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 首页
大棒槌 / 2021/04/06 08:50 / 2551 / 69
【小说】血雨沁芳
武侠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4/06 09:58:39

第二十二章 雌兽

  月明,灯亮。
  烛火昏黄,衣襟半敞,人影摇曳,酥胸轻晃。
  骆雨湖咬唇忍笑,满面潮红,呻吟几声,终究还是禁不住道:“主君……痒,别……别再摸了……”
  叶飘零却不理她,手掌托着白里透红的足底,唇舌流连在玉润丰盈的足背,缓缓把玩爱抚,寸寸挪向脚踝。
  她此刻仍未脱下任何一件衣裳,可偏偏和一丝不挂,也没有太大分别。
  斜襟小褂开了扣子,在两边翅膀般敞着,粗布小衣松了两根绕肩绳,被颤巍巍的奶子一顶,翻折在腰间,而下面那条麻裤,此刻脱去一腿,挂在另一边纤巧脚踝上,正随着她声声娇吟,于床边微微摇晃。
  而叶飘零已经完全赤裸。
  他半跪在床上,目光炯炯,望着她含羞却无怯的荡漾眼波,将唇寸寸推过小腿。
  她的小腿笔直而结实,每日锻炼打熬出的筋肉,在足踝上方提拉成媚人的弧,虽少了三分细腻温软,却多了七分紧凑弹手。
  看叶飘零眼看就要亲过膝窝,骆雨湖忙弓腰伸手,推住他的肩,道:“主君,这上头,便没洗过了。今儿骑马跑了大半日,汗津津的,还是别下嘴的好。”
  “无妨。”他拿起她手,放到唇间,含住指尖吸吮几下,微微一笑,将她皓腕一引,按在那条粉白浑圆的腿上,跟着低头俯身,追着她的指缝,一口口吮吻向雪股尽头。
  “主君……唔……”她咬唇媚哼,一身燠燥,禁不住悄悄挪动另一只水嫩嫩的脚掌,去揉他胯下那馋着她的硬挺宝贝。
  叶飘零掌心一挪,抚过纤细腰身,将她一颗软嫩乳桃握住,一边轻捻顶上那粒微硬花苞,一边侧身躺下,往她那边一滑,唇舌顺势舔过她的手背,袭向春水潺潺的粉牝。
  骆雨湖知道有什么滋味将要来到,心儿一荡,半边身子都软了八分。
  她略一思忖,腰肢一拧,伸长脖颈探头相就,软软唇瓣,轻轻吻在叶飘零毛发刚硬的大腿上。
  投桃报李,她心思简单,主君如此亲她,她暂且够不着主君的脚,那便从够得着的地方,一口口追过去,一口口吮他,舔他,尝他的汗咸,吻他的硬肌。
  叶飘零扭头瞄她一眼,双目笑意更浓,略略一挪,凑得离她更近,腋下压着她一条腿,将另一条往上扳起。
  摇曳烛光之下,桃源大开。
  牝唇层层,如剖青杏,蜜核颤颤,似拨红豆,阴津汩汩,若涌春泉。
  他舌尖凑去,一点,一勾,一转,绒绒阴户便酥酥一抖,当中裹着的那个粉润嫩窝,也跟着销魂一缩。
  酸痒丝丝,爬过腰背,骆雨湖轻吟一声,依样画葫芦,玉指一蜷,将他粗长阳具短剑般握住,唇瓣在大腿上依依不舍亲下最后一口,香舌半吐,收起一个红嫩嫩的尖儿,凑到那肉菇头儿前,一点,一勾,一转。
  那条活龙似的宝贝,果然轻轻一抖,被她掌沿贴着的阴囊,也跟着略略一缩。
  叶飘零颇感舒畅,指尖拨开她湿润花唇,在那小豆儿上揉了几揉,张口一嘬,吸住那片骚答答的软肉,上下一挤,顶出其中略略发硬的头,舌尖盘旋,舌面舔舐,转眼就拨弄了百十下。
  “呜唔!”
  骆雨湖抿唇闷哼一声,屄窝窝里明明没被碰到,却酸得像是被人塞了个去皮青枣,可并不难过,舒服得心尖儿一揪,又痒得阵阵发燥。
  不过她经了几次事儿,已通晓交欢滋味,知道此刻的酸,当下的痒,都是为了最后那通体酥麻的欢畅,便挪回心思,痴痴望着眼前心上人的阳物,学他的样子嘬住尖儿,樱唇贴着半截龟首,舌头贴着那分瓣似的马眼,一动一动舔来舔去。
  叶飘零仍吮着相思豆拨弄不休,另一手在她股间缓缓抚弄,片刻后,便到了她湿润牝户之外,指尖略一探那黏滑汁液,便钻入软嫩屄芯,浅浅抠挖。
  她嘤嘤一串闷吟,只觉嫩牝股股酸痒里应外合,令腰后阵阵发紧,说不出的快活如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浸淫溪谷。
  心知如此快活撑不多久,就会变成通体紧绷勃然迸发的愉悦,骆雨湖忙压下娇喘,也将另一只手用上。无奈这次没办法有样学样,她手指无处可抠,虽说阴囊后面寸许之隔有个洞眼,但她没胆子去试,便只是在他会阴处指尖轻搔,合着口唇吸吮动作,缓缓抚弄那满是皱纹的春袋。
  那紧紧的皮里裹着两个核桃般的球,是男子身上最紧要的地方之一,虽说不会直接致死,但即便是被弱女子狠狠捏住,没特意练过对应功夫的人,便会剧痛难忍,当场废掉七成实力。
  不过此处也是男子本能回护的要害,正面搏杀想要攻击得手,并不那么容易。
  反而是两情缱绻,赤裸缠绵时,她这样实力远远不及的女子,也能口中叼着阳物,手掌抚弄阴囊,控制了所有关键,如同控制了瞬息间的生死。
  他不仅没有回避,反而将腿稍稍分开了些,凑得更近。
  她微微眯眼,在股间源源不绝的幸福震颤中,将他昂扬的肉柱含弄到更深,舌托腮裹,绵绵蠕动,恨不得将满心情愫,涂抹在那道道突起的血脉上。
  可她终究还是不及他。
  她已十分卖力,想要叶飘零也如她一般愉快。但光滑的肉菇还没有任何要爆发的迹象,她最柔软的入口,就先一步在唇指夹攻之下,败得一塌糊涂。
  恍若呜咽的呻吟牵丝拉线,在她润白细嫩的娇躯上布下大片晕红,那条穴腔子从最深处开始无法自控地收缩,一路裹紧,直到将他的指尖也小儿吃奶般嗦住。
  花心酥颤,膣口痉挛,骆雨湖紧紧吸着嘴里阳物,忙把抚弄阴囊的小手挪开,捏住他坚硬如铁的大腿肌肉,闭目长吟,阴津流泻。
  “呋……呋呋……”她匆匆娇喘,换过胸中浊气,偏头靠着快握不住的棒儿,腿心往他身上一拱一拱,颤声道,“主君,我……我不想独个儿去好几次,你…
…你送进来吧,我想……想受你的阳……阳具。”
  叶飘零握住胯下阳物,在她唇上轻轻敲了两下,起身换到她股间跪坐,撤掉足踝上挂的麻裤,垂手勾住湿漉漉的花房,拇指轻按阴核,缓缓揉搓,道:“叫你多泄几次,更受得住。”
  她含笑摇头,白白的脚儿勾着他的脖子,贪欢牝户迎着他的手悬空一送,娇声道:“主君又不是不知道,女儿家泄身也有定数,你真叫我快活得腰酸腿软,那才是受不住。我这会儿……才是最受得住的时候。”
  “你若受不住,记得开口。”他点点头,俯身环抱,轻吻朱唇,为她褪去所剩衣物,跟着雨点般亲过嫩白酥胸,腰身一拱,硕大肉茎,便已有小半投入阴户,撑开层层蛤褶,磨出一片欣悦。
  骆雨湖一腔淫浆,满心欢喜,美美叫唤一声,将他紧紧抱住,只觉下身那小小肉嘴好似吞了块洒满花椒的山楂糕,酸得透皮,麻得入肉,火烧火燎的春情直往骨头缝里钻,脚掌踩住两旁床板,便挺胯迎凑。
  她在千金楼里耳濡目染,又在叶飘零身边磨没了羞耻之心,浑然不觉此刻有多妖娆放荡,只凭着心心念念,追逐酣畅扭腰摆臀,恨不得将花蕊化作一个磨盘,绕着粗大鸡巴转上千百回合。
  叶飘零按住小巧乳房往里一挺,紧凑阴户几乎被阳具抻展。他抵住花心略略一顿,便往后一抽,再次肏入。
  骆雨湖的面上看不到任何痛苦。
  她媚眼如丝,娇声如泣,高高抬起双脚盘上他的腰,扇坠儿似的玲珑裸体扭成一条白生生的蛇。
  他喜欢这种毫无保留为他敞开的模样。
  没有虚伪的矜持,无聊的卖弄,刻意的奉迎。
  至于显得淫乱放荡,他并不在乎。
  孤身涉险的过往,他少不了流连青楼妓院,来以生忘死。他惯于先让女子一泄再泄,也正是为了剥掉烟花巷里姑娘本能套在身上的壳。
  不然,当他放开自我,全情发泄的时候,女人便会害怕,便会想逃。
  他抚过骆雨湖微汗浸润的曼妙娇躯,分开她笔直的腿,握住她发凉的脚,狠狠一顶。
  “啊……”她依旧满目欢喜,花房汁液四溢。
  她抬起手,颤巍巍抚摸他筋肉绷紧的胳膊,娇喘道:“主君……明日……要去杀人,对么?”
  叶飘零点点头,湿淋淋的阳物已在她紧凑花径中出入十余次,“我时常要去杀人。”
  “那、那今夜……就在雨儿……身上,好好的……出个够吧。”她发力起身,弓腰低头,双掌抚摸着他坚硬的胸膛,搂过腋下,如同蜷缩挂在他的身上,“我受得住……你瞧,我、我的肚子上……都有那……凹凸的印子了。”
  他仍把住她的双脚,让她只剩两瓣白臀还贴着床单,却没坐实,只是随着他前后冲撞的动作摇晃磨蹭。
  如此不太稳当,他索性将她再往上一提,跪坐抱起,悬在半空摇晃,红嫩蛤口随着抛起落下的动作吞吐龟头,好似一颗硕大蚌珠,带着周边软肉进出。
  骆雨湖情欲熏心,如痴如醉,双臂缠住他的脖颈,忘形地在他面上狂吻,鼻尖、口唇、下颌、喉结,恨不得每次屄芯被戳,都要换一口亲下。
  只可惜,叶飘零比她快得多。她上面的嘴儿亲一口,下面的嘴儿就被顶至少两下,亲着亲着,绷不住一声尖叫,抿唇将头抵在他锁骨之上,雪背狂颤,又泄了一遭。
  叶飘零阳物伟岸,她牝户颇为紧窄,里面本就没什么余地,点点滴滴琼浆蜜露,自然都漫溢而出。若是寻常姿势,还能沿着大腿或是臀肉流淌,此刻被抱离了地,便拉出亮晶晶的丝,黏嗒嗒落了下去。
  他深吸口气,缓缓弯腰俯身,将她仍在微微颤抖的身子搁下,拨开汗湿秀发,吻上饱满额头,道:“那我便放开手脚试试?”
  骆雨湖知道,他过往总要出精多次,既是因为心中压抑的东西太过醇厚,令他欲火亢进,也因为他担忧女伴,处处留了三分,总不尽兴。
  她也知道,叶飘零的心里,关着一只凶残可怖的猛兽。
  猛兽即使在交媾的时候,也依旧是猛兽。
  她想做他的雌兽。
  一头即使雌伏,也依然能承受住雄兽撕咬,能与他交欢,而非被支配的雌兽。
  她要养出利齿咬断仇家的咽喉,也要强壮身躯与猛兽共舞,来换取敬爱之人常时的安宁。
  骆雨湖放开他,双手抱住自己的腿,将已承欢到红肿的牝户彻底打开。她脚尖绷直,腿股沿成一线,不再柔润温顺,而是肌肉拉紧,如一张雪白的弓。
  她已做好支撑他的准备。
  叶飘零双手按床,落在她腋下,龟头缓缓碾过稀滑淫蜜,吱吱钻入深处。
  她小嘴张开,气息与他胯下动作相合。他插入,她便呼气,他抽出,她便内吸。
  她甚至额外分出一股精神,压抑着沸腾的欢愉。
  只因此刻她要的不是泄身的快乐,而是能扛下叶飘零宣泄的力量。
  浓烈的杀气从他身周浮现,望着那双忽然如万丈深渊暗不见底的眸子,骆雨湖浑身一紧。
  但她已不会怕。
  更不会逃。
  这是她动心动情的男子,她已能直视着他,维持气息的节奏。
  进、出,进、出,进、出……
  呼、吸,呼、吸,呼、吸……
  叶飘零越来越快,动作迅速变得狂猛。木床仿佛快要垮塌,发出痛苦的吱嘎呻吟。
  他攥住一边小巧的乳房,俯身啃咬另一颗嫣红的奶头,弓弦般扯紧的肌肉爆发出狰狞的力量。粗糙的单子都留不住骆雨湖的娇躯,转眼间,她就被日得挪到床头,后颈抵着凉飕飕的土墙,花心每次传来酸中带痛的沉重欢愉,后面的糊墙泥都会发出喀喇轻响,掉落几块残渣。
  “呼……呼哧……”叶飘零正沉浸在恣意放纵的酣畅快感中,气喘如牛,连平日睡觉都不肯收掉的警戒,此刻都被压缩到极致。
  随着擂鼓一样的心跳,他狂野地在骆雨湖嫩蕊中宣泄。
  若说之前那次,他是在化解使用剑法留下的煞气,那么这次,他才算是对着练剑以来积累的隐患下手。
  自开荤那次将师父带来的青楼女子弄到昏厥险些不治,他就没再这般不知节制过。
  他始终在生与死的界限之间闪转腾挪,不愿回头去看,那留下无边阴影的高耸山峦。
  他看得出,骆雨湖已经不再仅仅是快活。
  如此凶暴的奸淫,除了天生体质不同、越痛越是开心的奇女子,再没谁会从中寻到更多愉悦。
  他喘息着放缓动作,拉过被子,垫在她后脑与土墙之间,望着她脖颈上留下的一道牙印,缓缓道:“来日方长,今夜,就先如此吧。你夹紧些,我出了精,咱们便歇下。”
  骆雨湖摇了摇头。
  她嫣然一笑,指尖划过他胳膊上更深些的牙印,道:“主君只管来吧,我真受得住。这比每日练剑的辛苦,强不出什么。”
  “会痛。”他按了按嫩乳旁已有些发青的指印,喘息道。
  “泄了,就不会了。”她用指头夹住他的阳物,引导般前后滑弄,“主君…
…来让雨儿泄吧,我泄得魂飞天外,就……不会觉得痛了。我知道,你心里也痛,没人喜欢杀人,对不对?你来吧,你在雨儿身上快活了,就和我一样,也不觉得痛了。”
  方才半途就已出精了一次,但凶戾之气撑着沸腾的血,让阳物根本未曾软化。
  此刻停顿交谈,丝丝白浆才得了空闲,流过被搅出的沫,划过她坚挺的臀。
  “雨儿。”
  “嗯。”
  “这几日不要练剑,好好休养身体。”
  骆雨湖点点头,将脑后的薄被折成双层,垫紧,望着他,道:“明早,我便不去送你了。”
  “你睡就好。”
  叶飘零不再多言。他看着身下女子忘情给予的美意,终于还是伸出手,将其一把握住,拖向了肢体纠缠的漩涡……
  夜,重归沉静。
  田园村庄之中,仅余偶尔几声犬吠。
  叶飘零将沾了些血丝的布巾丢进水桶,扭头望着已经沉睡的少女,目光闪动,难得见到几分柔情,从他面上一晃而过。
  两个多时辰的漫长宣泄,一刻前才真正结束。
  骨节中沉积了许久的血锈,犹如被刮下一层,让他的心绪,也跟着清亮了几分。
  那并非是单纯将兽性释放出来就能达到的效果。浓烈的死气作为加持剑法杀意的另一面,也只有骆雨湖那样生机勃勃,又充满了渴望与情欲的耐心纠缠,才能削掉几缕。
  阴阳交泰,终究是双向的。
  此前他一直寻不到这等消解的效率,如今回首深思,才明白,只是还没碰到正确的女人。
  不畏死,才能在他四散的血腥气息中心神不乱,不惧不惊。
  不弃生,才能在欲仙欲死的泄身极乐后仍记得继续榨取,不沉迷淫欲,反将淫欲化为武器。
  而在此之上,还有甘愿为他献出一切的浓烈爱意。
  不是浮萍求根,青藤缠树。
  她是努力向上窜的苗,想早日撑起一方天地,与他并驾齐驱。
  叶飘零为她拉高被头,静静坐着,看了她好一阵子。
  若在腥风血雨经历许多之后,满心厌倦疲惫之时,遇到这样的姑娘,他想,自己会不会也和师父一样,生出全心回报的念头。
  可,那只会害死她。
  这世上有太多该杀之人。
  叶飘零从杀掉第一个的那一天,就知道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当他将杀人看作自己活下去的支撑起,他的生与死,就像光与影,牢牢绑在一起。
  今晚靠她削掉的,此后还会五倍十倍的积回来。
  他忍不住轻轻掀开被子下角,点燃新烛,望着她身上各处。
  臀尖红肿,留着几枚指印,大腿有小片瘀痕,白嫩胸脯既有青紫,也有牙印未消,脖颈两侧则尽是吸嘬出的红斑。
  除了这些直接留下的,还有臀后腰背在床单上磨出的擦伤,趴伏承欢时双膝、手肘蹭出的血痂,更不要说,一直禁受着最狂猛蹂躏的娇嫩牝户。
  都不必将她双脚分开多少,就能看到那一片红肿,方才湿布上擦出的血丝,竟宛如新妇破瓜。
  可她确实受住了。虽说中间也在咬他,挖他,用脚蹬他,但直到最后结束,她依旧清醒,只是过于疲倦,强打精神安慰他几句,便沉沉睡去。
  若让不知情的人来见了她这副样子,怕是要以为她被许多大汉蹂躏了整整一晚。
  他长长叹了口气,灭去烛光,放下被子,在骆雨湖发鬓间轻轻一吻。
  当初他不愿接受师弟的建议,就是因为他知道,他与师弟不同。
  后来虽摸索出了一套缓解的法子,今晚才知道,其实与他当初担忧的,并没多少变化。
  无声无息挪到床上,叶飘零展开四肢,把骆雨湖护在怀中,睡下。
  在找到更好的法子之前,他不会再这般放纵。
  骆雨湖很好。
  正因如此,他决定今后只靠她消解那些新生的煞气。
  想到此处,他忽然又睁开了眼,望向暗淡月色下,那张白皙宁静的睡颜。
  不知不觉,他竟已动了将她长留身边的念头么?
  他凝望良久,释然一笑,重又将她拥住,闭目休息。
  江湖波谲云诡,不可捉摸,身不由己的人,还想那么多作甚。
  今朝有酒,今朝醉。
  次日一早,晨光未明,叶飘零收拾停当,出门找到孟飞。
  他并未叮嘱太多,想说的,都已连着那匹黄骠马,一并留给了骆雨湖。
  他新要了一匹识途老马,收好长剑,就着烘热的干肉喝了一碗粥,半坛酒,便领过总管亲发的蜡丸,离开这片宁静村庄,往三关郡返回。
  快要出村的时候,他看到了林梦昙。
  那个屁股还带着伤的女人,在树下远远望着他。
  她站得笔直,像一杆刺碎了梦的枪。
  此刻在他看来,总算顺眼了三分。
  但他无暇再多看一眼。
  晨光洒下,他扬鞭策马,就此,绝尘而去。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4/06 09:58:21

