈粉碎状从中折断,且自折断处蔓延出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咦,这根骨头怎么断得如此彻底?”小玄停下手来一起看。
  “是被击断的。”武翩跹道,妙目盯着断裂处,心中一阵剧跳。
  “好家伙,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击断这么大的骨头!”小玄咂舌道。
  “也许,是一柄能开山劈岭的大斧……”武翩跹声如梦呓。
  小玄听她声音有异,转目瞧去,见其凝视着巨骨似陷深思。
  “委实太大了!这巨鸟到底是何物事?”红叶道。
  “还记得我们在虞渊谷遇见的那个么?”武翩跹道。
  “鲲鹏?”小玄眼睛一亮——又是鲲鹏!
  “只有鲲鹏,才能如此之巨。”武翩跹道。
  “这里居然也有鲲鹏!”红叶讶道。
  武翩跹沉吟不语,心中暗诧:“这些年收集了许多情报,当中从未提及此处有鲲鹏啊……”
  她抬起眼皮,目光不觉移向那只高悬空中的“眼睛”。
  “小的便是因瞧见了这头突然出现的巨鸟,才寻着了那出去的秘道。”小鬼插口道,“说来也奇,那会的入口并不在天上,而是在这座山峰的半山腰间,难不成它长了脚,这才跑到空中去的?”
  “那会是什么时候,距今多久?”武翩跹沉声问。
  “约莫有七、八年了吧,小的忘性颇大,记不大清楚了。”虚耗小鬼道。
  “胡说!”小玄在它脑门上敲了记爆栗,“只七、八年这大鸟身上怎能长着这么老的树,须都垂到地上了,怎么看都有成百上千岁!”
  “这个……小的也不晓得呀!”小鬼搔着后脑勺,“小的决计不敢瞎说,奇怪奇怪,真真太奇怪了!”
  “鲲鹏乃是先天之灵,骸骨何等之坚硬,可谓万载不腐,焉能轻易残败至此?而眼前这模样,又何止历经了万千年……看来传言天庭在此处布设了个光阴如梭的结界,怕是非虚!”武翩跹默默思量,心中越发肯定,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柔荑一晃,兰指间已多了角暗青碎片,朝虚耗小鬼道:“这是在哪捡到的?”
  “在一道巨瀑下,距此甚远。”小鬼答。
  “走,带我们去那里。”武翩跹令。
  “稍等!”小玄叫道,拔出神骨,接连几剑斩断一根巨骨,再用炎龙鞭从土里扒出,念动真言将之收入如意囊中。
  鲲鹏这种混沌前就存在的罕极生灵,必定全身是宝,焉可轻易放过。
  武翩跹对他的收集癖似乎有所了解,颇给面子地一旁等着。
  小玄收起剑鞭,拍了拍手,这才心满意足道:“走吧。”
  虚耗小鬼盯着他腰畔的如意囊,无比羡慕道:“上仙的宝囊真是神物,这么大的骨头都能装得进去!”
  小玄道:“你说此处遍地金玉,怎么没有瞧见?”
  小鬼忙道:“没到呢,就在那山里边,在一条黑水溪边,真的是俯拾皆是,小的决计不敢撒谎!”
  小玄心中怦怦直跳。
  众人回到云水车上,命小鬼指路,驱车前往。
  武翩跹再次抬头,望了望空中的“眼睛”,参照着远处几座高低起伏的峰峦,暗将此时所在的位置牢记于脑海中。
  小玄驭车飞驰,果如小鬼所言,接连看见了许多奇树珍木,心中惊喜无限,忍不问:“这秘境到底是哪?”
  “既已到此,那就告诉你吧。”武翩跹神色如常道:“这里便是常羊山。”
  小玄吃惊道:“就是那个轩辕大战刑天的地方?”
  武翩跹没有否认:“那场大战之后,此处被天界设下了个与世隔绝的结界,这座大山便似从天地间消失了。它也许还在原来的地方,但世人却再也看不见它了。”
  小玄游目四顾,不觉神游物外,遥想当年那场惊天动地的大厮杀,心中嘘唏:“世人今已不知常羊山在何处,而我们竟然亲身闯进这个传说之中了!”
  忽一阵奇异之声传入众人耳中,如琴似瑟极是悦耳,全然不同于鸟鸣兽吟,众人游目四顾,寻找音源。
  “小的知道!”小鬼洋洋得意地指着一处叫,“就是那棵大树发出来的!”
  小玄驱车靠近,果闻奇音越发清晰,朝前望去,见一棵鲜翠满目的大树鹤立林中,实如细珠,枝如碧玉,偶而风过,枝叶间便发出声音来。
  “果真是它发出的声音哩,敢情是棵仙树?声音如此好听!”红叶奇讶道。
  “是风声木。”武翩跹道。
  “风声木?真真有如其名,风一吹过,便有声音出来!”小玄道。
  “此木五千岁一湿,万岁一枯,甚为珍罕,是做乐器及占卜之器的上佳材料,外间一木难求。”武翩跹道。
  小玄红叶啧啧称奇,车子继朝前行,与风声木擦肩而过之时,小玄探身出车折下一根带叶的大枝,收入兜元锦中,朝小鬼问:“这种树此处多么?”
  “不少。”虚耗答,“小的知道有个地方生了好多,每每风过,便如天籁,原本许多山精水怪都喜欢聚在那里受用,奈何后来给一可怕的妖王霸占了,再不能近。”
  “什么时候定要去那里瞧瞧!”小玄心中悄忖,忽又问:“你说这山中有不老泉,是真是假?”
  “小的岂敢欺瞒上仙!”小鬼言之凿凿道,“以前喝过那泉水的精怪鸟兽真没老死的,而且一个个体健貌美容光焕发!”
  “真的?”红叶听得眼睛发亮。
  “仙姑姐姐,千真万确,小的哄你没鸡鸡!”小鬼答。
  红叶啐了一口。
  “那泉水在哪?”小玄追问。
  “就在风声树林那里呀,可惜如今被妖王霸占了,大家都不敢去了。”小鬼道。
  “那妖王很可怕?”小玄道。
  “可怕极了,但凡强闯入林的,俱是有去又回!”小鬼答。
  “无论如何,小爷定是要去走一趟的!”小玄心忖。
  随着进发,愈感山中景色奇美,处处香芬浮泛,花色缤纷,沿途见着的鸟兽树木种类多的惊人,能叫得出名字的却是少之又少。
  红叶忽指着一处叫:“那边的又是什么?”
  众人望去,见右侧崖璧上光芒闪闪,随着车子的移动,时蓝时碧、时朱时紫的不断变幻着色彩,极是瑰丽。
  小玄心中暗奇,遂将车头提起,调转方向飞去,很快便到了光亮之前,定睛一瞧,赫是块面盆大小的奇石,当中似乎锁着道霓虹,宛如龙蛇般蜿蜒舞动,嵌于离地数百丈的崖壁之上,此时靠近,愈感其丽。
  “好漂亮哟!里边的光芒竟然会自个跳舞,这是什么呀?”红叶眸中泛彩。
  “是霓玉,据传是在极端的环境及气候中,宝石被霓虹侵蚀而成,能蓄极大的法能,是绝佳的造宝及炼丹材料,当然,也有人拿去制成饰物,于外间可谓连城之价。”武翩跹道。
  “连城之价!”小玄一阵眼热,猛然想起,在百宝娘娘那柄防护宝伞之上,似乎便镶嵌着类似的奇石,只不过要小得多。
  “你把车子飞近点!”红叶唤,兴致勃勃地从车沿探出身,伸手找崖壁上去掰。
  “小心呀!”虚耗小鬼叫道,胆战心惊地望向下方云雾弥漫的密林。
  红叶只觉那奇石在崖壁上嵌得十分紧固,且滑不溜手,扣扯了好一会,依然没能弄下来。
  “仙姑姐姐,这种石头虽然甚少,但别处还有,犯不着在此冒险,下边那林子里毒虫恶兽极多,当中更有万不可沾惹的暗魉与心魍,跌下去可不是玩的!”小鬼又呼。
  “别处还有?”小玄心跳愈剧,“看来这趟真要发笔大横财啦!”
  红叶听见小鬼之言,猛察此处离地颇高,瞥了眼下方的莽莽丛林,心里忽悸,不知怎么竟然有些毛了,便收手缩回车中。
  小鬼两只贼忒忒的小眼睛盯着她,已猜出跟前的小仙子修为不咋的。
  “喳喳呼呼做甚么!”红叶不满地叱。
  “仙姑姐姐有所不知,那两样东西着实可怖,遇之非疾即魇,连这山中的最厉害的精怪都不敢招惹的!”小鬼道。
  “大惊小怪,姑奶奶是仙,专诛邪魔鬼怪的!”红叶白了它一眼,拍拍小玄的肩:“这等奇物,既然遇见,便是咱们的缘分,焉可错过!你去把它采了,咱们二一添做五!”
  小玄微微一笑,炎龙鞭倏自袖中旋出,照奇石一锁一卷,真气稍吐,便将之从崖壁上轻轻松松地扯落下来,提回车中。
  “怎么这般粗鲁呀!会弄坏的!”红叶大嗔,急张臂将奇石接住,抱在怀里翻来覆去地瞧,岂知瞧了半天,也没找着丝缕破损,方知男儿用鞭妙入毫巅,整颗奇石竟然分毫未伤。
  “坏了没?”小玄笑问。
  “算你本事!”女孩转嗔为喜,当仁不让地将霓玉收入囊中,笑吟吟道:“回头分你一半,走吧!”
  小玄便继驱车前行,接又遇见了鹿活草、肉芝、玉萐莆、磁晶精、飞龙木……等珍物,俱是世间罕见之宝,遂下车又摘又挖,拣了一样又一样,寻着丰盛处,几挪不动步子了。
  红叶本就有点小财迷,此时受了感染,也兴致勃勃同他一起采撷收集,口中还不时指点——这是什么那是何物,见识居然颇为广博。
  武翩跹也不催促,只留在车上沿途细观,悄自寻找着想要发现的蛛丝马迹。
  小玄一路搜刮,头一回觉得能装下满园瓜果的如意囊不太够用,又再塞了许多到兜元锦中,惊喜地发现兜元锦的储藏能力竟似乎远在如意囊之上。
  云水车走走停停,忽见下方出现一片大湖,水色宝蓝,异样平缓澄澈,泛着极其柔和的青碧色光芒,空中望落,丽如一颗巨大的宝石。
  “哗!”红叶惊叹道,“世上怎有这么美丽的湖!”
  小玄到过大泽、夜光潭及锦绣湖,俱为风光各异的绝佳之水,但同眼前的大湖一比,只能承认颇为不及。
  “飞高点,飞高点……”小鬼却喃喃道,满面的不安。
  “湖心有好多花哎!”红叶趴在车沿朝下看,又呼道:“不是什么莲荷之类哩,好漂亮,太漂亮了!”
  小玄修为今已非凡,目光清锐,凝目望去,见湖心方圆数里聚着密密簇簇的万千朵奇花,光色艳绝,大多径达丈逾,既奇又巨。
  “飞低些,我们瞧瞧去!”红叶朝小玄唤。
  “别别别!万万不可!”虚耗小鬼慌忙叫道,“那里近不得!”
  “为啥近不得?又是有什么可怕怪物么!”红叶转头瞪了它一眼,“就你啰嗦!”
  “这湖看起来美丽,然却危险得紧!”小鬼道,“这山中的老辈们叮嘱过无数回,俱说绝对不能靠近此湖,尤其是湖心,否则会招上天责罚万世不覆!”
  “净扯淡!”红叶半点不信,斥道:“这山中的老辈是怕你们这些脏兮兮的家伙跳进湖里玩耍,把这美丽绝伦的湖水给糟蹋了吧,我们也就瞧瞧,能招什么上天责罚?还有,上天就了不起么!还万世不覆了!什么玩意!”
  小鬼张口结舌,给她呛得一时出不了声。
  这时云水车已飞至湖上八、九丈高之处,底下的奇花越发清晰,华彩流荡缓缓变幻,仿佛瞧见他们靠近,层叠千重的花瓣纷纷徐徐张绽,宛如孔雀献屏凤凰展羽,妖艳极绝。
  “小的真没撒谎!”小鬼叫道,“小的有个好友,乃是万岁金雕修成,神通广大已渡三劫,是此处有数的大王。某日饮醉,不听劝阻跑到这湖上来玩耍,突地现出了元身,一头从空中栽落下去,挣扎了少时,便沉了下去,后来便再也见不着他了,害得小的好生伤心哩!”
  “闭嘴!”红叶叱喝,忽吸了吸瑶鼻,奇道:“好香呀,这香气好……好可人……”
  车上其他人也闻到了一股奇香,浓郁非常,小鬼一阵恍惚,刹那间魂魄悸荡,似欲离躯而去,倏地惊道:“不好啦!快走快走!”
  “巨阙昙!”武翩跹面色微变,这时已认出了底下的奇花,朝小玄沉声道:“走。”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6/20 08:58:31

第五回 昏君看打
  小玄微微一惊。
  “老臣受先帝之托,辅佐陛下扶危拯困。”卫国公沉声道:“先帝临终,曾再三嘱咐,倘若新君失政,便要老臣不可箝口锁舌,须得披肝沥胆不吝谏言,即使触怒陛下也在所不辞!”
  小玄心中生凛,不觉遥想当日君臣托孤情景。
  卫国公继道:“臣奉诏远驰北境,于千里之外竭力报国,不想却时闻陛下废弛朝政沉湎酒色之语,心中甚是疑惑,不知是真是假?”
  小玄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分辩。
  “臣听闻,陛下收罗恶器,常在炼心殿以酷刑虐杀宫人取乐,不知可有此事?”卫国公轻声问。
  小玄脸色发白。
  “臣听闻,因门下侍郎江应存反对各地采选,不过言词稍激,陛下便以立殿忤君之罪问斩,并将前来劝谏的程贤妃废去册封打入冷宫,不知可有此事?”卫国公一字一句道。
  小玄冷汗涔涔。
  皇后悄抬起头,眼中满是忧急之色,生怕此君一个忍不过,便要露出马脚来。
  “臣还听闻,陛下无端踹毙德妃,又以叛逆之罪为名,将其兄大将军秦湛打入天牢,因而逼反了北疆将士及大泽令方少麟,不知可有此事?”卫国公盯着他道。
  小玄头皮发麻,心里叫道:“不是我不是我!这些统统是晁紫阁干的好事!怎就算到小爷头上来了……”
  “陛下近之所为,委实令老臣痛心!”卫国公颤颤巍巍道,显然心中怒极。
  小玄想通此节,心中惊惶渐去,面上却仍装做愧畏,口中连声道:“委实是朕昏了头,国公训斥得是!”
  “先帝当日赐臣八棱紫金鞭,为的是要保陛下江山永固千秋万世,可如今,陛下竟然糊涂如斯,以致山河颠簸社稷狼藉!今日,臣便要依先帝所托,动用一回此锏了……”卫国公愈说愈急,不觉怒气勃发须发俱扬,颤颤举起锏来。
  “这……咱不过是个顶包的呀,怎要挨打?”小玄心底叫道,虽忖这锏多半打不坏自己,然却按不住地阵阵发怵。
  “老臣拼着担那犯上之名,也要为先帝爷打醒你这昏君!”卫国公厉喝,一锏鞭落,只闻“呯”的大响,却是击在皇帝袍角,隔衣砸在地上。
  原来卫国公虽怒,却然哪敢真打皇帝,只是以衣代躯,鞭了一锏。
  皇后花容失色,双膝急挪,跪挡在小玄身前,含泪央道:“皇上一时昏了头,该当警醒,可皇上毕竟是那一国之主,万一打坏了,如何打理朝政,爹爹又如何向列祖列宗满朝文武交待呀!”
  小玄微感诧讶,不禁有些感动。
  卫国公犹怒未止,盯着小玄道:“万岁既然知错,可有悔改之心耶?”
  “改改改!”小玄满面诚恳,慨然道,“今得国公之训,朕已幡然醒悟,定要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往后决不辜负国公之望!”
  “望陛下牢记今日之言,臣告退。”卫国公叹道,收起紫金锏,深鞠一躬,便要辞去。
  “国公慢且。”小玄叫道。
  卫国公伫足,道:“陛下有何吩咐?”
  “国公久别方归,今日宴上犹未尽兴,且小酌再归,容朕问些治国之策。”小玄道。
  皇后讶然望着他。
  卫国公微微动容,道:“臣敢不从命!”
  小玄遂命宫人在阁中摆设小宴,邀卫国公入席。
  君臣坐定,小玄道:“因朕昏聩,以致上天见责,近来各处灾祸频发,如何是好?”
  卫国公叹道:“陛下失政,民怨日生,天心不顺,灾祸自多。此非天之不仁,合该有今时之灾劫,只要陛下毋肆荒淫,勤修仁政,以仁德泽布天下,庶可挽回四海之清宁矣!”
  “国公所言极是,朕定改过自新!”小玄愁道:“只是目下灾祸已生,府库空虚,委实无力赈救。”
  卫国公道:“臣今趟归来,从北方带回来诸族朝贡的皮货、牛羊及金银器皿,为数颇丰,可同各地大户筹换些钱粮,暂解燃眉之急。”
  小玄圣怀大悦,欢喜得高捧觥盏,连敬卫国公数巡,又问治国之策:“除了云州南宫阳,今又有大泽方少麟、陵州何晏在、甘州费白云及北疆司马原反了,天下已乱成锅粥,依国公看,该从何处着手?”
  “陛下且容臣把话说重了——病入膏肓,东剜个疥疮,西敷帖膏药,又有何用。”卫国公道,“只有国君自强,广施仁政,令天下归心,方为上策,否则平了这一方,又反了那一路,烽烟不绝,臣等纵有三头六臂,亦难以挽得万一。”
  小玄听得心悦诚服,连连称是。
  卫国公道:“陛下痛改前非,如众逆仍不归心,老臣定提师前去,纵千辛万苦亦降伏不赦!目下,这各路烽烟之中,当以大泽方少麟危患最大,须得皇朝上下结心全力以赴,方有转机!”
  “正是这小子!”小玄忧心忡忡道,“方少麟强援太多,据悉玄教、天道阁、辟邪宫及蜀山这些化外势力皆在帮他,甚至……”
  “甚至上天亦在暗中相助是吧。”卫国公沉声道,“这些臣已有所耳闻。方逆助者虽众,但吾朝亦是人才济济,只在陛下识不识用,善不善用。除了安逸侯林航,宣威将军王俊胜、潮城太守曾立、怀仁校尉游浈武,云骑都尉米南、右骁卫大将谢洲峰、神武军统领李宏概、安南大都护蔡建鹏,俱是师承高人的良将名帅,可为陛下分忧。”
  小玄喜道:“国公言之甚是!”
  卫国公继道:“另外,臣回京之前,亦已向老师讨教过了,老师言——乾坤洪洪天地有衡,只要陛下视民如伤以仁治国,天亦未必一定要亡吾朝。”
  小玄眼睛一亮,他已从皇后口中知晓卫国公之师便是那个天地无宝之主、截教遗圣空空老祖,修为已臻大罗之境,但凡开口,决非随意之言。
  卫国公停了下,淡淡道:“老师还言,造化玄奥,运数莫测,这天地中的事,并非某方孤意可为。皇朝今后之兴衰,全在陛下为所。”
  小玄身躯微震,这些日一直萦绕心头的惶惑与不安霎时挥去不少,细嚼话中之意,不由宁定了些许。
  自从被鬼使神差地推到这个座位之上,面对如山压力,他一直都有种孤家寡人的感觉,直至此刻,忽然意识到自己再也不用一个人强撑独抗,而是有了依靠。
  这个依靠,抑或就是眼前的老人及其身后的强大阵营。
  他心中舒畅,问过些许治国方略,又兴致勃勃的向卫国公讨教排兵布阵等沙场攻略,听到欢喜处,不禁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
  卫国公印象里,这小皇帝虽然有三分畏惧自己,然素来好高骛远狂妄自大,何时曾似今日这般虚心好学,只道他已决意改过发奋图强,不觉心怀大慰,便欣然将所知所学慨然相授,见其有不明处亦仔细剖析耐心指点。
  皇后在旁静静听着,见翁婿俩相谈甚欢,心里比什么都高兴,之前的种种委曲与忧烦早已消去大半,从侍娥手中接过酒来,亲自在席间捧壶侍候。
  饮至更深,卫国公起身告辞。
  小玄意犹未尽,按不住出言挽留。
  皇后忙道:“爹爹年岁高了,熬不得夜,你们爷俩有什么话也别一时说完,来日方长呢。”
  小玄只好作罢,起身相送。
  卫国公语重心长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矣。老臣征战多年,愈来愈感之凶险酷烈,亦委实亏败国力之至,倘非万不得已,不可行之。以仁治天下,以德安社稷,以兵筑基石,方为国祚永延之道,还望陛下深思。”
  小玄微微一呆,沉吟须臾,方躬身长揖,亲将卫国公送至雍怡宫外。
  
