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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 / 2021/05/01 07:46 / 1564 / 53
【窃玉】
武侠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01 08:07:29

窃玉 第二十九章 兄弟
  根本不必走近,南宫星就能感受到紧绷的气氛,早已一触即发。
  但唐远秋泰然自若,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石子,夹在指间轻轻一晃,沉声道:“就只有这些人了么?罗捕头。”
  他的嗓音略带沙哑,但浑厚有力,仿佛在宽阔的胸膛中产生了回响。
  罗傲拿出一块手帕,缓缓擦去额上的血,不紧不慢道:“唐门这是要公然造反么?”
  唐远明与唐远图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唐远秋大笑三声,讥诮道:“你不必拿唐家来压我,我唐远秋素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定我一个谋逆,也要看你罗捕头算不算是皇亲国戚。”
  他双目一瞪,喝道:“无关人等,不想受伤的都给我退开!我今日只要这姓罗的给个交代,旁人不论!”
  罗傲依旧是平缓无波的语调,只有唇角显出几分冷冽,“我受镇南王府请托,统管此案,你对我不满,便是对王府不满。王府为朝廷镇守西南,你对王府不满,自然就是对朝廷不满。江湖草莽对朝廷不满者,其罪当诛。”
  最后一字掷地有声,墙上那些弓弩登时拉满,紧弦之声绵延一线。
  “我家丫鬟脸上那每人一刀,就是你统管此案的手段?”唐远秋面色不变,右臂一扫,电光火石般动了一下。
  那些差役只觉眼前一花,嗤嗤风声扑面而来,嘣嘣咔咔一串脆响,所有弓弦皆被打断,所有弩身都被打裂。
  几支弩箭飞射而出,也都在半途被石子打落。
  这一手暗器功夫返朴归真,挥洒间无迹可寻,南宫星看在眼里,心道即便是大搜魂手,全部接下也并非易事。
  当年唐远秋与他娘还能算是不相上下,十五、六年过去,两人的武功,怕是已不可相提并论了。
  罗傲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气定神闲朗声道:“如今文曲已确定就在唐家堡,他与其党羽皆擅易容改扮,不出此下策,难道要让四位公子步世子后尘么?”
  唐远秋怒道:“你出了这狗屁的下策,难道就抓出七星门的人了?”
  罗傲微抬下巴,冷冷道:“当然,如今已有两个易容疑犯被收押,所用易容术配合着秘制肉胶,黏在脸上的皮不划一刀根本看不出来。唐远秋,你还有何指教?”
  这一下大出南宫星意料。
  唐远秋也显得颇为错愕,奇道:“当真?”
  罗傲负手而立,朗声道:“我身为此案督办,难道还要信口雌黄?唐远秋,你若不信,找二公子要份手谕,我自然请你看个清楚明白。你若在此纠缠不休,莫怪我将你就地法办。”
  唐远明轻叹口气,上前作个长揖,哑声道:“罗大人,家中兄长鲁莽,多有冒犯,我们兄弟过后必定负荆请罪,还请万万海涵。”
  “唐远明,你不必急着代我道歉。”唐远秋袍袖一拂,沉声道,“我刚才便已说了,唐远秋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缉拿凶犯对,但伤及我家如此多的无辜下人,就该给个说法!”
  罗傲面无表情,冷冷道:“一些奴籍贱民,卖身于此的价钱也超不过五两银子,为办案略有牺牲,要什么说法?二公子恩准无嫌疑者每人赔付十两,倘若有心,自赎都也够了,一刀换来不必一辈子在此做牛做马,任人欺凌,很不值么?
  亦或是,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唐远秋怒目而视,道:“这一刀如此狠毒,破相极重,纵然自赎,又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罗傲不屑道:“你不妨下去问问,你家哪个丫鬟对十两银子赔偿还觉不满的,叫她过来找我,我为她安排将来的出路。这世上有的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讨不到老婆,只要她不嫌日子辛苦,我包她有男人可嫁。”
  他斜目一瞥,神情鄙夷,“你暴跳如雷,不过是因为她们是你家的私产,一刀破相,令你面上无光罢了。所谓正道名门,不过如此。”
  南宫星在心中叹了口气,来时的涌动热血,透底而凉。
  即便罗傲的话有几分强词夺理,但他至少有一点说得没错。
  对这些卖身为奴的苦命人来说,十两银子,换破相一刀,是很难拒绝的交易。
  更不要说,还有协力查案的大义在上,名正言顺。
  但唐远秋仍不肯善罢甘休。
  他冷笑一声,道:“罗捕头,你查遍了我家的下人,那你自己呢?这种证明清白的法子,你不来做个表率么?我怎么知道,你就是罗傲,不是七星门文曲的心腹部下?或者,正是文曲本人?”
  南宫星屏息凝神,只等着罗傲答复。
  若文曲已经身份败露,罗傲必然会拿来证明自己清白。
  可答案让他很失望。
  罗傲只是道:“若人人皆受怀疑,便要人人挨上一刀么?”
  看来,文曲还没找到。
  南宫星略一沉吟,心中又生疑窦。
  是没找到,还是……另有隐情?
  可已经到了嫌疑人的脸都被削掉一半,无关人等均要挨上一刀的程度,哪里还有办法藏住易容者的身份?
  难道文曲其实一早就以真面目进了唐门?
  他正自思忖,唐远秋已缓缓道:“人人挨上一刀当然不必,那也非我所愿。
  但我现在怀疑你,你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罗傲不屑一笑,道:“如此说来,若我怀疑你呢?此次办案唐门之中只有你反应最大,一来便伤了十余名官差,且你多年不在唐门任职,只是有任务的时候才帮忙出手,说你有嫌疑,不是理所当然么?”
  “好,你怀疑我,我便给你个交代。”唐远秋大笑一声,足尖一挑,已将地上一个衙役腰刀勾起半空。
  他出手一抓,反挥回来,眨眼间血花四溅,那张颇清俊的脸上,登时便多了一道皮肉外翻的狰狞血口。
  当即,惊声四起。
  罗傲一直波澜不惊的神情,也终于起了变化。
  “到你给我这个交代了。”唐远秋将染血腰刀往地上一丢,脸上的血也不去擦,一双怒火熊熊的眸子,只死死盯着罗傲的眼。
  “你要的是个交代么?”罗傲冷冷问道。
  唐远秋面上杀气四溢,沉声道:“你给的是交代,我要的是公道。”
  罗傲环视一圈,周遭唐门已有不少弟子到位,南宫星身后四大剑奴等人也已到了,江湖武人与朝廷干将,眼见便成了泾渭分明的双方,正当中,便是楚河汉界般屹立的唐远秋。
  “好!”罗傲突然低喝一声,反手抽出身边一个差役佩刀,明晃晃的刀光一闪,尖头已刺入自己面颊,“唐远秋,这一刀并非我自认有错,而是我敬你三分,给你你要的公道!”
  他每说一字,那刀尖便划下几分,猩红鲜血顺着刀口汩汩流下,话说完毕,那伤也自眼角一路延到了唇畔。
  他拿出手帕,擦净刀尖,缓缓插回身边差役刀鞘,抖开,换过一面,轻轻按住伤口止血,冷冷道:“你可满意?”
  “好,罗大人,此案你若有什么差遣,知会一声,唐某愿意效劳。”唐远秋冷冷回道,拂袖便走。
  几个公门高手不忿,怒目而视。
  罗傲抬手拦住,漠然道:“不妨事,查案要紧,将伤了的弟兄抬进来,请唐门找人医治。”
  他转身走出几步,扭头又道:“唐远图,外姓弟子明日开始过堂,他们要不要一刀验身,你来堂上与我一起定夺。我只有这一张脸,应付不来第二个唐远秋。”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清朗声音,“罗大人,人人脸上割一刀,能有什么用处?易容改扮早已清查过不知几次,你当真要将唐门与此地公差的关系,搞到水火不容么?”
  罗傲扭头,冷冷道:“何人在此妄言?”
  南宫星迈上一步,不卑不亢道:“不敢,正是区区小民。在下不才,也曾帮玉捕头抽丝剥茧,暂且洗脱大罪。”
  “但如今管事的是我,不是玉若嫣。”
  “管事的是谁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办事的不能乱了阵脚。”南宫星盯着罗傲双眼,朗声道,“的确,文曲和其党羽就在唐家堡这片地方。可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山上山下里外数千人头,你如何才能斩尽嫌疑?”
  “我不说空话,你若有法子,便说,没有,不要浪费罗某时间。”
  南宫星要的就是这个时机,他趁诸人都在,高声道:“我有一名帮手,也通晓一些摄心迷魂的法子,与其漫无目的在全唐门的人中惹是生非,为何不拿出收缴的那些乱心灯,让我带着帮手,先去审审嫌疑较重被你关起来的那几人呢?”
  罗傲冷冷道:“你的帮手?”
  南宫星将霍瑶瑶拉到身边,道:“就是她,罗大人若不信她的本领,可以取些乱心灯,找位你信得过的心腹,试试便知。”
  霍瑶瑶壮着胆子挺直腰杆,小声咕哝道:“主子,我……我可还没这么拿本来面目在一大堆六扇门鹰爪孙眼前晃荡过呢……你别害死我哟。”
  罗傲盯着霍瑶瑶看了片刻,缓缓道:“她如何能算清白?谁能担保得起?”
  南宫星微笑道:“她是否清白并无太大干系,因为她施展手段的时候,我会在旁,罗大人如果不忙,也可在旁,众目睽睽,结果如何大家眼见为实就好。”
  说话间,唐炫已悄悄离开人群,追着唐远秋去了。
  唐远明走出两步,附和道:“我觉得可行。南宫星是我外甥,可算是唐门自家人,他身为痴情剑的高徒,断然不会是七星门走狗,唐门愿意信他。”
  唐远图哈哈一笑,道:“不错,我也觉得这法子甚好,南宫,过后你和你的小娘们要是不忙,也来审审我抓的那群混账东西,看看天道那帮龟孙,到底安的什么心。”
  唐门的态度,显然已由两位掌事表明。
  但罗傲似乎还是没有退让的打算,他神情虽凝重几分,目光却依旧坚定如铁。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厌恶江湖人的帮助,还是另有什么隐情。
  就在罗傲口唇微动,似乎是要出言拒绝之时,一个身影忽然飘然而至,在半空腾云驾雾般一翻,使个漂亮轻功,稳稳落在墙头,笑道:“怎么的,罗傲,别人要帮忙,你一个劲儿地推三阻四,我们兄弟几个的安危,你到底是上不上心呐?”
  本以为来了断争执的会是二公子,不料先一步到此的,却是五公子武烈。
  他居高临下扫了霍瑶瑶一眼,不等罗傲回应,便不忿道:“南宫星,本公子到底哪点不如你?怎么你随便请个帮手便是水灵灵的丫头,你肚子里长着磁石,专吸好看姑娘不成?”
  霍瑶瑶急忙缩到南宫星身后,躲开了武烈那炯炯有神的目光。
  “我八岁算命,相师说我这辈子好运多,大劫多,运是桃花运,劫也是桃花劫,合该我为了心仪姑娘四处奔波,为她们两肋插刀。”南宫星听他有相助之意,口气也柔软许多,拱手笑道,“如此也并非都是好事,在下处处受牵绊,可不如公子这么洒脱。”
  武烈大笑三声,道:“少来这套,随你送多少高帽,我也不会服气的。要不是我身份在这儿,不方便行走江湖,一定比你更能招蜂引蝶。”
  南宫星忍不住笑道:“公子莫非觉得招蜂引蝶是什么好话?”
  “话好不好,看说在什么地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招蜂引蝶算是求仁得仁,有何不可?”武烈跳下院墙,转头看向罗傲,“姓罗的,本公子觉得南宫星的馊主意马马虎虎还能凑合用,你怎么说啊?”
  罗傲唇角微微抽动,面颊略绷,却不敢发作,只能拱手道:“属下仍有担忧。”
  武烈摆摆手,“那你忧你的,我回头去找玉若嫣,我们几个查,你把那帮嫌疑重的都给我备好咯,本公子提人的时候要是不顺,第一个便来找你。”
  罗傲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只能低头应道:“是。”
  南宫星见状,暗暗感慨,官场比起江湖,果然还是水深得多。难怪师父常说师公不易,比她打理如意楼要凶险艰难数倍不止。南宫星那时当然不信,如今,才隐隐有了点感触。
  武烈脸上神情才刚露出几分得意,罗傲又抬起头,朗声道:“此事干系重大,还请五公子容许,属下要先向二公子禀告一声,方能定夺。”
  “拿二哥压我么?”武烈面上一寒,一股逼人气势从神情中透出,“罗傲,你来了这儿之后,越发没大没小了啊。”
  罗傲仍道:“若是不先禀告二公子,越权允诺,才是没大没小。”
  武烈忽而抬手,啪的一声脆响,在罗傲没受伤的那边脸颊打了一记耳光。
  此时围观人群比方才只多不少,见此情景,惊愕抽气声此起彼伏。
  罗傲的脸被抽得扭开,斜看着旁边,满眼愕然。
  武烈甩了甩手,笑道:“连这个一起禀告二哥吧,看看他最后如何定夺。”
  南宫星大惑不解,完全不懂为何会有此一出。罗傲即使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这种下马威,也更像是纯粹的生事挑衅。
  罗傲缓缓将头摆正,双唇紧抿对武烈欠身行礼,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去。
  武烈目光一扫那些兵卒衙役,冷冷道:“怎么,你们在这里刀枪棍棒举着,是要为你们罗捕头讨个公道么?”
  那帮官差急忙将手中兵器收起,纷纷口称不敢,单膝跪地不再抬头。
  “哼,总算耳根清静了。”武烈转身站到门前,不屑道,“这种人,脸上动刀子不觉得疼,撕了他面子才知道痛。看他能不能记住这个教训,再下令给人脸上动刀的时候,能记起本公子这一巴掌。”
  原来他也是来替挨了刀的下人们出气的么?
  唐远明一抱拳,疲倦道:“公子费心,唐门上下感激不尽。”
  这场风波看似就此消于无形,但南宫星总觉得,罗傲此举背后,必定还有什么深意。
  到了此时,还能被揪出来的易容下人,恐怕并不能带来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比起那个,他更在意被削掉半张脸颊的那四个丫鬟。
  先前他一直觉得,紫苏、紫萍、苏木和苏叶这四个之中,必定就有文曲冒用的那个身份。
  可若是这四人都被削掉了半张脸,那如何精妙的易容术,恐怕也再难掩饰本来面目。
  那文曲究竟去了哪儿?还是说,中间已经悄悄掉包,将被顶替的丫鬟换了进去,替罪魁祸首受了这削面酷刑?
  诸多疑云在眼前,南宫星也顾不得那么多,看人群将散,命四大剑奴护送唐昕和霍瑶瑶回房,自己则在旁垂手而立,静等着武烈与唐门两位掌事说完。
  “怎么,南宫星,你还有事?”目送两位掌事离去后,武烈看向南宫星,眸中精光闪动,笑道,“我可想不出,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私事好谈。”
  南宫星拱手道:“在下实在不知,何时与小公子结了私怨。”
  “哈,”武烈讥诮道,“你装傻的本事,和我几位哥哥快有的拼。我看中的女人,是你的,这还不够么?要么你今天让雍素锦来伺候本公子一夜,此后本公子与你把酒言欢,不在话下。”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小公子此言,倒像是想试试在下的功夫啊。”
  “怎么,你还敢对本公子出手不成?”武烈口中说着,忽的一声,右拳已向着南宫星面门打来。
  “好大的江湖气,你当真是王府公子?”南宫星皱眉反问,抬掌一拨,靠情丝缠绵手将这拳带偏消解。
  “要不你问问我老子?”武烈哈哈大笑,被格开的手臂猛然运力一震,跟着双足腾空而起,向着南宫星就连踢数脚。
  斗嘴无益,南宫星仍用情丝缠绵手化解,脚下踩着步法腾挪后退。
  可武烈的功夫的确有些扎手,虽然一看就是惯使兵刃的,此刻赤手空拳一样打得虎虎生风,势大力沉。
  情丝缠绵手精妙有余力道不足,变招数次之后,南宫星不得不聚精会神,转为大搜魂手对敌。
  武烈笑道:“好,不愧是唐门后代!”笑声中,招数一变,中宫直进,比此前竟又刚猛几分。
  然而南宫星此刻已经看出,与他类似,武烈所学极杂。
  杂,则不精。
  同样不精,但他自幼经姨娘和亲娘的医毒两道协力用药,又有师父亲传阴阳隔心诀夯实根基,内功可不知要胜出多少。
  担心切磋之中对方可能突施冷箭,吸取了当初柳悲歌的教训,南宫星单足后撤,沉声低喝,周身内力转瞬间流转变化,由阴至阳,手臂筋肉坟起,一招落日神拳劈面打去。
  武烈明显吃了一惊,双臂抬起一封硬挡。
  砰的一声,他双臂衣袖被刚烈真气震碎,如彩蝶舞动四散纷飞。
  他也被震得向后连退数步,双眼一瞪,笑道:“好,要得就是动真格。你内力霸道,别怪我用兵器。”
  话音未落,他呛的一声抽出腰间寒光闪闪的长剑,一挺刺来。
  这剑势迅疾狠辣,浑然不似王公贵胄家中会教授的武功,倒比寻常江湖人的杀气还要重些。
  南宫星早已习惯空手对白刃,落日神拳也并不畏惧什么剑法,刚猛真气运在双臂,当的一声先将长剑震开,错步上前一拳打出,带起罡风犹如利刃。
  被这么一拳打中,比中剑好不出多少,武烈急忙回剑自救,反撩南宫星肩头。
  南宫星低喝一声,功力外放,突前进击。
  嘭!
  一声闷响,武烈回封胸膛的左手如遭锤击,右手长剑都拿捏不稳,被南宫星真气震开,喉头一甜,脚下离地寸许,向后飘开数尺,腿窝一软险些立足不住。
  他急忙长吸口气,压下翻涌气血,笑道:“不愧是如意楼少主,阴阳转换好生厉害。”
  “阴是阴,阳是阳,不过能自如转换而已,有什么厉害。”旁边突然传来一句不屑评判,音声慵懒酥柔,一听便知,四公子身边那位轻罗,到了。
  武烈收剑回鞘,“哟,那你说说,什么才厉害?”
  “自然是阴阳融合,不分彼此,随心所欲。”轻罗从花园走出,仍穿着宫装长裙,头饰繁复,若不是口中所说与曾经所见,分明更像是个将要奔赴王公盛宴的美妇。
  她并非空口白话,樱唇开合同时,那双柔白手掌从流水般的衣袖中斜斜一探,将地上两片落叶凭空吸起。
  旋即,就见她十指轮拨,如在弹奏无形之琴,那两片落叶飘在掌下尺许,悬空不住转动,就在南宫星与武烈眼前,两片叶子从中分开两半,一半渐渐结上一层寒霜,一半渐渐冒出青烟,左右四半,对应位置还两两相反,简直像是在变戏法一样。
  转眼间,左下右上两个半片火星一跳,焦黑燃起,左上右下两个半片覆霜碎裂,纷扬洒落。
  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绝技露罢,轻罗皓腕一转,提起曳地长裙,款款走过武烈玉南宫星中间,娇笑道:“这次可记住了,什么才叫厉害。今后,可莫要再打四公子的主意,否则,四公子心慈手软,我可是最毒的妇人心。”
  南宫星心中暗暗一惊,自忖莫非母亲就是去找轻罗试探深浅,被误会要对四公子不利而落败被捉?
  轻罗这手功夫的确配得上她所说的阴阳融合随心所欲,他仔细回想,即便是认识的前辈中,能与她匹敌的也超不过一手之数,而且,胜败犹未可知。唐月依若是正面与她交战,胜算绝到不了二成。
  可他一眼望去,武烈的眼神也变得颇为复杂,像是被震慑到的样子。
  南宫星等轻罗走远,轻笑一声,主动道:“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武烈冷哼一声,道:“你一介江湖草莽,能对我四哥有什么威胁?自然是说给我听的。这女人功夫深不可测,还长得挺美,看来艳福,我也比不过我四哥。
  他娘的!”
  他愤愤骂了一句,瞪眼看向南宫星,“你喝酒么?”
  南宫星本打算与唐远秋共饮一杯,但想到唐炫就在那边,不禁有些头痛,便笑道:“不爱喝,但也从未醉过。”
  “去我住处喝一杯?”
  “不必带谁的话。”
  “带你奶奶的腿。”武烈笑骂一句,“我就是请你喝花酒,也不必你自带娘们啊。走不走?”
  “走。”
  南宫星并不太相信酒后吐真言那一套。
  但凡有些内功底子的,想要不喝醉实在是太过容易,而且,喝醉了也不说真话,他爹就擅长得很。
  所以他并不觉得和武烈喝酒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答应下来,单纯是觉得有趣。
  如果武烈并非镇南王府的公子,也并未卷入到此次事件之中,他兴许还会努力尝试交个朋友。
  可惜,如今他们只能坐在一起,单纯地喝酒。
  唐门原本为公子安排着伺候的奴婢,武烈这种风流小哥,当然要了两位侍寝陪酒。
  但罗傲将她们的脸也毁了。
  这想必就是武烈当众给他那一耳光的原因。
  那两个婢子还在,只是都将长发散了半边,挡住了受伤面颊,为他们倒酒的时候,也都在强忍着泪。
  几杯下肚,武烈将手伸进身边那个奴婢发丝之间,轻柔抚摸着内里伤疤,柔声道:“你们放心,本公子说了会为你们出这口气,就一定做到。那一耳光,算是定金。”
  “奴婢不敢。”那丫鬟急忙低头,颤声道,“奴婢只是想着能伺候好公子而已。”
  南宫星略一抬眼,轻声道:“小公子难不成还要杀了罗傲么?”
  “一条乱咬人的狗,杀便杀了,有何不可?”
  “可二公子如今不信玉若嫣,追查文曲与天道之事,还要仰仗罗傲指挥。”
  武烈冷笑道:“你们江湖不是人才济济么,少了个罗屠夫,就只能吃带毛猪?”
  南宫星淡淡道:“我自然是不想吃罗屠夫的猪,可如今这里最大的,不是你二哥么。长幼有序,你也没办法不是。”
  武烈的神情变得微妙几分,端起酒杯缓缓灌下,哈哈一笑,道:“家里兄弟哪个不知道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谁还真当回事不成?你不必费那力气试探套话,我们兄弟放着王府的好日子不过,跑来这江湖草莽的地盘,你真当是来给大哥报仇的么?”
  南宫星静静喝下一杯,没有开口。
  武烈知道本该只有天道少数人才知道的事,南宫星不信他与天道会毫无干系。
  可具体到什么程度,南宫星完全摸不到头绪。
  索性就只是喝酒。
  空坛子撤下去六个,月亮渐渐上了树梢,二公子的部下,终于过来传话,请武烈过去见面。
  “要一起去么?”武烈拨开头发,往身边丫鬟伤疤上亲了一口,拿起酒杯喂她喝下,笑问南宫星。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可二公子并未传我。”
  “我带你去,不必他传。”武烈站起,看似醉意上头,双眸却清亮澄澈,看来再灌三坛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好,那我便跟你走一趟。”
  大概是为了管理查案事宜方便,二公子武平搬去了唐远书平日处理门派事务的院子,距离其他几个兄弟的住处都不太远。
  南宫星跟着武烈进去,一眼就看到四公子武瑾也在屋中,靠着软榻,脚边放着半圈暖炉,轻罗依旧如靠垫一样环抱他护在身后,明眸流转,暗含警告地瞥了南宫星一眼。
  武平看见南宫星,并未有多意外,淡淡道:“你也来了,正好,省了我的功夫。”
  南宫星环视一圈,除了三位公子,门主唐远书与夫人也在,唐行泽与另一个年轻人随侍在侧。
  那人南宫星此前并未见过,看上去相貌平平,和和气气,脸颊笑纹颇深,一望便心生亲切。
  玉若嫣站在武平身后,面无表情,身上依旧没有带着兵器,星眸暗淡,好似珍珠蒙尘,失却光华,令人心疼。
  他大致打量过屋内格局,拱手躬身,朗声道:“草民鲁莽,不请自来,多谢公子海涵。”
  武烈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靠,拍拍身边座位,眼睛一翻,道:“我带你来的,不必别人海涵。坐。”
  此前素有传言说镇南王五子性情顽劣,由此看来,倒也未必都是伪装。南宫星看一眼武平,见他并未发作,便顺势落座。
  厅堂内一时间无人说话,随着诡异的静谧,无形的压力如雾弥漫,笼罩在各人心头。
  南宫星仔细观察,深思熟虑,收起肚子里的话,也跟着一起当上了闷葫芦。
  等垂发遮面的丫鬟上来换了一轮热茶,武烈第一个按捺不住,大声道:“二哥,你瞧见了么,刚才给你端茶倒水的姑娘,好好的脸,就这么挨了一刀。”
  武平轻声道:“我自然也是心痛的。只不过此事,怪不到我,也怪不到罗傲头上。”
  “哈,”武烈一拍扶手,道,“那要怪谁?怪那把刀么?”
  武平长叹口气,道:“罪魁祸首,自然是借大家为掩护藏身的文曲。五弟,若是有祸害王府的极其危险之徒隐藏在一批下人中,一时间分辨不出,为了王府安危,你会如何做?”
  “都轰出去,卖往别家。”
  “可那恶徒一旦得到自由,便会酿成大祸。”
  “那就都关起来,扔进地牢养着。”
  “几百号人,养不起。”
  武烈面上一红,大声道:“那你就要都杀了么?父王治军令行禁止,治民宽厚仁和,镇南王府统领西南五、六十年,几时有过草菅人命的恶名!”
  武平淡淡道:“罗傲并未滥杀一人,如何能叫草菅人命?此事的确对无辜下民颇有损伤,我已发函请示父王,在原本一人十两的补偿上,另加明珠一颗,就从我今年诞辰父王的贺礼中取用。”
  “哼,”武烈不屑道,“财帛动人心,最后还是这套。”
  “你要的公道保障不了他们今后的生活。”武平耐心十足,缓缓道,“我已告知罗傲,余下弟子不必再用这种极端手段,玉若嫣说得对,文曲的范围,就在这些下人之中。”
  武烈一挑眉,道:“那你们岂不是应该找出来了?下人的脸都已经划过了,那两个易容的,哪个是文曲啊?”
  “都不是。”武平摇头道,“那两个易容被揭破的,趁人不备,吃了一口脸上的肉胶,服毒自尽了。”
  不等武烈瞪眼发作,他马上又道:“但南宫少侠既然带来了好帮手,就从嫌疑最大的人开始,一个个清查过去吧。此次收缴的乱心灯分量很足,我相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武烈就像存心抬杠一样,当即搬出了罗傲的观点,“可谁能保证那个帮手就不会出问题?”
  武平看向南宫星,微笑道:“南宫少侠,你愿为你的帮手担保么?”
  南宫星还未开口,武瑾却在旁道:“二哥,我相信小星不会看错人,不如,我来为他找的帮手担保吧。”
  武平眼中笑意更盛,柔声道:“没想到,四弟也和南宫少侠有几分交情。”
  “不过一面之缘。”武瑾靠在轻罗身上,浑不在意周遭目光一样用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大腿,懒懒道,“但若没有他卖力洗脱玉若嫣的嫌疑,此案如今已经结办,玉若嫣也早就含冤而死。若说这诺大唐门的可用之人里,有谁绝对不可能跟文曲合作,那便只有他了。”
  武烈冷笑道:“四哥这意思,玉若嫣也不可信咯?”
  “三哥中毒中得蹊跷,显见此次的幕后黑手,仍在对玉若嫣有所图谋。既然如此,让她适当避嫌,也是为了她好。”武瑾半垂眼帘,道,“难道,五弟更愿意玉若嫣以身涉险么?”
  南宫星揉揉眉心,只觉这兄弟三个每一句都话里有话,可又完全摸不清其中头绪,心中烦躁无比。
  “南宫少侠,我们兄弟之间意见不一是常有的事。”武平看向他,柔声道,“你不必挂心这些,只要确认,你找的帮手可用,那么,我明日便让罗傲安排,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应该趁早找出文曲才好。”
  南宫星原本并不想让霍瑶瑶承担这么大的压力。
  可事已至此,他骑虎难下,一旦后撤,罗傲必定不会再给他介入此案的机会。
  “好,我明日便带着帮手,全力清查疑犯。”
  “如此甚好。”武平微笑道,“那,南宫少侠,时候不早,你就先去和帮手准备,好好休息一晚吧。我们兄弟与门主,还有些话要说。玉若嫣,劳驾你送送南宫少侠。”
  “是。”玉若嫣略一颔首,快步走向门外。
  武烈还想抗议,但一眼看向武瑾,不知发现了什么,略一皱眉,没再作声。
  南宫星跟着玉若嫣离开,心里虽又不甘,可转念一想,王府兄弟之间暗流涌动,四公子有轻罗这样的怪物在旁都不敢轻举妄动,足见水深。他还是切忌贪心,专心将文曲这个关键找出为妙。
  路上他有意向玉若嫣攀谈几句,可她兴致缺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比起当初上山在地牢中见到的时候还要萎靡不振。
  南宫星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玉捕头,我下山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像是失了魂一样?难道……你又中了什么心劫?”
  玉若嫣摇了摇头,直到快将南宫星送回住处,才轻声道:“我不清楚。南宫,我与她擦肩而过后,心里就一直不舒服。我很累,你……容我歇歇吧。”
  南宫星一凛,扭身道:“你是说素锦么?”
  玉若嫣没有回答,她步履匆匆,转眼,修长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唐门曲折崎岖的夜路尽头。
  南宫星长叹口气,回到客居厢房。理所当然,他推门进了唐昕特地没回家也要过来陪他的那间卧室。
  不料,霍瑶瑶也在里面。
  他正要以为唐昕今晚疲倦准备让霍瑶瑶出来递补协力,就听外面传来唐醉晚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
  “南宫公子,是你回来了么?”
  “是我,怎么了?”
  “你说要跟伯父喝酒,我特地将他请来了。”
  南宫星开门,缝隙间,露出了唐醉晚黑漆漆的双眸。
  她的眼睛,好亮。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01 08:07:12

窃玉 第二十八章 破面
  南宫星在唐家堡山下多盘桓了几日。
  他还抱着一线希望,能找到机会将雍素锦她们悄悄送离。
  可没想到,唐门之前布下的天罗地网,不仅能将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御于外侧,也能急忙转换职责,配合各处哨卡将唐家堡彻底封锁。
  硬杀出一条血路,当然不可能拦得住他们。
  但是,唐月依不见了。
  投鼠忌器,南宫星暂时不敢和唐门撕破脸。
  考虑到和官府的关系,他最终决定让崔碧春和雍素锦一起躲去唐炫为青柳安排的住处,他带着唐昕、霍瑶瑶与四大剑奴重返唐门,去彻查这场风波根源。
  没想到,事情的走向远超南宫星的预料。
  三公子武达中毒之前,玉若嫣恰好到访过。尽管业已查出毒物并不在她到访时的茶水之中,二公子武平依然暂时取消了玉若嫣的统领权责,将她委托到四公子武瑾麾下协查,山头大小事务,包括唐门内部种种,全部交由罗傲定夺。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调查工作的大权,独揽于罗傲一身。
  南宫星不喜欢这位罗捕头,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再次拜访。
  不料,罗傲并不愿意见他,也不愿意透露案情,传话捕快言语之间的味道,像是将他或他身边的人也列入了怀疑目标似的。
  “也不能怪罗头儿忌惮你们,南宫兄弟,那个碧姑娘手上有多少条捕快的命,你知道么?”冯破一个老部下对南宫星还算熟悉,送他到门外看四下无人,忍不住叹道,“再加上血钗雍素锦,这都是六扇门花红上千两的通缉犯啊,就算你们江湖人不讲究那么多,但眼下要办的可是惊动西南的大案,罗头儿一个不小心,自己一世英名都要搭进去,哪儿还敢靠你们这些武林人士来帮手。”
  南宫星只得再去拜访玉若嫣。
  玉若嫣并没奔波调查,南宫星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早凉透的茶,纹丝不动,恍如一尊巧夺天工的美人玉像。
  “玉捕头,为何如此?”他隐约觉得不对,左右扫视一眼,并无他人,朗声问道,“这才短短几日,怎么唐门就成了这等局面?”
  玉若嫣神情木然,淡淡道:“我要是知道缘由,还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喝茶么?”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三公子痛苦地倒下去,就被旁边的护卫押出门去了。我知道的,并不比山下的你多。”
  南宫星苦笑道:“我只知道三公子中毒,唐门全面配合公门指挥,罗傲目前主掌大权,山上的江湖高手,大都被派去周边抵挡为你而来的宵小之辈……”
  玉若嫣的唇角露出一丝少见的讥诮笑意,“为我而来的宵小之辈,旁人如此说就罢了,你也会信么?”
  南宫星叹道:“但有塘东县的情形在前,这借口很好,挑不出毛病。前日,也的确有人和玲珑邪塔褚帝玄交过了手。藏剑岭毕家剩下那两兄弟和傅灵舟打了个照面,老大脖子上挨了一刀,也不知道还救不救得活。即便他们可能是被人操控引诱,来了终归仍是事实。”
  玉若嫣的手缓缓将茶杯递到唇边,“罗傲只会信任一种江湖人。”
  “哪种?”
  “死的。”
  “果然肯屈就官府之中又不走仕途的高手,大都嫉恶如仇。”南宫星微微一笑,“他也曾有什么过往么?”
  “不清楚。”玉若嫣只平静道,“我不打听同僚私事。”
  南宫星讨个没趣,摸摸下巴胡茬,道:“接下来,玉捕头打算如何?文曲的行迹,是否有败露的迹象?”
  “所有可能是文曲的人,都被罗傲提去了单独辟出的院落。”玉若嫣的声音轻了几分,“但之后发生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他特地下了令,我虽然没被明说有嫌疑在身,却已经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什么人都用不上,暂时,我也无可奈何。”
  她伸手拎起茶壶,“你喝茶么?”
  “至少你还能用我和我的人。比如崔碧春,比如……”南宫星目光炯炯,盯着她神情一字字道,“雍素锦。”
  玉若嫣面上毫无波澜,“只要我还有公门职务在身一天,就不会请被通缉的要犯帮忙。”
  南宫星有心让她们姐妹多多接触的如意算盘顿时被拍烂,只得道:“我总不算是通缉要犯了吧?”
  玉若嫣垂目望着茶杯,“你不是。”
  “那我可以帮你?”
  “可以。”她的目光竟少见地露出几分迷茫,“但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查案可是你的专长。”南宫星皱眉道,“如今情势这般明晰,你不知道该做什么?”
  玉若嫣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不负王爷多年养育栽培的恩情。”
  南宫星恍然大悟,多半玉若嫣经此一事,发现四位公子的身上可能都不干净,若是彻查到底,只怕会让堂堂镇南王后继无人。
  想到此处,他后背顿感一阵寒意。
  若四位公子参与阴谋这件事本身就是天道的阴谋,那么,天道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四位公子的阴谋得逞,西南势必生变,四位公子都被抓捕,西南更要生乱。
  镇南王驰骋沙场多年,竟在此时被天道架到火上,烘烤焚烧。
  玉若嫣看着南宫星,淡淡道:“你是否已经明白?”
  “我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可并非没有办法。”
  “请赐教。”
  “我不相信四位公子全都被天道收买,其中必定存在只是被动卷入,不得不应对其他兄弟野心的人。”南宫星强打精神,沉声道,“只要查清四位公子到底谁是首罪,谁是次罪,让并未被天道拉拢的公子平安成为世子,天道的阴谋自然就落入败局。”
  玉若嫣半垂眼帘,精神颇为萎靡,“南宫星,此前拓疆在世时,这四位弟弟有的顽劣,有的愚钝,有的病弱。可那都是装的。他们要真的如此不堪,岂能在拓疆的身边活到现在。王府深如海,很多事你并不知道……若是我像在公门中一样来清查王府,除去府兵之外,上下三百余人,我怕是能抓进牢里一半。”
  “所以?”
  “所以我做不到。”她颓然道,“我没办法判断四位公子谁是单纯的争权夺利,谁是想要颠覆朝廷西南安定。”
  “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南宫星缓缓问道。
  玉若嫣黑眸微抬,默然不应。
  “玉若嫣,若四位公子中真有谁存着祸乱西南的念头,那背后必然有谋逆的惊天野心。”南宫星将声音放轻很多,加上传音入密的内功,盯着她一字字道,“你若只是玉若嫣,自然会尽力阻止。可你不是。你心里最大的仇人,正是当今天子!”
  本以为她会矢口否认,可她听完,面上仍无表情,只是将茶杯缓缓放到桌上,道:“南宫公子,我很累,我要回后屋歇息,恕不远送。”
  南宫星心中一震,听出她因此与他之间有了一层透明高墙,可见,她并非没有往那个方向考量过。
  天道能容下魏宸这样的钦犯为掌旗,可见早已不是当年萧落华力抗复仇之狼的纯粹武林组织。
  “玉捕头,”他并未离开,而是提高声音,对着已经走向内室的她道,“你在公门拼搏数载,为的难道不是真正的天理公道么?何为乱世,史书中比比皆是,你当真不知?”
  “我若一心只为天理公道,”玉若嫣背对着他,淡淡道,“雍素锦手上冤魂累累,我难道不该先去抓她么?”
  “南宫星,我也是个人。”她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那笔挺修长的背影,便消失在了蓝布帘子之后。
  这话说的,莫非你还能是个鬼?
  南宫星略感烦躁,高声告辞之后,几处打听,又碰上刚去跟家人见完面过来找他的唐昕,这才算是在如今充满肃杀之气的唐门里找到了唐远明。
  不过几天功夫,唐远明的气色看起来就差了一截,让南宫星颇感惊讶,忍不住问道:“唐掌事,莫非你也中毒了?”
  唐远明面颊凹陷,眉梢低垂,缓缓道:“若你连着数日只能睡上一个时辰,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唐昕一惊,忙道:“掌事,您为何会忙到如此地步?”
  唐远明叹道:“三山外姓弟子与所有下人,都要在刑堂过一遍审,所有贱籍之后还要再在罗大人那里过一遍堂,那些捕快、衙役、亲兵、家将,就快将唐门掘地三尺,刑堂就在我麾下,如何还能合眼。昕儿,若不是念在你受伤初愈,刑堂那边,也该有一份任务交托过来。”
  正说着话,一个弟子闪身进来,弓腰递上松香黏羽封口的信件。
  唐远明揉揉眼心鼻梁,转身用背挡住,打开阅读。
  须臾,他回身沉声道:“我知道了,罗捕头既然接管案情查办,就令各处弟子配合吧。”
  看到唐远明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南宫星心下生疑,低声道:“罗傲那边又交代了什么事情么?”
  唐远明重重叹了口气,道:“罗大人通传我,在他那儿过堂的所有人,都在脸颊上开了一道伤。”
  “一道伤?”
  “他想来是看到紫萍破相,想到了任何精妙易容术也无法掩饰的法子。”唐远明缓缓道,“任你技巧如何高超,一刀划下去,见不见血,连傻子都分得清楚。”
  且不说下人中还有不少年轻女子,就是尽皆男人,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每人脸上划出破相一刀。唐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滑面颊,忍不住讥诮道:“那他要是没查到,之后姓唐的也要每人挨上一刀不成?”
  唐远明嗤笑一声,负手道:“你以为,不会有这个可能么?王府那几位公子之间,已经算是撕破脸了。咱们这些江湖草莽,被割破脸还有谁会在乎?”
  这话中透出的浓重无力感,想来就是唐门与朝廷关系密切的代价。
  他精神不振,心绪不宁,平日沉稳老辣的气势也少了几分,疲态毕露,嗓音都略显沙哑,“小星,我知道你帮得上忙,也愿意帮这个忙。可我已无法保你出入各处,你想求援,恐怕要找唐门之上的人了。”
  南宫星心知肚明,此刻能让他得悉内情的,只有几位公子那个层级。
  但他并非只是为此而来。
  “堂舅,”他一拱手,盯着唐远明双目,缓缓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家母此次归返唐门,并无半点不轨之心,还想暗中帮忙,为唐门此番灾厄出一份力。”
  “月依心里始终念着唐门,这一点我自然知道。”
  “那为何,我娘会不见了呢?”
  唐远明双目圆睁,不似作伪地讶然道:“你说……月依不见了?”
  “我与我娘约定见面,可我等了一夜,她仍未来。”南宫星也因此而略感疲倦,诚恳道,“还请堂舅指点一条明路。”
  唐远明怔怔愣神片刻,看向唐昕,道:“等得空,找人带小星去见见远秋。
  唐门若仅剩一人知道月依的下落,便只会是他。”
  唐昕习惯性地抱拳低头,脆声应道:“是。”
  南宫星当然知道唐远秋。
  他听母亲说起最多的唐门中人,就是唐远秋这位堂舅。
  唐月依生平自负无比,而同辈中人,她唯一在儿子面前自承没有十足把握取胜的,仅有这位唐远秋。
  如果不是性格淡然与世无争,按照江湖门派的规矩,唐门三山的头把交椅,总会有他一个位置。
  他不感兴趣。
  他更愿意在自选的地方辟一片沃土,养花弄草,植树种菜,风吹叶动,便在碧绿环绕中修炼武功,懒得过问外间杂务。
  可找他还挺不容易。
  唐门地头共有三处后山。三处后山,据说被唐远秋收拾出七间小屋,三座小院,共开了十六块地,全种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他的家人们还住在前山庄中,而他,则有可能在十六块地中的任意一块附近。
  找这样的闲云野鹤,只能随缘。
  如今几位公子连着唐门三位当家尽数集结于中堂所在山头,南宫星自然只有先从这边找起。
  若唐远秋在这边的后山,那打听完唐月依的事情,就可以顺便去找四公子或二公子求一个帮助调查的资格。
  尽管如今事情又多又急,但南宫星知道自己决不能慌。
  此时此刻此地,自乱阵脚无疑于陷入死局。
  他一人受难不要紧,要是连累唐昕、雍素锦她们跟着丧失生机,他才是痛苦到百死莫赎。
  “走,阿昕,先带我去找唐远秋。”
  唐昕面颊紧绷,站定在门外原地没有作声,凤眼下那颗泪痣微微颤动,神情颇为怪异。
  南宫星一怔,暗道一声不好,忙问:“阿昕,唐远秋与你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么?”
  唐昕摇了摇头,犹豫一下,才轻声道:“我……平时不怎么去后山。”
  “呃……嗯?”
  “我不知道……远秋堂叔的那些田地都在何处。”
  “你对江湖上的事都了如指掌,却不知道自己堂叔平时所在的地方?”南宫星略感讶异。
  唐昕偏开头,神色微赧,“我只了解有用的事,远秋堂叔在何地种菜养花,对曾经的我来说,实在没什么要紧。”
  南宫星只得靠唐远明的腰牌找来一个较年长的唐门弟子,请他去问问谁能帮忙带路到唐远秋那儿。
  等待的间隔听唐昕解释一番,南宫星才知道,唐门这地方,不仅在横向上分为三山三堂,纵向上,其实也隐隐分为了三级三层。
  最上那级,自然就是唐家的支柱,那数百名从小练武精研暗器毒药的宗家弟子,也即是真正的唐门。
  往下一级,便是住在山腰各庄的外门弟子,和并不够资格学武的唐家旁支。
  此前南宫星认为唐家堡受唐门庇佑的百姓平民,便是第三级。
  殊不知,后山之中,其实还住着一些唐门的人。
  唐昕并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只知道他们姓唐,曾经都是唐门弟子。
  在长辈们的潜移默化中,唐昕这样的年轻才俊都认为,后山才是唐门的第三级,那里容纳的,除却自身就想去隐居不问世事的人,便都是些失败者。
  那些本有资格在唐门光宗耀祖,却因为各种事情不得不搬去后山,种田、打猎养活自己的人。
  当然,唐远秋并不是那种人之一。
  但后山却因此而不在唐昕所关注的情报范围之内。
  唐远秋的武功很好。
  武功很好的人,在门派中往往能得到与武功相称的敬意。
  所以不少下人都知道唐远秋那些田地的位置。
  南宫星本以为,随便来个腿快的利落丫鬟,把这里的后山几处可能的地方找一找就是。
  没想到最后,来的竟是唐醉晚。
  一见唐昕,唐醉晚便先过来行礼,柔声道:“见过堂姐。听闻孟……啊不,听闻南宫公子要去寻远秋伯父,我恰好就在这边暂住,愿为您二位略献绵薄之力。”
  唐昕一怔,先上下打量了一下,看来对唐醉晚这样理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千金并不太熟,也有几分疑惑,“你为何会知道后山的地方?”
