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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1/06/28 08:34 / 28897 / 524
【小说】大明天下
穿越
武侠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6/29 03:18:27

第一百九十二章 暗流汹涌(一)
  洞房空空,伊人渺渺。
  丁寿仰头看着房梁上坠下的半幅红绫,阴沉不语。
  杜云娘、钱宁等人则在屋内院外细细排查,寻找蛛丝马迹。
  苗逵几个有资格跟到后院的大人物面面相觑,共同作了锯嘴葫芦,不发一言。
  「大人……」杜星野凑上前来,一脸愧色地摇了摇头。
  丁寿冷哼一声,看向了杜云娘,九尾妖狐纵横黑道多年,江湖经验阅历非他人可及。
  哪知杜云娘也是满面难色,「爷,来人武功高明,挟人而去并未留下一丝踪迹。」抖了抖手中残断红绫道:「这绫子柔韧有力,断口虽如刀割,却无铁腥味,应是掌刀所切。」
  接过断绫看了看,丁寿作色道:「美莲9「婢子在。」一直战战兢兢躲在后面的美莲扑通跪倒。
  「让你好好照顾新姨娘,你怎生照看的,人都要上吊了?」
  「婢子不……不知埃」美莲哆哆嗦嗦哭道,事情变故大出她的意料,她真是不敢把和李凤说的话原本道出。
  「老爷,饶了我娘吧,求您开恩,她是无心的……」一旁的蕊儿跟着跪倒磕头求情,只几下子白皙脑门上便青紫一片。
  寒着脸来回踱了几步,丁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中发堵:李凤一个弱女子,自不会得罪如此高手,来人必是冲着自己来的,若是要挟勒索还则罢了,万一见色起意,凤儿才遭了自己狼吻,如何再能忍受他人糟蹋,嘿,二爷自打来了大明,一直给人做绿帽,没想到会有朝一日落到自己头上……
  看他脸色阴晴不定,杜云娘隐隐猜到一些这小子担忧之处,上前扶住丁寿肩膀,轻声开解:「爷请宽心,有如此功夫的人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应不会下作到行采花之事。」
  丁寿猛地站起,开口嚷道:「采花一定是江湖人么?你信不信爷们现在出去把宣府的女人采个遍,你们这帮废物一样发现不了蛛丝马迹。」
  说着二爷便拿手指转圈点着钱宁、杜星野等一干在他心中已是废物点心的锦衣卫,直到戳到了苗逵几位的时候,这位才省起刚才的话有点肆无忌惮,讪讪收起手指。
  苗逵干笑一声,「老弟也别太担心,掠走新娘子这么一个大活人,谅也跑不了多远,咱家这就调集骑兵追索,二位以为呢?」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在门旁充当门神的神、刘二人说的,这两个老人精仿佛突然活了过来。
  「自当如此,私掠官眷,目无王法,老夫这便用印调兵。」
  「事不宜迟,老朽即刻遣犬子带领亲兵缉拿人犯,宣府辖地两千里,断无放纵人犯之理。」
  丁寿对着几人作了个揖:「几位大人这份人情丁某承下了,来日自有报答。」
  三只老狐狸一番「客气了」,「大人言重了」的说辞后,就各自下令,还好外院喝喜酒的宾客就是宣府将佐,也不用费力击鼓聚将。
  这边手忙脚乱忙成一团,在大门口张罗的丁七一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脸上喜气未退,「二爷可找着您了,外边过来道喜的人又来了一帮子,铜钱不够用了,烦您和账房知会一声……」
  瞧见屋中人一个个脸色不善,丁七声音渐小,暗道莫不是触了霉头,果然,就听自家二爷一声怒喝:「一帮刁民,当丁家饭都白吃的,统统撵走!!!
  」
  丁七抱着脑袋溜了出去,险些与迎面一个小太监撞个满怀,那小太监急匆匆走到苗逵身前,递上一封密信。
  苗逵打开一看,脸色一变,将丁寿悄悄拉到一边,「京师出了变故,刘大夏致仕了……」
  
  京师,东厂内堂。
  谷大用、马永成等一干貂寺满面忧色,焦虑不安地坐在堂下,高居上首的刘瑾却是老神在在地看着一封信。
  「老谷,寿哥儿娶媳妇儿了,也不晓得请我们去喝杯喜酒,真是混账。」
  刘瑾抖了抖信,半真半假地笑骂。
  「是纳妾,」堂下的白少川小心更正,「许是丁兄觉得这小事不值当劳烦督公。」
  「屁话,他后宅那些女人哪个给名分了,这么大张旗鼓地纳妾,想必是真心喜欢,呵呵,咱家真是好奇什么样的女人入了这小子的眼。」刘瑾斜靠在椅子上,说不出地开心惬意。
  「督公,那小子双眼带水,命犯桃花,将来娶亲的日子多着呢,您崩为他操心了,咱们还是论论正事吧。」旁边的谷大用真是耐不住了,出言打断。
  「没错,这日子多着呢。」刘瑾抚掌大笑,又微微一怔:「咱们有什么事要论?」
  谷大用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哎呦我的爷,大晚上哥几个不睡觉聚在一起,您当是为了丁寿裤腰带下面那点破事,「刘大夏啊,公公,刘老儿去职,必然朝堂动荡,咱们要赶快拿出一个章程应对。」
  「这事啊,」刘瑾这才仿佛回过神来,一挑拇指连连称妙,面上满是欣慰之色,「万岁爷真是长大了,这手顺水推舟用得漂亮,借着刘大夏上表请辞,援引前次马文升之例,体恤旧臣,悉从其愿,堵住了朝堂上那些大头巾的嘴,哈哈……」
  「刘大夏四朝老臣,朝野久负盛名,如今六科与六部陆续有人上本,请皇上慰留,不如就坡下驴,请万岁爷收回成命……」才养好了伤的魏彬壮着胆子提议道。
  「君无戏言。」刘瑾冷冷扫了魏彬一眼,将他后边的话全堵在了肚子里,「圣上加封刘大夏太子太保,恩赐车马荣归,一应仆役供应俱按旧制,恩宠无以复加,难道还要为了那帮酸子的几道奏本,自食其言,朝令夕改么?」
  「刘大夏去位已定,多说无益,只是内阁众人必不会善罢甘休,而今讨论如何应对才是正经。」丘聚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魏彬闻言讪讪,和他同病相怜的马永成阴阳怪气道:「如何应对?平日里虾兵蟹将互有损伤,双方都未曾动了筋骨,现而今可是卸了人家一条膀子,怕是内阁活吞了咱们的心都有。」
  四下打量了下堂中众人,马永成冷笑道:「咱比不得您几位在东厂位高权重,也不如张公公在干清宫伺候万岁爷的情分,更没有罗公公那让皇上离不开的甜食手艺,啧啧,怕是要不了几日哥几个就成了朝臣的箭靶子了。」
  躺枪的罗祥咧嘴一笑,没有说话;丘聚两眼一眯,寒光闪动。
  「老马,言重了,言重了……」谷大用连忙出言安抚,笑着打圆常「什么言重,咱家命贱骨头轻,可撑不起几次廷杖。」马永成愤愤道。
  「若非咱家念着旧情,你这几两骨头早就该凉了。」刘瑾眯着双目,似乎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既然晓得命贱,就不要说这些贱话。」
  「你……」马永成作势欲起,还是狠狠倒在了椅子上,呼呼喘着粗气。
  看这位总算安生了,谷大用才对着刘瑾堆起笑脸:「既然这事也非我们本意,不如请您老去和内阁诸公解释一番,消弭误会也就罢了。」
  「推给圣上?」刘瑾一手指天,摇了摇头,「这不是做奴婢的该干的事,咱家也没对他们解释的必要。」
  刘瑾缓缓站起,看了眼众人,「今儿个叫你们来,是告诉你们今后的日子收敛点,少做些授人以柄的蠢事,都散了吧。」
  众人无奈散去,单单留下了三铛头白少川。
  「小川,交待你的事怎么样了?」刘瑾懒洋洋地问道。
  「姓曹的已找到了,即日进京。」白少川神色淡淡,霁月清风。
  「这混小子真不让人省心。」叹了口气,刘瑾揉了揉眉头,「让你费心了。」
  「为督公分忧,份内之事。」仍是语调平静,不喜不悲。
  「去趟宣府,给我办一件事。」刘瑾站起,走向后堂,「顺便把那小子带回来,别他娘在外边给我惹祸了……」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6/29 03:18:38