  卫国公走后。
  皇后洗漱毕,便命簪儿唤小玄入房。
  小玄负手进了里间,笑容可掬地望着皇后。
  “你可是得意极了?”皇后轻声道。
  “哪有哪有,看夫人受委屈,朕委实心疼极了。”小玄道。
  “还装!你还装!”皇后出手如电,倏地掐住他腰眼拧。
  小玄捂住她的手连声呼痛。
  “以为本宫不知么,看我挨训,你肚子里不晓得多高兴哩,怕是只差笑出声来嘞!”皇后发狠加力。
  小玄龇牙咧嘴,仿佛在挨受世上最可怕的刑罚,咝咝抽气道:“冤枉冤枉!夫人轻点,此处使不得劲,哎唷,肩上也痛起来了!”
  皇后冷冷道:“别跟我装模作样!你有不坏锁,那轻轻一锏岂能伤得了你!”
  小玄脸色愈苦:“伤得了!伤得老重哩!国公修为超凡,神威凛凛地一锏下来,岂是吾等一介凡夫禁受得起的?”
  皇后“噗嗤”一笑,脸上的冰霜终于化开,把手一甩,放开了男儿。
  小玄揉捂着腰眼,长舒了口气。
  皇后低声道:“如非你扑过来替我挡下那一鞭,今日断不与你善罢甘休!”
  “夫人乃朕心头之宝,焉舍得任夫人受那一锏!”小玄笑咪咪道,“夫人不也为我求情么,实是情深意重,教人感动!”
  “感个鬼!”皇后幽幽道,“我就是那个暂凑一起的!”
  “那不过是气恼时的胡言乱语,夫人大人大量,莫往心里去。”小玄正容道,深深一揖。
  “你就别哄人了。”皇后黯然,“我晓得的。”
  小玄恻然。
  “往后你爱上哪上哪!爱见哪个就见哪个!师父雪嫔汤国璋唐凤山尽随你拣!”皇后烦燥地挥挥手,悻悻道:“往后本宫统统不管啦,我爹爹年岁大了,犯不着为这些破事惹他气恼!”
  “夫人深明大义,委实国之甚幸,朕之甚幸!”小玄笑吟吟道,心情大好。
  “哪天不需要这里了,你便会消失的。”皇后忽道,“对不对?”
  屋里静了下来。
  小玄怔了怔,滞了一下。
  皇后把脸别往无人处。
  旁边的簪儿深垂着头,悄自咬紧了唇。
  “不会的。”小玄轻声道,语调异样之柔和宁定。
  
  夜静如水,皇后已入香甜,小玄却兀自辗转反侧。
  他披衣而起,悄悄下了牙床,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去,在庭院中来回踱步。
  卫国公离去前的话,一直在心间萦绕回荡。
  “局势照此发展下去,卫国公早晚要征讨中州,同安逸侯会合,与方小子必定是一场大恶战,到时不知又有多少生灵涂炭!”
  “方小子那边,有我许多师伯师叔,而卫国公刚正不阿,又是皇后的爹,若有闪失,不单皇后伤心,亦将是皇朝的一大损失。”
  他越想越感不忍,然却一筹莫展,不知不觉陷入沉思,忽然间,心底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
  “如果方小子知道了他在讨伐的昏君其实是我,不知会怎样?”
  他怔怔地立于庭心,进又思道:“我如前往与之一会,述明直相,告诉他昏君已毙,对了,再把他那姐夫秦湛放了,不知他肯不肯息兵罢战?”
  “只是……德妃已殁,纵然方小子肯罢兵,他那姐夫却未必肯善罢甘休……人死不能复生,这可如何是好?唉,都怪那魔头昏暴歹毒,坏了大好江山!”
  “而且现今方小子身边有许多我师伯师叔,不定还暗藏着天庭的人,俱要对我不利,一个不好,小爷便成了自投罗网!”
  如何才能来去自如?小玄一阵头痛。
  他苦思冥想,心中倏地灵光一闪:“这沟通之事……交与我那几个师姐如何?她们断不会出卖我,又可得方小子信任,委实是再适合不过的搭桥人……而且,我还能趁此同她们见上一面,告知昏君已丧吾手,她们不定怎么惊喜呢!”
  想到此节,不禁一阵兴奋,几要立刻召出水晶龙御飞去中州,然知此举事关重大,还需思索个透彻,绝不可以出现任何行差踏错。
  他正心潮如涌,忽听一个声音轻唤:“小玄。”
  “师父!”小玄立时认出声音是谁的,惊喜转身,就瞧见了数步之外的武翩跹,只是随随便便地立于月下,便自风姿绰约倾城倾国。
  “怎三更半夜还在庭子里?”武翩跹有点讶然。
  “没事,只是一时没睡着,师父是专程来找我的?”小玄道。
  武翩跹点了下头。
  “什么事?”小玄即问。
  武翩跹一阵沉吟,似乎有些迟疑。
  小玄好奇地望着她,记忆里,这惊才绝艳的女子似乎还是头一回在他面前这般犹豫。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武翩跹终道。她再三思量,把本要加上去的“为师”二字掐掉了。
  “好啊!”小玄即应。
  武翩跹继道:“我要去一个地方,或许得三、五日,你……可愿意同去?”
  “弟子愿意!”小玄欢喜道,心中灵光一闪,道:“师父要去的地方,可是那虚耗小鬼所说之处么?”
  “那里凶险之至,若有闪失,便即万劫不覆,你可要想好了。”武翩跹没有否认,以尽量平和的语气加上一句,“你若不去,亦是无妨的。”
  “师父为何要去那里?”小玄忍不住问。
  “要去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武翩跹沉吟道。
  “想好了,弟子愿去!”小玄即道。越是危险,他就越要陪她一块去。
  “天亮就动身,我在仪真宫等你。”武翩跹道。
  “好!”小玄点头应。
  “稳住那个女人。”武翩跹深瞥了他一眼,转身翩然离去。
  小玄心中怦怦悄跳,隐隐感觉,今趟的目的地,是真正的非同小可。
  不过,如果那虚耗小鬼言语非虚——其处真有不老泉及遍地珍宝的话,那么只余半条命的老丈人或许便有救了,也许还能发笔意外横财,为失血已久的国库好好补上一补。
  
  小玄回到里屋,重回牙床躺下,皇后恰在这时一个翻身,藕臂勾缠,把额贴埋在他的颈侧。
  小玄垂目望落,见女人睡得酣甜安宁,心中不由一阵踌躇,悄忖道:“照师父说,此去约需三、五日,该怎向她说起?这才安稳不到半日,怕是又要再起风波……”
  好容易俟到天亮,待皇后醒来,小玄斟酌再三,终道:“有件重要的事与你商量。我须同师父出去一趟,三、五日即归。”
  “去哪?”皇后吃了一惊,完全从惺忪中清醒过来。
  “一处秘境。”小玄应。
  “去哪干啥?”皇后问。
  “据说那里有无数金玉珍宝。”小玄只拣其一道:“府库不是没钱了嘛,处处捉襟见肘,连赈个灾都得东凑西借,急需开源呐!”
  “你给我说实话。”皇后盯着他道。
  “我师父也要去那里办个事,须我同往。”小玄只好实言相告。
  皇后心中一沉,不吭声了。
  “很快便回的,不过三、五日而已。”小玄道。
  “你师父神通广大,却还需你相助,那里定是凶险之至对不对?”皇后道。
  “没啊,据说那秘景之中景色如画胜似仙乡哩,只不过知者甚少,因此须得快些赶去,免得叫别人捷足先登了!”小玄随口诌道。
  皇后哪里肯信,眼圈渐渐红了。
  “对了,我不是还欠你四叔一笔钱粮呢,这趟回来,定能连本带利把跟你叔借的钱粮统统还了,这还不好么。”小玄哄道。
  “不要,不要你还了,我才不要你去冒险!”皇后泪眼婆娑道。
  “师父好难得才须我帮一回忙,不能不去。”小玄沉声道。
  “你这一走,大臣们有事禀奏怎么办?妃嫔们找我要人怎么办?晁紫阁那些爪牙发觉了又怎么办?”皇后提声道。
  “好娘子,你就帮忙挡上一挡嘛。”小玄软声道,他忽下牙床,肃容朝皇后正正式式地躬身叩首:“拜托了!”
  “一定得去吗?”皇后无力道。
  小玄点了下头,神情坚定。
  “恨你!”皇后咬着牙哼,她深知他这个师父在他心中的份量,万般无奈道:“你说的,最多五天!”
  小玄心头一松,即应道:“好!五天之内一定回来!”
  “这个。”皇后探身床首,从五霞金鸾香囊中取出碧海珊瑚灯来:“此灯乃海界太古至宝,有无上之守护之能,你是见过其威力的,把它带上。”
  小玄望着她,心中感动,忍不住揽入怀中。
  “别把这宝贝弄丢了。”皇后声柔似水,环臂搂着他的腰道:“我要你带着它,好好地一块归来!”
  