  唐醉晚垂首一笑,轻声道:“不瞒堂姐,在西堂后山,伯父便时常请我和家中丫鬟们去过去帮忙打理,他说我们这样的女儿家,知道花草怎么摆弄好看。”
  这话想来是在讽刺那些舞刀弄剑的女儿家不谙此道。
  唐昕略一蹙眉,道:“可这里不是西山。”
  “选地的要领是共通的。”唐醉晚柔声道,“而且我也常听伯父说起其他地方的花园。”
  南宫星知道唐醉晚样貌柔美乖顺,是那种极讨男人喜欢的气质,对唐昕来说,自然会产生些许敌意。
  但此时并不是放任醋坛子乱滚的时候,便沉声道:“如此甚好,那就劳烦醉晚姑娘辛苦一趟,为我带路过去吧。阿昕,你……”
  “我自然也去。”唐昕马上抢着道,“偶尔见远秋堂叔一次都是在前山正经场合,我还挺好奇,他那么一个一流高手,养花种菜会是什么样子。”
  霍瑶瑶有四大剑奴护在厢房暂歇,而且南宫星交了任务给她,此刻应该已经在潜心准备,那么带上唐昕自然也无妨。
  “你去便去,可莫要再和你堂妹争些无用的事。”他拉过唐昕揽到身边,附耳低声说道。
  这话虽是警告唐昕,但同时展露的姿态已经足够表明他俩之间的亲昵关系。
  唐昕微微一笑,深知男人给了面子就要及时揣起来的道理,“那是当然,醉晚是深居简出的闺阁小姐,和我这跑来跑去的野丫头不同,将来说不定是要嫁进大户人家的,我好端端惹她作甚。”
  唐醉晚今日穿得颇为干练,闻言眉梢略扬,莞尔道:“堂姐这话说得差了,醉晚也见过几个媒人递的红笺,可毕竟平日耳濡目染,听的都是江湖逸事,对寻常人家的青年才俊,实在提不起兴致。”
  唐昕凤目一侧,道:“我可没想到,下头的庄子里还有这么个好女郎。”
  唐醉晚柔声道:“山就那么大,庄子上上下下,总不会那么分明。”
  唐昕略一思忖,缓缓道:“你弟弟若有你这般心气,倒是好事一桩。”
  “我娘身体不好,醉晚与弟弟天生资质有限,习武不力。”唐醉晚淡然道,“所以也不指望光耀门楣,不至于辱没唐这个姓,就是我等幸事了。”
  唐醉晚虽然换了利落打扮,但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看出若她自行过来后山,多费些功夫也能抵达,只是跟着南宫星和唐昕两个江湖武人,想跟上便力有不逮。
  所幸唐昕唯恐南宫星帮忙,亦步亦趋守着唐醉晚,稍有点费力的地方,便或搀或抱,帮她通过。
  与前山大不相同,一绕过陡峭小道,进入山阴一面,周围就很难再见到扶手所用的木栏,用来落脚的石阶间距也变大不少,断断续续。
  虽说随处可见的足印表明这边并非人迹罕至,但南宫星略一打量,就判断出,这边住着的人与其说是隐居,不如说是被放逐。
  如果唐炫所猜测的蛊斗一说不假,恐怕,这边就是用来发落失败者的监牢。
  有心争上层位子的人一旦落败,往往会比从未争过的人还要低下。
  或者,死。
  可唐远秋明明是胜利者。
  南宫星不懂,这个本该在前山三堂身居高位享受各种荣耀名望,与权力美妙滋味的人,为何会隐居到失败者的家园来养花种菜?
  唐门有事,唐远秋依然接受差遣,家中亲眷也都在前面安宁生活。
  为何还要这般自我放逐?
  “醉晚姑娘,恕在下冒昧,”南宫星略一犹豫,柔声问道,“唐远秋前辈就只是在这边隐居么?还是说,会与这边住着的其他人来往走动?”
  唐醉晚摇了摇头,扶着唐昕的肩头迈上一个颇高石阶,轻喘着答道:“这就不清楚了,醉晚往伯父那边虽说去得多些,可也不常听他说自己的事。”
  南宫星忍不住皱眉道:“阿昕,你这位堂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默不作声的闷葫芦么?”
  唐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怎么可能,他要年轻十五岁,能跟你找处青楼斗斗床上功夫。姑姑没跟你提过他的风流韵事么?”
  “没有,只说过一些武功和家中处事上的作派。”南宫星沉吟道,“他当真风流得很么?”
  “风流这个……哪有男人不风流。只是他风流好色得比较突出,当年你爹来这里闹得天翻地覆,也就他说过其实跟你爹挺投缘之类的话。”唐昕说起自己了解的事情,语调都会上扬几分,显然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十分自得,“下面院子要是有谁娶了漂……”
  话说到这儿,她似乎觉得家丑不宜外扬,黑眸一转,颇为生硬地折开了话题,“别说当年了,就是现在,往后山去给他帮忙的丫鬟,腿脚利落不利落是其次,反正样子得够水灵。”
  唐醉晚抬手挥开一段枯枝,轻声道:“伯父还正值壮年,妻妾又不常在身边,请些丫鬟过去帮忙,少不了也要给吃给穿给银子,总不算亏待了她们。”
  南宫星方才就想问,左右四下已经没有外人,便道:“醉晚姑娘,听你称呼……你父亲与他是亲兄弟?”
  “伯父是家父嫡兄,家父身为三房次子,不曾习武,与伯父即便是亲兄弟,也极少见面,倒不如醉晚与伯父见面更多。”
  唐昕在旁突然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略略侧目打量着唐醉晚,似在苦思冥想回忆当年。
  “怎么了?”南宫星挪到她身边,柔声问道。
  “没。”唐昕应该是不愿当着唐醉晚的面说,简略一带而过。
  后山不止荒凉,还极为广阔,其实已经包括唐门所占的山头与整个绵延山脉相连的地方,算算距离,南宫星估摸已经能走到三山之间半途处时,唐醉晚才指着斜前下方一处略有阳光照射的山洼,疲惫道:“那边就是一处,伯父的各处地方,打理得都大同小异。”
  “阿昕,你行么?”南宫星张望一眼,懒得问路,朗声问道。
  唐昕心领神会,调息提气,道:“行,若连这点功夫都不剩下,我还是找个隐秘地洞躲起来得好,哪儿还有颜面跟着你跑来跑去。”
  “那,醉晚姑娘,得罪了。”南宫星屈膝躬身,猫腰蹲低。
  唐醉晚知道他们是要用轻功避免绕远,微微一笑,过去趴在了南宫星背后,分开裙裤双腿夹住他的腰,略带戏谑道:“唐昕姐姐不怪我得罪就好。”
  唐昕也不掩饰,笑道:“我若功力足够拎着你过去,决不让小星费事。”
  话音未落,她先一步纵身而起,那矫健修长的身姿拖着艳彩长裙纷飞而起,恍如彩凤掠林,猎猎而过。
  唐醉晚颇为羡慕地望着唐昕在树冠中穿行的曼妙倩影,淡色的薄唇轻轻一动,但并没说出什么话来。
  南宫星背着唐醉晚一掠而过,转眼就追到唐昕身边。
  唐醉晚耳边风声不过响了须臾,三人就都已经到了那竹篱围起的山间花田旁边。
  里面有一个小小木屋,约莫里外两间的格局,远远角落有个搭了板子的茅厕。
  篱笆门开着,一个丫鬟挽高裤脚,正从木桶里用长柄勺对着种满了不知道什么菜的田地浇水,奇怪的是,她一边干活,还一边用胳膊抹眼睛,像是在哭。
  “伯父不在。”还没进去,唐醉晚就颇为失望地说了一句。
  唐昕一怔,“你怎么知道?”
  “他若在,一定会跟着丫鬟一起干活。”唐醉晚柔声道,“伯父从不会看着旁人忙碌,自己歇着不管。”
  唐昕哦了一声,道:“那咱们去找下一处吧。”
  一想到这样的地方还有十几处要找,唐昕就感到额角抽痛。
  “先等等。”南宫星大步进去,“我问问这个丫鬟。”
  听到后面有人说话,那丫鬟拎着桶转过了身,小脸上泪痕犹在,一双秀气眼睛红肿如桃,也不知哭了多久。
  南宫星原本的问题哪里还好直接说出口来,只得先问道:“姑娘,你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唐昕对家中下人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打量一眼,便上来道:“青黛,这是唐家贵客,你有什么委屈,不妨说来听听。”
  这种有唐门规矩内别名的丫鬟,岂会记不住主子们的脸,急忙向唐昕施个万福,低头擦净了脸,轻声道:“没有,奴婢……没什么委屈。”
  “眼都哭肿了,怎么没有。”唐昕蹙眉道,“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南宫星和唐醉晚也都注意到,青黛的另一侧脸颊用垂落的散发遮挡住,看着颇为邋遢,实在不像是丫鬟该有的样子。
  青黛呜咽一声,顿时又掉下泪来,“昕姑娘,奴婢……奴婢不得已……才放下头发盖着的。”
  说话间,她抬手向后拨开那片青丝,泪盈盈抬起了脸。
  先前唐远明就已经提过,罗傲为了找出文曲及其部众,已经用上了很极端的法子。
  虽说没有将所有嫌疑者一并砍了脑袋,但他命人在所有可能易容改扮的过堂者脸上,都开一道口子。
  南宫星以为只会是个检验易容与否的小伤,没想到,会做得如此夸张。
  青黛左半张脸,自眼角下到唇畔,竟多出了一道斜贯颧骨的深邃伤口,那上面抹了上好止血药粉,可皮肉外翻,狰狞可怖,顿时让这水灵灵的俏丫头成了不人不鬼的母夜叉。
  唐昕抬手掩口,震惊到后退半步。
  南宫星心痛不已,一时无话。
  只有唐醉晚不知内情,惊声道:“你、你为何会被伤成这样?家中来了贼人么?”
  青黛顿时泣不成声,哽咽道:“哪有什么贼人……就是那些狼虎一样的公差,明明……奴婢什么嫌疑都没有,还要被拉到后面剥光搜身,四个男人看着,一个女的在奴婢身上又摸又掏。奴婢真是羞得不想活了。怎么知道,这么搜完还要…
  …还要挨上一刀。奴婢……奴婢这张脸,以后还要……怎么见人啊……呜呜……”
  唐昕怒道:“这种酷吏,你们为何还要听他的!”
  青黛抖了一下,小声道:“有……有个脱衣服磨蹭些的姐妹,被当场打了二十杀威棒,等划开脸的时候,眼见人都没气了……主子们不出头,奴婢们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这唐门……如今到底还姓不姓唐!”唐昕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但一句说罢,脸上还是浮现出了无奈神情,“怎么……怎么能闹到这个地步……”
  青黛擦了擦泪,抽噎道:“奴婢……奴婢这样还不是最惨的,听说……听说有几个先前就被抓起来的,玉捕头说最有嫌疑的,足足……被削掉了半张脸。”
  “什么?”南宫星惊声道,“削掉了……半张脸?”
  青黛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应该不假,奴婢出来的时候远远见到了一个,没看清是苏木还是苏叶,从……从人中往左,眼睛往下,面皮……没了。”
  唐醉晚一个哆嗦,脚下一软险些没有站住,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南宫星的胳膊,颤声道:“这些……这些官家人,为何……为何能如此残暴不仁?”
  “在他们心里,贱籍的人,本就不算人。”南宫星咬牙说道。
  但他心中知道,这的确是不全部杀掉的情况下,最有效揪出文曲的法子。
  从霍瑶瑶那里知道了不少易容术的手段,其中没有一样可以在被削掉半张脸的情况下还不露破绽。
  罗傲若是连这种手段都用上,想必文曲的身份,八成已经暴露。
  除非,文曲并没有易容。
  那不可能。
  目前最大的几个嫌疑人,范霖儿曾经的家底都被唐门刨了出来。紫萍、苏木、苏叶甚至包括范霖儿试图陷害的贴身大丫头紫芙,都是在唐门已经服侍至少两年的丫鬟。而且,因为样貌颇佳,这四个丫鬟进门不到一个月就都没了处子之身,连年伺候下来,文曲堂堂一个七星门门主,难不成还能忍辱负重到这种程度?
  再者说,这四个丫鬟年纪也都不大,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威慑江湖数年的七星门一位门主。
  “小星,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唐昕知道对南宫星来说,这些贱籍女子平白遭受刑虐,足以怒不可遏,可这边要找的事关他娘安危,她只能先问问想法。
  说到底,亲疏远近还是有所分别,并且,被破相的,被削掉脸的,都已成了事实。南宫星即便赶去,将罗傲出手打死,只要公子们的主意不改,为了千金之躯的平安,这点贱民的脸,又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什么?
  嘎巴一响,南宫星已转过了身。
  “走,咱们去找罗傲。”他的拳头垂在腿边,掌心已握得死紧。
  “然后呢?”唐昕更加担忧,轻声问道。
  “问问他,他的脸痛不痛。”
  唐醉晚一怔,“罗大人的脸为何会痛?”
  “等我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时,青黛才想起问一句,“昕姑娘,你们来这儿……是做啥啊?”
  “来找远秋伯父,”看唐昕面色不佳没有回答,唐醉晚从旁柔声答道,“青黛,你知道伯父在哪儿么?”
  “秋爷先前去药庄找东西,说是急需一些治内伤的灵丹。”青黛低下头,颇为感激道,“后来到了这儿,本来说有几样他亲手种的药草打算拔了去,结果…
  …凑巧见到我从屋里出来浇水。”
  “然后呢?”唐昕一惊,扭身问道。
  青黛看着南宫星紧攥的拳头,神情恍惚间浮现几分憧憬,“和这位少爷差不多,也是……挺生气的,额头青筋都在跳,从屋子后头装了一袋子碎石头,沉着脸走了。”
  南宫星忽然笑了。
  “醉晚,你伯父喝酒么?”
  “喝,六个丫鬟加上我,一起也喝不过他。”
  “走,”他一伸手将唐醉晚揽到腋下搂住,“阿昕,咱们去找罗傲。若没捅出大漏子,希望晚上能跟唐远秋一起喝酒。”
  唐昕略一犹豫,展颜一笑,飞身而起,脆生生道:“好,我作陪!希望晚上能一起喝酒。”
  唐醉晚努力抬起头,看着扑面而来的风,微笑道:“能不能也算醉晚一个呢?”
  “醉晚姑娘,你这名字听着就不像能喝的样子啊。”
  “南宫公子,你看起来也不像天上的星星呢。”
  与来时不同,回去的路上南宫星和唐昕都全力施展,如果不是为了找齐不让唐昕落下在后面,南宫星还能更快。
  只用了约莫一半时间,他们一行三人就回到了前山。
  这次,稍作打探,他们就问出了唐远秋的位置。
  就在二公子武平所住院落的门外。
  南宫星让唐昕去通知四大剑奴与霍瑶瑶过来,让唐醉晚设法去找唐炫,自己则先往那边全力赶去。
  等他一到,就发现唐醉晚找不到唐炫。
  因为唐炫已经在此。
  不止唐炫在此,唐远明与唐远图,也都已到了。
  在这些唐门高手对面,站着一排神情紧绷的公门高手。
  而在两排人当中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一个肩宽体阔,身材高大,样貌颇为清俊,但身上打扮却颇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
  从手上拎的那一口袋碎石,不难猜出,这便是唐远秋。
  他的身边,已经倒下了十几名衙役。
  罗傲远远站在门内,捂着额角一处垂血伤口,神情冷漠。
  一排强弓劲弩,就在墙头……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01 08:06:52

窃玉 第二十七章 失约
  南宫星搬过雍素锦那双雪润娇美,几乎毫无瑕疵的赤足放在膝上,运起几分内力帮她轻柔按捏,舒筋活血,柔声将魏宸的来历说了一遍。
  雍素锦猫儿一样侧靠在唐昕腰侧,微蜷长腿轻哼着任他按揉,听完之后,笑道:“他和雍老神捕是至交好友,与我有什么关系?”
  知道她嘴上从未承认过自己身世,即便如意楼已经将大部分事情都调查出来,她也一直嘴硬称与她无关,南宫星低头在她脚背青络上轻轻一吻,道:“素锦,这里没有外人,阿昕对我来说和兰儿一样可信,你不必这么使犟性子。”
  “谁和你犯倔了?”雍素锦眼珠一斜,不悦道,“我早告诉你了,我就是个逃出来的无名女娃,雍素锦这名字都是我捡来的,原主儿早就被折磨死了,是你不信。”
  “你这谎撒得实在不高明,我想信也难。”南宫星苦笑道,“起先我还不明白为何你要顶着一个朝廷钦犯家眷的名字行走江湖,行事作风还如此招摇,甚至几次三番主动去找六扇门的麻烦,现在才知道,你的确是用心良苦。”
  “少给我脸上瞎贴金,”雍素锦面颊一红,照他肚子轻轻踹了一脚,“我就是任性妄为惯了,谁叫我武功天赋好,随便学学拿个破发钗都能一路打过来碰不见对手呢。”
  不愿把话题扯远,南宫星柔声道:“素锦,你姐姐的事情,可能会因为此人的到来而有变化。”
  雍素锦面色一寒,脚趾顿时夹住他的衣服一扯,“我跟你说了我没有姐姐。
  你领的银芙蓉,我可只指了名,关系没准你乱猜。”
  她也无意纠缠口舌之辩,别别扭扭一转头,道:“那你说吧,我见他能有什么好处?装成他的故交遗孤,骗他几两银子花花?”
  南宫星轻声道:“魏宸当年犯下的是叛逆大罪,皇上念他有功,罪减一等,判夷三族,女眷充军。一来当年就保住了一些外戚,只是贬为庶民,南雍北魏中的魏氏一脉,至少还在。二来朝中不乏对此冤案不满之人出手营救,加上军中心腹暗地配合,给他演了一场暴毙的好戏,将他本人救出,落发为僧。三来此后皇家对他心里有愧,并未一查到底纠缠不休,反而是魏将军牵连出的,那些被皇上认定为结党营私的臣下,一个个遭了灭顶之灾。”
  雍素锦家中败亡之时她已记事,别开脸去,将脚也抽了回来,伸进唐昕被中。
  南宫星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纤腰揽住,轻柔抚摸后背上那些新旧伤痕,道:“我并非是要去追查当年冤案,也无意去代你们复仇,毕竟此事若是追究到底,罪魁祸首,乃是当今圣上。我说起这些,是想告诉你,魏宸的出现,十分可疑。”
  “废话,这还用你唠叨,”雍素锦不耐烦道,“我在六扇门不过是赏银千两,他魏宸的脑袋,可是能让人至少官升一品。”
  “正是这个道理。”南宫星叹道,“我想不出他冒这么大风险出现的理由。
  碧春、冰儿和你已经由各分舵通告江湖,从此受如意楼庇佑,是楼中明面上的人,魏宸若只是担心你们,根本不需要亲自跑这一趟。难道他会觉得,他一个落难罪臣避世僧侣,会比如意楼的能量还大?”
  “那怎么可能。”雍素锦对如意楼已经有了几分佩服,不情不愿,但还是道,“也就你们这些发傻的,能搞起这么大个摊子来专做得罪江湖人的生意。”
  “我们也是江湖人,我们可不会得罪自己。”南宫星微笑道,“只是帮人还愿,难免要得罪另一些人罢了。”
  雍素锦眼珠一转,道:“可你也说了,魏宸是个避世罪僧。那他消息未必有那么灵通啊,他说不定压根不知道如意楼,还当你们其实是个窑子,巴巴赶来想救他认识的姑娘出火坑呢?你看我就天天伺候完你伺候唐昕,啊哟,可真活得比青楼头牌还累。”
  南宫星瞪她一眼,道:“要消息并不灵通,如何能知道玉若嫣有难?又怎么能来得及赶到这里?的确,玉若嫣名头很响,是公门的金字招牌之一,世子遇刺大案震惊朝野,魏宸知道并不奇怪。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来找我,再通过我来找你的呢?”
  见她不再抬杠,南宫星吁了口气,道:“所以,我才打算带你见见他,叙叙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不行。”雍素锦还是摇头,“我没旧可和他续。他要找的雍素锦,是雍素玉的妹妹。可惜我并不是。”
  南宫星双手捧住她脸颊,柔声道:“那,素锦,就请你委屈一下,帮我装成雍素玉的妹妹,去和他叙叙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会不会对山上的玉捕头不利,好么?”
  雍素锦面色微变,蹙眉道:“那是魏宸,为何会对玉若嫣不利?”
  “素锦,别的事情你都可以不承认,但玉若嫣心里,有一份压抑了十几年的仇恨,这你总不否认吧?”
  雍素锦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魏宸虽然出家,可一眼就能看出他六根不净,并未把仇恨放下。碧春受害时年纪尚小,心中仇恨目标明确,经我们帮忙得手之后,便不再牵挂,投身于我报恩。魏宸心中的执念,可要比她深重得多。新皇巩固权力的案子由他而起,牵连的故交好友均因他而死,他当年就已经官拜二品镇守边关,真能只将目光放在那小人奸臣一人的身上么?”
  雍素锦一撇嘴,抄起衣裙往身上套,道:“听不懂,说得简单点。”
  “我此前就在想,此次世子一案,幕后主使的目的极有可能是期望西南大乱,进而撬动朝廷根基。如果魏宸如今的仇恨,也是针对朝廷,那他……岂不是和这位主使志同道合?”南宫星缓缓道,“此刻唐门之中,四位公子的状况已成僵局,以天道的办事风格,不可能不去计划引入外力破局。我怀疑,魏宸可能就是那个外力。”
  雍素锦动作极为利落,说话间已经穿好衣裙,脚踩木屐走到桌边,对镜将一头秀发松松挽起,抄过锋利铁钗插入鬓间,“走吧,我便帮你扯扯谎,骗骗那个老和尚。”
  南宫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将唐昕被子拉高盖好,挪来屏风遮光,让她继续酣睡,带着雍素锦出门往楼下去了。
  崔碧春和霍瑶瑶跟在后面,惹来雍素锦一个白眼。
  雍素锦刚一看到大堂情形,便清脆道:“我不在这大庭广众的地方做猴戏,你换个隐秘之处。”
  南宫星只得又要了一间厢房,还顺她的意思叫崔碧春和霍瑶瑶两个回房休息,只单独放进来了一个魏宸。
  雍素锦这才与他对桌坐下,略一思忖,软软靠进了南宫星怀里,嗲声嗲气道:“南宫主子,我还等着在屋里伺候你呢,你叫我来见这么个老和尚作甚?”
  明知她是故意刺激魏宸,可南宫星也没办法,此刻解释,就是泼墨画石涅,越描越黑。再说,他与雍素锦本来也有了最亲密的关系,索性大大方方将她一搂,微笑道:“魏前辈,素锦平时随性惯了,叫你见笑。”
  魏宸没有说话。
  他花白眉毛不住颤动,脸上皱纹变深许多,唇角微垂,鼻翼略张,一双虎目竟隐隐含泪,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过往,心情激荡。
  雍素锦被他盯得不自在,冷哼一声,突然脱掉木屐把那双晶莹白嫩的赤脚放在了桌上,身子一躺靠着南宫星的胸膛,用双足挡在了魏宸与她颜面之间。
  魏宸这才恍然觉出失态,长吸口气,缓缓道:“抱歉,贫僧……我……一时间想起了太多事情。她的嘴和下巴,很像她娘,真的很像。”
  “像个屁。”雍素锦没好气道,“你知道我娘是谁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南宫星心里其实也有猜测,这姐妹两个,应该是雍素玉与母亲更像,所以一出现在江湖就被好事者推上江湖四绝色之中,位列至今。而雍素锦出道后办事狠辣诡异,还用一双美若神赐的赤脚引去了几乎所有男人视线,且关于她的抹黑传言从未停过,所以并未有远播艳名在身。
  其实她们真要梳妆得当用近似的打扮,马上便能找出姐妹亲缘的蛛丝马迹。
  魏宸失声道:“我当然……”
  当然之后,再无他话,魏宸脸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没把原本要说的讲出口来,只是喃喃道:“罢了,罢了,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你不记得她,也不是坏事……”
  南宫星知道,雍素锦并非不记得。
  因为她的指甲,此刻已经隔着衣衫,快要掐入他的腰里。
  他只能强装镇定自若,微笑道:“魏前辈,我已将素锦带来,你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素锦耐心不佳,还是莫要磨蹭得好。”
  魏宸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他端起瓷杯喝了一口凉茶,沉吟片刻,拍拍光头,才道:“素锦,这么多年,我最挂念的就是你们姐妹二人的下落,如今你归附如意楼,想来……你应该已经找到你姐姐了吧?”
  南宫星抢在雍素锦前面开口道:“魏前辈,我看你也是个豪迈之人,何必在此装模作样,说些自己也不擅长的谎话呢?”
  魏宸眉心一皱,隐隐有些羞恼,“南宫少楼主,不知你此话,是从何说起?”
  南宫星淡淡道:“你说来此是因听闻老友后人有难,南雍北魏,你们两家交情,我略知一二,但我不知的是,你所说的那位有难后人,指的是谁呢?”
  魏宸一怔,僵坐在凳上,哑口无言。
  雍素锦眸子中闪过一丝煞气,口吻却越发娇甜,道:“就是啊,我要是你听说的人,那我没什么难啊,跟着这么个大树,好乘凉得很,出门住店都能找到不用给钱的地方,他还挺心疼人,哪儿都照料着我,我除了陪他睡觉,也没别的担子要扛。可他鸡巴大,技巧还好,陪他睡觉怎么能叫有难呢。”
  她目光一寒,翘在桌上双脚收回桌下,突然抬手拔下了发钗,略一甩头,青丝披散,冷冷道:“那你听说的老友后人,是谁?”
  魏宸双手微颤,手臂青筋暴突,看来他这些年外家功力已经炉火纯青,只是佛门修心养性的本事,连皮毛也不曾得到似的。
  “我说的……自然是雍素玉,你的姐姐。”
  雍素锦用指尖轻轻捻着那根铁钗的锋利尖端,眯眼道:“魏将军,雍素玉是谁,你为何会知道?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可不太多。”
  这话不假,南宫星在如意楼内委托调查的时候并未说明雍素锦与其的关系,朝廷重臣的后人,女眷大都只有姓氏得列文书,雍家姐妹在公开可见的信息中,不过是那长长罪犯名录中不起眼的两位“雍氏女”罢了。
  即便有人能猜到雍素锦和当年雍家有关,可能将此联系到玉若嫣身上的,在如意楼内恐怕没有几个。
  相较而言,单雷颐传递出的消息,才是更加危险也更加明确的信号。
  魏宸不可能从如意楼的渠道知道这些。
  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盘子有两个包子,拿走一个,剩下的自然是另一个。
  天道。
  魏宸缓缓道:“素锦,你姐姐有难,你不急着帮忙,却在这里纠缠旁枝末节,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雍素锦呵呵一笑,索性一蜷腿,整个人缩到了南宫星的怀里,“唐门山上有难的人,大都是被天道出手害的,万一有个天道的人来找我,我还不能问问咯?”
  魏宸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素锦,你好歹也是雍老爷子的子孙后代,如此罪责,岂能随便就认定凶手。”
  南宫星沉声道:“魏前辈,此时不是混淆视听转移话题的时候,你还没说,是如何知道玉若嫣的身份。此事关系重大,前辈可切莫误入歧途才好。”
  魏宸面颊绷紧,从齿缝中挤出一句:“不错,我便是从当下的同僚口中得知。”
  说罢,他大掌突然重重拍在桌上,沉声吼道:“替天行道,如何能算是歧途!”
  “天地不仁,”南宫星淡淡道,“前辈又何必去相信替天行道这种幌子。天道暗中为祸武林五十载,其中的确有不少侠义之士为捍卫江湖门派而战,可这个组织整体所为,有什么颜面提替天行道四字?”
  “为何没有?”魏宸朗声道,“天道第一代首领慕容悲,凭一己之力联合武林正道,毕其功于一役,将我朝改元换代以来最凶残的邪派神龙道一举歼灭,驱逐出西域关外,被万凰宫乘胜追击,分崩离析为逆龙道、异龙道两派,至今不得归返中原。这难道不是替天行道?”
  “第二代首领南宫邈,为遏制天狼山狼子野心重组天道,多方围剿,清除了武林心腹大患,换来江湖十余年平安无事,难道不是替天行道?”
  南宫星听到这里,眉头一皱,略感讶异,莫非这魏将军并不知道如意楼与狼魂的关系?否则怎么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清剿天狼山是替天行道?这与指着和尚骂秃驴有何区别?
  果不其然,魏宸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仍自顾滔滔不绝道:“而到了第三代首领北堂无心,更是天纵英才,将一盘散沙的武林同仁聚成一心,团结协力对抗复仇狼魂,若不是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何来此后又一个太平十年?”
  南宫星目光闪动,笑问:“不知这一代首领,是哪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啊?”
  “当今首领的名讳,自然是秘密。”魏宸沉声道,“朝廷扶植隐龙山庄,大有将武林门派尽数收编之势,当今圣上改号元顺以来,官吏腐朽更甚,六方藩属各有一套算盘,庙堂山雨欲来,江湖又岂会太平安宁?少楼主,你们如意楼家大业大,难道愿意看着锦绣河山,自此被风吹雨打不成?”
  “也许双方对彼此都有一些误会,我豁出这张老脸,在这里做个说客,还请南宫少楼主三思。”他一拱手,颇为诚恳道,“江湖终究不过是江山一隅,为何不与天道携手共谋,以微薄之力,护天下太平?”
  听他说得诚恳,南宫星暗暗心惊,心想天道一条条脉络之间倒真是隔绝得周全,有人为了天下大乱酝酿出一肚子阴谋诡计,还有人为了江湖安宁肯对天道忠心耿耿,双方还都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真是奇哉怪也。
  他略一沉吟,道:“魏前辈,玉若嫣谋害世子一案,你就没从你当下的同僚口中听到些内情么?”
  魏宸一怔,摇头道:“他们如何能知道内情,我们赶来帮忙查案的同僚这两日才到,我算是先来的那批,一到唐家堡,就急匆匆来找你们了。”
  这人看似没有心机,语调又颇为诚恳,听起来十分可信。
  但南宫星不久前才吃过这上面的大亏,险些被柳悲歌一刀切成两段,成了个大头小头分家过日子的冤死鬼,哪里还敢轻信。
  他略一沉吟,朗声道:“魏前辈,那你此次过来,对这边案情,都知道了些什么?”
  魏宸还当是考验,当即答道:“我想,我知道的总比江湖传言多些。素玉她……”
  雍素锦打断道:“那是玉若嫣,别总喊错名字!”
  魏宸一怔,皱眉道:“好吧,玉若嫣她应该是遭到了奸人陷害,身中邪术,因此才错手杀死世子,我的同僚,想来没有骗我吧?”
  “不错,正是如此。”
  “可此次事端背后恐怕有镇南王府的公子参与,动用财力雇佣七星门,为的是夺取世子之位,继承藩属大权。”魏宸面色愈发沉重,“南宫少楼主,素锦,你们是混迹江湖的,兴许猜不到,这些人为了能在一方天地生杀予夺,掌握大权,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南宫星淡淡道:“大致能想象得到。”
  “根据天道的情报,公子中那位穷凶极恶之徒,甚至还挪用了镇南王府的一笔重要款项,因此他一定会趁着唐门发生大案的机会,将其余三个兄弟尽数除掉。
  只有解决掉所有威胁,他才能顺利嫁祸出去,洗清自己嫌疑,执掌西南。”
  南宫星皱眉道:“所以,魏前辈的意思是,要我和你们天道合作,一起查出这位公子的身份?”
  “不错。”魏宸神情凝重,缓缓道,“也只有这样,才能将玉若嫣的嫌疑彻底洗净,若不如此,我将来还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老友?”
  雍素锦不屑一顾道:“该做的,我跟小星都已经做了,如今玉捕头已经证明的确被人陷害,等元凶伏诛,自然就能无罪。干嘛要和你们合作?你初来乍到,什么都还不清楚,能帮上什么忙?”
  南宫星较为客气,柔声道:“魏前辈,实不相瞒,此次事件有诸多疑点都指向天道,你既然坦白自身就是天道部下,我是万万不敢跟你合作的。”
  “指向天道?”魏宸面色微变,沉声道,“南宫少楼主,这种指责,总要有凭有据吧?我等替天行道,既不求名也不求利,权谋争斗从不涉足,为的只是心中公义,也许有宵小之辈冒充天道之名,惹来你们什么误会,但只要讲清说开,一切就都还有商量余地,不是么?”
  南宫星略一沉吟,问道:“暮剑阁白家今年的劫难,背后就有天道谋划指使,魏前辈可曾知道?”
  魏宸朗声道:“自然知道,暮剑阁白家仗势欺人,以武学一脉庇佑白家商号,从中牟利甚多,与其做过买卖的商家,无不怨声载道,早已为武林正派所不齿,只是白家与清风烟雨楼有交情,在蜀州又已根基稳固,想要施以惩戒,自然只能由天道这样的组织来办。南宫少楼主,我知道你夫人便是白家长女,你是白家的女婿,可心中那杆称,总不能歪得太过吧?”
  他面上正气凛然,又道:“如意楼不也收下银芙蓉,将白家一位重要人物在闹市街头砍杀得七零八落了么?你们和我们,难道不是殊途同归?我们天道,只不过更加照顾武林同道的面子,做得比较隐蔽罢了。这也是为了江湖正道的团结。”
  “说得好。”南宫星笑着拍了拍掌,拱手道,“魏前辈蛰伏多年,避世出家,但心如明镜,不论何等微尘也无所遁形,实乃得道高僧,先前是晚辈看走眼了,失敬失敬。”
  魏宸竟不觉得这是讽刺,对“微尘”的讥嘲也置若罔闻,仍坐得笔直,道:“天道中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唐门中一样有愿意与我们同行的正义之士,只是七星门实在厉害,背后那位公子又心思缜密布局周详,我听同僚提及,唐门的我辈中人已有多位丧命,这也是我不辞劳苦至此的原因之一。这位公子如此居心险恶,不能不除。如意楼中有多位狼魂高手的影子不假,但北堂无心既然能变为萧落华,与风楼主击掌盟誓,可见双方并非只能敌对争斗下去,少楼主,武林是欣欣向荣,还是掀起血雨腥风,有时就在一念之间啊。”
  南宫星忍不住笑道:“魏前辈,按你的意思,玉捕头遭文曲陷害刺杀镇南王世子,全是某位公子的布局谋划,天道无辜受到连累,与此并无干系?”
  “不错。”
  “那当初七星门在白家事件中追着我们不放,也和天道无关?”
  魏宸沉声道:“那是某支同僚所为,我有所耳闻。但七星门七位门主从来都是独自行动,极少联合,总不能武曲被我同僚雇佣,文曲便也算在我等头上吧?”
  南宫星不怒反笑,道:“魏前辈,没想到,此前的生死相争,原来不过是误会一场。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如意楼楼主风绝尘,名号从未有过特意隐瞒,天道如今的首领到底姓氏名谁,能否告知以示诚意呢?”
  魏宸摇了摇头,“我不是不说,而是的确不知道。”
  “那你这一批同僚,归谁管辖呢?”
  “自然是我。”魏宸昂首挺胸,曾统帅千军万马的气势又隐隐散发出来,“我昔年策马边疆,为天子守一方平安,如今习武有成,替天理行一番公道,实不相瞒,我就是天道这一支人手的掌旗。”
  话音未落,他已将一面袖珍令旗亮在手中,显然是为了自证身份。
  南宫星从师父口中,对天道的大致结构略有了解。
  天道最上层的组织者,即慕容悲到北堂无心这三位所处的位置,其实并无一个确切的称呼,可以称之为首领、头目、尊主,此位之人与身边最亲密的心腹,是整个天道的“核”。
  在其下,有分区域统领一方的“尊主”,这些人至少也是江湖大派元老的身份,均有调配大量人手的资格。
  尊主这一职位会有数名护法,但护法并无实权,位高权轻,重要性远不如分管具体行动的巡查。
  巡查与具体负责一支的掌旗之间,便是身份是否单线保密的分水岭。
  也即是说,魏宸作为掌旗,仅仅有可能知道他这一支上的巡查身份,对尊主和护法都无从接触。而他管辖的舵主、副舵主、令使则都会知道他的掌旗身份,只有门人会被部分隐瞒。
  所以魏宸若是掌旗,不清楚天道最上那位首领的身份,实属正常,蜀州这一带的尊主究竟是谁,他也未必知道。
  南宫星当然没必要客气,立刻又问:“既然魏前辈已是掌旗,天道首领是谁你不清楚,此方尊主是谁你不知道,负责此次唐门事件的巡查,你总该知道身份吧?”
  魏宸面不改色,道:“救玉若嫣一事,是我作为掌旗的私自行动,尊主并未委派巡查与我联系,兴许有巡查已经在秘密监视,但我并不知道是谁。”
  南宫星笑道:“原来魏掌旗与我谈合作,代表的仅仅是天道一支人马而已?”
  魏宸缓缓道:“西南四州中,我知道一位尊主的身份,他也愿意看到双方合作,此事有利无弊。我先来试探一下口风,并无不可。”
  “那位尊主是什么人?”南宫星不悦道,“魏前辈,你若一点诚意也不肯表露,我很难相信你的真正居心。你的话可不可信姑且不论,即便你并未撒谎,以天道的诡秘行事,你所知那些,恐怕也只是盲人摸象罢了。”
  魏宸叹了口气,望着雍素锦的脸,略显惆怅道:“他……罢罢罢,先不说这些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此次前来,一定要将玉若嫣救出,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保住老友最疼爱的孙女。南宫少楼主,我旗下门人,与我所能调动的同僚,均已在唐家堡附近待命,枕戈待旦。我来得晚,许多情报已掌握不到,你既然对我有戒心,我也不奢望你分享于我。我只盼当你需要人手,如意楼鞭长莫及的时候,能想起这里还有位软弱无能的老比丘,正等着再参加人生最后一战。”
  南宫星一抱拳,道:“若需帮助,晚辈自会开口。至于其他,就还请魏前辈能找到和我师父相当的管事者,确认天道的意思,再来商讨吧。”
  魏宸喃喃道:“南宫少楼主,天道并非一个门派,并非只有一种想法,一个念头。替天行道有很多种方式,你选的与我选的,便未必一样。”
  南宫星一怔,隐隐觉得他似乎在暗示自己什么,“不知魏前辈此言何意?”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魏宸叹了口气,挤出一个微笑,柔声道,“素锦,我……能问问,你此前过的怎样么?”
  “不能。”雍素锦抬手拍拍小嘴,打了个呵欠,“我这十几年过得精彩无比,但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烂在我肚子里,气死那些说书的。”
  魏宸又叹了口气,轻声道:“素锦,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雍素锦咯咯笑道:“我开心得很,上什么岸?上岸才是苦海,你懂个屁。你若没别的要说,本姑娘可要回房了。我家主子贪得很,饭前要日我一遍,饭后要日我两遍,我这就回去洗屁股啦。告辞。”
  魏宸的脸色又变得十分难看,可雍素锦并不在乎,一扭身起来,踩着木屐开门走了。
  南宫星只得一抱拳,道:“她是故意气你的,别太在意。其实,素锦对比较在意的人才会如此,真正不放在心上的人,她根本不屑浪费只言片语。”
  魏宸仿佛陷入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中,他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缓缓道:“南宫……小友,素锦,就拜托你了。”
  “不劳前辈费心。”南宫星不卑不亢道,“她既然已将自己交给我,我的人,我自会尽力照料。前辈将来若发现不妥之处,到时但说无妨。”
  “那么,晚辈告辞了。”他说罢,也起身退了出去。
  回到卧房,唐昕已经起床梳妆,神情倦懒,海棠初醒,眉眼自有一股撩人媚态。
  南宫星将魏宸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如他所料,唐昕的意见也是不要相信此人。
  只不过,理由和他的略有不同。
  “小星,我们探查情报的人,最要小心谨慎几次三番审视的,就是这种主动送上门的消息。”她微微侧头,将一朵珠花小心仔细戴在耳后鬓边,对镜一照,凤眼中精光一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道理一定得牢记才行。”
  雍素锦讥诮道:“对极了,玉若嫣可是江湖四绝色之一,说不定这和尚就是起了色心要来占便宜呢。”
  “好了,也不必胡乱揣测。”南宫星靠在床头,手掌轻轻抚着雍素锦后颈,半垂眼帘道,“不管是敌是友,敬而远之就好。”
  唐昕一扭头,似笑非笑道:“不怕他来抢你的雍素锦么?她要肯悉心打扮一下,我看被人选进四绝色也没什么问题,可美得很呢。”
  雍素锦赤脚一翘,架在南宫星臂弯上晃了晃,笑道:“江湖四绝色历来不放有主的花,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皮带骨都被你家小星吃了个干干净净,还被你吃了个七七八八,那名头怕是这辈子都和我无关咯。”
  知道她俩又要例行斗嘴,南宫星没心思掺和,打个招呼,便又往隔壁去找霍瑶瑶请教了。
  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他请教起来颇为诚恳虚心,学得也挺专注,只无奈这些奇门异术都需要多年苦功,他想要速成并没多大希望。
  隔了两天,傅灵舟下山来找了南宫星一趟。颇为难得,这次唐蕊竟然没有跟着。
  他来传唐远书的门主口信,说是唐家堡周围封闭的准备已经做好,让南宫星也尽快安排妥当,一旦几位公子离山,就让预定送走的人跟着一起离开。
  听言语间的暗示,应该还是希望南宫星尽量劝走唐月依。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条预警,说是之前被假消息引到塘东县附近的那些邪派好手,发现上当后又都啸聚于唐家堡周围,巡视弟子已和他们起了冲突,小有伤亡。
  为了震慑这些匪类,唐远书希望公门能将玉若嫣已经脱罪的消息通告周边。
  但没有得到直接回应,罗傲婉拒,二公子的回答也暧昧不清。
  唐门只得增派人手加强戒备,傅灵舟就被请托帮忙。他想着自己脑筋不够活络,便应允下来,决心在山下多立功劳,当作给唐蕊爹娘的聘礼。
  这种一门心思为了抱得佳人归的青年,南宫星从来都很欣赏,便如他所愿与他商讨了一些应对之策。
  能感觉到,唐门山雨欲来,临别前,南宫星特地叮嘱几句,让傅灵舟务必自保为先,否则唐蕊一样要伤心欲绝。
  “这话你知道劝别人,怎么自己就不当回事呢?”看雨丝渐密,唐昕将一件夹衫罩在南宫星肩头,略显嗔怪道,“你知道你要出事,会有多少人伤心欲绝么?”
  南宫星微微一笑,柔声道:“我不是也在努力自保了么。”
  唐昕妙目一转,幽幽道:“可你都不肯跟我们一起走。宁愿让我们这些女人去翼州见不到你的地方提心吊胆。”
  “我有四大剑奴保护,你们几个难道还能强得过他们?”南宫星将她揽到身边,轻轻一吻额角,柔声道,“而且我也向楼中提了,唐门事态已经不是我一人能控制得住,只是……西三堂这边我不放心,我请师父安排些可靠的帮手来。阿昕,这里是你的娘家,也是我母亲的娘家,我与这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没有玉若嫣,我也不能坐视不理,让天道的阴谋在此地如愿得逞。”
  唐昕抬手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更何况还有玉若嫣,对吧?”
  南宫星笑了起来,“不错,更何况,还有玉若嫣。她与镇南王府之间已有裂痕,即便罪名洗清也无法修复,一旦西南公门没了她的容身之处,那于公于私,我都想将她笼络到身边。江湖上这样的人才并不多见。”
  “而且还美得要命。”
  “你也很美。”南宫星笑着低头将她吻住,把那些被离愁牵扯起的缕缕醋意一并随着香津吸吮入口,化为缠绵情意。
  原本他想让唐昕留在身边,多个熟悉唐门内部情形的可靠帮手,后续获益匪浅。
  可这两日间,唐门内外暗流涌动,南宫星自己都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冷,唐昕武功比雍素锦弱上一截,还是一并送走,免得平白为自己添一个软肋在侧。
  唐昕原本不是那么容易听人劝的性子,无奈南宫星床上床下使出浑身解数,大头小头一起动,动得她筋软骨酥,不觉便什么都答应了。
  知道公子之中必定有人要在期限到来前铤而走险,南宫星提前备下车马,找唐门周围岗哨疏通妥当,决定让几位女眷提前离开。
  看她们收拾行李,霍瑶瑶一脸不情愿地嘟囔道:“主人,我……我这三脚猫功夫,你不让我走,那我要出事,你……你可得救我啊。”
  雍素锦笑着捏了捏她脸蛋,“放心,我们一走,他准保日夜守在你身边,你进茅厕他都听着。晚上钻到你被窝里头保护你。”
  霍瑶瑶一缩脖子,“那、那可不用。”
  预定出发的夜里,恰好是和唐月依相约的三日一见。
  南宫星这次带上了唐昕,想让她也帮忙劝劝,最好能说动自家姑母未来婆婆跟着一起离开。
  可来到山上,凄风苦雨中撑着油伞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仍未见到唐月依的身影。
  南宫星强自镇定,将唐昕送下去后,又折返回来,在山林间等了整整一夜。
  他没有等到唐月依。
  直到夜雨渐停,朝阳初升,晨露晶莹,唐月依依然没有出现。
  南宫星最后等到的,是山雨终于到来的消息。
  镇南王府三公子武达中毒,二公子武平震怒,已下令封锁唐家堡,任何人不得擅离。
  数千精兵,即将把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01 08:06:34

窃玉 第二十六章 故人  
  连鸳鸯也不必羡慕的左拥右抱日子过着,南宫星却不能真安心撒手什么都不管,沉醉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在唐昕和雍素锦的陪伴下了虚度半日光阴,他找霍瑶瑶又讨教了几个时辰那些奇门异术之后,便踏着月色上山,到约定的地点找自己母亲,转告唐远明给的警告。
  打好腹稿,又等了一刻有余,身边树梢好似微风拂过般一阵轻响,唐月依的修美身影便轻轻落在了南宫星眼前。
  南宫星先将唐昕已经接到的事情报告,果然如他所料,娘亲立刻露出微笑,凤颜大悦。
  他对自己母亲还算了解,知道唐昕、唐青这两个亲上加亲的表姐妹才是她甘愿涉险的主要原因,当即打蛇随棍上,提起让母亲趁着唐门还没下决心封闭唐家堡,尽早离开。
  “唐昕和雍素锦我都打算送走,她俩没一个听话的,我觉得,要是没个压阵的,半路肯定要出岔子,单靠崔碧春恐怕不够格,娘,我看这一趟还是靠你护送吧。”
  唐月依何等机敏,一笑道:“这是遣走我么?唐门是我娘家,有什么好怕,唐家堡就是被围到铜墙铁壁,我找处过水的山崖跳下去便是,咱们习武之人行走江湖,最不怕的就是跳悬崖。当年我和你爹没水的也一样掉下去过,那不要脸的,还趁我摔伤没有还手之力弄出了你。死不了人。说不定我下了水顺流一飘进了江,也跟雍素玉一样遇到贵人,正好进镇南王府当卧底好好查查那一家子。反正你爹跟你一个德行,救美人多远多危险也舍得跑一趟。”
  知道她是在暗暗讥刺自己还不舍得玉若嫣,南宫星只好岔开话题戏谑道:“那可不成,唐门三山河水进的那条江,要一路往东南去,镇南王府必定捡不到,保不准就进了定南公的大宅子。那边离我爹隐居的地方近,娘你肯定满肚子不高兴。”
  “行了,臭小子,娘的安危不用你操心,真要出了事儿,你捎个口信给沈七或者冷四,自然有人来救我。”唐月依满不在乎道,“这次过来的四个公子都不是善茬,唐门万一应付不好要出大事,连唐炫都顶着叛徒的名声跑上跑下调查不肯离开,我岂能临阵脱逃。”
  看她神情凌厉严肃,南宫星知道无法再劝,只好威胁道:“那,娘你要是真被唐门的谁抓了,我肯定不止通知你说的那两个。”
  “你师父最近够烦了,这种小事别打扰她。要是唐门这帮混蛋不识好歹跟我翻脸,沈七或者冷四来给他们个惨烈点的教训才是对症下药。”唐月依眼中寒光一闪,“说不定我也要杀上几个,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当蛀虫!”