第一百九十三章 暗流汹涌(二)
  东厂内诸大珰鸟兽四散时,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府上却是高朋满座,朝野名士齐聚,为刚刚到京的吏部侍郎王鏊接风洗尘。
  李东阳以文章领袖缙绅,每日朝罢,门生弟子登门谈文论艺,已成惯例,所谓君子群而不党,自不虑小人诋毁。
  「子容迎接老师北上,一路辛苦。」一个三角眼的丑陋文士笑对徐缙道。
  「昌国兄言重,后辈本分之事,何敢言苦。」徐缙恭敬回道,眼前人虽貌丑,才名却远在他之上,正是和唐伯虎等人并列为「吴中四才子」的徐祯卿。
  「不是言重,是谬言了,借迎泰山之便,与佳人小聚,这是大大的美差啊。」另一个身着白色直裰的年轻人爽朗笑道。
  闻言徐缙面色涨红,连连道:「何出此言?何出此言?」
  「好了惟贤,子容是老实人,经不得你此般玩笑。」徐祯卿对着年轻人轻喝道。
  年轻人名叫顾应祥,也是弘治十八年进士,家住浙江湖州府,听了徐祯卿之言,故作怏怏道:「你们两个吴中才子,合起来欺负我一个浙江人,不公啊不公。」
  「惟贤这话有失偏颇,府上从令尊才开始客居长兴,祖居却是长洲,与二位徐兄仙乡毗邻,说起来倒是我这个无锡人更像外人。」另一个唇上蓄着短须的年轻文士插进话来。
  「舆成,你也要凑上一句不成,来来来,顾某今日便舌战南直隶诸才子,不亦快哉。」顾应祥先喝口茶润了润嗓子,拉起架势,准备开撕。
  文士摇了摇头,不理这位无理搅三分的同年,笑对徐缙道:「子容南下北上,怎没带些方物小吃回来?京师万般皆好,可这饮食却是不惯。」
  那边正撸袖子的顾应祥猛地凑了过来,「舆成兄所言极是,哈哈,原来你也是一老饕,真不愧也姓顾。」
  瞬间被顾应祥归为同类的名叫顾可学,二人四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徐缙,大有对方不拿出南方特产小吃决不罢休的架势。
  只要不拿自家娘子打趣,徐缙霎时灵台清明,轻笑道:「礼物自是备下了,不过几位年兄都是文坛才子,科场风流,若是些口腹之物,岂不落了下乘。
  」
  不理撇嘴失望的二顾,徐缙取出一方书匣,对徐祯卿道:「昌国兄,征明兄托我将此物带来,小弟借花献佛,分赠诸年兄。」
  未等徐祯卿接过,手快的顾应祥一把抢过匣子,「我来看看。」取出一本印刷精良的书籍,疑惑地念着上面书名:「太湖新录?」
  徐缙得意点头:「不错,正是《太湖新录》,乃征明兄与昌国兄合刻之诗集,二位年兄,可还满意?」
  吴中四才子其中两人诗文合辑,二顾只是年轻好玩,却不是蛮横无理之人,当即点头称善。
  顾应祥刚喝的那口茶总算没白费,当即翻开一篇,朗朗诵起:「洞庭两山,为吴中胜绝处。有具区映带,而无城闉之接,足以遥瞩高寄。而灵栖桀构,又多古仙逸民奇迹,信人区别境也。余友徐子昌国近登西山,示余《纪游》八诗,余读而和之……」
  徐祯卿颔首微笑:「这是征明兄弘治十六年《游洞庭东山诗》所作序文,虽过两年有余,旧景宛在眼前。」
  徐缙点头称是:「二位兄长以洞庭两山诗文相合,为吴中一段佳话,小弟未逢其会,人生憾事矣。」
  二人伤春悲秋,顾应祥诵读之声未绝:「昔皮袭美游洞庭,作古诗二十篇,而陆鲁望和之。其风流文雅至于今,千载犹使人读而兴艳。然考之鹿门所题,多西山之迹;而东山之胜,固未闻天随有倡也。得微陆公犹有负乎?予于陆公不能为役,而庶几东山之行,无负于徐子。」
  顾可学击掌赞叹:「衡山居士与昌国兄欲效皮、陆二贤之遗风,令人欣羡。」
  「何事欣羡?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诸君可说与我听,莫要自珍。」满面笑意的严嵩陪着李梦阳来到众人身前。
  「见过献吉兄,分宜兄。」几人敛衽施礼,严嵩与他们年岁相近,又是同榜同年,私下可以随便些,李梦阳却是弘治六年的进士,科场前辈,不容失礼。
  李梦阳还了半礼,笑道:「不知诸君方才议论何事,可否说与某听?」
  又非见不得人的事,几人也不隐瞒,将方才之事当作雅趣说了出来。
  李梦阳听后变色,「皮陆二贤?可是皮日休与陆龟蒙?」
  徐缙犹自不觉,笑道:「正是,唐时皮陆二公隐居吴中,彼此酬赠唱和,诗文传世,真乃文坛之幸,我吴中之幸。」
  李梦阳冷哼一声,「元白、皮陆之徒为诗,始连联斗押,累累数千百言不相下,此何异于入市攫金、登场角戏,此等人也可称贤?」
  徐缙等人闻言不豫,皮、陆二人对江南文坛影响很大,吴中诗作风流靡丽很多承自二人,却被一个陕西人贬得一文不值,由不得这几位心中不满。
  徐祯卿进京后与李梦阳结为诗友,关系匪浅,劝解道:「献吉兄过激了,皮、陆等人生同其时,各相为偶,固其人才之敌,亦惟心之合耳。其文章风流文雅,亦多有可取之处,何必一言概之。」
  李梦阳不领其情,反倒痛心疾首道:「昌国前番与我说深悔前时之作,今后崇文复古,改趋汉唐,倡中原之风,未想还是守而未化,可叹。」
  这孙子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几位同科进士面面相觑,不发一言,场面一时僵住了。
  「历代文章皆有可取之处,又何必拘泥汉魏盛唐。」一个爽朗的笑声打破僵局,王鏊手持竹杖缓缓走来。
  「见过震泽先生。」李梦阳等人躬身行礼,此次相聚名为文会,他们也不以官职称呼,徐缙、徐祯卿二人则持弟子晚辈礼。
  王鏊笑着与众人点头,单对李梦阳道:「老夫以为古今诗作,唐以格高,宋以学胜,至元乃出入二者之间,其实似宋,其韵似唐,而世变之,不可强分高下,李子以为然否?」
  李梦阳不为王鏊客气称呼所动,梗着脖子道:「晚生以为,所谓诗作,自中唐以下,皆不足龋」
  王鏊老头被这小子一句话顶得一愣,随即展颜:「也好,做学问确需一丝执念,老夫也未有将己心强加之意,但有一言相赠:所谓师古者,师其意,不师其词,方为文之妙诀。」
  几位新科进士连同李梦阳躬身道:「晚生受教,谢过先生。」
  「王守溪,来得何其迟也。」此间主人李东阳上前挽住王鏊道:「高朋满座,只差你一人了,快随老夫来。」
  王鏊与李东阳绕过喧闹前院,穿过花园,直趋后堂,一路李东阳话不多说,引得王老头心中暗奇。
  「守溪,候你多时了。」后堂中酒席已备,在座的人物可不是前面那帮毛头小子,除了内阁三老,部堂都堂等朝中大员亦是俱在。
  王鏊与众人相见施礼,环顾一圈道:「东山可在?老夫途中听闻他致仕消息,星夜兼程,难道还是失之交臂?」
  首辅刘健宽慰道:「守溪多心了,时雍只是致仕,又非强迫离京,不过是去接一位朋友,随后便来。」
  什么人还需要刘大夏去接,带着疑问的王鏊与众人分别入席,主人李东阳道:「今日借着为守溪接风,顺便议议朝堂之事。」
  「还有何可议,如今陛下身边小人环绕,近身俱是佞幸,看看东山之事,怎不叫人心寒。」由不得谢阁老不恼火,无缘无故折了个门生进去,为免沾上脏水,连拉一把都不敢。
  李东阳一脸不自在,捻须强笑道:「吾等俱是先帝托孤重臣,有匡扶社稷之责,焉能坐视。」同时心中暗把刘瑾埋怨个遍,宣府都给你让出来了,还搞这么一出,要是嫌当初要价低了,可以重新开价啊,什么不好谈,非要把哥们弄得里外不是人,这官场没法混了,连点规矩都不讲。
  「西涯所言极是,圣上年幼,若不善加引导,上负先帝隆恩,下愧辅政之责。」刘健老大人侃侃而谈:「幸的守溪入京,我辈又得强援,过得几日熟悉部务后,吾等便荐你执掌吏部,有昔日东宫旧情,想必万岁也会应允。西涯,你那位同年那里还需关照一声。」
  李东阳自然晓得刘健说的是谁,点头道:「晦庵放心,焦泌阳定会尽心辅佐守溪。」
  刘健又转身对户部尚书韩文道:「贯道,户部掌天下户口财富,至关重要,凡事要量入为出,不可轻忽埃」
  这位北宋名相韩琦的后人立即会意,点头道:「这是户部应有之责。」
  「如今本兵出缺,我等要尽快推出一个人物来,兵部万不能落在奸佞之手。」刘健轻敲桌面,皱眉道。
  「东山久掌兵部,不妨听听他的意思。」谢迁提议道。
  「也好。」刘健应和,「怎地人还没到?」
  人便是不经念叨,刘健话音刚落,就闻听刘大夏豪爽笑声,「刘某来迟,害诸公久等了。」
  众人起身,王鏊的目光却越过刘大夏,看向他身后那个裹着黑色兜帽披风的人物。
  「劳诸位大人久候,咱家先行赔罪。」伴着公鸭嗓音,来人缓缓揭开了头上兜帽……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6/29 03:18:48

第一百九十四章 暗流汹涌(三)
  本司胡同,宜春院。
  院内一如往常,灯火掩映,钗光鬓影交错,莺莺燕燕穿梭。
  「哟,二位爷走好,改日再来玩埃」湘裙裹体的一秤金花枝乱颤地送走一拨客人,轻扭蛇腰回到了自己房里。
  一秤金的房间远离堂子内的众姑娘,屋内布置也是绮丽,房门两侧高几上茗碗瓶花具备,一旁雕花香案上还设着三足熏香炉,黄花梨的圆桌配着四把搭着银红撒花椅搭的高背椅,内间玛瑙红的纱幔下立着苏绣扇屏,隐约可见桃红幔帐的雕花绣床。
  房门刚刚合上,一秤金双目便闪过一丝厉色,屋内混杂着一股香味,确不是自己房中原有的。
  倏然转身,一秤金手中已经扣住了一只金步摇,「什么人?出来。」
  「你倒是警醒得很。」声音从内间绣屏后传出,不带一丝慌乱,随后一物飞出,稳稳插入房内圆桌上。
  若是丁寿在此,定会惊讶,圆桌上之物是一块令牌,制式图案与他的天魔令如出一辙,只是质地不同,此物是用赤金打造,比起他那块玄铁令牌,卖相要好上许多。
  一见令牌,一秤金撩裙跪倒,双手胸前结印,面容肃穆,恭敬道:「属下参见魔尊,魔焰滔天,千秋不灭。」
  「起来吧。」屏风后转出一名女子,看起来比着一秤金还要年轻几岁,桃花粉面,艳光照人。
  「原来是摇魂使者驾临,属下失礼。」起身后的一秤金还是恭恭敬敬,不敢逾矩。
  「摇魂使者」缓步走到窗前,看着后院建了一半的两座小楼,轻声道:「
  你这里大了许多。」
  「有个南京来的小子迷上了院子里的姑娘,非要为她起楼盖花园,恰巧旁边院子的人搬走了,就将那块地卖了下来。」一秤金回道。
  「好大的手笔。」「摇魂使者」嗤笑道,忽然道:「南京来的?叫什么名字?」
  「南京户部侍郎的三公子,叫作王朝儒的。」嘴上说着公子,一秤金语气中却不带半分敬意。
  「果然是他,在秦淮河上便花言巧语的勾搭一仙,要不是我看得紧,怕那妮子都被骗了身子。」「摇魂使者」不屑地摇了摇头。
  一秤金恍然道:「难怪了,苏三平日眼高于顶,会对那王三另眼相看,记得她们几个丫头曾结过盟誓,嫁则同夫……」
  「她与雪里梅资质都不适合练武,只要能为魔门赚来银子,就由她去吧。
  」「摇魂使者」对玉堂春等人漠不关心,直接出言打断。
  「属下遵命。」随后一秤金又疑惑道:「尊使此番带天魔令而来,可是有何要事吩咐?」
  玉手一伸,桌上那只金色天魔令倒飞而回,「魔尊圣谕……」「摇魂使者」持令在手,一双漂亮杏眼直视一秤金。
  一秤金再度跪倒:「属下听命。」
  「两京十三省魔门弟子全力查探一人消息,一举一动皆需上报。」
  「请问何人?」动用天下魔门弟子打探消息,一秤金入门以来从未经历,不由心中好奇。
  「摇魂使者」一字一顿道:「现任锦衣卫指挥佥事,丢—寿。」
  
  密室,烛火摇曳,映得墙上两个身影不断晃动。
  「刘大夏去位,朝堂恐要生变。」一个声音打破沉寂。
  「不错。」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
  「该做些什么?」年轻的声音发问。
  「隔岸观火。」
  「什么也不做?」年轻声音带着好奇。
  「朱祐樘的皇帝做的颟顸昏庸,却对朝臣言听计从,那些文臣们也乐得将他捧为一代圣君,有这个情分在,什么也做不成,不如等着他们内部生乱,乱则生变,明公大业可期。」苍老声音一口气说了许多,再不出声。
  沉思半刻,年轻声音带着笑意:「那便静观其变。」
  
  巍巍太行,绵延近千里,雄奇险峻,灵秀壮美。
  已是深夜,山中枭鸣猿啼,一片黑暗,却无人晓得此时山腹内的一个地下宫殿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近千丈阔的地宫内聚集了高矮胖瘦各色人等,俱是身着白袍,排成数列,神色肃穆地仰望祭坛上的空置石椅。
  一名干练精悍的男子立在椅旁,高声喝道:「教主到——」
  数千教徒跪地行礼,齐声呼喝:「弥勒降生,明王出世;白莲肇始,应劫救世。」声音在空旷地宫内来回飘荡,久久不散。
  空置石椅上凭空安坐一个戴着弥勒面具的白袍人,右手虚抬,「请起。」
  话音不大,却仿佛有人贴耳叮咛,数千教徒无一不听得清清楚楚。
  「谢教主。」教众叩首起身。
  面具人向身边男子点了点头,轻声道:「开始吧。」
  男子躬身领命,随后朗声道:「一入白莲圣教,俱为手足兄弟,相亲相爱,守望相助,唯每年比武大校,即分胜负,也决生死。」
  大殿中教众鸦雀无声,显然早已习惯此事。
  男子扫视全场,「第一轮大校开始。」
  立时便有百人出列,聚在殿中演武场上,这些人早已选好对手,上场后向面具人行了一礼,便捉对厮杀,一时间地宫内金铁交鸣,呼喝声四起。
  高坐上方的面具人对场中凄厉杀斗漠不关心,轻托下颌,低声道:「罗堂主,你对伪明朝中最近变故怎么看?」
  罗堂主躬身道:「据京中传来的消息,这变故似乎是个意外,起因是一个名叫丁寿的锦衣卫一时意气。」
  「丁寿?这名字有些耳熟……」面具人似乎在思索回忆,「去岁大行分堂的事是他搅乱的?」
  「是,原本想把郑旺的事铺陈天下,没想被他快刀乱麻,迅速平息了,张堂主还为此请罪。」
  面具人轻笑一声,「虽没达到预想结果,可种子已经撒下,那些伪明宗室的心里能长多少野草,本就是听天由命,张堂主何罪之有。」
  「教主宽宏,下属之福。」罗堂主恭维道。
  「不对。」面具人突然想起什么,又道:「记得年前线报,洛阳那件事似乎也有那个小子搅和,为何不说?」
  「属下一时疏忽,请教主降罪。」罗堂主面色惶恐,跪倒请罪。
  「起来吧,让下面人看见不成体统。」面具人一手虚托,罗堂主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再跪不下去。
  「教主神功无敌,属下佩服。」罗堂主由衷赞道。
  「晓得你是因为那线报涉及到罗左使行踪,不想本座提及。」面具人扭头扫视了罗堂主一眼,「为人晚辈,这点心思无可厚非。」
  罗堂主神色尴尬,「敝叔祖身为圣教左使,却行为怪悖,不遵教谕,隐匿多年无踪,实属大罪,属下不敢开脱。」
  面具人打了个哈哈,「谁家中没有个脾气古怪的长辈,本座那位右使叔父又好到哪里,哼,真是家丑啊9罗堂主知晓右使之事是教主逆鳞,他可以自嘲,别人可不敢附和,连忙扯开话题,「教主,那名叫丁寿的朝廷鹰犬屡屡坏我大事,是否……」举掌做了个下切的手势。
  面具人摇了摇头,「圣教举事在即,不要因小失大,引来祸水,且让他再快活几天。」
  二人说话的功夫,演武场中胜负已分,数十具教徒尸体倒在地上,余者躬身向上施礼。
  在罗堂主陪同下,面具人缓缓走下高台,来到场中,既不勉励胜者,也不宽慰伤患,只是细细打量着一具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叹息道:「小兄弟,这三脚猫的功夫,差得远碍…」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6/29 03:18:58