  一大早,小玄便即赶往仪真宫。
  武翩跹已在后园中等着,红叶正往云水宝车上搬运需用之物。
  “师父!”小玄快步上前,躬身见礼。
  “那边过关了?”武翩跹道。
  小玄点点头,洒然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武翩跹没有细问,转对黎姑姑低声道:“为防万一,我在心眼殿里布设了座接引法坛,倘若原路无法退出,便需靠它回来。你在这边看好它,万莫给人接近。”
  黎姑姑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压着声道:“少主保重,倘若情形不对,千万莫要勉强,回来再作计议。”
  武翩跹吩咐毕,遂领小玄与红叶上车,念动真言,隐了云水宝车,红叶扬鞭催动六头猼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迷楼,拔空朝远方飞去。
  小玄仿如出笼之鸟,无比心舒神畅,对驾车的红叶道:“我来吧。”
  红叶乐得清闲,便将驭兽宝鞭交到他手上,道:“你快把面具摘了,对着它,我都不敢跟你说话了!”
  “咱红叶姐天不怕地不怕的,还会悚一张面具么。”小玄笑道,遂将七绝覆摘了,又将身上的玄色衮服脱下,一同收入兜元锦内。
  两人说说笑笑,武翩跹指了个方向,小玄也不多问,只依言驾车疾驰。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云水车已飞至一片戈壁之上,举目望去,百里之内荒无人烟,令小玄心疑再往前飞,便要进入大漠之中。
  武翩跹忽然取出一物,赫是那角自小玄影子里迫出来的暗青色碎片,念动真言,从中将虚耗小鬼阿并拘了出来。
  “果然是要去这小鬼所说的地方!”小玄心忖。
  “此处已是甘州莫陵,你说的那个秘道出口,在何处?”
  小鬼趴到车沿,仔细认了认周围的地貌,指了个方向,道:“往这边去试试,倘若瞧见一座废弃的小土城,便快到了!”
  小玄驱车疾驰,掠出百十里后,然却一直没发现什么废弃的土城。
  小鬼又指了另外一个方向,云水宝车飞了一阵,依然没有发现土城的影子。
  “到底在哪?”红叶抬起剑鞘照它头上敲了一记,“别给我们乱指路!”
  小鬼苦着脸道:“仙子姐姐,小的从那秘道里出来已有好些年了,这地方又大,且容小的再找找。”
  “废话少说,快找!”红叶绷着脸喝。
  小鬼只好朝下再望,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外。
  幸得云水车飞速极快,没过多时,便已在戈壁上空纵横了千百里。
  “那是什么?”小玄忽指着一处叫。
  众人举目望去,隐见地平线上有些高矮不一的凸起,形廓分明,不似沙丘山石。
  “过去瞧瞧。”武翩跹道。
  小玄调转车头,挥鞭催驭六头猼𫍙驰去。
  随着接近,一群低矮破败的建筑映入眼中,小鬼兴奋地叫道:“就是这!就是这座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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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传说
  趴在地上的怪物只有尺许高矮,目赤如血,脸上拱着个又呆又丑的牛鼻子,腰里插斜把残破怪扇,身形虚虚实实地不住变幻,赫是小玄同祝美菱在问真阁中撞见的那只虚耗小鬼,似给雷力震得晕头转向,半天没能爬起来。
  “这小妖怪好生狡猾,竟然躲藏在我的影子里!难怪一眨眼便找不着它了……”小玄气笑不得,抬眼见师父同黎姑姑俱是满面震惊之色,不觉奇怪。
  小鬼终于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蓦似惊醒般身子一震,飞步便逃,岂知黎姑姑眼疾手快,也一记掌心雷劈出,将它再度击倒,上前扣住脖子,提了起来。
  “好漂亮的雷法!原来黎姑姑身手如此了得!”小玄心中暗赞,上前照小鬼的脑袋敲了一记,笑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藏在小爷的影子里!”
  小鬼脖子被锁,挣扎着咿呀地乱叫,也不知要说什么。
  武翩跹玉手真气轻吐,将地上的那角暗青色碎片卷了过来,捏在指间。
  黎姑姑擒着小鬼回到武翩跹身旁,两人凝视着暗青碎片,半晌不语。
  红叶见她们神色凝重,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武翩跹朝黎姑姑瞥了一眼,眸底似有询色。
  黎姑姑点了下头,低声道:“是了,没错了。”
  武翩跹望向小鬼,冷声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有虚诈,定然叫你后悔。”
  小鬼拚命点头,泪汪汪地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黎姑姑将扣住它脖子的手稍稍松了点劲。
  虚耗小鬼立马嘶声哀求:“小的叫做阿并,诸位上仙道高德隆,且怜小的百载辛苦,方才化去横骨,饶却小的一命,万年感德!”
  黎姑姑喝叱:“闭嘴!”
  虚耗赶忙紧紧地闭上嘴巴。
  武翩跹掠了眼手上的碎片:“此物从何处寻得?”
  虚耗哭丧着脸道:“是……是……就是……哎哟,那个地方的名字万万说不得的,否则天诛地灭,仙妃娘娘还是把小的杀了吧!”
  武翩跹面色苍白,又道:“你去过那个地方?”
  虚耗道:“小的自幼便在那里长大,逃出来后,方才学得人言。”
  “胡说!”武翩跹厉喝,“那个地方有大结界封禁,即便是太乙大罗也难以穿越,你这小小毛怪,又如何能从里面出来?”
  “小的也不晓得呀!”虚耗叫道,“那年小的在山中玩耍,忽然远远瞧见对面山上有头从未见过、而且大得不得了的大鸟!小的心中好奇,便跨峡越涧摸了过去,结果发现大鸟早已死去多时了,然后又在它尸身的不远处瞧见了个奇怪的洞口,内里云光流耀,小的忍不住探身去瞧,岂料稀里糊涂便给吸入其中,然后不知怎的就来到了这花花世界……”
  武翩跹同黎姑姑对望了一眼,瞧见了彼此眸底的惊诧之色。
  “大得不得了的大鸟?”小玄听见这几字,心头一动。
  “唉,说来也是霉到家了,小的在这花花世界里快活没几年,才学得人言,识了礼仪,便给一个凶巴巴的仙姑捉住,硬斥小的是妖邪,将小的捉回去关了起来,以恶法日夜熬炼,委实生不如死,好彩小的身上有样宝物持护,方才未给炼化。直至近日,终又得以逃出,岂知又……又给几位上仙捉住!”虚耗说到此处,不禁伤心欲泣。
  “你说的宝物便是它?”武翩跹晃了下手上的暗青碎片。
  “就是它,已救了小的无数回,委实是小的救命之宝!” 虚耗答。
  “此物便是从哪里边带出来的?”武翩跹问。
  虚耗点了点头。
  “是怎么捡到的?给我细细招来!”武翩跹轻喝。
  “上仙莫急,且容小的慢慢说与你听。”虚耗道:“小的在那山中,自幼便知那里有个没了脑袋的大王,传闻原是世间的一位大英雄,因与天神战败,方才身首分离,被困山中。”
  “继续说。”武翩跹沉声道。
  “那无头大王……”虚耗接着道,岂知倏给黎姑姑拍了下头,喝道:“大王便大王,莫要乱加别的字!”
  虚耗一惊,连声应是,继道:“那大王一手擎着大斧,一手提着巨盾,有时见他舞着兵器对天怒吼,有时又在山中开峡劈岭,所到之处惊天动地,总之无比的凶厉勇猛,山中没谁敢近。小的初时惊惧,后来见得多了,也就不怎么怕了,还时常躲在远远的地方瞧他。”
  “一手擎大斧,一手提巨盾,且被天神斩了首……”小玄心中一动,立时想起传说中的一位远古战神来——刑天!
  武翩跹深深呼吸,身子微微轻颤。
  小玄察觉,偷眼瞧去,见她眼角光亮隐闪,心中暗暗惊讶。
  “可是后来……”虚耗道:“后来便好久没见到那位大王了。小的还特意去他时常出现的地方寻他,也没觅着踪影。”
  武翩跹身子微微一震,失声道:“不见了?”
  虚耗道:“小的心有不甘,便又寻了许多地方,某日沿溪玩耍,忽在一道巨瀑下瞧见了这角碎片,仔细辨认其上的颜色纹印,似乎就是那大王盾上的一块,因其坚硬无比,小的便长寄其中,以此躲避那山中随时袭至的惊雷剧电恶风厉雨。”
  武翩跹浑身轻颤,黎姑姑轻轻扶搂住她。
  小玄愈加惊奇,心底悄忖:“师父怎么如此激动,难道同那无首大王有什么干系?”再一回想之前的件件见闻,心中越发疑惑。
  “你先回去,七日后再来。”武翩跹忽对他道。
  “师父,你……”小玄见她面色颇为难看,隐隐知觉这其中关系重大,然却未敢贸然乱问。
  “这小怪是虚耗一类,喜窃生灵的精神为食,颇为险恶,且留此处,我也还有话要问它。”武翩跹道,又催促了一声:“去吧。”
  小玄虽然放心不下,然却不敢不从,只得告辞离去。
  武翩跹待红叶将小玄送出药阁,方将目光转回虚耗小鬼身上,忽从身上取出一丹,命道:“把这吃了。”
  黎姑姑接过丹丸,送到虚耗嘴边,冷声道:“张口。”
  “这是什……”虚耗问了半句,见面前的仙姑面笼寒霜,焉敢再吱一字,张口乖乖地将丹丸服下。
  “此丸名曰拘心丹,一旦服下,我便知你心思,如起异念,纵于万里之外,一个真言,便能霎时叫你肠穿骨化心胆碎裂。”武翩跹淡淡道。
  虚耗面如土色,连声叫道:“不敢不敢,小的决计不敢!小的往后全听仙妃娘娘的,仙妃娘娘叫小的往东,小的绝不向西……”
  “我问你。”武翩跹打断道:“如果回去那里,你可记得怎样进去?”
  “仙妃娘娘,那里万万去不得!”虚耗脸色大变。
  武翩跹面色一沉。
  “那秘境当中虽有珍奇无数,可是也有万千可怖的凶兽魔物,更有随时来袭的惊雷剧电恶风厉雨,时时都有丧命之虞呀!”虚耗哆嗦道。
  武翩跹只是静静地盯着它,面无表情。
  “而且小的经过的那条秘道委实奇异之极,似乎介于实虚之间,内里光怪陆离幻化不定,小的逃出来时,已觉时时都有坍塌的危险,重新进去,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虚耗说到此处,似犹惊魂未定。
  “你,是不是想听听拘心丹的禁制真言。”武翩跹冷冷道。
  小鬼冷汗涔涔,面无人色。
  
  太华轩北高绝处。
  武翩跹凭栏远眺,裳发被风吹得徐徐轻舞。此处是迷楼的最北边,视野广阔,举目便是千里。
  她凝目静立,久久不语。
  “你想提前了?”旁边的黎姑姑道。
  武翩跹沉默片刻,微点了下头。
  “可是你还尚未修至大罗之境,身上的伤也还没有全好,实在太过冒险了!”黎姑姑急道。
  武翩跹轻叹一声。
  “那小鬼的话也未必可信,按理说,天庭决意将那里打造成一座永不开启的陵墓,是不可能留下任何通往外界的缝隙的。”黎姑姑道。
  “委实蹊跷。”武翩跹轻声道,“但那角碎片,该做如何解释?”
  黎姑姑一时无语。
  “那小鬼说大王没了踪影,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祥之事,不容再等了!”武翩跹道。
  “此去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覆,凭那小鬼的几句话便如此涉险,着实令人难以安心。”黎姑姑停了下,道:“据传天庭在那里筑下一殿一坛,布设了个异样凶厉的大结界,非但能将内外完全隔绝,且令界内光阴如梭,万一行进间秘道发生坍塌,抑或进去后无法及时撤离,那便糟了……”黎姑姑道。
  “只能冒一次险了,而且我也没有将筹码全押在那小鬼身上。”武翩跹道。
  “就算秘道还能通行,但以我们收集到的消息判断,大王的首级应是给封印在那一殿一坛之中,以界曜石锁镇,威力超凡,据传非先天三元不能近之,这可如何是好?”黎姑姑道。
  “先天三元……”武翩跹轻声低吟,平静道:“已经找到其一了。”
  黎姑姑身子一震,吃惊的望着她。
  “就在他身上。”武翩跹道。
  “谁?”黎姑姑错愕。
  武翩跹抬起眼皮,朝雍怡宫的方向掠了一眼。
  黎姑姑怔了少顷,方才回过神来:“小玄?”
  武翩跹点了下头。
  “他真的是……他的后人?”黎姑姑失声道。
  “也许是后人,也许……他就是他。”武翩跹轻语,眸底萦绕着一缕化不开的迷雾。
  黎姑姑满面讶色。
  “但先天太玄的的确确就在他身上。”武翩跹道。
  “难怪总觉得他的眼神如此熟悉,难怪北溟玄数能上手得那样快……”黎姑姑叹息般道。
  “玄狐来龙去脉的奥秘,怕是永远都没有人能够弄得明白……但‘玄狐惟一’之说由来已久,且是出自一位大先圣之口,因此极有可能他就是他!”武翩跹轻声道。
  “少主已拿定主意一定要去?”黎姑姑道。
  “我要找到大王的首级,并将他从那里带出来,以了结他万千年来所受的身首分离之苦。”武翩跹沉声道,“我有种预感,倘再晚去一点,便要永远迟了。”
  “那么……少主打算带他一起进去?”黎姑姑道。
  武翩跹没有吭声,似极犹豫般凝眸远方,许久之后,有些无力地闭起了眼。
  
  这日终于到了卫国公扈鉴堂回京之时。
  宰相汤国璋受命,带领吏部尚书楚琮泉、户部尚书李翰馥、礼部尙书蔡渊涣、兵部尚书阚勋、刑部尚书阁洛俨、工部尚书朱仁俭、骠骑大将军唐凤山、左光禄大夫宋彦明、太常寺卿林寿柏……等文武百臣出城十里迎候。待接着卫国公一班北征将帅,也不入玉京城,便即簇拥而行,浩浩荡荡地往迷楼来觐见天子。
  这一路花果相迎旌旗云涌,百官朝服整齐,将士衣甲鲜明,真个无比之威武风光。
  小玄顶戴通天冠,身着九章衮龙袍,戴着七绝覆,端坐于天武殿中,面上宁定,心底却是惴惴不安。
  过不多时,有当驾官来报,曰宰相率众臣已接卫国公到了,正在殿外候旨。
  小玄道:“宣。”
  旋闻钟鼓齐鸣,文武百臣拥着卫国公踏入殿中,齐至丹墀俯伏叩拜,山呼万岁声震殿宇。
  小玄定睛望去,见那卫国公扈鉴堂面若红日,目似虎睛,海下乌髯垂胸,两道浓眉挑鬓,顶戴宝云金焰冠,身穿大红袍,腰悬紫金锏,体魄雄魁,立在那里,便是不怒自威霸气四迸。
  “这老儿竟带兵器上殿!腰头那根棍子,定是老皇帝赐的八宝紫金锏吧……”他暗皱了下眉,清了清嗓子,按前些日皇后所教,朗声道:“国公不辞艰辛,为皇朝远征北境,今大胜而归,着实令朕心怀甚慰,值当庆贺!”
  卫国公奉笏叩拜,声如洪钟道:“臣久沐君恩,长存报国之心,奉敕提师征北,不过尽绵薄之力,纵千里风霜万里尘土,亦未敢片刻懈怠,今得平定北境,实托万岁之洪福,臣不敢居功!”
  “这便是皇后那权倾朝野的老子了!果然厉害,眼睛只这么稍稍一抬,怎就瞪得小爷心慌意乱?”小玄见他双目炯炯,心中乱跳,又道:“如今各地作乱,烽烟又起,幸得国公归来,正可为朕分忧解难!”
  汤国璋在旁笑道:“万岁尽可宽怀,国公今日归来,一切迎刃可解!”
  两边文武纷纷欢颜应和。
  “看来这些臣子都惧怕老头子,竟然当着朕的面大拍马屁!”小玄心忖。
  孰料卫国公竟道:“今山河颠簸,社稷狼藉,非一时之疾,如何收拾整冶,尙须痛下功夫从长计议!”
  小玄见他虽然神色恭敬,言词却颇含犀利,心中暗凛:“这老头的话什么意思,是在给朕来个下马威么?”
  君臣见罢,宫人流水排上筵席,小玄遂按仪程同众臣入席,为久征归来的卫国公接风洗尘。
  君臣在殿中把盏言欢。
  宴上,小玄见卫国公与别个臣子谈笑风生和蔼有加,对自己这个九五之尊却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言语甚少,心中愈发笃定:“这老儿根本不把朕放眼里啊,定是说书人口中那欺君罔上的大奸臣!”
  忽有人提起南方局势,诸臣俱是面有忧色,纷纷向卫国公问计。兵部尚书阚勋曰:“今南方方逆兵锋甚急,据传三日一县,五日一城,其势甚至盖过南宫叛贼,今于诸路烽烟中忧患最钜!不知国公有何应对之策?”
  卫国公泰然自若地放下酒盏,沉吟道:“目下局势纷乱,究竟是先平定北疆叛军,还是征讨大泽方逆,尚需仔细斟酌,再作区处。今三军久征方归,甚是疲惫,亦需整饬休养,诸公莫急。”
  小玄如坐针毡,熬到了戌正时分,终才宴罢。
  他心中烦闷,快步从天武殿出来,在众宫宦簇拥中上了驾辇,回到雍怡宫时,已是汗透里衣。
  小玄进了屋,歪在椅上让珰儿侍候更衣,正长舒口气,忽见邓斐飞步进来,报曰:“卫公国来了,已至禁止门待宣,欲要觐见万岁与娘娘!”
  “这不刚刚才见过么!怎就又来了?”小玄吃了一惊,心中七上八下。
  旋见皇后快步从里间出来,满面欢喜,朝他轻声喝道:“爹来了,还不快快把衣服穿好!”
  小玄仿佛从她脸上看见“瞧你怎么死”几个大字来,只好让珰儿侍候重新将衣服穿上,心底暗叫道:“不好!这刁妇定是要倚仗她那恶爹给朕好看!不妙!不妙!大事不妙!”
  他战战兢兢,心中忽地一阵悲凉:“晁紫阁不但自个昏庸无道,还有外戚干政,这江山不丢才怪!”
  “还不快请国公进来!”皇后朝邓公公喝。
  邓斐急奔而去。
  卫国公进入阁中,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先是朝皇帝俯身叩拜,小玄方才请起,却见他又对着皇后曲膝跪下,俯身叩首道:“臣叩见娘娘!”
  “爹,此处又非朝堂,何须行此大礼!”皇后惊道,赶忙上前将父亲扶起。
  卫国公冷着脸徐徐起身,立定,忽对立于一旁的邓斐道:“老夫有事呈与皇上,公公且去。”
  邓斐竟然低眉顺眼地躬身一鞠,缓步后退,出阁而去。
  小玄微愕——这老头赫敢对宫里人指手画脚,而那人竟然也乖乖的俯首听命!
  卫国公缓缓转身,竟对皇后道:“既然娘娘嘴里还肯称一声爹,那么老夫今日便斗胆做一回你爹吧!”
  皇后听愣住,听他口气大是不对,呐呐道:“爹爹今日怎说这样的话儿来,孩儿永远都是爹爹的孩儿,养育之恩孩儿从未敢忘……”
  “跪下!”卫国公倏地一声厉喝。
  皇后唬了一跳,满面错愕的呆在那里。
  小玄也骤然愣住。
  “你是跪还是不跪?”卫国公沉声道,声音不高,威势却是无比慑人。
  皇后娇魇涨赤,身子一颤,双膝一弯,终于跪了下去,唬得身后的簪、珰两丫鬟慌忙跟着下跪。
  “你好大的胆子!”卫国公沉喝,“吾将你送入宫中,为的是要你辅佐君王,为的是要你操持宫闱,什么时候轮到你牝鸡司晨,竟敢自拿主张,阻挠君臣相见,敢情是要把持朝政耶?”
  皇后目瞪口呆。
  小玄也是瞠目结舌,大感意外——敢情是汤国璋唐凤山向她老子告状了?
  卫国公怒道:“君王外须泽披天下,内须雨露均沾,方得开枝散叶千秋万代,宫闱之中方无怨怼,帝君榻侧方得安宁,你却裹挟上意,独霸君王,是何道理!”
  皇后脸上阵青阵白,张了张唇,似乎想要分辩,然却还是没敢吱声。
  小玄嘴角微微抽动,心中直呼:“真真是个刚正不阿的大忠臣!真真是个公平厚道的老丈人!朕怎今日才见着他老人家!”
  “还有,你们贵为帝后结发夫妻,自该相濡以沫同当一体,然却跋前疐后动辄龃龉!这分榻而眠,各自饮食,又是谁的主意?”卫国公痛心疾首道,目光自两人脸上徐徐扫过。
  皇后同小玄面面相觑,俱是心惊脉跳,焉敢答话。
  “怎么连这个都知道?这后宫之中定是有老头子的眼线!”小玄悄忖,一转眼,见皇后恨恨地盯着门口,心中忽地一动:“莫非是邓公公?这雍怡宫里的事,就数他知道得最多!”
  卫国公愈斥愈怒,森然道:“既然娘娘还肯叫老夫一声爹,今日老夫便要在万岁跟前行个家法,教你这个不忠不孝不识大体的孩儿记牢今日之训!”
  皇后惊恐地抬起头来,颤声唤道:“爹……”
  卫国公言罢,竟从腰上解下先帝赐的八宝紫金锏,一锏便朝皇后身上鞭去。
  小玄大吃一惊,他最见不得女人受苦,见这一鞭甚是疾厉,没多想便急扑过去,搂护住皇后身子,生生地受了一锏。
  卫国公万料不到皇帝竟然如此,急收宝锏,然已在皇帝肩上轻触了一下,口中迭声告罪。
  皇后浑身哆嗦,泪珠夺眶而出,顺颊滴落。
  “老头子还真打呀…...小玄摸摸肩,心中肃然起敬。
  卫国公犹满面怒色,朝皇后厉斥道:"老夫问你,那阻挠君臣相见之事,日后可还做得?"“孩儿再不敢了。"皇后抽嘘着答。“独霸君王耶?"卫国公继问。
  “也不敢了。"皇后颤声应。
  “与帝君动辄怄气呢?"卫国公再问。
  “都不敢了,孩儿再不敢了!"皇后泪如雨下,脸上的容妆旱给冲花,只差没放声大哭出来。“这恶婆娘竟然如此畏惧她爹,真真一物降一物,好!好!"小玄辛苦万分地死咬着唇,方未笑出声来。
  “可都记牢了?"卫国公沉声问。
  “记牢了,孩儿都记牢了。"皇后可怜巴巴地点头,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老丈人威武!哎,您老人家早就该回来治治这小刁妇啦!"小玄肚子里乐开了花,在旁作心疼状,温声劝道:"国公息怒,您老莫要气坏了身子。”
  卫国公沉吟不语,俄顷忽朝天子道:"老臣今趟过来,既为教训女儿,亦为警醒陛下,不得不斗胆坦言几句!”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6/20 08:57:56