  “我要通知我爹。”
  “我揍你!”
  南宫星一缩脖子,转身展开狼影幻踪,在这幽静林子里跟娘来了一段久违的追打逃窜戏码。
  七绕八绕一直逃到身上发热,两人才重新立足站定。
  唐月依微笑道:“果然是孩子大了,打不着了。”
  南宫星笑道:“那是娘亲心慈手软,没动真格。”
  “你大了,娘也老了。”唐月依轻轻叹了口气,“你担心娘,也是正常的。
  女人十月怀胎,真是伤筋动骨的大事,我产下你后,算上哺乳换尿布,里外里整整两年没有练过功,当年我就不是你爹对手……如今,怕是连你也要打不过了。”
  南宫星不知她为何突然感伤,急忙嬉皮笑脸凑过去一转身,“娘要打孩儿,那永远是打得过的,孩儿屁股在此,恳请母上动手。”
  唐月依扑哧一笑,照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掌,“行了,说别的正事吧。我不舍得走,是惦记唐门,和我娘家这群亲戚,你呢?惦记那个满肚子藏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的雍素玉?”
  “娘,我现在好歹也算是半个如意楼的少楼主,天道的阴谋气味这么浓,我还就在现场,最后我什么也没查,带了一串美人班师回楼,那我以后还怎么在师父面前吹牛?”南宫星嘻嘻哈哈带过去,知道他们娘俩谁也没心思走,干脆转而说起了轻罗这个突兀出现的绝顶高手。
  唐月依起初还当他是色胆包天盯上了四公子家的美姬,但多听几句之后,笑容就渐渐从脸上消失,“当真有这种功力?”
  南宫星点头道:“孩儿自认眼力还算不差,如今山上我明确知道实力的年轻高手,傅灵舟、唐炫,加上我,不管谁单打独斗,都不是那个轻罗的对手。”
  他神色凝重,缓缓道:“但这并非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之处,是我离开后苦思冥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她的运力手法,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想不起是见谁用过。我想……公子们离开之前,我是不是找机会跟她切磋一下,试试她内功深浅,兴许能猜出来路。”
  唐月依红唇紧抿,轻声道:“小星,你知道你觉得眼熟,意味着什么?”
  南宫星神情更加沉重,用力点了点头。
  他虽然学了母亲的一身本事,但核心内功为风绝尘亲自指点的阴阳隔心诀,其余杂七杂八,也大都是狼魂中的前辈倾囊相授。
  唐月依并没教他唐门的心法,亦即是说,他包括基础内功在内的所有修为,都承袭自狼魂一系。
  而内功心法,便是内家高手出招运力的法门。
  南宫星提起这件事,显然是怀疑,轻罗和狼魂中的前辈有关。
  自天狼山的初代高手,到卷土重来报仇雪恨的二代精锐,狼魂此前并非个个安然无恙,并不乏失踪和殒命之人,若算总数,反倒是湮没于江湖风波中的比例更大。
  唐月依犹豫片刻,道:“天狼山势大之时,打着狼魂旗号的高手足有数十人之多,到如今,你爹的同辈隐居下来的,不过十余人。其中还有近半不问世事,守诺不再出江湖。若是他们中谁的子女,倒是好事一桩。起码四公子这里,咱们就有了自己人。”
  南宫星苦笑道:“娘,我爹那一代尚有反目交恶的,到了我这一辈,传人们彼此间面都没见过几次,真能毫无防备当自己人么?我是寻思,要真能在上一辈攀个关系,说不定就可以先把四公子的嫌疑排除。他就算有争权夺利之心,起码不会是天道的人。需要怀疑的目标,少一个算一个。”
  唐月依目光闪动,忽然道:“小星,你这话……可有点走偏了。”
  “哦?”
  “你也说了,你们这一代传人之间彼此都很少见面,你又从何断定,他们不会去辅佐天道中人?”唐月依轻声道,“此次天道死而复生本就诡异得很,要知道,当年萧落华和你师父可大不相同,她武功虽并非顶级,但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缜密,若非女子之身无法身处朝堂之上,绝对能叫京城那些谋臣一个个相形见绌。”
  “嗯,我听过不少她的事,敬仰已久,可惜无缘得见。”
  “她遵守约定,亲自斩断了天道各条脉络之间的连接,并请狼魂诸人一起做了见证。可以说,若是当时天道中的某人想要卷土重来,就需要摸索着探明当年萧落华设下的障碍,并一一去除。”唐月依的眼中忽而闪过一丝恐惧之色,“对啊……我先前怎么没想到,小星,其实……最容易将天道重新扶植起来,回复运作的,不就是当初见证了萧落华所作所为的人中之一么?不行,我要尽快把这推测写信告诉你师父。此事不可怠慢。她威信仍在,召集同辈中人,大都会给她一个面子。”
  南宫星皱眉道:“娘,你这推测……也太过火了吧?狼魂搏杀近五十年,为的就是规制武林中人不叫他们肆意妄为这个共同的理想,狼群吃羊,但不应伤人,这些都不把江湖人当人看的师叔师伯,岂会去跟一直维护江湖人利益的天道同流合污?”
  唐月依喃喃道:“五十年了。小星,距离你师父他们纵横江湖的日子,也快有二十年了。人是会变的。总之,你师父张罗大家聚一聚又不是什么坏事,这事你不必管了,我会跟她商量。你不要急着去跟那个轻罗攀关系,我找个机会查查她。她武功要真那么高,背后的人到底如何姑且不论,这个四公子,就一定要格外注意。能把武功修炼到如此境界的女子,不会甘心侍奉哪里都不如自己的男人。
  那个四公子,一定有什么地方比她强。”
  南宫星微微皱眉,道:“我就觉得我师父哪里都比我师公强。”
  “你懂什么。要没有狄大人,如意楼岂会那么容易有今天的基业。”唐月依呵斥道,“要我说,你师父除了武功,哪里都不如那个文弱书生。当年前厅坐着相府提亲的媒婆,你师公能在后堂用匕首抵着脖子向父母说要娶你师父,宁肯丢官滚回家里种田。你爹要能这么待我一次,他就是……就是再多娶十八九个老婆,我也认了。”
  “那他最后也没娶我师父,到现在京城那边的圈子还流传着狄大人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宠妾的说法呢。说的是谁难道娘你不知道?”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唐月依哼了一声,不屑道,“你跟你爹一样,都是一颗心能分八百瓣,恨不得爱谁都一样多的臭男人,最后表明真心的就是那个所谓的正妻之位。所以你才替你师父打抱不平。你不如回家问问兰儿,若是让她降格做妾,但从此之后你心里只装着她一个只爱她一个,只另找一个女人当妻子传宗接代应付差事,你看看她愿意不愿意。”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越说越远,轻罗的事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么?”
  南宫星沉吟道:“娘,一旦唐家将环境封闭起来,四位公子离去,那文曲的目的恐怕就有九成九要落空。换成你是文曲,或者是幕后主使,你会如何应对?
  唐炫这一招,可说是打在了七寸上啊。”
  唐月依目光闪动几次,眸子一转,道:“让公子们走不成。”
  “不错。”南宫星一拍膝上,笑道,“可依我所见,镇南王的这四位公子,没有一个是蠢笨愚钝之辈,唐门如今又已经重重戒备,恨不得做个大铁罩子将公子们一个个罩住,文曲想要突然更改计划来对他们下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哦?文曲的本事不是很大么?”
  “我和霍瑶瑶讨教了两日,已经发现这种依靠摄心邪术的高手存在的致命缺陷。”南宫星微微一笑,道,“他们需要非常完善周密的前期布局,才能顺利奏功的同时掩饰住自身的存在。他们自身没有太多精力放在习武上,要么干脆不懂武功,要么就像霍瑶瑶一样仅有点末流道行,他们缺乏直接下手的实力。那,在短期内唐门倾尽全力严防死守的情况下,文曲不靠背后力量帮忙,绝对留不住这几位公子。”
  唐月依点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
  “这四位公子此前斗大哥,大哥没了就亮出獠牙彼此厮杀,若是有人能找到轻松将对头解决的法子,四个公子恐怕早就已经死了一半。”南宫星缓缓道,“因此,以我的推测,这次四位公子若不出事还好,如果有谁出事,出事的那个,就八成是文曲的后台。”
  唐月依眉梢一挑,眸子都亮了几分,“这就是所谓的苦肉计?”
  “对,苦肉计。”南宫星坚定道,“所以咱们就该将计就计,谁用苦肉计,就狠狠查谁。文曲的形迹,一定就藏在那位公子可以接触到的范围内。”
  “要是有公子死了呢?”唐月依摇了摇头,突然道,“小星,江湖波诡云谲,娘一直教你,做事情不要先入为主,你虽然脑筋活,但也和你爹有一样的毛病,认定了的事,就钻进去牛角尖想到底,你千万不要擅自把谁认定成凶手再去推测,那样只会是智子疑邻。懂么?”
  南宫星神情一凛,垂首道:“是,孩儿谨记娘亲教诲。绝不无凭无据妄下结论。”
  唐月依神情缓和几分,道:“那么,我也懂你的意思,唐门地界你不熟,还分身乏术,顾不过来这么多。我会找几个可靠的旧相识,和我一起出马,牢牢盯住这四个公子周遭的情形。尽量防患于未然。”
  南宫星其实没这打算,忙道:“娘,你还是远离那种危险圈的好。四个公子,堂舅大可以盯住一个,唐炫这次如此积极,安排他去盯一个问题不大,小公子对玉若嫣心怀恶意,把他交给玉若嫣负责,最后一个,我想趁机试试傅灵舟。”
  唐月依蹙眉道:“你呢?”
  “孩儿也不会凑近危险圈,如今多少姑娘的一生幸福牵挂在孩儿身上,自当好好珍重才是。”南宫星打个哈哈,笑道,“而且我这几日忙得很,那个霍瑶瑶虽然每样功夫都不精,但暗器易容,摄魂控音,毒术医理,机关布阵都懂一些,也都记着秘籍在心里,就像个初出茅庐的龙十九。”
  龙十九和七巧童子两位,历来被作为江湖中奇门异术的标杆人物提起,南宫星能给出这种评价,已是相当抬举。
  唐月依面现不悦,沉声道:“又是个眉清目秀的可人儿?”
  南宫型笑道:“娘,这种易容术已有大成的女子,容貌如何还重要么?我若哄好了她,让她死心塌地为我卖命,我看上那位女子的相貌,只要带她去打打眼,回头就能换成那副样子,岂不美哉?”
  “小星,我此刻没心思听你说玩笑话。这种杂学过多的江湖人,多半心术不正,性情不定,你也少打领去内宅的主意。这种女子,还不如雍素锦那个煞气入骨的小魔头。”
  南宫星只好正色说出本来目的,道:“我是打算深入了解过那些手法后,确定能信任霍瑶瑶,就把她带上山,利用收缴到的乱心灯,将所有嫌疑重大的人物,好好过一遍筛子。旁人不说,那范霖儿如今受伤在床,精神不济,我就不信加上乱心灯,霍瑶瑶还撬不开她的嘴。”
  唐月依颔首道:“这是个不错的法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霍瑶瑶这边问题不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几天随时都可以。我只是担心打草惊蛇。文曲这种人,一定会为自己留一个万不得已时的后路,若这么早就将那以防万一的手段逼出来,四位公子中谁是文曲的靠山,可能就再也无法得知了。”
  “所以你打算等公子们离去?”
  “或者哪位公子出事。”
  有唐月依赞同,南宫星的底气就更足了几分。
  至于唐月依对其他方面的反对,他并没放在心上。
  那霍瑶瑶卸掉易容装扮之后,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却也娇美秀丽,足以让他心生怜惜。而且江湖中奇门高手的确大都心术不正,如意楼麾下虽也有几个略通此道的,可都远不如霍瑶瑶这般全面,既然已经被雍素锦强行绑进楼里挂了名,收做自己部下总好过便宜他人。
  至于这部下将来进不进内宅,从长计议就是。
  他如今宅内已有主母白若兰,院子里添不添新人,他娘才管不过来。
  而白若兰成婚后就跟有了心结似的唯恐夫家人丁稀落,之前跟崔冰共寝时还旁敲侧击打起了崔碧春的主意,想来不会对家里多个肚子帮生养有意见——要不是南宫星专门写了两封信阻止,之前帮他处理阴阳隔心诀修行苦闷的婢女们就都要进门转妾。
  与娘亲分别,下山回客栈的路上,南宫星的心思,还是忍不住转到了那个轻罗身上。
  他并非打算去给四公子送绿帽子御寒,他只是隐隐觉得不安。
  思来想去,他还是给最近的如意楼分舵修书一封,将轻罗的情况细细做了说明,转交师父同时,命人抄录送往另外几处。
  然后,他又写了封信,火漆暗记,加急送往翼州一处隐秘所在。
  既然劝不动母亲大人离开,那么,防患未然就很必要。否则,为了唐门和玉若嫣这点事情害自己娘折进去,他南宫星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忙完这些回去,唐昕连日劳累精疲力尽,早已睡得沉了,雍素锦倒是蜷腿蹲坐在椅子上,还在等他。
  “修罗仙子不肯走吧?”见南宫星进来,雍素锦打个呵欠,唇角微翘,略带嘲弄道,“就知道你得无功而返。”
  “也不算,还说了些别的。”南宫星揉揉额角坐下,苦笑道,“走不走这个,她不听话,我没办法。”
  “我和崔冰不听话你就敢打屁股。”
  “那是我娘。”
  “娘怎么了?”雍素锦一翻眼睛,不屑道,“别跟我说这个,我打小没娘,不懂。”
  “她不听我的,你们听就好。”南宫星柔声道,“我娘武功高强,江湖经验也足,最重要的是,唐门就是她老家,万事皆熟,她不肯走,想必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你还至于满眼愁字儿往外冒吗?”雍素锦哼了一声,玩着自己脚丫子道,“你分明就是觉得你娘有可能遇上扎手的事儿,又无计可施吧。”
  “说对了一半。我觉得我娘的确可能遇到扎手的事儿。但不是无计可施。”
  南宫星淡淡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要是我划的船,就对着桥头撞过去。”雍素锦拿过帕子擦了擦手,伸足踩上红带帛屐,脚趾一翘勾起晃了两下,“看你没什么兴致,今晚不必折腾,那我睡了。”
  “睡吧。”南宫星这两天比较尽兴,不多纠缠,拉过她往面颊一吻,与她一起挤上床睡下。
  隔天一早,南宫星在床边站着举高唐昕双脚,遂她的意送了一股热精进去,姑且算是一日之计在于晨。
  把软绵绵的唐昕交给雍素锦缠着,南宫星照旧去隔壁找霍瑶瑶讨教,虚心学习顺便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信任。
  毕竟已经奴婢一样跟了一阵,霍瑶瑶在南宫星面前大致已经谈笑自若,那股精灵古怪的小妖女劲头儿隐隐有点冒泡,对唐门的事儿一个接一个的出馊主意。
  比如把乱心灯拿来后不去真审问嫌疑者,而是干脆偷偷用给四个公子,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再比如帮南宫星易容改扮,直接抢了玉若嫣就跑。
  “我抢她跑干什么?”南宫星不禁诧异问道。
  霍瑶瑶理直气壮回道:“你不舍得走不就是为她么,人都抢到手了还留在这儿干嘛?”
  南宫星当然不能说对玉若嫣没想法,但那想法的的确确没有到把她抢回家做个妻妾的地步。
  他自开荤以后,就莫名发现一条比较奇怪的规律。若是有姐妹双双对他倾心,一旦他都碰了,就有一个要出岔子。
  这也是当初在暮剑阁,白若萍明显已经对他有意,颇想跟着姐姐效仿娥皇女英,仍被他故意视而不见的理由之一。
  唐昕和唐青不过是堂姐妹,一并服侍他后就接连出事,险些就要天人永隔。
  因此崔冰在他宅子里,崔碧春就只需要尽心做个侍卫。雍素锦怎么算也已经是他的人,那玉若嫣,他就还是远观一下,仅帮她谋个彻底清白为妙。
  亦或是,一亲芳泽后便敬而远之?
  “我是为了不让天道的奸计得逞。西南四州虽在天璧朝占地不大,但防范蛮夷劫掠与敌寇入侵,靠的就是镇南王府负责的这一道屏障。”南宫星叹了口气,“王府乱则西南乱,西南乱则朝廷乱,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慎重对待。”
  霍瑶瑶噢了一声,嘟囔道:“原来你追着玉若嫣跑,还是为国为民呢……”
  正说着话,房门外传来对着隔壁的敲门声,伴着跑堂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南宫少爷,堂下有人找。”
  南宫星怕他扰了唐昕和雍素锦,急忙开门出去,道:“我在这儿,什么人找?”
  “是个瘦瘦高高的行脚僧。”
  “僧人?僧人为何会知道我的住处?”
  跑堂知道他是唐门贵客,忙解释道:“有唐门弟子带着来的。”
  南宫星略一皱眉,道:“好,我这就下去。”
  霍瑶瑶好奇,“我能跟着么?”
  南宫星一瞥,道:“碧春,你跟瑶瑶一起来吧。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小心为妙。”
  “是。”崔碧春应了一声,伸手拿起枕畔碧痕,挂上腰带,快步跟出。
  走在楼梯上,南宫星心里略感疑惑。
  他相识的熟人之中,并非没有僧侣,但皆不在附近,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
  不知道会不会是什么不速之客。
  下楼张望一眼,大堂中那个等待的僧人非常显眼,一看便知。
  他比旁边带路的那个唐门弟子足足高出一头有余,肩膀颇宽,但从脖颈来看瘦骨嶙峋,难怪跑堂的要特地说一句瘦瘦高高。
  竹箱已经取下放在地上,一身僧袍多处补丁,灰蒙蒙仿佛许久不曾洗过,斗笠捏在手中,颇感燥热般向着头颈扇风。
  南宫星眉心紧锁,只看这背影,他也能确定,自己与这个僧人并不相识。
  “南宫少侠,这位法师今晨上山,唐掌事与他谈过后,他便要来找你。”那唐门弟子一直留意着楼梯这边,一见南宫星下来,便急匆匆迎到面前,开口解释。
  听到这话,那高瘦僧人也转过了身。
  如身材一般,僧人的脸也清瘦得很,满面苦行僧的味道。
  可他的眼睛,却炯炯有神,透出一股逼人的光,不怒自威。
  那不是僧院中能修行出的气势。
  南宫星略一颔首,找了张空桌坐下,一指对面,朗声道:“禅师请坐。”
  那僧人开步张膝,大马金刀一跨坐下,开口道:“不敢,贫僧受戒十载,去年才成了具足比丘,哪里能叫什么禅师。”
  南宫星微笑道:“那,敢问比丘师父法号?”
  “贫僧微嗔,盼能证悟空性,早入无嗔境界。”他嗓音嘶哑粗犷,十分响亮,似乎并不习惯窃窃私语,每一句都沉稳浑厚,唯恐旁人听不真切似的。
  南宫星微感讶异。
  并非是他听说过此人法号,而是他看到旁边落座的崔碧春,脸色忽然变了。
  “碧春,你怎么了?你认识此人?”他立刻柔声问道。
  崔碧春面颊紧绷,红唇紧抿,可那干涸近枯的漆黑双眸,却仿佛泛起了一点水气,她沉默片刻,才轻声开口,语调微颤道:“微嗔是为无嗔,还是为前尘旧事?”
  微嗔苦笑道:“若能真的无嗔,贫僧又何必来此,找这位南宫少侠。”
  南宫星左右一望,心中忽然一道光芒闪过,道:“看来,这位比丘师父找的其实并不是我。”
  崔碧春摇了摇头,轻声道:“也不是我。”
  微嗔哈哈一笑,朗声道:“可见到你,我心中一样十分高兴。小二,上一坛好酒!”
  “微嗔师父并不持戒?”南宫星疑惑问道。
  微嗔摇头,“酒未必要喝,得逢故人,当祭一杯。”
  崔碧春起身离桌,过去将酒坛接过,拿着酒碗返回,一掌拍开泥封,满上,举至嘴边,轻声道:“能见到你安然无恙,我先饮一碗。”
  说罢,仰脖便喝,咕咚咕咚将一碗酒浆灌得精光。
  微嗔缓缓道:“碧春,那人今年突然暴毙,我过去打探,说是遭人暗算,一身剑创惨不忍睹,犹如凌迟,可是你所为?”
  崔碧春抬手倒酒,道:“是。”
  微嗔叹了口气,道:“奸佞之辈,虽是一切由头,可若是君上无意,又岂会令众多忠烈含冤九泉。”
  崔碧春不语,仰头又是一碗烈酒下肚,白皙面颊上泛起一丝嫣红,但眸中并无半点醉意。
  南宫星轻声问道:“想来,您就是昔年那位惨遭奸人污蔑的边关守将吧?”
  他苦涩一笑,道:“贫僧微嗔,出家人不念俗世过往。”
  南宫星淡淡道:“若真能不念,又何必来此?”
  “贫僧本已潜心苦修,无奈红尘俗世仍要打扰。南宫少侠,对当年谋反案详加调查的,不正是你们如意楼么?”微嗔双目微抬,两道凌厉精光闪过,“那贫僧岂能不出山打探,看看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南宫星微笑道:“这么快就能找到这儿来,可见大师避世苦修,人脉却依旧了得。依我看,当年谋逆重罪的死囚,仍能好端端出现在我面前,也是他们的杰作吧?”
  微嗔平静答道:“方外之人,一样会有几个朋友。”
  说话间,崔碧春已经喝下第三碗酒,旁边霍瑶瑶忍不住道:“崔姐姐,别再喝了,你喝这么猛,可要醉的。”
  崔碧春默默摇头,拎起酒坛再倒。
  南宫星笑道:“别管她,她与故人相逢,心中高兴,又不会说,只好大口大口地喝。”
  微嗔盯着崔碧春,看了片刻,沉声道:“南宫少侠,我昔年旧友遗留亲族,崔尚书家的姐妹,一人与你为奴,一人随你为妾,是么?”
  南宫星肃容道:“不错。魏将军不顾罪名在身,特地寻来,莫非是要为她们讨个公道么?”
  “不敢。”微嗔缓缓摇头,哑声道,“能有如此归宿……已是她二人之幸。
  我只恨……”
  眼见眉宇之间煞气升起,微嗔长吸口气,低头闭目,大声吟诵佛号,数十遍后,才平复如初,睁眼说道:“贫僧此次前来,并非为了找崔家姐妹。”
  南宫星淡淡道:“不是为她们,那便是为另一对姐妹了吧?”
  微嗔语调中的悲愤愈发克制不住,“雍大人一生……何等刚正忠诚,可……
  可他的后人却……却……”
  啪嚓一声脆响,他双手下的桌面突然崩裂开来,木片散落一地。
  额上青筋凸起,眼中通红含泪,不难猜到,这位避世多年的将军,又想起了当年朝中同僚因他而受的酷烈劫难。
  南宫星静静等着,等他冷静下来。
  而崔碧春依然在喝酒,一碗接一碗,那些能让人烂醉如泥的酒浆,仿佛被她倒进了无底洞中。
  足足半刻过去,微嗔那肌肉高高隆起的手臂,才渐渐放松下来。
  “抱歉,贫僧失态了……”他缓缓说道,“京城旧梦,本该如过眼云烟,无奈……贫僧尚未尽数勘破,陷于我执,叫施主见笑了。”
  南宫星微笑道:“若只是个避世的由头,又何必如此认真。如若并非如此,那大师又何必来此?真正的出家人,不该挂心这些凡尘俗务吧?”
  微嗔一怔,花白眉毛轻轻颤了几下,略显迷茫,“施主是何用意?”
  “大师,你若真觉得自己是个出家人,此刻就不该在此。不论崔家姐妹还是雍家姐妹,都与你这个比丘毫无干系。”南宫星沉声道,“你若不甘避世,决心为旧识后人出手,便不必再去想着那些清规戒律,你的佛法,难道还能渡化了天下狼子的野心么?”
  崔碧春缓缓放下碗,不再倒酒,望着南宫星的脸,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霍瑶瑶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去,无奈桌上连个小菜都都没有,只得干坐着傻等。
  微嗔闭上双眼,微微低下头颅,陷入沉默。
  南宫星不再多言,而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崔碧春的肩头,递给她一个温柔眼神。
  崔碧春却避开了那目光,低头恭敬颔首,仍是忠心奴仆的模样。
  片刻之后,微嗔展颜一笑,张开双目伸出瘦长胳膊,大掌拎起酒坛,满上一碗,端起道:“你说得有理,容我重新来过。”
  南宫星笑道:“请。”
  他扬声道:“在下魏宸,听闻老友后人有难,特来助一臂之力。南宫少楼主,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么?”
  南宫星左右一瞥,心中暗暗思忖片刻,微笑道:“魏将军,当年谋逆大案的罪魁祸首已由碧春手刃伏诛,旧日恩仇,已经烟消云散。此时此地的事,与当年已没有什么关系,依我之见,魏将军还是安心避世休养就好。”
  魏宸显得有些失望,长叹口气,道:“那……能让我见见素锦么?当初她娘嫁进雍家,我还是婚礼贵宾,如今……唉……”
  南宫星淡淡道:“此事应由素锦自己决断。这样吧,魏将军在此稍待,我上去问问,她若愿意见你,我就带她下来。”
  魏宸感激道:“好,就请少楼主行个方便吧。”
  “失陪。”
  崔碧春闻言起身,拽了霍瑶瑶一把,快步跟在南宫星身后一起上楼。
  霍瑶瑶眼珠转了转,小声说:“主人,你好像并不信他啊。他身份有假?”
  南宫星扭头瞄一眼崔碧春,道:“身份想必不假,魏宸虽然罪名最大,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暴毙天牢,诸多疑点,应该是得到好友相助,借死脱身。那时新皇登基不久,朝局极其不稳,他军权既然已经不在,朝廷也就懒得一查到底。碧春对他可能还有些印象,这人是他,应该不会错吧?”
  崔碧春只道:“像是。但多年不见,那时我年纪尚小,不敢保证。”
  霍瑶瑶小声问:“那你不信他的是什么啊?”
  “无凭无据,我就先不乱说了。”南宫星卖个关子,道,“既然是故人寻访,就先让他们叙叙旧吧。”
  话虽如此,可雍素锦毕竟不是崔碧春。崔碧春对南宫星言听计从忠心不二,莫说是见个和尚,就是让她去做尼姑,也不会犹豫半分。
  而雍素锦这种别扭性子,别说是故人重逢,就是跳出一个姑姑,她也未必肯认。
  南宫星开锁进门,唐昕显然被折腾得够呛,趴在床上被子斜盖半拉身子,香肩半露沉沉睡着。
  雍素锦靠在床头,伸着白净晶莹的长腿,用脚趾玩弄着唐昕汗湿的乌黑秀发。
  看她还是一丝不挂,南宫星反手掩好房门,落下门闩,走到床边,轻声将魏宸到访的事说了一遍。
  不出所料,雍素锦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什么魏叔叔,想不起,没兴趣,我不见。”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01 08:06:14

窃玉 第二十五章 夹击
  唐昕在唐门一直都是负责情报一线,由轻身功夫不错的小跑腿一点点努力拼到仅次于唐行博的位子,横竖也算个小小头目。在这个位子上,她武功未必要有多高,但博闻强记一定是分毫不敢落下。
  正经东西心里分毫不敢遗忘,那些不正经的,总归会有好奇之心。
  是故闺房中的情趣她即便自己并不懂得多少,但大都知道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在南宫星身下一处处豁然贯通之后,她还当自己所知,差不多就是闺房秘戏的十之八九。
  哪知道今夜雍素锦就结结实实给了她当头一记闷棍。
  先前那吃痛反而情欲高涨的情形唐昕有过听闻,知道有些女子颇能苦中作乐,更有甚者,会用上红绫悬吊,银针戳刺等极端法子,雍素锦既然遭遇不同寻常,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喜欢玩弄女子身躯的情形,唐昕也算是听过,这世上既然有男子性好龙阳,臀中取火,那自然就会有女子醉心磨镜,阴阴互济。
  可眼下这情景,着实让她瞠目结舌。
  女人的脚,从来都带着一股禁忌的意味,大户人家的闺女,裙摆及地,碎步缓行,就是连穿着绣鞋和袜子的脚也不愿让男人见到。
  在颠鸾倒凤,百无禁忌的时候,有些男人往往爱捧起那双旁人不得见的雪嫩脚掌,或抚摸把玩,或亲吻吸吮,在唐昕眼中,皆不足为奇。
  所以雍素锦懒洋洋说起要用赤足帮南宫星出来一次的时候,唐昕心中还满腹疑窦,寻思你这双脚长得是美,可南宫星一身精纯内功,阳气绵长,在她身子里折腾许久都不至于一泄如注,不过是把玩一下嫩足,何至于出精。
  然后,她便瞠目结舌,坐在雍素锦怀中,近距离亲眼见识到了那独步天下的“金莲谱”上绝学。
  雍素锦本就是存心要震震唐昕方才虐痛她到泄身而升起的淡淡傲气,故意让唐昕双腿微屈垫在下面当作架子,搂着她一起坐在南宫星双股之间,雪白赤足绕过唐昕腰肢,伸向南宫星胯下,修长脚趾趁着那擎天一柱上淫液未干,迅速施展开来。
  酥红足弓合拢两侧,先来了一段“残玦抱臂”,旋即转为“娇菱礼佛”,那玉雕般的脚丫时上时下,先叫紫红龟头在两边足底之间出出入入,跟着十根细长脚趾左右一抱,一边顺次起伏,一边缓缓套弄,摆弄阳物的动作,倒比唐昕的双手还要老练娴熟。
  之前被脚趾生生拨弄到花径涌蜜的时候,唐昕就知道雍素锦的脚和一般女人不同,可她实在想不到,竟能不同到这等地步。
  但听着南宫星的轻喘,看着他面上享受神情,唐昕清楚知道,这的确让他极为快活。
  雍素锦胜她的这一筹,她无论如何也翻不回去。
  而且,望着那双雪浮酥红的脚掌,在昂扬阳具周遭盘绕起伏,柔软而不失韧劲的肌肉呈现出各种淫靡形状,唐昕竟也感到一阵强过一阵的痒,小虫一样爬在她的乳峰、她的肚脐、她已被打湿的毛丛,和芳草下方不远,那还记着粗硬肉棒狠命磨弄滋味的潮湿洞穴深处。
  唐昕伸出手,轻轻扶在雍素锦正忙碌的小腿上。那里的肌肉正在光滑的皮肤下紧绷扭转,印痕蠕动在她的掌心,微微下压,内里极为结实,甚至,有些发硬。
  可这些肌肉并不会让小腿丑陋,那线条依旧优美而诱人,包裹着的光滑皮肤连一处毛孔都摸不出来,还透着一股微妙的湿润感,仿佛用这里夹住阳具,一样能让男人喜悦到呻吟。
  这么一双腿脚,到底经历过怎样的磨练?
  “唐姑娘,你情郎那里不够滑溜了。我脚上不会出油,你行行好,去帮帮忙咯。”雍素锦从后方往她耳根呵了口热气,轻声说道。
  “这……这我要如何帮忙?”唐昕双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雍素锦抄手按着,奶头被拨弄得又酸又涨,连嫩红乳晕的色泽都深了几分,难免反应有些迟钝。
  雍素锦在她颈后轻笑着舔了一口,娇喘道:“你要愿意用口水呢,就弯腰稍微吐一点,不过,那个并不太滑,也用不了多久,你想你情郎舒服快活呢,不妨……就试试你小屄的水儿咯。”
  唐昕脸上一热,蹙眉道:“我当然想他快活。可……可用我的水儿,我为何不把他装进来,非要帮你作嫁衣裳?”
  雍素锦早摸清了她的想法,吃吃笑道:“你就不想看完么?我这双脚丫子啊,招数还多呢。尤其到了他出精的时候,我来教你看看,如何让男人快活的时间翻个倍。”
  唐昕默不作声犹豫一会儿,终于还是压不住心底好奇,弯腰凑近,拢唇吐舌,将一汪香津垂落下去,浇在正被双脚服侍的棒儿上。
  那阳具足足胀大了一圈,她卖力吸吮舔嘬,也要起码一炷香功夫才能有这效果,还得不碰到牙齿才行。
  她缓缓挺身,一只手垂下,不自觉便摸在了她的右脚上。
  同样是轻功不错的女子,凭什么她雍素锦脚底白里透红不见丝毫死皮糙肉,蹬踏施力最容易磨出厚茧的地方,仍能娇嫩柔滑,比剥壳煮蛋都不逊半分。
  她望着雍素锦繁复灵巧的动作,尝试着自己分开脚趾学了学,可那技巧当真不是常人能用,她拼尽全力,大脚趾根部都已经酸痛,打开的缝隙依旧不可能容得下南宫星的巨物,蜷曲起来也不可能抱住半根,更别说几根脚趾逐次起伏,这弹琵琶轮指一样的本事,她用手还差不多。
  “不必嫉妒。”雍素锦轻轻捏住唐昕乳头,她手指磨搓着唐昕,脚上伺候着南宫星,口中仍能分心低声道,“我这本事你没有,可你那能出油的好屁股,我也眼气得很呢。我用脚给他揉,总有累的时候,哪比得了你炫耀的本事,单枪匹马就能应付小星一夜,就是他明媒正娶的白若兰,也必定羡慕得要命。”
  唐昕听出雍素锦主动示好,两人如今肚兜也都脱了,精赤条条贴在一起,肉挨着肉,她后背都能感觉到雍素锦微微发硬的乳头在轻轻划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也是强撑硬顶,他花样多,又长气得不得了,到最后,还是我先筋疲力尽。我要有你这腿脚灵便的好本事,起码,能多应付他一时半刻。”
  南宫星起身半坐,伸手往唐昕娇嫩鸡头捏了一把,笑道:“床笫之间男欢女爱,求的是阴阳和合,共赴巫山,你们谁累了,不想再快活,说一声,难不成我还能强要?”
  唐昕一斜凤眼,娇嗔道:“你……你一弄就让人失了魂儿似的美,不累到抬不起屁股,谁舍得说不要啊。”
  雍素锦脚趾一紧,使出“宝锁横江”,将南宫星昂扬巨物上下卡住,憋回那股欲射滋味,在唐昕白皙后颈舔了一口,轻笑道:“那不还是你贪,我就舍得,他只要出了精,我知道他快活过,想何时停就何时停。”
  南宫星喘息着笑道:“可在你脚下,你不想让我出,我也出不来啊。”
  唐昕盯着那肉棒渐渐平复,马口渗出一滴透明津液,忍不住往雍素锦胸前一靠,扭脸问:“这……这憋回去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我只知道这么一来,男人会快活得要上天,在他身上一试,不假。”雍素锦一脚托住阴囊,用软嫩足底旋转按揉,另一脚抬起罩住龟头,逆向转动,这“瑶池一柱”用在刚锁回阳精的男根上,比平时还要销魂数倍。
  南宫星在这两人面前没什么好遮掩的,曲肘半躺,愉悦呻吟道:“她虽然不让我出,但方才的滋味,可是比出精的时候不差太多,既省掉元阳消耗,又享受到美妙滋味,当真了得。”
  知道唐昕羡慕,雍素锦笑眯眯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里的诀窍,可未必非要用脚。你是唐门的姑娘,暗器学了少说也有十来年,手指头,难道还能不如我的脚丫子感觉敏锐,动作灵活?”
  唐昕眼前顿时一亮,心底醋意早就被淫靡气氛冲击的七零八落,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捡起,“这要怎么来?”
  “只要记住这几样诀窍,小心感应,莫错过时机,你随时都能用手做成。”
  雍素锦也不隐瞒,一般用玉足操作,一边揉着唐昕双乳在她耳边细声传授。
  她曾经所在的地方,说是炼狱淫窟也不为过,为了能让男人的享受尽量提升,可以说是花样百出。莫说唐昕一个似懂非懂的失身少女,就是浸淫青楼十余年的老妓,也未必能知道其中一些不传之秘。
  南宫星看着胯下嫩菱似的美足娴熟伺候,听着雍素锦嘀嘀咕咕教授本领的响动,心中突然忍不住想,当年逃走的时候,这姐妹俩应该不是才被送去,那……
  玉若嫣既然没有失忆,这些取悦男人的方式,她是否也曾学过几样?
  一想到玉若嫣莲足半举,也如雍素锦一样在他胯下反复摩擦,面色潮红含羞带怯的样子,他那根阳物便一阵硬涨,微微发痛。
  他也承认,若说没对玉若嫣那样的绝色佳人产生过什么邪念,纯属自欺欺人。
  虽说雍素锦五官精致绝美比姐姐逊色不了多少,可毕竟生长环境截然不同,雍素锦的眉宇间始终有股隐隐约约的戾气,即便故作媚态也掩饰不住,再加上总是赤着一双吸引目光的霜白玉足,无形便分去了几分注意。
  而玉若嫣在王府生活多年,习武涉足六扇门,身上既有一股凛然贵气,又英姿逼人,配上健美身段,摄人面容,足以激起男子体内将其征服的浓重欲望。
  只可惜,南宫星心中清楚,雍家姐妹二人互为心结,是彼此人生最大的桎梏与阴影,要是玉若嫣真失去记忆,他到还可以支走雍素锦谋求良机偷个娥皇女英的结果。可如今玉若嫣已经眼见妹妹托身在如意楼,可以说安危系于南宫星一身,以她心性,怕是绝不肯给南宫星一亲芳泽的机会了。
  “跟你打赌,小星在想别的女人。”雍素锦突然一声娇笑,脚趾夹住他阴囊外皮就是一拧,“瞧他走神的。”
  唐昕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她都赤条条陪着雍素锦一起在床上伺候了,南宫星竟在走神。
  而且,她心思机敏,一想就知道,以此刻赤裸双姝的姿色,能让男人还有心思分神的,方圆八百里内顶多只有一人。
  “你……你这会儿想起玉若嫣了?”
  南宫星的面皮未能尽数子承父业,不免略显羞赧,恰好那条肉棒被双足侍奉得又到情巅,低喘一声,呻吟道:“不成……分心也……也忍不住了,素锦,让我出来……”
  雍素锦娇哼一声,“点雪寻梅”一触即走,也懒得再用“粉瓣摇杵”的招数来帮他延长出精的快活,收腿便双手一撑往后挪开。
  唐昕一怔,眼见那肉棒一颤就要喷个满床白花,急忙弓腰低头,抓住那活龙就急忙把紫红龟头张口含住。
  果然,才一进到温润口唇之间,一股浓腥就喷射而出,水箭似的冲在她的喉头,让她深处一痒,险些咳嗽出来,急忙不住吞咽,细白的脖子一时间憋得通红。
  南宫星这股欲火倾泻出去,也顾不上慢慢平复,趁着两女没有小事化大兴师问罪,张开双臂扑倒唐昕,拉躺雍素锦,把她俩并排压在床上,双手布满阴阳真气,顺着玲珑曲线光滑肌肤缓缓抚摸,笑道:“好,轮到我来服侍你们两个了。”
  雍素锦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不敢不敢,羞煞奴婢咯。”
  唐昕扭开头,酸溜溜道:“你要不情不愿,那就去伺候玉若嫣呗,她艳名全天下都知道,我可比不了。”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没完没了越描越黑,南宫星知道雍素锦不必哄,便一扭身,将唐昕缠住,上边拨弄奶头,下面轻点花豆,嘴唇夹住耳珠轻柔亲吮一番,柔声道:“可她又不必我伺候。我还是喜欢想要我的姑娘,阿昕,你想要我么?”