第一百九十五章 暗流汹涌(四)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
  一条羊肠小道沿着峻拔山峰蜿蜒曲折,攀援而上,隐入山中缭绕云雾,恍若直通仙境天宫。
  两名女子沿着小道从苍茫云雾中走出,亦真亦幻,细语轻声,仿佛瑶池仙子降临凡尘。
  高挽道髻的白袍女子轻声道:「为师收到消息,自黑木崖一战后,沉寂多年的魔教余孽不知何故又蠢蠢欲动,你此次下山探望父母之余,也要打探一番,若那几个老魔头当真静极思动,为师也不吝重出江湖。」
  「师父放心,魔教几个小丑跳梁,弟子随手便将他们打发了。」黛青衣裙的少女笑意盈盈,一挥手中翠玉长笛,「您与师公便安老终南,继续做神仙眷侣吧。」
  白袍女子大袖一翻,一只玉笛握在白玉般的掌中,轻敲徒弟额头,「乱嚼舌根,编排长辈,该打。」
  「哎呦。」青衣少女呼痛,气鼓鼓道:「你若打伤了弟子,可没人下山打探消息了。」
  「你呀……」白袍女子摇头苦笑,三分无奈,七分宠溺,「下山也该想想自己的事了,修行已至瓶颈,若不寻一称心道侣……」
  青衣少女早已不耐,不待女子说完,一挥衣袖,「老生常谈,不听不听。
  」
  展开身形,曼妙身姿化成一道青烟,沿着山道渐行渐远,转眼便已不见。
  山峰秀丽如锦屏入画,阳光普照下,林木光影陆离,翠鸟轻啼,山风拂面,少女回身见师父与山路早已踪影全无,闭目轻吸林间花香,胸怀大畅,「江湖,本姑娘来了……」
  
  日本,相模,小田原城。
  自十年前伊势新九郎盛时将居城迁移此处,便开始尽力营建,欲将此城作为家族制霸关东的根基起点,高耸的城墙与墙头密布的箭楼无不向世人证明这一家族的雄心壮志。
  城主府院内,一座曲折小桥穿过清澈池塘,几处水莲与四周屋舍倒影相映成趣,平添几分禅意。
  在洋溢浓郁和风的庭院中,跪伏着数十名黑衣人,为首人将头深深埋在地上,恳切道:「风魔众护主无功,恳请以死谢罪。」
  正屋房门突然拉开,一个身穿大纹武士服的少年冷冷看着院中众人,「你们一死能换回兄长与菊寿丸性命么?」
  众黑衣人再度深深拜伏不语。
  少年武士胸口起伏,强按怒火与悲痛,冷冷道:「父亲大人有令:尔等选出下一任风魔小太郎,继续为吾家大业效力。」
  风魔众人闻言又惊又喜,齐声道:「风魔一族必竭力报效,以酬主公。」
  少年转身进屋,穿过深深回廊,直到府内天守阁顶层。
  拉开障子门,少年跪坐门前,向着屋内盘膝而坐低首诵经的一个老僧道:「父亲,为何不杀了他们?」
  老僧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孔,这便是小田原城的主人——伊势新九郎盛时,入释后法号早云庵宗瑞,如果不是某个幺蛾子的翅膀,他会在日本战国史上留下一个更加显赫的名字——北条早云。
  新九郎疲惫地摇了摇头,「氏亲主公发来信函,要求我们出兵,随他一同援助上杉朝良,攻打关东管领上杉显定,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自断臂膀。
  」
  伊势盛时口中的氏亲主公是骏河守护今川家当代家主今川氏亲,年纪虽不算大,继承家督一位已近三十年,在位期间多有建树,可惜比起他那位在桶狭间成就第六天魔王赫赫威名的儿子,今川氏亲的确名声不显。
  少年是新九郎次子伊势氏时,闻听自家父亲的话后,暗自皱眉,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新九郎问道。
  「父亲,如今吾家已经掌握伊豆、相模二国,正是厉兵秣马,开疆拓土之时,何必还要听命表兄,帮扶必将成为敌人的扇谷上杉呢。」
  伊势盛时心中一叹,自己半生戎马,不近女色,直到五十岁后方娶妻生子,长男胸有沟壑,颇具乃父之风,三男自幼送入箱根权现别当坊金刚王院出家修行,次男骁勇善战,可以辅佐兄长建立功业,可如今二子皆死,他只有从头调教这个莽撞冲动的二儿子。
  「氏亲不仅是为父的外甥,也是伊势家的主公,为父如今还是今川家臣,尊卑不可废。」微微叹息一声,伊势盛时又道:「吾等根基不如关东豪强,为了收取领民之心,为父将原本课税的」五公五民「改为」四公六民「,已犯了关东诸侯众怒,若无强援,独木难支。」
  也亏新九郎说的出口,五公五民的税率也就是摊上日本老百姓抗操,换大海对岸不知得逼出多少李自成,明朝这低到发指的税率不谈,上下五千年也只有大秦才有「泰半」这税率能有一比,可秦国靠着高速运转的国家机器一统六国,却因为本国那套做法又逼反了没挨过这日子的六国百姓,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可惜伊势氏时还是不解,继续问道:「父亲曾言上杉二氏是吾家大业道路上的绊脚石,如何还要帮助他们?」
  「两上杉氏根深蒂固,只要他们联合一起,吾家永无出头之日,莫不如借此机分化瓦解,坐收渔利。」
  「父亲高见,孩儿受教。」伊势氏时俯首。
  新九郎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拾一番,准备出征吧。」
  「孩儿请辞。」伊势氏时坚决道,「兄长与菊寿丸大仇未报,孩儿无心领兵,请父亲允许孩儿往大唐复仇。」
  「混账9新九郎怒斥道:「风魔小太郎为日本有数上忍,尚且命丧异国,你还敢不自量力,难道你要让吾家大业后继无人、老夫孤老而终吗?9伊势氏时惶恐跪伏在地:「孩儿不敢。」
  「退下。」
  在伊势新九郎盛时呵斥声中,伊势氏时仓皇退出。
  见儿子没了踪影,新九郎暴怒面容也转趋平静。
  「老大人爱子心切,用心良苦埃」缥缈魅惑的声音响起,侧室的障子门后突然显现出一个窈窕身姿。
  新九郎捻动手中佛珠,恨声道:「唐人让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此仇不报,死不瞑目。」
  佛珠置地,新九郎离开蒲团,向门后人影恭敬地行了一个座下礼,「拜托了。」
  颔首不语,倩影一阵扭曲,消失不见。
  独自登上天守阁瞭望台,伊势新九郎盛时远眺石恒山和伊豆半岛,一片山海风光,慨叹道:「好想知道呀,大海那边是什么样子……」
  