第三回 突破
  “本宗人才济济,百煞二十四灵七绝将诸部俱在各处蛰伏,随时可用。”魇夫人沉吟道,“但如若是以玄教、天道阁等化外高人为对手,能执掌大局的,尚须血尊、兵尊及狂尊三位大人。”
  “原来邪宗还有这么多人马……”小玄心底一凛。
  “只是圣皇曾再三叮嘱,在他出关之前,本宗切不可对外大动干戈。”魇夫人接道。
  “这不局势迫人嘛。”小玄道,“再不全力应对,待方少麟杀上玉京,吾宗这立足之地势必难保!”
  “少主所言甚是。”魇夫道,“天庭与玄教,一直有亡我之心!”
  “宗内可有哪个擅长带兵打仗的?”小玄道。
  刺探与行刺,不过是小打小闹,均难有借口大举调动,惟启沙场征战,方有可能倾巢甩出。
  “若论领军打仗,自当是以兵尊大人首屈一指。兵尊大人胸藏韬略用兵如神,吾宗与天庭、玄教及妖界的几场大战,俱是由其谋划攻略。”魇夫人停了下,斟酌道:“但他同狂尊大人皆俱负伤多年,目下尚在复元之中,怕是暂未可用,而且圣皇尚未出关,多半也调遣不动。”
  “其他人呢?”小玄皱眉道。
  “骨海将军、骷髅老怪及邪军师,亦皆擅长排兵布阵沙场领军,尤其是骨海将军,甚得圣皇与兵尊大人赞赏。”魇夫人道。
  “骷髅老怪……”小玄心底一跳,作着恼状道:“哎,朕怎么把他给忘了,那老儿今在何处?”
  “老怪自泽阳失手后,元气大伤,又深恐少主见责,已率部逃离地狱之渊,躲藏到西北荒僻之地去了,听闻正大筑血池,炼造魔塔,以期戴罪补过东山再起。”魇夫人道。
  “那老儿也算是会带兵打仗?”小玄道。
  “老怪虽在泽阳损兵折将,但在从前,也曾领军参与吾宗同诸界的大战,战绩不俗,只略在骨海之下。”魇夫人道。
  “你觉得,骨海要比老怪强?”小玄不动声色道,试图摸清邪宗各部的深浅强弱。
  “以妾身看,骨海麾下的三百将尸,俱是拘拿古往今来强大的亡灵所炼,在战场上皆为以一敌百的精锐,除非老怪能再赶造出一百座魔塔来,否则难以争锋。”魇夫人道,“圣皇之所以将骨海安排在陛下左右,长年暗驻玉京近旁,拱卫迷楼及皇陵,自是有其道理的。”
  小玄想了想,肚子里飞快地打着小算盘,忽道:“朕倘将骨海调往中州,暗助安逸侯,必定能增不少胜算!”
  魇夫人吃了一惊:“若是把骨海调离玉京,可就无法保护少主了!”
  小玄对潜藏身边的这伙邪宗爪牙一直如芒在背,早就巴不得将他们全都远远支开,道:“事急从权!中州危急,目下只有先集中力量,全力打垮方少麟,否则哪有安危可谈!”
  魇夫人道:“只要有骨海坐镇,玉京还是可暂保无虑的,少主请宽心。”
  小玄心中急切,当即拿出晁紫阁往日的淫威蛮干,道:“待到方逆坐大,一切就晚了!你明日就代朕把骨海召来。”
  岂料魇夫人竟仍十分坚持,道:“如此之大的调动,少主安危难以保证,况且皇陵亦不能弃之不守,此举委实事关重大,且容属下与诸尊大人商议一下,再禀与少主!”
  小玄听她这么说,心知难以继续用强,也不敢太过着相,免得令对方生疑,只得道:“好吧,此事不容耽搁,你即刻去与几位大人商议。朕担心那安逸侯在中州撑不住多久,局势一旦崩坏,即便再赔上数倍之力,到时亦难以挽回!”
  “谨遵圣令!”魇夫人俯首应喏,见花婉捧着一匣从偏室出来,待行至榻前,便命其打开,挽抱着小玄的臂膀笑眯眯道:“少主快瞧瞧。”
  小玄朝匣中望去,立马倒吸了口凉气。原来匣内尽是些链锁、剪刀、锥子、刺鞭、小锯,长针、短槌、利钩这类凶器,只不过镶金嵌玉缀珠缠绦,流光溢彩缤纷夺目。
  “是不可爱?”魇夫人从中取出一把镶金缀玉的锥子,递到小玄面前。
  “可爱……”小玄不知道她怎能用这两字来形容如此的可怕刑具,猛然想起在泽阳之时,就曾听一老妇言当今天子喜好这些恶物,专门用来伤人取乐,果然半点不假。
  魇夫人见他似乎不感兴感,遂将锥子丢了回去,又从匣中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巧锯儿,在掌间比划把玩,忽地“哎哟”一声,却似不小心给割破了手。
  小玄吃了一惊,才想抬手去抚,旋即心头一闪:“这妖妇于宗内位居高职,身手必定不俗,岂能给一把小锯割着?”
  鲜红的细小血珠自伤口瞬间冒出,在雪似的指尖上微微摇晃,不知怎的,入目竟是格外心跳。
  小玄屏住呼吸,强忍着才没伸出手去。
  “陛下不疼奴奴了……”魇夫人幽怨道,丽目盯着七绝复上的漆黑眼洞,将指尖放到两瓣水嫩的朱唇边,半含着轻轻吮吸。
  小玄不觉浑身皆热,心底一凛,暗自警惕:“这妖妇定是施展了什么媚惑之术,小爷可得留神提防!”
  “咦,这是什么?”魇夫人探手从匣内再取出一物,却是柄弯弯的勾子,勾尖两侧竟开了一对细细的弯牙,牙上还有尖刺,小小的身躯上竟然镶缀满了玛瑙、珊瑚及砗磲打磨而成的宝饰,无比之明艳与精致,惹得小玄也注目其上。
  魇夫人打量了片刻,娇嘤道:“奴奴知了,这小东西定是个专门挑筋儿的宝贝,怕是还可挖心取舌。”
  小玄乍然一怔,胃里重重地抽搐起来。
  “啧啧,好生称手……”魇夫人凑到他耳畔,压着声道:“奴奴近来还从外间收罗了几只小娥,水嫩得很,少主要不要现在就挑个来试试?好好耍下这些折磨死人的的宝贝。”
  小玄怒火中烧,身子突地前倾,七邪覆几要贴到妇人脸上去,狞声道:“不要别个,朕只想……在你身上试试!”
  魇夫人低呼一声,面现惊恐之色,身子微微后缩,高耸的酥胸就在他眼底如波起伏,娇怯怯地喘道:“这宝贝好生吓人,奴奴害怕!”
  小玄垂下目光,落在从襟口闪露出来那片的雪腻之上。
  魇夫人凝视着他,薄咬朱唇,柔荑忽尔垂落,将指间的利钩放在腴白的乳肉之上,只将锋尖徐徐一划,便见细细红痕浮起,弯弧的曲线将饱胀处勾勒得淋漓尽致,越发撩人。
  小玄屏住呼吸,一阵口干舌躁。
  魇夫人微吐舌尖,妖媚地在饱润的唇瓣上轻抹了一下,钩尖往衣襟更深处慢慢滑去,蓦似吃痛般发出一声低回而惹人的颤吟。
  女人痛起来的模样竟然这等可人……小玄心头剧跳,赫感自己真想夺过钩来,亲手试上那么一试。
  “好痛!”魇夫人嘤咛娇哼,喘息着腻声道:“我的小主……你真舍得在奴奴身上试这小东西么?”
  小玄猛地惊省,这才察觉自己险些迷了,脑海里跃出崔采婷从前教过的“从恶如崩”四字,一时魂不附体。
  “少主就帮奴奴瞧下嘛,不知哪儿给刮破啦呀!”魇夫人娇滴滴呼。
  “哎呀!时辰真不早啦,再不能让几位老大人等下去了!”小玄忽道。
  魇夫人错愕,睁大眼睛盯着他。
  小玄再顾不得许多,拔身而起,大步朝门口行去。
  “少主?”榻旁的花婉同月凝齐声娇呼,便欲追上前去。
  岂知魇夫人却抬起皓腕,轻轻地比了个阻止的手势,她深深地凝视着远去的背影,一抹难以勘破的光芒自眸底悄然闪过。
  小玄逃似地出了锦心殿,大大地舒了口气,带着阿福阿寿,依然往栖霞宫去。
  他诳得圣器,脚下生风心中暗畅:“倘若真能将那骨海将军调虎离山,去中州跟方小子把家当拚个精光,那就太好了!”
  忽然思道:“只要我这假天子愿意,除了皇朝兵将及邪宗人马,或许还有天机岛、天相宗及其他力量可用,如若运用得当,还是大有可为的,未必无法与咄咄逼人的方小子周旋……”
  他心中波澜起伏,忽尔雄心振起——我这天子纵非货真价实,然此大好江山,焉可砸在小爷手里!
  
  如同往常,直至傍晚,小玄方依依不舍的别了雪妃,从栖霞宫出来。一行人回到雍怡宫,却见邓公公同几个宫人战战兢兢地立在廊下,远远瞧见自己便即叩首下拜,全都深低着头。
  他心中奇怪,穿过庭院及外阁,进到里间,见皇后面笼寒霜地坐椅上,簪、珰、镯、璧四婢则垂首立在一旁,遂上前笑问:“怎么着,是哪个惹我们娘娘生气了?”
  没人理他。
  小玄微怔,有些摸不着头。
  “你。”皇后沉着脸缓缓道,“今儿去哪了?”
  小玄心里“咯噔”一跳,笑容僵在脸上。
  “是从哪里回来的?”皇后又问了一句,冷冷道:“仪真宫么?”
  小玄听她这么问,心知事情不好,焉敢再拿去见师父来做托词。
  “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皇后盯着他道。
  小玄面如白纸,一时无语。
  “我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那贱人勾搭上的!”皇后提声厉喝。
  “勾搭什么!朕为天子,去见一个妃嫔,又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小玄听她对雪妃言语不逊,心中着恼,便硬生生地顶了回去。
  “放屁!”皇后大怒,“她什么时候是你这小贼的妃子了?那贱人是晁紫阁的妃子!”
  小玄面色铁青,冷冷道:“那你呢?”
  皇后一愕,娇魇涨得通红:“你什么意思?”
  小玄一声不吭。
  皇后眼圈蓦红,突地抓起桌上的茶盏朝他掷去。
  小玄稍一侧身,从容避过。
  皇后抬手,哆嗦地指着着他道:“你以见师父打掩护,其实天天都去与那贱人幽会是么?”
  小玄最看不得女人掉眼泪,软下声道:“你不是时常叮嘱,要我想办法安抚后宫嘛!”
  “她一个败臣之女冷宫之人,有什么好笼络的!”皇后怒道,“难怪上回心心念念的要御驾亲征,原来是为了救她老子!”
  “奉天侯为皇朝四大梁柱其一,是立过无数汗马功劳的,岂可因为一场没胜的仗,便弃之不顾了?”小玄道。
  “还堂而皇之振振有词了!”皇后愈骂愈怒,“你这小淫贼不就贪馋那狐精的姿色鬼迷心窍!”
  “雪妃是我大姨子,小爷喜欢又怎么了,岂用得着你这婆娘横加干涉!”小玄心里争辩,然转念一想,自己跟大姨子卿卿我我,还真是名不正言不顺,登时气短。
  “真真聒不知耻!姓崔的,你就是个无赖!你就是个泼皮!我瞧你跟那昏君就没啥两样!你还馋着哪个?趁今儿统统说出来!本宫给你张罗去,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皇后骂不绝口。
  “这婆娘向来得势不饶人,倘若在她面前蝎蝎螫螫,往后定要给她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小玄心忖,且给骂得心头火起,当即出言反击:“老子虽非天子,但却是个男人,男子汉大丈夫,自古以来就是三妻四妾,多个女人又咋啦,须得你这暂凑一起的婆娘大动肝火么!”
  “暂凑一起的?”皇后愣住,玉容煞白。
  小玄闭住了口,心底忽地一阵不忍,然而说出去的话,便似那泼出去的水,焉能收得回来。
  “好好好!”皇后气得直打哆嗦,指着他道:“姓崔的,从今儿起,你爱上哪上哪!爱跟谁凑便跟谁凑!再也别在这屋里呆着!”
  “又来这套是么,行!”小玄着恼道,转身便走。
  “滚!快滚!”皇后怒喝。
  屋中四婢吃了一惊,急要上前相劝,岂知给皇后厉色一瞪,便皆缩了回去。
  接下数日,两人便一直拧巴着,各不相让的冷战起来。
  小玄虽然窝火,这回却没敢再耍性子一走了之,夜晚便睡在外间。
  皇后妒怒攻心,却也有所忌惮,冷静之余,虽对小玄不理不睬,但没再继续激化战局。
  帝后不但分了房,就连三餐也分桌而食,接连两日各吃各的。
  小玄心中挂记雪妃,但也不想于此际火上浇油,每日均是快去快回。
  雪妃旁敲侧击,很快便知道了原由,便又婉言劝其少来,只是小玄依然不听。
  两人争分夺秒共修《归墟本诀》,小玄有如神助,竟然又于短短的时日内再跨一境,迈上了《归墟本诀》的第二重天阶,开始如饥似渴地修习宝鉴中的《玄祖逍遥拳》、《脱厄百法秘枢》、《帝令真旨》、《水界御真契》及《聚神会元真诰》等深感兴趣的诸般法门。
  雪妃心中暗暗惊叹,因为她虽聪慧过人,亦十分用功用心地修习,却始终只能在《归墟本诀》第一重天阶的大门前徘徊,深知其中绝非容易。
  