  唐昕一扁嘴,扭头咬了他一口,忍着笑道:“讨厌,净问些废话。”
  她身子余热犹存,不几下,便又被南宫星摆弄到娇喘咻咻,玉津潺潺。她摸向他胯下,将半软阳具握住,贴在自己雪白嫩滑的大腿上,上下蹭动,娇声道:“我想要,你……你倒是硬起来呀。”
  内家高手气血充盈,更何况南宫星这种花间浪子理所当然会在房事上狠下功夫,他微微一笑,捧住她玉股向上一抬,将半软阳物放在两腿之间,压回夹住,前后轻轻抽送。
  不几下,那颓懒潜龙便又精神抖擞,热腾腾撑在唐昕并紧的腿缝之中。
  “呐,我这就来了。”他轻笑一声,依旧贴在她后背,吐舌顺着耳后一舔,搬起她一条大腿抬高,就这么侧躺着扶稳一挺,叽咕一声轻响,水淋淋的嫩缝儿又被撑了个溜圆。
  唐昕美美叫了一声,骨酥心醉,柳腰反折,将屁股努力上提,微微摇晃着身子迎凑,开裂果肉之间,鲜美汁水被阳具翻搅带出,亮晶晶反着光流下,将她下面这条大腿染得转眼湿了一片。
  南宫星运功相助,唐昕敏感多浆,那里能敌,只觉胯下玉门外热内凉,嫩肉处处酸麻欲化,不过百余下轻抽慢送,就被丝丝缕缕销魂快意穿透蕊心,激出通体战栗,娇呼一声,泄得溪谷之间湿滑一片,连内外翻飞的唇肉之间都被抽送出吱吱淫声。
  “呼……呼呜……呼呜……”她长长喘了几口,发觉南宫星还在后面扳着她大腿进进出出,心尖儿一麻又要奔着下一浪而去,急忙转为伏身,挥手对他摆了摆,“你先去折腾雍素锦吧,叫我……叫我回口气。”
  “那可不行,不把你伺候舒坦,你又该叫我去找玉若嫣了。”南宫星轻笑一声,翻身趴上她的背后。
  他那根阳具本就粗长上弯,女子并腿俯卧根本躲避不过,伸手将屁股蛋儿扒开几寸,骑着她大腿斜下一钻,那鸡巴便逆着淫水滑入。
  双脚一夹,他手掌撑在唐昕腰肢两旁,也不等她求饶,就狂风骤雨般一阵猛攻,龟头挖得牝户噗啾作响,那白花花的臀肉转眼就越收越紧,越抬越高。
  雪白虫儿一样拱了几拱,她哀鸣一声,花心嘬着龟头哆嗦两下,又泄了个一塌糊涂。
  眼见南宫星还要加速,唐昕终于捋顺一口气,告饶道:“小星、小星……好小星……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不过是吃醋,说明你心中在乎我。何错之有?”南宫星笑吟吟答道,大腿绷紧继续抽送,坚硬下腹拍着唐昕臀肉,倒似打屁股般清脆。
  唐昕攥着床单,一双赤脚在后面鱼尾一样拍床,刚想说话,一股钻心酥麻冲上顶门,快活得双眼一翻,舌尖都凉了几分,一条嫩腔子恨不得把南宫星的小兄弟勒细,舒服到大腿根都在抽搐。
  “别……别了……小星……我舒坦了……真的……真的……舒坦了……”唐昕扭着屁股,侧头再次求饶,“不用……不用伺候了……”
  南宫星这才稳住,俯身吻了下她耳垂,笑道:“可这才一刻出头,我还生龙活虎呢。”
  雍素锦在旁看着,眼珠一转,绕下床去,找出灯油壶,过来笑吟吟递给了南宫星,冲着唐昕微微发颤的雪白臀沟努了努嘴。
  唐昕自己也有点吃不住劲,趴在床上软绵绵道:“那边……那边真不成,已经……酸透了,你动……我都想尿……小星,换个地方吧……”
  “好。”他笑应一声,抽出湿淋淋的阳物,拍了拍唐昕的臀尖。
  虽说她旱道多油,天生肛媚,但方才那并腿俯卧的蝉附姿态,会让臀眼收得太紧,他又分外粗硬,还是要提防裂伤。
  唐昕嘤了一声,乖乖将长腿一折,屈膝撑高已经微微泛粉的屁股,双手拉过方才卷好的被子,往腰下一垫,趴在那儿做好了准备。
  南宫星先用指尖蘸些唾沫,抹在她红艳艳中带着淡淡茶色的菊心,微一用力,那柔软的肛口便随着她一声娇哼吸住他小半根指头,一环环颇为有力的嫩肉套圈儿似的向内蠕动,蜜滑油润,吮得指肚都像是被舔过一样阵阵酥痒。
  他向内探去,悬腕一转,唐昕嗯嗯两声,臀尖一耸,四面八方的肠肉又往中间堆紧几分,让手指颇有几分刺入湿泥洞里拔不出来的拖拽感。
  这等好臀,不进去翻天覆地一番,便是辜负红颜美意。他弯腰捧住唐昕臀肉,啾啾亲了几口,将她双膝往两侧一拽又多分开几寸,自己提到高些位置,压下翘起阳具,依旧自上方斜伸,抵住肛穴中央,缓缓用力挤入。
  唐昕还记得该如何用后面叫他快活,先放松腰下全部肌肉,哪怕尿眼松了也不往回收,咬住身下被子,双手攥紧,把劲儿都转移到其他地方,静静感受着臀缝中央小小孔洞被那粗大肉棒一寸寸撑展。等最显憋胀的龟头伞棱通过,屁眼好似吃下一个塞子的时候,她吁了口气,将先前努力放松的肌肉恢复正常,那错以为要排泄的嫩肠子,立刻紧紧抓住进来的阳具,蠕动外推,磨得南宫星连连低喘,他自己也肛花酸颤,不觉便从前面漏出几滴清亮淫汁儿,沿着细长乌毛缓缓垂落,拉出一根细细蛛丝。
  粉桃似的臀肉比起前面的最大好处,便是不论男子如何伟岸的淫器,只要耐心轻抽换送,总能深埋尽根,压到阴毛丛都贴住女子肛周,微微刺痒。
  南宫星靠灯油辅佐,缓缓推到深处,前后微微动了几下,那略沙肠壁便润出一层融酪似的黏浆,动起来滑而不松,畅而不顺,紧紧吸裹却又拖拽不住,顶入重重破阻,抽出层层刮磨,抚臀摆腰不过几十回合,便舒爽到后背发麻,阴囊紧缩。
  而且唐昕一觉快活,勒在根上的娇嫩菊肉便打了活结的绳圈儿一般束紧,血脉被逼往龟头,让那凶猛蘑菇不由得再膨胀几分。
  阳具一粗,撑得肠腔满满当当,刺激更甚,磨弄更狠,两人的舒畅打着滚儿地上翻,不一会儿便一个低喘咻咻,一个娇喘吁吁,一个摆腰更快,一个提臀更急,一个抄胸捻乳,一个探手花蒂。
  正所谓,活龙入白谷,碧水下蝉溪,赤菊吞狂蜂,春葱拨菩提。
  这一番阳冲阴凑,酣畅淋漓,雍素锦在旁看着,不觉眼底微湿,秀目半眯,将灯油壶随手放到床边,便绕回床内,一扭身躺在唐昕旁边,轻咬下唇,手指轻轻捏摸在唐昕摇晃乳肉,一条雪白长腿高高跷起,微点足尖踩在南宫星胸膛,脚趾曲曲伸伸,小手一样拨拉。
  唐昕被抄着上身,臀后一下下冲击夯入,肛肠如淋了美酒畅快欲醉,魂儿都浮在半空,红艳艳的嘴唇不住颤动,一丝津唾垂下都顾不上擦,哪里还管得了雍素锦在下面动手动脚。
  雍素锦越玩越是起劲,眼见唐昕高潮间隔越发短暂,似乎又要求饶,微微一笑,吐出柔软舌尖,在下面接住她垂下的那一丝口水,攀蛛丝般一路向上,双手一抱,将她冰凉唇舌结结实实吻住。
  唐昕凤眼一瞪,心知不妙,急忙撒开正揉搓阴核的手,去推雍素锦。
  但雍素锦膏药一样将她贴紧抱着,四团乳肉将南宫星双手挤在中间,四颗乳头两个顶着掌心,两个抵着手背,两个被攥紧揉捏,两个旋转磨蹭助威鼓劲,四片唇瓣交错贴合,一个想躲一个追,两条香舌缠在一起,一个想缩一个吸,本被托回口中的唾液转眼就从缝隙间溢出,再度背井离乡。
  雍素锦满心得意,快活得浑身飞满霞光,那平平耻丘的缝隙间,淫蜜泉涌,丝丝缕缕染在两块陈旧疤痕上,映出两弯新月般的弧泽。
  唐昕身上虽也舒服,却已经舒服到有苦说不出眼中闪着泪花的程度。
  她那小屁眼里虽天赋异禀油浆层层叠叠不断,一环环肠节也能将裹着的肉棒分段吸吮分外销魂,但这天生媚肛极为敏感,腚沟里就像是多生了一个屄缝,即便没有脱阴之忧,那凶猛的快活却分毫不少。
  她嘴巴被雍素锦死死堵着,双手也被雍素锦抓在自己臀后按着,想喊停喊不出,想推人只能用奶子使劲儿,白蛇一样乱扭,还是被硬邦邦的鸡巴戳在里面串着,泄洪的阴津流出了花瓣,流过了大腿,流上了床。
  意识渐渐离了娇躯,唐昕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竟有了一种自己要被活活奸死,却又死得心甘情愿的念头。
  一浪、一浪、一浪一浪一浪……起初她还能分清高潮之间的空隙,到此刻,身子却已仿佛失去了其他所有感官,只剩情欲之火熊熊燃烧,将她当作木柴,当作油膏,一寸寸焚烧殆尽。
  南宫星一直在估计着唐昕的极限,这娇媚油肠如此销魂,他也乐得多享受片刻。
  但没想到,雍素锦突然使媚,将唐昕紧紧缠住,那娇淫奢糜的景象,让他也一时间有些失控,埋在唐昕臀股之间一直挺动不休,足足弄到出了一身大汗,湿淋淋像一尊出水铜像,光泽油亮。
  他正爽得大口喘息,决定收功结束这次,射满那销魂肛花之时,突然觉得唐昕身子猛地一挺,那原本缩得死紧的后庭冷不丁松了几分。
  他反应极快,马上抱起唐昕向旁一转,坐在床边抱腿分开,事出紧急也顾不上先将阳物撤出,就那么依旧顶在她臀芯里面,直挺挺戳着。
  果不其然,唐昕犹如烂醉一样侧头靠在他肩上,浑身酥软不动,唯有那充血到分外艳红的蜜裂缝隙之间,淅淅沥沥淋下一股清透液体,旋即,哗啦啦喷洒在床边地上。
  雍素锦啊哟轻叫一声,急忙伸长胳膊挪开床边鞋子,踩上自己那双过去端来铜盆,往唐昕湿透胯下撩了几捧。
  那是后院深井的水,清凉无比,泼洗在耻丘,顿时让唐昕一个激灵,终于将九天外飘飘欲仙不肯落地的三魂六魄拽回。
  她眼珠转了转,睫毛微颤眨了几眨,似乎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哎呀叫了一声,双手蒙面扭头扑在床上,钻进了被卷里头。
  南宫星哑然失笑,看雍素锦端着盆子满脸得意,忍不住抬脚踢了踢她,指指自己就要达到至高喜乐的高翘阳物。
  “呸,不看才从哪儿拿出来。我可不吃她的屎。”
  南宫星接过铜盆,压下阳具泡进去洗了洗,笑道:“那转过来,换你了。”
  雍素锦往床上一坐,动了动脚趾,“还用这儿帮你吧。”
  南宫星摇了摇头,深沉了几分的视线滑过她雪白裸躯上还隐隐可见的红晕,“你的脚也累了,歇歇吧。”
  “帮你省劲儿,你还不高兴?”雍素锦水眸一斜,笑道,“你刚才可是吭哧吭哧累了半天,就歇会儿,叫我伺候伺候主子呗。”
  “那就用嘴吧。”南宫星说完一躺,掀开被子搂过唐昕,对着她羞红面颊亲吻一阵,轻声安慰。
  雍素锦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她起身跨过南宫星身躯,哼了一声,一边蹲下用尚有一层淫蜜润滑的膣口含住龟头,缓缓勉强坐下,一边讥笑道:“唐昕姑娘,先前是谁夸口独个儿应付一整夜也不成问题,绝用不到我帮忙的啊?怎么这才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得我端水来洗尿啦?”
  唐昕自觉羞耻,埋首在南宫星怀中不肯抬头,生着闷气心里不甘,干脆一脚踢向雍素锦胸膛。
  可惜她浑身上下绵软如酥,这一脚比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也好不到哪儿去,雍素锦起起落落吞吐着胯下肉棒,依旧轻轻松松抬手接住,顺势一抄凑到嘴边,笑着含住她脚趾吮吻起来。
  唐昕更羞,急忙回抽,可雍素锦心神清醒,一身力道仍在,虎口一锁扣住脚踝,就慢条斯理把玩起唐昕的赤足。
  南宫星挺喜欢这画面,不想让唐昕使劲儿抽走,微微一笑,扭头稳住唐昕,手掌一伸就带着一股温暖真气捏住她早就肿胀如豆的阴核,飞快搓弄。
  唐昕刚聚起的力气顿时泄了个一干二净,蹙眉哼唧权当抗议,大概是想不明白,凭什么那根鸡巴在她身子里头时候是她被两人夹击,如今换到了雍素锦的里面,怎么还是她被左右夹击?
  先前绑着雍素锦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所谓雨露均沾,便是要一般公平。
  雍素锦下肢力强持久,起伏套弄旋转磨蹭前后扭动左右摇摆循环往复,不一会儿,便将南宫星早已高涨的情欲送到了巅峰。
  他一觉酸麻聚向会阴,便卡住雍素锦纤腰往上一托,天地反转一翻,抽出跨上一步,对着她娇柔红唇便压了下去。
  雍素锦无奈张口,舌尖一托,吮入嘴里,吃下他喷射出的万千子孙。
  侧靠在南宫星强壮胸膛上,唐昕望着雍素锦跑去桌边用茶水漱口,低声道:“小星,你这些子子孙孙,怎么都叫我们吃了。可真浪费……”
  南宫星已经出了两次,心中躁动大体平息,懒洋洋道:“我又不急着当爹,兰儿一心怕我绝后才那么着急,你急什么?”
  唐昕白他一眼,轻声道:“怎么,我就不担心你续不上香火么?”
  南宫星哈哈一笑,道:“南宫家这种糟糕血脉,断就断了。天下姓南宫的又不止我一家,怎么能叫续不上香火。”
  唐昕知道他一夜下来勇猛数次不成问题,眼珠一转,小声道:“那……下次你给我,多少没所谓,反正出进来,叫我有个念想嘛。”
  雍素锦挑亮油灯,换上新蜡,屋内光亮许多。唇边带着水珠,她抬腿迈上床榻,拇指一揩,笑道:“那你给他嘬硬了,我施展金莲谱,快出来时候提醒你,你就老实别客气,抬屁股给他坐下去,只要坐不错洞,下一泡精都是你的。”
  唐昕瞄她一眼,“你不要?”
  雍素锦咯咯笑道:“要来作甚?肚子一大,大半年不能打架,呱嗒掉下个娃娃,我还要挺着奶子抱着日夜去喂,都当老妈子了,那还怎么行走江湖,你怕不是要憋死我。娃娃那么烦,保不准我一生气踢下床,小星就算不生气,他娘也非要追着我打不可,我哪儿惹得起,还是免谈免谈。”
  她见唐昕犹疑不信,索性笑道:“不怕给你亮个实话,别说我不喜欢娃娃,就是喜欢,也没本事生了。我身上哪儿你都见了,你自己说,我还是个寻常女人么?”
  南宫星微微皱眉,将她拉到怀中,沉声道:“女人受伤,一样还是女人。”
  “受伤是受伤,残废是残废。你老婆胳膊上那个疤叫受伤,我这就是残废。
  不必你违心安慰。”雍素锦轻快说道,雪足一勾,脚尖已将南宫星软垂阳物扶起,另一脚旋即跟上,轻轻踩住,两面一夹,上下揉搓。
  唐昕发觉南宫星有些不悦,忙撒娇道:“小星,人家既然不喜欢,不要就不要,难道不要的你非要给,我这想要的……你反而一个劲儿吊着么?”
  赤裸相拥,一龙二凤,就算铁石心肠的男人,这会儿最硬的也绝对不是其他地方,南宫星笑叹一声,道:“不是我这次不想给你,我是寻思着,打算用素锦的后面,从那儿拔出来,你要存精,不嫌脏么?”
  唐昕一愣,略一思忖,下床踩着鞋子去桌边端起杯子,倒了满满一杯水,过来放在床边地下,上床笑道:“我及时洗洗就是。”
  雍素锦一捂屁股,摇头笑道:“你还是给她好好播种去吧,我这出大粪的地方,你硬爱往里钻,我又不会出油,被你肏多了,屎都比别人粗一圈。”
  知道她是故意激自己恶心,南宫星一笑置之,双臂一张把她圈到怀里,冲唐昕说:“来,这次换咱们夹击她。”
  “喂,我满背伤,你还老从后面来,不嫌丑啊?”雍素锦对唐昕过来将她抱住并不排斥,但看南宫星又转去后头,她毕竟是个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容貌的少女,不禁心生不悦,一撅屁股,在他小腹上撞了一下。
  南宫星不以为意,俯身在她新伤上轻柔吻过,道:“我总要记住这些伤的样子,免得将来我姨娘给你治好后,我记不起你曾经这些经历。”
  “你没事干闲得?记这些作甚?”
  “这些痛苦,也是你的一部份。”南宫星柔声说道,拿过灯油涂在已经再次翘起的阳具上,站在床边抱过雍素锦的纤腰,顶着紧窄臀缝缓缓压入。
  雍素锦闷哼一声,侧脸靠着唐昕双乳中间,蹙眉问:“你这是抹了多少油啊?
  要给我屁眼里接出根灯芯照亮么?”
  果然,玉若嫣没事之后,雍素锦的心境比从前渐渐开朗许多,言谈举止,都有几分隐约改变,南宫星大感高兴,顺着她讥诮言语往里一挺,顶个尽根,笑道:“那就用我这东西给你当灯芯吧。”
  雍素锦轻哼着承受他的抽送,双手摸索着去捏唐昕屁股,道:“你这根东西,就算我舍得点火,你其他女人也要围过来活吃了我。”
  “你雍素锦何时怕过这些。”南宫星拨开她垂散长发,轻轻抚摸着她微有香汗的后颈,“你要真舍得,这次干完,我就躺下叫你点火。”
  雍素锦随着他动作摇晃几下,抬眼看着唐昕,问:“他让我烧了他鸡巴,你也不吱一声么?”
  唐昕板起脸,道:“吱。”
  南宫星一口浊气顶上喉头,险些笑软了胯下阳具。
  唐昕也咯咯笑了起来,在雍素锦乳头上掐了一把,道:“你就是嘴巴毒,才不信你舍得。”
  “谁说的?”雍素锦突然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
  跟着,她对着被吓一怔的唐昕脆生生大笑起来,在面前浑圆乳房上咬了一口,软软趴了下去,犹如一只寻到了炉火的猫儿,心满意足眯起眼睛,拱高臀部方便南宫星进进出出,轻声道:“是啊,谁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不舍得了呢……”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01 08:05:27

窃玉 第二十四章 失算
  雍素锦哪里肯顺唐昕的意,身子一翻,便去了床角蹲下,笑道:“我的衣服,可没那么好剥。跟谁同床,我也是最后一个脱的。”
  唐昕眼角微微一颤,莞尔一笑,“好啊,那你就最后一个。”
  话音未落,她回身便将南宫星腰带解开,手脚麻利服侍他宽衣,转眼就将他精壮身躯彻底袒露出来。
  南宫星知道这两个女人怎么斗最后便宜的都是他,便笑而不语,只是跟在旁边站着,看她们怎么施展。
  “他先脱了,接着是我。”唐昕本就没选什么好看外衣,只挑了件水红缎面鸳鸯精绣兜儿,当即一挑领口盘扣,修长十指拨弄琵琶般由上到下,一抹腰带,紧凑臀峰微微一扭,左右一晃,便将罗裙抖在地上。
  迈出裙堆,她回手脱掉上衣,粉白晶莹的娇躯,便只剩下了精心挑选的兜衣,和一双裹着脚掌的薄薄绣花鞋。
  她单脚一提,沿着顺滑小腿落下,轻轻一踩,把酥红脚跟从中抬起,交错一踢,侧身坐上了床,笑吟吟道:“喏,你这会儿可是最后一个了吧?”
  雍素锦咯咯一笑,突然猫腰窜了出去,双脚在唐昕脱落的衣裙上一踩,翻身跳到桌上,“你穿戴整齐的时候我尚且不怕你,你光着屁股,还能剥了我的衣服?”
  唐昕一扭脸,双手一撑,挪到床边,一脚半垂,一脚垫在股下,微微斜身坐定,水汪汪的眸子挑衅似的往雍素锦那儿一抛,讥笑道:“不脱就不脱,正合我意,我还乐得少个抢男人的。”
  说着素手轻舒,已将南宫星腿间阳物拢住,款款捏揉,唯恐指肚干涩惹他不快,先沾些津唾在手,才绕着龟头四周缓缓摩挲。
  雍素锦哼了一声,翻身一横,侧躺在桌上,撑腮道:“当我很稀罕么,你要独个吃得消他,我还高兴落得清闲呢。”
  身上赤条条,心里也就渐渐放开了那点矜持,唐昕微昂下巴在南宫星已经渐渐昂起的阳具顶端轻轻吻了一口,淡淡道:“你都说我会出油了,自然吃得消。
  你想等我受不住换手接班,那还是趁早去隔壁睡觉吧。”
  雍素锦娇笑道:“那也要见识了你的本事再说啊,我又不是没用肠子吃过他,那大玩意在里面一耸一耸的,半拉屁股都发麻,不信你真能顶半宿。”
  “爱信不信,爱看就看。”唐昕早就犯久了相思病,连唐青那样的对头都同床共寝过,就算雍素锦故意在旁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她不放,她也要先和情郎一解心头苦闷再说。
  当即不再理会其他,唐昕微微垂下眼帘,鼻头抽动,嗅着南宫星胯下那鲜明的男子体味,心窝一酥,红唇开启,轻轻衔住龟头,舌尖左右扫动,边舔边往内含入。
  南宫星见她俩暂时偃旗息鼓,这才微微弯腰,轻柔抚弄着唐昕娇软耳垂,鼻端闻到淡淡花油香气,心中一阵感动——这并不擅长红妆修饰的要强姑娘,终究还是学会女为悦己者容了。
  手掌缓缓向下,抚过唐昕肩头,在锁骨略一盘桓,轻轻一勾她肚兜的绕颈红绳,钻入掀起缝隙中,顺着嫩滑颈窝向下摸去。
  唐昕鼻翼翕张,明眸上抬,吮着口中已经完全昂扬的巨物,小舌与玉茎摩擦纠缠,在檀口中搅拌出淫靡水声,不住唧唧作响。
  他愉悦轻喘,掌中催出淡淡真气,顺着坟起肉丘一滑,便攥住了她恰恰一掌不能尽握的坚挺酥胸。
  不愧是久别重逢,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肌肤相亲,唐昕那娇嫩鸡头肉上,就已经翘起了微微发硬的乳尖,似两颗春枝蓓蕾,轻轻抵在他的掌心。
  他横过指肚,压住嫣红两点,上下一扫,转个圈子。
  两线酸痒穿乳而入,唐昕嘤嘤两声,将口中肉柱吞吐更急,双手沿着南宫星身侧向上爬去,也捏住他的乳头,随着樱唇动作,吐出时将乳头一搓,含入时拨弄两下。
  南宫星更加兴奋,加上有阵子没尝过肉味,不觉腰背一收,便挺着阳根往前一顶。
  “呜唔……”唐昕猝不及防,喉头被撞,闷咳起来。
  她本想退开先缓口气,不料听到桌上雍素锦有意无意冒出一声轻笑,顿时不甘示弱,深憋口气,索性调匀真力,使出了内功修行所用的绵长呼吸,硬是把小小星又多吞进一截,蠕动香腮配合着舌根隆动,将几乎整条棒儿牢牢裹住,从四面八方推挤。
  “嗯……”南宫星畅快地哼了一声,双手玩弄酥胸更急。
  只不过,男子与女子其实并无本质不同,女子花房越近外侧越是敏感多汁,男子阳物也是越近顶端越是加倍受用。虽说吞咽蠕动别有一番刺激,但终究抵不过柔软唇瓣加上灵活小舌包围在龟头上下湿淋淋磨弄那么痛快。
  而且,他胯下那只雕兄天生昂首挺胸,一硬起来便傲然上翘,颇有点桀骜不驯的气派,鱼水交欢的时候堪称利器,勾着上沿在娇嫩蜜壶中往复抽送,事半功倍,但到被情人深含侍奉时,便会恰好捅住最容易痒痒的那处,不硬压咳嗽,转眼就要呛出泪来。
  他不愿唐昕逞强,最后在雍素锦面前太过狼狈损了颜面,便一边揉搓双乳,一边往后稍稍拉开几分。
  唐昕眨了眨眼,顺势后仰吐出,舞动舌尖在他马口上撩拨几下,媚眼如丝道:“你这东西弯得方向不好,稍有点不习惯,容我转个头。”
  “转个头?”南宫星略一挑眉,抽手出来,兴味盎然。
  她这段时间跟着青柳同吃同住,闲来无事除了练功养伤,自然便是打听那些闺房妙术,此前她本就在千金楼里拜过师父悉心讨教,经过青柳指点,必定不是寻常良家妇女可比。
  她先是侧头微仰,从悬垂阴囊轻轻舔过,接着,一边横吮一边转身,在床边缓缓向里伸腿,舌尖点了几下微晃龟头,躺了下去。
  伸手取掉发簪,一头乌发如瀑洒落,她将后颈枕在床沿,垂首在下,纤长五指握住南宫星的棒儿,重又引向那染了唾液后格外丰润有光的朱唇。
  南宫星看出她的意思,分腿略一沉腰,便缓缓插入她这调转了方向的唇中。
  这个姿势,恰好双手能轻易按住朝天双乳,鲜艳肚兜下,两丘嫩笋被罩得满满当当,运力一揉,两瓣朱唇便夹着阳具美美一吮,吸入口中寸许。
  往复几次,南宫星并不满足仅用双手回应心爱娇娘的唇舌侍奉,向前一倾,不去硬冲那喉头吸吮,而是趴在唐昕身上,轻柔抚开她滑嫩大腿,指尖扒开那扁小花房,对着绽开的鲜艳玉门,便低头吻了过去。
  “唔……哼嗯……”唐昕身子一颤,抬手抱在南宫星臀后,更加卖力吮吸,唧唧声中,唾液四溢,顺着唇角滑落。
  头臀相对,彼此亲吻最羞耻之处,不仅身上销魂,心里更是好似蜜里调油,她纤腰拱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抬长腿,交叉在南宫星脑后,白里透红的身子好似挂在了他身上,越吮越急,小口中不住啧啧作响。
  南宫星舌尖款款点着蚌珠,屈膝撑住大半体重,微压在她光滑身子上,腾出一手,指尖一转,挤入到了那已温腻油滑的嫩涡之中。
  “嗯嗯……”唐昕哼了一声,投桃报李,鼓起舌腹,紧贴在龟头下沿小幅磨蹭,螓首摆动过急,令一头散落秀发宛如江潮,一浪接一浪涌动。
  南宫星指尖进出几次,膣口那一环嫩红软芽便酸痒一紧,将他密密一裹,内里又泌出一层蜜浆,格外润手。虽已欲火如炽,但他怜香惜玉惯了,并不急着将勃发阳物送入这湿滑小径中,仍耐着性子舌尖摇摆,拨弄微翘蕊珠,指头在她体内略一翻搅,便又送入一根,覆盖上微寒真气,往一道道细嫩肉褶中旋转抚弄。
  “嗯……嗯嗯……唔……”唐昕的鼻音陡然拔高,忽而强了数倍的酥麻一股股涌上心头,让她直奔泄身而去。
  不甘心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她扩开鼻翼猛喘几口,运起内功镇定心神,抱定情郎双股,小嘴儿嘬着那条长棍施展浑身解数,吞进吐出,香津横流,唇上胭脂将肉棒染出片片淡红,好似将她喉咙刚开了苞一般。
  春宵苦短,背后桌上还半坐半躺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雍素锦,南宫星可不急着损耗充盈阳气,略一收纳精关,一边享受着口唇磨弄出的畅快,一边将指尖挖弄更急。
  知道今夜会有好事,他在与霍瑶瑶讨教奇门功法之时,就已用锉刀磨润了所有指甲,硬处短藏在指尖肉后,他如何在唐昕花径中翻江倒海,也绝不会有些许不适。
  不多时,她的里面就已经水声潺潺,紧小壶口收得更窄,勒得他二指出入都有些吃力,不得不退出一根。
  心知她就要到了,南宫星略一低头,抽出水淋淋的指头,扒开她紧凑臀瓣一刺,挤入到那天生淫媚的柔嫩后窍之中,抽弄同时,双唇一嘬,将她嫩核儿连着四周皮肉一起吸起到嘴里,舌面向着鼓起花苞连连舔舐过去。
  “嗯……嗯嗯……啊!啊啊——”唐昕大腿上的雪肤一紧,皮下肌理猛然突出,勾着南宫星的头,屁股往上一凑,又一凑,一阵细密哆嗦,终于还是忍不住吐出了口中宝贝,偏头美美叫了两声,呻吟连着阴津一道泄了出来。
  “哈啊……哈啊……哈啊……”唐昕通体如酥,心里甜美欲醉,正是恨不得化在南宫星身下的当口,却见眼前人影一晃,雍素锦下了桌子,站到了床边,“你……你干什么?”
  雍素锦伸手抚摸着南宫星的臀尖,笑道:“这才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你就丢了阴精,快活得奶子都圆了一圈,你情郎在山上憋了好久,你当真吃得消?”
  唐昕斜眼瞥她,灵活五指不忘上下捋着面颊边的棒儿,轻笑道:“我头晚和他过夜,他憋得更久,我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再说,我能出油啊,不劳雍姑娘你来分忧。你要是也盼着他宠宠你,就求我两声,我又不是不能容人,但想讨了便宜卖乖,抢了男人还说是帮我,那大可不必。”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也确有靠那媚润油肛满足南宫星整整一夜的本钱。
  可她却不知道,雍素锦对娇媚女郎的兴致,其实比对南宫星还略高些。
  “不必帮你就好,”雍素锦一扭身,坐在了两人旁边,“我倒不盼着他来宠我,我自己会找乐子。”
  南宫星离开白家那阵子夜夜四人大被同眠,早习惯被人从旁看着,不仅分毫不受影响,反而更觉亢奋,那条阳物微微一跳,带着唐昕的手掌都晃了一晃。
  唐昕隐隐觉得不妙,但一时间也想不到她要做甚,虽觉得有些羞耻,可此刻正是情浓之际,浑身绵软发热,花房饱胀酸痒,一股股黏蜜染湿玉门嫩肉,哪里还顾得上和她较劲,偏头归位,舌头一卷,吮回那条爱不释手的宝贝,啾啾吞吐。
  雍素锦莞尔一笑,身子一挪,缩进床里唐昕见不到的那边,轻轻拍了拍南宫星的头。
  他放开仍在微微颤抖的花蕾,抬眼看向她,用眼神问她,要做什么。
  她将修长手指伸进口中嘬了一下,沾着唾液指了指唐昕还被他指头搅弄着的嫩红臀眼。
  显然,她就是要看看,那到底是怎么个出油法。
  南宫星微微一笑,点点头,渐渐将小小屁眼中的指头不住搅弄着外移,同时低头继续轻舔唐昕花芽。
  唐昕耻丘扁而内收,唇肉单薄,上端阴核除了一层嫩皮遮掩一半,立得又翘又高,不必将头狠向下探,就能以舌底一下一下舔过。
  舔到她又微微抬腰,雪臀半悬,南宫星轻巧收手,撑在旁边床板上,让出了位置。
  雍素锦的纤细指尖顿时接替,灵巧钻入臀缝,一边旋转,一边向内深入。
  唐昕螓首昂在南宫星胯下,正专注吞吐那坚硬到让她心窝发痒的阳具,满腹春情哪里还能察觉出屁眼里的指头细了一圈,双脚踩在两侧一边嗯嗯娇哼,一边向上拱臀迎凑,巴不得小豆儿和舌头贴得更紧些,肛肉被挖得更爽利些。
  雍素锦的指头在里面上下探索,旋转一挖,就发觉的确和自己洗的时候摸到的后庭略有不同。唐昕这娇嫩菊蕊,不仅入口柔软细嫩丝毫不见阻碍,有点润滑就能轻轻松松将指头挤入,只要抠上几下,周围热乎乎的肠壁便不知从哪儿泌出一层黏乎乎的油浆,温润滑腻,足够让指头在里面随意进出,顺畅无比。
  果然是个能出油的天赋异臀。
  她在心里暗暗笑骂,难怪南宫星这小子犹如暗藏着断袖分桃的癖好,连她们腚眼都不舍得放过,一个个软磨硬泡采了去,保不准就是唐昕这媚得发妖的屁股惹下的麻烦。莫说男人抠过之后想进去搅和搅和,她都玩得有些爱不释手。
  而且这肛肉弹力也是极好,南宫星不住舔着嫩豆儿,快感让唐昕花房附近不自觉便松紧交替,蜜唇间的嫣红阴门都像个急喘小嘴儿,一张一合挤出股股淫液,可那夹着指头的一环菊肌,放松时候依旧恍若吸住,不离分毫,等向内一收,真如一张樱桃小口,拿出吃奶力气把指节死死嘬住,偏偏还柔软得很,没有半点吃痛。
  雍素锦暗赞,身上有这么个销魂窟,难怪唐昕底气足,旧伤初愈仍敢夸下海口,这地方绝无半点脱阴风险,瞧着一抠之下她还挺觉快活,要是那肛中淫蜜再能源源不绝,就是十个南宫星轮流上阵,她只要撅着屁股睡大觉,便能应付得来。
  唐昕心中渴盼已久,终于按捺不住,吐出龟头湿淋淋横吮过去,伸长粉颈将卵袋上的褶皱都细舔一边,啧啧亲了几口他绷紧大腿,娇喘道:“小星……你…
  …你还不来么?我想……想要了。”
  南宫星知道,论一解相思,吹箫抚琴纵然身上快活,却还是不如阴阳交泰二者合而为一,酣畅淋漓连接起来的鱼水之欢那般慰藉。他微微一笑,抬头嗯了一声。
  雍素锦乖觉得很,立刻将手抽出,缩到一边床角,装着面红耳赤羞于观望的样子,把脸往曲起双腿之间一埋,只露着明亮眸子,悄悄打量。
  唐昕急匆匆爬上床,见摆的是竹木硬枕,便拉过被子一卷搁下,一双嫩藕似的臂膀圈住南宫星脖子,昂首痴痴吻着他向后躺倒,陷入被子团中,昂起一双已经透着粉色的长腿,不再有半点矜持,缠住他的腰杆,便将水光盈盈的桃源挺高,贴着他紧绷小腹磨蹭。
  春情勃发。
  南宫星吮着她柔滑丁香,知道若想今夜尽兴,须得先把她久别小径满满喂一顿饱,才有余暇顾及其他。他蓄股微热真气弹在她硬如红豆的奶头,弓腰一凑,那微微上弯的阳物就已经抵在她最娇嫩的入口外。
  她也不客气,垂手一引,双脚勾着他背后使劲一拱,那水津津的屄缝便左右张开,当中充血已久的嫩蛤细细咕啾一声,便将鸭蛋大的紫红龟头美滋滋吞了进去。
  “嗯啊啊……”她蹙眉张口,唇角似笑非笑,一声吟哦畅快无比,听上去只觉世间再无什么事情能叫她这般满足似的。
  那牝户将他一口咬住,顿时便有许多层叠嫩肉包裹上来蠕动不休,阵阵酥痒袭来,南宫星忙定定神,稳住阳关,会阴一收,双手撑在唐昕腋下就是一顶。
  “啊!”她昂头娇呼,双手在他颈后搭着,顿时攥紧成拳。
  他微微一笑,缓缓抽离,龟头刮过内卷嫩肉。
  “嗯嗯——”她咬唇连哼,缠在他腰后双脚足尖一翘,交错勾在一起。
  他缓缓在浅处抽送几下,指肚一合,捏扁她一边肿胀乳头,款款搓动。
  “吁……”她出一口气,微微晃臀迎合,凤眼半眯,面颊渐渐浮现一层醉酒般的酡红。
  他轻送十余下,手掌一按捏住乳峰,猛然一撞,龟头长驱直入,重重叩在花心。
  “呀啊!”她低叫一声,穴流成泽,十指纤纤抓着他肩头肌肉,想挖却又不舍。
  他缓缓退出,又在浅处摇摆,研磨,低头吻住她唇,含住她送出舌尖,啧啧吞吐。
  “唔唔……”她鼻音销魂,一身玉骨仿佛都被磨酥,两只赤脚禁不住勾着他的屁股,使劲儿下压,唯恐他不肯深入,欲火焚灼,叫她痒得百虫蚀心。
  雍素锦见唐昕已经动兴发情,趁她嘴巴被吻说不出话,挺身卧到她身侧,笑吟吟伸出手掌,握住她一边嫩白奶儿,缓缓抓揉。
  她手小,唐昕双乳虽不如唐青那么丰美,却也比她大出几分,弹性饱满肌肤莹润,让她无法握尽,指缝中乳肉四溢。
  唐昕起初还不觉有异,美过了被浅后之深猛顶那一下酣畅之后,才忽然想起不对,南宫星的手岂会这么小,还有如此细滑的掌心?
  她睁眼一望,发现雍素锦正在那儿对她酥胸毛手毛脚,心里一恼,伸手就去拍她。
  雍素锦嗤笑一声,另一掌横切挡住,用上了武功招式。
  唐昕羞急,纤腰一扭侧过身,双手就要出招。
  可南宫星偏偏在此时由浅入深,趁着她娇躯一转的当口猛地一插,叫她饱满花心被龟头先撞再磨,浑身的筋儿都酥了一半。
  他捧回她羞红面颊,一边抽回浅弄,一边再将她吻住。
  “唔唔!呜呜呜!”唐昕蹙眉用鼻音抗议,情不自禁想起当初作弄唐青的时候,倒真是天理循环,送了她个现世报。
  她只得一手可用,还被南宫星奸弄得有气无力,哪里能挡得开雍素锦,不几下,便被按在身侧,再无法遮掩弹晃玉乳,被她按揉得百般变幻。
  雍素锦见她无法反抗,当即得寸进尺,把头一伸,将早乱了的肚兜彻底掀开到乳沟中夹住,在旁一口噙住她的乳豆,牙关微合轻轻一咬,舌尖左右快扫,拨得乳尖上那些细小奶眼儿一股股酸痒钻入。
  趁着浅浅抽动时候酸麻积蓄,手上还有点力气,唐昕将胳膊用力一抽,挣脱雍素锦压制,心知自己这会儿就是一条白鱼,被肚子里热乎乎硬邦邦的大鸟钻得只有前后扑腾的劲儿,躲是躲不过了,可也不能便宜雍素锦在边上恣意妄为。她伸手一扯,将雍素锦领口扣子尽数拽开,虽说此刻被南宫星压着看不真切,但女子衣衫她轻车熟路,闭着眼也能摸到关键。
  雍素锦放开奶头,屈指一弹,笑道:“不劳唐姑娘大驾,我自己来。”
  说着挥手一抹,身子一扭,已将两侧袖子脱开,她抓住唐昕的手,就塞进自己的鲜红抹胸之中,还故意用已经微微发硬的乳头顶着她掌心磨弄一圈,吃吃笑道:“不如你的大,但也挺软乎吧?好摸么?”
  雍素锦的双乳比唐昕略小,但挺拔翘尖,下沿饱满,手感着实不错。
  唐昕捏住揉了几下,用指甲轻轻掐住顶上奶头,恼她趁虚而入,稍微用了点力。
  哪知道南宫星恰好在外围磨够了次数,带着一股凉丝丝的内力狠狠一顶,气贯长虹。
  她呜咽一声,花心抖颤,猛地泄了一股出去,浑身上下都美得一紧,那两边指甲,自然也跟着掐入到了奶头肉中。
  雍素锦闷哼一声,痛得身子一抖。
  唐昕这才反应过来不对,急忙撒手,心中涌上一股歉意,也有些担心雍素锦报复,在她乳头上狠咬一口,赶紧一挪身子,从她齿缝中逃开。
  但雍素锦并没报复,她的娇喘反而急促了几分,斜斜一躺,双腿交错蹭蹬,先把亵裤褪掉,亮出了修长健美的双腿。
  她毕生所学均在这双腿上,保养也极为留意,虽说受过伤,但都想尽办法治愈,并未留下什么疤痕,滑嫩皮肤之下肌肉随着运力弹动,曲线变幻,魅惑万方,加上那双无可挑剔的赤足,所散发出的风情甚至跨越了性别的界限,让侧目望着的唐昕都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禁不住便伸出手在她足踝上下抚摸了几次。
  “莫怕,唐姑娘,你掐得也不是很痛,我没生你的气。”雍素锦用脚趾与她手指相扑互戏,扳过她小腿,往她脚掌上舔了一下,腻声道,“你想脱光我,是为了看什么,我清楚得很,我这就给你看看,你可瞧清楚了。”
  唐昕心里好奇,趁着南宫星缓抽慢送等她缓过余韵,手肘一撑,侧身抬头,看了过去。
  雍素锦双脚相对,缓缓把膝盖打开,将自己曾狠心毁过的私处,晾在了昏黄灯光之下。
  南宫星、崔冰、白若兰……每个第一眼看到雍素锦下阴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吓上一跳。
  唐昕自然也不例外,她瞪圆眼睛,颤声道:“这……这是……为何?”
  寻常女子的娇软蜜唇,凸翘阴核,在雍素锦这边全都没了踪影,微微隆起的耻丘上,只留着三块陈旧疤痕,狰狞包围着一线阴门,和其中红艳艳的嫩肉。
  南宫星不愿雍素锦自己回忆过往,只简单道:“她幼时遭过罪,你想像不出的那种,别再问了。”
  他见唐昕泄了两遭,暂时差不多够了,便抽身而出,站在床边拍了拍雍素锦的肩,“趴下,让我看看。”
  雍素锦横身一躺,笑道:“你看什么?我还有哪里你没看过?屁眼里的褶子都被你瞧遍了吧。”
  “看你的新伤。”南宫星虽未出精,但他对此本就收放自如,被唐昕的嫩穴吮吸半晌,该享受的快活一分没少,此刻已经不急,便打算趁着两女关系有了转机,将她们先摆在一起再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啊?看着伤疤,能让你鸡巴更硬?唐姑娘还水淋淋等着你呢。”雍素锦还是不愿,缩身就往床内躲去。
  唐昕眼前一亮,张开双臂一扑,将雍素锦抱个满怀,讥讽道:“躲什么?原来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雍素锦咯咯一笑,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不是怕他放着你不管,过来玩我的屁股,我又不会出油,肠子里跟塞了截干屎一样,夹夹不断,拉拉不出,我这是好心让你,你可莫要不识好歹。”
  唐昕才不理她,抓着她胳膊一架一扭,笑道:“我偏巧想歇会儿,再说……
  不就是看看么。”
  雍素锦哼了一声,不甘不愿沉腰一撅屁股,趴在唐昕身上枕着她的双乳,懒懒道:“好,随便你看吧。”
  南宫星双手从她臀尖向上抚摸过去,心中一阵微微刺痛,颇感难过。
  雍素锦的背上原本就密布着许多陈年旧伤,皆是她当年没能逃走留下的残酷印记,而此刻,臀上寸许,又多出了一片磨皮去肉的狰狞新疤,红褐掺杂,四边发紫,淤血都还未散去。
  雍素玉这个姐姐,到底是她心底的至亲,还是无法摆脱的梦魇?
  究竟如何,才能让这对姐妹消去所有的阴霾,恢复到正常人家姐妹的样子?
  崔碧春给崔冰写家书时的那浅浅笑意,莫非此生都无法在雍家姐妹脸上看到么?
  雍老爷子那人间绝色的儿媳就未能善终,只因容貌极美,死前遭受了不知多少羞辱折磨,两个孙女好不容易活到如今,难道一样也要红颜薄命不成?
  雍素锦扭脸看见他神情,轻哼一声,屈膝反抬玉足,修长脚趾一张,熟练灵活地将他分心后微微发软的阳物夹住,使出半招“蟾宫玉臼”,趾缝前后律动,笑道:“发愣不动,是不是等着我这金莲谱呢?”
  南宫星侧身躲开,坐下低头吻上她那片伤疤,舔过粗糙结痂之处,柔声道:“你为何不肯信我,硬要自作主张?我都说,我会帮你把人救出来,我接了银芙蓉,就必定全力以赴,瞧你……背后本就没几块好肉,还非要折腾成这副样子。”
  雍素锦不愿让唐昕知道太多,只道:“我自己高兴,一劳永逸,省得今后还有数不清的麻烦。”
  知道雍素锦用寻常法子已经无法得到男女之乐,南宫星弯腰捡起裤带,伸手将她双臂往背后一别,绕过双腕紧紧一捆,一掌扇在那挺翘臀尖,佯装愤怒,道:“你如此不服管教,我今晚就要好好罚你!”
  唐昕吃了一惊,忙开口道:“小星,这……这也不至于吧?有话好好说。”
  雍素锦鼻息娇媚急促,一扭脸在唐昕酥胸上咬了一口,笑道:“我是做牛做马的奴婢,主子要罚,天经地义,你要心软,不如陪我一起啊?”
  说话间,南宫星又是一掌扇在臀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听得唐昕心尖儿都是一紧,可见雍素锦满面飞霞双目湿润,显然颇为受用。联想到刚才那一掐后的毫不介意,唐昕若有所思,将手重又伸到雍素锦胸前,试探着用指尖对着乳头狠狠一戳。
  “哼嗯……”雍素锦蹙眉呻吟,抬眼望着唐昕道,“你……你不陪我一起受罚,反倒要装出当家主母的样子,跟着罚我么?”
  此时南宫星已经连扇了十几掌下去,眼前的臀肉泛起迷人红光同时,她那饱经摧残的一线屄口,终于也冒出了晶莹水色。
  知道她不喜欢太过湿润滑溜的滋味,要得就是磨出刺痛却又能顺畅抽送的感觉,卡住她腰往后一拉,他便用力一顶,插入到紧涩曲折,但并不太深的花径之中。
  “唔……”雍素锦闷哼一声,蹙眉张口含住唐昕乳头,身子被干得前摇后晃,就顺势一下下舔着嘴里的奶尖儿。
  唐昕看着南宫星一边抽送一边还在不住抽打雍素锦的屁股,疑惑道:“小星,这……这她吃得消么?”
  南宫星一掌捏紧雍素锦半边臀瓣,轻喘道:“不这么罚她,她才吃不消。不信,你摸摸看。”
  “呜呜!”雍素锦嘬着嘴里奶肉摇了摇头,含糊道,“不必摸,我就喜欢这样挨罚,你有这空闲,不如想想怎么抢回你男人吧。她放着好端端哪儿都不缺的你,急着操我来了,你不气么?”
  唐昕跟唐青斗心眼儿好几年,最初的醋意一过,哪里还那么容易被雍素锦撩拨到失控,而且她望着雍素锦那满背伤痕,想着她股间少了的那几样东西,身为女子感同身受,自然而然分外同情,心底早已软了。
  她幽幽一叹,抱起雍素锦,侧身闪开到一边,轻声道:“我都泄了几次,老让你看着眼馋,还要对我动手动脚。让你一会儿又何妨。小星,我……非得跟着你你一起罚她,她才高兴么?”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问还有没有别的路子。
  南宫星知道唐昕已有不忍,心想正是时机,便抵着雍素锦花心研磨,柔声道:“素锦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能让她情欲汹涌的法子一共两个,要么像我这样狠狠罚她,她越吃痛,就越是心花怒放。”
  唐昕虽没见过,但毕竟见识广博,多少听说过一些,凤眼一斜,道:“那…
  …另一个呢?”
  雍素锦不等南宫星回答,就突然身子一挺,挣开他双手斜斜一扑,重又把唐昕扑倒压在身下,在唐昕唇上飞快吻了一口,双眼水漾欲滴,娇笑道:“还有,就是你这般样貌标致的小娘子能叫我亲亲摸摸,最好再与我好好磨磨镜子咯。唐姑娘,我下面有疤,是硬的,贴着磨你,可快活咯,你要不要试试啊?”
  唐昕有点心慌,她虽和唐青同床侍奉过,可调戏唐青时都抱着逗弄心态,从未有过真从女人身上找乐子的想法。她这才意识到,原来雍素锦非要留下,并不是真要跟她抢男人,而是看中她了。
  “我……我有小星就够了。”她蹙眉往后一挪,不情愿道,“我又不是什么深宫怨女,不必磨镜自娱。”
  雍素锦微微一笑,低头舔上唐昕大腿,娇喘道:“随你,反正,你情郎正在我里面搅和呢,嗯嗯……他又大,又硬,这么好的宝贝,却让我这个不喜欢男人的占了,我耐力也强得很,我看呐……嘶……嗯……啊啊……我看你就,就在旁边睡下得了。你不早点让我舒服了,今晚轮不到你咯。”
  唐昕凤眼一眯,醋劲儿再起,抱起雍素锦上身望着她已经硬起的乳头,运起打暗器的手法,将指尖一扣,冷冷道:“好,那我就跟着小星一起罚你吧。”
  话音未落,她二指弹出,准确无比地抽打在雍素锦的乳头。
  唐门暗器手法冠绝天下,唐昕这指力虽大半都是巧劲儿,却也能将铁莲子打出十余丈远。
  雍素锦乳头猛地一痛,好似要被弹碎,昂头闷哼一声,跪着的双腿都往中间夹了一夹。
  唐昕啊哟一声,忙道:“小星,我、我不会出手太重了吧?”