  海浪拍击礁石,礁石岿然不动,散化成的点点碎玉,却唤醒了愁肠百结的少女。
  「这是哪里?」李凤昏昏沉沉的睁开俏目。
  「东海。」一个背影玉立海滨,衣袂猎猎,长发飞扬。
  水汽濡湿了袄裙,贴附在玲珑有致的玉 体上,李凤感到丝丝寒意,紧了紧衣襟,「你救了我?」
  「顺手而为,本意是来见一位新朋友,结果——不想见了。」礁石上的背影摇了摇头,「不过也算此行不虚。」
  左手微张,一个褐色酒壶从礁石下破水而出,纤指挑开木塞,畅饮一口,惬意道:「酒烈水寒,痛快。」
  酒壶晃动,清冽的酒水涟漪阵阵,酒香丝丝散散,涌向佳人粉面。
  「刘伶醉9熟悉的酒香唤起心中痛事,一滴珠泪滑落晶莹面颊,「你何必救我?」
  「你又何必求死?」
  「女人命苦,不死又能如何?」李凤心中凄苦,想在死前痛快宣泄,原原本本道了出来。
  「为一个男人,值么?」没有同情,亦非冷漠,只是好奇。
  螓首低垂,李凤幽幽道:「女人心里装不下太多东西,男人眼中可以有天下,女人眼中却只有男人。」
  「那就把眼中的男人拿开,姑娘,男人有的一切,财富、权力、美人,你一样唾手可得。」把玩着酒壶上的丝带,远眺浩渺烟波,「只要想拿,甚至天下。」
  惊讶地睁大双眼,第一次听到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语,李凤心中惊恐中又带着一丝希冀:「女人……真的可以……?」
  「跟着我,可以。」回答坚定,孤傲自衿。
  眼前人的话语似有无尽诱惑,原本一心求死的李凤心火复燃,「你究竟是谁?」
  烈酒再度入喉,背影扭过身来,面莹如玉,不可逼视,「我叫秦九幽,数十年前,江湖人称我为——邪隐。」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6/29 03:19:08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公子如玉
  二斤酱肉,一碗酱烧核桃,一碟香煎黄鱼,还有一盘炒千张,再配上一壶自家的「刘伶醉」,丁七翘着腿在门房内自斟自饮,好不快活。
  孟夫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话丁七是没听过,不过独饮不如众醉的道理七爷还是晓得的,将头伸出窗外,对着在门口充当门神的两名锦衣卫嚷道:「哥几个,进来喝一杯。」
  一个锦衣卫摇了摇头,苦着脸道:「七爷,兄弟们在当值,不能饮酒……
  」
  丁七摆了摆手,一拍鸡胸,大包大揽道:「丁家本就没有站门的规矩,二爷真要怪罪,兄弟我顶着。」
  二人对视一眼,瞧了瞧头顶的毒日头,再闻着阵阵酒香,喉头滚动几下,齐齐抱拳:「那就叨扰七爷了。」
  酒越喝,情愈厚,几杯猫尿下肚,这三人就搂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哥哥,您这几道下酒菜端是可口,兄弟在外面馆子……都……都没吃到过这么地道的。」一个锦衣卫大着舌头道。
  丁七嘿嘿一乐,装模作样道:「这是秀红那婆娘下厨做的,勉强入口吧。
  」
  两个锦衣卫一副恍然状,满脸艳羡之色:「原来是车霆内眷的手艺,难怪外面尝不到,车老狗被咱们大人拉下了马,他的小妾倒是成全了哥哥您这齐人之福埃」
  一阵吹捧让丁七洋洋得意,「那是二爷念着咱打小伺候的情分,赏给兄弟暖床的,不是兄弟吹捧,咱们爷对待下面……」一挑拇指,「那是这个。」
  「那是那是,」二人一阵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缇骑内谁不知道咱们大人仗义,出使朝鲜还用体己钱厚赏兄弟,从来没让弟兄们吃过亏。」
  话锋一转,一人露出猥琐笑容,「七爷,那巡抚大人的内眷滋味不同吧…
  …」
  「呲溜」干了一杯酒,丁七淫笑道:「没个什么,不过是更骚浪了些,那身肉保养得真是不错,跟白羊似的,服侍起男人来花样百出,那哼哼起来的动静……啧啧……魂儿都给你勾掉了。」
  两个夯货听得口水都快下来了,「七哥……不,七爷,跟弟兄们好好说说。」
  丁七也来了兴致,撸起袖子,低声道:「而今每天晚上,爷们让那两个骚货跪在地上……」
  说话间丁七不经意向外面瞅了一眼,脸色一变,「哎哎,你谁啊?」扔下筷子就冲了出去。
  一身浅褐直身的白少川长身玉立在大门内,见了一身酒气冲过来的丁七,微微一笑:「请问此处可是丁寿府上?」
  「呔,我们二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就是总督府上来人也得尊称一声」佥事老爷「,你他娘谁啊?9怪不得丁七气盛,这阵子跟着丁寿,见多了大人物,什么总督巡抚总兵镇守太监,一个个都客客气气,眼前这小子孤身一人,连扈从都没有,偏直愣愣往府内闯,这是不把自家主人放在眼里埃白少川涵养很好,仍是语气平静道:「既如此烦请通禀一声,在下白少…
  …」
  没想丁七根本就没给白少川说完的机会,「我管你是谁啊,连张帖子都没有,一点规矩都不懂。」这小白脸俊美得让男人眼红,丁七打定主意难为他了。
  后面跟出来的两个锦衣卫揉了揉眼睛,细细看了看眼前人,彼此点头确认后,一个撒腿就向府内跑去。
  这边丁七仍在喋喋不休,指头都快戳到白少川鼻尖上,「四六不懂的愣头青,回去备好了帖子门敬,哪天七爷心情好给你通传一声,诶——,你拉我干嘛?」
  丁七扭头见拽着他胳膊的锦衣卫一脸苦瓜样,拼命的打眼色,诧异道:「
  你认识?他谁啊?」
  折扇轻摇,白少川笑如春日和风,「不想几日不见,丁兄的威风排场倒是见长。」
  「白三爷开恩,小的不知是您。」那个锦衣卫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丁七错愕,这帮锦衣卫平日在街上都是横着走的角色,怎么见了这小子倒成了软脚虾。
  一阵脚步错乱声,钱宁、杜星野等人带了一干人等迎了出来,躬身行礼:「卑职见过三铛头。」
  收起折扇,白少川侧身回了半礼,「我等互不统属,几位无须客气。」
  钱宁连呼不敢,久在京师自是知晓东厂内情,东厂四大档头,自家那位大人自不必说,大铛头柳无三随侍刘瑾,向不轻出;二铛头雷长音抚琴寄情,不问外事;单这位三铛头,看着霞姿月韵,人畜无害,却是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东厂的「湿活儿」十之八九都是出自这位之手,端端得罪不得。
  看着一边还傻站着的丁七,钱宁不由心焦:「七爷,这位是咱们大人的同僚,东厂三铛头白三爷,还不见礼。」
  「三铛头?白少川!!9丁七终于想起眼前人是谁了,京师郊外遇到二爷时听过这个名字,回想破庙内丐帮大信分舵的惨状,自己刚才指着阎王爷鼻子大骂一通,这不是找死么……
  白少川可不知道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心理阴影,他倒是没有记仇的意思,扭头看向丁七,「这位兄弟眼生……」
  看着阎罗王同自己说话,丁七终于绷不住了,尿道括约肌一阵颤动,裤管立时湿了。
  忽然而至的尿骚味,让一向爱洁的白少川蹙眉,暗道丁寿府上人竟如此不堪,失了客套的兴趣,径直向院内走去。
  钱宁示意手下扶住瘫软了的丁七,抢在白少川身前引路。
  白少川纤秀的手指轻轻掩着隆鼻,总觉得刚才那股味道还在鼻腔萦绕,随手摘下垂在扇柄上的软香扇坠,放在鼻端把玩,才觉得舒服了些。
  「软香」源自北宋宣和年间,宫廷民间都有佩戴,所用香料价格昂贵,色彩缤纷,既被置于胸襟,也可挂在身边作为佩饰,更常见的便是当作扇坠,持扇人闲来可以将之握在手中赏玩,其质莹润如脂冻,触之则手感柔腻,任人手随意捏弄出各种形状,既活动了关节,又让指掌间悄染清芬,「斗合一团娇,偎人暖欲消」,秦淮八艳的李香君雅号「香扇坠儿」,其间妙处,只可意会。
  白少川的软香扇坠儿是自己调配,用西域苏合油与金颜香、沉香、檀香、龙脑等细末揉合在一起,兑入石绿,色如翠玉,香沾素手。
  「丁兄不在么?」白少川摆弄着扇坠儿,问道。
  「在,只是不方便见客。」钱宁垂首答道。
  看着白少川质疑之色,钱宁苦笑:「府上新姨娘失踪,花红已经挂到一万两,还是踪迹皆无,大人这几日心情不佳,难免行止恣意了些。」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内院垂花门前,看着紧闭的红漆月亮门,白少川向钱宁示意。
  谁知一路小心迎奉的钱宁却死活不肯上前,「未经大人传召,卑职不敢擅入内宅。」
  闻着院内若有若无散发出的酒气,「怎地如此不爱惜身子?」白少川眉头轻皱,推门而入。
  丁家老宅格局算不得大,白少川只沿着游廊走了二十余步便到了内宅,眼前景象却让三铛头瞠目。
  天井内那位心情不佳的丁二爷身着白色茧绸中衣,一块绣帕蒙着双眼,正醉醺醺的东抓一下,西摸一把,几名衣衫不整的美貌女子鬓钗散乱,娇笑着绕着蓄水铜缸东躲西藏,院子一旁角落里则堆放着十余个空酒坛。
  「小骚蹄子,识相的快到爷怀里来,不然爷一会把你们都弄脱了胯。」丁二爷步履踉跄,却是淫笑连连。
  「蔼—」一声惊叫,一名瓜子脸的女子躲避中不防撞到了白少川怀中,白少川眼见此女容色艳丽,薄罗衫子未曾系扣,绯色主腰衬得香肌雪白,玉峰深邃,下身的大红纱裤,在日影照射中一双玉腿玲珑剔透。
  白少川不便再看,忙把怀中女子推开,不想那边丁寿闻得声响,纵身一掠便到了近前,张臂便将他抱在了怀里。
  口中酒气令人作呕,白少川皱眉刚要挣脱,不料丁寿怪笑:「这是哪个美人,今日身上用的香粉好闻得紧,来,给爷香一个。」
  院中几个女子还没来及阻止,便在目瞪口呆中见自家二爷一口吻在了那个俊美男子的脸颊上。
  白少川先是惊愕,随即羞恼,玉面绯红,喝道:「你且清醒清醒。」
  两臂用力,单掌轻推,丁寿便在众女忧心惊呼声中,倒飞而出,直落到那口铜缸内,水花四溅,数条锦鲤破水而出,在石板上摇尾挣扎。
  还没等几名女子凑上前,丁寿已从水中站起,恼怒地与白少川对视。
  「爷,您没伤着吧?」
  「小郎,快出来换身衣裳,别着凉。」
  「二爷,您倒是说句话呀。」
  在众女关切声中,丁寿突然低头,伸手在裆内一阵掏动,随后一条尺长锦鲤被他捉了出来……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6/29 03:19:19

第一百九十七章 狼与羊
  换了一身清爽干衣的丁寿斜靠在椅子上,摇了摇颈项,刚才白少川那一掌用的是巧劲,倒是没有内伤,可是让二爷扭了脖子。
  「白兄,适才对不篆…」丁寿有些尴尬。
  白少川摆了摆手,刚才的事情实在不想回味。
  「公子,请茶。」穿戴整齐的蕊儿奉上香茗。
  「谢过姑娘。」白少川颔首展颜。
  这一笑如天地含春,百花齐放,小丫头突觉心如鹿撞,耳根火热,「不…
  …不须客气。」
  看着蕊儿语无伦次,丁寿好生无趣,只得扭头吩咐廊下的倩娘道:「去为客人准备酒菜。」
  吩咐两声,却不见倩娘应答,细看这娘们正一瞬不瞬地打量座上的白少川,目无他物。
  自家下人的丢人样实在是看不下去,丁寿重重一咳,才唤回倩娘神思,施了个福礼,便慌慌张张下去准备了。
  丁寿心中满是醋意,偏硬生生堆出一脸笑来,「白兄此来何为?」
  「奉督公之命,请丁兄回京。」
  丁寿一拨楞脑袋,「不回,我媳妇丢了还没找到呢。」
  没想到眼前这位来这么一句,白少川神情一窒,随即便道:「府上事已有耳闻,待回京后征调厂卫人手查探消息,总比宣府这些军兵多几分把握。」
  丁寿嗤笑,「那帮废物连我失踪兄长的消息都查不出半点,还能指望什么。」话锋一转,「再说,张家那二位侯爷还记恨着我呢。」
  「建昌、寿宁二位侯爷的事,督公已有章程料理,丁兄不比担心。」
  那也不回,丁寿记仇呢,老太监那一掌让他内息紊乱,差点走火入魔,还惹上了李凤这个情债,虽说最后人丢了和他扯不上什么关系,可在二爷的逻辑里,错的永远是别人,虽说于事无补,起码心里好受些不是,何况现在京城就是一个各方纠葛的泥潭,他可不想陷进去。
  白少川深吸一口气,起身踱了几步,凝视丁寿道:「丁兄自入仕途以来,平步青云,不及弱冠便身居高位,虽有圣上恩宠之故,也多蒙督公举荐抬爱,此言可是?」
  丁寿点头,刘太监对他属实不错。
  「丁兄在宣府这一番拳脚,却是拨弄起了朝堂风潮,某出京之时,户部侍郎许进已然执掌兵部,此公何人,想必你也清楚,如今东厂行事,步步掣肘,处处指谪,督公正值用人之际,堂堂东厂四铛头,岂能置身事外?换言之,若督公不济,朝中诸公又能放过你这始作俑者?」
  丁寿沉思片刻,猛抬头道:「何时动身?」
  满意地点了点头,白少川道:「某还要在此耽搁一阵,过得几日便一同回京。」
  「也好。」丁寿双掌一击,起身道:「一会用过便饭,便让钱宁安排你去驿馆歇息。」
  「瞧府上空屋甚多,何以要我移榻别处?」白少川诧异道。
  「家里女眷太多,有你在——我不放心。」丁寿出门乜斜了他一眼,轻声道。
  看着丁寿背影,白少川摇头失笑,一只手不经意抚上了一侧脸颊。
  