  这日清早,小玄方从雍怡宫出来,便见一窈窕身影立于道旁,瞧定竟是红叶,欢喜道:“怎在这里站着?”
  红叶见他身后有人跟着,便即曲膝行礼,口呼万岁。
  小玄见她像似有事,遂摆了下手,让阿福阿寿远处等着,上前问道:“红叶姐,今儿怎不进去?”
  红叶悄声道:“娘娘回来了,要我来请你过去一趟。”
  小玄大喜,便带着阿福阿寿,随她往仪真宫行去。
  红叶在前引路,到了仪真宫,并没进入主阁,却是穿过后苑,转朝太华轩继行。
  “娘娘在太华轩?”小玄低声问。
  “娘娘在药阁。”红叶点头应。
  “娘娘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玄又问。
  “昨晚到的,然后在药阁里待了整整一宵。”红叶答。
  “娘娘在药阁待了一宵?这是为何?”小玄怔道。
  “到了便知。”红叶道。
  一行人进了太华轩,来到东面的药阁之前,小玄命阿福阿寿在庭中等候,随红叶推门进去,果然见到了那日夜挂念的身影,武翩跹正同黎姑姑坐在一只大炉鼎前慢语攀谈。
  “师父!”小玄欢喜叫道,叩首便拜。
  “不必了。”武翩跹比了个阻止的手势,显是因其今时的身份非同从前。
  小玄见她容颜略显倦悴,心中微微一疼。
  武翩跹道:“我在凤麟洲寻着了肥遗,今已为你调配好了药,共得三丸,你先服一颗,其余两丸,每七日一服,到时再瞧瞧疗效。”
  “多谢师父!”小玄深知这淡淡的一句当中不知包含了多少艰辛险阻,心中暗暗感激。
  武翩跹从旁取过一只小瓶,递与小玄:“这药有些厉害,头一颗,你便在此处服用,瞧瞧可有什么异样。记住,莫要嚼碎,直吞即可。”
  小玄接过小瓶,揭起瓶塞,倾倒出一丸于掌上,送入口中吞下。
  “你且坐下,在这里待一会。”武翩跹指了下跟前的蒲团。
  小玄依言坐下,方要问师父这些日来的经历,猛感腹中某处似有什么一窜,不禁失声闷哼,接下那物于五脏六腑间乱突乱撞,直如刀绞枪戳,汗珠子便从额角冒了出来。
  阁中三女皆于一旁紧张地盯着他。
  疼痛愈来愈剧,小玄咬牙苦忍,面肌阵阵抽搐,倏地身子一挣,几要从蒲团上跃起。
  “娘娘……”红叶忍不住望向武翩跹。
  武翩跹面沉似水,比了个“静侍”的手势。
  “反应怎如此剧烈?”黎姑姑有些吃惊道。
  “肥遗有去疠驱虫之神效,自是厉害,虽已用了其它药石辅佐中和,但仍十分难挡。”武翩跹解释道。
  “原来如此。”黎姑姑道。
  “小玄所中之蛊非同小可,这驱除过程如同毒龙恶虎相争,势必艰难。”武翩跹继道。
  小玄反应愈激愈剧,险些便要跳起来翻觔斗竖蜻蜓,但他只是两手扣地,死命相抗,连闷哼都不肯多发一声。
  红叶面色发白,娇躯悄抖,仿佛与之感同身受。
  约莫小半炷香光景,终见小玄陡然松驰,跪坐在蒲团上气喘吁吁,周身早已被汗水湿透。
  “熬过去了。”武翩跹也松了口气,朝红叶点了下头。
  红叶急取一帕,上前为小玄擦拭面上的汗水。
  黎姑姑神情一松,朝小玄欢言道:“好样的,姑姑没瞧错你!”
  小玄无力一笑,心中亦满是欢喜,思忖若是能就此拔除体内的恶蛊,便算是渡过了今生一大灾厄。
  “小玄,你且回去,好好培元调息,休养七日之后,再到这里来服食第二丸。”武翩跹道。
  “多谢师父!”小玄叩首拜谢,站起身来,心中还有些不舍得离去,正要找话逗留些时候,突见师父盯着地面,面色聚沉。
  “藏你影子里的是何物事?”武翩跹轻喝,手扬处一记掌心雷已轰了出去。
  只闻一声爆响,立见有东西自小玄影子当中震了出来:一角暗青色的碎片弹蹦翻滚,将一只身裹朱袍的怪物抛甩在地。
  “是它!”小玄心中一跳。
  武翩跹同黎姑姑皆俱盯着地上的暗青碎片,面色齐变。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6/20 08:57:24

第二回 遁走之三元
  翌晨。小玄从雍怡宫出来,身着轻衣软帽,只带着阿福阿寿两个,专拣寻静僻小径前往栖霞宫。走了一阵,忽见数嫔从花木中闪出,在道旁盈盈下拜,正是袁媚、花婉与月凝三个。
  “臣妾见驾。”魇夫人莺声呖呖:“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妖妇不会一直在盯着我的行踪吧……小玄心头一紧,道:“你怎来此?”
  魇夫人道:“臣妾好生思念陛下,恳乞万岁移驾稍叙。”
  小玄不动声色道:“朕目下有事需办,改日再叙。”
  魇夫人竟以传音密术道:“属下有宗内要事禀报,请少主务必回锦心殿一趟!”
  “什么事?就在此处禀报吧。”小玄也以传音秘术回应。
  “事关重大,还请少主移步。”魇夫人坚持道。
  小玄一阵踌躇,听她话已至此,心忖若再推托,怕是就要生疑了,只好硬着头皮允了。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锦心殿,早有宫人等候迎接,穿过数门,方才进入一座极大的宫苑。
  小玄游目四顾,见此处与别处甚不相同,雕栏玉砌间少了些许姹紫嫣红的妍丽花木,所栽多为高巨的松柏榕槐,处处绿意森森,亭台楼阁亦多雄峻巍峨,极是雍容大气。
  “这才是帝王该待的地方!”小玄心中悄赞。
  一行人又穿过条曲折长廊,转过数座大小楼台,来到一座大阁前,小玄见门匾上书着“燕安”两字,心知此处是寝殿,忖道:“敢情此处便是晁紫阁从前时常歇息的地方了……”
  行至里间,早有宫娥挑帘相迎,才一进去,便觉幽香沁人心脾,甚是舒畅。
  魇夫人将小玄引往一座锦榻,花婉、月凝从宫娥手中接过引枕、软靠摆好,一同扶他入坐。
  又有数名秀丽小娥捧着瓶盒自外而入,曲膝跪低身子,在榻前的紫檀长案上摆放下佳果香醪。
  小玄瞧瞧四下 ,见阁中的锦茵绣毯朱幕晶屏无不精致华美,俱为上佳珍品,虽比不得逍遥郎君府中摆设的那些化外之物,但也是世间罕有。
  “有什么要禀报的?”小玄问,心知此间虽好,却非可留之地。
  “少主莫急,先润下口儿。”魇夫人端起玉盏,提裙翩然在他身边坐下,娇妖娆娆地捧送到他唇边。
  小玄心念电转,强压下格拒之念,也不抬手,张唇便饮了一口,但觉绵香透怀,萦喉不去,却是杯极佳的好酒。
  “奴奴要向少主禀报桩大大的喜事,亦要替人请个功劳。”魇夫人娇滴滴道。
  小玄轻哦一声,不动声色地等着她往下说。
  魇夫人摒退阁中的宫人,放下玉盏,抬起双掌轻击了一下。
  旋见一姝娉娉袅袅地走入阁中,但见面似芙蕖,眸凝秋水,两瓣红唇娇艳欲滴,身笼如烟绫罗,宛似画中之人。
  小玄大吃一惊,虽然眼前的女子的妆容同他上次见到之时甚不相同,但还是一眼便认出来者是谁,险些就把闪现心头的三个字叫将出来——董琳琳!
  魇夫人微笑道:“犹怜,快来谒见少主。”
  董琳琳上前两步,轻折柳腰,徐弯玉膝,在榻前盈盈下拜,又抬起左手,以拇、食两指交叉,在胸口前比了个奇特的手势,口中娇声呼道:“阿米巴。属下水犹怜叩见少主,愿吾宗永昌永盛!愿少主多福多寿千秋万世!”
  “原来她才是邪宗潜伏在辟邪宫里的卧底!”小玄倒吸了口凉气,不觉把一只手摸到了鼻子上,下意识地想把七绝覆下露出的半张脸遮捂住。
  魇夫人见他没有吭声,心中微感奇怪,转靥斜睨一眼,嘴角悄然勾起,遂朝榻前的女孩温言道:“犹怜,你今趟把什么带回来了,拿出来与少主瞧瞧。”
  董琳琳轻应一声,仍跪案前,双手平抬,掌心朝上,葱剥似的十根纤指如兰张开,口中默默颂念。
  小玄兀自失神,心中乱跳:“这丫头一上妆打扮,怎就如此不同了?”
  世间女子,有些只可淡妆素抹,最宜天然,有些却是恰恰相反,一旦打扮起来,便自倍添丽色。而眼前的董琳琳绝对便是此类,她模样本就甜美,这时柳眉染了黛,水唇咬了红,赫是眉目如画艳光夺人,顾盼之间勾魂荡魄。
  小玄原先觉得这女孩不过是漂亮而已,此时入眼,竟感分外惊艳,有种说不清辨不明的奇异妩媚。
  董琳琳水唇微动,两掌之上一阵波动,忽地现出颗大石,通体暗青,上有三孔,下摆近底处隐隐明灭着细微的纹络,却是从随身法囊中取出来的。
  “是它!”小玄心头剧跳,神魂立时尽给吸引其上。
  “献上来。”魇夫人道。
  董琳琳起身,缓移莲步,将大石轻轻放在榻前的长案上,又后退两步,婷立于原处。
  小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大石。
  “少主不妨猜猜。”魇夫人笑吟吟地对小玄道,“此是何物?”
  小玄心中猛然一动,失声道:“圣器!这就是本宗圣器?”
  魇夫人点点头,声如柔水般道:“没错,此物便是吾宗遗失许久的圣器,如今终于寻回来了。”
  小玄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抚大石,在触着的刹那,骤感心神一阵浮荡,似欲离躯而去跃入其中。
  “此宝可是圣皇一直念念不忘的。”魇夫人抬起眼皮掠了董琳琳一眼,含笑道:“这回,犹怜可算是立了大功啦!”
  董琳琳即时躬身俯首,道:“属下不敢居功,今趟既是趁辟邪宫忙于应付外敌内乱,更是得少主亲临岛上,坐镇指挥,方能成功!”
  魇夫人轻咦一声,微诧地望了小玄一眼,显然直到是此刻才知道他去了辟邪宫。
  “她怎么知道我在飞仙岛上?”小玄心念一闪,立时明了,朝董琳琳道:“你见到千臂他们了?”
  董琳琳心中微微一怔,只觉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阁山灵宝宫门下的方少麒,然而哪敢将之同面前的少主联系起来,恭敬应道:“见到了,属下还是全靠他们接应,方能脱得险。属下便是听佛爷与军师说起,方知少主已亲临飞仙岛,只惜属下福浅,无缘得见。”
  “他们也回玉京了?”小玄问。
  “佛爷同军师言圣器事关重大,要属下先行将圣器送回玉京,并要我向少主禀报……”董琳琳应,“他们前去追踪那头突然出现在飞仙岛附近的鲲鹏,暂缓回京。”
  小玄心头一跳,道:“这么说,他们是跟上那只鲲鹏了?”
  董琳琳点头回道:“佛爷他们离去得十分匆忙,应是有所斩获。”
  “好,甚好!”小玄道,心中暗盼千臂邪佛、邪军师那伙人真能带点有用消息回来。
  魇夫人道:“请回圣器,犹怜今趟可是立了大功的,不知少主打算如何奖赏她呀?”
  小玄哪里知道该如何奖赏,便顺着道:“依你说,该如何奖赏才是?”
  魇夫人道:“圣皇闭关前曾许诺,宗内如有哪个寻回圣器,便授与灭天鉴本诀前三重天。”
  小玄含混“嗯”了一声。
  魇夫人继道:“犹怜夺了圣器,飞仙岛是不能去也不必去的了,不如就让她留在宫里服侍少主,少主亦好将灭天鉴本诀传授与她。”
  小玄一怔,心忖:“小爷哪里晓得什么灭天鉴,如何传授得了!况且这丫头见过我的真面目,一个不好,小爷便要败露行藏,岂能让她留在迷楼!”
  魇夫人转望向董琳琳,道:“犹怜,你可愿意留在宫里呀?”
  董琳琳即应:“属下如有幸于少主左右服侍,自是千百个愿意。”
  小玄失神望去,恰见她悄抬眼皮,将两道盈盈目光递了过来,看似清纯如水,却不知怎的竟感妩媚绝伦,似乎潜藏着某种奇异之极的物事,在他以往见过的女子眼中从未遇过,不由心头一凛。
  若说是出于某种摄神魅惑之术,又完全不同于碧怜怜母女或冥界大宫主的那一类,更像是与生俱来的天然。
  魇夫人含笑道:“少主意下如何?”
  这样的妖精绝对不可以留在迷楼,之前就险些给她那纯真无邪的娇甜模样瞒过了!小玄心中暗慌,搜肚刮肠飞寻应对之策。
  魇夫人见他没有吭声,心中微感奇怪,以传音密术道:“怎么了我的小主?”
  小玄终于开口,朝董琳琳道:“犹怜,你立此大功,必当奖赏!只是目下还有一事,甚为紧要,需你去办。”
  董琳琳躬身应道:“少主尽管吩咐,属下定然全力以赴!”
  小玄道:“目下中州风云际会,事态危急,皇朝已调遣大军前往平叛,但方逆声势浩大,各路消息混杂不明,皇朝胜算未足。朕要你即刻潜入中州,窥探个究竟,为朕查明暗助方逆的都有哪些人马来自何方,以及接下有何谋划,以供对策。”
  董琳琳错愕,失望之色于眼底一闪而逝。
  小玄稍停了下,接道:“这趟若是再立一功回来,朕定将灭天鉴本诀前三重天传授与你。”
  他已拿定主意,无论如何先把这危险的妖精支走再说,至于画饼再大,那也只是画的。
  董琳琳稍抬起脸,悄望了魇夫人一眼。
  魇夫人虽然也感诧异,但察主子似乎主意已决,只得道:“犹怜,少主已许下话了,那你便往中州走一趟,回来一并重赏!”
  董琳琳无奈,只得应喏:“是,属下这便立刻前往中州。”
  魇夫人道:“莫急,你旅途劳顿,且于宫里歇息一晚,明日再动身不迟。我已叫人安排好地方了,一会还有话要跟你说,你先去吧。”
  董琳琳应了,手置心口指掐印记,俯首朝榻上叩拜,口呼“阿米巴”之号,起身徐徐退出阁去。
  