  南宫星那条肉棒正被雍素锦牢牢裹住,吸得龟头酥麻欲化,呃嗯低喘一声,一时间顾不上回答。
  反倒是雍素锦挑眉笑道:“这就叫重么?我怎么半点不觉得呢?我看啊,你还是换成嘴巴,用上牙得好。”
  看她挑衅似的将颤巍巍小乳凑到自己唇边,唐昕暗咬牙根,一张嘴将她乳房含下半个,将心一横,贝齿合拢,把她奶儿顿时夹扁。
  “呃啊……哈啊……啊啊……”雍素锦浑身微颤,明明痛得蹙眉呲牙,唇角抽搐,那早已无法从抽插中得到乐趣的曲折腔肉,还是往飞快进出的肉棒周遭涂抹上了层层淫蜜。
  南宫星隔着肩头给唐昕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必担心,自己也加快速度,捏臀掐乳,与唐昕两面夹击,将被绑了的雍素锦协力摆弄。
  无奈雍素锦双手虽然被绑,可她脚趾灵活不逊于手指多少,将身子靠在南宫星身上后,便探足一捏,灵巧拨弄起唐昕的勃胀阴核。
  唐昕本就泄身不久,正是敏感当口,扭臀躲了几下,却躲不过那雪足追击。
  如此片刻,她心中恼火,咬着雍素锦乳肉,往另一边乳头上连连弹指,打得嫣红奶尖儿噼啪作响。
  雍素锦娇吟不休,脚趾在唐昕胯下越动越急,不多时,两具美艳裸躯,便一起到了情潮之巅。
  黏滑蜜浆垂流在雍素锦的脚尖,南宫星的胯下,落处虽然相距甚远,色泽却别无二致,昏黄灯火照映之下,一般的晶莹透亮,闪闪发光……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01 08:05:10

窃玉 第二十三章 较劲
  一行人沿着山道快步向下,走出不远,南宫星便一眼望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正拽着另一个要往别处走。
  略一思忖,便能猜出,唐蕊多半是知道如今唐门情势复杂危机四伏,不肯让傅灵舟再出力帮忙,但傅灵舟言出必践,非要上来找南宫星,于是便僵持在了这儿。
  南宫星微微一笑,示意雍素锦跟后面几位一起,就准备过去劝说两句。
  但这时,一个剑眉星目,形貌颇为俊朗的青年大步走了上来,一眼见到唐蕊在和傅灵舟纠缠,微微皱眉道:“唐蕊,你还有点闺女模样么?当山道上与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唐蕊眼睛一瞥,浑身一震,急忙松手退到一边,一低头,恭敬道:“我……
  我也是一时情急,行博哥哥别怪罪啊。”
  唐行博左右望了一眼,沉声道:“小两口有什么话,私下商量好。你们的事儿,家中长辈毕竟还没开口承诺,连着几晚住在一起,难免招来非议。唐蕊,你若再不小心行事,真被谁抓住话柄,莫怪堂兄将你关禁闭关到出嫁。”
  唐蕊撇撇嘴,低低哦了一声,不敢再说什么。
  “傅兄见笑,唐家毕竟还是江湖门派,没有那许多规矩,家中女眷难免和寻常人家不同。”
  傅灵舟急忙拱手道:“不敢,实不相瞒,在下就欣赏唐蕊这样直截了当的姑娘,若是忸忸怩怩的大家闺秀,我反而不会动心。”
  唐蕊心里一甜,笑着蹦过去搂住了傅灵舟的胳膊,“就是,灵舟喜欢就好。”
  唐行博抬眼望见南宫星,一抱拳道:“此事过后,家中安定,我再为傅兄引荐,商谈具体婚嫁细节,还请稍待些时日。”
  傅灵舟微笑道:“当然,希望我也能为唐家出几分力,才对的起蕊儿对我的种种美意。”
  唐行博看南宫星已经走近,招呼道:“孟兄……”
  南宫星先前跟他打过照面,只是这般当面交谈还是头一次,心想没什么可隐瞒的,便道:“不必再如此称呼,在下已将身份说穿,敝姓南宫,单名一个星字。”
  唐行博果然早就知道,笑道:“既已说开,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他望一眼南宫星后面跟着下来的人手,目光一闪,道:“不知南宫兄,这是要去何处?”
  “下山,在唐家堡办点事。”南宫星微笑道,“我来了不少朋友,顺便安置一下。”
  唐行博剑眉半挑,很热络道:“需要在下帮忙安排么?唐家堡地界,十有八九是唐门的产业,南宫兄此次对唐门恩情不浅,一些食宿照顾,理所应当。”
  “不必,我们还要去办点事情。”南宫星拱手道,“不劳行博兄费心,你忙便是。”
  “好。”唐行博也不赘言,颔首道,“若有所需,南宫兄只管知会一声,不必客气。”
  “那是自然,小弟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两人说笑几句,错肩而过,而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唐蕊就已经拽着傅灵舟走远,一副唯恐南宫星将她男人带坏的警惕模样。
  交错而过的时候,唐行博侧眼望着雍素锦,上下打量,似乎想问什么,但一转念,闭口不言,只对瞪视过来的雍素锦微微一笑,便快步往上离去。
  在唐门住得久了,一回到唐家堡那充满市井气息的寻常城镇,南宫星登时就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轻松,好似刚从肩上卸了八百斤的石头下来。
  而且,一想到就要见到唐昕,他心中便涌起一股丝丝缕缕的甜蜜。
  这几日他就在唐家堡盘桓,等几位公子离去的时候,要是唐昕伤还没好,就安排她跟崔碧春和雍素锦一道离开,这三人只要拧成一股,寻常江湖风波绝不至于应付不了,肯定能顺利赶去翼州,到了那儿,他信里的话一带到,肯帮忙的人里随便谁出手压一压,把雍素锦困住不准离开想必不难。
  到时没了后顾之忧,不管唐门被文曲掀起怎样的风浪,他也不至于顾此失彼投鼠忌器。
  先去客栈要了四个大间,两端住进四大剑奴,命他们在此等候,守住当中两间屋子。
  到时候接出唐昕,南宫星便打算在这儿住下,一解这些时日积下的烦闷。
  霍瑶瑶探头探脑看了一下,一拽雍素锦袖子,小声问道:“素锦姐姐,我…
  …我要跟碧姑娘一屋吗?”
  这八尾狐狸倒也有趣,在血钗和碧姑娘之间,竟是害怕后者更多。
  南宫星好奇道:“怎么,你更愿意和素锦同住么?”
  霍瑶瑶连忙用力点头,两侧挽的双鬟都跟着上下晃荡。
  “这是为何?”
  霍瑶瑶瞄了一眼崔碧春,见她已经进屋收拾床铺没理会门口动静,小声道:“素锦姐姐嘴上狠,但……但出门在外一起呆了好些日子,哪儿都挺照顾我的,碧姑娘整天不言不语,我要跟她一屋,晚上可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想想就难受哎。”
  雍素锦娇笑一声,突然抽出脚掌抬起一条修长玉腿,架在南宫星肩上,裙摆顺着光滑肌肤滑下,露出大片诱人春光,足尖一歪,那灵巧脚趾已经暧昧无比地夹住了他的耳朵,和手指一样缓缓捻搓。
  她侧目看向霍瑶瑶,舌尖在唇瓣上一勾,轻声道:“这小色鬼下了山,不用再装正经人,晚上肯定是要我和他睡一屋的,再加个唐昕,已经是三人挤一张破床板。你也要来么?”
  霍瑶瑶摸摸后脖子,笑着退进屋里,“那、那我还是跟崔姐姐一起将就下吧。”
  南宫星侧头在雍素锦脚踝上轻吻一下,道:“你要是奔波劳累,在这边和她们两个一起休息也可。这客栈的大屋本就能睡三人,你们三个都挺苗条,不需要挤就睡得下。”
  雍素锦缓缓蜷腿,嫩白脚掌带着艳红甲色滑过他结实胸膛,突地一蹬,旋身站定,娇笑道:“我偏要和你挤,我是累得挺狠,跟你睡,头个时辰出点力气,之后可睡得香,我算得清帐。”
  听到旁边有跑堂上来,她一拂裙摆,挡住本已露出小半的雪白大腿,道:“走吧,先把唐昕给你接回来。”
  既然知道那边只有青柳与宁儿两个不懂武功的普通姑娘,南宫星也就没再拉拉杂杂带一堆随行的,与雍素锦一道过去路上,恰好顺便问一问霍瑶瑶的事。
  崔碧春虽然把人给他送了过来,但了解不深的情况下,他不敢放开手脚用她。
  既然雍素锦与她相处时间更多,自然适合介绍一二。
  而且,雍素锦看人的眼光比崔碧春要毒出不少,南宫星不能事必躬亲的情况下,相信她的判断,总好过自己劳心费神。
  按雍素锦的说法,霍瑶瑶属于那种运气不错,有贼心没贼胆的黄毛丫头,有过一段奇遇,学了些邪门外道的功夫,东骗西骗捞了不少油水,但心地不错,除了自己吃穿住用,都救济了遇到过的贫苦民众。
  因为骗过几个大户豪绅,恰好背后又有江湖门派撑腰,她在江湖上的名声就谈不上有多好,但她做事谨慎,觉得恶名远播对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未必是坏事,便仗着邪门伎俩精熟,满江湖凑热闹。
  此前她撞上的都是小打小闹,没出过什么岔子,算是混成了半个老江湖。
  可惜这次在塘东,彻底失了手。要是仅仅落进淫贼手里,她还在私处暗藏了护身的物件,略施小计演演戏,兴许还有脱身良机,无奈兜兜转转,先被软硬不吃的崔碧春带走,又落进比她还狡猾老道一大截的雍素锦手中,不几天,就被驯得服服帖帖。
  其实她起初还是有要逃的心思,后来跟着雍素锦跑了几处如意楼的分舵,大概是见识到了有靠山的好处,刺杀武烈失败后,也没有借机远遁,仍乖乖按雍素锦的要求办事,后被崔碧春送上山帮忙。
  硬要说,霍瑶瑶坑蒙拐骗见风使舵,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可她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人。
  玉若嫣锒铛入狱的消息传出,无数宵小趋之若鹜,大概也只有她霍瑶瑶,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本事,看看能不能骗过江南第一女神捕的锐利目光。
  “这么说,她心气倒是不低,只不过没用对地方。”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她那一身本事,此时此地有大用,你们走后,就把她留给我吧。”
  雍素锦眉梢一扬,轻笑道:“我们这些老皮老脸的都支开,就留个新来的嫩丫头陪着,你可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风流快活啊。”
  南宫星知道她嘴上从不饶人,不以为意,只道:“还不知道阿昕肯不肯走,她的伤要是好干净了,留下帮忙也不是不行。有她在,起码唐炫不会次次见面都没个好脸。”
  “人家心疼自己宗族女眷,你这种花间浪子来了,怎么敢有好脸?这就搭出去两个妹妹了,放着你不管,怕不是要顶上一摞便宜大舅子的帽子,杂耍一样晃悠。”
  南宫星笑着在雍素锦臀尖上拍了一掌,“我这次到唐门可够老实了,我那堂舅夹枪带棒也就罢了,你还在这里乱呷醋。”
  说到最后,故意带上了几分东南口音。
  雍素锦一瞪眼,“去去去,少来学我调门,我官话一样利索的呐。”
  说话间到了位置,雍素锦才懒得敲门,也不管十几丈外就是集市,人来人往不乏眼睛盯着,木屐一顿,崩飞两块石子,倩影飘飞而起,腾空一转,已纵进院中。
  跟着这么个闯祸精,南宫星自然也无暇再去正经叫门,苦笑着摇了摇头,施展轻功沿着同一路子跃了进去。
  院中一个丫鬟端着簸箩正在择干菜,突然从天而降两个不速之客,登时吓得小脸煞白,哆哆嗦嗦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雍素锦飞身过去,雪足一伸,从下方托住掉落的簸箩,高声道:“唐昕,你情郎来接你了,伤好了么?好了就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南宫星过去端起簸箩,放到一边,对那丫鬟柔声道:“莫怕,我真是阿昕的情郎,专程来找她的。我听说,你在这里与你家小姐一起照顾阿昕,我很感激,今后若有什么困难,就去找如意楼,说你们是南宫星的朋友,凡力所能及,我一定出手相助。”
  门内传来唐昕略显嗔怪的话音,“你啊,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多么?整日胡乱许诺。”
  雍素锦附和道:“没错,同是出门办事的,咱们南宫少楼主走一圈能欠两三朵银芙蓉,冠绝全楼,我听说能跟他相提并论的,也就在北边忙的那位师兄叶飘零了。不愧是同出一门的,就这,还好意思觉得我是惹祸精。”
  唐昕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担心青柳害怕,便拉着她的手一起迈过门槛,凤目斜扫,上下打量一番,神情顿时便是一冷,“血钗,久仰。”
  “又不是没见过你,我就不瞎客套了。”雍素锦扭开脸,语调转眼也冷漠了几分,“小星总夸你机灵能干,我姑且算是久仰了吧。”
  唐昕眼角泪痣微微一颤,但她心里知道轻重,醋意再盛,也不能顾此失彼,忘了久别重逢的心上人,当即走向南宫星,几步里眉眼间便尽是甜蜜动人的笑意,双臂一展,投入他怀中,螓首半侧,鼻尖拱在他颈侧深深一嗅,轻声道:“小星,我好想你。”
  “我来得太晚,叫你难过了。抱歉。”南宫星抚过她发丝,低头见她娇躯清瘦了不少,叹道,“不怪炫兄对我心里有气,阿昕,你本就值得一个男人,一心一意好好护着……”
  “我自己本事不济,怎么能总指望男人护着。”唐昕悄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小口,放开他道,“往后我还要勤学苦练才行,你要有空,把你会的本事也教我些。让我变得高强几分,可比巴巴过来护着叫我高兴。”
  “好,等你前置武功练熟,到了境界,我便教你大搜魂手。”
  “我看你更想教她大色鬼手。”雍素锦在旁笑道,“别磨蹭了,要走就赶紧。
  万一你那大舅子来了,怪我把你偷偷领来,将我弄走关着,我如今残花败柳,对你来说可不算是没偷过的了,你还肯为我去跟他交手么?”
  虽说早知道雍素锦能心甘情愿给南宫星卖命,其中少不了会有如此关系,但亲耳听见,唐昕心尖儿还是一阵刺痛。
  只是她一早明白南宫星是什么样的男人,眼中醋意转瞬压下,莞尔一笑,道:“那我这就去收拾收拾,就两身换洗衣服,包上就能走了。”
  青柳在门框里头小声提醒说:“唐昕,你……你当真不等行安回来,跟他说声再走么?”
  “就劳嫂嫂你帮我带个口信吧。炫哥哥脾气古怪,真要为难小星,我心里反倒不痛快。”唐昕一边说,一边抬腿进屋收拾东西。
  青柳忙道:“宁儿,快去帮把手。”
  那丫鬟这才如梦初醒,匆忙跑进屋去,脚下被门槛一拌,惊呼一声险些摔个马趴,亏得唐昕反应较快,反手将她扶住。
  青柳乌溜溜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几眼南宫星,轻声道:“奴家也去帮忙,少陪了。”
  说罢,扭身便走,颇不愿再在其他男人面前抛头露面的样子。
  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素锦,你这又是何必。”
  雍素锦嗤的笑了一声,道:“我这人就这样,谁给我个果子,我还谁棵果树,谁丢我块石头,我杀了谁全族。”
  “阿昕不过是吃醋而已。”
  “许她吃,不许我吃么?”雍素锦咯咯笑道,“怎么,气气她,你就心疼咯?”
  南宫星叹道:“我只是在头疼,晚上恐怕不如我想得那么美好。”
  雍素锦凑近他几分,讥笑道:“你想的是怎么个样子啊?我们两个一起陪你睡觉,叫你一箭双雕,还不美好?至于我们之间斗不斗嘴,吵不吵架,不妨着你快活就是。你要嫌烦,挺着你的鸡巴给我们堵住呗……哟,忘了,你只长了一根儿呢。”
  她嘴上刀子一样刺个不休,南宫星却早就摸清了她的大致性子,知道她这反而是心情不错,且在勾引撩拨的表现。
  他还知道雍素锦略有些受虐之癖,索性抬手一攥,捏向她俏耸酥乳。
  她果然非但不闪,反而纤腰一挺,故意迎了过来。
  雍素锦巧乳不大,他一把握了个满掌,先是轻轻揉动半圈,旋即二指一对,在找出的奶头上不轻不重掐住,沉声道:“看来,你晚上是又想受罚了。”
  雍素锦一声轻喘,嫌不过瘾似的扭身一撤,硬是将乳头从他指缝拽了出来,疼得她樱唇微微一颤,眼波却水润了几分,冷哼道:“有本事你罚啊,反正我就是这性子,有本事,你罚死我好了,我还省得为你做牛做马了呢。”
  一望她眼神,南宫星就明白,自己在唐门的表现,成了她心里记上一笔的人情。
  以她过往的做派,怕是要变着花样在床帏之间给他还上。
  他略一思忖,提前叮嘱道:“素锦,那霍瑶瑶还是处子之身,你可莫要这就算计到她头上去。”
  雍素锦略感讶异,唇角含笑,道:“哟,难怪到哪儿都有姑娘投怀送抱,你这往人肚子里养虫窃听的本领,是谁教的啊?”
  南宫星笑道:“不老有人说我虎父无犬子么?这就是娘胎里带的本事。”
  雍素锦一侧脸,似笑非笑道:“霍瑶瑶也算个标致的小美人,就是喜欢易容,脸皮儿折腾多了,不那么水嫩,怎么,你嫌弃啊?”
  “素锦,”南宫星轻轻握住她微微发凉的手掌,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对自己的伤残之处其实颇为介意,也对感觉不够敏锐多有自卑,但你都已是我的女人,你可有半点感觉到我嫌弃什么?”
  雍素锦眼角跳了几跳,没有作声。
  “所以你不必想着拿别的姑娘送给我做人情。你我共享男女欢愉,就很足够。
  美人不美人的,我若看上,自会去想办法。”他拿起她的手,在指尖轻轻一吻,笑道,“这就不劳你来费心咯。”
  雍素锦扭开脸,小声道:“我也不全是为了你。那霍瑶瑶……也挺对我胃口的。”
  “咦?”
  她轻笑一声,“怎么,我就不能和你一样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么?你真当之前我逗崔冰,折腾白若兰,就是为哄你高兴啊?可没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南宫星长长哦了一声,心中一动,把她拉到怀里,附耳道:“那,阿昕不够漂亮么?”
  “我不喜欢那种长相。”她鼻后哼出一声,道,“想看千娇百媚风骚撩人的,我自己照照镜子就是,她又没我好看。”
  南宫星瞄一眼屋门,见唐昕还没出来,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在雍素锦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当真?”雍素锦双眼果然一亮,一副见猎心喜的样子,“你不是故意哄我吧?”
  “千真万确,你不是觉得自己奇怪么,阿昕比你更甚,却能安心享受。”南宫星伸手捏了捏她紧实弹手的臀肉,“这一点,你可不如她。”
  她脚尖一翘,笑道:“无妨,别人凭手艺,我凭脚艺,能叫男人心甘情愿被我踩来踩去,这本事她们可羡慕不来吧?”
  这话倒是不假,虽说金莲谱白若兰求着抄走一份,崔冰也跃跃欲试想要学习修炼的样子,但寻常女子即便赤足雪嫩光滑,也没有雍素锦当年遭受苦难的经历,自然差出不止一筹。
  南宫星看着她弹力十足,仅仅是皮肤下肌理跃动就能令他下腹发热的诱人小腿,忍不住笑道:“你要是不只惦记着踩男人,肯拿些功夫学学跳舞,单凭你这双腿,就能冠绝江南,绝没一个舞姬能及得上你。”
  雍素锦秋波一横,笑道:“少做梦了,累出一身臭汗,只为你们男人看得开心?”
  “不不不,不是我们,是我。”南宫星一本正经道,“我还挺想看你跳舞的。”
  “呵,你还是叫你家的乖女人们学吧。”
  “她们肯定不如你跳得好看。”
  “但她们肯学。”
  “你不肯?”
  “不肯不肯,一百个不肯。”
  “说好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呢?”
  “哟,我说了做舞姬么?”雍素锦咯咯一笑,脚下作势一踩,扭腰旋身,摆了个罗裙飞扬的架子,“你想看啊?我偏不学。”
  南宫星也起了性,笑道:“那我就偏要做足功夫,非要你哪天觉得不学对不起我,将来学了跳给我一个人看不可。”
  唐昕收拾妥当,恰好从里面走了出来,拎着包袱蹙眉道:“什么你一个人看?
  小星,你又在动什么鬼主意呢?”
  雍素锦吃吃笑道:“他色心大发,想看人跳舞。昕姑娘你不如遂了他的愿,学给他看咯。”
  唐昕还当是青柳的身份叫南宫星突然来了兴致,面上微微一红,走近他身边低声道:“等唐门的事情过去,我找嫂嫂学给你看就是。你们男人啊……就惦记着这种风流调调。”
  雍素锦立刻在旁敲边鼓,正色道:“瞧,我说得不错吧,这些爱你爱进骨头的,才肯为你学舞,唱唱跳跳演给你看。”
  唐昕唇角微翘,心里一甜,对雍素锦的嫌恶也少了几分,轻声道:“咱们走吧,我不在这儿,嫂嫂她们也能省去很多麻烦。对了,小星,路上跟我说说,最近唐门情况如何。”
  “嗯。”南宫星应了一声,接过包袱甩到肩后,开门领路在前,“正好,你也跟我说说,唐家那些需要注意的人,比如唐行博,他在家中一直压着你一头,想来你对他应该比较了解。”
  不料唐昕竟摇头道:“你问别人还好,行博哥哥……恐怕没谁谈得上对他比较了解。他这人城府极深,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掌事膝下子女,就数他最像父亲。
  我在西堂拼了命一样努力,他……轻轻松松便压得我抬不起头。若不是被他压得心里着急,我还不至于立功心切,一时不查,跟着跑去暮剑阁。那……就不会认识你了。”
  雍素锦在旁讥诮道:“那也没什么要紧,他这次过来,一样会惦记着把你哄上床。早晚的事情。”
  南宫星急忙道:“别听她调笑,我在唐门这些日子可老实得很。”
  唐昕噙着笑挽住他胳膊,道:“我知道,炫哥哥对我说了。”
  走在路上,南宫星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事无巨细都对唐昕说了一遍。难得他在唐门呆了这么久只碰了唐青这一个旧情人,自然不会错过表功的机会。而且,唐昕神智并未遭到什么损害,此前地位也不算低,对唐门知根知底,真要说助力,比唐青要大上许多,请她帮忙分析,也许能找到什么外人注意不到的疑点。
  一直说到进了客栈,在房里又讲了小半个时辰,下来在单间大桌吃饭,才算讲完讲清。
  倒不是南宫星口齿笨拙讲得慢,而是唐昕问得颇细,时不时还要让他停下,沉思片刻。
  “范霖儿竟然是这么一个狠角色,此前我可真没看出来。”唐昕眉心紧锁,面色凝重,“小星,我……我总觉得情形不对,咱们还是别再上山了。你去提醒一下姑母,咱们今夜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嗯?”雍素锦微感讶异,“唐昕,你……这就吓破胆了?”
  唐昕狠狠咬了一下唇瓣,看来也是下了很大决心,“随你怎么讽刺,你说我女生外向也好,胆小如鼠也罢。我既然……选了男人,就不能不考虑他的安危。
  如今山上玉若嫣已经脱困,凭她的本事,配合罗傲那些公门高手,寻常麻烦必定能够应付得来。炫哥哥上山留守,我们本家上代高手全都行动起来,这样的阵仗,若是能轻松解决,咱们为何还要上去?若是连他们联手都对付不了,小星,凭咱们就能扭转乾坤么?”
  她凤目一斜,语气中没有半点戏谑,“我可不想贴囍字的屋门都没进过,就当了寡妇。”
  雍素锦嗤笑道:“看你这样子,就是真当了寡妇,怕也守不了多久。”
  唐昕瞪她一眼,并不理会,仍对南宫星道:“小星,我并非危言耸听,我知道唐门上下有多大能量,玉若嫣的本事,从名头就能知道几分,冯破虽死,可罗傲还在,再加上你说的那位轻罗,武功深不可测几乎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这么些人都保不住几位公子性命的话,你去又有何用?”
  南宫星摇了摇头,微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人就是一条心的?”
  “若对手就在他们之中,岂不是更加危险?比如,假使四公子就是主谋,身边那位轻罗靠他来做证人,每晚去杀几个,眼中钉挨个拔完,你能有什么办法?”
  唐昕神情焦急,显然是真动了跟他一起打退堂鼓的心思,“小星,听你一说,我就能猜出来,对头这次并不是为了唐门来的。他的目标是镇南王府。那既然唐门不会有事,咱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说到这里略略一顿,又道:“玉若嫣也已经欠了你的人情,脱罪成功,你……你要对她有什么想法,过后再找机会就是。文曲针对她,只是为了借她的手杀掉世子,叫她身陷囹圄无法出来妨碍行动,后面几位公子中要有聪明人,必定会将玉若嫣拉拢到自己一侧,当成护身法宝。她不会有事的。”
  这话雍素锦爱听,点了点头,道:“说得有理,这么一看,星主子,今晚你去通知你娘,咱们真撤了吧。我的银芙蓉你算是做成了,今后,我更听你话,算是咱们约好的报酬。”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继续缠在玉若嫣身边会动什么邪念,南宫星思忖片刻,缓缓道:“可做事有头没尾,实在不是我的风格。而且,明知道文曲已经被困在唐门,不把她揪出来,对如意楼后患无穷。七星门多半已经被天道收归己用,这种强敌,解决一个算一个。”
  雍素锦眼中杀气一闪,道:“不如这样,你让唐昕带路,列好名单,最有可能的是文曲的不就那么三五个人么?你叫这四截木头护着我上去,我把可能是的人都杀了,错杀几个下人保一方平安,我舍得。”
  四大剑奴对木头的称呼置若罔闻,迅速吃完饭后就闭目入定,据白若兰说,这是在养他们的“心剑”。
  唐昕似乎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瞥一眼南宫星后,才道:“不妥,小星不会答应的。”
  雍素锦早就料到,咯咯一笑,道:“那让一步,我将她们全都废掉,弄瞎眼睛割掉舌头,说不出话见不到人,文曲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再难兴风作浪。其中兴许有无辜的,你借我银子,我每人赔个五百两,尽够了吧?”
  想到了先前被抓上山的香坠,南宫星叹了口气,摇头道:“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一概处理的想法,你莫要再有,我也不会同意。唐门百年基业也没让他们做出这种决断,你这杀性,可要好好收收了。”
  唐昕微微一笑,颇庆幸南宫星没有点头,眼波荡漾,柔声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四位公子按照布局离去后,我再上唐门,不信这次还揪不出文曲的尾巴。”
  南宫星望向左顾右盼一直没好好吃饭的霍瑶瑶,道,“乱心灯之前缴获了不少,这东西威力颇大,霍瑶瑶的奇门异术,应该也能从中受益。等山上人员精简之后,我打算靠她帮忙,把被关押的所有人逐个用乱心灯审讯一遍。”
  霍瑶瑶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这……这……你们别错以为我不想卖力,我就是觉得,文曲要有你们说得那么厉害,那、那简直就是我祖师爷都及不上的高手。我这三脚猫的本事,她只要对着镜子自设心防,就能把我挡在门外,急死也进不去。”
  南宫星笑道:“你不必担心这个,她挡住你,就会暴露她的身份。她挡不住你,你就能帮我得手。哪怕是最糟糕的情况,你拿她毫无办法无从判断,但其他无辜的人,总没有文曲的本事吧?你一个一个帮我筛选出来,剔除出去,剩下那个,不就是要杀的目标了么?”
  霍瑶瑶隐约觉得还是不妥,可投入门下没有什么都不做白受庇佑的道理,只好不情不愿回答:“哦,那你说干什么,我去干就是。”
  雍素锦在旁道:“这些催心摄魂的法子,之前我见霍瑶瑶演示过,对内功精深的人效果并不太好,还需要找准对方的心防薄弱之处,或者干脆就把目标弄到奄奄一息,只要意志坚定,就算有那什么乱心灯,也不至于受害严重。”
  唐昕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至少来对我下手的那人,就没能突破我的心防。那人对我已经颇为了解,知道我对嫡庶差别有心结,知道我对自己的资质天赋不服气,只可惜,他没想到,这些事还远到不了能让我承受不住的地步。”
  南宫星笑道:“那岂不是只有我最安全,我这人心胸宽阔,没什么阴影心结。”
  雍素锦一挑眉梢,淡淡道:“你爹呢?”
  “自小到大就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想成心伤也难。”南宫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先这么定了,几日后,公子们出发,素锦和碧春去一趟翼州,务必把西三堂的情况传到楼主耳中,此事干系重大,西三堂恐怕会有叛徒对你们拦截狙杀,莫要纠缠,自保为先。霍瑶瑶和阿昕与我在唐门处理后续,有剑奴们保护,不会出什么岔子。”
  雍素锦眸子一转,吃吃笑道:“那这几日,咱们就是在这客栈里休息么?”
  “浮生偷得几日闲,休息休息,难道不好?”
  “跟你休息,晚上觉都没得睡,好什么好。”雍素锦仰脖喝下一杯,一丝酒浆从唇角流下,滑向她纤白修长的颈子。
  唐昕淡淡道:“那你跟霍瑶瑶一起睡就是,尽可以睡个够。”
  霍瑶瑶连忙点头,“行,我跟素锦姐姐挤挤,不打紧的。”
  崔碧春在旁嗯咳一声,扶了扶腰间碧痕。
  霍瑶瑶瞪大眼睛左右望望,露出一丝苦笑,“还……还是算了,崔姐姐跟我……就挺占地方的了,还是你们挤吧。”
  雍素锦一托腮,笑吟吟望着唐昕。她知道玉若嫣没了祸事在头,心里一派轻松,当初跟白若兰、崔冰两个一道三仙绕柱的把戏都弄过,好几天晚上大被同眠人叠人,可没什么兴致在南宫星眼前装矜持,指头在脖子上那道酒痕一蹭,吐出嫣红舌尖一舔,不必言语,挑衅的劲头就展现的清清楚楚。
  唐昕经验虽不如她那么丰富,可也是跟着唐青玩过一龙二凤把戏的,连彼此看不顺眼的堂妹都能同床竞技,又何惧多出个雍素锦。
  她心里忌惮的,主要还是雍素锦相貌极美,在屋中几个女人里稳稳能胜出一头,她可不想到了衣不蔽体的时候被比下去。
  这迎战心态展现得颇为明显,饭后不久,唐昕就弄了一个大桶,叫小二去烧热水,出门跑了一趟胭脂铺子,买了些梳妆小物,还弄了一大包干花瓣,撒进水里,请崔碧春帮忙添水,美美洗了大半个时辰。擦干之后梳洗打扮,坐在铜镜妆奁前一口气忙到日暮西沉。
  雍素锦就只是随便擦洗了一下,躺在床上翘着水润之后格外莹白的脚丫,侧目笑道:“皇上妃子接驾,恐怕也就是你这么个劲头了。”
  唐昕不以为意,笑道:“上心些,总比只往床上一躺强吧。”
  雍素锦咯咯一笑,道:“女人生得好看,肯躺下,就比不好看的强。”
  崔碧春见状,将还剩一小半水的大桶单手一拎出门离开。
  唐昕仔细描眉画目,望一眼天色,忍不住问:“小星还在跟霍瑶瑶讨教那些邪门功法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还当他真有心情只在房里颠鸾倒凤,其余什么事情都不管么?”雍素锦掩口打了个呵欠,“我要打个盹,省得晚上睡不够。你收拾你的,别来烦我。”
  唐昕扭头一瞪,心想这女人可比唐青难缠得多,今晚须得小心应付才行。
  雍素锦对上她雌心勃勃的目光,单手托着面颊侧躺瞄她一眼,扑哧一笑,道:“唐姑娘,听说你天赋异禀,屁眼出油,真的假的啊?”
  好似被当胸踹了一记窝心脚,唐昕俏脸顿时先红后白,一股掺着委屈的怒意从眼底涌上。
  这时南宫星推门进来,反手落下门闩,过去将唐昕抱住,面现愠色,道:“素锦,你是真想挨罚了吗?”
  雍素锦眯起眼睛,身子一扭翻进大床里侧,笑道:“那你跟她一起来罚我呀。”
  心知此时一定要安抚好唐昕,南宫星马上低头,在她耳边也说了一串。
  唐昕将信将疑,蹙眉道:“这……当真?”
  南宫星微微一笑,“都是我的人,我何必骗你。”
  她凤眼一横,起身就走向床边,“不信,我要剥光了她看看。”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01 08:02:29

窃玉 第二十二章 布局
  厅堂之中,霎时间一片寂静。
  近几年江南风头最盛的两个女煞星,齐聚于此。
  而且,还都成了如意楼麾下,少楼主的左膀右臂。
  但南宫星却高兴不起来。
  崔碧春,雍素锦,她俩都是公门悬红赏银足以令小户人家一生衣食无忧的通缉要犯,即便六扇门的鹰爪孙们为了不造成太大死伤,暗中有个不在武林门派内强行拿人的规矩,可眼下镇南王的公子在场,万一有立功心切的出手抓捕,他南宫星就只得放弃此间诸事,先带着她俩打出一条生路去。
  他正要低声呵斥她两句,那边武烈却已经按捺不住,高声开口道:“雍素锦,我知道你一贯一人做事一人当,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你自己说,我那两个护卫,是不是被你偷袭杀了?你是不是还要杀我,只是本公子机灵,武功又好,才没让你得逞。”
  雍素锦娇笑一声,躲到南宫星背后,道:“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护卫公子的,分明是我出门办事,你见色起意,非要抓我回去跟你做苟且之事。
  我逃,你就追,追得我不得不躲进山里,狼狈不堪。”
  武烈睁大眼睛,“雍素锦,你……你竟是这样的女人么?本公子看错你了!”
  雍素锦哼了一声,不屑道:“不知是谁整日追着我跑,还说些什么自己开过十九个花魁的苞,要挨个干上十遍之类的疯话,我哪里冤枉你了么?”
  武烈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好好好,你果然伶牙俐齿,好厉害的一张嘴。
  本公子说不过你,可你也别忘了,本公子的嘴,乱说起来,可没人管得住。”
  但雍素锦见到玉若嫣端坐在四公子武瑾身边,已经从牢狱中脱身,哪里还有什么忌惮,抬手一掖额边碎发,娇声道:“你随意,嘴长在你身上,爱说怪话爱吃臭屎都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武烈一扭身,怒气冲冲地盯住了玉若嫣。
  可惜玉若嫣早已从乍见妹妹的震惊中平复,面无表情道:“小公子,你这么望着我,有何指教?”
  武烈抬起手背蹭了一下鼻尖,缓缓道:“你当真不知?”
  玉若嫣淡淡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玉捕头,我的好嫂嫂,你若是记性不差,该记得自己从前做噩梦,说过有个妹妹吧?”武烈朗声说道,目中隐隐闪过一丝凶光。
  玉若嫣摇头道:“小公子,王府上下均知我入府之际就已因伤失忆,你如此说,是何用意?”
  武烈缓缓道:“我这么说,是想告诉你,你的亲妹妹,本公子替你找到了。”
  满座哗然。
  南宫星眉头紧锁,满心不解,他一时间想不出,武烈突然在此揭破此事,能有什么好处。
  即便玉若嫣和雍素锦的姐妹关系被公开,两姐妹天各一方多年,就是拿到府衙去说,姐姐也不可能因为妹妹的罪行被牵连。
  难道是为了让雍素锦的名头给人造成连带印象,怀疑玉若嫣其实就是杀害世子的真凶,好为还未被抓住的文曲脱罪?
  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雍素锦并不着慌,神情颇为悠闲,侧脸望着门外如洗碧空,仿佛武烈所说的话,与她并无半点干系。
  玉若嫣淡定道:“小公子,那么,敢问我妹妹是何人,现在何处?”
  武烈冷哼一声,伸手一指雍素锦,大声道:“那就是你妹妹,雍素锦。你本该和她一样姓雍,名叫雍素玉,你二人都是当年雍老神捕的孙女,我没说错吧!”
  玉若嫣看起来平静无波,不为所动,南宫星心中却顿时掀起了狂风巨浪。
  雍家姐妹的身世是如意楼百般打探,再加上从雍素锦那里猜到的一鳞半爪,辛辛苦苦多方调查,才勉强有了八成把握。
  武烈一个号称从未离开过滇州的王府贵公子,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此事除了如意楼少数一些人知道之外,不该再有其他知情者了。
  莫非……西三堂的叛徒得到消息,传给了天道,天道又……不对,他暗暗摇头,心想镇南王府的情报来源也极为广阔,又有玉若嫣刚被救起时候的讯息,单雷颐一眼看到雍素锦的伤疤就能猜出她与玉若嫣的关系,可见此事对于外人是个秘密,对于王府中的知情者来说,想到则该是轻而易举。
  可单雷颐看到的,应该也只有天道知晓才对。
  南宫星无暇过深思索天道与武烈之间可能的关系,他左右打量,急于想找到法子,解决武烈带来的这场全新乱局。
  玉若嫣淡然自若,扭头问道:“四公子,敢问您可知道此事?”
  武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五弟,你这话等于是将玉捕头定为了当年应被充军的罪奴,无凭无据的话,我可要在父王面前,将此事好好讲述一遍。”
  武烈哼了一声,提高嗓门道:“我跟伺候过玉捕头洗澡的婢女勾搭上后,听她私下悄悄说起,玉捕头后腰上,有一块栩栩如生的蝴……”
  “住嘴!”武瑾突然双目一瞪,沉声喝道。
  武烈吓了一跳,不觉停口。
  “五弟,”武瑾这才缓和神情,解释道,“玉捕头中了很厉害的邪法,某种虫子之名,绝对不可提起。蝴字开头的二字词,与蜘字开头的二字词,在唐门三山已被严格禁止。你刚上山并不知情,我现下告诉你,还请谨言。”
  武烈楞了一下,略一思忖,转而道:“总之,我知道玉捕头后腰上,有个用来掩盖伤疤的刺青,这事儿大哥都未必知道。那刺青的图案就是……就是那花上头来回扑棱的飞虫,你们不让我说的那个。”
  南宫星在旁却注意到,其余人知不知道玉若嫣有这个印记姑且不论,四公子一定一早是知道的。
  否则,刚才岂能来得及出声阻止?
  武瑾淡淡道:“好,大家如今都知道有了那么一个印子,可这和那位雍素锦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武烈朗声道:“那刺青用来掩饰的伤疤,也是一般的飞虫形状。是因为当年雍家姐妹被发配充军后,相貌极好是两个美人坯子,便双双被一位权贵设法弄去,烙上疤痕,当作私奴调教驯养。那么,只要让大家看看,你们二人腰后是不是一个有刺青,一个有同样形状的疤,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武瑾皱眉道:“五弟,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要让玉捕头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腰身亮给人看么?”
  轻罗在旁眼珠一转,道:“那……不如让我去查验一下,玉捕头,我一个女人,你总不会有意见了吧?”
  玉若嫣淡定站起,往内室走去,并不言语回答。
  不料雍素锦咯咯笑道:“你还真去啊?这公子发了失心疯,想要证实他纯属胡扯,能有何难?玉捕头,不管你腰后有什么鬼东西,我话放在这里,本姑娘腰上,可什么虫子都没有。”
  说罢,她突然一转身,将本就削了一截的罗裙弯腰扯高,向上掀起,浑不在意亮出短短亵裤之上一段紧凑诱人的腰肢。
  南宫星暗暗吃了一惊。
  那里本该有个小小的蝴蝶伤疤。
  可如今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横贯腰后,像是被粗糙岩石硬生生磨掉皮肉而成的狰狞伤疤,凝血仍在,已成了深深的褐色。
  雍素锦腰肢一扭,放下衣衫,高声道:“怎么,你们看到有那种疤了么?”
  武烈指着她,道:“你……你竟……竟下得去手?”
  女子大都爱惜肌肤,雍素锦那一片大疤,毁了她臀上近半雪肤,几乎不可能痊愈到完好如初。那蝶形烙印,自然也随着磨烂的血肉,再不可能看得真切。
  雍素锦冷冷道:“这不还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一直追杀我把我追进了山,我何至于摔下山坡,被碎石划烂成这样?我后背毁了肌肤,将来若不受少楼主宠爱,便都是你害的!”
  这种决绝法子一出,即便在座诸人中不乏心知肚明者,却也无可奈何。
  没了就是没了,没了的东西,无法证明它存在过,即使曾亲眼见到。
  当下可不是讲究诚实美德的时候,南宫星微微一笑,朗声道:“这就奇了,小公子,不瞒你说,在下和素锦曾有多次肌肤之亲,昏暗闺阁有过,明亮野外也有过,胡天胡地的时候,她身上各处也算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何我就不曾见过她身上哪里有被烙印为奴的记号呢?”
  雍素锦站到南宫星身边,娇笑道:“就是,你一个生人,还能比我男人知道得多?”
  武烈脸上一阵尴尬,撇撇嘴,无奈道:“是我蠢,没想到你血钗雍素锦在江湖也是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竟然能这么面不改色扯谎。南宫星,你为了女人,也够拼的。”
  南宫星淡淡道:“小公子,是非黑白口说无凭,你若真关心嫂嫂,还是尽早为她寻找真正的妹妹去吧。”
  “哼,”武烈眼珠一瞪,道,“你以为这就完了么?本公子还有办法。”
  武瑾皱眉道:“五弟,你离开王府,可越发不像话了。大家都在辛苦费力,商议如何对付七星门的文曲,你咋咋呼呼,一直与小星他们纠缠不休,为何?”
  武烈一扭头,目光与四哥相对。
  轻罗伸出纤纤玉手,在武瑾额上轻轻揉了两下,柔声道:“小公子,你若累了,就去休息休息吧。也听听唐门都发生了什么,免得糊里糊涂的,在这里叫人笑话。”
  “贱婢,我与四哥说话,与你何干?”武烈忽然大怒,一声暴喝,手中宝剑竟然打横一甩,剑鞘暗器般激射而出,打向轻罗面门。
  轻罗纹丝不动,藕臂微横,袖子一拂,便有一股柔和醇厚的力道宛如透明墙壁将剑鞘挡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下。
  这一手袖里乾坤惊世骇俗,堂中大半都是高手,岂能没有这种眼力,惊叹目光,顿时纷纷投向了四公子身边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妇。
  连南宫星也是心中一紧,这轻罗出手一招,他若是全力施为,倒是也能勉强做到,但绝没可能做到如她那般轻描淡写举重若轻。
  左臂挥出,按在四公子头上的右手,连腕镯都不曾摇晃半分。
  仅凭这一招来看,此刻这大堂之中,光明正大单打独斗,真未必有人能赢下她。
  江湖之中,竟出了这么一个天资卓绝深藏不露的怪物?
  她到底是谁?
  武瑾面色微肃,看着武烈道:“五弟,你莫非忘了,轻罗可以算是你的四嫂么?”
  武烈一招就已测出自己绝不是轻罗对手,冷哼一声过去捡起剑鞘,道:“什么叫算是,玉捕头有爹的亲口承认,我敬她是未来大嫂,说得过去。轻罗不过是给你找来伺候衣食住行的奴婢,武功再好,也不过是个好用的奴婢,本公子可不认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四嫂。旁的不说,她姓氏名谁?是哪一家出身?大嫂是孤儿,她也是么?”
  似乎看出武烈在存心激怒轻罗,武瑾抬手按住她的掌背,微微一压,淡淡道:“轻罗仅有一个老父,晚年得女,极宠爱她,我从未有片刻将她当作奴婢看待,你若不敬她一声四嫂,那今后,也不必叫我四哥了。”
  武烈一怔,退后两步,皱眉道:“四哥,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武瑾半垂眼帘,道:“你四哥几时与你开过玩笑。”
  武烈绷着脸直挺挺站在那儿,默然片刻,强挤出一个微笑,拱手道:“四嫂,是五弟刚才冒犯了,还请赎罪则个。”
  轻罗哼了一声,道:“说戏文似的,没个正经。”
  武烈连连碰壁,自己也觉得没趣,后退两步,朗声道:“既然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那我就先下去找人问了。这里谁管事的?安排个人给我,带我找个睡觉的地方,再安排两个婢子,要漂亮的处子,我走了,后会有期。”
  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说话间就已退到门边,最后抱拳拱手,转身离去,在外面远远来了句:“四哥,你记得问问那帮公门跑腿的,崔碧春、雍素锦都在,那数千两的悬红赏银,是没人敢要么?”
  雍素锦脸上煞气一现,捏住发钗就想追出去。
  南宫星急忙把她一拉,笑道:“你慌什么,这里又没有公门的在任捕头。玉捕头待罪之身,急着查清世子遇害一案,没心思抓你。”
  这厅堂上来来去去,令人眼花缭乱,听南宫星这么一提,诸人才想起,哦,对,原来大家的主要任务还是清查世子遇害的事儿。
  武瑾颔首道:“不错,此前的证据已颇为充足,可证明我大哥的死,是文曲在背后一手操纵,嫁祸给大嫂。可如今抓住的一个个都抵死不招,又闹出范霖儿这么一场惨剧,小星,你觉得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我早已说了,此次主要是辅佐玉捕头,还请玉捕头明示就好。”
  玉若嫣起身道:“如今线索太乱,我头也有些不适,唐掌事,唐门情形你最了解,接下来除了调查之外,还要谨慎提防文曲继续兴风作浪,对几位公子不利,你可有什么打算?”
  唐远明从方才就在深思不语,唐炫退在他身后,隐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听了之后,神情便肃穆许多,让堂内诸多唐门弟子都不禁心中忐忑,隐隐不安。
  此刻玉若嫣问起,他才缓缓道:“既然大家心里都知道,其余四位公子中,八成有文曲的下一个目标,那么,我便先问一句,四公子,你可愿回去?”