  朵颜使团这次回来,良马虽然少了,驮马却是增加许多,朝廷赏赐加上采办的货物,队伍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哈哈,此番进京诸般事宜,多赖丁大人点拨,朵颜上下感激不荆」革儿孛罗见了丁寿,远远张开臂膀,结结实实来了个熊抱。
  「增开边市,原职袭封,将军高升,三喜临门,理当摆酒庆贺。」被这蒙古汉子勒得好悬没背过气去,丁寿赶紧挣脱,惠而不费地送上好话。
  听了丁寿恭维,革儿孛罗又是一阵大笑,这次真是赚了,看那几个弟弟还怎么和自己争位子。
  酒足饭饱,灌了一肚子丁家烧锅的革儿孛罗拉着丁寿到了马厩,指着一匹黑色健马道:「大人真心对我,革儿孛罗无以为报,这匹马是洒家坐骑,今日便赠与大人。」
  丁寿见那黑马毛色光亮,不同平常蒙古马矮小之状,身高足有八尺,心中甚喜,口中却是推脱道:「在下怎敢夺人所爱……」
  革儿孛罗一脸不喜,「蒙古人喜欢实诚汉子,洒家诚意结交,大人莫非瞧不起我。」
  「在下怎敢,如此多谢将军了。」就坡下驴,要是革儿孛罗生气真不送了,二爷会心疼死。
  革儿孛罗这才满意,张罗人收拾行装上路,丁寿挽留再三,他只是摇头,「离家太久,某家想极了草原上的马奶酒、烤全羊、还有那身上满是腥膻味的大屁股娘们。」
  前两样也就算了,最后一点你是什么口味,丁寿心中腹诽,还是笑道:「
  那就恭祝将军一路顺风了。」
  革儿孛罗豪爽大笑,在丁寿陪同下来到大门前,突然见到一个俊俏汉人在他的坐骑前打转,面色一变,大喝道:「兀那小子,你在做些什么?」
  白少川若无其事的随手在那匹骏马小腹上拍了一下,回身施礼道:「将军这马神骏非凡,在下喜不能禁,唐突处还请见谅。」
  老子的马你也敢动,革儿孛罗方要动怒,却被身旁丁寿拦住,「这是在下同僚好友,待我为将军引荐。」
  听说是丁寿朋友,革儿孛罗立即转怒为喜,连说几句得罪,又道:「既然这位朋友喜欢,这马便送与你了。」
  此马虽没有方才送自己的那匹高大,也是难得良驹,革儿孛罗如此豪爽,丁寿心中大乐,刚要替白少川道谢,不想这位三铛头淡然一笑:「谢过将军美意,在下不比丁兄北方生长,能骑善驭,得此良马无异明珠蒙尘,不敢生受。
  」
  文绉绉的话语听得革儿孛罗皱眉头,更不喜他那娘们唧唧的长相,既然你不要,自也乐得不给,当即与丁寿寒暄几句,便带了部众出城而去。
  目送朵颜众人远去,丁寿如同献宝般将新得骏马让白少川品鉴。
  「不错,身高体健,风鬃雾鬣,确是良驹。」白少川打量一番后评价道。
  丁寿挽着马辔,轻抚马身,闻言喜道:「该起个好名字,白兄可有建议?
  」
  「马高八尺者为龙,此马当是此种,又兼体质素洁,苍然若云,就唤作」
  苍龙驹「可好?」白少川略一沉吟,便出言道。
  「苍龙驹,好名字,哈哈……」丁寿笑到一半忽地戛然而止,疑惑地看向白少川,「如此精通相马之术,白兄适才何以自谦拒马?」
  白少川不置可否,自顾道:「有此良驹,丁兄明日回京可事半功倍了。」
  「明日?」丁寿诧道:「你不是还有事要办?」
  「已然办妥了。」白少川扭身出府,轻声自语道:「你那位蒙古朋友今后怕是无缘再见了。」
  
  风萧萧,马嘶鸣。
  远离宣府边墙的朵颜众人在草原上缓缓而行。
  此时安坐马上的革儿孛罗再无一丝痴憨的豪爽模样,缓缓用炭笔将一路所见的宣府堡寨记录在羊皮卷上。
  「帖木儿孛罗9革儿孛罗向身后唤道。
  一个精悍的蒙古汉子纵马上前,「革儿孛罗,什么事?」
  「立即快马将这份羊皮卷送往汗庭,亲手交给巴尔斯博罗特。」革儿孛罗将卷成一团的羊皮卷交到了帖木儿孛罗手里。
  帖木儿孛罗应声接过,犹豫了下,开言问道:「革儿孛罗,此番正德汗不仅给我等封官,还开了喜峰口边市,咱们还有必要结好达延么?」
  革儿孛罗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怎么,汉人封你个指挥使的芝麻官,就把你的心收走了?」
  帖木儿孛罗涨红了脸,大叫道:「当然没有,我帖木儿孛罗是兀良哈的勇士,怎会瞧得上汉蛮的官职。」
  「记住,蒙人是狼,汉人是羊,苍狼永远不会臣服羔羊。」革儿孛罗沉声道。
  帖木儿孛罗懵懂问道:「那你为何将自己的宝马送给那汉官?」
  「他是正德汗身边的红人,有他做内援,能为兀良哈谋取更多的好处。」
  革儿孛罗冷笑道:「草原上天灾不断,我们需要大明这颗大树遮蔽风雨,达延打得大明越疼,那些汉官们才越会晓得我们的重要。」
  一指帖木儿孛罗手中的羊皮卷,革儿孛罗又继续道:「如今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巴图孟克,阿爸再替我求亲时,他还能不答应么?」
  帖木儿孛罗会心一笑,「图噜勒图公主不但是巴图孟克的爱女,还是大草原上的一朵鲜花啊,你娶了她就成为黄金家族名正言顺的塔布囊,兀良哈定然威压各部。」
  革儿孛罗哈哈大笑,「翁牛特、乌齐叶特两部一直不满我兀良哈独大,如今我两边结好,待来日执掌兀良哈,他们还有机会翻身么?」
  帖木儿孛罗听得热血上涌,双手捶胸,仰天大呼:「天祐兀良哈!9「天祐兀良哈!!9不明详情的其他族人也都仰天大叫。
  革儿孛罗志得意满,双腿一夹马腹,纵马疾驰,腿上似乎感到微微一麻,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6/29 03:19:31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追忆抚思
  深夜,丁府内宅,正房卧室内不断的传出轻哼荡呼及女子尖叫。
  房内家具都已移除,只铺着厚厚床褥香枕,唯有丁家女主人月仙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轻轻娇喘,如玉般的粉嫩肌肤上香汗淋淋。
  杜云娘等众女也俱是赤裸娇躯,玉体香肌柔嫩细腻,雪白如玉,燕瘦环肥玲珑突显,发乱鬓散,香汗未干,或躺或卧围绕一圈,美目迷茫观望着中间丁寿赤裸着结实身躯,伏压在一具雪白身躯上雄猛迅疾的耸挺不止。
  「二爷……已经三次了……饶了奴婢……受不……住了。」浑身颤抖的倩娘随着丁寿棒槌般的男根在体内冲刺顶挺,欲念激荡,不能自已。
  「见了英俊后生就拔不出眼来,将来还不去偷人,今日便干死你个小淫妇,省得日后给爷戴绿帽。」丁寿享受着倩娘名器内层层嫩肉包裹,阳根更加粗涨。
  「二爷……奴婢……奴婢错了……哎呦……折腾死婢子啦……碍…」不到片刻,倩娘身子倏地绷紧,娇躯连扭带摇,螓首带动长发连连晃动,手脚如同八爪章鱼死死缠住丁寿,口中原本的轻哼荡语也化为激嚎。
  丁寿不理她的求告,将头埋在两团雪乳中,粗巨阳物冲破重峦叠嶂,直插孢宫。
  「蔼—」倏然间倩娘美目大睁,玉臀高挺,如磨盘般的旋扭挺摇.感到二爷那物件在子宫深处喷出一股火烫汁液,激射得她双目白眼上翻,全身剧颤,口中尖叫连连,犹如弓挺般将身上人儿顶起,终于全身松软的平坠床褥上,出气多吸气少的颤抖不止。
  缓过神来的李月仙见丁寿抽出那根湿淋淋的巨物,抬手将他唤到床边,取过枕边汗巾羞答答的为他擦拭干净,随后二人相拥而卧。
  「哎呦,小郎你还不睡?」月仙嗔道。
  原来丁寿趁她不备,将犹自坚挺的肉棒再度顶入月仙体内。
  丁寿促狭一笑,「这不正在睡么……」
  月仙不安地扭了扭娇躯,羞恼道:「这样怎么睡得着?」
  把玩着月仙胸前那对丰满玉兔,丁寿嗤笑道:「那就不要睡了。」言罢,果然抽送了几下。
  情欲渐被挑起的月仙轻轻喘息,劝阻道:「别闹了,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歇息吧。」
  「嫂嫂当真不随我进京?」丁寿亲吻着嫣红乳珠,含糊说道:「酒坊的生意我打算移到京里,你让倩娘和美莲娘俩都随我走,为何单单留下?」
  忍着胸前快感,月仙茫然地摇了摇头,「你大哥一直没有下落,我要在这里守着,总不能有朝一日他回家时连个亲人也不见。」
  丁寿心中一震,原本宿主脑海深处的一些记忆片段一一浮现……
  
  粉墙黑瓦,刚经过翻修的丁家宅院还是一派簇新。
  一名垂髫幼童,以柳枝为鞭,骑在瘦小的丁七身上,口中吆喝不停。
  那时的丁七也很年轻,四肢着地,不时学着马叫,将童子逗得呵呵直乐。
  「丁七。」一个温和声音响起。
  「大少爷9抬头看清来人的丁七欣喜地直起身子,不防将背上的童子摔倒在地。
  童子大哭,丁七跪着赔罪,哭声却总是不停。
  高大的身影将阳光遮住,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抱起,脸庞棱角分明,目光炯炯注视着他:「你叫丁寿?」
  温暖有力的胸膛让自己莫名的安全,不由止住了哭声,尚是稚龄的丁寿抽着鼻涕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丁龄,你该唤我大哥。」青年笑得爽朗。
  
  静室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兄弟二人面含悲切地望着床上的老人。
  布幔内的老人命不久矣,手掌干瘪无力,却还是尽力前伸。
  跪在床畔的丁龄紧握住父亲的手,「父亲放心,孩儿定好好照顾幼弟,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老人欣慰一笑,双手勉励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便无力地垂下,再无声息。
  对着嚎啕大哭的丁寿,丁龄轻抚其背,「从今以后,我既是长兄,也是严父,定要让你长大成材,安家立业。」
  
  思绪闪回,丁寿再无兴致,翻身坐起。
  月仙见丁寿神色,也晓得刚才失言,忧心道:「小郎,可是恼了?」
  摇了摇头,丁寿披衣来到窗前,看着皎洁月色,暗自苦笑,一年来人未找到,身边丢的人倒是越来越多,混成这样还真给穿越众丢脸,大哥,柳姑娘,还有凤儿,你们在哪碍…
  