第二十一章 暗潮汹涌

  叶飘零迈入孟飞所在的农家小院,伸脚够来旁边的破木凳子,屈膝坐下。
  孟飞仍坐在之前的地方,空了的粥碗和筷子还在脚边,那杆黑漆漆的铁枪,也依旧靠着入土那一截的支撑,直挺挺向天竖着。
  不过,两人之间的地上,多了一坛酒,两个碗。
  “喝酒误事,这次就恕不奉陪了。”叶飘零摇摇头,将自己面前的空碗端起,放在一边。
  “好。”孟飞点头,拍开泥封,倒了一碗,伸手洒在铁枪周围,道,“那我就先敬此次行动过世的兄弟们。”
  他一碗接一碗,倒了五碗在地上,才自己仰头喝下一碗,道:“灭门案的祸害,比你以为的大。北三堂九位堂主,都已奉我的调令行动,事毕之前,暂不做其他要务。你是楼主名义上的弟子,我理当问你一句,这件大事,你要不要管?”
  叶飘零眉峰隐隐一动,道:“有那么大?不是一些金盆洗手的山匪么?”
  “山匪不过是鱼饵,钩子,是里面包藏的祸心。”天色已暗,屋中灯火照不亮孟飞背对那边的脸,只有一双眸子亮得令人发寒,“血灵岛戮仙城,皇家亲族隐龙山庄,北运河平波十八坞,大内飞鹰卫,龙王山的北武当、灵宫寺,少林的达摩院、罗汉堂,这还没算单打独斗的江湖豪侠,没算那个来意不明的袁小爵爷,普普通通的灭门案,惊动得了这些人么?”
  叶飘零暗暗吃惊,皱眉道:“竟有这般阵仗?”
  “那位突兀出现的燕姑娘,若也算进来,便还要多一个清风烟雨楼。”孟飞浓眉紧锁,忧心忡忡道,“这几年,武林门派对咱们已经有些积怨。近来,天道重出江湖,东南西北兴风作浪,怕是和此也脱不开干系。江湖人眼里,咱们是睚眦必报,多管闲事的灾星。朝廷心中,咱们又是越界逞凶,杀人放火的恶徒。天道拿咱们当对手,可省了不少招兵买马的力气。”
  “武林纷争,咱们帮出了大价钱的。为民出头,行的是江湖道义。又不是当年楼主他们四下大开杀戒,为何还会如此?”
  孟飞叹了口气,“因为大多数江湖人,并不讲江湖道义。金雁北强逼良家女子为其裸身淫舞,饮酒取乐,楼主亲自出手废了他一双招子。你觉得,他会悔不当初,痛改前非,还是从此将咱们视作仇敌,为咱们的对头出力?愁金刚被仇家豁出一切买走了性命,他的门人弟子、亲朋好友,难道会觉得咱们只是办事出手的,绝不记恨?”
  他一掌拍在膝盖,沉声道:“更别说,这些苦心练武的江湖人,一心行侠仗义无怨无悔的能有几人?金雁北年轻时一条齐眉棍横扫天鹏山,救了多少受苦百姓?谁能想到,他功成名就之后反而迷上了看女人光屁股晃奶子?那些受了胁迫羞辱,不算失贞难以留下凭据的泣血女子,有几人敢出来指证,指证,又有哪个名门正派会信?”
  “这便是地位。他们用血换来的地位。”他抚摸着身旁光滑的枪身,语调惆怅,“没人信金雁北会欺压良善,大家只会相信,如意楼收了恶人的钱,将西山独侠,变成了孤苦伶仃的西山独瞎。”
  “我们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他们便要行动起来。无奈咱们近些年也办了不少正道指摘不出毛病的事儿。想将咱们打成邪魔外道,不太容易。”孟飞抬眼,冷冷道,“我猜,这便是天道卷土重来的理由。”
  叶飘零道:“孟总管,这种大事,与我无关。你还是直说,要我做什么吧。”
  孟飞沉默片刻,哑声道:“小叶,咱们大家每一个,其实都是江湖人。”
  叶飘零道:“对。”
  “咱们可以不守江湖规矩,因为江湖本就没什么真正的规矩。但,你是不是能劝劝楼主,如今天道来势汹汹,针对咱们的恶意越发频繁,是否,之后做事时,可以适当留下余地?”孟飞长长叹了口气,“就拿刚才的金雁北来说,他名声在外多年,咱们查来查去,也不过那一个见不得人的癖好。平素他都靠乔装打扮招歌姬舞娘自娱,叫寻常人家女子来供他赏玩的次数,寥寥无几。况且,他从不为那些良家女子破身,只是看看。叫他赔偿些银钱,诚心道歉,难道不比直接废掉双眼要好些?”
  叶飘零面无表情道:“楼主对咱们通报他逼迫女子裸舞自娱,已为他留了面子。”
  “哦?”
  “金雁北的劣迹是内三堂查的。”他面上的厌恶毫不遮掩,且带着一丝杀气,“他的确不曾为那些寻常人家的闺女破身,可他逼她们在他眼前撒尿拉屎。脱光之后,还要踩着粪水跳舞。”
  “他根本不喜欢看女人跳舞。他就是喜欢看女人被他逼着把自己弄脏,越恶心越污秽,他就越兴奋。”他冷哼一声,不屑道,“若他还能人道,楼主会留下他的眼,废了他的阳具。可他是个废物,只有盯着女人哭,看她们哭着变脏,才能流出龌龊东西的废物。”
  孟飞面色一沉,叹道:“原来如此。丐王纪九袋,想来……也是照顾了一些他的名声?”
  “不错。正常问起,只会说他手脚不干净,贪图寻常民户财物。丐帮式微,无人有权处理。咱们才出手代劳。”
  “那实则如何?”
  “实则,他仗着丐帮余威,和一手掌上功夫,强夺屋企良田,谋财无算。他相中合意的男童,便偷抢骗买,带走弄成残废,送往各地行乞。他还在那些乞儿身上鸡奸行淫。只卸掉他双掌,废掉武功,还不算手下留情?”
  叶飘零目光灼灼,道:“咱们已留下许多余地,只可惜,他们不配。横行无忌惯了的,你叫他自制律己,便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孟总管,你若让我去说,我只会劝楼主,今后还是少些妇人之仁,将这些杂碎,统统杀了就好。都杀了,反而不会把人留给天道。”
  孟飞沉默良久,唇角泛起一丝苦笑,道:“怪我。是我忘了,你其实是冷星寒的徒弟。罢了,只当我没有提过吧。”
  叶飘零道:“好,你还有别的话,要我代你跟楼主说的么?”
  孟飞低下头,端起一碗酒,道:“就帮我跟楼主说,武林需要一个魔教,咱们,可莫要成了它。”
  “孟总管,你和楼主,至少一年要见两次。为何不亲口对她说?”
  孟飞微微一笑,将酒喝干,一抹嘴,道:“这话,不能当着其他总管说。”
  “为何不能?”
  “将来,你会知道的。”
  叶飘零也不追问,立刻又道:“此地还有别的事情要我去做么?没了的话,我明日便带着雨儿继续往拢翠山去。林梦昙,就交给你们了。”
  孟飞微笑道:“你为何不肯管她的事?”
  “百花阁的事,轮不到我独个去管,我也管不了。这种一望便知的大麻烦,她找我师弟,兴许还能卖卖色相骗个帮手。”
  “那百花阁的事,你当真不管?”
  叶飘零道:“我只说不管她的事,可没说不去百花阁。其中分别,总管应当明白。”
  孟飞拎起酒坛,颔首微笑,“好,很好。那你明天便出发吧。你们师兄弟可以夺情自发银芙蓉,本也不需要我管。”
  叶飘零道:“总管若是有事,我自会帮忙。大家都是楼里的人,都在管不如意事。”
  “我要是想请你晚些天去百花阁呢?”
  “理由?”
  “蓝家的情形你熟。我需要一个活着的药红薇。”
  叶飘零笑了笑,“孟总管莫不是又忘了,我擅长杀人,不擅长拿人。”
  “所以我安排了擅长拿人的。”孟飞缓缓道,“可他们不擅长杀人。”
  “都有谁。”
  “付三,任二笑,窦英。此外,宋桃会帮忙,路上也会有接应。”
  “任二笑不在。”
  孟飞摇头道:“他在。只是要让那些人以为他不在。他妹妹笑笑,早已到了三关郡。他大哥,没来北方。”
  叶飘零眉心微皱,“是霍锋的主意?”
  “是。咱们如今堂口分舵太多,鱼龙混杂,你师弟在南面已经吃过了内鬼的亏,楼主下令严查,这边自然也要倍加小心。此次卷入的豪强门派着实不少,罪名最后落在谁头上,都是个挪不掉的大山。”孟飞沉声道,“我已传口信过去,请外三堂尽快支援。此事干系重大,压下他,比去搞清楚百花阁发生了什么重要得多。”
  他将又一碗酒一饮而尽,“叶飘零,他们……都盼着武林再出一个魔教,都在盼着呐。”
  叶飘零挺身站起,“我明早出发。”
  “嗯。好好休息。你这次回去,恐怕会有多场恶斗。切记,不要恋战,我们在接应的地方等你。”孟飞扶枪起身,面上并无酒意,目光比先前更亮,“去找你的女人,好好放松一下吧。我知道你的剑法,将自己磨快一些,莫要迟钝。”
  “我自有分寸。”他退后两步,反手拨开木门。
  “你应当学学你师弟。”孟飞一字字道,“莫要忘了,你师母是怎么死的。”
  叶飘零欠身拱手,道:“我尚无成家打算,孟总管,告辞。”
  倒退数步之后,他才转身,走向住处。
  他知道孟飞的警告是什么意思。
  习武,寻常乃是强身之道,更进一步,可防身自保。
  但若求精进,苦研艰深功法,便必定会有所自伤,有损天衡。
  打熬筋骨的外家修行,虽进境最慢,顶峰不高,所受的坏处,却也最小,不外乎各处暗伤,晚年落魄,一过少壮便大不如前而已。
  而玄门正宗与禅心定练的内家功夫,素来备受推崇,正是因为也占了一个稳。
慢,但安全。最大的隐患,不过是道心不稳,佛堕入魔,须靠对应经卷修心化解罢了。
  越是需要天赋资质,进境一日千里,大成后威力惊人横扫八荒的神功,便越是会损毁体内根基,带来无穷后患。
  有非童女不得修行,一旦破瓜便生出心火焚身之苦的。有需要自幼隔断阴阳,内部失衡成人后难求子女的。有内息凶绝,不以人体精元填补便要反噬致死的。
有煞意入骨积累不休,不释戾气便有疯魔之忧的。
  江湖中一流高手,男子远比女子要多,除了习武便利,无太多礼教束缚,和先天体质差别之外,另有一个原因,便是男子消解功法隐患,大都更容易些。
  同样是需要宣泄戾气,借助欢愉,男子高手大可带上一群莺莺燕燕胡天胡地,做上几件功业,还能搏个风流美名。即便留恋勾栏妓院,也能传唱成眼中无贵贱的美谈。
  若换成个姑娘靠两情缱绻缠绵纾解,守着一个情郎要将其吸成人干,而多换几个,只消走漏消息,便会被武林正道斥责为不懂自尊的邪道妖女,再无翻身之日。
  要不是万凰宫远在西域大漠,又高手如云威震魔教功名赫赫,就冲其对男人的态度,早该被唾骂在地,视作一群魔女。
  天女门在中原,便免不了这等评判。
  昔年颇有天赋的嫡传弟子花可衣,只因夫君横死,此后浪迹江湖有些风流行径,便多了个“人尽可夫”的绰号,成了男人见到便想试试能不能一亲芳泽的花寡妇。
  天女门,也不得不将其清册删名,不再认其为弟子。
  叶飘零的师父冷星寒,年轻时犹如一头凶兽,肆无忌惮。这套无名剑法被他在尸山血海中生生打磨成了恍如发自九幽黄泉的一击。
  但他平时,是个温文尔雅的英俊男子。人皮里套了一只嗜血猛兽,反而增添了几分致命的诱惑。
  银狼南宫熙花名在外,留情满天下。而血狼森寒利齿撕咬过贞操的女子,也绝非少数。
  直到他遇见了叶飘零的师母。
  冷星寒从未对任何人讲过他的私事。他只是迅速和那女子成婚,并将盯上了他新晋家眷的威胁,杀得鸡犬不留。
  就连叶飘零,也只是远远见过师母一面。
  那时她身体已经不是太好,她丈夫为了她,破天荒去求了南宫家,找来了赎魂玉手华沐贞。
  江湖第一名医去过,冷夫人的命自然是保住了。
  但也正因为华沐贞去过,数年之后冷星寒成了鳏夫,叶飘零之外的人才能略知其中内情。
  她占去了全部的冷星寒,自然,也承受了本该由多人分担的那些。
  偏偏,她还不愿让夫君受半点苦楚,忍片刻委屈。
  她隔着人皮亲吻凶兽,以柔软的身躯,容下了那足以令人窒息的戾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为了不让冷星寒去寻别的女人,她瞒下这一切,也说服了华沐贞帮忙保守秘密。
  于是,她便溺死在了伉俪深情之中。
  孟飞对叶飘零特地提起此事,原因自然是看他对骆雨湖照顾有加,对送上门的林梦昙却不闻不问,担心旧事重演。
  可惜孟总管并不知道,师母的事,再没有人比叶飘零更清楚。
  一切的来龙去脉,冷星寒全都知道。
  亲密无间的夫妻,哪有那么容易瞒住身体的问题。冷四这样的高手,又岂会不知道妻子在做什么。
  但他只能跟唯一的弟子说一说,只说过一次。
  从那之后,叶飘零就格外注意与女人的关系。
  萍水相逢的无妨,若要留在他身边,便得强,还要有容人之量。
  这种强,指的并非武功高绝。
  而是像骆雨湖那样,有不会被恐惧绝望压垮的勇气。
  所以,看到等在门外的林梦昙,叶飘零的目光毫无波动,只淡淡道:“夜已深,早些休息吧。”
  林梦昙颇为幽怨地咬了咬唇,道:“孟总管怎么说?”
  “与你无关。”
  “与、与我无关?”
  “若有关,孟总管自会找你。”他将她往旁拨开,拉开院门,道,“我明日要出门,不带雨儿。你今晚若在隔壁,怕是睡不着,去找孟总管商量,换个住处吧。”
  林梦昙愤愤道:“我难道真的不如她好看?”
  叶飘零略略侧身,背后空门对着无人之处,道:“在我眼中,正是如此。”
  “我、我问过她了。我知道你认识她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林梦昙怒气冲冲,大声道,“我到了快被杀的时候,也会拼命求生的!”
  “见了彭异就连腿都软了的女人,还是莫说大话的好。”他不屑道,抬手一摆,“请回吧。”
  林梦昙倍感耻辱,习惯性将脚往地上狠狠一跺,臀股发力,又扯到伤口,痛得她哎哟一声捂住屁股,楚楚可怜看向叶飘零。
  可那男人连头都没回,她这一脸娴熟,白白扑了个空。
  她黑眸一转,又高声道:“叶少侠,你能帮我换药么?那伤,我够不着。”
  这自然是谎话,她自幼习武,腰肢柔软好似一根柳条,屁股上的伤,完全照应得过来。但以她多年所学,男人就喜欢娇娇柔柔小鸟依人的姑娘,能做到的,也要求他帮忙。
  “雨儿没给你换药?”他转过身来,皱眉问道。
  “雨儿妹妹从你走就忙着收拾,一看就是为了让你睡得舒服,我哪儿好意思打扰。反正,我这屁股也被你瞧干净了,就劳烦叶少侠,帮忙换下药嘛。”
  叶飘零缓缓走回,到她身边,道:“药呢?”
  她双眼一亮,喜滋滋从怀中摸出一个扁盒,递给他,“用这个,创口应该已经收了,挑一指头在血痂外涂匀,能叫留的疤淡些。你也知道,我们百花阁弟子没什么雄心大志,就求着能找个好男人,一身肌肤事关姿色,可要紧得很呢。”
  叶飘零打开扁盒,低头一望,小指挑出一团,盒盖一关,忽然抬手塞进她嘴里,冷冷道:“咬住。”
  林梦昙一愣,还不及反应,就觉一股巨力拉着她一扯,把她转了半圈,往墙边猛地一推。
  她刚扶住那还有牛粪味的土墙,新换的粗布裙子就被扯开腰带拽下,跟着臀瓣一阵剧痛,缠在上面的绷带已被解开。
  她刚想抬手拿开扁盒问话,贴着伤口那层布刷的一下就被撕掉,顿时疼得她把木盒子上都咬出了一排牙印,双腿哆哆嗦嗦几欲跪倒。
  叶飘零将指尖药膏往她正哆嗦的伤口上随便一抹,布条缠回,紧紧一勒,手臂在她股间穿梭,却连近在咫尺的饱满牝户都不去碰,仿佛在摆弄一个木雕泥胎。
  须臾,处理妥当,他撒手将裙子往她身上一丢,道:“好了,去睡吧。”
  林梦昙颤巍巍转过身来,泪眼盈盈拿下沾了口水的药盒,委屈至极,倒是仍没忘了门派教诲,用手心压了压泪珠,哭也要哭得好看,泣道:“你就算……瞧不上眼,我好歹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涎着脸求你……你就非要这般待我么?”
  叶飘零道:“若有个庄稼汉来涎着脸求你,你肯如何待他?宽衣解带,随他心愿,与他去田间地头颠鸾倒凤一番?”
  林梦昙一怔,跟着羞怒交加,咬牙往后退开两步,酥胸起伏,却不知如何反驳,一口闷气几乎涨破奶子,连腋下都隐隐生疼。
  “我……我竟……只能和庄稼汉相提并论?”
  叶飘零淡淡道:“没有庄稼汉,我会吃不上饭。没有你,我早已回房休息。”
  言下之意,你林梦昙,还不如个庄稼汉。
  赶在一口老血喷出樱唇之前,林梦昙踉踉跄跄跑了。出山第一遭,就叫她撞上叶飘零这块石头,短短一天,她便对自己的魅力彻底失去了信心。
  她对未来的憧憬,也从嫁给一个年轻英俊的少侠,变成不要嫁个庄稼汉就好。
  叶飘零自然懒得理会这些。
  他走向住处,已准备好彻底松弛自己。
  才迈开两步,房门吱呀开了一条缝,骆雨湖探头出来,望一眼林梦昙已经不在,提着小桶,将水拎到外面,泼在院中小菜畦上。
  她头上包了一方蓝帕,粗布衫子裹着鼓鼓囊囊的胸脯,看两点若隐若现,应是未着兜衣。她已完全换作了农家少妇打扮,只是下面裤管挽高,大大方方裸出一看就刚刚洗过的笔直小腿,和嫩如煮蛋的纤柔赤脚。
  他深吸口气,将她鬓发往后一拨,道:“这么早便洗过了?”
  骆雨湖嫣然一笑,轻声道:“这儿都是主君的同门,想来应该安全。明早还要赶路,我便想着,早点和主君歇下。”
  “早点歇息?”
  她面颊微红,指尖勾住他的衣带,嗓音更轻,眼波如醉,“主君今日费了那么大力气,若心里有了什么,夜还长,只管,都给了雨儿便是。”
  叶飘零目光闪动,道:“若你受不住呢。”
  她莞尔道:“我好好练武,要是还受不住,就盼着主君你早点再寻几个看得上眼的姑娘,为我担待一些。”
  “那你帮我留心着吧。我懒得费那功夫。”
  “我看,燕逐雪燕姑娘就……嗯……唔唔……”
  咔哒,房门关上落闩。
  院中空空荡荡,只剩下门口一双无齿木屐,斜斜歪倒,残温犹存。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4/06 09:58:04