  武瑾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我既然来了,有个结果之前,便不会走。
  唐掌事,你在门派之中位高权重,你应该懂得,我们兄弟四个既然都来了,若想此后的日子平安无事,便一定要在这里呆到最后。或者说,斗到最后。”
  唐远明沉声道:“若我也这样去劝说其他几位公子,设法送诸位一起离开呢?
  文曲布局皆在唐门此地,只要几位公子肯走,她所有苦心谋划,便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武瑾思忖片刻,微笑道:“唐掌事既然提出如此建议,想必还有后话才对。
  愿闻其详。”
  “四位公子所谋何事,不必明言。”唐远明侧目望了一眼唐炫,想来此刻所提,与他有关,“可我想,其中决心,必定有所差异。有的势在必得,有的却只是为了自保,四公子,敢问一句,我猜得对么?”
  武瑾淡淡道:“你如此问,我已宣称为了自保,自然只能点头。”
  “唐门此前曾放出风声,尽力将来自江湖的恶意,转移到塘东县去,那边郊外有唐家的产业庄园,家中高手悄悄过去,意欲将对玉捕头图谋不轨的歹人诱出,一网打尽。”
  武瑾微微颔首,道:“有劳唐掌事费心了。如今玉捕头可说是重得清白,只差真凶落网而已,还有不识好歹的,玉捕头自行处理,想必不难。”
  唐远明继续道:“那里能用玉捕头做诱饵,自然也能换成其他。既然可以诱杀江湖匪类,自然也可以诱杀文曲及其党羽。”
  武瑾一直半垂的眼帘抬了起来,笑意勾在唇角,“唐掌事,此计甚妙,为何先前不提?”
  唐远明恭敬道:“一来是方才刚由我家中堂侄提点,才想到此法,二来……
  四位公子身份尊贵,我也担心此法不妥。”
  武瑾肃容道:“并无不妥,唐掌事,文曲背后可能是天道,天道之中可能便有我兄弟之一,如此安排,既是诱出文曲,也是诱出我王府中居心叵测的幕后主使。你只管安排吧,其余几位兄弟同意,我便带着亲信头一个出发,为此做个表率。”
  唐远明注视着武瑾的双眼,抱拳躬身,道:“若是舟车劳顿怠慢公子,容在下先说声抱歉。”
  武瑾微微一笑,道:“不妨,我既然出来了,就准备好了劳碌一阵。塘东县附近,你准备如何布局?”
  唐远明缓缓道:“公子,恕在下不便言明。其中缘由,想来您应该清楚。”
  武瑾目光闪动,并未言语,身畔轻罗却怒道:“大胆,你这算是明敲明打怀疑我家公子么?你有何凭据?”
  唐远明不卑不亢道:“并无凭据,因此在下对四位公子,都会是一模一样的说法,都会一视同仁地怀疑。直到真凶原型毕露,再负荆请罪,向无辜公子致歉。”
  武瑾微笑道:“唐掌事如此小心,实乃我们兄弟的幸事。不过,也请恕我冒昧,我们四兄弟,能无条件地信任你么?”
  唐远明淡淡道:“公子们不必信任在下,只要信任好自己的心腹亲信便可。
  塘东县外共有三处庄子,一处园林,园林住处虽少,但五公子轻装简行,并没带着多少随从,那地方颇为雅致,还养着几位歌妓,想必颇合五公子的心意。如此一来,便可以将公子们分开招待,唐门只在外围保护,再请东川郡府派驻行伍,亲身验送饮食,层层防备,就不信那文曲有通天彻地之能。”
  唐炫此时才在旁朗声道:“而且,据在下估计,文曲应该就在此前露了行迹的诸多相关人等之中,几位公子只要离开,唐门必定将这些人全部严加看管,不得离开半步,文曲无法去与幕后主使里应外合,时间一久,必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听到狐狸二字,霍瑶瑶轻轻哆嗦一下,挪挪步子,躲去了雍素锦身边。
  雍素锦横她一眼,蹙眉轻声道:“瞧你这胆子,怎么不去找个老实头嫁人算了。”
  她哪儿敢回嘴,只有讪讪陪笑。
  不过雍素锦嘴上说着,还是微微斜身,挡在了她与唐远明和唐炫之间。
  武瑾面露倦意,道:“二位说得有理,这安排也很妥当。离开江湖门派,到府衙控制的地界暂住,对我们兄弟有百利而无一害。那么,就烦请唐掌事劳心劳力,去说服我那些兄弟吧。我实在是乏了,轻罗,咱们走。”
  唐远明不再多言,略略松一口气,起身道:“恭送四公子。”
  影卫拎起暖炉,快步带路在前,轻罗扶着武瑾,款款跟在后面,从旁离开。
  武瑾一走,南宫星也拱手道:“唐掌事,既然暂时不需要再在唐门调查什么,那我收拾一下,便先告辞了。你瞧我身边这呼啦啦来了许多人,也不好总赖在唐家吃吃喝喝。”
  唐远明摇头道:“南宫星,此事未彻底水落石出之前,人人皆有嫌疑,四位公子在此,你可随意下山,四位公子只要动身,你和你身边那些,连着近些时日上山的人,便都不得离开半步。”
  他口中说着,抬臂做了个手势,堂中唐门弟子纷纷起身告退,转眼走了个干净,只剩下玉若嫣面无表情坐在原处,望着他和唐炫。
  南宫星皱眉道:“人人不得离开,那四位公子到了塘东,便放着不管了么?”
  玉若嫣冷笑一声,道:“四位公子在塘东,若按照唐掌事的布局分隔散开,与唐门中人便没了任何牵扯,真要出了什么事,又与唐门何干?届时反倒能将世子之死一并洗脱关系,证明不过是王府内乱而已。百年世家,果然名不虚传。”
  唐炫见已没了旁人,上前一步,沉声道:“此事,唐门确有私心。但玉捕头只看穿了其中一层,并不知道,我请掌事如此安排,也是为了公子们的安全。”
  “哦?”玉若嫣站起,道,“你明知四位公子中就有幕后主使,在那只靠官家保卫的地方,当真能比唐门安全?”
  唐炫回道:“若留在此地,便绝不可能再有什么安全。转移布局,才有一线生机。”
  他一指门外,目光凌厉,“反正我已叛出唐门,不怕自爆家丑,玉捕头,南宫兄,唐门诺大家业始终都能交给同辈中的佼佼者来把持,你们真当是掌舵者目光锐利从不偏私么?”
  “短则十余年,长则二十年,每当上一代衰老,新一代成才之际,唐家的状态就会与平和时期不同,只要发生什么大事,内部便会暗流涌动,甚至有主事者故意引火烧身,将麻烦波及整个唐门。”
  “一旦大浪掀起,便会有多方合力,推波助澜,直到把资质合适的弟子十之八九卷入,形成激流碰撞般的漩涡。到最后,龙争虎斗,斗到剩下最强的一批,成为无人不服的下一代家主。唐掌事是上一次争斗的亲历者,我说的可有错误?”
  唐远明长叹口气,缓缓道:“祖上定下这个不言明的规矩,只在掌事者间口耳相传,行安你能早早看破,却宁肯叛出唐门,实在可惜。”
  唐炫傲然道:“我不屑以兄弟姐妹的血,铺一条通往牢狱的路。”
  “牢狱?”
  他笑道:“难道不是么?你们几位为唐门呕心沥血,被绑在这几个位子上十多年了,比起可以恣意行走江湖的游侠浪子,当真更加快活么?”
  唐远明淡淡道:“人生总不能只想着自己快活。”
  唐炫目光闪动,又道:“回想当年百般算计,压下一个个同宗兄弟,得以执掌一方的时候,该是如何风光得意,如今,你可有后悔?”
  “我不来做,总有他人要做。”唐远明看向墙壁上的挂画,淡淡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世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玉若嫣显然没兴致听这些名门密史,打断道:“如此说来,你的意思是,四位公子若是不走,唐门很有可能趁此机会发动轮替之争,闹起内斗,波及大家?”
  “不是很有可能。”唐炫面色凝重,道,“唐门主事者个个都是精锐英才,我回来这些时日,他们轻轻松松就揪出了三十多个天道策反的内鬼,不妨反过来想想,若没有他们默许,天道有可能一路渗透到这等地步么?若没有他们放纵暗示,掌事门主都还年富力强,内门弟子谁会早早就惦记上接班即位之事?”
  南宫星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此说来,所谓的争斗,其实早已布局妥当,暗中开始了?”
  唐行简、唐行杰他们,原来早从勾结天道之时起,就注定了最后的结局,他们等于是死在了自家叔伯们的谋划之中。
  雍素锦冷笑道:“不就是换个好听的说法罢了,跟谁打赢谁说了算我看也没什么区别。唐炫,要是你们唐门当家的费尽心机才赶上这么大一个局,被你搅黄了,你还能活着下山?”
  唐远明略一犹豫,缓缓道:“因为此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天道死灰复燃不久,我们就察觉到有力量在钻营渗透,私下商议,一致觉得,这是个遴选接任者的好机会。可此次事态发展,已经远远超出我们预计,引火是为了烧荒,不是为了焚尽山林。现已可以笃定,天道背后有朝廷势力牵涉其中,那设法收手,让一切停摆,等待更好的机会,才是最佳选择。庙堂之上的暗流,远比江湖纷争可怕得多,唐门抽身避祸,理所当然。”
  看雍素锦面露不屑之色,唐炫笑道:“何况我所说的布局,本也是查明此案最便捷的法子。在场各位心知肚明,世子之死,正是兄弟勾结……操纵天道,假借七星门之手,再陷害玉捕头所为。那么,这个陷阱既能断掉文曲与主使者的联系,又能逼迫他沉不住气暴露出来,若他硬是忍耐,至少也保住了四位公子平安,拖延出了继续调查文曲真身的宝贵时间。如此高招,你们难道不该感谢我么?”
  南宫星承认,即使唐炫是为保唐门安泰,这一计,也绝不是什么下策,牺牲最小,安排最易,得利最大,堪称神来一笔。
  玉若嫣略一沉吟,抱拳道:“有理,那我便动身随掌事走一趟,帮忙劝劝其他公子。”
  雍素锦冷笑道:“我看最后准是那老五不肯走,他就是罪魁祸首,将他一刀杀了,一切解决。”
  唐远明并不理她,对玉若嫣道:“那就有劳玉捕头了。相信讲明其中利害,诸位公子应该会明白我们一片苦心。”
  看玉若嫣点头,他又对南宫星道:“上过山的人,在公子们动身后便不得离开唐家堡,其中自然也包括你娘。你之后若在约定的地方再见她,叫她不要再走。
  唐门很大,躲得下一个唐月依。她若一意孤行,莫怪我们不念昔日姐弟情份。”
  南宫星无奈道:“话我带到,听不听,我可说了不算。你是堂舅,该比我清楚才对。”
  霍瑶瑶苦着脸道:“咱们也谁都不准走了么?”
  唐炫瞄了一眼四大剑奴,道:“这两日才刚上山的,多少还可信些,但要走,就只趁这几天,公子们出发之后,唐家堡便要化成铁桶,困住所有包藏祸心之徒。”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凭什么晚几天就有了嫌疑?”
  唐炫淡淡道:“因为范霖儿很可能已经把关键消息传了出来。他们的计划应该是分着阶段批次,之后的步骤,可以交给之后的人来做。那近些天才赶来的人,尤其是不听劝不肯走的,就一样要列入嫌疑,圈在唐门才行。”
  霍瑶瑶急忙道:“那我要现在就走呢?”
  唐远明道:“凡是昨晚之后到的,离开这间厅堂之后,不再与唐门中其他任何人接触,直接离开,无妨。离开之后,切记不要接近塘东县,否则,勿怪那边辣手无情。”
  南宫星笑道:“既然两位已经考虑得如此周到,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我这就送无关人等下山离开,绝不与他人再多接触。我安排好事情,便自行折返,绝不劳堂舅你差人去抓。如何?”
  唐远明道:“好。”
  说罢,他对玉若嫣招了招手,说个请字,便并排向外走去,准备找其他几位公子商谈。
  雍素锦侧挪两步,目不斜视,眼中就像没看到玉若嫣一样。
  玉若嫣神情平静,望着她上下打量一番,便与她擦肩交错,背对走远。
  南宫星在屋内看去,门外阳光正好,灿烂洒下,将这姐妹二人的轮廓描绘的格外清晰,只是,一个纹丝不动,一个渐行渐远,原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就这样迅速分开,仿佛再也难以碰触到一起。
  知道雍素锦心中必定不会好受,他上前将她轻轻搂住,柔声道:“放心,玉捕头已经几乎彻底脱罪,只差抓住元凶而已。”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与我何干。”
  只是她嘴上说着,双手还是紧紧攥住了南宫星左右衣襟,用力绞缠在指尖,白皙的手背青筋微凸,显然忍耐得极为痛苦。
  唐炫并未从大门这边离开,他远远瞄了一眼雍素锦,便往堂后去了。
  “我知道你们的任务是护着我,那么,就先在五丈外跟着,我送她们下山回来,就去找唐门的人安排一下住处,这里要真成了个大铁桶,按兵不动的高手们大概就要露面了。有你们四个在,我多少更安心些。”
  离开厅堂,南宫星叮嘱几句,让崔碧春带着霍瑶瑶走在四大剑奴中间,自己则带着雍素锦领在前面,低声问起她任意妄为,离开崔碧春看管之后发生的事。
  人都已经上了唐门,雍素锦懒得隐瞒歪曲,小声将前后经过飞快讲出。知道玉若嫣暂且不会被定死罪之后,她显然神态心绪都轻松了许多,走在暖融融的阳光之中,步履轻快,足跟微掂,身子略略摇晃,如花枝轻颤,娇媚灿烂。
  “刺杀武烈这种莽撞事情,今后可不准再做了。此次算你情有可原,若有下次,我可要罚。”南宫星见她并未拒绝被送走的事,心底也大感宽安,只要她不闹别扭,崔碧春极为听话,差两人跑一趟内三堂,通知师父西三堂这边必须彻底清查同时,还能避免让她俩被公门高手盯上。
  雍素锦回眸一笑,眉目撩人,唇角斜勾,道:“我任你罚,你高兴怎么罚,便怎么罚。下不为例的事儿,我可允不了你。”
  南宫星快走几步,压低声音道:“玉若嫣……其实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当真不打算与她相认么?依我推测,她在唐门所中邪术,藏的机关九成九与你相关,我想着,是不是能寻个隐秘的地方,我把她带来,让你们两个单独相处,就像给脓疮放血,将她治好,免得今后再被他人设计,惹出什么祸端。”
  雍素锦将头往旁一扭,道:“她知道她的,我知道我的,这就够了。崔碧春也没整日守着崔冰。”
  “但崔冰若是中了邪术,碧春必定会守在身边。”
  她嗤笑一声,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她们有的,我们没有。你要不想我偷偷跑了,就别再提这种事。”
  南宫星不禁笑道:“你当初说的是为奴为婢,全听我的,结果倒像个说媒成亲的老婆,下聘前夸得温柔贤惠天花乱坠,真进了家门,便这也不行,那也不干,成了个母老虎。”
  她眉梢一挑,“不高兴要,那你说声,我转脸就走,绝不赖着,省得耽误你如意楼的名声。我答应了,等几位公子一走就去帮你送信,这就是破天荒地听话咯。”
  “好好,你真是听话。”南宫星笑着摇了摇头,问道,“阿昕此前的消息是你探出来的,你还记得她藏匿的地方么?”
  雍素锦颔首道:“这才多久,我就是被大棍子敲过脑袋,也绝忘不了……怎么,你都还没去看她?”
  南宫星叹了口气,“炫兄只说我想去看,就知会一声,结果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他找我,没有我找他,横竖你也上山了,干脆,你来给我带路吧。唐门如今简直是龙潭虎穴,我好好劝劝阿昕,让她不要再执着家中事情,你和碧春走的时候,就把她也一并带走。我彻底没了后顾之忧,真遇到什么,也敢施展拳脚。”
  雍素锦略一思忖,道:“好,反正这就要下山,我带你去看她。”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01 08:02:06

窃玉 第二十一章 引火 
  霍瑶瑶行走江湖的时候,大多戴着至少一层伪装,此刻跟在南宫星身边,以原本模样装出婢女的样子,倒不太担心被人识破身份。
  可南宫星一进门,就知道自己这孟凡的身份,恐怕要充不下去了。
  为适应四公子的寒袭病弱之体,议事厅里摆下五个暖炉,首座换成一张软榻,铺着厚厚几层褥子,武瑾便斜斜靠在上面,偎着那个寸步不离照顾他的清丽美妇。
  左右两侧,一边坐着唐远明,一边坐着玉若嫣,都被热气熏得面色微红,玉若嫣内功较差,额上已有了一层薄薄水润,倒让她平添了几分娇艳动人,与平日英气四溢的气质大不相同。
  除此之外,其余位子还坐着许多人,而当中站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正不住用衣袖抹泪,泣不成声,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正一脸怨愤,抱着妇人轻声劝说。
  南宫星远远见过,自然认得出来,中央站着的一男一女,正是唐行济的父母。
  独子亡故不久,这二人身上还是一身缟素。
  带走范霖儿关押的时候,这夫妇俩都没有出面,南宫星一看到他们在此,就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邪门的事,不禁暗暗懊悔,昨晚不该半途而废,留两个唐门弟子去看范霖儿的睡相。
  想来,应该是那边惹了祸。
  他事前有过叮嘱,又知道那个年长弟子十分稳重,范霖儿于他在的时候也没使出什么有用的手段,他不禁有些麻痹大意。
  如今反过头来细细回想,他才觉察似乎是上了一个恶当,范霖儿装疯卖傻,故意引他认为她的睡相看不得,可实际上,八成不过是要勾起他的好奇,将他留在房中制造机会,即使不能得手,至少今后也会有其他人来找机会窥伺她睡觉。
  那么,她就有了和送饭婆子以外的人接触的机会。
  这些擅长邪门功夫的好手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南宫星捏了捏拳头,心中暗暗叫苦,近些时日事情实在太多,让他也头脑迟钝许多,竟没想到,睡相这种东西范霖儿岂能有法子不叫人看,大不了等她酣睡之后,再悄悄进去可靠弟子便是。
  可此时悔之晚矣,他也只好装作毫不知情,一拱手道:“见过四公子,唐掌事,玉捕头。不知一大早这么多人齐聚一堂,所为何事?”
  唐行济的娘缓缓转过身,双眼几乎喷出火来,颤巍巍指着他,怒道:“你…
  …你好狠的手段!”
  南宫星心中长叹一声,口中只能恭敬道:“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我家未亡人被丫鬟坑害,关进地牢,我与夫君可曾说过半个不字?我俩一生与唐门荣辱与共,只想着早日查明真相,还家中一个清白。哪知道……哪知道你几次三番审问无果,竟想出坏她名节的恶毒法子!你、你……”
  那妇人一口气噎在嗓中,满面紫红,旁边丈夫急忙过来运气按揉。
  南宫星皱眉道:“晚辈昨晚与新上山找我的婢子见面之后,就在客居厢房休息,地牢门卫对此清清楚楚,不知夫人为何会有此指责。”
  唐行济的父亲按着妻子胸口,抬头怒道:“你还推脱?霖儿被关押后悲愤交加,思虑本就有些癫狂,看守弟子都说,她时而怔怔发愣整日不言不语,时而手舞足蹈唱些歪腔杂调,身上衣衫不整更是常事,因此平日送饭婆子都叮嘱跟着进去的男弟子,莫要多留多看,所谓非礼勿视。可你呢!”
  南宫星谨慎道:“在下是多呆了一会儿,不过……也未行任何非礼之事,反而是范霖儿举止轻浮,多有失当,让晚辈不得不多次请门外看守弟子见证。”
  旁边站着的一位弟子立刻朗声道:“确有此事。我昨晚换班之前,见到听到范霖儿几次三番找孟公子的麻烦。”
  “所以你便抽身而退,借刀杀人是么!”唐父一张脸气得发紫,吼道,“你将后来在地牢附近的两个男人唤入,自己拿了钥匙扬长而去,还叮嘱他们可以强……可以随意妄为,最后酿成大错,我不知道我儿究竟与你有何恩怨,你一来,他便莫名自尽,你查案,却害得他遗孀名节尽丧重伤卧床,你到底是和行济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说啊!你干脆一掌连我也打死吧!”
  南宫星一扯霍瑶瑶,向后退了半步,免得面前这夫妇俩情绪激动暴起出手,口中道:“晚辈并不知情,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昨夜范霖儿几次三番暗示,让我误以为她睡着时候会露出什么破绽,才会一时大意,离开时叮嘱两位弟子入室代替我观察。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两个唐门弟子,犯下了什么错?”
  唐远明沉声道:“他二人将范霖儿轮流淫辱,折磨了大半个晚上,范霖儿体质柔弱不堪凌虐,身负重伤,从地牢搬出来时,已经气若游丝,险些撒手人寰。
  那两人交代,是受了你的嘱托,要让范霖儿尝点苦头,结果范霖儿不从,惹怒了他们,下手便失了分寸。”
  南宫星皱眉道:“唐掌事,如此舍身陷害的伎俩,大家也会上当?”
  玉若嫣在另一侧沉声道:“孟公子,众目睽睽,说什么话,总要有相应的证据。”
  南宫星从她口中听出几分无奈,不禁心下一惊,道:“玉捕头,难道……此事就没什么异常之处么?”
  玉若嫣望了一眼首座,一时不语。
  武瑾抬手一摆,倦懒道:“列位都是牵扯进来的,玉捕头不必避讳那么多。”
  玉若嫣颔首,缓缓道:“此事其实有诸多异常……”
  “放你娘的屁!”唐行济的父亲转身怒吼,“你也是个女的,你也见了我家儿媳的惨状!你扪心自问,为了陷害他姓孟的,你舍得这么干么?你说啊!”
  唐远明一抬手,道:“先将远仑兄与嫂嫂扶下去休息。”
  唐远仑一梗脖子,似乎还要发作,但这一扬头,恰与唐远明视线相对,跟着浑身一震,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怒气霎时下去了八成,拉住妻子的手,跟着上来的两个弟子往后退去,口中道:“远明兄弟,唐家不能……不能就这么白白受辱啊。碎梦枪孟飞就算亲自到了唐门,难道咱们就能让他儿子在这里作威作福不成?”
  唐远明沉声道:“远仑兄放心,小弟心中有数。请回去休息吧。”
  等那夫妇离去,堂中气氛总算稍微松弛了些。
  但也仅仅是细微的一丝丝缓和而已。
  周围一双双唐门的眼睛看着,一对对唐门的耳朵听着,首座还半躺着一个居心叵测的武瑾,南宫星只要应对不当,怕是在这山上就再也呆不下去了。
  安静片刻,南宫星拱手道:“玉捕头,还请继续。”
  玉若嫣颔首道:“首先,两名嫌犯供认不讳,但对行凶前的事情,交代得甚是模糊,而且二者彼此口供颇有出入,其中并非没有受了什么邪术影响的可能。”
  南宫星长长吁了口气,心中对玉若嫣大是感激。她一开口便先把犯案事由引到惑心邪法上,如今唐门中人对此道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当口,当然会略略偏心南宫星这边少许。而且这一来也给两个唐门弟子犯下的大错找到了缘由,他已经看到有两个上一辈唐门弟子在暗暗点头。
  最重要的是,范霖儿本就背着文曲帮凶的首要嫌疑,这个推测落在她的身上,合情合理。
  “其次,范霖儿声称自己尽力抵抗不从,却依旧惨遭强暴,两个凶犯也没有否认。可我现场勘验,范霖儿身上的服饰不仅并无损坏,且散落间隔不远,倒更像是她自己脱下来的。此外,两名犯事弟子身上半点伤痕都找不到,范霖儿究竟怎么来的尽力抵抗一说,需要存疑。”
  “最后,范霖儿伤得过于奇怪。”玉若嫣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又看向武瑾。
  武瑾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公门断案,一切详情但说无妨。”
  玉若嫣这才缓缓道:“四公子带来的医士与唐门找的稳婆为她验伤之时,我也跟着查看了一些地方。范霖儿除了阴户、谷道受伤极重之外,就仅仅面颊有被掴过的迹象。”
  唐远明沉引道:“这倒并不算太奇怪,习武之人制服普通女子,往往只要一掌足矣,由此看来,所谓尽力抵抗,多半是范霖儿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
  玉若嫣点了点头,接着道:“但奇怪的并非这里,而是范霖儿的牙。”
  “哦?牙怎么了?”武瑾颇感兴趣地睁开眼,追问道。
  “她只挨了一掌,打中了半边脸颊,可嘴里的牙,却左右相对,各崩了半颗。”
  玉若嫣深吸口气,朗声道,“按我推测,范霖儿的牙中,恐怕藏了什么。比如,乱心灯。”
  听众一片哗然。
  唐远明沉吟片刻,正色道:“这么一说,昨晚有可能发生的事,是范霖儿设法弄出了嘴里的乱心灯,迷乱两名看守弟子,引他们对自己施暴,并借机嫁祸孟公子,对否?”
  “这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被糟蹋成这样,能嫁祸个什么啊?”
  “我看就是这姓孟的小子查不出来东西找个软柿子迁怒。”
  一时间,厅中交头接耳,沸沸扬扬。
  玉若嫣沉吟片刻,提高声音道:“这的确是个说得通的猜测,只是,无凭无据,以此诛心,并非妥当之举。而且,乱心灯效力非凡,范霖儿藏在口中的话,如何让自己不受其害,也是难题。”
  她见厅内安静下来,话锋一转,道:“不过,孟公子令两人轮流奸淫范霖儿,也是无凭无据的诛心之罪。那两个弟子神情恍惚,供词不清不楚的地方甚多,即便不是被乱心灯所惑,也很有可能是不堪引诱兽性大发,犯了大错之后想要祸水东引,意欲脱罪。”
  南宫星朗声道:“不错,在下和范霖儿并无私仇,再说,实不相瞒,我自己也是个风流种子,范霖儿长得挺美,真要为了羞辱她泄愤,我为何不亲自上阵?
  为何要将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寡妇,送给两个粗鲁弟子蹂躏?范霖儿关押在地牢,我又有掌事的令符,把守卫支开,欺凌她个把时辰,又有何难?”
  这时,远角一个瘦小中年男人缓缓站起,哑声道:“其他不论,你当真和范霖儿没有私仇么?”
  南宫星心中一凛,扭身道:“这位前辈,不知在下和范霖儿,有何恩怨在前?”
  “孟凡和范霖儿的确没什么恩怨纠葛,可你又不是孟凡,你是南宫星!勾引了唐家女眷,被行济将人带走,便怀恨在心的如意楼少主,南宫星!”
  南宫星这种时候,也只有先装傻道:“晚辈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不料那男人怒道:“你少给我装模作样,虽说家丑不外扬,可你将我女儿玷污在前,害她下落不明至今未归在后,就算远明掌事压着不让说,我也再忍不下去了!南宫星,你是南宫熙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欺负唐家一个寡妇,还需要什么由头么!你没亲自上阵,怕不是为了多留几日,好糟蹋更多唐家的闺女吧!”
  这下南宫星倒是吃了一惊,他之前就没怎么听唐昕说起过自己父亲,仅能从只言片语中感觉到,那是个无能、偏心、苛刻的世家废物。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人,不正是最容易被天道拉拢策反的么?
  再加上唐行杰之死,只怕这人对他的恨意,早已如火山下的滚滚熔岩,就等着此刻的爆发机会了。
  厅中一片沉默,除了一早就知道南宫星身份的,其余大都盯了过来,尤其家中曾有人被南宫熙染指的,更是面色阴沉下来,一副当场准备暗器招呼的架势。
  武瑾叹了口气,缓缓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有些过了。”
  他微微一笑,等众人都看过来,才有气无力续道:“家父戎马一生,荡寇杀贼,诸位请看,我这个儿子,哪里像他?”
  鸦雀无声。
  能在这厅里坐下的,当然不会有什么蠢人。
  所以大家都听得出,四公子在保南宫星。
  武瑾咳嗽两声,微笑道:“依我看呐,虎父犬子,也是常有的事。这位南宫公子,即便有个风流父亲,也不能将范霖儿的事情,就赖在他的头上。莫说贼的儿子和贼无关,即便是贼本身定罪,也要看他这次是不是真偷了东西,玉捕头,你说对么?”
  玉若嫣颔首道:“不错,公子此话有理。”
  那白衣美妇冷哼一声,道:“公子的话,当然有理。岂会像你们似的,吵吵嚷嚷好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轻罗,”武瑾微微皱眉,在她雪嫩掌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不得对诸位侠士无礼。唐门出的事情环环相扣,每一件可能都牵扯到大哥的死,列位自然要慎重对待。”
  他一拂衣袖,缓缓道:“那么,我的一点愚见说完了,诸位还请继续。”
  唐远明往角落那中年男人身上冷冷瞪了一眼,道:“远狄兄,南宫少侠的身份,我的确早已知道。可我却不记得,曾对你说过。你是如何得知的呢?”
  唐远狄哼了一声,回道:“远明掌事,你不是早就在怀疑我和我儿子一样,成了天道的走狗么。我再说什么,你怕是也不会信了吧?”
  唐远明淡淡道:“这些是唐门家事,你我以后再谈。来人,将远狄兄待下去,好生看管。”
  “哼哼哼……哈哈哈哈……”唐远狄昂首大笑,拂袖而出,边走边道,“远明掌事,江湖的时代变了,你还想如咱们的父辈那样,两不相帮,怕是要害唐门万劫不复啊。”
  等唐远狄被带走,南宫星知道身份本也就隐瞒不住,暴露不过是早晚的事,便一拱手,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容我重新介绍,在下南宫星,家母唐月依,也算是半个唐门中人,更与唐昕、唐青私定情意,亲上加亲。我在唐门辛苦奔波,并非是为了如意楼得到什么好处,不过是为帮自家人而已。”
  他话锋一转,朗声道:“唐门早被天道渗透,在座诸位想必也有所耳闻,唐行济正是其中之一,他为了不让更多事情败露,劫走唐青,袭击唐昕,为文曲的谋划添砖加瓦,大家不妨想想,他的枕边人,范霖儿,真的有可能独善其身么?
  或者,不如再进一步想想,唐行济这么一个青年才俊,究竟是何时通过何人,成为天道爪牙的呢?我想,应该不会早于半年前吧?”
  抓住这个机会,南宫星索性一鼓作气,趁诸人还在消化理解他的话中含义,将声音再次提高,道:“唐门中被天道渗透的弟子帮助文曲做了很多事,这位弟子的妻子,又和文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就在他们的住处,找出了乱心灯这样关键证物。那么,文曲背后的主使者是谁,岂不是一清二楚?天道谋害世子,引火唐门,意图搅乱蜀州武林的狼子野心,岂不是一清二楚?”
  他一抱拳,诚恳道:“在此,我暂且换成如意楼少主的身份,请大家放下对如意楼的成见,仔细思忖,雇佣七星门谋害世子,这样的天道,当真还是多年前那个团结大家同仇敌忾的天道么?他们以江湖之力,害庙堂之高,用心何其险恶,诸位不可不防啊。”
  周围安静下来,诺大厅堂,数十张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南宫星缓缓环视一圈,又道:“唐掌事,你我初见,我便不曾对身份有半分隐瞒,是也不是?”
  唐远明颔首道:“不错,我请你上山,就知道你是唐月依的孩儿。”
  南宫星微微一笑,响亮道:“晚辈隐瞒身份,假托孟凡之名,不过是不想让唐门诸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并非心中有鬼。至于范霖儿……并非在下自吹自擂,我家中妻子白氏,乃暮剑阁阁主亲妹,通情达理贤淑美貌,成亲之日便为我纳了两位侧室,还对唐昕、唐青将来的位置豪无意见,早早已将家中院落打扫整理出来,前次写信,还挂怀我唐家两位红颜知己是否安好。”
  众人不知他为何突然开始炫耀娇妻美妾,不禁面带讶色,纷纷凝望过来,看眼神,颇觉这人恬不知耻。
  “而在外,我于江湖中不过小有一点薄名,远不如我那风流爹爹如雷贯耳,可他偏偏是个桃花灾,不瞒诸位,我行走江湖若是见了看上眼的姑娘,只要年纪大过二十五,我便要留意她是不是与我爹打过交道。我顶这么一个虎父的名头,一旦露了身份,在寻常闺女眼里,只怕比窃玉偷香的采花大盗也好不出多少吧?”
  听他自贬,堂上倒有大半忍俊不禁,仿佛在说,不错不错,有这么个爹,合该你被姑娘防着。
  至于能否防得住,他们多半一时也考虑不到。
  南宫星长吸口气,笑道:“如此,便回到我方才的疑问。试想,我一个急色鬼的青壮汉子,在内不必忌惮妻子角嫉妒,在外不必担心名声有损,地牢之中,艳色在前,我为何要将范霖儿留给两个不相干的弟子去蹂躏凌辱?这于我,能有什么好处?不论出气泄愤还是打算变相审问,那俩人还能比我自己手段更好?”
  霍瑶瑶在后面看他侃侃而谈,暗暗赞叹,但乌溜溜的眼睛左右一瞥,还是悄悄往靠门口的地方退了退,寻思万一状况不对,自己轻功可不如少楼主,须得笨鸟先飞才行。
  不过南宫星这番话合情合理,而且方才唐远狄闹了那么一出,谁要敢质疑,就得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被视为天道策反了的叛徒,一时间,并没谁出声反驳。
  倒是玉若嫣,沉吟片刻,开口道:“南宫公子……”
  南宫星一抬手,笑道:“叫我一声小星就是,公公来公公去,好不别扭。”
  玉若嫣一顿,道:“南宫星,这事儿最诡异的地方,实则在此。若只是为了诬陷你唆使强暴,这其中漏洞极多,不合情理,听起来全无效果。若是为了逼出你的真实身份,现下看来,意义似乎并不太大。唐门正值多事之秋,又被天道盯上,即便和你家有什么宿怨,为了你如意楼少主的身份,也不至于将你轰下山去。”
  她这话明显是替唐远明说的,一山掌事,自然不便开口示弱。
  唐远明微微一笑,略略颔首,便是领了她的人情。
  玉若嫣继续道:“那么,范霖儿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如此作践自己?她虽然别处受伤不重,可女子要紧的两处地方,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经此一难,今后就算养伤康复,也会落下后患,多有不便。这么大的代价,必有所图。”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她被带出地牢后,可是一直醒着?”
  玉若嫣颔首道:“是,虽然看起来气若游丝,但一直提着心劲,直到我们离开前,都没有昏睡过去。”
  南宫星皱眉道:“那她出来后都接触过什么人?”
  玉若嫣马上道:“我赶去之前,唐掌事安排了山上的稳婆和几位不懂武功的女眷照应,我去后担心她向谁传递消息,就只放进去了四公子的一个随行医士。
  其余还有几个丫鬟来来去去帮忙换水洗布,我都看在眼里,应该没机会和范霖儿接触。”
  唐远明清清嗓子,接口道:“玉捕头到前那些帮忙的女子,我都与她们家中打过招呼,帮完忙,便留宿在这边,暂时不回原处。”
  这两人一个直觉机敏经验丰富,一个老谋深算心计颇多,南宫星能想到的,都被他们安排得周全妥帖,没什么可挑剔之处,只好拱手道:“这我便放心了。
  既然如此,想必不会出什么漏子。”
  “未必。”四公子扶着身边轻罗坐起,咳了两声,微笑道,“小星,你方才说,天道是文曲背后的雇主,害死我大哥,说明他们背后的根基,可能就在朝廷之中。那么,不仅是唐门中人需要怀疑,王府我带来的亲随,难道就一定可靠么?
  来人啊。”
  一个贴身影卫立刻闪身出前,单膝跪下,“在。”
  “去请随行的那位医士,也住到唐掌事安排的地方,叫人看管起来。”武瑾淡淡道,“办完后,你辛苦一趟,去将此间事情报给二哥,免得他多心。”
  “得令。”影卫领命,起身快步出门。
  武瑾拍了拍轻罗的手,柔声道:“我累了,咱们歇息去吧。唐掌事,若有别的要务,烦请及时通报一声。恕我先去补眠了。”
  “公子慢走。”唐远明即刻起身,恭敬送行。
  四公子要走,足以标志着事情至此告一段落。
  但南宫星刚要松一口气,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大笑,伴着颇为无礼一句,“四哥,太阳都要晒屁股咯,你还去补觉,看来大哥没了命,你也并不着急嘛。”
  南宫星一拉霍瑶瑶,侧身闪到一旁。
  武烈飞身纵入,斜瞥一眼南宫星,也不管四哥正在看着自己,目光一闪,笑道:“这位就是南宫少楼主吧,你那好部下,可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啊。”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武瑾复又坐下,面色一沉,缓缓道:“五弟,这里不是王府,休得胡言乱语。”
  武烈唇角一翘,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几道伤疤,大声道:“怎么,本公子还会诬陷他一个江湖草莽不成?瞧瞧,这可都是他的小老婆给我扎的,她拿个破发钗子,偏还厉害得不行。诶诶,你们这儿坐着这么多江湖好汉,都比我知道得多吧?那血钗雍素锦,是不是归给南宫少楼主了?”
  江湖传言一向飞快,更何况为了保雍素锦,南宫星特意叮嘱放出过风声,如今,倒成了咎由自取。
  马上便有个声音颇为艳羡道:“没错,我早就听说,血钗和碧姑娘两个女煞星,都成了如意楼少楼主的奴婢。”
  旁边也有人附和道:“先前我还不信,可……他到唐门办事没多久,碧姑娘就硬闯两回了,次次为了找他。”
  南宫星暗暗叹了口气,心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一拱手,朗声道:“不错,雍素锦的确已经被我收归己用。她……”
  说到这里,他看向玉若嫣,见她面上平静无波,好似没有听到似的,便继续道:“她因为要帮我办事,之前离开我身边不在,若是对小公子不小心有什么冒犯之处,我代她向您赔罪,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打你,我打不痛,罚你,我又不缺钱。”武烈背着手在南宫星身前来回踱了几步,笑道,“但我就是很好奇,我在镇南王府长大,从未出过滇州,与你如意楼井水不犯河水,按说该相安无事吧?她为何要来杀我?你给我说明白,说通了,这次她办的事儿,我就认了,不再追究。”
  武瑾皱眉道:“五弟,你这决定未免也太儿戏。生杀之事,如果属实,岂能放过罪魁祸首。”
  玉若嫣脸色微微一变,令人心醉的朱唇缓缓抿紧,双眸渐渐泛起一丝忍耐克制。
  武烈哈哈笑着一拍大腿,道:“我那么辛苦练武,可不是为了保卫边疆,我就是为了行走江湖,也试试看能不能当个游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兴许那位雍姑娘有什么不得不出手杀我的苦衷呢,比如……她家主子下令,她也没办法。”
  “主人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随着一声淡漠应答,崔碧春迈过门槛,手握宝剑碧痕,走到南宫星身边,冷冷道,“雍素锦肆意妄为惯了,她惹的祸,不能算在主人头上。”
  不来则已,一来没完。
  崔碧春话音刚落,门外唐炫一个箭步进来,也不管周围亲戚们投来的惊愕目光,径直大步赶到唐远明身边,弯腰轻声说了句什么。
  唐远明脸色微微一变,起身高声道:“四位远道而来,便是贵客,还请进来说话吧。”
  南宫星回头一望,四个灰衫麻鞋,一般高矮胖瘦,神情淡漠古板的中年汉子鱼贯而入,顺次过来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同时沉声道:“暮剑阁剑奴奉命而来,听从姑爷差遣。”
  没想到他们四个来得极快,南宫星昨晚才听到消息,今日就已到了。看他们满面风尘,神情颇为疲倦,想必是昼夜兼程,一刻也未曾停步。
  爱妻一番好意,南宫星自然笑纳,柔声道:“四位请先在旁歇息,这会儿还没什么。”
  “是。”四人一起木讷答道,前后间隔半步列队走到墙边,便站在那里,转身望着南宫星身周。
  看来,他们若是没有得到新命令,要执行的,应该就是保护南宫星周全。
  多了崔碧春和四大剑奴在侧,南宫星心里安定不少,天道若想硬碰,至少讨不到好去。
  武烈打量一眼,笑道:“多了保镖,这事儿还是要说个清楚,那血钗雍素锦杀了我两个护卫,还追杀我起码几百里远,让本公子在荒郊野岭寝食难安,野人一样逃命,惶惶不可终日,这罪过,难道是一句与你无关,就能搪塞过去的么?”
  南宫星伸手拉住脸上已经快要掉下冰渣的崔碧春,向前迈了半步,恭敬道:“那,敢问小公子,在下该如何做,才能令您满意呢?”
  “简单,”武烈浓眉一挑,眼中精光闪动,“冤有头债有主,我若要你偿命,显得本公子不近人情,仗势欺人,不如这样,你当着大家面开个口,把那雍素锦交给我处置,她是死是活,从今往后都与你无关,如此一来,她犯的错,捅的窟窿,我自然也不能找到你头上来。”
  呛的一声,崔碧春的那把碧痕已弹出在掌心。
  武烈急忙后退两步,横剑胸前,满脸戒备。
  厅中唐门弟子也刷拉站起十几个,手掌探入腰间皮囊,如临大敌。
  武瑾背后影卫抢上数步,喝道:“大胆!速速将兵刃收起!”
  崔碧春掌中宝剑纹丝不动,依旧指着武烈咽喉,深潭般的双眸紧锁着他肩头,一触即发。
  四大剑奴缓缓垂下手掌,一起握住腰间剑柄。
  武烈瞪着南宫星的脸,大声道:“还说不是你小老婆,要真是个寻常奴婢,送我又怎么了?我堂堂王府小公子,受人袭击,要你交人出来,没将你株连进来,可够通情达理的了。你们江湖人,就不必讲道理么?”
  唐炫原本已经悄悄退到角落,一听他这撒赖一样的口气,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南宫兄,我早说过,红颜祸水,这雍素锦,还是个成了精的,即是祸精,早叫你不要揽那麻烦,你偏不听。”
  玉若嫣一直静静望着南宫星,她没有兵器在身,双脚还带着铁镣,但她放在膝上的手掌,已缓缓握紧,攥成了紧绷绷的拳头。
  南宫星沉吟片刻,站到了崔碧春身侧,缓缓道:“不错,在下洞房花烛夜,屋中便有雍素锦在,说她是我妾室,并不为过。她杀了公子护卫,照说自当偿命,只是,公子无凭无据,仅靠空口白话,在哪家公堂之上,想来也不能定罪吧?”
  武烈顿时一愣,显然他也没想到,南宫星竟然用上了耍赖的手段。
  南宫星提高声音,道:“诚然,素锦此前凶名在外,许多人命都按在她的头上,但列位皆是武林豪族,想必也知道,江湖传言有多不可信。若是都能当真,那在下已是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怪物。杀人是大罪,敢问小公子,您有何凭证?”
  武烈撇撇嘴,笑道:“南宫星,这我可真没想到,你们江湖人,不是从来讲究敢作敢当的么?”
  南宫星淡淡道:“敢做敢当不错,可没做,自然就不当。”
  武烈瞪眼道:“难道我好好的两个护卫,是半夜被老鼠啃死的不成?”
  南宫星悠然道:“那小公子今后可要选对住处,或是随身带只猫儿的好。”
  轻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急忙抬袖掩口,将脸扭到了武瑾肩后。
  武瑾眼中也浮现出一股笑意,开口道:“这话也有道理,五弟,即便江湖规矩不如律法那么死板,你指责那位雍姑娘杀人,总要有凭有据吧?”
  武烈把剑挂好,双手叉腰,望了自己四哥一眼,道:“我这现成的人证都不算了,还能拿出什么凭据啊?”
  霍瑶瑶眨了眨眼,在旁细声细气地说:“奴婢前些日子夜里,凑巧看到那两个护卫其实是小公子杀的,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南宫星笑道:“喏,在下这边如今也有了人证。碧春,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崔碧春神情微窘,但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这边两个人证,是不是比你一个更有说服力?”
  武烈不怒反笑,大声道:“我为什么要杀我的护卫?俸禄银子又不必我出。”
  南宫星淡淡道:“那素锦为何要杀你的护卫。”
  “废话,当然是为了杀我。本公子这一身狼狈,莫非你看不到么?”
  南宫星目光一扫,继续道:“那素锦为何要杀你?小公子你与我们如意楼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也不曾听说谁拿了银芙蓉来,控诉小公子欺压良善,其罪当诛。那么,素锦不好去办我交代的事,盯紧东川郡塘东县那些邪魔外道,特地跑去杀你,所为何事?”
  “因为……”武烈一句话起了个头,瞄一眼玉若嫣,接着看向旁边端坐的武瑾,咂了咂嘴,道,“我怎么知道因为什么,你们江湖人杀来杀去,乱七八糟,兴许是看上本公子,想要劫色呢。”
  “呸,就你这绣花枕头的草包样子,我在南宫星的房里神魂颠倒下不来床,会看上你?”
  伴着一串脆生生的娇笑,一道婀娜影子一闪而入,裙摆旋飞而起,亮出一双莹白柔润,滑腻诱人的小腿,和不着罗袜,踩着一双无齿木屐的绝美玉足。
  十趾纤纤,血色涂甲,发钗在手,笑如春花。
  玉若嫣的脸色,顿时变了,连那双握紧的拳,都微微颤抖起来。
  雍素锦,终究还是到了。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01 08:01:11

窃玉 第二十章 强奸  
  年长弟子勃然大怒,伸手便扇了年轻弟子一个响亮耳光,沉声道:“你忘记掌事的命令了么!”