  湖水平滑如镜,四面花开如锦。
  手握长剑的秦九幽一袭白裳,脚踏碧波似闲庭信步。
  霍然间,三尺秋水出鞘,勃发剑气吹皱一池春水。
  整个湖面瞬间水气弥漫,所到之处,周边花树如被沸水浇过,枝叶飘离,零落成泥。
  长剑归鞘,波光潋滟,一切又归宁静。
  「师父好厉害。」李凤眼中满是钦佩崇敬之色,奔跑过来递上手帕。
  轻拭面上水珠,秦九幽淡淡道:「这是魔门的」九邪剑法「,行招诡谲,变幻莫测,当年杜师弟便是靠着这套剑法横行江湖,闯出了」无双剑魔「的名号。」
  「师父可是要教我?」李凤有些雀跃,有此武功,定要那花心人好看。
  秦九幽点了点头,「不过你根基太弱,此时强练此功怕是会损伤经脉。」
  「那您还将此剑法施展给我看?」李凤小嘴一撅,满腹委屈。
  见李凤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秦九幽笑慰道:「为师岂能不考虑这些。」
  将一个两寸余的羊脂玉瓶递给李凤,又道:「这是为师费二十年之功采集北海银果,借南海地火炼制的」碧灵丹「,有固本培元,助长功力之奇效。」
  「师父您何不早说。」李凤又复小儿女态,笑嘻嘻地谢过。
  「为师不在这些日子,你每十日服用一颗,借以修习本门功法,切忌不可贪多,不然心火反噬,后果不堪设想。」秦九幽叮嘱道。
  李凤连连点头,猛然醒悟:「师父要出远门?」
  秦九幽冷笑一声,「既然寄居此处,自然有人看不得我们清闲。」
  袍袖轻扬,一股无形罡气直奔三丈外一丛花树。
  花树迸散,一道人影飞出,在空中仿佛寒鸦掠枝,轻巧旋身,落到师徒二人近前。
  李凤见来人是一名脚踩木屐的葛袍汉子,向着秦九幽恭敬施礼道:「国师的九幽真气果然不凡,晚辈佩服。」
  秦九幽轻哼一声,「虞建极,你虽号称国中第一高手,我要杀你却是易如反掌,今后行事若再如此鬼祟,莫怪我不给尚真面子。」
  虞建极面色惶恐:「晚辈怎敢,两千大军已然整装待命,王上命晚辈前来敦请,不料正逢国师练剑,不敢打扰,这才隐匿一旁。」
  秦九幽不屑道:「最好如此。」转身对李凤温言道:「为师不消几日即回,你好生练功。」言罢挥袖而去。
  李凤见秦九幽大袖舒卷,如踏行云,身姿美妙非常,而那个当官的虞建极跟在后面唯唯诺诺,连腰都不敢伸直,不由心向神往,练成绝世武功,便可力折公卿,笑傲王侯,那人还敢小觑了自己,想到此处抿嘴一笑,立即取出一粒碧灵丹吞进腹中……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6/29 03:19:40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女医允贤
  京师,丁府。
  后宅花园占地广阔,富丽堂皇,四面抄手游廊围绕,奇花异草间点缀着采自江南的奇峰怪石,一汪池塘引的是城外活水,满池栽种着荷花莲蓬,微风袭来,水波荡漾,游鱼徜徉。
  临池一座水榭内,一身素净衣裳的谭淑贞靠在栏杆处做着女红,旁边一张湘妃竹榻上徐长今大小姐捧着一碗冰酪吃得不亦乐乎。
  时值盛夏,天气炎热,二人衣衫穿得轻薄,可也难耐酷暑,谭淑贞鼻尖已有了微微细汗。
  「妈,你来吃一口。」心疼干娘的小长今蹦到谭淑贞身前,舀起一勺奶酪递到唇边。
  拗不过小丫头的谭淑贞浅浅吃了一口,不由皱眉:「你放了多少糖霜,腻死人了。」
  小长今嘻嘻一笑,「甜的才好吃嘛。」
  「你呀……」谭淑贞爱怜不忍多责,将绣花针在鬓发间蹭了蹭,继续低头做工,只是道:「成天变着法儿吃吃喝喝,等你变成一个小圆球,看爷回来怎么说你。」
  长今鼻子一皱,扑到竹榻上,轻薄的绿绸裤管滑下,露出两截粉藕般光滑小腿,不满道:「谁教他不疼我,出门也不带着我,胖死给他看。」
  「啪」的一声脆响,长今一声惊叫,捂着火辣辣的小屁股跳了起来,惊恐地看着面色不善的丁寿。
  「不疼你?今天让你好好疼疼。」二爷向来说一不二,将小长今按到膝上,又是一巴掌,打得小家伙嗷嗷呼救。
  「爷,孩子小,您别打坏了她。」谭淑贞紧着相劝。
  「让你在家好好练功读书,却整天只知道吃喝,不抽了你这根懒筋,将来还得了。」丁寿冷哼,又是一下,嗯,最近小丫头臀肉又多了不少,手感不错。
  长今眼泪都飙了出来,扑腾着小腿哭喊道:「救命,救命,师父救命。」
  丁寿纳闷,此时叫「师父饶命」不是更贴切么,来不及多想,再多打几下过过手瘾。
  举起手掌还未落下,便被一柄玉扇挡住,「丁兄,适可而止。」
  丁寿讪讪收手放人,长今过去抱住白少川大腿,抹着眼泪,「白哥哥……
  」
  「童言无忌,丁兄何必苛责太过。」
  「白兄有所不知,正所谓不打不成材,棍棒出孝子,你且等等,我再找根棒子去。」丁寿一本正经道。
  他这半真半假的样子吓得长今花容失色,一声尖叫,沿着水上曲桥跑了出去,直到撞了人才止步,仰头看见来人样貌,顿时委屈大哭:「师父……」
  怎么出门月余,徒弟都抢走了,哪个不开眼的和爷们呛行,丁寿火气上冲,待看清来人模样,一腔怒火却又发不出来。
  来人一身蜜色衫裙,满头青丝盘着妇人发髻,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一张雪白鹅蛋脸,弯眉凤目,也是个美人。
  「这个,那个,请问夫人……」自家冒出一个不认识的妇人,丁寿一时竟有些口拙。
  「这位想必就是东主了,妾身谈允贤,受梅师兄之邀前来。」妇人敛衽施了一礼。
  「哦哦,原来是谈先生,适才失礼了。」丁寿连忙回了一礼,看着躲到谈允贤身后的长今苦笑:「劳烦先生拨冗北上,敝人感激不尽,怎奈小徒顽劣,怕是给先生添了麻烦。」
  「东主客气,长今聪明灵慧,勤勉求学,确是可造之材,妾身所学后继有人,当承东主之情。」谈允贤轻抚长今丫髻,轻声说道。
  聪明灵慧也就罢了,勤勉?她这样的?丁寿看着躲到谈允贤身后冲他吐舌头做鬼脸的小丫头,不由苦笑,自己真把这丫头宠坏了。
  闻得身后白少川轻咳一声,丁寿省起自己还有事要办,「谈先生暂请安歇,敝人还有些俗务待办,稍时再向先生求教。」
  谈允贤微笑颔首,丁寿招手换过谭淑贞,「从宣府带回些人,你帮着安顿一下。」
  谭淑贞应是,见丁寿要走,忙取出一张红帖,道:「前几日有人下帖夜间摆宴,奴婢因不知爷几时回来,便大胆替爷回了,不想爷恰在今日回府,去与不去还请您拿个章程。」
  丁寿随手接过,呦呵,还是喜帖,打开一瞧,脸色突变,抬腿要走,眼前白影一闪,白少川已经挡在身前。
  「哪里去?如今家小安顿已毕,随我去见督公。」
  丁寿一脸苦色,「白兄,小弟有要事待办,可否打个商量?」
  白少川摇头:「见督公,没商量。」
  丁寿无奈咬牙跺脚:「走!!9
  粉墙环护,绿柳周垂,虽有前院的丝竹之音隐约传来,却更衬得小院幽雅宁静。
  穿过月亮门,甬路衔穿锦簇花园,直通一座二层小楼,楼上香闺甚是素洁,布置却堪称奢华,靠墙一座紫檀博古架上摆放着七八件古玩玉器,边上青花大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的佛手,东边拔步床上悬着葱绿花卉纹的湖罗幔帐。
  靠西侧妆台上摆放着一个豆柏楠减妆,旁边竖着两尺多高的以水银杂锡打磨光洁的鎏金铜镜,镜内玉人刚刚放下手中象牙梳子,以沾了凤仙花汁的唇笔轻描绛唇,随后又以纤秀玉指将樱唇涂点的更加娇艳欲滴。
  「姐姐,你真美9一身红罗衫子的雪里梅由衷赞道。
  「死丫头,就你嘴甜。」苏三扭头嗔道。
  雪里梅凑上前搂住苏三,霎时一对如花娇颜同时呈现在一面铜镜内,「姐姐,你真的就这样嫁给三公子?」
  幽幽一叹,苏三轻声道:「还能如何,咱们这样的出身,还能强求什么匹嫡之礼么?」抬首强颜道:「何况这些日子交往,三郎的人品才学俱是不俗,又肯真心待我,莫如就遂了这段因缘,也算终身有靠。」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6/29 03:19:49

第二百章 碧玉破瓜
  雪里梅回身四顾,点头道:「他对你确是不错,这南北二楼,满屋家私,怕不下万金之数,院子里其他姐妹可艳羡得很呢。」
  「我的不就是你的。」苏三调笑道:「当年姐妹盟誓,嫁则同夫,一仙已与他有了白首之约,待你大的几岁,还不是要和我一样,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
  雪里梅连连摆手,「当年我年纪小,糊里糊涂地掺了一脚,做不得数的,你们休要裹上我。」
  「何事要裹上姑娘啊?」折扇轻挑竹帘,一身圆领襕衫的王朝儒微笑而入。
  苏三故作叹息状,「妾身自知福薄,无缘独享三郎厚意,正苦心做媒,这妇德可还使得?」
  「三姐夫,休要听姐姐胡说。」雪里梅羞恼顿足,扭身向楼下跑去。
  王朝儒面含笑意,目送雪里梅聘婷身姿,这妮子年纪虽小,却身段妖娆,更有一身冰雪玉肌,着实勾人。
  「可是动心了?」
  王朝儒闻声回首,见苏三眼中嘲弄之色,晓得自家失态,连忙躬身道:「
  三姐哪里话,小生能得你姐妹二人垂青,已是前世福报,岂敢得陇望蜀,贪心不足。」
  「口不对心。」苏三玉指拦在王朝儒唇边,口中调笑,人却依偎在了他的怀中,「怎地不在院中吃酒?」
  软玉温香抱满怀,王朝儒早不知身在何乡,轻吻着怀中玉人秀发,自顾道:「良辰美景,岂能让三姐你独守空闺。」
  「你就不怕在士林中留下见色忘友的污名。」苏三螓首微扬,凤目含春。
  春宵一刻值千金,此刻哪怕孔夫子在侧,也挡不住王朝儒急赴阳台,矮身将苏三横抱而起,向那边雕花拔步床走去。
  罗裙小衣一件件飞落,当那件粉缎绣花肚兜也丢在一旁时,玉堂春已好似白羊般赤裸仰卧在牙床上。
  粉嫩娇躯一丝不挂,一双玉乳虽不丰硕,却坚挺饱满,犹如一对玉碗倒覆在微微起伏的洁白胸膛上,两颗红豆般的乳珠迎风挺立,与周边粉红乳晕相映成趣,柳腰一握,香脐浅陷,两条玉柱般的修长美腿线条优美,交汇之处阴影稍凸,隐约可见一条细长肉缝,一丛柔顺芳草覆盖其上,难窥全貌。
  晕生双颊,将一双藕臂环挡胸前,两条修长玉腿紧紧交织在一起,苏三羞嗔:「看个什么,还不把灯熄了。」
  「灯下赏美人,果然别是一番意境。」口中喃喃,王朝儒却未有动身之意。
  「那你就呆看一夜吧。」苏三半怒半羞地扭转娇躯。
  光洁玉背和浑圆挺翘的玉臀刹那间呈现眼前,王朝儒顿时惊醒,连忙起身吹灭蜡烛,脱衣上榻。
  「嗯——三郎……」情郎火烫的身躯贴近,使得美目羞闭的玉堂春全身轻颤,感觉到一根火热跳动的肉棒紧贴香臀,虽是清倌,但身处青楼耳濡目染,也知悉那是何物,更让她心中慌乱,口中梦呓。
  王朝儒年纪虽轻,绝非欢场青雏儿,年幼时便和屋里丫鬟偷尝禁果,待大些又流连秦淮风月,对自家手段和本钱颇为自信,如此美人若不细细品尝岂不暴殄天物。
  一手轻轻抚弄身下玉人白皙胴体,由足踝直到大腿尽头,手指拨弄梳理着饱满阴阜上的柔滑毛发,偶尔才在那粒相思豆上挑拨一下,便引得身下美人娇躯颤悸。
  另一手则把玩着那对坚挺椒乳,将那粒粉红樱桃轻轻拉起,再缓缓按下,不到片刻玉堂春已在王朝儒调情手法揉弄下神智渐迷,一对浑圆修长的白嫩玉腿缓缓分开……
  「三郎……奴家那里好……好痒……好热……」
  苏三全身酥软无力,迷茫中玉手下探,握住了那根火烫肉棒,下意识感觉这与一秤金教导自己时所用的木刻之物有些不同,却未及细想,将爱郎的火热分身引向已是小溪汩汩的幽秘圣地……
  