第二十章 碎梦枪

  叶飘零手臂肌肉微隆,剑锋略抬,沉声道:“掌旗?那是何物?”
  彭异笑道:“一个头衔,上承巡查,下管舵主。如意楼盯上我们也有不少时候了,怎么连这都不知?”
  叶飘零道:“我没空。”
  “那你现在便知道了。我是天道中不大不小一个管事的。我要请这位林姑娘,去说说百花阁当前的情形,叶老弟能不能行个方便?”
  “此事与你们天道有何干系?”
  彭异大笑,道:“当然有关,不知死活的宵小,嫁祸倒我们头上了。我瞧着,多半是想让咱们两家斗得你死我活,幕后之人渔翁得利。我是很想你们这些碍事的家伙去死,但不能叫黑心的太称心如意,你说对吧?”
  叶飘零剑尖微垂,道:“你倒是坦荡。”
  彭异笑道:“彭某问心无愧,为何不敢坦荡。”
  叶飘零的视线,没有一瞬离开对手的刀,冷冷道:“先前的弩手,可不如你这么坦荡。”
  “挑拨离间的下作手段罢了。我已派人去追,若捉住活口,问出是谁主使,砍下的脑袋,可以送给你们如意楼看看。”彭异足尖前挪数寸,微笑道,“我若和他们一伙,方才你疗伤时,我已出手。”
  “出手,就死。”
  彭异肃容道:“叶飘零,你师承来历,出手的细节,我都已查得清清楚楚。
我承认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你想杀我,胜算绝不到四成。”
  叶飘零不语,左足缓缓踏上一步。
  旁边一朵随风摇曳的野花忽然齐萼而断,霎时间四分五裂,散做零星残片。
  彭异淡淡道:“若冷星寒在此,我甘心让步。可惜,你不是冷星寒。”
  说话间,他单刀斜斜扬起,略高过肩,上方树叶沙沙作响,转眼落下大片,恍如翠雨。
  林梦昙扶着树干歪歪扭扭站着,胸中心儿狂跳,颤声道:“等等,我……我到底怎么就和你们天道牵扯上了?我没得罪过你们呀。”
  彭异长吸缓吐,气息渐匀,语速也变慢几分,“林姑娘,若你带着如意楼的人去查,百花阁的事,最后就要算在天道头上。你们百花阁是个好地方,不少人都想要。我们也想,但想归想,不能还没出手,就被扣了屎盆子。”
  他望着那稳如磐石的剑锋,朗声道:“叶飘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一连串灭门案,就是诱使咱们双方惨烈厮杀的饵。此事必有第三方参与,说不定,便是朝廷。你将这话转给你们孟总管,算是我带走林梦昙的代价,如何?”
  林梦昙摇头,颤声道:“不要,这人来路不明,我……我不跟他走。”
  叶飘零缓缓道:“彭异,斩虎刀。原名彭顺,本是五虎断门刀彭家嫡子,可承袭五虎之一。但天赋绝顶,不甘默默无闻,年纪轻轻,便连败家中五位长老,完成斩五虎的考验,叛出宗门。”
  彭异双目微眯,笑道:“我还当,冷星寒的高徒,不屑记住我这种人的事。”
  “你在北方活动已有数年,任何形迹可疑的高手,我都应当记住。”叶飘零道,“我杀你的胜算,绝不止四成。”
  彭异面上一寒,周围落叶啪啪一串轻响,迸裂四散,“我本不愿在此时跟你们闹翻。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
  咔嚓。
  一声轻响。
  骆雨湖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彭异斜侧,与叶飘零成犄角之势。
  而方才的轻响,是她勾缰一晃,将两柄短剑握在掌中,故意抬脚踏断了一截树枝。
  彭异视线不敢转去,余光一扫,颇为惊愕道:“叶飘零,我堂堂正正来与你邀斗,你却要添上一个没甚用的娘们?”
  骆雨湖缓缓抬起双手,摆出拼力一掷的架势,高声道:“彭异,我这两柄剑丢过去,主君杀你的胜算,你说该是几成?”
  彭异的唇角,登时抽动了几下。
  “叶飘零,我诚心来与你做江湖交易,你当真非要不死不休么?你叫她干扰我,她难道还有半分生机?”
  骆雨湖抢白道:“我不在乎。我一介无名女子,不过是主君一个侍婢,我的命换你一个一流高手的命,值了。”
  一抹怒色从彭异眼中闪过,他身侧那棵树啪嚓一声,裂开数寸外皮,几条软虫被震落在地,不住扭动。
  叶飘零又踏上半步,沉声道:“死的只会是你,彭异。”
  彭异面若寒霜,缓缓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直到有四棵树,交错阻挡在他们之间,他才停下,微微摇头,道:“看来这渔翁,你们是不打算捉了。”
  叶飘零冷冷道:“要捉,也不是和你一起。”
  “先礼后兵。下次见面,彭某不会再这么客气了。”
  叶飘零垂剑挺身,讥诮道:“你们天道的客气,我消受不起。”
  彭异冷哼一声,手腕一转,厚沉沉的刀纸片般耍出一个银花,无声无息插入腰后刀鞘。一收兵器,他转身便走。不知是为了宣泄心中不悦,还是有心炫耀功夫,他左掌平平推出,咔嚓一声,将旁侧一颗小树劈断,歪倒在旁。
  直到那宽阔背影消失不见,林梦昙才软软瘫坐在地,跟着一捂屁股哎哟一声又蹦了起来,可怜巴巴道:“那人……真走了么?”
  “走了。”叶飘零仍注视着彭异离去的方向,剑也仍在手中。
  那匹黄骠马知道危险已去,打着响鼻晃晃悠悠从树后绕了出来,望着他们扬了扬蹄,一副颇不耐烦的模样。
  “走吧。”叶飘零持剑过去,牵住马缰。
  林梦昙哼哼哎哎上马,大腿发力抬着屁股,双手扶住骆雨湖肩膀,问道:“方才那姓彭的,武功当真比你厉害么?我瞧雨儿妹妹后脊梁都溻湿了。”
  叶飘零道:“他刀法很强。但杀人不多,我并不怕他。”
  骆雨湖轻声道:“主君,是我冒失了。”
  “不,你做得很好。方才若是交手,我既便杀了他,也会重伤。你从旁威慑,他就死定了。”
  她颇为担忧道:“下次他来,应该会带帮手了吧。”
  “无妨。我也不是什么独行侠。论刀法,我同门中,就有一位绝不输他的。”
  林梦昙眼前一亮,“他在附近么?”
  “不在。”叶飘零挥剑拨开树枝,带马回到路上,加快脚步,“上次听到她的消息,她正在峨嵋山上杀牛鼻子。”
  “峨嵋山?峨嵋派的……道长?”林梦昙大吃一惊。
  百花阁虽收拢了无数信息,却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全看。她对江湖传闻,消息谈不上灵通。
  而峨嵋派自僧道之争分出胜负后,便是西南声名最盛的宗门之一,杀上峨嵋,岂能说得如此轻松?
  “是。”叶飘零淡淡道,“你莫要觉得峨嵋有多了不起。清心老道若对上彭异,胜算怕也不会过半。”
  “当真?”林梦昙显然不信。
  “他老了。”叶飘零忽然侧目望向西方,难得露出片刻怀念神色,“内家高手,也敌不过一个老字。年近五旬的人,出剑绝不会比我更快。”
  而在绝顶高手的较量中,慢,便是败。
  林梦昙不是个能闲住话头的,夹着马颠了片刻,又道:“五虎断门刀在武林算不上一流功夫,彭异真的不是虚张声势?”
  叶飘零道:“我用的剑法,是名字都没有的不入流货色。死在我剑下的名门高徒,总有几十个了。他是五虎断门刀出身,但用的是他自己的斩虎刀。他若不死,再有三年,可名扬天下。”
  “会有离别刀那么厉害么?”林梦昙面上浮现出颇为鲜明的憧憬。
  “这话你问我,我答不出。一会儿见了面,你问孟总管吧。”
  “你们孟总管知道?”
  叶飘零反问道:“当年那齐名三人都是谁,你可记得?”
  林梦昙当即道:“这种武林典故,你可考不倒我。离别刀,碎梦枪,痴情一剑成绝响。听说那时候的女侠,都巴不得嫁给这三位。可如今也就剩下离别刀柳前辈还在江湖走动。你们那位孟总管,跟柳前辈很熟么?”
  “熟。”叶飘零望望天色,扯紧马缰走得更快,“他就是被你们称为碎梦枪的孟飞。柳悲歌和他交手数次,未获一胜。”
  当年在狼魂天道之争席卷江湖的大风大浪中,仍有三个名头响亮的年轻人惹得无数少女倾心。
  而相比痴情剑和离别刀的左右逢源人见人爱,实力最强的孟飞却名声最小,红颜知己最少。
  刚知道此事时,林梦昙还想不通是为何。后来经师姐提点,才恍然大悟,吃的是兵器的亏。
  以一手碎梦缠魂枪法连战连胜的孟飞,到哪儿也不能离了他那杆用趁手的长枪。带着那种放哪儿都极显眼的兵器,和佳人有约花前月下,情形怕是也有几分滑稽。
  但林梦昙依然十分期待。
  她没想到要见的如意楼总管竟是当年江湖中的风云人物,对这帮不讲武林规矩的人,禁不住添了几分好感。
  之后找不出什么话跟叶飘零谈,她索性跟骆雨湖聊起了当年的事,说得兴致勃勃满面红光,好几次太过专注忘了发力,坐疼屁股嘶嘶抽气。
  骆雨湖只是随便听听,大部分注意力,跟牵马的叶飘零一样,放在了警惕周遭上。
  她对孟飞不感兴趣,如今她心里满满当当装着的,仅剩两件事、一个人而已。
  她要报仇,要找出害她家破人亡的秘密,然后,祈求上天能让她留在叶飘零身边,陪他一生一世。
  不过林梦昙在身后喋喋不休说得多了,她多少还是有了几分好奇。
  既想看看能管着叶飘零的人是何方神圣,也想了解一下,年轻时风流倜傥的少侠,人到中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剩下的路途不算遥远,无奈黄骠马不能疾奔,叶飘零要警戒周遭无法急行,等见到要去的小村庄,如血余辉,已撒满炊烟下的屋檐。
  一听到了,林梦昙忙不迭从马上跳下,一瘸一拐往前走去,说什么也不肯再折腾自己酸痛僵麻的大腿,和一颠一痛的屁股。
  叶飘零与迎来的两个汉子对过切口,叫骆雨湖下来,将马交给他们,便往里走去。
  两侧皆是农田,沤过的肥味随风而来,林梦昙忍不住抬手掩鼻,眉心紧锁。
  田坎上几个农夫正端着粥碗围坐畅谈,壮实农妇的笑声此起彼伏,没谁在意不远处持刀带剑的如意楼弟子,就像那不过是地里赶鸦惊雀的草人。
  她皱眉左右张望,隐隐觉出了如意楼与寻常江湖门派的不同。
  越过重重农舍,在一座木篱小院中,他们见到了孟飞。
  如果说当年碎梦枪的名号曾悄悄进入过许多少女的梦,包括林梦昙,那此刻,这梦,便真真切切的碎了。
  若非叶飘零进去后便恭敬喊了一声孟总管,旁边地上还搁着一杆七尺浑铁枪,两个姑娘实在不愿相信,眼前这人便是孟飞。
  浓眉如刀,堪堪及鬓,鼻梁似削,若胆悬唇,面方口阔,仍有几分依稀英气逼人,单看五官,不难想到当初是怎样一个令人倾倒的少年。
  然而时光流水,可穿青石,如今的孟飞,已是个皮肤黝黑,略显发福的中年男子。
  他大手捧着一碗稀粥,上头撒了一把腌萝卜丝,粗糙的指缝间夹着细长的筷子,却并未使用,直接凑到口旁,呼噜灌入一片,些许沫子站在他浓黑胡须上,只消扛起一把锄头,便成了个壮硕精悍的老农。
  他用袖口将嘴一抹,抬眼道:“来了?”
  叶飘零站定,低头道:“来了。”
  “听说彭异在路上截你。”
  “是。他自称天道掌旗。”
  “伤到了么?”
  “他不敢出手,自行退去了。”
  “那人刀法有点门道,你再遇上,还是应当小心些。一个时辰前,去追他的兄弟死了两个。”孟飞缓缓将碗放在旁边地上,双手按膝,从四方小凳子上站起,“掌旗现身,可见此事至少卷入了天道一支,不可轻慢大意。”
  “是。”叶飘零略一侧身,让出后面林梦昙,“百花阁林姑娘,我为你带来了。”
  孟飞嗯了一声,道:“林梦昙?”
  林梦昙急忙一瘸一拐凑近,抱拳道:“正是。小女子林梦昙,百花阁卫副阁主亲传弟子,见过孟总管。”
  “你走之前,卫香馨有什么异常之处,都跟我说说吧。”他垂下左掌,凌空一抓,那少说五十斤的浑铁枪一晃,滚到他的脚边,顺势足尖一挑,枪身平平飞起,被他握住。
  长枪一竖,枪𨱔入土,他半垂眼帘,看向林梦昙,道:“长话短说,请讲。”
  林梦昙瞄一眼那纹丝不动的指天枪尖,点点头,道:“出来之前,师父已有一阵子身体抱恙,每旬百花阁例行的集会,她近两次气色看着都十分古怪。我曾问过师父,师父只说年纪大了,暑热侵袭,命我配了几样花茶。我当时不觉有异,可此次跟着药师妹前来驰援,发现药师妹竟……和外人勾结串通。我本以为药师妹年轻,受了歹人蛊惑,可后来我左思右想,百花阁的密信,我不能看的那些,药师妹更看不得。我不知道的,药师妹当然也不该知道。”
  她说到此处,忧心忡忡叹了口气,道:“我那时才确定,敝派一定是出事了。
只是我想不出,百花阁素来与江湖同道交好,姻亲满天下,并未做过任何开罪武林的事,只求能为……诸多无处可去的女子谋一个平稳生活。到底何人,要对我们动手?”
  孟飞略一沉吟,道:“你们那花蕊书,天南海北搜集了不少信息,匹夫怀璧,也不是怪事。”
  林梦昙忙正色道:“孟总管,敝派花蕊书不过是出嫁女子谈些私密家事所用,担心外人窥探,实际上并没多少外门隐秘,我们也绝不曾刻意搜罗半点。否则,一旦出了事情,我百花阁上下数百女子,哪还有人敢娶?此事干系诸多同门一生幸福,绝不会有恶意妄念。”
  “若都是些私密家事,”孟飞笑道,“为何还有你与师妹看不得的部分?”
  林梦昙当即答道:“我与师妹尚未定亲,敝派弟子出嫁后,花蕊书不必担心男子窥探,写出的事情往往颇为大胆,不为世俗所容,未嫁弟子不得看的部分,大都是那些闺中趣谈。只有如我师父那样确定不嫁,留守阁中的长辈,才能翻阅。”
  孟飞淡淡道:“那,胡夫人与蓝夫人的信,又如何会牵扯上当年的秘密?”
  林梦昙喉头微微一动,缓缓道:“我不曾看过那些书信,不知具体如何。但照我看过的那些猜测,师叔、师伯、师姐、师妹们出嫁后,总会有日子过得苦闷难当之时,花蕊书只是写给一起长大的同门,措辞难免有失谨慎,偶尔带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事,并不奇怪。”
  孟飞笑了两声,道:“内子与手帕之交背地里骂起我来,怕是也什么都敢说。
小叶,今日天色已晚,你们都在村中休息,商量妥当,明早再出发。”
  叶飘零道:“是。”
  “先带她们吃些东西,安排好住处,你再来找我。”
  “是。”
  交代完这些,孟飞缓缓坐回凳子上,端起粥碗,继续一口一口喝下。
  但他的左手,再也没离开那杆竖起的沉重铁枪。
  骆雨湖离开那间院子后,回头远远望了一眼。
  那杆枪依旧竖在那里,黑沉沉直指天空。
  不知为何,她从那杆枪上,感到了说不出的寂寞与萧索。以至于,她再怎么回忆林梦昙所说的奇闻异事,也再难从中想象出,孟飞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破镜难圆,碎了的梦,想来,也是一样吧……
  骆雨湖忍住了没做声,林梦昙的小薄嘴片儿却怎么也缝不上,才到住处请寄宿的农户端来吃喝,就压低声音问道:“叶飘零,刚才那……那位,真是碎梦枪孟飞?”
  “是。”叶飘零扫一眼桌上东西,让骆雨湖从包袱中取出一斤肉干,撕成三份,放在各自面前。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林梦昙半拉屁股坐着凳子,愁眉苦脸地问。
  “你见过以前的他?”
  “呃……”她愣怔一下,摇了摇头。
  “他一直便是如此。”叶飘零道,“以前瘦些,白些,走南闯北久了,黑了些,家里夫人手艺极好,养得胖了些。但仍是那个孟飞。”
  林梦昙皱眉道:“可那……装束,也太不修边幅了吧。”
  “他这阵子都寄宿农家,与这儿的人穿得近似些,没坏处。他也有一身绫罗绸缎的时候。”
  骆雨湖在旁问道:“主君,孟总管内眷,就只有一位夫人么?”
  “原本只有一位夫人。但儿子生下后,她伤了身子,武功也不利落了,孟总管时常要在北方各州走动,她就为他寻了些合适的外室,到哪儿都有家可以落脚。”
  林梦昙轻嗤一声,讥诮道:“贤良淑德,不骄不妒,果然是夫人气量,佩服。”
  骆雨湖放下筷子,略一清嗓,柔声道:“林姐姐,若你有心反抗些什么,或是心中不服什么,修身持正,做好自己想做的事便是。你打定主意不嫁妻妾成群的男子,我敬佩,可不如你心智这般坚定的,又有何值得嘲弄之处?”
  叶飘零冷笑道:“她有什么坚定的,嘴上图个畅快罢了。十年前的孟飞要收她做外室,百花阁怕不是要张灯结彩大贺一个月。”
  林梦昙眉毛一竖,但跟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双肩垮下,自嘲道:“那到不至于,娶妻才会贺一个月,做了小妾,顶多贺个十天八天。”
  骆雨湖不解,蹙眉道:“这……值得么?”
  林梦昙一笑,幽幽道:“是妻是妾,横竖成了他床上的女人,那便是攀附上了。当然值得。”
  她嘴上说的是值得,可眉目间的神情,则截然不同。
  就像是一杆黑沉沉的铁枪,早已刺碎了她少女的梦。
  抑或,那梦本就犹如昙花,只短短开过一霎罢了。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4/06 09:57:45