  小玄悄吁了口气,目光转回大石之上,心神莫明不宁,虽然未知这圣器有何功用,但令邪宗上下如此在乎,显见绝非寻常,此外,他还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这东西仿佛对自己无比重要。
  “少主寻回了这宝贝,圣皇出关,必定心怀大悦!”魇夫人欢色道,娇躯转侧兜手倚抱,一团饱满腴绵的挺翘挨靠上了他,贴偎得臂上一片温麻。
  “你们的圣皇,一直被我师父镇着呢,永无归来之日了!”小玄心道,暗忖自己以邪宗少主的身份,把这圣器顺走,应该不会太难,只是还有许多东西尚未搞明白,遂旁敲侧击道:“看上去,这石头并无多少奇处,犹怜不会弄错了吧?”
  “犹怜是圣皇亲手带起来的人,已奉命追踪了圣器好些年,应该不会弄错。”魇夫人停了下,指着大石道:“此石上?三目,下坐幽纹,正合了那‘三元启天,苍冥覆地,湮生寰宇终始万物’之谶,十分符合圣皇当日所述。”
  “三元启天,苍冥覆地……”小玄沉吟道,心中甚是不明,然却没敢乱问。
  “据圣皇言,此器乃圣祖之宝。圣祖纵横先天地,盖因法力无边,亦因拥有此器之故,传言当中隐藏着无尽的奥妙,有那倾天覆地的大威力,只是今已不知如何开启。”魇夫人道。
  “又是先天地……”小玄心中模糊,隐隐约约似乎想了什么。
  “少主请瞧。”魇夫人道:“这石上空着的三个坑洞,可是十分蹊跷?其上所遗,恐怕便是圣器的关键,亦就是圣皇当日所言的‘遁走之三元’,只消寻找回来,归复原位,定可参详出隐藏在圣器中的大奥妙!”
  “那‘遁走之三元’,大致是何物事?”小玄问。
  魇夫人摇了摇头,道:“圣皇当日并没说得太清楚,只言是三样迥然相异的至宝。”
  小玄叹道:“只有这么点头绪,无异于大海捞针……”
  “好在圣器已经请回,圣皇亦出关在即,圣器上那些遗失的至宝,必定迟早寻回,眼下无须我们太过操心。”魇夫人微笑道:“话说回来,这趟犹怜真是立了大功,少主怎不留她?那妮子心里边,定是有些失望了。”
  “这不急需人手嘛,中州那边火烧眉毛,方逆太过棘手,一个不好,便要打到玉京来!”小玄敷衍道。
  “中州那边虽急,但查探消息这种事务,让别个去不也一样么。”魇夫人斟酌道,“犹怜的确机敏过人,可也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
  “方少麟现下身边高人如云,换别个去,朕不放心。”小玄坚持道。
  “其实……奴奴之所以想把那妮子留下来,是另有打算的。”魇夫人忽道。
  小玄从大石上收回目光,等着她往下说。
  “这些年来,属下遍寻典籍,终于觅着一奇僻之法,只要寻着绝佳的炉鼎辅佐,或许可拔除少主身上那顽固旧疾。”魇夫人小心翼翼道。
  “顽固旧疾?”小玄一时没反应过来。
  “犹怜那妮子来历颇为隐秘,是圣皇不知从何处带回宗里的,极是持护与器重,屡将重要的任务交付与她。”魇夫人压低声道:“我当年颇为诧异,从旁细观,察得这妮子天生妙器,且质地奇佳,难得的还是处子之身。如今恰逢她归来,因此奴奴寻思,倘若把她留在宫里,让奴奴调养一阵,或可借其为炉鼎,试试能否医治好少主身上的可恶顽疾。”
  “小爷好得很,岂用得着医治!”小玄心道,脸上却诈做欢喜:“怎不早说!”
  “不是还没走呢。”魇夫人含笑道:“只要少主愿意,随时可以收回成命。”
  小玄想了想道:“朝令夕改,非帝者所为!还是等她回来再说,也耽搁不了多少时候。”
  魇夫人颇感意外,又道:“这妮子或可起得大功用,少主怎舍得就此放她出去?万一有甚闪失,那便可惜了……”
  小玄给她缠得头疼,只得以威压人,冷冷道:“朕自有主意!”
  魇夫人见他始终不肯松口,不敢再劝,轻声道:“凌狐精呢?少主不是惯用她在外边巡察的么,那浪蹄子前些日才回来,怎又不见了踪影?”
  小玄不知她说的是何人,心中一凛,暗将名字记在心里,顺着其言道:“近来各处紧急,朕便又把她派出去了,只是人手依然不够,这才要水犹怜前往中州。”
  魇夫人似是微微一怔,有缕不可捉摸的神色自眼底一闪而逝。
  小玄心底一惊,不由暗疑心自己的回答哪里出了差错,遂自榻上立起,大模大样地将案上的大石取了,收入兜元锦中,道:“朕要好好参详参详!”便欲迈步离开。
  “等等!”魇夫人急从榻上追起,攀抱住他的臂膀。
  小玄迅提真气,只待她出手抢夺,便不惜翻脸一战。
  “少主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怎好这样就走了……”魇夫人软软道,言语中满是央求:“奴奴好生思念,万乞少主见怜,今儿多留片刻。”
  小玄心头一松,佯装不舍道:“朕也不想走呐,只是今日有大臣上迷楼,有要事商议。”
  “让他们等着去,从来不都这样的嘛。”魇夫人腻声道,捉衣揽臂将他拉回榻上。
  小玄心中宁定了些许,圣器今在囊中,这妖妇就是想抢,也已没那么容易。
  “前阵子,奴奴要花婉到外边走了一遭,收罗了许多妙趣新物,就等着少主回来把玩品鉴呢!”魇夫人低语道,朝旁边的花婉比了个手势。
  花婉媚眼一眯,妖娆而去。
  “这妖妇到底想要干什么……可是起疑了……”小玄暗自戒备,然却未敢动强离开,心念电转急觅脱身之策。
  “对了,顾隼上哪去了,为何近来一直没见他的身影?”魇夫人忽问。
  小玄怔了下。
  ——顾隼是谁?
  魇夫人眸含询色地望着他。
  小玄心中怦怦剧跳,不觉背上冒汗。
  ——顾隼到底是哪个?抑或只是一个为了试探自己而捏造出来的人?
  “他可是一直跟着少主的,这些日怎么不见踪影?”魇夫人道拎起酒壶,为他斟了盏酒。
  “那个……毒眼太监?”小玄心底一闪,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强按住心底的慌乱,冷静了会方道:“朕命他亦往中州去了。”
  “顾隼可是少主使唤惯的,怎舍得遣他出去呢?”魇夫人微现诧色,玉指勾起玉盏,妖媚地递到小玄唇边。
  小玄慢慢啜饮,突地长叹一声。
  “少主有何烦恼之事,不妨与奴说一说,或许能分点忧呢。”魇夫人娇声道。
  “汤国璋虽荐了皇朝名帅安逸侯林航前往中州平叛,但方少麟今得玄教、天道阁、辟邪宫相助,甚至天界亦已插手,兵骁将勇威势浩大,因此既便是安逸候,恐怕也是独力难支。”小玄道。
  “的确如此。”魇夫人点头应。
  “说句实话……”小玄缓缓道:“正面战场怕是治不住方少麟了,因此,朕便派顾隼过去瞧瞧。”
  “少主是派他行刺去了?”魇夫人有些吃惊道。
  小玄从她手上接过酒,模棱两可地饮了一口。尽管这借端颇为牵强,可是急切间实在找不到别的了。
  “顾隼虽然身手过人,但方少麟现下身边高者如云,凭他一个,想要成事,怕是甚难。”魇夫人沉吟道。
  “朕不过是要他见机行事,未必当真动手。”小玄道,心中却在盘算着日后交不出人来,便要以其失手被杀做为失踪之由。
  魇夫人道:“方少麟羽翼已丰,确实是今之大患!”
  “眼见又是一个南宫阳,真真头痛啊……”小玄扶额道:“眼下千臂他们去追踪鲲鹏,顾隼与犹怜前往中州,朕可谓捉襟见袖呐,你且帮我想想,本宗当中,可还有哪些人能用?”
  模糊间,他忽然有了个主意,打算以此为由,看看能不能趁机将潜藏在迷楼上的邪宗人马全挖出来,再把他们通通赶去中州,倘若能跟方小子拼个两败俱伤那是再好不过,至不济也能让师父同自己安稳上一阵子。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6/20 08:56:58

卷之二十四:云深不知处   第一回 无上法门
  黎明前的黑暗异样深浓,悬浮空中的行行金字灼灼生辉,映入眼中分外清晰。
  小玄同雪若屏声敛息地默读着,如入宝山目不暇接。
  《归墟本诀》、《归墟金丹大要》、《水元秘要》、《水元符法》、《真水圣鉴》、《日月星辰侍圣真诰》、《太液性命总要》、《玄祖导引法》、《玉莲宝穰经》、《玉轮永驻旨归》、《麝兰御气术》、《还形铸体水髓咒》、《幻影烟波》、《至魅秘图内旨》……小玄朝空信手轻点,打开一篇又一篇闻所未闻玄乎其技的绝世秘学。
  当翻到一篇名曰《水界御真契》的法门,见章首述曰:玄祖与龙陵帝尊签盟,于天外海极深共设总御府,轮值无隙,听候法旨调度。但识此契者,可役五方五行御龙及龙伯国巨龙力士,以法阵传御,瞬息即至,劳苦无怨。
  “可役龙伯国巨龙力士?”小玄瞧得一阵心跳,他平日就眼红道家正统能召役黄巾力士,悄忖:“巨龙力士……光听名字就好生威猛,倘若真是龙伯国的巨人,岂非比那什么黄巾力士强太多了?不知那五方五行御龙又是什么物事……”
  往下再瞧,接又看见诀咒之后注着行小字:此契需修至归墟本诀第二重天,方可执掌。
  他按住心动,又再点开一篇,见其名写着《聚神会元真诰》,开篇述曰:“本诀可御昏幻、摄神、障眼、暴怒、悚惧、痴睡诸术,固神守元天下无双。”
  “可御昏幻、摄神……”小玄心中叫道:“这个好!这个好!敢称天下无双,定然有些斤两,如若学会,说不定便不怕五姐姐娘亲那一类的勾魂邪术了!”然却又见其后有小字注着:此法需修至归墟本诀第二重天,始可习之。
  他暗记心里,又往后翻,瞧见目录中有《品花玉鉴》四字,心中一动,立时想起当日在夜光潭时,从逍遥郎君口中听过的一个观貎鉴人的法门,似乎正是此名,当即点开,见其中细分着“观貌”、“鉴探”、“根骨应典”、“名器宝鼎”、“妙法搜刮”……等章节。
  小玄看得津津有味,忽见“名器宝鼎”中有段文字述道:“花房极深处,玉穹窿有如窝巢,但能裹卷,藏匿花心,便名‘羞花闭月’,是为万中无一之宝器,位列诸珍之极。此器因花心与玉穹窿相互滋养守护,能拱聚阴阳之精,亦为无上炉鼎。因阳器寻常难及,是为敏嫩之极,如遇禀异,必奇乐遽生销魂绝顶,非上法莫御。”
  他心头一跳,立时从水若想到怀中的雪妃来,只觉与之描述甚是相同,心中思道:“敢情姐妹俩身上所藏,便是这种‘诸珍之极’的名器?”当即朝文字一指,对雪妃道:“雪儿,你瞧这段。”
  雪妃瞧去,虽然自幼便读书识字,却觉甚是难明,问道:“怎么了?”
  “羞花闭月,这名儿取得真好!”小玄一声赞叹,凑到她耳边悄声道:“知不知道,你身子里边就藏着这样的宝贝。”
  雪妃错愕,心中似懂非懂,不由羞了起来,嘤咛道:“陛下哄人!”
  “玉穹窿有如窝巢,但能裹卷,藏匿花心,便名‘羞花闭月’,是为万中无一之宝器……因阳器寻常难及,是为敏嫩之极……”小玄含笑读道。
  雪妃按不住心底的好奇,偷偷听着。
  “如遇禀异,必奇乐遽生销魂绝顶……啧啧啧,说得半点没错,真个令人无以自拨!”小玄继道。
  “陛下莫要说了,羞杀人哩。”雪妃软糯央求,双颊如火地把脸埋入郎怀。
  小玄哈哈一笑,吻抱玉人,继启诸篇,走马观花地翻看,进而又瞧见几种奇异法门,如能举步千里的《幻影烟波》,如识穿金逾石、开锁解困的《脱厄百法秘枢》,如可驭飞禽走兽、可通花木言语的《帝令真旨》,简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这《帝令真旨》好生有趣,如能因此而通晓花木之语,可就真真神奇了!”雪妃兴致盎然道。
  “那回头我们把这一篇学了,以验真假!”小玄笑应,心忖:“三哥祖上曾为妖、水二界之祖,传下这能驭役禽兽、通晓花木之绝学,多半非虚。”
  “不知……”雪妃忽道,却又吞吞吐吐。
  小玄见她欲言又止,好奇道:“不知什么?”
  雪妃鼓起勇气,蚊声道:“此鉴玄妙繁如星海,不知当中有没有能助人成孕的法门?”
  小玄心中怦然一跳,含笑道:“你想为朕生个小仔子么?”
  雪妃浓晕染颊,半晌不语。
  小玄盯着她笑。
  雪妃羞不可遏,柔情万缕地望着他低声道:“君王业在千秋,自当开枝散叶瓜瓞绵绵。陛下待妾恩重情深,妾无以为报,倘若有幸能为陛下延继子息,自当千百个愿意。”
  原来晁紫阁后宫虽众,这些年来却无一子嗣,庙堂上下满朝文武,皆俱焦盼,程兆琦自也着急,曾悄促夫人催问女儿原故,雪妃彼时惧厌君王,自是无动于衷,然今时满怀慕恋,君王亦宠爱有加,因此动了孕育之念。
  “找找看!”小玄笑道,随手又点开一篇,见其名《玄祖逍遥拳》,只是浮光掠影地粗阅一遍,便已心驰神摇,只觉当中所记非同小可,同以往所知所习的武学迥然不同,稍继深读,愈觉石破天惊妙入毫巅,不禁周身血沸。
  雪若犹好,小玄却是越看越惊,只瞧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心底连声叫道:“好妙的武技,我要学!”却见底下注着:“须修至归墟本诀第二重天,始可习之。”忍不住道:“怎么又是以归墟本诀为前提!
  雪妃道:“看来这些神妙法门,大多需以归墟本诀为根基,方可修习哩。”
  小玄当即朝空轻点几下,返回宝鉴目录,寻找之前粗略翻过的《归墟本诀》,点开细瞧,见开宗明义曰:夫阴阳者,万物根本也。独阳不兴,孤阴无继,须阴阳融济,方可鼎盛大成,终至登峰造极。”
  夫归墟者,天地一极,无底无漏,众水汇聚,无增无减。是为注而不满,酌焉不竭。
  以归墟为鉴,导阴阳之法,会二仪之理,合五行之数,是为玄中之玄,妙中之妙,自可转还阴阳,颠倒造化。本诀统分九重天阶,大成之日,即臻大罗之境……
  “即臻大罗之境!”小玄失声叫道,心中怦怦直跳。大罗乃修炼中人梦寐以求的至高之境,叫他怎能不心动。
  “恭喜陛下,喜得无上至宝!”雪妃父母俱是仙真,自然知晓“大罗之境”这四字意味着什么。
  小玄又细阅了一阵,心意终决,对雪妃道:“这《归墟本诀》乃双修绝学,需得以男女共修,这秘鉴上说,此法门于修者有无穷裨益,雪儿,不如我们俩一同修习吧,你可愿意?”
  雪妃又惊又喜,她乃仙家之后,根基扎实眼界高博,看了面前的宝鉴,已知记载的乃是天地间的无上绝学,没想到皇帝竟然肯同自己分享,心明这恩宠非同小可,甜蜜应道:“陛下若是肯教,妾身自是愿学。”
  小玄道:“我也不会,岂能教你,咱们一道钻研便是。”
  雪妃隐知修习这种双修之法需亲密无间,晕着脸道:“妾身全听陛下的。”
  两人相拥细阅,又见鉴上述曰:“本诀以阴阳为炉鼎,以情欲为柴火,火愈炽旺,功愈上佳。是而共修,快美必极,需以禁制之法《长生锁》辅佐,方可达之。《长生锁》亦共九境,按一境应对一重天,接以‘龙翔凤翥、双鸾舞、水婉转、风流云汇、偃盖宝幢、凤洗羽、剖蚌摘珠……’诸势轮转行之,以三循为一周天,方可融丹。”
  两人便依着言中所述,先学那禁制之法《长生锁》,各自盘坐玉簟之上,凝提真气,运转于诸经诸脉之间。
  两人练习了一阵,小玄又看那双修诸势细解,见首势“龙翔凤翥”注曰:女仰男俯,阴阳相钦。女展臂交脚向上,勾悬男躯,须唇舌相接,乳脐贴偎,男环女腰,玉茎内于丹穴,搠割玉理,雀啄阳台,以阳锋深筑谷实,按九一之数抽添,以本诀一重天导气之法相济,辅《长生锁》禁守,徐徐调纳,融汇火候……
  他默记心中,已有些迫不及待,遂将雪妃抱回怀里,按那“龙翔凤翥”势开始按诀修炼。
  雪妃欣然相就,亦照鉴上所述,手搂足勾,配合君王。
  小玄低语道:“按这鉴上说,这一式‘龙翔凤翥’,除了口舌,还需乳脐相接。”
  雪妃羞涩地轻应一声,送上朱唇,又举臀抬腰,将粉脐与君王贴住,几乎整个悬挂在男儿身上。
  两人徐徐绸缪,不过须臾,赫感气脉交融奇美遽生,似沐春波如逸云端。
  廊下的冰儿偷眼瞧着,见帝妃两个又再相拥一处,颠鸾倒凤极尽缱绻,心中惊道:“今儿可怎么了,皇上与娘娘竟然如此缠绵……这都多少时候了,怎还兴致不减?”
  再瞧娘娘臂揽腿缠,玉躯完全离了簟席,似藤蔓攀树般挂于皇帝身上,姿势既是撩人又是古怪,心中又羞又诧,继忖道:“天都快亮了,宫人起来,倘若不察撞入庭里,可就惊扰皇上与娘娘的恩爱了,依皇上的性子,那便要大祸临头了!”
  她思量了片刻,再顾不得贪看,遂悄悄起身急往垂花门去了,拎了把小椅子,坐在入口处守着,以防有人进来。
  小玄同雪妃按鉴上所授,生生涩涩地一同摸索尝试,以“龙翔凤翥”为始,次第又换了 “双鸾舞”、“水婉转”、“风流云汇”数势,俱只徐徐抽添,岂料快美却在以惊人的速度堆叠。
  雪妃尽心配合,时呈飞鸾之姿,时效舞凤之形,娇娆百呈,俱献与君王。
  两人十指相扣,四目对视,只觉酥美一浪接一浪地袭来,雪妃汁蜜如注,小玄也再现了玄阳盘龙之相,几似融做一体,心皆大感奇妙。
  小玄只觉与五姐姐所教的九鼎还丹诀全然不同,雪妃亦感比娘亲密传的秘技大是相异,更加的神奇销魂,两人俱自难耐,各以《长生锁》禁制,方未早早溃泄,只是均为初学,倍感吃力与煎熬。
  雪妃粉脸莹莹娇喘吁吁,凝脂似的乳上,两颗娇蒂自粉藕色的薄薄乳晕中尖尖勃起,殷红欲滴,随着身子的晃动,划拽出道道勾魂曲线。
  小玄只觉她那花心竟与往时不同,变得无比膏腻软嫩,龟头撞上,酥麻难禁,见其娇态难支,微喘道:“按这鉴上说,需得循行三周天,直至火候到了,方可出精融丹。”
  雪妃娇腮发烫地点点头,强以《长生锁》苦苦支撑,两条柔美长腿俏俏勾缠,始终攀盘男儿腰上,骊关守是守住了,但那腻滑花蜜却止不住地吹淌出来,涂得两人腹下腿根满是温热。
  两人再三绸缪,小玄盘膝正坐簟上,将玉人抱在腿上,却是行至那“剖蚌摘珠”之势,见空中的金字注曰:男女俱坐,面相向,呜口嗍舌,女跼脊歙肩,足置男肩,男手担女臀,进玉茎于宝宫,浅锯玉理,中侵麦齿,深伐阳台,势若割蚌而取明珠矣,须坚行导气之法,按八二之数往返徐攻,以迎融丹。
  遂将雪妃两只玉足捉了,高担肩上,双手转回底下,钳住玉人柳腰,将宝杵刺入花房,按鉴上所授来回抽耸,浅时以冠沟割剖玉蛤下角,入时以茎身碾研痒筋突褶,尽时以龟首突搠花心窝池,记记力透脂底。
  雪妃时凝时酥浑身娇颤,只凭灵台的仅余的一点清明死死咬住朱唇,方才没有喊叫出来。
  小玄乜着她那与生俱来的羞媚娇容,心中狂荡,然却不敢胡乱癫狂,仍按鉴上所授的循行导气之法徐徐抽添。
  “要丢!”雪妃突地失声,花底哆哆嗦嗦地掉出一大团蜜来,闷哼道:“着实难挡,要……要糟了!”
  “还有小半周天!”小玄沉喝,但觉玉人花壁抽紧,一下下飞速地箍揉铁茎,只感自己也似决堤在即。
  雪妃心底一凛,遂又咬紧牙根,强以《长生锁》禁守那摇摆欲溃的骊关,昏昏沉沉间只存
  念:绝不可功亏一篑,误了君王大事!
  两人抵死绸缪,但觉分秒如年,小玄突地叫道:“可以了!”两手离了柳腰,抄住玉人两瓣饱软柔滑的雪臀,对着肿胀的花眼儿一通猛冲怒突。
  雪若美极情浓,心中迷了,突地失魂哼道:"求.....求陛下....
  “求什么?"小玄闷喝,只道玉人抵挡不住,欲要告饶求降。
  "求陆下赐妾身子嗣!"雪妃美目迷离软软央喊,双颊晕浓有如中酒。
  “今儿就给你!"小玄心头悸跳,突地尽根而没,龟首间不容发地牢牢地杵住花心,蓦地通体酥泰,玄阳宝精流弹飞射,尽打花眼之内。
  雪妃烫着似地一抖,粉肩纠紧雪腹一凝,登时丹飞水走,油嫩如融的花房死死绞咬住勃跳不住的宝杵,亦随着男人无声无息排出阴精来。
  两人紧拥对丢,如痴如醉间,阴精阳精际会,玄功导引之下,竟然融汇做一团蛋清似的物事,于两人秘处流转,时而游入男儿马眼,顺精管而上,钻入精关,至丹田方回,过九窍,上泥丸,又转回丹田;时又流出马眼,侵入女子花心,于玉宫之中翻滚,穿透骊关,游过黄巢,亦经丹田方归。游走间与彼此各处的气机交融合一,处处宛转牵动,巡行于阴阳诸窍。
  两人浑身战栗紧紧相拥,如成一体,明明瞧不着个中奇妙,却感那丹过处清晰无比,宛转流动至何处,俱是如观如视。
  待到最后,那丹终化做一道奇异无比的气流,贯行于两人体内各处,两人魂饧魄化,如坠仙乡幻境,赫是快美无尽,此前就是做梦,也不知世上有此至奇至妙之事。
  小玄忽觉一种奇异感受在心中流转,他未明所以,正惴惴不安,前方突地光芒乍迸,一轮红日破晓而出。
  他正对着日出之处,刺目闭眼,在垂下眼帘的刹那,周遭万物竟匪夷所思地映入了心中,丝缕晨风,微摇片叶,甚至花开露坠,点滴无遗。
  已在门口徘徊许久的北溟玄数第四境——抱拙,赫然一迈而入。
  在他臂湾里的雪妃抬起眼皮,嘴角噙笑。虽是一夜未歇,却非但没有丝毫疲惫,反觉神采奕奕,心中大感奇妙,再回味昨夜风情,不禁又羞又喜心如蜜注,愈感与眼前这得意人儿恩爱无比。
  小玄犹似梦中,归墟本诀乃是初习,第一重天未能修成自是理所当然,没想竟然意外的突破了北溟玄数第四境,不由暗暗纳罕。
  “这归墟诀如此了得,当真是通往大罗之境的无上绝学!”想到逍遥郎君肯将如此珍贵的典鉴相赠,心中大为感激。
  