  年轻弟子捂着脸,可眼珠还是在范霖儿赤裸玉腿上来回打转,他尚未婚配,近些日子唐门风声鹤唳,相好的丫鬟也有些日子不曾亲近,那缎面一样的细腻肌肤宛如一镬浓油泼在少年人的烈火情欲之上,燃得他裤裆那根尘柄胀痛欲破。
  “弟子……弟子不敢。”
  范霖儿脚尖一勾,纤细食指缓缓插入趾缝,一刺,一收,一刺,一收,鼻后轻轻呻吟两声,娇媚道:“阿叔,小弟,我一个不懂武功的寡妇,背后又没个名门大派的靠山,惹了你们怀疑,横竖是没命定了,你俩就当行行好,让我下阴曹地府之前,再享受享受人间极乐呗?”
  她语调越走越低,到最后带着几分淡淡沙哑,如一条细蛇缓缓游过密密麻麻的细嫩花丛,撩得人耳孔微微发痒。
  年长弟子眉头一皱,惊觉自己胯下那根阳具竟然也翘了起来。
  “混小子,跟我走。这里呆不得了。”他冷哼一声,起身就往门口走去,重重拍了两下,“外面有人吗?请去找孟凡孟公子,叫他拿钥匙来放我们出去。”
  范霖儿咯咯笑道:“这位叔叔,你要真不动心,怎么不舍得喊大声点呢?”
  她走近两步,伸手摸上年轻弟子鬓角的胡茬,“姓孟的留你们在这儿,你们以为是为了什么?为了看我的睡相?我一个出嫁过的女人,就算睡相差点,能有什么要紧?其实,他就是存心想让我难堪,让我羞耻,让我觉得自己在男人面前睡觉有失贞洁,让我觉得对不起行济,最好……再羞愧自杀。”
  她拉起他的手,缓缓引上丰满白皙的肉丘,“可惜他失算了,我可不是什么贞洁烈妇。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我巴不得你们日进来,日得我上了天,日得我漏了尿,那我明天就死,也能笑着闭眼咯。”
  额上的汗珠滚下去,年轻弟子喘息着,手指缓缓陷入到腴软嫩滑的酥胸里,无法控制地握紧。
  她的确已有段时日没有沐浴,可那略带腥臊的汗味,却格外刺激男人的情欲。
  乳房被捏痛,但范霖儿笑了起来。
  她没再听到年长弟子的训斥,她知道,自己已经得手。
  这本是她挖给南宫星的坑,他既然把持得住怎么也不肯跳,那换条路走,她一样走得通。
  她媚笑着坐在年轻弟子的腿上,望着他的眼,晶亮的光在瞳孔中闪动,像是能把他的心神吸住。
  这法子她使得还不很精熟,但对付已经坐在坑边的男人,尽够用了。
  更何况,她还预备着后手。
  “小弟,你年纪小,下面的宝贝,可真不小呢,姐姐还没脱你裤子,就觉得被你顶住了。你一会儿可要怜香惜玉些,莫让姐姐吃痛,可好?”
  年轻弟子的目光微微有些直楞,手指缝里那颗奶头,已被捏扁扭弯,他粗喘几口,猛一低头,搂住她腰就一口吃进了另一边的小半奶子,嘬得咂咂有声。
  “昂嗯……”范霖儿娇滴滴哼了一声,白藕似的臂膀一圈,抱住了年轻弟子的头,水汪汪的眼睛往年长弟子那儿一瞥,见他已经靠着石门双目发红,正盯着她的赤裸娇躯,心知洞玄真音已经越过了他功力稳住心神的堤坝,秀眉微挑,将下颌搭在年轻弟子肩头,柔媚道,“阿叔,小弟太用力了,他不会,你不来指点指点么?”
  “淫妇……淫……妇……”
  啧,这男人看来功力强不少,范霖儿索性先不管他,反正看他裤裆也知道,沦陷是早晚的事,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她侧头先往怀里年轻弟子的耳后轻轻舔了一下,娇声道:“那位叔叔不来教,我只好随你折腾咯。”
  年轻弟子两腿一分,把她身子稍微撑起一些,挺背抬臀解开腰带,就迫不及待将裤子褪了下去。
  范霖儿垂手摸着他亮出的兵器,微微一笑,柔声道:“小弟,我吃过你的宝贝,你就嫌脏不肯亲我了,先行行好,亲亲姐姐行么?”
  他依依不舍放开已经被用力吮到微肿的乳头,看着她鲜艳娇红的朱唇,缓缓吻了过去。
  “唔……嗯……”范霖儿一边娇声迎去,一边将左侧臼齿上下相错,狠狠一撬,那边的小半颗“牙”顿时裂开掉到舌面。
  她赶在吻上之前,唾液一混,乘着四唇相接,吐舌一送,顶到了他的口中。
  接着她娇声呻吟,裸躯前倾,一口口香津送过去,逼得那浑浑噩噩的少年不觉吞咽,将那小小一块藏着乱心灯粉的假齿碎片吃进了肚里。
  她多少也咽了一点下肚,连忙故意在自己舌根一咬,指甲也抵住乳头狠狠一掐,两股剧痛,总算将神智拉回,复又清醒过来。
  可那年轻弟子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撩人心魄催人情欲的洞玄真音早已将他牢牢捕获,一口乱心灯下去,满脑子就只剩下了眼前活色生香千娇百媚的小寡妇,只想着若不将她挺枪上马骑个千百回合,如何对得起怒涨阳具上快要崩破的青筋。
  范霖儿微微一笑,放开他口唇,顺着嘴角舔向耳边,灵活丁香往他耳朵眼里钻了两钻,便低声呢喃起来。
  乱心灯下,洞玄真音宛如妖魔耳语,一句句一声声混着浓烈情欲,写入他一片浑噩的脑海。
  他气息越来越粗,越来越重,阳物在她饱满的大腿间一跳,马口渗出一股清亮淫油。
  范霖儿咬住他的耳朵,腻声道:“小弟,你该不会是要强奸我吧?”
  先前的呢喃尽数被串了起来,已经失了三魂六魄的少年猛然站起,抱着范霖儿把她往石桌上一按,粗喘着握住宝贝,屁股一拱,就往她还没多湿的嫩肉窝子里捅进了几寸。
  热辣辣的疼钻心传来,范霖儿却不呼痛,单手扶住石桌抬身撅臀,反而装着极为畅快的模样一边浪哼,一边五指握住乳房,揉起了圈。
  她看似在发骚自己揉奶,可实际指甲却悄悄刺入了肉,靠胸口的刺痛冲淡体内那根鸡巴进进出出磨散开的舒爽,让深处的干涩更持久些,让被磨破的地方更多些。
  洞玄真音颇为消耗心神,范霖儿毕竟是个弱质女流,一时间接续不上,只好观察着靠门那个阿叔,做出一脸放浪淫媚,配合着臀后凶猛奸淫的动作,一声声抛过去。
  少年动作威猛大开大合,一条沾了血丝的棒儿每一次入则直插到底,顶得蕊心内凹,出则拉到将近脱离,带出嫩肉外翻,往返进出,嫣红肉缝便凹了又凸,陷罢再鼓,一缕缕淫水终究还是被猛奸出来,染湿了雪腻腻的大腿根。
  范霖儿踮着脚尖承欢片刻,眸子始终直勾勾地望着门口那位阿叔。
  她如今最精熟的便是以色诱人,看男人的时候用什么眼神能达到什么效果,表情怎样能叫他欲火如炽,都已烙进骨头,成了她本能一般的技巧。
  眼见她面颊渐红,饱胀双乳被日得前摇后晃,宛如两颗枝头玉果遭了风婆戏弄,那年长弟子浑身发烫,他隐约觉得自己定力不该如此不堪,可阳具充血,头脑可用的血便要少些,加上先前洞玄真音的积累,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气不过堂侄兼师侄的少年野狗一样捧着雪白屁股尽情享乐,缓缓迈步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范霖儿心中大喜,知道对他得手,便算是大局已定,必定能叫南宫星惹一身骚,她也能从绝境中拼出一线生机,当即不敢怠慢,一边耸臀迎凑身后,一边振作精神再运洞玄真音,软软道:“这位叔叔,你可算肯……肯来了么?
  你看看,看看我屁股后……小弟不懂怜香惜玉,快把人家日裂了哟……”
  “荡妇……你这……有辱门风的荡妇……淫妇,骚货……婊子……”年长弟子口中骂着,手掌倒是诚实得多,一抬,就从侧面攥住了她的奶尖儿。
  “嗯……对……好阿叔……我、我就是个淫妇……你们强奸,强奸我吧……
  越强奸,我便越是快活……”她挺身主动凑过去,扭腰一抱,揽住年长弟子的脖子,舌尖在唇间一舔,运起洞玄真音的时候,后脑都已在胀痛,“阿叔……亲阿叔……我还没吃过小弟的宝贝,嘴儿还不脏呢,你要尝尝么?”
  看他低头就吻过来,范霖儿右边如法炮制,当即就又撬下半块碎牙,照样随着大团唾液塞进对方嘴里。
  知道这乱心灯起效极快,就算口服会慢一些,不过也就是须臾之间的事,她急忙在胸前已经被抠破的地方又挖了几把,疼到半身发抖,总算照样保持住了清醒。
  背后那少年动作又快了几分,肉唇中那条棒子隐约更粗了些,范霖儿知道那个已经是强弩之末,提肛缩阴将他龟头轻轻嘬住,这边就已吻向年长弟子耳畔,忍着头痛呢喃催心。
  她不求直接篡改两人心神,她既没这个时间,本事也大大不够,她就是打算靠着最后的机会,豁命一搏。
  “哈……哈啊……嗯嗯……”身后少年啪啪撞在她臀尖,突然停在一次插入之后,两条紧绷大腿丝丝贴着雪股,屁股蛋子一夹一松,将浓稠浊精灌了她一个倒溢垂流。
  范霖儿情欲自控极强,而且这种猛冲猛撞并非她心头所爱,谈不上有多快活。
  她软绵绵趴在桌上,看年长弟子已经脱光下裳,娇声道:“阿叔……你也要强奸我么?”
  他瞪着通红双眼,看那少年一边粗喘一边将湿漉漉的阳具从嫣红细嫩的牝户中抽拉出来,蘑菇一样的伞棱刮过嫩肉,带出一片黏乎乎的精。
  一边盯着撑开的花瓣缓缓闭合,他一边抬手扯开了腰带。
  这年长弟子虽岁数较大,但武林世家出身,而立过半也仍是壮年,一身筋肉倒比那少年还要鼓胀结实许多,裤子一褪,落在脚下,亮出一条略细一些,但长出数寸的阳具。
  肉茎早已欲火勃发,高高翘着,龟头胀紫,倒映微光。
  他一侧身挤开还依依不舍不肯离去的少年,双掌按住范霖儿雪嫩臀肉便是一顿狂揉,口中野兽般低喘两声,往前一压,逆着残精余液,便将滑溜溜的腔肉一撑到底,撞在已经酥软微张的花芯之外。
  “淫妇……你这淫妇……”
  年长弟子缓缓斥骂,下身却动得极快,那长长肉棒纯为发泄,也是上来就狂风骤雨猛插猛抽,紧绷大腿巴掌一样打在范霖儿摇晃的雪股,怕怕作响连绵不绝。
  这次的命根子确实有些长,范霖儿又是趴伏在桌边,最容易被顶中蕊心的姿态,次次冲撞势大力沉,她与其说是快活,反而是钝痛牵扯,五脏六腑微微移位的感觉更多。
  但她嘴里的浪叫,却是愈发淫荡骚媚,而且为了后续,句句不离要种下的词汇,“嗯嗯……好……好阿叔……你强奸……强奸得我好生快活,你……你再快些,再用力些……强奸死我这个淫妇吧……”
  那少年愣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范霖儿故意做出的淫态与乱心灯药效发作后接收的暗示混在一起,轻松将他满腹淫欲燃烧到几欲爆炸。
  他大步迈到桌对面,揪住范霖儿的头发,便把散发着淡淡腥臭的阳根,戳到了她的脸前。
  她媚眼如丝,娇滴滴道:“小弟,你终于舍得来强奸姐姐的嘴巴咯,你来吧……”
  说着,她红唇大张,微微内收挡住牙齿,一条小舌探出头来,灵活摇摆。
  那少年哪里还按捺得住,挺身一刺,就按着范霖儿的后脑,将半软不硬的阳物塞进了她的嘴里。
  范霖儿呜嗯一声含住,却不肯动嘴套弄,只用舌头垫在龟头下面勾舔交替,细细描绘青筋。
  她虽不套弄,无奈身后年长弟子越发勇猛,奸得她不由自主前后摇摆,那柔软小嘴儿倒也有了些动作。
  可那少年当然不会为此满足,他喘息着揪紧范霖儿一头乌发,前后摆腰,真将她樱唇当作阴户,抽插戳刺不休。
  “呜……呜咕……嗯嗯……唔……”
  雪白的娇躯在两个壮硕的男人之间前后摇摆,一边的嘴吞下,另一边的嘴就吐出,这一刻,范霖儿好似变成了一条被穿在肉杆儿上的白羊,架在石桌上以情欲烘烤。
  她也在以情欲烘烤着两个男人,用她柔软的身子,雪白的肌肤,晃动的乳房,紧缩的牝户,她将他们烤出了汗,烤热了血,烤得乱心灯越发见效,烤得他们双眼发直,脑海中一字字烙下的,就是强奸,强奸这个淫骚入骨的小寡妇。
  年长弟子转眼到了强弩之末,他猛耸数下,和先前少年相差无几,狠狠一压,夹紧屁股射了进去。
  可他棒儿较长,这狠狠一顶,龟头几乎钻透范霖儿的孕宫,她下面吃痛,呜咽一声张口往前扑去。
  那少年顺势一迎,粗大龟头碾过柔嫩丁香,一下塞进了她的喉中,跟着阴囊一缩,肉茎跳动,将已经稀薄了不少的精浆灌入她的肚中。
  两个男人先后出阳,范霖儿吮净口中那根,扭着屁股套了几下身后那根,白花花的裸躯一侧,软绵绵横躺在石桌上,媚眼如丝,轻声道:“这下,孟公子可否满意?你们已按他所说,将我强行奸污了。我可再不能为行济守节,今后……
  在唐家也没脸待下去了。”
  年轻弟子含含糊糊地嗯了两声,就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捏着她饱满酥胸,凑过去吸住乳头。
  那年长弟子功力终究还是深些,微微晃了晃头,双眼一阵迷茫,“孟……孟公子?”
  范霖儿往那少年怀中一滚,躺在他腿上,高高抬起一只白菱似的赤脚,修长的脚趾一捏,就解开了年长弟子领口盘扣,“就是孟凡,孟公子呀……你难道忘了,就是他让你们守在这里,不要出去,对不对?”
  他喉头滚动,视线缓缓挪到胸前那只赤足上,足底虽沾了些灰,可毕竟是不练武的美人,整只脚绵软娇小,白里透红,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阿叔,对不对嘛?”
  他点点头,捧起她脚踝,吻在了那青脉隐现的足背上,“对……对……就是他……”
  “他还带走了你们的钥匙,让你们今晚都不能离开,对不对?”
  他伸出舌头,舔着她嫩滑笔挺的小腿,粗喘道:“对……对……就是他……”
  忍着脑中的眩晕和胸口的阵阵恶心,范霖儿强提一股精神,用脚背托起那男人的下巴,与他对望,眸中精光闪动,轻声呢喃:“阿叔,他恼我不认罪招供,要你们在这里随便折腾我,折腾得越狠越好,对不对?”
  那年长弟子愣了一下,望着她的眼睛,迷茫道:“有……么……”
  “若是没有,你们两位都是严守家规的唐门中坚,岂会把持不住,如此糟践我一个可怜未亡人呢?”她眼底光芒更盛,可其实这已经是她最后一点心力,不成功,这个机会,便就此失去,再也把握不住,“阿叔,莫非……你想承认,强奸我,是你自己的主意?唐门的规矩,你莫不是忘了?”
  他哆嗦一下,眼神渐渐从迷茫转为畏缩,“我……没忘……”
  “我明明记得,强奸我……就是孟公子暗示你们做的。”范霖儿头痛欲裂,强撑出媚态,继续道,“阿叔,对不对呀?”
  “对……对……就是……就是他……”
  范霖儿心下一松,软软倒在了少年怀里,红艳艳的小嘴一张,腻声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在这牢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二位要强奸,我……我也只有两眼一闭,随你们去了,对不对?”
  那少年痴痴笑道:“对啊,姐姐的乳……真妙,又软又圆,比丫鬟们的好看得多……”
  范霖儿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只剩下言语可用,软软道:“好看……你们才会强奸,像禽兽一样……狠狠地强奸我,我下面……都被你日出血了。受了伤,可不能再来了……”
  那少年粗喘着捏紧她的乳房,胯下阳具再次翘起膨胀,“可……可我又硬了……硬梆梆的,你摸……你摸摸……”
  范霖儿顺着他的力气挪挪位置,反手摸过去,指头蹭些黏乎乎的水儿,绕着他的龟头打起了圈,“可我……真的已经伤了啊。”
  那年长弟子握住阳物,前后捋动几下,喘息道:“伤了又如何……我们……
  我们本就是奉孟公子的命,来强奸你的。”
  范霖儿眼眶一红,嘤嘤抽噎两声,一手掩面,“还……还请两位……怜香惜玉,莫要……伤了妾身性命。”
  “你乖乖的,你乖乖的……就不会有事。”那少年眼中已经满是兽欲,抱起范霖儿就往床边跑去。
  年长弟子伸手将他一拦,沉声道:“我也硬了,咱们一起来。”
  “一起?”
  他将范霖儿一抱,把尿一样分腿托起,“你从前面来。”
  范霖儿故意抽泣道:“求你们……让我……休息一下……”
  那少年盯着她胯下红肿犹如开裂毛桃一样的阴户,被她的告饶声刺激得更加亢奋,前踏半步,提臀凑过去,向上一拱,便已撑开果裂,刺入到已经略有干涩的重门叠户深处。
  “啊……”范霖儿哀鸣一声,凄楚无限,软软靠在身后男人身上,微微侧头,泪眼婆娑。
  她知道,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之后,这把火会烧到什么程度,她自己也无法预料。
  但不管烧到什么程度,他南宫星,都休想置身事外。
  凌乱的长发垂下,挡住了她唇角那丝得意的笑,连体内那火辣辣的擦痛,都觉得好受了几分。
  可即使心中早有准备,甚至想着越被糟践越好,当身后那年长弟子把她递给少年抱住,蹲下在她两丘臀肉之间扣挖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浑身一抖,满背发麻。
  “阿叔……阿叔莫要动人家腚沟嘛……脏兮兮的,臭死个人。”她咬了咬牙,明知道此时此刻出声等于提醒,还是义无反顾娇滴滴讲了出来。
  果不其然,年长弟子呵呵笑了两声,起身走到石桌边,掏出小壶,到了一大片灯油在掌心,垂手仔仔细细抹在高昂阳具周遭,剩余那些,二指一抠,戳进了范霖儿的小巧肛口之中。
  “阿叔!那边……那边不行的……”她搂紧那少年肩头,一边承受花房中的刺痛冲击,一边婉转哀求。
  就在这哀求声中,那年长弟子扯开她丰满臀肉中央的深邃腚沟,对着绽放开的浅褐屁眼,便是用力一顶。
  “哎……哎呀啊啊……”范霖儿挂在少年两侧的小腿猛地摆了两下,腿根情不自禁想要向内收紧夹住,肛口胀痛欲裂,好似卡了七八天份不曾排泄的秽物,撑着那轮嫩肌扩展开来,却不往外,反向肠子里头钻去,“阿叔……你轻些……
  人家……人家屁股都……都要裂了……”
  “你活该……淫妇……看我……日烂你的贱屁股!”年长弟子抱住她的臀尖,往前迈了几寸,挺身往上一顶,那根长棒顿时钻透了她的屁眼,一口气贯入其中,直至尽根。
  此前没有妥善按揉,也没有用手指逐渐拓宽,范霖儿又是个柔弱少妇,马步都扎不稳当,臀肌丰腴软嫩,吃不住多少力气,这强行闯进来的阳具,顿时便在会阴处撕裂了一条小小口子,鲜血丝丝渗出,倒真像是再被开苞了一遭。
  她知道两个男人都已经起了性,娇喘着一边断断续续哀求,一边将孟凡、强奸、安排之类的字眼插在其中,趁着乱心灯的效力还在,不住强化。
  两个男人将范霖儿夹在其中,起初还不太熟练,几十下后,便有了雄风默契,同起同落,隔着一层肉壁在屄缝与嫩肠中并肩作战,一个吻她的嘴,捏她奶头,一个吻她脖子,啃她耳朵,越发像是两只野兽,将雪白娇嫩的羔羊撕咬分食。
  不多久,范霖儿便不再需要刻意表演什么,那切切实实的痛楚,已经足够让她哀声低泣。
  为了维持清醒,她早就被训练出不容易动情乱性的本领,为了让结果更加惨烈,她一直用着,于是,没了愉悦掺杂其中缓解,同时被凌辱的前庭后穴,就成了如无止境的痛苦源泉。
  牝户擦伤严重,少年抽插的阳物上已经染满斑驳猩红,小径中淫露干涸,只剩血浆和残精混成黏乎乎的汁水,润滑着粗暴奸淫的动作。
  后庭残花更加惨烈,那紧巴巴缩在一起的菊轮哪里受过如此折磨,先是涨裂开的伤口不住加深,几十下后,往脊背延伸方向又扯出一道红痕,疼得两瓣屁股不住内夹,嫩嫩那段肠子包在肉棒周遭,几乎套出了龟头的形状。
  “唔……呜呜……”硬挨了足足一炷香功夫,范霖儿才算是感觉到股间一阵热流涌入,那年轻弟子,总算先一步泄了。
  可那年长弟子却越战越勇,从后面把她玲珑娇躯抱高,奋力戳刺,闪闪汗珠从额头落下,尽数掉在她乌黑秀发之间。
  又被奸了数百回合,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屁眼中才终于感到有什么温热液体灌了进来。
  被扔到床上后,她长长吁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唾液泪痕,拉起被单,只等明早,东窗事发,好好借题发挥一番。
  不料她才闭上眼睛,就觉得身上一凉,被单又被扯开,丢到了一旁。
  “这……你……还不够么?”看那少年又一脸淫邪坐在床边对她双乳伸出了手,她略感心慌,颤声道,“我……我实在是伤得厉害,不成了……”
  那少年却不管她,将她一推翻成仰面朝天,抬腿就爬上了床,按住她双手往上一拉,用裤腰带捆上,狞笑道:“既是强奸,为何要管你伤不伤?”
  他呆滞双眼垂下往她股间一瞄,喘息道:“我都不知道,原来女人还有这地方可用。”
  说着,他将范霖儿双脚一抬,反压到胸前,伤口血还未凝的狼籍肛穴,便悬在了空中。
  “小弟……小弟……姐姐那里真不成了,你……你用阴户,用阴户好么?”
  啪!
  一记耳光抽在范霖儿面颊,将她打得几乎昏死过去,眼前金星乱冒。
  她虽未低估男子兽欲勃发时候的状态,却也没想到这少年竟藏着如此浓烈的兽性,哀号一声,哪里还敢再出声求饶。
  毕竟这两人如今都是心智迷失的状态,按乱心灯口服的分量,没有外力刺激帮忙,少说还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渐渐平复,她也担心若是言语撩拨不好,会被他们蹂躏之后杀人灭口。
  那少年看她不再反抗,俯下身在她双乳左右舔吮一气,叼住一颗乳头用力咬住,扭转拉扯几下,听她痛得哀叫扭动,这才起身扶着阳物对准那伤痕累累的后庭残花,用力刺进。
  “啊……呜呜……”范霖儿涕泪横流,悬空雪臀不住哆嗦,那粗硬肉柱好似一根长矛,在她臀肉中央硬生生开出了一个洞,龟头才进入一寸,肛周裂伤便尽数崩开,血流如注。
  那少年伸手沾了沾她屁眼外的血,伸到她嘴里,压着舌头涂抹上去。
  腥咸涩臭,百味杂陈,范霖儿有气无力舔着他的指头,只觉屁股里越来越胀,越来越痛,真似一把发红长刀,寸寸切入后庭,让她知道了什么叫肝肠寸断。
  全部插进,那少年马上开始抽送,片刻也不给她喘息。
  不几下,肠如刀绞,肛似火烧,范霖儿本就心神损耗剧烈,哪里还抵受得住,眼见那年长弟子一条肉棒也渐渐昂起,暗暗说声不好,便眸子一翻,昏死过去。
  她昏过去,那两个男人却不肯停手,年轻弟子分开雪白大腿,抱牢腰肢动得依旧又快又急,年长弟子也踏上床,捏开她的嘴巴,将黏乎乎的阳具塞进口中,贴着舌头摩擦。
  石桌上,那没了灯油添续的火苗,终于还是一闪,冒出一缕青烟,灭了。
  “加灯油也要先闻闻?”霍瑶瑶走进屋内,望着南宫星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对这位少楼主平添了几分轻视,“你这也太小心了吧?”
  南宫星暂且不答,起身看向霍瑶瑶最新的扮相,绕她走了一圈,点头道:“不错,果然已经有了碧春七分模样,换成与碧姑娘不熟的,必定可以蒙混过关。”
  霍瑶瑶知道自己被暗暗嘲讽了一句,扭身往桌边一坐,道:“只有些寻常胭脂水粉,我手边工具不全,能仿出崔姐姐七分样子已经不容易,你当我是妖怪么,赤手空拳说变谁就变谁。”
  “可咱们要在这儿对付的那个文曲,就像是个妖怪。”南宫星将装灯油的小瓶子放在一边,恰好以此为契机,说起了乱心灯和这些时日唐门内发生的种种事情。
  霍瑶瑶听得瞠目结舌,等他大致讲完,才道:“原来……还有这么好用的迷药?那乱心灯,能给我一些么?”
  南宫星哑然失笑,道:“早被六扇门管事的收走了,这么危险的东西,自然是要上交朝廷。唐门也留不下来。”
  霍瑶瑶略显失望,撇撇嘴,道:“那要再弄到,你可给我悄悄留点。”
  南宫星挑眉道:“你打算用来作甚?”
  霍瑶瑶乌溜溜的眼珠一转,“那……自然是拿来帮你们咯,你看,你们在唐门吃了这么多暗亏,不就是因为手段差了一档么。把乱心灯交给我,那样的法子我又不是不会,我来帮忙,岂不是皆大欢喜?”
  南宫星早就在等这句,微微一笑,道:“好,那从明日起,你就跟着我和玉捕头一起办差吧。”
  霍瑶瑶先是一愣,下意识就摆了摆手,“别别别,我跟着素锦姐姐办事都腿软,让我跟玉捕头,那……那我多半路都不会走了。”
  “你不是还打算找玉捕头试试她的眼力么?如今机会来了,你怎么好未战先怯。”南宫星笑道,“不如这样,明天上午我给你弄些你要的材料,你就往素锦的模样上打扮,易容好了,跟我去见她,测测她到底认不认得出来。”
  霍瑶瑶满头冒冷汗,哪里肯答应,“不成不成,决计不成,要骗过玉捕头那样的鹰眼,一定得是她没见过的生人,还要不引起她注意,我都恨不得把整张脸直接换了,光靠垫材和皮面具,估计连你都骗不过。”
  南宫星看她确实不愿,也不勉强,转而问道:“你方才说了易容术的许多普通手段,那么,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手段,可以防范被人贴身检查呢?”
  “呃……你是说怎么个检查法?”
  “比如这样。”南宫星伸手就在霍瑶瑶脸颊上一捏,寻找什么边缘一样的在可能的接缝处来回抠。
  霍瑶瑶苦着脸忍了一会儿,撇嘴道:“这……这检查方式也就是个笨法子,要是能有足够材料,肯下功夫耐心处理,不在乎解除装扮时候麻烦,减少改变的范围,其实不难瞒过去。”
  她退开两步,站在那儿比划着,口中道:“你看,我要是担心被那样揭穿身份,那我就找和我形貌本来就差距不大的姑娘,不用面具和垫料,在嘴里放些东西,从牙后入手,脸颊这边的线条很容易改变,双眼靠眉笔描画,发鬓做做调整,妆奁里的东西多用用,就能改头换面了。”
  看南宫星表情没变,她咬了咬牙,又道:“还有,就是用牲畜皮肉炼出的胶泥,做成薄薄透明的膏皮,刷上黏胶,一层层粘在需要改变样子的部位,要是肯花时间,将边缘仔细粘死修饰过,光靠指甲抠,可绝对抠不下来。解除的时候,光是用药水泡脸皮就要泡好久,而且……这法子揭下来后,脸上粘过的地方要么起疙瘩,要么烂一块,恶心得不行,我反正不舍得用。”
  南宫星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这脸……还有这么处理的法子。”
  霍瑶瑶嘿嘿陪笑着退到窗边,“其实真正最好用的易容,就是压根不换脸。”
  “不换脸?”
  “江湖如此大,比如说我要去骗个谁,我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是霍瑶瑶呢?我穿上一身绿裙子,拿把装样子的剑,说我就是碧姑娘,谁敢不信?”
  南宫星哈哈一笑,道:“有理,这法子我也用过,确实好用。这便是所谓的无招胜有招。可用这样的法子,就无法百般变化,来去自如了吧?”
  “手下够多的话,她不需要来去自如啊,”霍瑶瑶瞪着眼道,“就拿你说的这些事儿吧,唐青是上山后被文曲亲自动手处理的,玉捕头八成是文曲亲自动手处理的,其他那些事儿,她但凡有个副手,有几个可靠部下,再不然,有些被她迷惑了心智的跑腿儿,也就办了。乱心灯这东西简直是我们这些人梦寐以求的宝贝,跟你说,有了它,我都有信心……”
  说到这儿,她眼珠转了转,兴奋的口气也压下了几分,“有信心帮你们的大忙呢。”
  南宫星点了点头,懒得理她不自觉透露出的小小野心,道:“好,时辰不早,你先去外间休息吧。我对掌事那边捎话,说你是我的侍婢,你自己谨慎些,不要露了真身,山上公门高手那么多,抓你这小骗子去坐大牢,可不费什么功夫。”
  “我……出去睡?”
  南宫星笑道:“怎么,你要在这儿跟我睡?”
  霍瑶瑶脸上一红,摆手道:“不是不是,素锦姐姐救了我的命,我说大恩不言谢,结果她让我以身相许,我说许给一个姑娘那叫怎么回事,她……她就让我许给你。我……我还当崔姐姐带我上来,就是让你收账呢。”
  “不是。不过你要挺愿意,我也不反对。”他走到床边,随手脱下外袍,扭头笑道,“侍婢暖床,倒是常事。”
  “我还是去外面吧,公子……好好休息。奴婢也睡去了。”霍瑶瑶拔腿就跑,一溜烟钻出帘子。
  南宫星收起笑容,坐在床上,盘腿调息运功,冥思之前,先将霍瑶瑶的情况过了几遍,暗暗思忖,这个在江湖上也算是声名狼藉的小骗子,到底可不可用。
  一夜安宁,清晨起身,南宫星没叫醒还在酣睡的霍瑶瑶,准备先往养性园跟唐远明说说范霖儿这奇怪的睡觉秘密。
  不料才在院中伸了个懒腰,就有个唐门弟子匆匆跑来,一拱手道:“孟公子,掌事有要事找你,还请马上过去一趟。”
  “所为何事?”南宫星微微皱眉,明明就要见面,怎么会这般急切?
  那弟子抬眼望着他,冷冷道:“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需要你给个解释。四公子和玉捕头,也都已经在等你了。请吧。”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01 08:00:53

窃玉 第十九章 狐狸
        玉若嫣单膝跪下,拱手道:“罪女已无颜再受此称,还请四公子谨言。这位是孟凡,孟少侠,先前找出关键,令大家明白我是受了奸人邪术摆布,便全仰仗他的功劳。他已拜会过另外两位公子,只剩四公子还未谋面。我便前来引见。”
  武瑾起身转为正坐,双手扶膝,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望着南宫星看了片刻,等那美妇将一件羽面狐皮的大氅为他仔细裹好,才朗声道:“镇南王府的确待门客不薄,但我身体自幼孱弱,并不过问家中的事,你若是想选个主子,做番事业,还是去找我二哥的好。”
  说着,他摆手赐座,两个影卫立刻从暗处现身,将矮凳放在南宫星和玉若嫣身后。
  南宫星领袍坐下,微笑道:“在下并非为毛遂自荐而来,但说是毛遂自荐,也未尝不可。”
  武瑾微一挑眉,道:“哦?愿闻其详。”
  “实不相瞒,在下略通医理,还认识一位隐居的神医,二公子的身体虽也不佳,但据说情况比四公子的还是好些,便赶来冒昧一问,不知四公子究竟是为何落下的病根?”
  那美妇秀眉一蹙,隐隐生怒。
  但武瑾抬手没让她开口,微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我嫂……
  哦,玉捕头其实应该也知道一些。“
  玉若嫣恭敬道:“我到王府后,确实听闻过几位公子的事,但从未特意打探过,所知甚少。”
  武瑾略一颔首,缓缓道:“家母身体就不是太好,听大夫说,我从胎里就带了病根。”
  南宫星若有所思,朗声道:“听闻王府高手如云,那为何不请四公子修习一些强健之法呢?玄门正宗的内功,对先天孱弱颇有奇效。”
  “我的确学过,至今也未敢懈担”武瑾微笑道,“若论内功,我甚至可以算是个内家高手。只可惜……一身内力只能帮我续命延寿,别无他用。若是没有内功相助,我在五岁之前,就已不在人世了。”
  南宫星略一思忖,拱手道:“公子可否让在下号一号脉?”
  武瑾淡然一笑,伸出雪白如玉的手掌,道:“请。”
  身旁美妇立刻将武瑾衣袖挽起,玉指扶住,颇为戒备地盯着南宫星的身影。
  屋中两位影卫,也一起过来,站到了武瑾身旁。
  南宫星过来将指头搭上武瑾腕脉,运起阴阳隔心诀,仔细探索武瑾的内息情况。
  稍一试探,就让他暗暗吃了一惊,这武瑾练得内力,竟没有半分阳气,这好端端颇为俊秀一个男人,竟修了一身至阴至纯的森寒内息,难怪如此季节就要用上暖炉和氅裘。
  “公子为何学了如此阴寒的一身内功?”他索性直接问道,“男子修习阴性内功先天便有不足,学习九阴一阳的至阴内功之人,就已少之又少,你这真气的情形……可是达到了纯阴无阳的玄寒之境,难怪你气血虚亏,如此畏寒。”
  武瑾微笑道:“可这是我唯一保命的法子,孟少侠,不论富贵贫贱,人,总是想要活下去的。”
  “公子莫非曾被至阳真气所伤?还是中了什么极烈之毒?”
  武瑾摇头道:“不曾,只是……”
  他略一犹豫,嗓音转低,缓缓道:“我在搬出家中养病之前,不论怎么诊治,身子的状况都江河日下,这些事,你们江湖人兴许不懂,玉捕头是王府长大的,她必定是懂的。就不消我多说了。”
  言下之意,竟是王府中有人要取他的命。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镇南王的爵位若能承袭,便是封疆诸侯,权倾一方,若是王府真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世子死前,其余四位公子又何必都是一副扶不起的阿斗模样呢?
  世子武承虽然敦厚仁善的名声在外,可南宫星也从一些情报中得知,从武承十四岁起,镇南王那些妻妾中,就未再顺利成活过一个男婴,还连死了两个偏房庶出的弟弟。算算时间,若非武烈根骨颇佳早早就被王爷送去习武,武瑾搬出王府养病不敢再回,还真难说如今能剩下几位公子。
  南宫星略一沉吟,向后退开,躬身施礼,微笑道:“在下医术不精,叫公子见笑了。将来若是公子精神不错,肯移步中南翼州,在下一定为公子介绍一位神医,给公子好好诊治。”
  “那倒不必。”武瑾淡然道,“生死有命,修短素定。何须如此在意。”
  南宫星目光炯炯,锁着武瑾神情,忽道:“那公子为何还拖着病体,急忙赶来唐门呢?”
  “因为我相信,玉捕头不会杀我哥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未被发现。”武瑾端坐片刻,似乎就已倦极,双足一收,便又倚在那美妇双股上,“若不急忙赶来,我怕这里会有人顶不住压力,将玉捕头冤杀交差。家父戎马一生,最恨杀良冒功之辈,我岂能令宵小如愿。”
  南宫星索性直白道:“那有其他兄弟过来,不也一样?”
  武瑾摇头道:“我们一起到了,便不会有人杀良冒功。可若是分开有了先后,不论谁第一个过来掌控局面,都会愿意临时充当一下宵小,将此案了解。”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公子们彼此牵制,才给了玉若嫣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否则,只要有谁能在这里一手遮天哪怕一日,玉若嫣的谋害世子之罪,便要坐实。
  “这个都……莫非也包括公子您?”南宫星大着胆子,继续试探道。
  不料武瑾竟真点了点头,颇为坦率道:“我们都到了,玉捕头就是我那不会杀哥哥的嫂嫂。我若能先到两日,那她就只是证明我能力的杀人凶手。其罪当诛。”
  玉若嫣坐在凳子上,神情毫无变化,没有半点惊讶。
  武瑾看着南宫星略显错愕的神情,微笑道:“这便是王府。你不必懂,也不会懂。正如我所说,我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唇角虽然噙着微笑,眼中却满是厌倦疲惫。
  那美妇眼波荡漾,柔情万种,春葱般的纤长指尖抚过他的面颊,弓腰将螓首凑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角,轻声道:“公子,该休息了。时候可着实不早。”
  她嗓音婉转娇柔,甜糯温腻,悦耳到令人心神松弛,南宫星远远听着,都觉得心底涌出一股倦懒舒适,真是个人间尤物。
  能找出这么个美娇娘常伴儿子身旁,可见镇南王对四公子,应该还是十分重视的吧。
  到门外问了问,玉若嫣点头道:“四公子的母亲是王爷扶正的如夫人,先王妃的堂妹,本就极受宠,待遇自然与庶出兄弟不同,甚至比境况相当的二公子还要好些。”
  二公子武平和世子武承一母同胞,所以的确和四公子境况近似,都是身体不好的嫡子。
  无奈亡妻难敌继室,母凭子贵之外本也有子凭母贵的说法,加上这位王妃生产武瑾时又亏了身子,更惹王爷怜爱,爱屋及乌,能像四公子这样常年于山清水秀四季如春之地养病不归的,全王府也只有他一个而已。
  送别玉若嫣,南宫星估摸一下时辰,匆匆赶往约定地点,去与母亲碰面。
  这次唐月依稍微来迟了些,她知道南宫星最近三山奔波,颇为辛苦,便将约定碰面的时间改为每三日一见,还在此处,还在此时。
  她带来的消息依旧不算好。
  唐青不知是心病所致还是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唐月依索性趁机将她送往翼州,附带书信一封,准备转交南宫星父亲南宫熙的另一位侧室,昔年名满天下的神医——赎魂玉手华沐贞救治,看看到底有没有法子能彻底治愈她的心神之伤。
  薛怜经西三堂接应之后,击退了峨嵋追兵,但准备赶来帮忙的路上又遭伏击,旧伤未愈又中奇毒,虽然可以靠真气压制,但一时间也不能再身陷险境。外三堂本打算安排她也去同找华沐贞就医,但她与华沐贞似乎有什么芥蒂,不肯前往,辞去了凶煞堂职务,乘舟北上,说是要往丰州去找一个熟人给自己诊治。楼里原本派了人想要帮忙护送,结果被薛怜一刀劈断船舵,从此失了她的消息。
  另外,还有风绝尘一条警示,说她得到消息,她当年在父亲破冥道人门下的师弟任绝俗,已经确定投身天道,此人自从挚爱凤绝颜被九王爷娶为王妃后便下落不明,时隔近二十年重新现身,光是那套幽冥爪就万万不可小觑。任绝俗气恼当初风绝尘不为他说话留住小师妹,加上性情乖戾想法极端,很令风绝尘担忧,他会将余怒迁在南宫星身上。因此特地传来了任绝俗的形貌特点,提醒他务必小心,真要是狭路相逢生死斗,切勿手下留情。
  唯一称得上好消息的,就是南宫星那位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担心他在唐门办事有危险,悄悄给娘家执掌门户的大嫂写了信。凝珠那边倒也痛快,二话不说,便把四大剑奴派来,让他们听南宫星号令行事,如今已在路上。
  那四个木头脑袋联手出击,当真是威力惊人,只无奈一个个都跟傀儡一样,惟命是从令行禁止,遇到需要打架的场合,的确是四个好帮手,遇到他现在这样苦苦查案的情景,不过是多了四个方便好用的保镖而已。
  但聊胜于无,爱妻白若兰一番美意,他自然感激收下。
  想到妻子,与母亲分别后,南宫星回去路上,不免有些心生寂寥。
  他此行为了三个女人,如今唐青已经救走,唐昕被唐炫保住,暂且在隐秘处疗伤,玉若嫣嫌疑已经洗脱了一半,照说是没了性命之忧。他的目的明明都已经达到,可心中却十分苦闷,只觉得在这诺大唐门中碰了一圈钉子,或软或硬,四下迷雾重重,按理说,文曲已经没有什么可兴风作浪的机会,他却没有一刻可以心安。
  不愿回客居厢房孤枕难眠,若找唐家要个美婢暖床,要被唐远明冷嘲热讽一番不说,还没来由坏了孟凡正主的名声,颇不情愿。
  心烦意乱,他索性找去地牢,打算再会会那位俏寡妇。
  玉若嫣已经不在地牢住着,看守自然不如之前那么严密,南宫星凭唐远明令牌即可入内。
  范霖儿就被关在玉若嫣先前的宽敞石屋。
  之前南宫星也来看过她两次,她从被关押之后,就一直不爱言语,问什么都只说自己冤枉,不问就只是摆着一副委屈样子坐在那儿,偶尔红着眼眶抽噎两声,一副我见尤怜的样子。
  她身上被玉若颜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真真是连个屁都没办法夹着带进地牢,南宫星不太担心中什么暗算,进来坐下,一时也想不到要问什么,索性托腮盯着她,不言不语。
  西堂这边他早已走得熟了,年轻女子也见了大半,除了玉若嫣这个鹤立鸡群还难以一亲芳泽的,下面就要数范霖儿生得柔美可人,唐醉晚虽年纪更轻气质修养都要更好,但综合下来仍是逊色一筹。
  百无聊赖之下,行功就算睡觉的他不如在这里慢慢养眼,也算是秀色可餐。
  转眼一刻过去,一直看似淡定,眼观鼻鼻观心的范霖儿忍不住抬起头,望着南宫星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看你。”
  “还没看够?”
  “左右没其他事要做,不如看你。”他打个呵欠,笑道,“你要休息,就请自便。”
  呵欠这事儿最是容易感染,范霖儿还没开口,就也跟着打了个呵欠,连眼泪都打了出来,急忙抬手一擦,秀眉半蹙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你看着我要怎么睡?难不成你要图谋不轨么?”
  南宫星抬手用拇指点了点牢门,“我早防着你呢,门外就站着看守。”
  范霖儿话头一滞,气鼓鼓坐了回去,深吸慢呼平复了会儿,又坐在那儿不吭声了。
  南宫星的确不知道能问什么,这女人抵赖的功夫当真了得,嘴比鸭子都硬,罗傲来过两次,不能动刑也只有无功而返,玉若嫣索性不问,就只把她关着。
  他没想通,范霖儿这个棋子,到底布下是为了做什么。
  真就只是为了策反唐行济,之后做个鱼饵钓南宫星上钩吗?这女人并无武功,也非易容,娘家亲戚查过没有异常,到底是怎么收买到她如此死心塌地的呢?
  心里沉思,南宫星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范霖儿看,四肢放松下来,阴阳隔心诀倒已经运行了一个周天。
  不久,范霖儿就又有些心烦意乱,蹬掉绣鞋,皱着眉板着脸一翻身躺倒在床上,愤愤侧身看向里面,拉起被子就要睡。
  南宫星不动,不语,仍只是看着。
  约莫一炷香功夫,范霖儿回头瞄了一眼,噌一下坐了起来,“孟公子,这孤男寡女的,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么?”
  南宫星淡淡道:“牢里审讯女犯,也没听说还要避嫌的。范夫人,你还是搞清自己的身份为好。”
  “那你到是审啊1”你总归是一句话,我不知道。审什么?“南宫星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如多看你一阵子,看到你睡着,听听你会不会说些梦话。唐行济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想来是不舍得你这娇妻的吧,他回来看过你么?“
  范霖儿冷冷道:“你少拿这些吓唬我,我好歹也是嫁进了唐门的女人,没那么胆校你要是能让行济回来看我一眼,我反倒感激你。”
  “行济兄,你若在天有灵,尊夫人如此怀念,地牢不见阳光,没有阳气,阴森死地正适合你俩重逢,你不如就来安慰一下她的一片痴情吧。”南宫星信口胡诌,手上对着空中做了个举杯动作。
  范霖儿心浮气躁,不觉就往上瞄了一眼,跟着自查失态,倒头又将被子裹好躺下。
  南宫星故意叫魂般道:“行济兄啊行济兄,你尚未出煞,七七烧祭,便不见了爱妻身影,心里多苦,小弟能想到一二,你若回来,不妨到此与夫人一会,也好让她今后为你守节,多个心头念想。”
  范霖儿往床里挪了挪,干脆抬手堵住了耳朵。
  南宫星心道,唐行济未必就是心甘情愿自荆范霖儿手边乱心灯唾手可得,对丈夫下药也是易如反掌,此前唐门并未有人防着文曲这样的奇门高手,想要操控唐行济这样没有实权的年轻弟子,难度极低。
  他在心里推演一番,若是当初范霖儿的圈套他忍不住主动跳进去了,会有什么结果。
  一个寡妇能控诉的,无非就是涉及贞洁的风流事。
  先不说南宫星当时心里惦记的事多,十有八九把持得祝就算把持不住,范霖儿能怎样?