  楼上灯火初熄之时,便让在院中凉亭内翘首以望的刘鹤年与韩守愚失望不已,二人相视一眼,一声轻叹,看看周边院中布置,只能自我安慰谁教自个儿老爹是清水衙门官儿,财力不及,人家抱得美人归,他们只能在下面干瞪眼。
  回身入席,又见那边几案一侧与雪里梅说笑的杨慎,二位公子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钱没王朝儒多,才学又不及杨用修,无钱又无才,难得美人睐,这京城风月场真真气死人个也么哥。
  「二位贤弟,请酒。」焦黄中一旁好心劝酒。
  酒入愁肠,更添烦恼。
  韩守愚冲着杨慎道:「用修,今日是顺卿大喜之日,你乃川中才子,怎可无诗应和,且为他二人作诗一首,以酬此宴。」
  杨慎抬首笑道:「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好,」雪里梅登时眉花眼笑,「公子,奴家为你研墨。」随即在案上铺上产自嘉州的薛涛笺,又取来松江府购得的顶烟老墨,加入砚滴清水,边研墨边含情脉脉地觑着杨慎。
  杨慎取过一只紫毫湖笔,蘸墨之际向着雪里梅抿唇一笑,将个小妮子笑得心如鹿撞,磨墨玉手都加重了几分力气。
  本意只想为难这位小老弟一下,作诗不成便罚酒了事,不想又被喂了好一口狗粮,韩守愚好生无趣,「既然作诗,便要几分急智,便限时……」
  韩守愚还在考量多长时间合适时,忽听得绣楼上一声莺啼哀鸣,在这静夜园中,分外清晰。
  几个欢场老手自知何故,相互一笑,颇为暧昧,便是雪里梅在初闻惊讶后,也是脖根红透,粉腮染霞,轻轻羞啐了一声。
  倒是手提紫毫的杨慎眉峰尽展,笔走龙蛇,须臾间一首诗作已跃然纸上。
  「流盼转相怜,含羞不肯前。
  绿珠吹笛夜,碧玉破瓜年。
  灭烛难藏影,洞房明月悬。」
  焦黄中展开纸笺,轻诵一遍,点了点头,又微微皱眉,「用修,这首诗似乎过于绮艳了些?」
  「风光旖旎,不正应今夜此情此景么。」杨慎眼神示意,展颜笑道。
  「不错不错,的确应情应景。」焦黄中看了看绣楼,连连点头。
  「几位公子,何事应情应景,且说与奴家听听。」带着一袭香风,一秤金款步而来。
  「不可说,不可说。」焦黄中故作高深道。
  刘鹤年倒是关心另一件事,「苏妈妈,听闻顺卿将十余个行李箱笼都存在贵院,此番你想必是财源广进了。」
  「哎呦,刘公子话从何来,三姐夫体谅我们娘几个日子辛苦,将银子放在柜上是方便三姐日常采买用度,奴家岂会黑了心贪图自家女儿银子。」一秤金挥着团扇,大呼小叫道。
  几人一笑,谁若将鸨儿的话当真,那这些年真是白活了。
  这几位不再纠缠话题,一秤金倒是话锋一转,「说起来,上次出手阔绰的两位公子怎地再也不见?」
  焦黄中不以为然道:「那朱公子是丁兄的表弟,只是偶然得识,至于那丁兄嘛,这段日子告假归省,不在京中。」
  「不在也好,那人不过缇骑武臣,这吟风弄月之事想也不擅,没得坏了心境。」韩守愚撇嘴道。
  「锦衣卫?」一秤金眼睛一亮,「奴家听闻如今京中风头正盛的便是一位叫丁寿的锦衣卫佥事,深得万岁爷恩宠,宜春院想攀附这座大神,不知咱们这位丁公子和那位同宗能否说得上话?」
  话刚说完,一秤金便见几人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怎么,可是奴家说错话了?」
  「苏妈妈又何必多此一举,这二人本就是一个人……」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6/29 05:28:31

第二百零一章 南山之寿
  东厂,内堂。
  刘瑾一身蟒袍贴里,立在书案后提笔写字。
  「卑职见过督公。」丁白二人入堂行礼。
  微微蹙眉,刘瑾放下笔,狐疑地打量丁寿,「寿哥儿,你内息紊乱,功力不进反退,难道那点伤还没好利索?」
  老太监眼睛好毒,竟从自己进门一句话就听出内息紊乱,丁寿心中暗道,嘴上还是回道:「前阵子遭逢变故,一时岔了真气,还未痊愈。」
  「可是为了你那新妇之事?」
  是因为你个老人妖拍我的一掌,要不是凤儿,老子现在非痴即傻,丁寿腹诽,口中却道:「与她有些关系。」
  「你碍…」刘瑾摇头:「习武之人最忌心绪不宁,一旦走火入魔万劫不复,你却为了一个娘们进退失据,这心境修为着实不堪。」
  「督公教训的是」丁寿乖乖地束手挨批。
  「说归说,东厂丢不起这个人,咱家已经吩咐下面找人了,小川,你盯着点,别让十二颗这些猴崽子偷懒。」数落够了,刘瑾靠在椅背上轻声吩咐。
  「劳督公为小子费心。」丁寿一副感激涕零模样。
  刘瑾摆摆手,上下打量着丁寿:「原打算让你小子远离是非窝,咱家也清净一阵子,没想你这惹祸精又揪出车霆这档子事,如今朝堂内外眼线都在盯着咱们爷们,今后做事都小心些。」
  「卑职给督公添麻烦了。」丁寿也觉委屈,天知道一个车霆,竟扯掉了一个刘大夏,他当初可真没想搞这么一个大新闻。
  「麻烦嘛,添也就添了,惹了事不怕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和咱家斗,倒是还需要点道行。」刘瑾一字一顿,阴狠说道。
  略一思忖,丁寿试探问道:「建昌、寿宁二侯那里……」
  「如今怕人家借机生事了,没出息。」刘瑾笑骂,「那二位没心思搭理你,前几日有人敲了登闻鼓,告那哥俩图谋不轨。」说着将案上一张诉状扔了过来。
  丁寿接过一看,好么,第一条就是谋逆大罪,后面什么强夺人田,草菅人命,林林总总,怕是够那二位来来回回上十几次法场的。
  「二位侯爷谋逆,怕是……」二张在朝中跋扈不假,可他们要造反,谁跟着埃「假的。」刘瑾答得干脆,「除了第一条,都是真的。陛下震怒,如今那二位正在家里哆嗦呢,银子都使到咱家这儿了。」
  「哪一位壮士够胆击登闻鼓状告二侯?即便胜了,太后震怒,怕也难逃一死吧。」丁寿真想见识一下这位一心找死的猛士。
  刘瑾轻揉眉心,眼神示意白少川来说。
  「壮士未必,不过是一妄人。」白少川轻笑,「丁兄可知寿宁侯府有一唤曹鼎的奴仆?」
  「知道。」丁寿点头,这位还和小皇帝在宜春院争风过呢。
  「曹鼎与其父曹祖相处甚劣,这曹祖曾数其恶行,求告督公,不过督公观此人神志不清,言多虚妄,着人将他押回原籍。」白少川娓娓道来,「曹祖认为无人惩治其子,是因寿宁势大,连带恨二侯入骨……」
  这算是恨屋及乌吧,两辈子总算看见坑儿子的了,丁寿为这位曹爷点赞。
  「督公当年虽未理其事,但也暗中差人打探二侯劣迹,既逢丁兄与之交恶,督公便想起了这颗闲子。」
  刘瑾接过话头,「小川快马南下,那曹祖心中早有执念,要他击鼓告人,自无不允。」
  听完其中纠葛,丁寿躬身向二人道:「谢督公费心,劳白兄辛苦。」
  刘瑾一笑,不置他言,白少川却侧身避过,「区区小事,只望革儿孛罗死讯传来,丁兄莫要寻白某的晦气才是。」
  丁寿勃然变色,戟指白少川道:「什么,你杀了革儿孛罗……」
  白少川神色淡淡,「怎么,丁兄莫不是要为那鞑子与白某反目不成?」
  丁寿指着白少川,「你二人无冤无仇,为何……」自己还骑着人家送的宝马呢,这叫什么事埃「为了你。」静观二人的刘瑾突然发声,「革儿孛罗在京时虽处处装痴卖傻,憨态示人,可其面相却鹰视狼顾,有枭雄之姿,此人不除,将来必为大患,他若是借你二人勾连之事要挟,你如何自处?」
  「面相之说,终是虚妄,以此便下杀手是否太过?」丁寿对那个外表鲁直的汉子颇有好感,忍不住为之辩解。
  缓缓起身,刘瑾来到堂中,「退一万步,即便他果真表里如一,是一憨鲁之人,你与他谋划车霆之事怎能不保泄露,又怎保他人不会利诱其作为攻讦你之口实,万全之策便是杀了灭口,一了百了。」
  拍着丁寿脸颊,刘瑾阴声问道:「听懂了么?咱家就是怕你优柔寡断,和这鞑子纠缠不清,才叫小川帮你一把,哼,处处授人以柄,你真是嫌命长了!
  」
  若真如刘瑾所言,后果不堪,丁寿听得冷汗淋淋,「是,可要小子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做,这阵子除了上朝点卯,就老实在家呆着。」刘瑾似乎又想起什么,「对了,闲暇时随阿音习琴,好好磨练一下心境,对你有好处。」
  丁寿垂首应是,刘瑾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你——今年二十了?」
  「啊?」话题突然又扯得有些远,反应过来的丁寿点了点头。
  「到了加冠的时候了,怎么也没个表字?」刘瑾声音很轻,更像自语,好在丁寿耳力还不差。
  「先父早逝,未承庭训,小子又自幼顽劣,为黉门所不容,故未得师长赐字。」丁二爷老实交待,慨叹若不是丁龄平日严加管束,大棍教学,这具身子只怕只剩一肚子草包了。
  刘瑾踱到书案前,取了刚刚书就的那张宣纸,「咱家为你取了个字,看看可使得?」
  「南山?」丁寿看着墨迹淋漓的两个大字,疑惑道。
  「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刘瑾微笑,「呵呵,便取这好彩头吧。」
  「小子谢督公赐字。」丁寿恭敬行礼。
  「罢了罢了,咱爷们有日子没见了,来陪咱家手谈几局。」刘瑾今晚兴致颇高。
  随即二人摆下棋盘对弈,却未留意立在廊下的白少川,虽然面上平静,笼在袖中的十指正紧紧扣着中衣,指尖几已陷入肉中……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6/29 05:28:42

第二百零二章 不速之客(上)
  「你的边角不要了?」刘瑾以手托腮,对着丁寿的一记臭棋大摇其头,「
  怎么心不在焉的,有事?」
  怀里揣着王朝儒今晚上梳笼玉堂春的喜帖,丁二爷早已神飞本司胡同,怎奈不敢明说,和没有小鸡鸡的刘公公谈青楼有约,这不是找打么。
  「没得什么,只是吏部侍郎焦孟阳的公子焦黄中下帖邀了小子今夜赴宴,」丁寿边说边小心观察刘瑾神情,「这焦孟阳颇有依附督公之意……」
  「焦泌阳?」刘瑾点了点头,落了一子,道:「天顺八年的进士,在朝资历倒是不浅。」
  「督公说的是,不过焦泌阳在朝中颇受排挤,名声不佳。」
  刘瑾嗤笑一声,「名声能当饭吃?焦泌阳为乡梓谋福,豫人受惠良多,可以一交。」
  丁寿喜不自胜地站了起来,「那小子就去赴宴了?」
  「坐下。」刘瑾不满地扫视丁寿一眼。
  无奈,丁寿又垂头丧气坐了下来。
  「若是诚心投靠,今夜不去赴约他父子也会寻找别的机缘,若只是虚与委蛇,你贴上去又有何用,无端被人小瞧罢了。」
  花白眉毛微微一抖,刘瑾拈起一颗棋子轻轻把玩,饱含深意地笑道:「就如同请客,有的客人千般敦请也是不至,有的客人却是不请自到……」
  话音刚落,刘瑾屈指一弹,手中棋子便挂着一声厉啸直冲屋顶……
  