第十九章 暗箭难防

  “不顺路。”
  叶飘零回应得颇为冷淡,叫林梦昙的微笑当即僵在脸上。
  霍掌柜抓住马缰,递上一个字条,陪笑道:“孟总管这些天不在阴负堂总舵,而是到了这儿。稍稍拐个几十里而已,你就送她一程吧。”
  “为何?”
  “她是百花阁副阁主卫香馨的亲传弟子,如今百花阁阁主闭关修行,副阁主代管事务,若她所求不假,这的确是该咱们出手管的事。再者说……”霍掌柜摩挲着下巴,声音放轻,“能将百花阁的路子纳入,多出来的可不是几双耳目这么简单。咱们不觊觎,也有别人要惦记。你说对不对?”
  叶飘零微微皱眉,道:“与我何干。此地没多余人手了么?执明堂下属的舵主,在这儿的是谁?”
  霍总管凑近探头,陪笑道:“是任二笑,任舵主。他大哥任一笑前些日子到访,说是他家小妹开罪了什么人,告假去了,至今未归。”
  叶飘零面现不豫,道:“我知道你二人是同乡,但正当用人的时候,她去为自家妹子报仇?”
  霍锋拍拍身上灰衣,躬身长揖,肃容道:“叶兄弟教训的是,下月面见孟总管,我必自请责罚。若有需要,我走一趟神君堂便是。”
  “犯不着内三堂处理。”叶飘零道,“既然无人,我走这一趟。你盯好蓝家,莫要再惹出其他事非。等人手充足,再做打算。”
  “是。金戟堂来了一个舵主,这几天便到。百花阁的事儿,有劳叶兄弟了。”
  “先看孟总管怎么说。”他瞥一眼林梦昙,道,“走。”
  骆雨湖知道主君不悦,乖巧闭嘴,什么也不问,只靠着他胸膛,默默坐稳。
  林梦昙眼神颇有几分得意,朱唇微翘,勒马调头,娇叱道:“走!劳烦叶少侠带路咯。”
  两骑出城,依着新定的路线,先从驿道向东。
  虽说不过几十里路,但叶飘零马上有二人,不便飞驰,他又爱惜坐骑,不肯耗蹄竭力,那黄骠马哒哒徐行,倒像是带家眷出来游山玩水的富户。
  林梦昙胯下白马是从如意楼借的,膘肥体壮颇为精悍,跟着那黄骠马缓缓溜达,颇有不悦,时不时便躁动一番。
  她犹豫几次,终于忍不住催促道:“叶少侠,你既不愿与我同行,离了城门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为何不快些将我送到,甩开我这麻烦?”
  她身段修美容姿妍丽,嫣然一笑能让男子丝丝流甜,心如沁蜜。她自问为了这段行程,还百忙之中修眉描目,略施脂粉,却好似将一张热腾腾羞答答的粉面,贴在了凉冰冰硬邦邦的屁股上,如何不心里有气。
  叶飘零的脸,却依旧如同用三九天的山岩雕就而成,丝毫不为所动,“当慢的时候快,等当快的时候,就快不起来。”
  “都已经上了驿道,这还不是当快的时候?”
  “不是。”
  “为何?这一马平川的通途,难道不好走么?”林梦昙知道这男人她开罪不起,可心里那股郁结实在是越胀越大,憋得她双乳都隐隐作痛,不带着嘲弄大声问出来,怕是忍不到这路走完,“等进了山地,道路陡峭,反而该策马扬鞭不成?”
  “地势坦荡,便没有埋伏。”叶飘零冷冷道,“你割开蓝夫人的鼻子,彻夜未归,又早早打扮妥当骑着白马等在城门,你莫不是觉得,药红薇和她背后的主使,都是和你一般的傻子?”
  林梦昙眼珠转了转,强撑道:“可出了城门,路有不知多少条,他们岂能知道我要往何处去?万一是从后面追来,你这样磨磨蹭蹭,不是正落了他们下怀?”
  “若从后面追来倒好,一剑一个杀了便是。”叶飘零望向前方影影绰绰的起伏群山,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林梦昙被他说的心里隐隐发毛,“这青天白日的,他们……能如此胆大包天?”
  叶飘零嗤笑一声,道:“山里的土匪也不会深更半夜出来劫道。”
  “他们又不是土匪。”
  “那你觉得,他们比土匪怕事?”
  “我……”林梦昙眉心一蹙,气哼哼道,“好,好好好,都听你的,你是老江湖,我是初出茅庐的毛丫头,你不嫌我在身边跟着烦,随你。”
  叶飘零淡淡道:“你少聒噪些就是。”
  她气得双腿一夹,那白马以为可以放开蹄子,欢呼一声撒腿狂奔。她赶忙又将马缰提起,无奈骑术不精,折腾出一头微汗,才远远等在数十丈外。
  见她神情尴尬,骆雨湖心生不忍,主动搭话道:“林姐姐此前不常骑马?”
  林梦昙颇为狼狈别开脸去,犹豫片刻,道:“练过,只是练得不多。”
  “你们闯荡江湖,不要练好骑术的么?”
  她抿了抿唇,道:“琴棋书画刺绣女红三从四德都要学些,还要练武调药,哪来的许多时间面面俱到。”
  骆雨湖惊讶道:“你们……连三从四德也要学的?”
  林梦昙神情苦涩,讥诮道:“你当江湖门派的男人,都想娶一个跟着闯荡的侠侣么?”
  “不、不是么?”
  “自然不是。”她唇角微撇,眸子一转,道,“我们百花阁一年少说要嫁出十来个正当年的女弟子,月月喝喜酒。那些最容易嫁出去,还嫁得好的,都是乖巧听话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出嫁的师姐前辈,能跟着夫君一起走江湖的,十个里也没有一个。”
  她拍拍马鞍,愤愤不平道:“我将骑术练得那么精,能有何用?回头大腿粗了,起了茧子,不讨夫家喜欢,我下半生的日子,该靠谁过?”
  骆雨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她向往江湖,便是因为她以为那里有一种她不曾经历过的自由生活,可以策马奔腾,仗剑行侠,打抱不平,不必将一生拘束在小小的闺房中,相夫教子,直至油尽灯枯。
  叶飘零并未禁止她抛头露面,还悉心指点她武功,叫她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她还当,江湖男子大多如此。
  原来,自家主君,才是异类么?
  仔细想想,江湖人的确总说不拘小节,但对待女子算不算小节,可没人提过。
  怕是不算的。
  礼教之中女子需守的规矩一大堆,大都不止“小节”,如她这般没名没分就自荐枕席的失贞荡妇,在祠堂口杀了,也没衙门会管。
  而江湖人眼里,只有强弱,武功高强名门出身,如那燕逐雪一般,便是女侠,值得高看一眼的座上宾。
  而弱小无力,如她卧虎山庄家中大大小小的女眷丫鬟,便只是一些可以肆意凌辱虐杀的玩物。
  连做“小节”的资格,怕是都没有。
  见骆雨湖神情郁郁,林梦昙偷瞄叶飘零一眼,心下略感后悔。她终究是求人办事的,得罪了正主,再惹人家宠妾不开心,真遇上什么事,被他丢下都是理所当然。
  她略一寻思,挤出笑脸,柔声道:“骆妹妹又不必担心这个,叶公子总将你带在身边,出门都共乘一骑,一看就是不那么迂腐的男人。他这般疼爱你,你的命啊,已好过天下至少九成女子咯。”
  骆雨湖并不否认,“能遇到主君,本就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若不是他,我早已成了被歹徒淫辱蹂躏后杀死的一具腐尸。”
  林梦昙心中好奇,便问起了卧虎山庄惨案的详细情景。
  如今骆雨湖心中平静,仇恨已埋进深处,扎根等待发芽,倒也不做隐瞒忽略,只将和秘密有关的细节不表,其余均说给她听。
  胡夫人是百花阁出嫁弟子,听到她具体死状之凄惨,和生前多半禁受过的拷问羞辱,林梦昙神情哀戚,禁不住扭头抬手,以掌心轻轻抹了抹眼角。
  两个年轻姑娘轻声细语,嗒嗒啼声总算没那么令人烦躁,不多时,林木渐密,蝉鸣四起,官道起坡,路面也狭窄了不少,叶飘零左右一望,沉声道,“都留神些,莫只顾着闲谈。”
  说的虽是“都”留神些,可骆雨湖在他怀中,有他护住,林梦昙神情一黯,只得抖擞精神,凝神打量周遭。
  绷着心神过了这片幽静林子,没遇到埋伏,还与个驾马车的商贩交错而过,她略一思忖,叫住那人,柔声问了问前方路途情况。
  不论在哪儿,好看的姑娘总归会吃香些。按那人所说,前面岔道往北转进山,好走不好走他也不知道,继续东行,就是他的来路,好走得很,只是入谷后两侧高地陡峭,偶有野兽行走,踩踏土石落下,要提防惊马。
  林梦昙暗暗松了口气,只要道路平坦,真遇到情况,白马疾驰,总不会比旁边骑着两人的黄骠马更慢。
  约莫一刻功夫,二骑马蹄踏过岔口。进山那条路被落在身后不久,两侧土石渐高,夯实的路面依旧平整,但很快就被挡住阳光,灌木花草随风摇曳,沙沙轻响,莫名透出一股阴森。
  叶飘零左臂一揽,环着骆雨湖腰身紧了一紧。
  骆雨湖立刻抬起一手抓住马缰,挪挪臀腿,腰背紧绷,做好准备。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跟着忽然道:“林姑娘,放马快跑,这谷地不宜久留!”
  话音未落,他提缰夹腿,一踢马腹,坐骑嘶鸣一声,扬蹄疾奔。
  林梦昙反应不慢,胯下坐骑也早就踱得不耐。她才娇叱出声,白马便猛一喷鼻,狂追而去。
  扬尘须臾,白马便超到了对手之前,鬃毛飘飞,颇为得意,跑得越发出力。
  叶飘零抬头左右打量,将马缰彻底交给骆雨湖,高声道:“你稍慢些,跟在我后面。”
  林梦昙在前面扭头笑道:“既然觉得这山谷危险,当然是早早跑出去为妙,我去前头等你们。”
  说话的功夫,两侧山石上啸声四起,猛地钻出十来个蒙面汉子,举起做工精巧的手弩,探身瞄向下方。
  叶飘零回头一望,果然来路远远起了一道青烟,不知是谁放出的讯号。
  林梦昙的江湖经验不多,当即吓得小脸儿煞白,忙往马背一伏,扬鞭抽打,只盼着能从弩箭下冲过去。
  “马鞭护头,莫趴着亮出背心!”叶飘零沉声喝道,手掌一抹,数枚铜钱捏在指尖,发力打了出去,“看路,小心绊马索!”
  他并不擅长暗器,对手又居高临下,数枚铜钱破风而起,不过是叫那些人略一后退而已。
  旋即,弩弦连响,第一波短箭劈头洒下。
  骆雨湖全副心思都放在控马上,心无旁骛。
  叶飘零拔剑在手,叮叮几声,便将弩箭打落。
  可慌了神的林梦昙哪还有这种从容,撒开马缰也顾不得再去看路,将鞭子在头上玩了命地转。
  她自己倒是被马鞭护住平安,两支弩箭,却一前一后钉在白马身上。
  马儿吃痛,高嘶一声狂奔,林梦昙眼见前方路上横着一条绊马索,急忙去够缰绳,可哪里还来得及。
  前蹄被绊,白马悲鸣一声滚伏跌倒。林梦昙骑术不精,双脚一时间竟甩不开马镫,惨叫一声跟着坐骑一起摔在路边。
  转眼黄骠马奔至,叶飘零弯腰挥剑,将绊马索斩断,跟着飞身而起,足尖在马鞍上一点,道:“慢些,等我救人!”
  骆雨湖狠狠勒停坐骑,扭头望向上方,小指钩紧剑缰,随时准备防身。
  伏击之人的手弩威力平平,战场上难以破甲,军中极少配备,远远望去做工精致,又不像是寻常木匠能做出的货色,来路着实令人生疑。
  但此时第二轮弩箭已经上好,叶飘零没空细想,一个箭步冲向林梦昙,喝道:“过来!”
  她一只脚被压在下面,白马吃痛乱挺,碾得她连声闷哼,听到叶飘零的话,才意识到弩箭还在上头瞄着她,霎时间万念俱灰,竟愣了一霎。
  但这一霎之间,求生意念打心底爆发出来,她咬牙摸出防身匕首,向着白马一捅,趁它疼得往另一侧挺身,狠狠一蹬马背,强行抽出腿来。
  足踝扭伤,所幸骨头没断。
  这时,上方弩弦连响,飞箭全数向着她洒落过来。
  林梦昙尖叫一声,双手撑地,强拖着身子往前爬出半尺。
  叶飘零飞身赶到,长剑一扫,磕飞数支弩箭,仅余三支剑身长度不及,没能触到。
  其中两支钉在她双腿中间地上,剩下那支本该命中她后心,却被那半尺救了性命,刺入到半边丰润臀峰。
  宛如一个被巨阳嫖客开苞的小清倌,林梦昙尖叫一声,泪眼盈盈。
  可她没想到,杀人的那些不怜香惜玉,来救人的这个,也好不到哪儿去。
  叶飘零打落弩箭,弯腰抓住她的后领,往自己身边一拖,跟着换手提起腰带,真气运转拧身一甩,挥剑斩断臀后箭尾同时,竟将她低喝一声扔了出去!
  这一下凌空飞出近两丈,眼见黄骠马就在下落之处,林梦昙哭丧着脸百般不愿,还是不得不扭腰开腿,强使身法坐下。
  骆雨湖毫不犹豫转头打马,也不看身后的人坐稳了没。
  林梦昙本想靠大腿发力稳住身子,马儿一冲,失去平衡,惊叫一声抓住骆雨湖肩膀,终究还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啊——!”
  半截弩箭还戳在屁股蛋里,这一下坐得林梦昙眼泪喷涌而出,惨叫声直冲云霄。好似方才那被开苞的小清倌,又被同一个嫖客硬戳了腚眼儿。
  两侧山石上的蒙面人倒是识相得很,见叶飘零已杀气腾腾,两人一马也跑出了手弩可及,不知哪个呼哨一声,呼啦啦四散逃走,毫无半点犹豫。
  叶飘零也不久留,一见伏击杀手退走,转身便展开轻功追向谷外。
  十余丈后一转弯,骆雨湖已勒停马儿等着,而泪流满面的林梦昙正歪着身子,手捂俏臀,满掌殷红。
  叶飘零几个起落赶到马旁,拉开林梦昙的手,看一眼伤口血色,道:“无毒。
你有止血药么?”
  林梦昙靠在骆雨湖身上,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抽泣道:“可……可箭头还在里面,收创药怎么能用。而且,这会儿不赶紧走,还会有敌人的吧?”
  “敌人退了。再有埋伏,也是在前面等着,不把你处理好,你扭着脚,屁股冒血,要怎么闯?”叶飘零冷冷说罢,长臂一展,将林梦昙拦腰从马上搂了下来,往肩上一扛,侧耳倾听,道,“雨儿,跟着我,不好走的地方,下来牵马。”
  “是。”骆雨湖点头应声,心有余悸望了一眼身后道路,默默跟着。
  这谷中道路并不算长,转弯之后不久便是一个下坡,一侧山石隐没,另一侧高耸成峰,变为一条山脚通途。
  到此,叶飘零离开驿道,也不知嗅着什么味道,一脚深一脚浅走了半刻,找到了一个勉强有些清水的池塘。
  林梦昙早已彻底慌神,捂着血乎乎的屁股不敢言语,就那么被他扛着,一边哭,一边扁担似的两头摇晃。
  叶飘零从不是讲礼数的人。
  他扭头看到骆雨湖牵着马跟到附近,没往泥泞处来,就冲她招了招手,跟着转身将林梦昙放在一丛长草上,屈膝压住她的后背,拉开她碍事的手,指头勾住裙布便是一扯。
  嘶啦,弩箭钉穿的小洞便成了个巴掌大的破口,里头白皙臀肉染着一片红,正因痛不住抽动。所幸屁股上没有什么要命的血脉,比起打进大腿好处理得多。
  林梦昙双手攥着身下的草,知道这会儿不是怕羞的时候,只能面红耳赤硬忍。
  叶飘零要过一柄骆雨湖的袖中短剑,先在旁边池塘一涮,擦净之后,晃燃火折,将锋锐细细烤热。
  “叶、叶公子,叶少侠,我……我怕痛得很,求你……下手轻些。”
  叶飘零回来仍用膝盖压住她,令骆雨湖坐在她大腿上,先撕下一片裙布,捏成团,绕手塞进林梦昙嘴里,“咬住,不要出声,引来下一个埋伏,我也救不了你。”
  林梦昙呜咽着点点头,把嘴里脏兮兮的裙布死死咬紧。
  叶飘零手指触一下剑尖试试温度,跟着毫不犹豫一剑刺下,切入那弩箭创口旁侧。
  论怜香惜玉,他比那些伏兵兴许还要差劲些,摆弄女子紧凑挺拔的翘臀,就像在摆弄一块沾了血的面团。
  伤处上下稍稍切开一些,他二指一分将箭创撑圆,捏住那半截断箭,看着里面勾肉的程度,略一旋转,向外拔出。
  “唔唔唔——!”林梦昙疼得双脚乱蹬,破口下面白腻大腿要不是骆雨湖坐着早已踢起。
  骆雨湖赶忙运力压住,视线不自觉落在那白臀红口之上。
  纵向伤处被指头撑开,两侧粉白当中猩红,内有肌肉染血蠕动,不知为何,竟叫她想起了卧虎山庄惨遭蹂躏而死的女子,那血肉模糊的下体。
  她咬咬牙,猛一晃头,甩开那些杂念,在叶飘零的指示下迅速用清水冲洗掉伤口血污,用手帕擦净,把纸包中的收创药粉混水成膏,捏住皮肉涂抹黏合,最后用布条斜斜绕过大腿和胯,打结勒住。
  林梦昙已经疼出了一身大汗,小衣溻湿,外衫都有了水痕。
  但叶飘零还没结束。
  趁她嘴里还咬着布喊不出声,他迈步到她扭伤那条腿边,蹲下抓住足踝,真气一探找到骨节错位处,嘎巴一扭,拧回原位。
  林梦昙痛得昂头挺背,双手把草都拽下一团,捏出一股绿汁,额头青筋跳动,半晌才缓过鼻息,虚脱般瘫软下来。
  叶飘零擦一擦短剑,还给骆雨湖,站起道:“走,你们两个骑马,我跟着。”
  林梦昙擦擦眼泪,侧身抚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臀尖,道:“我……这还怎么骑马?”
  “忍着骑,大腿发力,总比走路好受些。遇到危险,我能用轻功跟你们一起加速。没时间了,快些。”他将一条衣袖割断扯下,“雨儿,给她绑在屁股上,免得她学多了礼数,怕羞。”
  林梦昙挣扎爬起,一瘸一拐扶树站定,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恼火,道:“按礼数,我屁股被你摸过,人就是你的了。”
  叶飘零将剑拿稳,道:“雨儿帮你上药,摸得更多,你姑且算是她的好了。
路都走不稳,我要来何用。”
  说着,他话锋一转,杀气四溢,迈上一步,冷冷道:“听够了么?”
  远远树后,传来一声轻笑,跟着踱出一个阔面红脸、体格壮硕的汉子,上衣紧绷,几乎束不住其中盘结筋肉,右手握着一把阔背大刀,乌沉沉仿佛凝满了血。
  “我也怕看到那姑娘屁股,按礼数,得跟你一人分一半。这水灵灵的小妹,从当中劈开,可是大大不美。”
  叶飘零望着他手中分外厚重的刀,和刀背近柄处的复杂阴纹,道:“彭氏?”
  来人一笑,提刀抱拳,道:“彭异,天道掌旗。来请这位林姑娘走一趟。”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4/06 09:57:28