  两人缠绵至近午,雪妃再三催促,小玄方才依依不舍的从栖霞宫出来。
  他回到雍怡宫,见到皇后,只推说在太华轩过的夜。
  皇后这回倒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掩饰不住的闷闷不乐。
  小玄见了她这模样,心里反倒有点不是滋味,再瞧她容颜略显疲倦,显是一夜没睡好,不由暗觉疚歉。
  接下数日,小玄便只在白天往栖霞宫,同雪妃共修归墟宝鉴,每到掌灯时分,便老老实实地回雍怡宫去。
  雪妃见皇帝日日皆至,深恐皇后见怪,时不时劝他少些过来,免得皇后娘娘怨怼,道:“皇后毕竟后宫之主,陛下来得太频,倘若惹恼了她,往后便是样样皆难了。”
  小玄虽然也有所顾虑,但怎敌得住心中的眷恋,焉肯听从。
  两人秘修归墟宝鉴,均感受用无穷。
  小玄察觉体内纷乱庞杂的内息竟被梳理得井井有条,进而去芜存菁,真气与灵力皆俱精纯了不少,心中甚是欢喜。
  忽一日,小玄终于迈入归墟本诀的第一重天阶;而雪妃虽然未成,却也大受裨益,竟于短短的时日之中,赫然踏入仙道初阶的——真人之境。
  雪妃心甜意美,除了尽心陪同小玄共修宝鉴,还时常亲手调弄些精致小菜笼络这温柔君王的脾胃,小玄更是恋恋不舍,两人温存缱绻卿卿我我,情意愈笃。
  
  转眼过了十余日,汤国璋、唐凤山及李翰馥等三臣忽上迷楼觐见,奏报罗天大醮筹备诸事,并呈上滨州大都督林航送来的密折,信中曰:已率部开拔至中州地界,正安营扎寨构筑防线,觅机歼敌。
  “甚是神速呐!”小玄赞道,心里一阵高兴:“看来是站住脚跟了,没似上次那号称万夫莫当之勇的冯晋东,一触即溃!”
  “安逸侯乃天纵奇才,更承高人之学,麾下良将如云,必能痛创方逆!”唐凤山也是一顿称赞。
  “甚好!甚好!”小玄笑道,圣怀大悦。
  “还有件大喜事!”汤国璋接又奏道:“卫国公遣人送来书信,言今趟班师回朝,已在路上风餐露宿了月余,三日后可到玉京!”
  小玄心中一跳,强作欢颜和应道:“如此甚好,国公归来,定可为朕分忧矣。”
  当下君臣商议迎接事宜,小玄心下惶惶,嘴上却道:“卫国公劳苦功高,迎接诸仪办得越隆重越好!”
  三臣连声称是,人人面上俱是喜气洋洋。
  小玄瞧在眼里,心底暗暗惊疑:“他们怎么这等高兴?不会是暗通款曲吧?这几人权倾朝野,倘真勾连一气结党营私,那可真真大事不妙了!”
  待三臣辞去,小玄便即回阁,将卫国公即将归来之事报与皇后。
  皇后一听这消息,登时眉开眼笑,面上尽是喜色。卫国公远征北境,父女俩已一载有余未见,眼下团圆在即,自是欢喜不胜。
  小玄却是坐立不安,若有所思。
  皇后奇道:“你咋了?”
  小玄凝眉道:“你说,你爹会不会瞧出什么破绽来?”
  皇后问:“什么破绽?”
  小玄沉声道:“我的。”
  “会呀!”皇后卟哧一笑,“我爹爹向来目光如炬,你这窃国小贼安能瞒得过他!”
  小玄面色铁青。
  “还有,他老人家手握先帝爷赐的八宝紫金锏,可是能打天子的哦!”皇后得意洋洋地接道。
  “我在跟你说真的!”小玄严肃道。
  “你慌个啥呀!”皇后笑道,“我爹又不会吃了你,再说吧,倘若当真瞧破了你是个赝货,我便索性跟他摊明——就要你这贼小子做本皇后的天子!”
  小玄绷脸盯着她,心中七上八下。
  “哎,你就放心好啦!”皇后坐到他腿上,手儿轻抚他心窝,娇媚道:“只要你别欺负我,他老人家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一切有我呢。”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6/20 08:56:25

第十回 归墟宝鉴
  暗黑中倏地一道闪电,映亮了整个天地。
  重重云层上,立着一尊尊高巨的身影,手执神兵上宝,正森然俯视着大地。
  他看不清他们的眼睛,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们全都在注视着自己。
  他不寒而栗,惊慌失措地四下寻觅,然却无处藏身,连寸许可以隐匿的角落都没能找到。
  他慌不择路。
  他动弹不得。
  他几欲窒息。
  小玄突地憋醒了过来,大汗淋漓地转了下头,看见皇后枕着自己的臂膀,猫儿似地贴在胸侧,呼吸均细,一脸的安宁与香甜。
  尽管倦极,他却再也无法睡着,脑海里尽是“螳臂挡车”四字,如涛起伏挥之不去,折磨得他有如虚脱。
  他忽然想起了她,思念之极。
  那个女人似乎具有某种独殊的特质——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改色的魄力,让人镇定与安心。
  他还记得,当初遇见时,她说的话。
  这天地间谁都有可能害你,独我不会。
  他忽然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在更早的时候,他见过她。
  
  接下两日,小玄都去仪真宫探望,奈何武翩跹始终未归。
  红叶倒是十分欢喜,每每陪他说了许多话儿,亲自下厨,弄了些精致可口的点心与他尝。
  小玄强振精神,在阿痴的机关工坊泡了一会,关心了下那九首庞然大物的进展,便又转去栖霞宫看看雪妃归否。
  因为上次的一拍两散,皇后再也不敢轻易逆他,只是千叮万嘱要小心,切莫在哪里一个不留神露了馅儿。
  小玄也自十分警惕,每每出去,面上都戴着七绝覆,身边都带着阿福阿寿两个,悄悄出去,再悄悄回来。
  好在晁紫阁本就喜欢独自在宫中乱闯乱逛,有那兴之所至便随处私幸妃嫔宫娥之习,偶遇宫侍禁卫,也无人胆敢多问一句。
  到了第三天傍晚,小玄从仪真宫出来,便又去栖霞宫转转,他一时兴起,便让阿福阿寿守在门口,自己悄悄走了进去,心里时而挂记着雪妃,时又思念着水若,正于药圃间逛着,忽见闻天上呼喝四起,抬头望去,见一队骑乘着机关大鸟的凤翎卫似在围追什么,心中方动,便见四头白首赤尾的怪兽牵着一车疾从空中飞落,冲入栖霞宫后苑之中。
  “鹿蜀车!”小玄跳了起来,朝降落处急掠去。
  花木间,立于鹿蜀车上的雪妃有些惊慌,正手忙脚乱地打开白狐香袋,想要把车子收藏起来。
  “莫慌。”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人环臂兜住了她的柳腰。
  雪妃吃惊转头,看见戴着面具的皇帝,紧绷的神情陡然一松。
  数十骑凤翎卫接二连三地降落到林木之中,将百十丈内重重包围,定睛一瞧,怪兽牵拉的车子上竟然立着皇帝与妃子,不由错愕。
  守在宫门外的阿福阿寿亦疾奔进来,拉开架势,守在鹿蜀车旁。
  队中的凤翎统领急从机关鸟上滚落,伏跪于地,叩首呼道:“臣惊扰陛下,罪该万死!”
  小玄喝道:“此乃海外仙家新贡的宝车,朕正与爱妃试耍着呢,你们大惊小怪个啥,还不快快退下!”
  那统领高声应喏,急回机关鸟上,率领众凤翎卫结队而去。
  雪妃悄悄轻吁了口气,将手上的八爪炎龙鞭交还与皇帝。
  “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在这边等得好急!”小玄道,接过宝鞭,收入如意囊中。
  “娘思虑再三,觉得爹爹的伤非同小可,回玉京不如去求恩师救冶妥当,便于半途转去寻一道友借车,径直送我爹爹往东方碧落天了。我是自个回来的,因不太认得路,间中边寻边问走走停停,因此耽搁了一两天。”雪妃略带疲倦道。
  “真是辛苦了,赶紧回屋好好歇息。”小玄心疼道,抱美人落地,再将鹿蜀车收了。
  正说间,就见冰儿同一个老太监及两个嬷嬷奔入小林当中,却是听见动静寻了过来,瞧见皇帝亲自陪主子归来,欢喜不胜地将两人迎回阁中。
  
  两人进入阁中,稍略歇息,便已至掌灯时分。雪妃梳洗更衣过后,见皇帝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命人上了晚膳,因是冷宫,菜色甚简,两人俱是思绪纷杂,皆不在意,草草吃了。
  雪妃担忧父亲的伤势,愁困难解,只因皇帝在旁,不敢表露太过。
  但小玄瞧出她满怀心事,便一直陪在身旁,不时温言劝慰。
  转眼到了亥初,冰儿铺了张簟子,两人便在后苑廊前一块攀满青翠的湖石旁坐下,对着几株梧桐,静看天上星子。
  “元帅一定会没事的。”小玄道,“我听闻那东方碧落天珍材无数,崇恩帝君更是法力无边,元帅此去定可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只怕这回没那么容易,毕竟是太古冥界的岁月。”雪妃叹道。
  “你放心,我已经打听过一些对付那岁月魔杖的法子了,虽未难过,但于眼前看,都是极其可行之策。”小玄道,“倘若元帅此行化解不了那岁月之厄,我定然再为元帅另想办法。”
  “谢陛下圣恩,妾身真是粉躯难报。”雪妃感激无比地哽声应。
  小玄大是心疼,继续柔声哄慰。
  雪妃抹去眼角泪颗,停了会忽道:“时候不早了,陛下请回雍怡宫吧。”
  “我再陪陪你。”小玄道。
  “陛下若是想陪妾身,明日再来也无妨啊,这会还是先回去吧,免得皇后娘娘着急。”雪妃轻声劝道。
  “朕乃天子,想待在哪就在哪,还能让谁管着!”小玄一脸无畏道,此时对雪妃既是担心又是不舍,哪肯离去。
  雪妃轻叹一声,把头靠在他臂侧,幽幽道:“有个事,妾身一直都不明白,陛下是什么时候才开始不恼我了的?”
  小玄诧道:“我什么时候恼过你了?”
  “真不记得啦?”雪妃轻轻一笑:“就妾身摔了百戏匣那日……”
  小玄这才猛然记起皇后说过,她因劝阻晁紫阁斩门下侍郎江应存,一怒之下摔了个什么宝物,方给打入这冷宫里来的,一时岔了神,道:“那百戏匣究竟是啥宝贝?”
  雪妃娇靥一红,只道是皇帝趁机调戏自己,轻啧一声道:“陛下莫转话头,妾身认真问你呢。”
  “早就不恼了!”小玄道:“这等倾城倾国我见犹怜的可人儿,怎可能让人真的生气。”
  “妾身不信。”雪妃心有余悸道,“陛下那会就跟要杀人似的。”
  小玄若有所思道:“那时真跟着了魔一般,戕害无数愧对天地,往后再不会了。”
  雪妃侧过身,尖巧的下颔支在他臂上,痴痴地望着他。
  小玄微笑看她,心中怦怦悄跳,瞧着瞧着不由又想起了水若,忽感造化之奇妙,莫过于此。
  时下虽是夏末,然迷楼高耸如峰,且池溪遍布林木繁茂,夜风颇含凉意,冰儿送来薄毯,为两人披在身上。
  四下一片静谧,两人悄声说着话儿,柔情蜜意缠绵依偎,但觉身心皆暧,不知何时,竟然就在湖石旁迷迷糊糊地睡去。
  冰儿既不敢上前打扰,又不敢擅自走开,只得寻件衣服披在身上,抱膝靠在廊柱下,不一会也睡着了。
  