  屋漏顶破,椽梁木屑和着碎瓦簌簌落下,一道人影翻身落入庭院之中。
  白少川擎扇在手,一个箭步飞身而出。
  刘瑾面不改色,轻挥衣袖,让不知何处冒出的柳无三退下。
  柳无三躬身领命,弯腰姿势不变,也不转身,足尖一滑,反弹而去,重又隐身暗处,不见踪影。
  刘瑾面无表情,冲着惊起肃立的丁寿,漫不经心道:「继续。」
  「是。」丁寿重又入座,听着院内不住衣袂破空之声,不禁忧思重重,房顶伏了人竟没半分察觉,来人身手不凡,莫非是冲自己来的。
  果然少顷之后,脚步声响,谷大用和丘聚二人走了进来。
  「督公,内外搜检过了,来的只有一人。」夜闯东厂,无异上门打脸,一向笑面示人的谷大用此时脸色也有些不善。
  「是个硬点子。」丘聚阴冷神情一如往常,只是三角眼中满是凶光。
  看着棋盘的刘瑾头都不抬,若无其事道:「坐,交给外面孩子们。」
  
  庭院中挂起数十个气死风灯,亮如白昼,墙头房顶密布着手持连弩的东厂番子,个个面色凝重,弩机皆已上弦。
  一个身着破旧宽袍的高大身影伫立院内,黑巾蒙面,庞眉皓发,对着层层涌出的番子视而不见,傲然挺立。
  白少川立在廊下,轻摇折扇,潇洒惬意,「何方朋友莅临东厂,尊姓大名还请见告。」
  来人冷哼一声,不发一言。
  白少川也不着恼,微微一笑,「也罢,既然阁下不愿透露名姓,我等也只好得罪了。」折扇向前一指,「拿下。」
  一名矮小精悍的番子越众而出,一对判官笔如毒蛇吐信,向老者杀来。
  老者身子不动,一掌斜封,将这矮个番子逼退,冷声道:「恶豺石雄,原来你投了阉狗,倒是物以类聚。」
  那番子正是东厂戌颗领班石雄,当年也是黑道成名人物,因手段毒辣,不容于江湖,遂投靠刘瑾,已多年不在江湖行走,被人一语道破行藏,也是一愣,「能叫出石爷名字,想必打过交道,亮个万儿,免得伤了交情。」
  老者哈地一声,不屑道:「凭你也配与我老人家结交。」呼的便是一掌击出。
  石雄见那一掌虽打得随意,蕴含内力却如黄河浊浪,浩浩荡荡,不敢硬接,闪身疾退。
  老者得理不饶人,掌力如影随形,紧追而上,眼见石雄已避无可避,斜刺里一双巨灵般手掌向老者劈来。
  身形微转,老者掌势不减,直直迎上了那一双巨掌。
  「蓬」的一声巨响,老者身形一晃,轻咦了一声,那对巨掌主人已连退数步,直到丈外才勉强立住了身子。
  「开山神掌?9蒙面老者缓缓活动了下手腕,「你是云南白家的传人?
  」
  身材高大的健壮汉子此时脸色涨红,如饮醇酒,勉强道:「正是,寅颗领班白山君在此领教。」
  「想不到这东厂黑白两道来者不拒,真是藏污纳垢的好去处。」老者笑呵呵道,浑不将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放在眼中。
  东厂众人闻言大怒,皆看向廊下挺立的白少川,只待三铛头一声令下,便要一拥而上。
  白少川也是剑眉紧锁,来人有似曾相识之感,却又想不起来究是何人,此人内力深厚,见识广博,必是武林成名人物,可惜计全外出办差,不然定能一语道破此人来路。
  无暇细想,夜探东厂,若是由人来去自如,传出去东厂可是声名扫地,当下折扇一合,白少川猱身而上,朗声道:「既然阁下藏头露尾,休怪我等倚多为胜,大家齐上,将此人拿下。」
  口中说话,身子却是不停,抬手扬腕,挥扇斜踢,低首塌背,瞬时间飞针、袖箭、毒砂、低头弩等一十三种暗器如雨点般向老者射去。
  对着漫天暗器老者不复方才散漫,左掌迎天,右掌按地,双掌画圆,掌影重叠幻化,如山峦叠嶂,密不通风,漫天暗器反被他掌力逼得四处星散,周边受殃番子纷纷喝骂,乱成一团。
  
  当老者与白耀南对掌时惊天动地的一声传进屋内,刘瑾下棋动作一滞,嘴角轻扬,轻笑道:「混天掌。」
  「涂酒鬼?」
  「涂大勇?」
  丐帮传功长老大名鼎鼎,位列江湖四怪,外面那帮小子怕是不顶用,谷大用和丘聚同时起身,对视一眼,向着刘瑾探询道:「督公,我们……」
  刘瑾落子动作不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烛光晃动,丘谷二人已不在厅中。
  「督公,那我也……」丁寿隐约晓得涂大勇所为何来了。
  刘瑾眼皮轻抬,「下棋。」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6/29 05:28:53

第二百零三章 不速之客(下)
  漫天银光尽散,人影幢幢,白少川带领东厂数名掌班倏左忽右,上纵下窜,将蒙面老者围在圈内,疾攻不停。
  白少川一柄玉扇点、戳、扫、打,不时夹以暗器偷袭,防不胜防;石雄翻身滚进,判官笔刁毒辣钻,直击涂大勇下三路要害;白山君开山神掌大开大阖,堂堂皇皇,虎虎生风;申颗领班多臂猴鲍子威拳如万花朵朵,凌厉险峻。
  老者虽入重围,仍猱进鸷击,攻守有据,闪身避过白少川玉扇,反手一掌逼退白山君,凌空屈膝将鲍子威踢出,甫一落地便抬手抢过石雄的一只判官笔,头也不回,直向身后黑面太岁乌金掷去,逼得这位亥颗领班肉球般的身子贴地一滚,险险避过,身后一名番子却以胸当之,当场毙命。
  酣战正紧,老者忽觉身后两股阴柔内劲潜袭而来,虽无堂堂之威,却淳厚阴毒,不敢怠慢,回身招架。
  内力相接,四只手掌紧紧贴在了一起,并无与白山君对掌时的赫赫声势,老者却并不好受,一支手臂好似钢刃透骨,另一个则血气冻结,运转渐渐不灵,凝神细看来人,却是两个红袍太监。
  「涂长老大驾光临,又何必藏头露尾,堕了你丐帮威名。」谷大用嘴上客气,手上却丝毫不松。
  丘聚一声不吭,掌上内力吞吐,源源不断向涂大勇涌去。
  「阴风掌和五殃神掌,」老者并不否认,自顾沉声道:「凭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也想拦住老人家我。」
  随即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生生不息,如排山倒海般向二人涌去,逼得二人连退数步。
  丘、谷二人面色一变,自知一掌难以抵敌,双掌叠加,运功相抗,三人一时相持不下。
  东厂众人中巳颗领班高林为人阴损,有「笑里藏刀」之称,此时见有便宜可捡,又可在上司前露脸,也不顾事后身边人耻笑,趁势潜行,双掌直拍蒙面老者后心。
  「无耻。」老者一声怒喝,舌绽春雷,吐气开声,两臂用力,同时一腿后撩,正中高林,高林如何能挡这挟怒一击,口吐鲜血倒飞而回。
  丘、谷二人则一声闷哼,被这一掌震开,连退数步,面色灰败,眼神尽是怨毒之色。
  蒙面老者身子晃了一晃,也吃了暗亏,强压胸中翻腾气血,环目四顾,院中又添了不少人手,由身形步伐看其中不乏高手,暗道今日一时大意踢了铁板,莫非我老人家今夜要栽到这里。
  老者甩开外袍,露出一身鹑衣百结的叫花装束,又一把揪掉面巾,通红酒糟鼻霍然在目,正是丐帮传功长老,江湖四怪之一的酒鬼涂大勇。
  白少川脸上发烧,暗道一声惭愧,难怪觉得来人声音熟悉,在牡丹园曾有一面之缘,不想今夜老花子换了衣服,他心中先入为主,未曾想到丐帮上去。
  涂大勇不顾周边虎视眈眈的东厂众人,自顾解下腰间葫芦,咕噜咕噜就是一通牛饮,饮罢后一抹嘴,畅怀大笑道:「来吧,狗番子,待老人家我教你们如何做人。」
  这老儿不愧成名江湖数十年,身陷险地仍谈笑自若,气度不减,引得东厂众人暗暗赞佩。
  谷大用皮笑肉不笑地道:「休逞口舌之利,今夜若让你离开,咱家亲手摘了东厂的招牌。」
  谷公公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岂能不有所表示,卯颗掌班崔朝栋一挺手中点钢钩镰枪,抢身而上,上手就是看家绝技「泼风八打」。
  午颗领班谭雄飞也不含糊,十二路谭腿力有千钧,腿出如风,步步追魂。
  涂大勇哈哈一笑,不等二人近身,身子一扭,宛若游鱼,窜入一旁番子人群中,将本来凝神戒备,如临大敌的二位掌班晾到一旁。
  「老儿卑鄙。」谷大用气急败坏,没想到堂堂丐帮传功长老竟然不战而逃,毫无成名人物气概。
  涂大勇在一帮番役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其他手持硬弩的番子怕误伤同僚,投鼠忌器,只得短兵相接,却如何挡得住他。
  借着廊庑掩护,涂大勇渐渐靠近院墙边,东厂内高手此时已尽聚院内,翻过高墙,便是天高云阔,能否拿得下他便各靠本事,再无此围攻之势。
  丘、谷二人岂能让他如愿,转眼间十数条身影跃上房顶院墙,成环形向涂大勇逼来。
  临近墙角,涂大勇冲天而起,丘聚冷笑一声,「留下吧。」纵身一记阴风掌遥遥拍出。
  早候在墙头的谷大用占尽地利,五殃掌自上而下,誓要将这老儿逼回。
  游廊下白少川手扣暗器,蓄势待发,只等涂大勇在夹击下内力不接时乘机而行。
  另有几名掌班随后而起,兵刃拳脚尽往这位身上招呼。
  眼看涂大勇陷入死地,却不见这老儿举手招架,身在半空大嘴一张,一蓬蕴含真气的酒雨喷洒而出,随后一掌迎上墙头谷大用。
  众人未料涂大勇将酒水做暗器,丘聚急使千斤坠,身子急速下落,那几名掌班却无力在空中变换身形,眼见要吃一大亏,突然间,辰颗掌班吕金标手中阎罗铁伞忽地张开,只听铛铛乱响,好似冰雹击顶,将满天酒水挡了大半。
  谷大用与涂大勇掌甫相接,便觉诧异,老儿这一掌并未蕴含太深力道,反借这一掌之力倒飞而去,难道其并无逃生之意。
  这边东厂几位掌班刚自庆幸逃过一劫,吕金标忽听耳边有人说道:「这玩意不错,借我老人家使使。」随后手中忽地一轻,那柄阎罗伞已被涂大勇抢到手里。
  抢伞在手,涂大勇脚步不停,快若奔马,直向东厂内堂冲去。
  丘聚等人这才明白中了涂大勇声东击西之计,恼羞成怒,大喝道:「放箭,射死他。」
  一声令下,经内府兵仗局精心制作的诸葛连弩箭发如雨,涂大勇一声长笑,阎罗铁伞大张如翼,将来箭尽数遮挡,笑声未歇,人影便冲入了刘瑾所在内堂。
  「护卫督公。」白少川当先而上,东厂众人紧随其后。
  跃下墙头的谷大用与丘聚比肩而立,未见急迫之色,反倒轻轻一叹,声音中还蕴含了一丝同情。
  内堂灯火倏地一灭,涂大勇笑声戛然而止,随后一具身子如同破口袋般被扔了出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刘瑾缓步而出,神色淡淡,仿佛无事发生;丁二爷随后跟出,一副被扯了蛋的古怪表情。
  专注地用锦帕擦拭双手,刘瑾夹着眼扫了院中众人一眼,「这么一个货色也要脏了咱家的手,东厂的日子真是太安闲了。」
  「属下失职。」东厂众人纷纷跪倒。
  刘瑾指了指地上的涂大勇,刚要说话,丁寿附在耳边轻语几句,微微点头,「交给你吧。」
  「谢督公。」丁寿脸上堆笑,「这天也晚了,属下是否……」
  「今儿就住这吧,你的院子还在。」刘瑾扭身,扔下一句话,「明早随我一同进宫。」
  「唉——」丁寿仰头看了看夜色,长叹一声,玉堂春的头口鲜儿是被王三尝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