第十八章 夜难眠

  叶飘零眉梢微微一动,道:“林姑娘,这等指责,还是要有凭有据。空口白话,不行。”
  林梦昙低头沉吟,为难道:“这……你要我如何给你提供凭据。药红薇必定已经处理妥当,而跟她合作的人,我连是如何出手的都没看到。”
  “那你为何敢来找我?我也是坐在桌边吃饭的。”
  她自信一笑,道:“我相信绝不是你。”
  “哦?何以见得?你没看,我随时可以一剑杀了你么?”叶飘零眸子一抬,浓烈杀气席卷而去。
  林梦昙双腿一软,连忙扶住旁边院墙,不自觉捂住心口,面色惨白,骇然道:“别……别杀我。”
  颤声说完,周边杀气消散,她才发觉不对,知道露了怯,心念急转,赶忙整理神情,娇嗔道:“叶少侠,你吓我。”
  “但你若说不出好理由,我真会杀了你。”
  “我师叔死后,你是第一个抢上去验尸的。”她定了定神,抬头道,“我相信你心里没鬼。而且,你和燕逐雪,都将一切付出给了剑,我虽然武功远不如你们,可我也算有几分眼力,让你在桌子边坐的位置隔空打晕我师叔,应该很难。”
  “不错。我倒是能在那个位置一剑杀了她。”叶飘零将剑挂回腰侧,道,“告诉我,你觉得药红薇是如何做的?”
  林梦昙面现喜色,忙不迭道:“五毒瘴乃是巫门用五种不同瘴气混合精炼而成,焚粉成烟,剧毒无比。若以阴寒内功合拢毒气,可凝成毒絮,放入瓷瓶,不开盖则数月不化。一旦拔开,则会迅速化回原形,即便是武功极深之人,不小心吸进去,也少不得瘫软数日,大耗内力。我师叔武功差劲得很,嗅上一些,没有内力自保,自然当场一命呜呼。”
  “因此,这五毒瘴最适合收纳的地方,便是醒神香的药瓶,若是将毒絮用米浆黏在瓶塞下面,见人晕倒,上前假作救助,拔开塞子不拿远,叫人将毒气和醒神香一起吸入,便会中毒。我先前想不通,药红薇到底是如何算到,师叔会在那时晕倒。后来忽然觉得不对,才恍然大悟,师叔武功差劲,当时气色又极差,若有人适时给她一击,她哪里承受得住?”
  叶飘零此刻问道:“你觉得是谁?”
  林梦昙的表情登时一凝。
  叶飘零又道:“你应当知道,药红薇是你们百花阁的人,她若不是受人指使,为何要来灭口你的师叔?她的同谋,比她重要得多。你只将她揪出来,毫无意义。”
  “可……我没看到。”
  他冷冷道:“那我要如何护你周全?将所有来找你的人,都杀了么?”
  林梦昙微微一缩,目光略显幽怨。
  她听房半晌,还觉得这位叶少侠也是个风流货色,寻思自己身段修长容貌甜美,才抱了更大希望。
  哪知道这男人出来之后,眼神就一直冷冰冰的,还放出杀气吓她,绝不是对她有意思的模样。
  “你若能找出药红薇的搭档,我还有兴致帮你一帮。只是如此,那你还是请回吧。我分不出,你到底是真心求助,还是拿药红薇的命做由头,来我身边另有图谋。”
  “我……我回去,也会被他们灭口的。”林梦昙大惊失色,追近几步,颤声道,“我师叔的尸体被我切开了鼻子,旁人即便不知道,药红薇也必定明白我做了什么。她若与那位搭档联手,我……必死无疑。”
  叶飘零头也不回道:“找燕逐雪。她不是和我一样,绝非打晕你师叔的人么?
你请她护着,定能安然无恙。若清风烟雨楼的名头都保不住你,你找我,只会更糟。”
  “更糟?”
  他淡淡道:“燕逐雪会为你收尸。我不会。”
  “叶少侠,请留步!”林梦昙不敢跟得太近,情急之下,大声叫住他,双手颤抖着扯住衣领,微微用力,露出一小片温润白腻的颈窝,“雨儿姑娘能做的,我……也可以做到。即便如此,你也不肯救我么?”
  叶飘零目光在她颈子略略一扫,道:“我想救的人,必先自救。”
  林梦昙一怔,道:“我这不正是在自救么?”
  叶飘零道:“药红薇可是你的对手?”
  “论武功,她不如我。用药,也是我更胜一筹。她精研的,乃是毒术与轻功。”
  “你既然已判断她有问题,她又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何不将她带来,在这里当面对质?”
  林梦昙又是一怔,“可她……还有个帮手啊。”
  “她的帮手不敢当众暴露身份。而且,你一个做师姐的,将她悄悄带出来,很难么?”叶飘零冷哼一声,道,“遇事只想着找人求援,如此软弱,还走什么江湖?早早嫁人,省得惹上这许多是非才对。”
  林梦昙被教训得脸上一阵红白交替,心底隐隐有气,道:“我武功不济,来求一个高手相助,难道不是稳妥法子么?天下不如意事,唯如意楼的说法,可不是我编排给你们的吧?我知道你们出手需要代价,我又不是不给。你们那银芙蓉,就如此金贵不成?”
  “楼里的银芙蓉,和我的银芙蓉,不是一回事。”叶飘零道,“百花阁要银芙蓉,你要银芙蓉,和雨儿要银芙蓉,又不是一回事。你若不懂,去跟霍锋聊聊,该灰衣掌柜的活儿,莫要再来烦我。”
  说罢,他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停步。
  林梦昙蹙眉望着他的背影,想追过去求情又不敢抬腿,双拳在身侧渐渐握紧,原本的希冀,仿佛就要转成阴沉的怨毒。
  这时,宋桃从院门内走了出来,微笑道:“林姑娘,你直接来找这块臭石头,那被硌了脚,不是理所当然么。早都说,让你耐心些,多跟掌柜聊聊。”
  林梦昙缓缓转头,凄然道:“我没想到,他……一个年轻男子,竟能如此…
…铁石心肠。明知我回去……便是死局。”
  宋桃嫣然一笑,抬肘靠在旁边墙上,“都是女人,就别跟我再装楚楚可怜了。
你回去就是死局,那,又有谁会逼你回去呢?要是换个傻气点的小侠客,兴许会被你晃进去,我们这儿,可没那种憨货。”
  林梦昙微一挑眉,当即换了一副神情,淡定道:“千金楼夜宿太贵,我出不起。”
  “不打紧,可以住柴房,不收你钱。”
  “柴房我住着难受。”
  “住柴房不会死。”
  林梦昙抿了抿唇,仍道:“我要是想住叶飘零那样的房间呢?他隔壁我看就空着。你出个价吧。”
  宋桃笑道:“那儿啊,给钱都不行。要么是我们千金楼的熟客,要么,得是肯给我赚银子的花魁,你一介女流,定是做不成熟客了,不如,我请人给你梳洗打扮一番,住进去挂上花红?”
  林梦昙羞恼道:“要我在你这里做婊子么!”
  宋桃拨弄着指甲,懒懒道:“这儿本就是婊子的地盘,你模样还行,可惜这脾气不太好,做花魁,还得磨练,一年半载,怕是住不进这列屋子。”
  “你!”林梦昙又气又烦,竟忍不住狠狠跺了跺脚,深吸口气,忍耐着道,“还有什么离叶飘零近的房间,收钱便能住的?”
  宋桃咯咯一笑,摊开白生生的左掌,道:“瞧你身上也不像腰缠万贯的,当十钱三百枚,你拿得起么?”
  一贯千钱,当十钱三百,便是三贯,时景之下,约合官银三两有余,若不去盯着劫匪大盗赚官府悬红,一般行走江湖的年轻人,不典当长物,还真难猛地拿出这一笔。
  林梦昙摸进腰包,脸上一阵发红,嗫嚅道:“你、你这是什么房子,镶金缀玉了么?”
  “我那是红袖招香,让客人一掷千金的房子,你住进去,便占了我做买卖的地方,要你三贯,已经很是便宜了。”宋桃手掌上扬,袍袖下滑,露出碧玉镯子,和一段白嫩嫩的胳膊,“要不,你去后院水榭,为人跳上一曲,我就免你二成。
你跳上五支舞,就能免费住。”
  林梦昙酥胸起伏,一甩手,强挤出一抹微笑,道:“不必了,我今晚……就在这院子里等着。吾辈武林中人,露宿荒野也是常有的事,这院子风景秀丽,有花有草,我便在此,又有何妨?”
  她话音未落,角落一间灯烛通明的房间内,便扬起一串高亢娇呼:“啊哟——亲亲我的小冤家,亲亲我的大鸡巴,你这是要肏破奴家的屄啦。嗯嗯……嗯啊啊啊——!”
  和此前骆雨湖压抑不住的狂喜尖叫相比,这声音假了许多,林梦昙都听得出,是为了应付嫖客。
  可那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妓女在叫,男人听了心神荡漾,精关难守,林梦昙听了,又岂能当作耳旁风置之不理。
  宋桃带着一串娇笑转身,团扇摇晃,腰肢扭摆,款款离去,远远道:“那就祝林姑娘好梦安眠。明儿见。”
  鸡啼日升,酣睡一宿的骆雨湖立刻睁眼醒来,先看看身边,见叶飘零仍在,唇角一翘,按揉几下酸痛大腿,想要悄悄下去。
  “我醒着。”他缩腿一让,微笑道,“晨练别太费力气,之后还要骑马赶路。”
  “嗯。”她点头应允,也不避他目光,捡起衣物一件件穿在身上,找出被她舒泰时一脚踢到地下的木簪,这才匆忙过去洗漱收拾。
  等打理完毕,叶飘零也已站在门口,等着与她一起晨练。
  一日两练,无故不可懈怠,平日没事时,通常是晌午与傍晚,避开最热的那段,今天打算赶路,便都起得早些。
  两人刚迈出门外,叶飘零就皱起了眉。
  林梦昙果然没走。
  她不知从那儿借了条被单,反穿披风一样裹着身子,靠在树下,抱膝歪头,睡得正香。
  想来应该是倦极而眠,她姿势颇不成体统,唇角还垂了一道睡涎,鬓发散乱,身上掉了些落叶花瓣。
  骆雨湖吃了一惊,道:“她……竟在这儿等了一夜?”
  叶飘零凝视着那边看了一会儿,拍拍她的肩,“练咱们的,不必理会。”
  说是不必理会,可剑锋破空之声一响,那边树下的林梦昙就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瞬间站起来开了花。
  “你、你们总算醒了!”
  叶飘零指点骆雨湖之后应练的部分,转身走向林梦昙,道:“你在这院子里睡了一夜?”
  她面上气色极差,愤愤道:“可没有一夜,那几间开了窗的房,一直有女人在叫,也……亏你们睡得着。后半夜一个个都累了乏了,才算安静下来。我……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倒还有几分毅力。”他挥掌一拂,一片罡风吹过,将她身上那些落叶花瓣扫净,“你是要我杀了药红薇,为你师叔报仇么?”
  林梦昙抬手理了理头发,斟酌片刻,道:“我……还是想请你,护我周全为先。”
  “我擅长的是杀人。雨儿请我帮忙的,也是为她报仇。你想找人保护,我已说了,去找燕逐雪。”
  “可光是杀了药红薇,又有什么用?”林梦昙刚刚起来,又没睡足,情绪远不如昨晚那般稳定,“这事儿……明显她就是个傀儡。”
  “那你说,我还该杀谁?”
  “龙……”林梦昙话说出口,急忙抬掌捂住,连退两步,摇头道,“我不知道,你真正该杀的是谁,所以才……求你护着,让我先返回百花阁,将药红薇揭发,再做打算。”
  叶飘零岂会被这种话敷衍过去,冷冷道:“你为何怀疑龙啸?”
  她自知失言,颇为悔恨地低头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不是他,还能是谁。”
  “理由?”
  “这五毒瘴,毒性刁钻,位于西南边陲,巫门大败之后,在中原就已很少流传,即便精研天下毒物的我们,也只是学过毒性特征,防范手法,难以弄到实物。
除了朝廷出钱出人,天下各处有分支的隐龙山庄,在场诸位,还有谁能拿到?”
  “当时在场的人,叶少侠和燕女侠,我相信决计和此事无关,雨儿妹妹更不可能暗中将我师叔弄晕。如此排除下来,如果不是龙啸,难道……还能是名门世家的小爵爷不成?袁小爵爷,应当不至于掺和在这种事里才对。”
  叶飘零道:“那他为何非要赖在这里,插手不走呢?”
  林梦昙一愣,忙道:“他本就喜欢插手江湖事,说是祖训。燕姑娘还问过他,在此是为了什么。他说,他其实是听闻风声,此事和如意楼有关,才特地赶来。
而之后决定调查到底,则是发现了天道的踪迹。”
  叶飘零微微皱眉,道:“他说起了天道?”
  “嗯。他说,天道此次重现江湖,与此前行事截然不同。”林梦昙见他似有兴致,急忙加快语速道,“五十年前天道初现,是神龙道肆虐武林,令朝廷都根基不稳的危难之际,群雄聚首,一举遏制了江湖劫难。”
  “天道再现,是狼……”她说到这里,悄悄看了看叶飘零的脸色,才继续道,“狼魂以天狼山为根基,四处掀起祸端,令武林门派人心惶惶。第三次,则是在狼魂为报仇而来时重组。可见,天道本该是维护江湖秩序,在门墙之隔下,暗中行事的组织。”
  叶飘零道:“那此次有何不同?”
  “小爵爷说,据他所知,此次天道……更像是搅局者。他们不再维护武林安宁,甚至不管寻常百姓死活,瞒天过海,祸水东引,花样百出。再加上如意楼…
…也就是你们,对江湖门派并不友好,说不定,已有一场大变故,正在酝酿。”
  “他祖上功业,便是以江湖之力,扶江山社稷。他虽并非本家,功夫不及直系亲眷,却也想为武林尽一分力。所以……他对天道和如意楼都很有兴趣,才留在此地,不肯离开。”
  林梦昙说完,口干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唇,道:“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怀疑……那位龙啸了。而且,百花阁有几位师叔师姐,嫁在隐龙山庄门下,他对我们的传信手法,极可能有所了解。若不是他,我实在想不出,为何二位出嫁师叔花蕊书中的消息,会走漏出去惹来杀身之祸。”
  这一点,叶飘零心中倒有计较,但不愿与她多言,只道:“你不妨想想,这消息留在百花阁中,就当真万全么?”
  林梦昙揉了揉眼,微微晃头,打个呵欠,一脸倦意道:“叶少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百花阁每个月都要收许多封花蕊书,就算门内弟子有不懂事的瞎看,怎么可能那般凑巧,就看着了这边的消息?”
  叶飘零道:“若是有人知道,你们百花阁有传信的秘术,又恰好知道,蓝、胡两家的夫人都是百花阁弟子,之后,专程去百花阁里下手呢?否则,药红薇是何时与外人搭上线的?”
  “可敝派……”林梦昙话说一半,忽然满脸冷汗,好似见了活鬼似的,眸子左晃右摆,脚下连连后退,绊在石板缝中,竟险些一屁股坐倒。
  叶飘零淡淡道:“贵派如何?就当真没有任何异状么?”
  林梦昙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牙关轻响,忽然抢上一步,哀求道:“掌柜,我要见你们楼的掌柜,快!”
  叶飘零扭头走向练功的骆雨湖,道:“昨晚不就是霍掌柜带你来的。”
  她如梦初醒,转身撒腿狂奔,展开轻功,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幽静的院门外。
  骆雨湖练罢一套,吐气站起,一边擦汗,一边好奇道:“她怎么了?跑得像是内急。”
  “不必管她,她的事,自有楼里他人去管。”
  她略一思忖,大着胆子道:“主君……好像不怎么喜欢林姑娘。是她不好看么?”
  “今早还行。”叶飘零为她校正姿势,随口道,“但也就还行了那么一下,慌慌张张,聒噪得很,没什么讨我喜欢的地方。”
  “她腿可长呢。”
  “白鹤的腿更长。”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肉,难下嘴得很。”
  骆雨湖忙忍住笑,集中精神,演练一招招杀人之术。
  刻苦练功的时间,总如白驹过隙,一闪即逝。
  日上三竿,两人回房收拾行李,出了盯梢的事后,叶飘零觉得宜早不宜迟,不准备再观望情形,打算带足干粮,午前便出三关郡,往拢翠山出发。
  他跟千金楼将账目算得极为分明,干粮、肉脯、住宿、喂马,一件件都要付钱,前后一共交了快五两银子,让此前对花销颇没了解的骆雨湖都觉出几分肉痛。
  没想到,牵马离开第一站,叶飘零就去了一趟云绣布庄,也不知跟那儿代管事的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便取了一张百两银票,一包碎银,两贯大钱,几十枚铜板,沉甸甸都挂在了马鞍前。
  “主君,这……是蓝家的钱吧?”
  “蓝家就剩蓝景麟一个独苗,我将他安置保护起来,取些盘缠,有何不可。
这里也已归楼里了,我赶路办事,总不好半道再去杀些贼匪充腰包。”
  骆雨湖颇为好奇,道:“主君,江湖那些侠士,平时到底如何赚钱花销的啊?”
  “开宗立派的,大都有田有地,或收租,或置办产业。走江湖的话,便只有那么几种法子。抓贼赚悬红,杀匪黑吃黑,或者昧着良心,找大户,劫他的富,济自己的贫。”
  骆雨湖哦了一声,道:“走江湖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诶,主君,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三片金叶子么?在千金楼吃酒,花不出那么多吧?”
  叶飘零笑道:“我跑那么远拢翠山,本就可领这些盘缠,难道你还嫌钱多?”
  “不不不,不是,我是怕……主君给千金楼,给得太多了。”
  他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递给她,“喏,今后你为我装着。需要动钱之处,我便不费心了。”
  骆雨湖心里一慌,正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就见前面城门口,一匹白马上乘着林梦昙,正满脸焦灼等在哪儿。
  霍掌柜满脸堆笑迎过来,道:“叶兄弟,辛苦你走一趟,顺道送她去孟总管那儿,说说百花阁的事。”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4/06 09:57:08