  雪若忽然醒来,仍感心中烦闷,呆望着夜空,见月淡星疏,又感露气寒凉,料已快到天亮。
  她紧了紧毯子,转过头去,趴在皇帝臂侧,静静看着,只觉仅从面具下露出的那半张脸,便已净美出尘,再瞧其上双唇,但见饱润秀逸棱角分明,更是令人心醉,几想悄悄亲上去。
  雪若越看越爱,久久凝视,心底突地微微一疼。
  她忽然很怀念在外面的日子,虽然艰辛凶险,但却一路同途朝夕相伴,这样的时光,怕是一去不返了。
  如今两人回到妃嫔无数的宫里,此后怕是十天半月都难以见着一面,心中既是自怜又是不舍,怔然间不觉掉下泪来。
  小玄睡得香甜,迷糊间忽感脸上温热,茫然不知何故,他惺忪睁眼,见雪妃别过脸去。
  他心头一跳,立坐起身,双手捧住雪妃双颊,轻轻地扳了回来,但见玉人眼眶微红美目噙泪,吃惊道:“怎么了?”
  雪若垂下眼帘,似乎想要掩盖什么,可是长睫悬珠,依然无从躲藏。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别让我着急!”小玄盯着她道。
  雪若挣扎了好一会,方才抑住哽咽,轻轻道:“这宫中妃嫔三千,陛下终究是九五之尊,此时在这,但下次相见,不知要到何时了。”
  “傻丫头!”小玄舒了口气,笑道:“你只管放心,我们天天都见,时时都见!”
  雪若樱唇一颤,泪珠儿又涌了出来:“陛下哄人高兴……”
  小玄瞧得心中生疼,只恨不得掏心掏肺,道:“你如愿意,我就不走了,只在这里陪你!”
  雪若心中感动,然却哪里肯信,黯然道:“陛下能有此心意,妾便心满意足了!”
  “没哄你,我就爱陪着你,我就喜欢与你在一起……”小玄接道,雪若眼波似醉,忽地攀住他的脖子,动情地吻了上来。
  小玄张臂抱住,只觉雪妃香舌轻吐,娇怯怯送了过来,在口中与自己的舌头痴意缠绊。
  两人披着薄毯深深亲吻,浓情蜜意情动似火,按不住从耳鬓厮磨变做颠倒衣裳,在湖石旁幕天席地恩爱起来。
  雪若此时身上罩着件素梅香云纱,底下只穿了条白绸细裈,小玄只稍稍一拨,便已春光毕露,但见燕草如丝白蚌若玉,间中夹着道颇为细长的粉红缝儿,于月色下分外的柔美娇嫩。
  “这外边和水儿很不一样哦……”当日不及细看的妙景,此时终可以好好一赏了,小玄就着洒入毯里的月光瞧落,探手下去,欣长的中指压住那细长嫩缝轻轻一捺,便悄然陷了进去,原来内里已有几分润腻。
  灵活的手指在花房里穿梭搜刮,不多时便寻到了肉壁上的关窍,那里与别处不同,稍一揉搓便即跃然浮起,犹如溜滑的细细榴颗,饱胀地贴着指腹微蠕轻吮。
  雪若凝着娇躯轻轻喘息,只觉花内的手指既坏又荡,勾弄的净是令人颤抖之处。
  一股股温润的蜜夜顺指而出,小玄心中荡漾,指腹擦着微浮的痒筋才要往深处去,雪妃忽地轻轻一挣,娇躯已鱼儿般逃了开去。
  小玄一把捉住,才要抱回,雪若已晕着脸自个贴了上来,雪腹躲着他的手在他腰下挨挨擦擦,水淋淋的眸底尽是央盼之色。
  小玄心旌摇荡,将她抱到腿上,解下腰带,一枪挑了。
  雪若娇呀一声,却是给君王直通到底,刺着了花心。
  廊下的冰儿悠悠睁眼,迷迷糊糊地怔了好一会,抬头朝湖石旁望去,见皇帝同主子均已坐起,裹着毯子在朦胧的月色下轻轻耸动,这才隐隐知觉是怎回事。
  她心儿一阵乱跳,忽见娘娘两手从毯中钻出,摸到皇帝脸上,娇慵无力地乱攀乱勾。
  小玄会意,抬手就将脸上的七邪覆摘下,丢在簟上。
  冰儿身子一震,登时给眼前所见惊呆了,原来这一直戴着可怕面具的天子,真正的容颜竟是出奇俊美,秀逸有如天人!
  雪妃星目朦胧地搂住了皇帝,朱唇在他脸上痴痴迷迷地轻沾轻吻。
  小玄念她身上疲累,心中满是怜恤,又给周遭静美如画的景物所染,抽添间不觉格外温柔,一出一入俱是徐若和风。
  雪妃不知怎么,竟觉对味之极,又见月下的男儿俊秀如仙,心中着实爱极,顷刻间蜜流液注,盛如泉出,未待君王逞狂,竟感心飞意畅飘飘欲丢。
  “皇上既有这等容貌,却为何要一直戴着那张吓人的面具?”冰儿头伏膝上偷偷瞧着,心中百思不解,忽见主子削肩一缩,脸儿贴在皇帝颈侧轻轻娇抖,一副欲仙欲去的模样。
  原来雪妃倍感快美,竟然早早就泄了身子。
  小玄知她甚是不耐,但仍未料到这回来得竟然如此之急,微愕间挺直腰杆,紧抵抽搐不住的嫩心,让玉人结结实实地受用。
  “难道她喜欢这样?”小玄似觉非觉,待雪妃一波浪峰过去,继又徐徐抽送,愈加极尽温柔,果见玉人美目迷离,很快便又是一副难挨难禁的可人模样。
  雪若忽察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只羞得双颊如烧,奈何两人咫尺相对,即便想躲也是无处可藏,只得将眼波挪转,凝眸它处。
  小玄心迷神醉,盯着眼前的娇靥细细品赏,但觉其上那香魂欲化的羞与媚,简直天下无双,叫人既生万般怜惜,又想横冲直撞地将这妙人儿往死里折腾。
  “唔……”雪若突地闷哼,只觉内里的宝贝一跳一跳地暴胀起来,不单将花房撑得又辣又麻,且还烫的惊人,愈加令人心慌意乱难以招架。
  原来是玄阳盘龙杵沐着花蜜与阴精,勃然现出了本相。
  “知道吗?”小玄忽道,“你这里有个小窝儿。”
  “什么?”雪妃迷迷糊糊地应,蓦地娇靥一凝,就如咬着了什么酸极之物。
  “就这里!”小玄连挺了几下腰杆,眯眼深刺。
  雪妃失声悸啼,惊觉夜深人静,只半声便死死地咬住了唇,她记得,上一次,也是这个地方,被君王寻着,一击即溃。
  “真真美妙极绝!”小玄淫邪地挑着拱着。
  “莫……莫要说了……”雪妃浑身战栗颤不成声。
  冰儿听得一头雾水,正不明白,又见皇帝半掀毯子,微喘道:“还有这里!”
  雪妃美目半启,迷迷糊糊地朝底下望去,见皇帝的盘龙巨杵昂然穿梭,出入间蛤口的嫩脂竟给牵扯出去,嫩薄如透地黏裹着龟头,登时羞得心儿乱撞。
  “也是妙不可言!”小玄吸气道,倏地喝令:“夹紧!”
  雪若满面晕红,却乖乖地将花底收紧,依言缠夹住男儿那撑人的宝杵。
  小玄徐徐抽送,将那攀搭在杵上的妖娆媚肉扯拽得如花开谢,口中不住发号司令:“给朕夹紧紧的,莫要放跑回去!”
  雪若羞不可遏,软语央道:"万岁莫要再说了,委实羞杀人矣.....
  “这可人肉儿,怎能出来得如此之长,真真教朕爱煞了!"小玄却执意掠逗,心底邪欲丛生,只要掘尽玉人那无与伦比的羞色。
  冰儿愈听愈奇,偏又瞧不见那毯中情形,心中胡猜乱想,不由浑身滚烫,用力夹紧两腿,心慌慌的不知怎样才好,忽听主子低低急呼:"万岁再顶那里,妾身又要....!"小玄再也把持不住,将雪妃把倒单上,狼腰一振,宝杵贴着蜜液一突到底,但觉所过之处无不奇美,无数软嫩的肉儿纷至沓来,细细密密地吸咬杵上盘龙。
  雪妃只觉君王铁枪炽如里焰,一突一溯间,似要将花径花心烙化,不觉蛇腰拧扭,几要闪折。“不许躲,好好给朕接住了!"小玄两手扣牢玉人腰肢,暴风骤雨殷冲刺起来,棒棒搜筋剖贝,枪枪直捣娇心。
  雪妃丁香半吐,花心尖儿给挑得乱跳乱跃,躲又不敢躲,挨又挨不住,只酸得魂飞魄散,两只手抵在男儿胸膛,却又不敢真地去推,花房深处倏地一阵痉挛,花眼大痒,无声无息地排出股股浆儿来。
  小玄美得背脊发麻,再给腻热的阴精一淋,终于怒射而出,龟头半嵌花心,将注注玄阳宝精喷洒在玉人瓤内。
  雪若猛只觉感滴滴烫桨打来,赫似射入了花眼之中,不禁魂魄俱销,抵死挨受了须臾,身上竟然麻了起来,几欲就此仙去。
  廊下的冰儿屏息静气,不敢弄出半点声响,俟了不知多久,又见毯子拱动,片刻之后,忽见主子两只白生生的脚儿从毯中挑出,高高地翘在空中娇颤,心底暗喜:“皇上定是庞极娘娘的,这天都快要亮了,却还不肯安歇。”
  原来小玄意犹未尽,雪若满怀爱慕,且又旷了许久,也是恋恋不舍。
  不知是哪个动作大了,毯子忽尔滑落,两人身子终于完全露了出来,俱是白如美玉,被周围的湖石梧桐衬映,于月下撩人万分。
  “皇上同娘娘真是对璧人!”冰儿心中惊叹,只瞧得魂不守舍,小衣早给花露浸透,手儿在身上茫然乱摸,陡然间无师自通,找着了腿心里的快美之地。
  雪妃极尽奉呈,奈何身子就是不争气,一丢再丢屡战屡败,待到后来,但给皇帝刺到深处那花底小窝,便即瘫做一团溃不成军,心中又羞又急,生怕君王不得尽兴。
  冰儿虽然不懂,但见娘娘云鬓散坠香汗淋漓,也能瞧出自家主子显然不是皇帝的对手。
  小玄却是愈战愈勇,品着玉人那无双的羞媚,受用着那动辄至顶的风情,真个欲罢不能,只憾不能多贪她那销魂窝儿,无法大快朵颐。
  “陛下。”雪若忽地攀住他的脖子,朱唇贴到耳边,吞吞吐吐地喘道:“这宫里的别个妃嫔……”
  “嗯?”小玄等她说下去。
  雪若隔了好一会,才细若蚊声般道:“是不是没有妾身这么糟糕?”
  小玄怪有趣地瞧着她。
  雪若面红耳赤,几要临阵脱逃。
  小玄抱紧她轻声道:“爱妃与众不同,委实美妙极绝!”
  雪若颦着娥眉缩回他怀里,咬唇道:“陛下无须哄人!”
  “千真万确,朕喜爱得紧。”小玄赶忙保证,沉吟道:“只是朕如此贪恋,不知会不会亏了你的身子……”
  雪若此时已大大小小丢了数回身子,的确觉得周身酸软疲惫不堪,却毅然道:“只要陛下欢喜,妾即便是真的亏了身子亦在所不辞。”
  小玄依然有些担心,欲要节制,却又恋恋不舍,猛然间想起在碧练岛溪畔窥见的秘密来,心底一邪,忽在雪妃耳边悄语道:“何不把你娘亲那日教你的秘技使出来?”
  雪若蓦地一呆,讶然道:“陛下在说什么?”
  小玄见她面色陡变,心底虚了,改口道:“没什么。”
  雪若这时已回过神来,心中隐隐猜着几分,见皇帝嘴角似笑非笑,遂扑了上去,再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掖庭之仪,手揪爪挠嗔蛮不依地缠问原由。
  小玄罕见她如此模样,只觉这温柔如水的女子一急起来,竟是如此的娇辣可人,有那么个瞬间几与水若无异,心底爱极,然却抵赖不过,只好将当日情形招了。
  “陛下好不正经!竟然偷……偷听人家娘俩说话!”雪若愤然薄嗔,本要说个“窥”字,话到嘴边,终还是改做了“听”字,再想到彼时母女俩身上几乎丝缕不挂,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小玄又哄又慰连连告饶,幸得此时两人坦然相对亲密无间,这才得以过关,见雪妃性情温厚,便又得寸进尺,在她耳边怂诱道:“既然你娘亲教了,倘不学以致用,岂非枉费她的一片苦心?”
  雪若娇靥含晕,只是默不作声。
  小玄见她似已动摇,便又亲又抱百般哄诱,终听雪妃蚊声道:“娘教是教了,妾身也不晓得能不能学会……”
  “试试何妨,咱们一起参详!”小玄喜道,当即又与玉人调缪起来,这回更是极尽温存,只求一窥丈母娘的房中秘术。
  雪若细忆母亲当日所授,依着法诀,默默行功,真气于诸脉间流转,没过多久,赫感身上的疲乏似在消退,真个立竿见影。
  小玄徐徐抽添,忽觉雪妃的花房里烫热起来,花汁随出随干,竟变的光滑异常,同往时那种湿腻大不相同,裹得玉杵美不可言。
  “有些古怪。”雪若细细娇喘。
  “妙得很!”小玄哼道,不由凝力提纵,愈感奇美。
  雪若暗自诧讶,又觉体内某个原本不知的地方陡然清晰起来,真气行至,竟如上了把看不见的锁,即便快美一浪接一浪地袭来,也不再动辄即溃。
  小玄抄起雪妃两条雪似的长腿,高高推到乳上,宝杵插入,一下下满满地刨刮花壁研碾痒筋。
  雪妃紧闭双目,生涩地默运真气,紧紧地锁着骊关。
  冰儿见自家主子已跟之前颇不相同,尽管皇帝百般折腾,娘娘也能婉转相承妩媚和应,不再轻易便瘫做一团。
  小玄见雪妃似乎禁受得住,心中暗喜,按不住将盘龙杵频频深送,又再去掏刺那花心下的销魂小窝儿。
  雪若娥眉紧蹙,凝着娇躯颤抖个不住,苦苦地挨受君王的恣意挞伐。
  小玄爱极了她那羞媚之态,突喝:“自个把腿抱了,给朕开着!”
  雪若身子一颤,乖乖用手抱住两条柔美玉腿,依言分得大开,心觉着实淫亵,只羞得双颊如烧浑身皆烫。
  小玄倾躯压上,腾出手来扯开玉人襟口,放出一对滴粉搓酥的翘乳,颠抛两把,扣在掌中大力揉搓。
  雪若媚眼如丝,昏昏沉沉地望着从男儿指间露出的两颗乳尖,正全不由己地妖艳着怒勃着,然后就被揉搓得七零八落,靡荡不堪。
  小玄瞧着瞧着,只觉馋人之极,突地俯下头去,将双峰上的艳丽樱桃挤做一处,张口一顿猛吸狠吮,接又或吞或咂,百般戏耍。
  雪若上下皆酥,照着母亲所援的秘法,极力运转脉中真气,对抗着几将自己淹没的如涛快美。
  小玄直起直落地桩着杵着,雄硕的肉棒交替砸向花心与其下的嫩窝,突地面色一诧,棒头似给什么咬了一下。
  雪妃娇嘤一声,两只嫩笋似的尖尖白足乍然绷紧,在空中挺得笔直。
  小玄心中大奇,再次深深插入,顶到花心之时,龟头前端又给清清楚楚地咬了一下。
  雪妃紧缩香肩,好似不意咬着了颗石头。
  “你在咬人?”小玄讶问。
  “不……不知道,真气一走到那里,就……就那样了……”雪若彷徨摇头,颤哼道:“陛下莫再碰那儿啦!”
  小玄眸底浮出抹邪色,反将铁杵深刺,牢牢抵住美人的心子,只觉其上仿佛开了张嫩极的小口,小儿就乳般一下下咬着龟头,还有道似有若无的吸力在马眼里浅浅地吮着,不禁美得直抽气儿。
  “陛下陛下……”雪妃眸光乱晃娇呼不住。
  “咬!再咬!不许停!”小玄喝令,只爽得浑身紧绷背脊生麻。
  “不行……不成了!”雪妃哭腔颤哼,拼力操控已有些驾驭不住的真气。
  但君王只是不依不饶,仍旧贪恋不休。
  “陛下饶命,妾身挨不住了!”雪妃倏地娇喊,雪肤起栗,骊关松动,嫩蒂下方的眼儿猛然绽开,标出一小股微浊的水浆来。
  “雪儿,我们一起来!”小玄沉喝,倏地狂抽狠插起来,杵杵力透花心。
  雪若还是头一次听见他这么叫唤自己,心头一震,浑身皆痹。
  冰儿手儿在腿心里飞快地动着,猛听一声惊心动魄的悸啼,抬头望去,见娘娘美目轻翻腰背离席,两条白玉似的长腿死死盘在皇帝腰上,雪腹不住抽搐,仿佛就要仙去,而皇帝有如凝固,只一个姿态地往下压往下挫,似要将铜浇铁铸般的宝杵顶穿身底的美人。
  她眸湿眼花地呆呆望着,蓦地娇躯一震,蜷下身子痉挛起来,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雪若才微微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已被皇帝抱在怀里,毯子披在身上,便又懒懒地闭上了眼。
  “果是天下父母心,咱娘传了好一门神奇的功法!”小玄微笑道,犹觉回味无穷。
  “万岁爷骁勇,娘教的功法虽然奇妙,但依然难以与陛下匹敌。”雪妃妩媚道,听皇帝用了个“咱”字,心中既是欢喜又是甜蜜。
  “对了!朕也有一部秘鉴,乃是海外仙家所授,据说是天地第一的双修至宝,只不知是否名副其实……”小玄道,却是想起了逍遥郎君所赠的归墟宝鉴。
  “既是仙家所授,多半非虚。”雪妃应道。
  小玄从兜元锦中取出玉玦,默念龙九公主所授的启玦禁咒,旋见金光闪耀,数行细小金字虚浮在玉玦上方,似是目录,信手点去,又跃出一篇篇由更多金字组成的文章来。
  “这等有趣!单这收录秘鉴的玉玦,便是个难得的上宝。”雪妃嫣然道。
  小玄躺在簟上,搂着她一起懒洋洋地看。
  雪妃只觉亲密之极,鸟儿般依在他怀里陪着瞧。
  过没多久,两人面色渐渐凝重,齐盯着悬浮在眼前的行行文字,几乎忘记了呼吸。
  莫说小玄,就连雪妃,也已看出眼前文字记载的是一门门绝世功法,包罗万象珍奇非凡,令他们犹如推开了扇通往另一个天地的大门,进入了个堆满至宝的秘境。
  就在这时,小玄的影子微不可察地拱动了一下,一双血赤的眼睛在暗黑里盯住了空中的文字。
  (本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