  大哭大闹,寻死上吊,逼着南宫星下山?
  说到底,让唐行济连一条命都豁了出去,除杀人灭口让南宫星失去最明显目标之外,难道就为了这么个虚头八脑的后招么?
  他就算真被逼下了山,难道就不会子承父业悄悄潜回来么?
  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测浮上南宫星心头,难道……唐行济所在天道的那条线,并不知道文曲要做的事?
  唐家子弟投入天道,所图谋的,无非是唐门的百年基业,为了排除对手,执掌龙头。
  而文曲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把唐门置于风口浪尖,算是个不死也要脱层皮的劫难。
  唐行济真会愿意吗?
  先前一直把天道这一支人马与文曲混为一谈,南宫星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钻进了一个牛角尖中。
  一旦堪破这层,许多诡异之处,便豁然开朗。
  比如唐行济之死,他一直以为其中有什么深谋远虑,危险陷阱。却一直没去想,也许对文曲这条线上的人来说,唐行济不过是个利用一下的工具,用过了,目的达到,为了省掉麻烦,自然就可以随手扔掉。
  若将天道主使之下的人手明确分成两拨,文曲主导其一,唐门内鬼是其一,彼此其实互不通气,并未协同,事情的发展,便终于少了几分诡异。
  想夺唐门大权的,与想要世子性命的,根本就不是一批。
  可这个猜测,该如何验证呢?
  验证之后,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他一时还想不出个头绪,心道明日见了玉若嫣,便问问她的意思。
  这一番思忖费时久了,范霖儿又忍不住坐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要再不走,我可要脱衣服了1南宫星悠然道:”你脱,我便看,难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
  范霖儿柳眉半竖,抬手一抹,就拉开了中衣系带,对襟开敞,亮出一片湖绿缎面肚兜,裹着鼓囊囊的奶。
  南宫星提高声音道:“外面的兄弟,要不要进来一起饱饱眼福,这寡妇做贼心虚,非要脱衣服。”
  石门开了一条缝,露出看守弟子岩石一样冷硬的脸,“你老实点,莫要用什么下作手段,否则即刻报于掌事。”
  范霖儿气得红唇颤动,愤愤又将衣衫系好,发泄般大叫一声,倒头蒙上了被子。
  睡梦中,是一个人一天里最放松,最没有戒备的时候。
  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人,自然可以整夜保持警惕,不会陷入沉眠。
  但范霖儿身娇体柔,被玉若嫣剥光那次,南宫星看得清清楚楚,一身腴肉没有半分刻苦修炼过的痕迹,在床上是绵软无骨的温柔乡,下了床,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妇人。
  她的睡相如何,必定能多少反映出心底的情形。
  是噩梦不断?还是稳如泰山?
  他静静等着,颇为期待。
  范霖儿在里面闷了一会儿,掀开被子,再次下床,踩扁鞋跟,快步走到了南宫星身前,低声道:“孟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已说过,我就是看看你睡觉的样子,看看唐行济半夜会不会过来找你。”
  范霖儿挤出一个微笑,“你要看,那我就偏不让你看。今晚,我也不睡了。
  横竖明早你还要去忙,大不了,我明日补眠。反正我出不去,被关在这儿暗无天日,何时睡不是睡。“
  南宫星淡淡道:“随你高兴。我的确一早就要去忙,看看到底何时能把文曲抓出来。”
  “你这辈子也休想。”范霖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阴森,轻轻道,“没人能抓住文曲,你们谁都别想。南宫星,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么?你们如意楼,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南宫星抬眼望着她,笑道:“狐狸尾巴,终于舍得露出来晃一晃了么?我就知道,七星门死士都带着宣誓效忠的烙印,你不是那边的,那自然就是天道的。”
  “可门主们身上都没有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文曲?”范霖儿咯咯笑道,但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就是只让南宫星听见,不叫门外弟子做人证,“说不定,你杀了我,事情就结束了。杀了我,文曲的部下就群龙无首,一败涂地了。来啊,动手埃”
  她抓起他的胳膊,把手一下按在自己柔软丰满的酥胸上,“怎么,你不是个有名的小色鬼么,我的姿色入不得你法眼?那你为何又不舍得杀我?”
  “因为还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南宫星淡定地收回手,道,“你半点武功都不懂,如果不是文曲,说不定就只是个被天道利用了的可怜人,我自然要慎重。”
  她突然掀起衬裙,亮出白花花的大腿,和当中薄草覆盖的一线销魂洞天,“可怜人?我倒觉得,你才是可怜人,明明学了一身好武功,却瞧不起学武的,你说你,明明觉得那是屎,怎么还饱饱吃了一肚子呢?”
  她咯咯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泪花都闪在眼角,“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楼,我不如意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身无武功,却被你深夜欺凌,我是不是能领一朵银芙蓉,要了你的命呢?”
  南宫星沉默片刻,缓缓道:“不会武功的,未必就不是江湖人。文曲不会武功,我若是见了她,一样会杀。”
  范霖儿把脸往南宫星面前一横,亮出细长脖子,轻声道:“我就是文曲,你快杀了我吧。”
  “你如何证明?”南宫星沉声道,“再说,你若真是文曲,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
  “呵呵,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范霖儿双手扶着他的膝盖,先前中衣原来并未穿好,领口半敞,肚兜也包得并不很紧,浑圆双乳之间那道沟壑,都亮在了南宫星眼前,“不就是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吗?”
  “不错。”南宫星点点头,双眼老实不客气往她胸口一钻,先让视线在乳肉之间的缝里钻了个来回。
  “那可糟了,我也不知道呢。”范霖儿吃吃笑着,一扭纤腰,坐在石桌上,高高翘起一腿,踩着桌边,单手钩住,“我只知道,这么大的事,你抓住谁,也休想问出全貌来。你觉得我们几个落网了,你们就可以安心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那两瓣不点而朱的红唇已几乎是在呢喃,“告诉你,我们这一批,就是负责杀武承而已,之后要做什么,怎么自保,我一点都不知道。呵呵呵,说了你也不信吧,行济要死的事儿,我就从没听人说过。你一定觉得是我害死他的,对吧?”
  南宫星淡淡道:“你再怎么装神弄鬼,信口开河,唐行济的命,绝对是因为你而丢掉的。”
  “对。”她轻声回答,“但我,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南宫星照旧还是用外面能听到的音量道:“你这话,恐怕三岁娃娃也不会信。”
  “无妨,”范霖儿摸了摸臀下的石桌,“看来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的,那你们还指望从我这儿问出什么?我说太阳从东面出来,你怕是也要等公鸡打鸣后上屋顶看看吧?”
  南宫星缓缓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想听你说这些欲盖弥彰的胡话。
  我只想知道你做过什么,武承之死,你都帮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范霖儿咯咯笑道:“我一剑捅死了武承啊,那天的玉若嫣是我化妆的,我是文曲嘛,我易容手段独步江湖,无人能敌埃你要不要撕下我的脸,看看我血肉模糊的真面目?”
  南宫星也不着恼,他相信,一个人哪怕是在说假话,她说得越多,透露的东西就越多,可供分析的情报就越多。
  就算范霖儿是在这儿故意使出百般手段,提神强撑不睡,他依旧不介意奉陪到底。
  “你是不是易容,玉捕头已经查过。我相信她不会看走眼。”南宫星听到外面看守在交班,便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我看,你还是说点别的。最好再把衣服穿戴整齐,如此不成体统,实在有辱唐家门风。”
  范霖儿哼了一声,笑道:“门风?大户人家门风是做给外头看的,瞧着光鲜亮丽,里头龌龊腌臜. 唐门号称江湖世家,倒是表面功夫也不必做了。学武的就不必说了,外门为何不收女弟子?丫鬟院子里哪个月不得扔个把死胎出去?俊秀点的外门男弟子的屎眼儿可有几个保住了的?不学武的院子里没人管束,一样乱七八糟,也就待嫁的闺女为了不出事能收敛些,我嫁进这里半年,几家院子跑着张罗亲近,结果可叫我开了眼埃”
  这时,石门再次打开一线,一个年纪颇长的唐门弟子探头进来,冷冷道:“休得胡言乱语,否则明日便教掌事送你去罗捕头那儿。”
  范霖儿立刻做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怯生生道:“是,这位叔叔,妾身知道了。还不是这孟公子深夜迟迟不走,妾身心烦意乱休息不得,才无意失言了。”
  可惜那人并不理会,冷着脸回去关好了门。
  范霖儿咬了咬牙,低声道:“南宫星,你一个叛徒之子,到底给唐家的人下了什么咒?让他们这么依仗你?”
  南宫星也跟着轻声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唐门要对付你们天道,借如意楼的刀难道不是最好的法子么?”
  范霖儿蹬掉鞋子,伸出一条柔白粉嫩的小腿,用赤脚在他胸前一点,腻声道:“南宫星,你们如意楼,老是看江湖人不顺眼,这次的天道,其实也看很多江湖门派不顺眼,你说,大家为何不考虑一下,联手把这些整日好勇斗狠的武夫们,彻底清理干净呢?”
  南宫星不为所动,笑道:“你连你们下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大事,反倒能做主了?”
  范霖儿咯咯笑道:“对啊,因为我是文曲啊,回头我换上男装,就去中京考状元啦。”
  南宫星不愿再由着她天马行空,朗声道:“我实在不懂,你双眼已经满是血丝,明明疲惫不堪,为何就是不敢在我眼前入睡呢?唐行济与你做了半年夫妻,他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了你睡梦中的秘密,所以被灭口了?”
  范霖儿板起脸道:“笑话,我难道还能知道自己睡着后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不愿意让你一个大男人看我睡觉。”
  南宫星低头看了看她还没收回去的赤裸脚掌,笑道:“可你却摆出了一幅随时愿意跟我睡觉的样子。”
  她悠然道:“那当然不同,跟你睡觉,你也在睡,我睡相不佳,不高兴叫你看见。丢人。”
  “你越这么说,我今晚就越是想看。”南宫星笑道,“你用什么法子,也休想赶走我。我今晚看不出什么,明晚就让玉捕头来盯着,多叫几个女弟子白天睡觉,晚上轮流看你。非要把你睡相看个透彻不可。”
  范霖儿一扭身跳下桌子,连鞋也懒得再蹬,光着两只白脚丫啪嗒啪嗒走回石床边,转眼间把自己衣服脱个精光,赤条条站在那儿转过头,“你看,叫你看,你随便看吧。最好今后夜夜不睡,就来盯着老娘做梦是不是骂你。”
  说罢她往床上一躺,拉过一个被角搭住肚子,直挺挺双腿一伸,上乳下户全在外露着,一闭眼大声道:“我睡了。你要日便日,要看便看,要拿我寻开心,也随你高兴,反正我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女,公婆无能说不上话,受你欺凌也是活该。”
  石门又开,方才那弟子探身看了一眼,望见范霖儿如此模样,吓了一跳,忙进来道:“孟兄弟,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有何不妥?”南宫星笑道,“她露的还不在乎,你我这看的,难不成还怕长针眼么?来,坐下,与我一道欣赏就是。唐行济还活着的时候,怕是也未必有过这么清楚明白的眼福。”
  那弟子吞了口唾沫下去,缓缓坐下,倒不客气,真瞪着眼睛在范霖儿身上用视线舔了起来。
  范霖儿低头一望,尖叫一声钻进被子里,抱住被头坐起,一张脸气得通红,“南……姓孟的!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么1看来她怒气冲冲之下,到还记得不要在他人面前喊错称呼免得被抓把柄。
  “能往角先生里藏东西害人的女子,那么容易被逼死么?”南宫星淡淡道,“更何况,衣裙鞋袜,皆是你自己脱的,被子也是你自己不盖,我自始至终,连这桌子都不曾离开,谁逼你了?”
  范霖儿脸色渐渐发青,一头乱发披散,神情狰狞倒像是成了个女鬼。
  南宫星虽不知这女人睡后到底有什么不肯让人看的,但既然她如此忌讳,就必定有什么异常。
  而且,她并无武功,按说睡着之后就算被人进来看到也不知道,没道理会对这件事如此排斥。
  他本已打定主意,今夜就要在这儿,看看范霖儿睡着后到底会露出什么破绽。
  不料有一个年轻弟子匆匆过来,打开石门道:“孟少侠,掌事请你回客居之所一趟,说是有外客来找,你若不去,恐怕会闹起来。”
  南宫星望一眼范霖儿,见她眼中顿时便露出几分得意,不禁摇了摇头,起身道:“那就有劳你们二位在此,盯她一夜,看看她睡了之后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们彼此监督,不要理她说什么,也莫要中了她的美人计。将石门钥匙给我,我在外锁上。”
  “是。”
  将石门锁好,南宫星匆匆回去,一边走,一边将范霖儿今晚的胡言乱语细细梳理,决心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同时也有几分疑惑,这个时辰,还能有谁来这儿找他,并能劳动唐远明特地差人来叫?
  等到了厢房所在院落,他一眼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碧绿衫裙。
  “碧春,你怎么又上山了?素锦呢?这位是谁?”南宫星匆匆过去,一边询问,一边就打量着崔碧春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年轻姑娘。
  那身量娇小楚楚可怜的少女抢着一拱手,嗓音绵软,娇怯怯道:“少楼主,我姓霍,叫霍瑶瑶,蒙两位姐姐救命,甘愿投进楼里,碧春姐姐说我的本事多少能派上点用场,专程把我送过来的。”
  崔碧春在旁接道:“雍素锦叫霍瑶瑶帮她传话后就不见了。她先前被武烈追着,后来武烈在别处现身,她还是下落不明。我想霍瑶瑶身上的本事对你应该有用,就先日夜兼程将她送来了。”
  南宫星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神情颇为局促的霍瑶瑶,“八尾狐狸……好,先进房里说话吧。我得细细问问你的本事,再决定怎么用。”
  厢房灯烛燃起,远处地牢石屋之中,灯火却渐渐暗了下去。
  范霖儿依旧没睡。
  她瞪着眼睛,看着已经烧尽的两根蜡烛,和桌上最后一盏如豆油灯。
  屋里不够亮的时候,女人往往会比平时还要诱人几分。
  后来那个年轻弟子舔了舔嘴唇,不自在地找出灯油,稍稍续了一些。
  替换的蜡烛都在门外,烛台无论如何也点不亮了。
  “你们是唐行博的属下吧?”范霖儿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问道。
  那一长一幼两个弟子互望一眼,不答。
  “他从前待我夫君也算不差,如今……我是将死之人,没命出去了,看你们这些日子辛苦的,多半也有阵子没和女人亲近了吧?”范霖儿一边轻声说道,一边扭身下床,赤裸裸站了起来,“你们若不嫌弃我这些日子不曾洗过,不如,就来用我快活快活?”
  年轻弟子喉头滚动,想把脸扭开,脖子却不肯使力。
  年长弟子一抬手,横臂挡住了他的眼睛,“莫要上当,她是文曲的内应,谁知道还有什么鬼蜮伎俩。”
  范霖儿格格娇笑起来,往床边一坐,抬起一条粉莹莹的裸腿,玉掌合抱,一寸寸向着足尖抚摸过去,眼波妩媚,酥声道:“你们要不放心,一个看着,另一个过来,轮流上阵不就好咯?”
  “淫妇1那年长弟子怒喝一声,拍案而起。
  可旁边那年轻弟子,却已挪不开眼,他连吞了几口唾沫,还是忍不住道:“叔,要不……你在这儿守着,我……我过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行么?”


晴空万里 / 发表于: 2021/05/01 08:00:18

窃玉 第十八章 公子
  “玉若嫣!”范霖儿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我好歹也是唐门明媒正娶的媳妇,我守寡这才多久,你就欺辱上门了么!”
  “你我同为女子,何谈欺辱。”玉若嫣冷冷回道,卡住范霖儿后颈一按,便将她面朝下压在床上。
  这俏寡妇哪里肯甘心,双手双脚一起挣扎,粉白雪润的身子动得丝毫不顾形象,到让门外阴影里站着的南宫星着实饱了一番眼福。
  玉若嫣似乎并不是第一次严查女犯,单手就将范霖儿制得动弹不得同时,哼跨一步,长腿一别,就让范霖儿双股再难并拢,两根葱管儿一样的纤长指头一撑,就把范霖儿那一对儿堆雪似的臀峰打开到两侧,露出了当中还生了几根细毛的暗红后窍。
  她望了一眼,似乎在确认什么一样用指尖在周围菊轮上微微一压,听着范霖儿的羞耻闷哼,摇了摇头,手向下一滑,如法炮制,又将范霖儿腿心白馥馥的带缝肉丘撑开。
  粉莹莹的牝户顿时一览无余,这处地方弹性惊人,内里可大可小,单看外面似乎看不出是否有东西在内,玉若嫣伸手抠了一下先前的油膏,拇指在食指上一碾抹开,便老实不客气地捅进了范霖儿的里面。
  也亏得这是个寡妇,若是个黄花闺女,玉若嫣这毫不怜香惜玉的一下,怕不是就做了人家的老公。
  她食指纤长,伸到里面还左右转了几下,南宫星看在眼里,只觉裤裆都紧了几分,可若要他挪开视线不占这现成便宜,他又不是那种正人君子。
  里面什么也没有。
  抽出指头,在范霖儿臀上擦了擦后,玉若嫣一拧她头发,将她拉起,望着她眼睛道:“想来能搜到的,就是角先生里那些了吧。”
  范霖儿咯咯笑道:“那角先生是丫鬟为我偷偷买的,与我何干?”
  玉若嫣略一思忖,突然屈膝垫在范霖儿背后,手拉着她满头青丝往下一拽,绕过床柱打了个结,腾出手将她双腕并到一起,扯到头顶上方,固定不动。
  当即,范霖儿一丝不挂的身子就成了一张弓,向上弯着,挺高了一对儿颤巍巍的奶,并无几分赘肉的小腹也拉紧到了极致。
  玉若嫣低头凑近,从腋下乳根,一路看到肋侧腹沟,细细看到第二遍,又用指尖抠了抠几点可疑之处。
  范霖儿怒极反笑,嘶声道:“玉捕头,你摸够了没?难不成你竟是个喜好女色的,打算与我磨豆腐么?”
  玉若嫣仍不言语,起身突然一掌切在她颈侧,将她打昏过去,丢在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转身走到外间。
  南宫星早已提前躲开门口,不过他也知道,以玉若嫣的敏锐,必定早有察觉,在旁问道:“如何?”
  玉若嫣摇了摇头,“她没有七星门的暗记,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她毕竟是明媒正娶嫁进来的,若是用个带暗记的女子,夫妻之间想要一直隐瞒,也不容易。”
  “还有可能,她压根就不是七星门的人。”南宫星缓缓道,“唐门此案,必定有天道参与其中,可目前查到的线索,几乎全在七星门身上,我在想,这会不会也是布下的疑阵之一?唐家内门弟子中就有已经投身天道的,如果七星门背后的雇主就是天道,等于说,凶手还有不少隐藏的帮手不必担心被揪出来。”
  “你说得有理。”玉若嫣略一颔首,道,“但范霖儿没有七星疤痕,想证明她与此案有关,就难了。”
  “不是搜出了她藏的那些东西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走到丫鬟床边,垂手掀起丫鬟的衣服,往那小肚子上摸了几下,绕到腰侧,指尖突然一抠,刺进了什么东西中,跟着缓缓掀起,用力一撕,揭掉了一层并不很厚的假皮肉。
  再露出的小腹,就已经有了缺一颗天权宫的北斗七星。
  “这代罪羔羊,只怕一早就是准备好了的。”玉若嫣轻轻叹了口气,“明日告诉掌事,集合家中男女弟子,分别将男仆丫鬟们的胸腹之间检查一遍,我想,应该又能揪出一些伏兵。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些应该大都是替罪羊。”玉若嫣望着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丫鬟,“即使严刑拷打,也问不出谁是文曲。”
  南宫星柔声道:“但这些人都被抓了,文曲办事也会困难许多。”
  玉若嫣颔首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这条线大概是到此为止了,我带这丫鬟回地牢休息,南宫少侠,你请自便,明日一早,叫上唐掌事,咱们地牢见面再谈。”
  “好。”
  一路将玉若嫣送回地牢外,看她进去,南宫星才吁了口气,转身准备返回自己住处。
  不料没走出多远,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唐炫已稳稳落在面前。
  “炫兄,有何要事?”南宫星略感疲倦,强撑笑道。
  唐炫轻声道:“南宫兄,我虽不情愿,可既然是紧急的事,还是为你当一次乌鸦的好。我不久前得到消息,镇南王的其他几位公子,明后两日就都要到了。”
  “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快?”南宫星心中一凛,若是镇南王府的其他公子们通情达理,肯让玉若嫣继续戴罪立功便罢,可若是其中有人不肯呢?
  不管是居心叵测,还是满心义愤只求杀人者偿命,想要对玉若嫣不利,都实在是太过容易。
  偏偏,于情于理都没有几人能够阻止……
  “我早说了,你费这么大力气把我引开,便不可能再有空去拦我几位哥哥。”
  武烈拿起酒壶,就着嘴唇倒了倒,什么也没倒出来,哈哈一笑,将那颇为精致的小容器信手一丢。
  小酒壶远远飞入山崖之下,传来当啷一声轻响。
  雍素锦坐在树杈上看着草窝子里坐着的镇南王府小公子,心底也颇为后悔。
  她实在没料到,这武烈不仅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还性情古怪,城府极深。
  两人那一晚交手难分轩轾,她本想先放弃自保,另谋他路,哪知道这位金贵无比的小公子竟然反追了出来,一路盯着她不放,先后已经打了好几场。
  雍素锦心里有数,她下了杀手,可武烈的确手下留情了几分,这样的情况仍不分胜负,其实就是她略逊一筹。
  到后来,她也看出对方无意取自己性命,索性偶尔像此刻这般与他一上一下相距一段闲聊几句。
  “但我把绑了你的消息托霍瑶瑶传给了他们,明说了要是他们敢踏入唐门一步,我就要你的命。”雍素锦娇笑道,“武烈,你可要谢谢我,这下你可分得清,你家里谁想要你死了。”
  “你不这么说还好,你要这么说,我那三个哥哥肯定恨不得插了翅膀往唐门飞。”武烈摸了摸手背上血淋淋的划痕,朗声道,“我刚才问你呢,你这破钗子没毒吧?怎么不答话?”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有,腐骨蚀筋的剧毒,慢性发作,你还不快滚,找郎中救你的命去!”
  武烈笑道:“那看来是没毒了,你这女人颇有意思,生得也挺美,要不要跟本公子回去,做个侧室?”
  雍素锦足尖一翘,勾着木屐晃了两晃,“你这男人也挺有趣,模样还不错,本姑娘已经有了个情人小厮,干脆你跟本姑娘走,做个捏脚的,要不要啊?”
  “你这脚,本公子捏得。可你那情人小厮,我得先杀了才行。”武烈一挽袖子站起,“我要的,可不和旁人分享。”
  “一样一样,那我回头有空,也去把你的妻妾杀光,咱们再谈。”
  武烈笑道:“可我尚未娶妻纳妾,你要杀谁?”
  “那就杀你。”雍素锦咯咯笑道,玉腿一蹬,飞身而下,手中断了一股的铁钗横劈一道冷电,刺向武烈喉头。
  呛的一声,武烈拔剑在手,两人再次斗到一处。
  他俩几日间已经打了数场,彼此知根知底,雍素锦只求占些皮肉伤的便宜,并不冒进,武烈下手又留着三分余地,两人斗得枝叶纷飞煞是好看,却始终少了些生死攸关的气势。
  堪堪纠缠百余招,雍素锦木屐一踏,扫腿掀起一片腐泥,劈头盖脸糊向武烈。
  先前就在这上面吃亏被划了一道口子,武烈哪里还敢怠慢,青锋回圈挡开同时,脚下向后跳远。
  雍素锦这次却没有趁机抢攻,咯咯一笑,道声少陪,便飞身钻入林中,一溜烟逃了。
  虽然暂且脱身,可她心里知道,身后那位小公子迟早还会再追上来。那家伙如果所说不假,是找玉若嫣讨教过追捕缉凶法子的。
  昔年雍家独步天下的神技,变故时她还年幼,所记下的其实不多,可她姐姐,却已经小有所成,若非如此,当年也不至于凭幼小身躯硬是带她偷跑出来,一逃数十里远。
  要不是她年纪太小,翻墙时候碰掉东西惊动了恶狗,她姐妹二人便都能得以脱身。
  若那样,如今的她俩,还会是现在的样子么?
  所以,都是她的错。
  知道对方技高一筹,雍素锦也懒得再去收拾身后痕迹,匆匆忙忙绕过山头,迎着晨光打眼一望,见有个小村,暗暗松了口气,沉气压下树枝,借那回弹之力,飞身而起,在树冠间展开轻功,如凌虚仙子,转眼就到了山下村旁。
  她样子虽美,但秀发散乱,衣着古怪,赤着双足手里捏着一根断了半股的铁钗,钗上还有血痕,眉宇间尽是煞气,哪里还有寻常百姓敢多看一眼。
  鸡啼日升,正是村里农户带着干粮器具,赶着牲畜在梯田中准备耕作的时辰。
  雍素锦当初既然起誓,就不愿忤逆南宫星代如意楼给她定下的规矩,在身上摸索半天,凑了半串大钱,讨价还价一番,从一个胆子大些的农夫手里买了半块干饼,一皮袋清水,坐在牛车上吃喝一顿,姑且果腹。
  她是在山野里过惯了的,根本不信锦衣玉食的小公子能一直耐心十足追她。
  可她偏偏还猜错了。
  在村中找个茅厕卸货,轻身之后,雍素锦当着几个农夫的面往西离开,到了一条小溪后,即刻改道向北,踏水而行,彻底进入到深山老林之中。
  她心里清楚,越是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逃进去的人其实就越容易被擅长追踪的人找到。真正原始的丛林,不管如何小心,只要经过,就会留下人的味道,人的痕迹,指示出人的方向。
  她是在赌,武烈费尽辛苦找到这边,也会对这荒芜人烟的鬼地方望而却步。
  雍素锦其实不喜欢人。
  在这种猎户樵夫都不会留下足印的地方,她反而整个身子都轻松了许多,揪下枝头虫子,拧头送入口中大嚼,滋味仿佛都比村头买的那半个硬饼香甜。
  到了人迹罕至的深处,山泉小溪并不少见,以她的功夫,捉些鸟兽烤来吃了也易如反掌。
  如果不是玉若嫣还有一屁股麻烦,她在这地方就是呆上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年半载,也能怡然自得。
  很早之前她就想过,若到了不想再走江湖的时候,或是大仇得报,此生无憾之际,亦或是因为一些缘由,再也不能出现,她就找个这样的蛮荒之地,做个快快乐乐的女野人。
  到了那时,岂止是鞋子不必再穿,就是一身赤裸,回归天生本色,又有何妨?
  反正也不会有人想她。
  真有,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日升日落,雍素锦估摸一下距离,开始往唐家堡所在的方向转去,心想自己应该已经摆脱了阴魂不散的武烈,是该想想如何对付另外几位公子的时候。
  可被武烈这一番拖延,保不准另外三个儿子此刻已经齐聚唐门,开了三堂会审,要取她姐……不是,要取玉若嫣的命了。
  雍素锦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一腔愤懑,最终还是不愿意迁怒在找到的那一窝狼崽子身上,她估摸母狼应该就在附近,安慰自己两句,狼肉不好吃,便匆匆离去。
  最后没找到合适猎物,她费了番功夫才捉到一只倒霉的公狐狸,骚味扑鼻,火烤之后味道也称不上好。
  吃了几口,她刚把狐狸的卵子烤熟搁进嘴里嚼着,就看到对面林缝里,钻出了颇有几分狼狈模样的武烈。
  “我拿来练习本事的时候,往深山里追过七个人。那七个人加起来,也够不上你一根脚趾头。”他抬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泥灰,苦笑道,“你到底是人,还是只母猴子?进了林子等于回家么?”
  “你几时见过猴子能吃狐狸的?”雍素锦冷哼一声,随手抄起一根掰断的锋利骨头,“你一直跟着我不放,到底想干什么?”
  武烈哈哈一笑,靠着树直白道:“本来当然是想干你。像你这么又标致,又透着一股野性的好女人,我之前就见过一个,可惜被我大哥定了,如今成了阶下囚。我是尝不到了。我本想从你身上找找满足,哪知道你本事也忒大了些,竟一路逃到这种鬼地方来。我开过十九个花魁的苞,躺一起干十遍,也他娘的没追着给你捏捏脚难。”
  雍素锦娇笑道:“哟,小公子你可真是好兴致。”
  “现下当然没了。瞧瞧我如今的德性,要是我娘看见,能活活气出尿来。不能叫你倾心,我用强又有什么意思。再说,你这会儿的样子也……也实在是有碍观瞻,我这还有兴致的话,为什么不去抓只母猴子对付。”武烈大步过来,往火堆边一坐,笑道,“这狐狸挺肥,你吃不完。”
  “吃不完我可以带着。”雍素锦撕下一块微焦的肉,丢进嘴里,“我在山里从不做东请客。”
  “小气。”武烈也不再讨,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摸出一只死鸟,挖泥裹上,连毛一起丢进了火堆。
  雍素锦从不轻易信人,即便武烈表现的怎么无害,她依旧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随时可以像射箭一样纵身离开。
  “我原本的未来嫂子,是你什么人?”看着泥巴团被烤硬,武烈忽而问道。
  “不知道你在说谁。”雍素锦哼了一声,将之前破出来的下水杂碎拨拉两下,找出狐狸尿泡,丢到那团泥旁边。
  炭火一烧,一股令人恶心的骚味顿时扑鼻而来。
  武烈捏着鼻子咳嗽两声,急忙用剑鞘把那玩意挑走,皱眉道:“你来杀我,不就是因为我去了唐门,对玉若嫣不利么?你和她非亲非故,豁命做这个,图什么?”
  “我是奉命行事。”雍素锦娇笑一声,挑眉道,“小公子你不问江湖事,不知道我血钗已经卖给如意楼为奴了么?如意楼的少楼主看上了江湖四绝色榜上有名的大美人,我一个跑腿儿的,还能不赴汤蹈火么?”
  “你这谎撒得可不如你的人漂亮。”武烈摇了摇头,“你和玉若嫣,一定是亲戚。”
  “何以见得?”
  “你杀气满溢对我出手的时候,眉眼之间和玉若嫣发狠时几乎一模一样……
  这话整个王府能说的人都不多。”武烈颇为得意道,“因为这么些年,以触怒玉若嫣为乐的,也就我一个。”
  “人有相似,我只当你是夸我好看。”雍素锦冷笑一声,“别的什么也说明不了。”
  “玉若嫣的腰后有蝴蝶。”武烈拨拉出泥团,一剑鞘敲开,懒得处理羽毛,直接撕去外皮,啃了一口鸟肉,“府里知道的人不多,我算一个。那本来是个不知道哪里的变态给家奴烙的印子,我爹见捡来的女娃醒来后失忆,不愿意触及她伤心事,就改了名字叫玉若嫣,带回家里后,还请人将她的那块烙印刺成了一只好看的蝴蝶。”
  他咧开嘴,笑出了牙,“我还听说,玉若嫣刚救起来昏迷不醒那阵子,满口喊得都是妹妹。嘶,你说她会不会有个妹妹,没逃出来,好久之后才脱身,最后仗着不逊色姐姐的天赋,成了个有名的女煞星啊?”
  “满嘴胡话,与我何干。”雍素锦放下狐狸肉,在树皮上擦了擦掌心的油。
  武烈叼着烤鸟往后一窜,远远躲开,拔剑横胸,才换拿鞘的手抓住烤鸟,腾出嘴巴,道:“别这就急着灭口啊,你动手,就说明你心虚!心虚就说明我猜对了。”
  雍素锦看他堂堂一个王府公子,竟露出几分耍赖撒泼的样子,一时间啼笑皆非,后退两步,道:“我有何可心虚的,你在这里吃你的,我要走了。你既然不为杀我,就不要再追。你功夫是比我好些,可也好不出太多,深山老林你不会比我更熟,再来,小心你的狗命。”
  “我就想看看你后腰上有没有一样的印子。”武烈将拔出的长剑缓缓平指,微笑道,“你给我看一眼,不管有没有,之后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再追。
  这种鬼地方,我可是再也不想来了。”
  雍素锦呵呵一笑,抬脚踩在旁边树上,抽下头上另一根黑铁发簪,一身杀气汹涌四溢,脸上却是眼波荡漾,娇滴滴道:“哟,还说你没了兴致,结果却要看人家的腰。那好,你来啊。”
  “傻怕楞,愣怕横,横怕不要命。”武烈摇摇头,退入树后,“你头一夜偷袭我的时候,都没此刻这般杀气重。我不必再看了。我已知道答案。”
  “那你就得死!”雍素锦一声娇喝,手中断钗一扬打出,脚下踢起,红热炭火如锻铁一般四处飞溅,劈面兜向武烈。
  武烈知道厉害,暗叫一声不好,丢开烤鸟向后急退,长剑一圈,内力化作剑气,荡开直射喉头的断钗,同时后纵而出,避过还在燃烧的炭火。
  此间林地阴湿,腐叶烂泥蓄着不少潮气,倒是不必担心引发山火。
  而且,武烈心里清清楚楚,对面那个杀意毕现的女人,远比山火可怕得多。
  “好汉不吃眼前亏,雍姑娘,少陪了。”武烈朗声笑道,十三个字的功夫,掌中宝剑倒接了雍素锦一十七招。
  幸好山幽林密,铁心逃跑,腾挪身法又足够灵巧的话,武功即便略逊一筹也不至于难以脱身。
  更何况本来更强的就是武烈。
  雍素锦胸中怒火正盛,眼见武烈东躲西藏,自己虽然跟不丢,却也拿不住他,越追越是心急如焚,到最后猛然一怔,担心上当,顿足不前,再想出手,武烈已经去得远了。
  她牙关越咬越紧,越咬越紧,终于发泄般大吼出来:“我没姐姐!谁说我有姐姐的!我没有——!”
  随着这声怒吼,雍素锦手臂狂舞,掌中那柄如意楼特地为她打造的黑铁簪将身旁一颗老树划得皮开汁溅。
  这无用的发泄足足持续了一刻,雍素锦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跟着,她向后倒下,躺在了柔软的腐泥之中,缓缓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仿佛已经睡着的她,却轻轻唱起了歌。
  那似乎是一首童谣,没什么调,也谈不上好听。
  “姐姐的头上戴着花,妹妹的小手往上抓,姐姐姐姐给我吧,妹妹也想变美呀。姐姐摘了头上的花,妹妹变成了俏娃娃,山边的花呀千万朵,姐姐妹妹戴不下……”
  “公子,此曲如何?”唐远书满脸堆笑,端坐下首,脸上神情浑不似平时主持唐门事务的模样。
  南宫星坐在距离厅门最近的地方,望着那两个身穿轻纱怀抱琵琶等待打赏的歌妓,暗暗叹了口气。
  镇南王府的公子们,终究还是早早到了。
  三位公子,恰好分别进驻三座山头。
  此刻在唐门门主身边坐着的,那满面倦容身体病弱的俊秀青年,便是镇南王次子,武平。
  他虽名叫武平,表字荡寇,却没承袭了父亲的勇武强壮,与家中四弟一样,最出名的,就是走到哪儿都需要谨慎伺候着的病弱之体。
  同一天内赶到唐门,老三武达不过轻骑随从两位,行李包袱一个,而武平与家中四弟武瑾,则各带了足足十余名护卫,二十多个仆役奴婢,一路赶来,倒有七八个随行丫头生生累出了病。
  头一晚接风宴后,武平便接管了唐门驻扎的所有官差衙役,责令武达进驻东堂,帮唐远图重新挖一遍外门弟子中的疑点,请武瑾暂居西堂,监督唐远明协查此案。
  他自己则坐镇门主唐远书身旁,请来此时唐门中的各路外援,算是礼数周全,依照江湖规矩,客客气气给了任务安排。
  六扇门的高手,统归罗傲麾下指挥,自不必提。
  玉若嫣本以为无法再自由行动,不想武平仔细审阅了这些时日调查的资料证据后,并不如传闻中那样急于替大哥报仇揽功在手,反倒传下命令,让唐门上下不必着急,定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连那香坠,都暂时放出牢房,交给唐门请医问药,好好诊治。而玉若嫣,则正式得到武平明令,可在三山自由行动,戴罪立功。
  只是出于那心劫仍在的考量,玉若嫣依旧带着脚镣,不得亲自携带兵器。
  外援江湖高手,连同武平带来的王府精锐,一并归于玉若嫣指挥。
  托名孟凡的南宫星,也在此列,还蒙玉若嫣亲点,依旧做随行副手。
  这两日间,唐门按照性别分组,弟子组之间互查,查完再去清查仆役奴婢,果然如玉若嫣所料,又揪住了七名年初新进的下人,均带有七星门烙印,关入地牢交给罗傲审讯。
  但有些意外的是,苏木、苏叶姐妹两个作为源头,赤身裸体从头到脚被扒了个遍,也没找出什么异常之处,紫萍身上也没有七星门的记号,三个最有嫌疑对玉若嫣下手的,仍只能分别关押,严密看守等着文曲或文曲的部下上钩。
  那范霖儿虽然将罪责推给了贴身丫头紫苏,但唐远明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在哭天抢地的唐行济父母哀求中,唐远明亲自带人将范霖儿抓出内院,带了些简单行李,关在了玉若嫣此前住的地牢之中,与紫苏比邻而居。
  唐行晁被唐远明废去武功,收押在亲族内院,妄动则死。那日与他一同被揪出的天道策反弟子俱被毒杀,拖去后山掩埋。
  不过几日间,唐门上下就充满了令人紧绷的杀气。
  眼前这为招待武平而摆下的简单宴席,倒成了唯一可以放松几分心弦的场合。
  南宫星径自沉吟,思来想去,还是猜不出,文曲究竟还能有什么后招可用。
  玉若嫣在公子们的助力下犹如风卷残云,如此威压之下,只怕连天道暗桩都要老实蛰伏下来,对手还能逆流而上不成?
  还是说,文曲真正的助力,其实就在王府这几位公子之中?
  这猜测一冒出头,便如野草一样逆着春风疯长。
  宴罢,南宫星护送玉若嫣往西山折返,到了荒僻山道,再无其他耳目的地方,他索性将心中疑虑,掏出来交给了玉若嫣。
  不想,玉若嫣竟神情自若,并无几分讶异之色,脚下铁镣叮当作响,转过两道山阶,才缓缓道:“虽无实证,但这么庞大的布局下来,会得到好处的,不外乎就是几位公子。先前你对我说,天道背后一定有不同寻常江湖的势力在暗中支持,那不在皇亲贵胄中,就在六位封疆王侯内,一般文武大臣,没有这个财力权势。”
  她明眸中染上一层淡淡担忧,“要是连王爷的亲生孩儿都顺利策反挑拨,天道背后有可能的主子,说不定便是其他五位之一。”
  六方诸侯均是天璧朝开国元勋,战功赫赫,封领爵位世袭罔替各据一州之地同时,还是六方藩领名义上的封疆首府,除兵权外,各处文武外官均可审核节制。
  先帝登基之后,曾动过留爵削兵的念头,无奈天璧朝周遭蛮夷环伺,六方诸侯又都是勇武过人忠心耿耿的猛将,府邸皆在边疆,亲守国门,几番风波之后,终归还是不了了之。
  如今元顺年间,新皇孱弱,辅政皇叔柱王足有八人,朝野明争暗斗,看似国泰民安一派盛世图景,在知情人眼中,却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以玉若嫣的推测,南宫星也颇为认同。
  若是镇南王四位公子其一都被天道顺利挑唆,布局谋夺世子之位,那天道背后的尊主,往大了猜说是天子血脉,往小了猜,也可在北威王、北严侯、北康公、定南公、平南候……甚至是镇南王自家之中寻觅。
  “你连王爷也要怀疑?”玉若嫣是镇南王亲自赐名,府内养大,恩准习武拜入公门,自然本能排斥,摇头道,“虎毒不食子,这也太荒谬了。”
  不过她身经百案,倒也知道虎毒不食子这句话,与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一样,不过是驭民尊孝的朝廷话术罢了,只一犹豫,就又道:“王爷并没那么大的野心,西南边陲阴湿潮热,王爷几年前就困于病痛,不愿再主掌封地事务,拓疆这些年实际上已经在逐步接管王府,此次巡视之后,本该……”
  她眼中闪过一丝伤感,缓缓道:“本该与我成婚,袭承爵位,请老王爷退居京城,颐养天年。”
  南宫星略一犹豫,道:“可那位公子背后若是并无指使呢?镇南王府的公子,就不能是天道的尊主了么?”
  玉若嫣默默走出几步,道:“能。”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南宫星立刻追问道,“玉捕头,你在镇南王府长大,这四位公子,相比可以算是你的兄弟一样,以你的了解,他们是否有这种摆弄风云,布局千里的本事?”
  玉若嫣沉吟片刻,缓缓道:“单靠谁也不行,除了拓疆,另外四位公子离开滇州的次数都不多,天道这样的组织,即便萧落华留下了架子,将筋脉连接,令其死而复生,也绝不是一件易事,其中需要的财力人力,恐怕不是某位公子可以调动的。”
  “只说可能性的话,你会如何排序?”南宫星仍是不依不饶,接着道,“只当咱们揣测一下此案的嫌疑。”
  玉若嫣原地站定,闭目不语,深思良久,开口道:“此时背后主使,凭我推测,与凭我直觉判断,顺序并不相同。”
  “哦?”
  “若是推测,首先需查的,就是如今世子之位最有可能的人选,与拓疆同母嫡出的二公子武平。其次是整日顽劣不堪,却悄悄学了一身好武功,连我的追捕本事也套走了七七八八的武烈。”
  这推测和南宫星心中所想大致相当,他点点头,又问:“那若是靠你直觉呢?”
  直觉,便是不讲理的无依据判断。
  可玉捕头的直觉,连冯破那样的老捕头都赞不绝口,其中必定有什么特异之处。
  玉若嫣望着即将踏入的西堂地界,轻声道:“四公子,武瑾。”
  她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恐惧之色,“王府内的人,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我都颇为熟悉了解,拓疆的几位兄弟试图让人知道的样子,和实际的样子,我大致都心中有数。唯有这位长年在外养病的四公子,我就从未捉摸到过一星半点。”
  南宫星略一思忖,道:“武瑾,武州同,王爷续弦正妃的嫡子,不过……长期在外养病的话,武平也是一样吧?”
  “可武平并不会让我感到害怕。”玉若嫣叹了口气,“而我每次和武瑾碰面,都会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向上窜。”
  “如此一来……岂不是城府不够?”
  她略带讥诮道:“我能感到的,你们可未必能察觉。”
  “好。”南宫星等的就是这句,朗声笑道,“既然如此,那,玉捕头,就烦请你帮帮忙,带我一起,去见见那位四公子吧。”
  玉若嫣一挑眉,望着他道:“你想见他?”
  “三位公子大驾光临,其余两位我都已经拜会过,说不想见,怎么可能。”
  南宫星沉声道,“而且,就算四公子日夜兼程病体抱恙,休息的时间不短,也该有精神见见人了吧?”
  玉若嫣深吸口气,道:“那就快些,用轻功过去吧。四公子晚上一向睡得很早,而且睡得很轻,稍晚些就不见外客了。”
  “嗯。用我帮忙么?玉捕头你今日也忙了一天吧。”
  她摇摇头,依旧弯腰抓起那延长了些的脚镣,用略显滑稽的轻功姿势,纵身起落离开。
  南宫星有心试试玉若嫣的轻身实力,跟在旁边提气渐渐加速,等他使出七成功力,用上狼影幻踪辅助急行之时,玉若嫣终于有了跟不上的势头,一点点落在了后面。
  可她不肯出声叫南宫星慢些,而是硬提起不很擅长的内功,胀红了脸强追过来。
  南宫星目的达到,便慢慢收了劲头。
  哪知道玉若嫣却像是倔劲儿上来,硬是保持着这接近极限的速度,一路去到西堂所在,才扶着一棵小树弯腰急喘。
  等她调匀胸中浊气,南宫星跟她并肩而行,已经不必再靠向导,熟门熟路找去了四公子所在的幽静别院。
  不出所料,整座别院都被重重保卫起来,除了王府护院,公子影卫,还有唐门远字辈的年长高手住在偏房,随时待命策应。
  玉若嫣过去请侍婢通报之后,还特地让南宫星将剑留在外面,并把她双臂穴道封住。
  等了片刻,先前的侍婢出来行礼道:“公子已在等着了,两位请。”
  南宫星瞄了一眼玉若嫣,跟在她身后,踏上门廊,走了进去。
  绕过门口屏风,厅堂当中竟摆着足足三座暖炉,熏得整间屋子暖如半夏,不觉就心浮气躁起来。
  这种暖意之中,一方软榻上,竟还铺了数层缎面被褥,一个面无血色,约莫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斜靠在一个白袍美妇怀中,除肩颈之外,尽数盖在一条宽大锦被之中,只露着一手,端着一个小小银杯。
  这自然就是镇南王府四公子,武瑾。
  玉若嫣躬身请安,南宫星也跟着报上了孟凡的名号。
  武瑾轻轻抿了一口银杯中的液体,那似乎并非美酒,而是什么药汤,令他微微蹙眉,神态颇为不悦。
  那美妇立刻从旁捧出一个小罐,低头啜了一口里头的东西,旁若无人将朱唇贴向武瑾,哺喂过去。
  等这口东西吃下去,武瑾似乎好受了些,半垂眼帘抚胸叹了口气,柔声道:“嫂子,夜半时分,你特地找我,是哥哥的案情,有了新进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