第十七章 回廊一梦听芳雨

  “不见。”叶飘零站在心中惴惴的骆雨湖身后,颇为冷淡地回道,“百花阁是江湖门派,有事请她去找舵主,再不行联系孟总管。莫来烦我。”
  那丫鬟一愣,点头应声,转身匆匆离去。
  他拍拍骆雨湖的肩,语调转暖,微笑道:“去取酒菜吧,今晚不叫旁人打扰。”
  骆雨湖这才发觉,他对今晚也颇有期待。
  果然,壮年男子,本就应当情欲充沛才对。她唇角噙笑,连连点头,莲足急摆,飞一般地去了。
  在花魁的小厨请了份酒菜,骆雨湖松一口气,稳稳心绪,双手托好,迈出门框。
  不想,迎面看到了满脸惊慌站在那儿的林梦昙。
  “林姑娘好。”骆雨湖略一颔首,有礼道,“敢问是有何事?”
  “骆姑娘,好妹妹,你和叶少侠关系亲近,还请你帮姐姐个忙。”林梦昙满面焦急,小虎牙用力咬过唇瓣,划出一道白痕。
  骆雨湖眸子微转,低头道:“我只是主君一个侍婢,人微言轻,还请姐姐另想办法吧。”
  林梦昙见她要走,急忙一拦,道:“骆姑娘说笑了,叶少侠护你护得那般妥帖,哪里是对寻常侍婢的态度。瞧你俩举止之间,关系匪浅。叶少侠对其他人都爱理不理,我实在是不知该找谁帮忙了。”
  “你有何事,非主君不可?”骆雨湖隐隐有些不悦,“如意楼高手众多,你真有心,求别人也是一样。”
  林梦昙唇角微翘,苦涩一笑,“骆姑娘,近几年江北行走的青年俊杰,可没谁敢说比你那主君功夫更好。更何况,我哪儿还有时间去舍近求远。若错过了叶少侠这样的强援,我怕是都活不到去找别的高手帮忙。”
  骆雨湖心里一惊,蹙眉道:“林姐姐竟是有性命之忧?”
  林梦昙面色凝重点了点头,“还请骆妹妹可怜,为我在叶少侠面前美言几句。”
  骆雨湖拿不定主意,只道:“我跟主君提上一嘴,但……主君今晚不想多生枝节,我若不回来,姐姐也别一直等着。就自行回去吧。”
  林梦昙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等着妹妹的好消息。”
  骆雨湖回房,落下门闩摆开酒菜,左思右想,还是不忍为了自己一晌贪欢隐瞒,为叶飘零斟满酒浆,试探问道:“主君,今夜还长,为何不跟林姑娘见上一面?万一,她真有什么要紧事呢?我听她,像是有性命之忧。”
  叶飘零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道:“有要紧事,还会再来,赶不走的。你我难得有一晚太平时光,我不愿再牵扯其他。”
  骆雨湖一边斟酒,一边道:“百花阁之行,如此凶险么?”
  “还不知道。但总归得全神贯注应付。行走江湖,一时大意,便是灭顶之灾。
当真到了需要戒备的地方,在茅厕里,也不能有片刻松懈。”
  她小声道:“竟到这地步么?”
  “杀人不是决斗。杀人,不会挑你吃饱喝足没有憋屎憋尿的时候。一剑穿墙,将武林高手刺杀在茅房,尸体直接掉进粪堆的事,不几年便会有一桩。”叶飘零正色道,“为了心里那点羞耻,觉得屁股带着屎,展不开轻功还不了手,短短一眨眼的犹豫,就死在了最臭的地方。”
  “主君,”她忍着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教我,生死关头一定要毫无忌惮,可……咱们还要吃喝呢,不提茅厕的事儿了,好么?”
  叶飘零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夹了一片熏肠给她。
  从跟他练武起,骆雨湖的食谱就整个变了模样。曾经爱吃的糕点饼子,都只能浅尝两口,明明腰包并不宽裕,却顿顿不能离肉。
  难怪有句俗话叫穷文富武,没些家底,单是这长力气的吃法,寻常人也舍不得。
  她本是清淡口,起初连吃了几天,就觉得满嘴生腻,连如厕都要加倍用力。
  等练到这个时候,吃得惯了,她反倒觉得那些素食寡淡无味。
  兴许是嘴里馋腥,连……吃到主君的那……那东西,都觉得甘美可口。她嚼着肠肉,脑中莫名便想到了令她耳红气喘的场面。
  若是那粗粗硬硬的肠儿,她定不能下嘴去咬,需得细细地吮,慢慢地舔,啾啾地嘬,一直到肉肠在口里一跳,便能……吃到那一片黏腻,吞下主君的精元。
  春情萌动,骆雨湖仍没忘了外面还有个等着的林梦昙,啜饮两口,酒意落喉,轻声道:“那,林姑娘,明日再见?”
  叶飘零拿起酒壶,对嘴喝了两口,道:“明日她还在的话。”
  “哦。主君也多吃些吧。”骆雨湖不再多想,将念头彻底收拢,挽袖为他夹肉。
  他长臂一揽,将她抱到怀里,横足一踢,拨开了她的椅子。
  练剑时看着她一丝不挂的身体,他可以面无表情淡定自然。
  而亲昵时与他肌肤相贴,他一样能行云流水转换毫无生硬。
  骆雨湖知道,他在做觉得当做的事时,便是如此,不会多想,也不会平白受什么束缚。
  练剑时她是受指点的弟子,在他的眼里,就只能看到肢体的动作,肌肉的起伏。
  亲昵时她是爱欲交融的女伴,那在他的怀中,自然就有了火热浓情,与直率的抚弄。
  她已学会该如何回应——与他一样即可。
  他不会觉得她淫乱,放荡。
  她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咽下那口混了酒香的肉条,她纤长脖颈一转,迫不及待亲上了他的下颌。
  叶飘零今日还没修面,胡茬微生,硬刺楞楞。但她喜欢,任那些短短毛发刮蹭着柔软唇瓣,一缕缕细细的痒,从口中,缓缓流向心田。
  那里正被他握着,乳儿填满了他的掌,胀鼓鼓,里头卜卜地跳。
  她扭动,乳肉顶着他的手,绵软地磨。
  “主君……唔……主君……”
  在他怀里,她总是动情飞快,就像是刚喝下去的酒,已流过肚脐,暖融融往外漾。
  “饱了么?”他笑问,手掌一滑,指缝隔着薄薄的布,滑滑的段子,轻轻拧住了硬起的尖儿。
  奶头一阵酥,心窝一片痒,骆雨湖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脖子,一口接一口,沿着那突起的血管滑,唯有如此,身上火燎似的燥热才能稍稍转出一些,略感好过。
  叶飘零夹起一片肉,咬掉连皮肥油吃下,将剩下部分丢进嘴里,握住她发髻,偏头便将她舌犹在外的小口吻住,把那片肉哺喂过去。
  她嘤咛轻吟,舌尖转动,把肉拨弄两下,原路送回。
  他轻嚼两下,与她唇舌缠绵,缓缓推入。
  她抿出肉汁,混着他的唾液咽下,再还回去。
  一片肉在两人口中交替,轮转,直到没了半点味道,才被骆雨湖吞下。
  如此吃了一顿后,一声轻呼,叶飘零把她打横抱起,直奔床榻。
  “呀,还、还没铺呢。”她这才想起忘了什么,赶忙踢腿想要下来。
  叶飘零一声轻笑,将她往床上一放,顺势压住,扯掉腰带,剥开衫裙,凝视着她抹胸上下已有红晕的皙白嫩肤,道:“总归要乱的,过后再整吧。”
  骆雨湖声酥调腻,软软道:“可那时,雨儿怕是没力气了。”
  “那我来。”他拉着她手,放在自己衣衫上,“此刻可有力气?”
  “嗯。”她甜丝丝一应,腹筋收紧,屈身而起,一口将他吻住,双手为他宽衣解带,抚摸过那紧绷皮肉。
  不必矜持,也不必掩饰心中的渴望,她解开裤带,立即便将那热烫阳物握住掌中,微一用力,弹手坚硬无比,顶得她心尖儿一荡,那漾开的阵阵潮意,终究还是溢出了腔。
  叶飘零将她一抱,上床坐稳,仍将腰带摆在随时可以碰到的地方,藏剑柄的一头近手,这才托起她臀,把垫胯巾子抽出,抚弄雪背,顺势解开抹胸。
  她自个儿蹬掉鞋袜,抽下木簪,黑瀑披散,玉白轻颤,两点朱红俏生生昂起,转眼被他抓在指缝之间。
  “唔嗯……”
  骆雨湖蹙眉呻吟,心头蜜意汹涌澎湃,十指纤纤摸过他迷人俊容,不知为何一个恍惚,眼前又出现了燕逐雪出尘仙子般的模样。
  终有一日,叶飘零要娶妻生子。
  叶夫人的名头,骆雨湖自知不配。
  她原本幻想过,会有一个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的女剑客,与主君结为连理,共闯江湖,才是一对璧人。
  可如今真看到了一个极合适的,叶飘零都还不曾假以颜色,她心里就已酸溜溜苦涩涩,好似拿起了醋瓶灌的药汁,一口闷下。
  “怎么,弄痛你了?”
  叶飘零正用手指挑逗她湿润花唇,见她目光有异,出言问道。
  她忙收回杂念,咬唇摇头,垂额抵在他肩上,喃喃道:“没,是雨儿……心里太快活了,担心……哪天这些都没了,该怎么熬下去。”
  “走江湖的人,莫要想得太远。”他缓缓将她放平,淡淡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嗯。”她抬起白酥酥的臂膀,揽住他,不叫他往下滑。
  他微微皱眉,仍想缩身。
  她又抬起白花花的腿儿,缠住他,声柔气娇,眼波如醉,“主君,进来吧,雨儿……早已透透的湿了。我不用你总是先给我快活,我想跟你一起快活。”
  “哦?”叶飘零将腿一挪,果然不再往下,屈肘伏在她身上,腾出一手顺着那鼓鼓的肉包儿一摸,指尖掠过萋萋芳草,果然触到了一层油润温腻,覆在嫩嫩的屄芯肉上。
  她娇吟一声,嫩嫩的脚掌将他缠得更紧,压着他凑近自己火热光滑的裸躯,急喘吁吁,如芳如兰,带着淡淡酒香,弥漫开来。
  “主君,雨儿……不要指头。”她捏住他乳头,循着心意搓弄,脚跟贴着他的臀,一下一下地压。
  她不介意放浪形骸,只因她知道,他更喜欢如此,喜欢她坦然,不装模作样。
  “那你要什么?”他低声逗弄,坚硬阳物已在手中压下,炽热的头儿,正贴着她温软的窝儿。
  她身子火热,醉意盎然,咬着他的耳朵,喃喃道:“我要你的阳,戳……戳我的阴……”
  “好。”
  叶飘零挺身坐起,反手抓住她赤足拉到身前,往起一抬架在肩上,一手抱臀一手压下硕根,运力一刺,灵龟探首,挤开层层温软腴嫩,没入到少女细致湿滑的花蕊之中。
  “哈啊……”她朱唇半开,娇声婉转,只觉花穴之中被塞得满满当当,没留半点缝隙,玉门关内,层层叠叠,直至孕宫之外,到处都是他。
  这便是交合,交欢,身子相交,合欢一体。
  跟着,骆雨湖马上捏紧拳头,咬唇蹙眉。
  她已非常熟悉叶飘零的做法,她所期待的欢愉,将跟在一段时间的忍耐之后而来。
  叶飘零轻轻吻了吻她的腿,手掌顺着乳肉摸下,抚过微微起伏的下腹,长吸口气,逆着那层层嫩褶儿的吸力往外一抽,跟着狠狠贯入。
  “啊!”骆雨湖畅快娇呼,花心如碎,芳心如醉,被他抬起的那只脚掌,足趾情不自禁便舒展开来。
  叶飘零行云布雨从来都是飞流直下,瀑布破空,一手捏乳,一手摸足,叫她身子微侧,雪股箕张,直挺挺的活龙往当中红艳艳的嫩缝钻进撤出,翻江倒海。
  骆雨湖早已应对自如,抬起一手撑住床头,免得碰疼了脑壳,余下一掌握住另一边没被垂怜的奶儿,随着他的动作旋转揉搓。
  冲击渐密,她的淫声也越发高亢。如今与他这般欢爱,莫说是在千金楼这样怎么叫也无妨的地方,便是在寻常客栈里住着,只要他不说叫她安静,她便要喊出所有的愉悦。
  她要叫他知道,自己不痛,不胀,不难过。
  她要叫他知道,自己是何等的快活。
  不多时,情潮眩目而起,蜜酿泉涌而落,骆雨湖心神俱醉,迎凑着他依旧密集的冲击,嫩管儿一紧,泄得酣畅淋漓。
  女子泄身,阴穴自然撮拢,一道一道勒着男儿阳具,格外快活。
  但叶飘零猛冲片刻,还是放缓下来,俯身与她轻柔厮磨,深埋牝内玩弄片刻,等她稍稍过去那股劲儿,才将她换个姿态,侧摆身前,从后面挺身耕耘,搅弄出波澜阵阵。
  酸麻肉核被他绕腰按住,后面一顶,骆雨湖身子一动,小豆儿便如被他揉了似的一挪。她嗯嗯啊啊叫着,这次迎合得更短了些,就腿儿狂颤,阴津横流。
  她如今也有了些心得,趁着浑身发紧的时机,收腹夹臀,微微扭腰,让牝口小嘴儿叼奶头般含着肉龟吸吮。
  如此研磨片刻,她终于如愿听到他一声低喘,臀肉一紧被他握住,嫩膣里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约莫百十抽过去,叶飘零往她身后一贴,轻哼一声,通体酣畅,阳精喷涌,射入到她花芯深处。
  白蜜黏腥,蕊管紧凑,阳具一退,便自然挤出,缓缓垂流。
  骆雨湖大仇未报,本不该惦念太多,但此刻爱意正浓,情不自禁将指尖塞入微肿膣口,妄图让那一汪子孙,都蓄进她孕宫之中。
  知道叶飘零一夜至少也要出精三次,她捂着下身转头过来,将发丝往后一拨,依偎在他怀中道:“主君,趁我还有力气,也叫我来,你歇歇,好么?”
  叶飘零口中不答,摸了摸她汗津津的鬓发,翻身仰躺,眯起双目。
  骆雨湖心中一喜,拿过汗巾夹在股心挡着,趴在他身上一口口亲吻,一直亲到那仍沾染着不少淫汁浪液、灯烛映照微微发亮的阳物上。
  那些本就都是两人身子里流出来的,她轻轻一嗅,吐舌环绕,为他仔细舔净,跟着口唇洞开,学成牝户模样,将那再次昂扬的棒儿吞入。
  骆雨湖不擅此道,舌儿垫着吞吞吐吐,动了百余下,觉得这宝贝已硬足,便给自己鼓了鼓劲儿,起身抬腿,颠倒乾坤,骑在了叶飘零身上。
  他颇有兴致望着她,一手枕在头后,一手伸向下腹,指肚上勾,轻巧拨弄着她的淫核。
  肉豆方圆最是敏感不过,骆雨湖忙道:“主君莫玩,你一玩,雨儿便没力气了。”
  “如此便没力气,明日罚你多蹲马步半个时辰。”
  “哼嗯……”她娇嗔呻吟,白白的臀儿一扭一扭,还是将那染遍津液的肉柱一寸寸吞入腹中。
  褶皱舒展,孕宫推压,她舒畅吐气,不去想打听来的那些奇技淫巧,只循着心中所思,身子所欲,柳腰摆动,乳晃臀摇。
  可女子在上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她技巧笨拙,经验稚嫩,晃到酣处激动不已,噗噜一下,滑溜溜的鸡巴便脱了出去。
  她急匆匆往下一坐,叶飘零赶忙伸手将她一托,道:“对准。”
  她这才醒觉,自己差点便坐歪了。这要是给主君将鸡巴坐折,她怕不是要悔恨到去乱坟岗里找棵歪脖子树,自挂东南枝。
  扶回去又动了一阵,见她速度越发迟缓,叶飘零不耐,道:“你跪好,将屁股抬着些。”
  骆雨湖娇喘吁吁,点了点头,一串香汗滴落。
  他屈膝踩住床板,双手扶住她滑嫩大腿,腰背发力,自下而上仿佛拿出了穿天势头,咕叽咕叽猛冲不休。
  她哎哎呻吟,双股战战。平素被日,畅快时本就如在云端,此刻身子当真浮着,更是好似腰被顶得飞起,直上九天。
  不到一盏茶功夫,她便泄得一塌糊涂,费劲夹在牝里的精精水水稀里哗啦流了出去,浇在叶飘零毛发之中。
  泄身后,天旋地转,她重回下方,伏身撅臀,又摆成最羞人却格外爽利的姿势,小狗儿似的挺着。
  酣战中宵,灯盏续了回油,又再熬干熄灭,骆雨湖觉得腿肚子都有点抽筋,总算是迎来了第三股热腾腾的阳精。
  “主君,你……你还要么?你若还要……雨儿……得去洗洗。”
  “够了。”叶飘零搂过她,亲口额头,“你靠里躺,我来整整被褥,咱们歇了。”
  “我来吧……这该是我的活儿。”
  “今后在外行走的时候还多,不必分那么清楚。”
  “可……哦。”她见他眼底难得有柔情涌动,心窝撒了一桶蜜似的,这会儿就算他说太阳是南升北落,她也只会嗯嗯附和。
  叶飘零将铺盖草草整理一番,上床哄骆雨湖入睡,静待片刻,才悄悄抽出胳膊,下床穿衣。
  束发之后,他将长剑抽出,拿在手里,路过桌边,拿起酒壶一饮而尽,抬闩开门,走了出去。
  庭园之中,月如碎霜,灯笼红光照出的斑驳树影下,俏生生立着一个姑娘。
  “林梦昙,你到底所为何事?”
  她大概是此前站得近,听了些不该听的,面上红扑扑一片,恍如醉酒,听他说话,还小鹿一样往旁跳了半尺。
  “你……你……那个,嗯……完……结束了?”她支支吾吾,结结巴巴,说话都颠三倒四。
  叶飘零不以为意,道:“我听到有人在外面等着,稍稍快了些。之后还要赶路,我也不忍心让雨儿太累。”
  “我……这……你……”林梦昙抬起手,窘迫道,“稍等!”
  她说着转去旁边树后,抬手掩面,狠狠上下搓了搓,深深吸气,长长吐出,如是往复再三,才转回原处,神情平静许多,朗声道:“叶少侠,我急匆匆来求见一面,是为了我个人,和百花阁的安危。我怕,若是今晚无人庇护,我这条命,都留不到明日朝阳初升。”
  叶飘零不愿她吵到自家女人安眠,便抬手示意,往院门处走去,道:“为何来找我?蓝家有隐龙山庄的副管事,有名门世家的小爵爷,还有天下第一女剑客谢烟雨的高徒,怎么,他们加起来,都护不住你?”
  林梦昙额现微汗,紧张道:“我若教他们一起护着,便是师叔那样的下场。”
  “哦?”
  她咬了咬牙,道:“害死我师叔的东西,叫五毒瘴。那是西南边荒巫门传承下来的奇毒,嗅入几口,便再无回天之力。百花阁精研此道,我事后又悄悄验过尸体,绝不会认错。”
  叶飘零停下脚步,扭头道:“这能说明什么?”
  林梦昙双手交握,抿唇犹豫片刻,缓缓道:“这说明吃饭之时,列席众人之中,有人与药红薇合谋,将我师叔,杀了灭口。”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4/06 09:56:48

第十六章 毒与疑心

  喀喇喇!
  叶飘零手臂一挥,已将房间窗子隔空劈碎,旋即长身而起,一个箭步来到蓝刘氏身后,提住她后领挥剑一扫,讲桌上盘碗尽数打落,腾出一片桌面,将她面朝下搁了上去。
  旋即,他剑锋一挑,已将蓝刘氏衣服后侧割开,左右一扯,亮出大片雪白中透着乌青的脊梁。
  药红薇大惊失色,起身道:“你、你做什么!”
  叶飘零凝神细看,指尖拨开蓝刘氏发丝,从头皮检查到腰窝,口中道:“我要看她是怎么中的毒。”
  话音未落,他已将女尸衣袖也撕扯下去,从手臂到指尖,寸寸不落细细检查。
  回避洒落汤水而离开桌子的众人大都沉默不语,药红薇嗫嚅几句,也不再说话。
  骆雨湖快步过去,低头将这本该成为她婆婆的女人裙裤剥掉,鞋子脱下,也在肌肤上仔细寻找着是否有伤口。
  燕逐雪退到窗边,远远凝望。
  龙啸和袁吉此刻自然顾不上避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一左一右挡在出去的路线上,同时细细打量裸露出来的女尸肌肤。
  背面转眼检查完毕,叶飘零毫不犹豫在桌上将蓝刘氏一翻,挥手撕掉碍事衣物。
  他摆弄起这已死的女尸,就像是在摆弄一头刚被宰了的母羊,目光冷冽,毫无温度。
  他检查得极细,蓝刘氏左边奶头根部起了一个红疙瘩,他都会用剑柄抵住按揉两下,凑近看看是不是射进去暗器的针孔。
  骆雨湖忙不迭分开女尸双腿,抢先把那羞耻地方扒开,替主君检查。
  叶飘零微一皱眉,道:“那地方坐着中不了暗器,不必看。”
  转眼尸身已经检查一遍,他目光一转,忽然出剑刺喉,左右一划,将女尸脖颈割开,随手扯过衣裙挡住飞溅污血,扒开伤口,凝望片刻,跟着再在靠下些的位置又割一剑,略做比较,站起道:“她没中暗器,毒是从上面下去的。”
  林梦昙颤声道:“可……这桌饭菜,咱们每个人都吃了。”
  “不是吃下去的。”叶飘零盯住脸色惨白的药红薇,“药姑娘,方才你唤醒蓝夫人,用的是什么东西?”
  药红薇急忙掏出刚才那个小瓷瓶,扒开塞子放在自己鼻下,深深嗅了几口,扭开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泪眼汪汪道:“这是醒神香,你若不信,我给你,你亲自闻闻。”
  袁吉见没人要走,回到桌边,对着血淋林的女尸看了片刻,拿过筷子,挑了一点腥臭的碧蓝色污血,亮在窗口阳光下观望,道:“下毒,未必是在这间屋子。
吟宵兄,劳烦去将楼下那两个护卫叫来,我要问问,今日来的路上,还有谁和蓝夫人见过面。”
  “不必。”叶飘零离开桌边,道,“她是被灭口的。小爵爷,方才你坐在蓝夫人身旁,她晕倒前,可有什么异样?”
  袁吉摇头道:“她那时还在装疯卖傻,满身都是异样。”
  叶飘零看向林梦昙,“林姑娘,敢问你过来的时候,百花阁中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林梦昙一怔,乌溜溜的眸子左右一转,反问道:“叶少侠何出此问?”
  “此地灭门惨案的来由,八成是这两家的秘密被熟人走漏。我先前已经问出,应当是胡夫人,将消息传回了百花阁。既然你们用的花蕊书,一般人并不认得,这消息,恐怕也没人能窃了去。若是走漏,不就是说明,你们百花阁内,出了奸细么?”
  龙啸忽然笑道:“还有一种可能。”
  叶飘零点了点头,冷冷道:“不错,还有一种可能,是你们百花阁瞧上了这个秘密中提到的宝物,想要据为己有。”
  袁吉用筷子拨了拨蓝刘氏面上的毒血,缓缓道:“百花阁擅长毒性药理之术,武学反而平平无奇,能在这里当着我们的面灭口,果然颇为了得啊。”
  林梦昙从怀中掏出布囊,腰带里翻出小包,连袖袋的东西都尽数掏出在桌上,双手抬起,道:“雨儿姑娘可以来搜,我身上所有东西都在这里,其中有防身用的毒物,也有解药,诸位尽可在我身上尝试,若有此毒,我甘心伏诛。”
  药红薇也赶忙将随身物件都拿出来,有样学样道:“我、我也一样。”
  骆雨湖看了一眼叶飘零,走过去,从头到脚,将林梦昙搜了一遍。
  燕逐雪则帮手把药红薇身上探过,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它物。
  袁吉并不客气,叫她二人把随身毒物的效果大致说了一遍,对应解药备好,就真的一样一样在她俩身上试过。
  毒物入体,即便有解药及时救治,也绝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如此一番折腾,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两位百花阁弟子都是遍体香汗,如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将袁吉叫来的酒灌了几口下去,才堪堪回复三分气色。
  林梦昙软软坐在椅子上,无力道:“如此……可否能证明我与师妹的清白?”
  “还不行。”叶飘零转脸,看向窗边站着的燕逐雪,“仍有一人,是跟你们一起来的。”
  燕逐雪淡淡道:“叶少侠说的,可是我?”
  叶飘零道:“此地还有其他新来的人么?”
  燕逐雪道:“清风烟雨楼弟子,从不用毒。”
  他淡淡道:“你脸上也没挂着清风烟雨楼的匾额。”
  她冷冷道:“我的剑在,便已足够。”
  龙啸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杀气,忙道:“林姑娘,你来说说,你们如何请动了谢烟雨前辈的高徒?”
  没想到林梦昙和药红薇一起往后退开几步,脸上惊疑不定,道:“我们是在去丰州的路上跟她碰见的,我俩商量找清风烟雨楼求助的事,恰好被燕姑娘听到,她问了问情形,就和我们一起过来了。”
  燕逐雪神情八风不动,道:“你们要找清风烟雨楼弟子求援,我是,我肯帮你们,有何不妥?”
  林梦昙为难道:“那……燕姑娘你究竟是不是……谢前辈的弟子?”
  燕逐雪眸光流转,纤长玉指忽然一探一抓,将一根筷子遥遥吸过,拿在手中,道:“看。”
  话音未落,那支筷子被她握剑般拿住,手臂一挥,刺了出去。
  霎时间,恍如一片春风,拂过凌乱的桌面。
  筷子已看不清在何处,仿佛已经不见,却又好似无处不在。
  叮叮叮叮……一串轻响。
  燕逐雪拂袖收招,将筷子一弹,丢在桌上。
  筷子落在桌面,哒的一声轻响,四周杯盏碗盘,瞬间齐齐裂开,如刀切豆腐,整整齐齐从中一分为二。
  她退回窗边,淡淡道:“我已证明身份,认不认得,与我无关。”
  龙啸长吸口气,赞道:“不愧是谢前辈高徒,好一手清风十三式。昔年天下第一剑,名不虚传。”
  “不敢,我资质鲁钝,只求不被当作假货,免得辱没师门。”
  叶飘零不以为意,更不提道歉,站在桌边思忖片刻,道:“告辞。”
  龙啸一惊,道:“叶兄,缘何在此时告辞?”
  而且这话题,是否转得太过生硬了些?
  叶飘零环视一圈,道:“蓝刘氏就死于屋中某人之手,这许多青年才俊,加起来也揪他不出,还不走,留在这里等死么?”
  龙啸皱眉道:“叶兄不像怕死的人。”
  “错。我惜命得很。”叶飘零给骆雨湖递个眼色,径直走向龙啸,道,“请让让,我们要走了。”
  骆雨湖满肚子好奇,抓心挠肺地想知道,到底蓝刘氏是怎么死的,那毒究竟是如何下到她体内。
  无奈叶飘零一看就去意已决,她如今离了谁也不肯离了他,自然是快步跟去,毫不犹豫。
  袁吉在后面朗声道:“叶兄,咱们若揪不出这个下毒的,蓝家此后也难得安宁。你们如意楼这几年对寻常百姓多有庇佑,就不怕那大宅里多死几个无辜么?”
  叶飘零已到了门外,侧身斜瞥,道:“楼里上下千百号人,不能事事我管。
有诸位侠士帮忙处理,蓝家宅院的下人想必不会有事。至于蓝景麟,我已安顿妥当,绝无性命之忧。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他退后两步,转身下楼,再也没有回头。
  回去那边,牵上吃饱喝足的黄骠马,骆雨湖捧了把豆子,在马头前喂着,问道:“主君,咱们接下来往那儿去?”
  “回千金楼,咱们准备些行李盘缠。歇息两天观望一下情形,若没什么大事,便去永州,往拢翠山走一趟。”
  骆雨湖一怔,“那里就是断头山么?”
  叶飘零摇摇头,“拢翠山聚艳谷,去找百花阁。胡夫人的信息既然是从那儿走漏的,咱们就从那儿找起。”
  “这里的忙,你不帮了?”
  “清风烟雨楼,隐龙山庄,朝廷的爵爷,他们要是加起来都解决不了,那我也一样。不如去做做得到的事。”他纵身上马,拉她仍坐到自己怀中,一夹马腹,缓缓离去。
  “那为何还要观望两天?”知道要查仇人的事,这些日子刻意深埋在心底的恨意不觉冒出了头,骆雨湖的口吻,禁不住便带上了三分催促。
  “今晚收拾东西,顺便喝酒。之后要长程骑马,你须得休息一天,练剑也先停下。”
  她垂手捏了捏近日已不太酸沉的大腿,轻声道:“练剑,雨儿顶得住。”
  “累得狠的,是喝酒。”叶飘零手掌在她鬓边一拂,捧起几缕未绾青丝,轻笑道。
  骆雨湖微笑扭头,也不管街巷上到处都是行人,探颈便在他唇角一吻,道:“喝酒,雨儿也顶得住。”
  “好,”叶飘零一松马缰,略略提速,笑道,“那今晚我便放开手脚,试试你如今的本事。”
  骆雨湖心里一慌,忙道:“那下午的剑,我可不练了。”
  “半日休息,放在事前事后,你自己决定。”
  “事前。”她毫不犹豫选择,“我不想身子疲倦,叫主君不够尽兴。”
  马蹄哒哒,走出一阵,叶飘零忽然凑到她耳边,呵了一口热气。
  还以为是方才亲那一口惹来的还击,骆雨湖缩缩脖子,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可马上,就听到细细叮嘱,传入耳中。
  “雨儿,莫躲,靠过来听。”
  “嗯。”她忙应一声,心里本就期盼如此,此刻有了由头,当即往后一倚,将头搁在他胸前。
  “前面路口,那个摆摊买布活儿的婆子,你看到么?”
  “嗯。”
  “到了那儿,我停马,你下去,找她买褡裢。挑拣一下,攀谈几句,都嫌小,问她还有没有大的。想法子逗她问你要去多远的地方。”
  “嗯。”
  “告诉她,你听我说,要去拢翠山。”
  “嗯。”骆雨湖连连应声,神情淡定,心里却有几分紧张。
  她不懂,叶飘零为何忽然要让她演这一出,还要暴露他们要去的目的地。
  但主君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听他的,绝不会错。
  转眼到了位置,叶飘零提缰停马,摸出一串铜钱给她。
  骆雨湖抬腿错身,跳下马鞍,过去如他所说,装模作样挑拣攀谈。
  那婆子说话慢,还有些结巴,让她费了一番功夫,才算是不辱使命,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地。
  看老妇人风烛残年还要在外摆摊挣命极为不易,骆雨湖索性将那些铜钱都花了出去,买了两双白麻布的崭新袜子。
  万一长途劳顿不便洗脚,靴子里头替换着点,总不会太臭。
  重回马上坐好,她靠稳胸膛,两人继续前行。
  叶飘零没解释为何要让她这么做,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憋不住,等到千金楼里安全地方,问了一句。
  “有人盯梢。”这便是他的答案。
  骆雨湖大惑不解,“那不是应该骗骗他们么?”
  “为何?”叶飘零将剑缓缓整回腰带之中,道,“若是不跟着咱们出来下手,暗处藏着的敌人,咱们要怎么找?”
  “哦。”
  虽说敌暗我明,如此引诱她觉得颇为危险。可有之前的经历,任何危险,她都相信叶飘零可以解决。
  她最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莫要成为主君的负担。
  午后不需练剑,骆雨湖还有些不太习惯,在旁侍奉着给叶飘零擦汗端水,等他忙完,便说起了蓝刘氏一命呜呼的诡异。
  “我总觉得,药红薇的嫌疑最大。”她之前就已深思熟虑过,提起话头,道,“叫醒昏迷的人,有不少法子,她为何急匆匆过去用药?都没看看蓝夫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不合情理。”
  “值得怀疑,但不够有力。”叶飘零道,“有些时候,人做事就是会不合情理。药红薇若说自己只是觉得醒神香更快更有效,凭你的推测,驳不倒她。而且,她自己也嗅了那瓶药。”
  “对。”骆雨湖理顺思路,道,“我就是从那儿起觉得隐隐不对劲。方才主君练功,我思来想去想不通。为什么她给蓝夫人嗅的时候只是浅浅两下就拿开了,到她自己证明清白,就呼哧呼哧往里吸?”
  “哦?那你说是为何啊?”
  “我就大着胆子瞎猜,你说,会不会是那药瓶里,下面主要装的是醒神香,就只在瓶口塞子那儿放了什么极厉害的毒药。药红薇提前吃过解药,所以自证清白之前,赶紧深吸几口,把毒气吸干,如此一来,证据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谁也怀疑不到她了。”
  叶飘零略一沉吟,道:“你这推论很合理,但有两个疑点,须得答得出来。”
  “两个?”骆雨湖一愣,“我只想到一个,那就是到底为什么。她们师出同门,怎么就忽然痛下杀手了。”
  “这的确是一个,但并不是重要的那个。”叶飘零淡淡道,“只要另一个疑点你能说出合理的解释,我去把药红薇抓回来,逼问一番,不是不行。”
  “是……什么疑点啊?”
  “把毒藏在醒神香的瓶子里,难道药红薇来之前,就知道蓝夫人一定会晕倒么?”他缓缓道,“要是她不晕,药红薇难道就不杀了?”
  骆雨湖双手托腮,眨巴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道:“她有同谋?”
  “蓝夫人左右是袁吉和龙啸,你说,哪一个更像是药红薇的同谋?”
  她张了张嘴巴,低下头,小声道:“抱歉,主君,是我……想错了。”
  没想到叶飘零抬起她的下巴,冲她摇了摇头,“你听清楚我的问题了么?雨儿,你觉得,他俩哪一个更像是药红薇的同谋?”
  骆雨湖望着他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他不是在说笑。
  她的答案,很可能会决定他此后的做法。
  “我……我不敢猜。”
  “你大胆猜,这里又没有旁人。”
  她嗫嚅道:“可我怕万一猜错,会害了好人。”
  “你怕的不是这个。说实话。”
  她身子一震,低下了头。
  叶飘零再次把她的头抬起,直视着她道:“隐龙山庄,小爵爷,我都不怕。
我拿了你的银芙蓉,收了你的定金,不管那是谁,我都会帮你报仇。说吧,你觉得哪个更可疑些?”
  骆雨湖先前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感觉,可此刻被他凝视着,心头担忧被他拂去,那直觉所致的疑心,便渐渐清晰起来。
  “我……更怀疑小爵爷。”不等他追问,她大着胆子说了下去,“以他的身份,前来吊丧就很不合理,你去查探,他的护卫跟你动手,另一个护卫找你寻仇,他也作壁上观,不加管束。”
  叶飘零淡淡道:“位高权重,便不拿下面的当人。这不奇怪。吊丧的事,只能证明他另有所图,与蓝夫人的死,还是应当分开来看。”
  “嗯。”骆雨湖给自己壮了壮胆,继续道,“蓝夫人装疯的时候,如意楼接手宅院的管家曾说要帮忙照顾,可小爵爷不答应,仍叫护卫看着。他连自己护卫都不当人看,为何这么上心管着一个疯子?蓝夫人在酒楼毒死,也正是离开他的护卫看管,被揭破装疯可以恢复自由的时候。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是。可袁吉要杀她,实在有的是机会,不该等到那时。”叶飘零沉吟道,“还有么?”
  “还有动手的地方。”骆雨湖面上发热,她也不知道自己怀疑得到底对不对,但反正开了口,不说完,心里会憋得难受,“酒楼房间里只有那么几个人,下手极为冒险,如此还敢进行的,想必会留好后路。”
  “袁吉有后路?”
  “嗯,他的住处就在楼下,护卫也住在那边。”
  叶飘零笑了笑,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道:“你这些疑心不能说没有道理,但同样的想法,拿来怀疑龙啸,也能说个差不多。”
  他随口道:“隐龙山庄要维持武林安稳,龙啸负责中北六州,地域极广,灭门血案他来调查还算说得过去,之后迟迟不走,盯着蓝家门户不放,一副真来做护院的架势,不也十分可疑?”
  “在蓝家每次有人来袭,龙啸都会及时出手,偏偏最硬的对头,他一个也碰不上,是不是也很可疑?”
  “酒楼蓝夫人毒发,我上去验身,龙啸旁观不管,后来还去了门边,你说他是封门也可以,说他是准备逃跑,不也行么?”
  骆雨湖低下头,小声道:“主君说的也有道理。”
  “那,你此刻更怀疑谁?”
  她知道没什么道理,可一想到袁吉彬彬有礼的微笑,她情欲莫名荡漾之余,后背便会闪过一丝心悸的寒意。
  她咬了咬牙,仍道:“我还是怀疑小爵爷。但……主君,咱们没凭没据,还是别招惹他了。我总觉得,那人可怕得很。”
  “好。那就等有凭据了,再去杀他。”叶飘零拍拍她的臀尖,道,“去取酒菜吧,该歇息了。”
  “嗯。”心情当即转为一片晴暖,骆雨湖喜滋滋起身往外走去,“我陪主君好好喝一杯。”
  可事与愿违,就像是月老察觉她对燕逐雪心生忌惮妒意似的,她才走到门口,打扰她今晚春宵美景的人,便来了。
  宋桃那边的管事丫鬟站在门外,颇为着急道:“雨儿姑娘,霍掌柜来了,还带了个挺漂亮女的,说有急事要找叶公子帮忙。她叫林梦昙,说你们认得。有这回事儿么?”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4/06 09:56:30

第十五章 天之道

  没了老少两代掌柜,又折了办事面面俱到的管家,蓝家理所当然陷入到一团混乱之中。
  蓝刘氏的神智已不太清楚,一被问话就只是泪流满面啊啊号哭。
  诺大一个蓝家,转眼间彻底没了主心骨,丫鬟们连茶叶末子用完,都不知该找谁去领。
  折腾了三日,混乱的局面才在小爵爷袁吉的帮助下得到了初步控制。
  云绣布庄接管生意的人中,分出了一位过来兼任管家,大致上稳住局面。
  但到这一步,整个蓝家从上到下,不啻于已落到如意楼手中。
  骆雨湖不禁有些好奇,袁小爵爷动用身份尽心尽力这三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湖道义?
  这话她才不信。
  肯来掺和江湖这个臭酱缸的人,就没几个真打心底在乎道义。包括叶飘零。
  眼见如意楼将蓝家产业家宅尽数收入囊中,袁吉和龙啸都没有什么表态。
  龙啸忙着调集人手,详细追查刘管家这几年间接触过的江湖人,想要找出背后是否藏了什么线索。
  而袁吉,每日让部下过来帮着打理家宅事务之外,就只是在住处饮酒作乐。
  以他二人的身份地位,云绣布庄和蓝家,都算不上是油水。
  龙啸还有隐龙山庄的责任在肩,不得不调查多起灭门惨案背后的真相。
  所以她想不通,袁吉为何还留在这里。
  “行事有异,必有所图。”叶飘零听她如此询问,淡淡答了一句,便又将被打倒的草人立起,抓住她的手腕,指引短剑去刺要害。
  骆雨湖沉腰发力,狠辣连刺数剑,见他神情颇有赞许之意,浅浅一笑,擦了擦汗,道:“主君,我就是想不明白,蓝家有什么可叫他图的。他贵为爵爷,锦衣玉食,难道……也看上了当年几个土匪抢回去的东西?可那东西,他怎么知道是什么?我都还不清楚呢。”
  “想不明白,就不想。”叶飘零瞄一眼院门外悄悄探头的护卫,道,“蓝家如今大局已定,我看,咱们也差不多可以走了。”
  骆雨湖屈膝稳住双股,锻炼腰腿,小声道:“可蓝刘氏还在装疯卖傻呢。”
  “你也知道她是装疯卖傻,何必跟她纠缠。”他过来为她调正腰臀,道,“她身上已问不出什么,我把她杀了,也没甚用处。”
  “可咱们走了,她清醒过来,赶走楼里的人,蓝家岂不是又落进她手里?”
  叶飘零道:“这破宅子,她要便给她。云绣布庄她已插不上手,别的随她。”
  “那,主君下一步准备去哪儿?”双腿开始酸痛,骆雨湖咬了咬牙,仍运力撑住。
  “去断头山。”
  她心里登时一惊,这是她胡家书中藏的秘密,为何主君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们此刻在蓝家院子中练武,周边可有不少看热闹的丫头,人多嘴杂,不出半个时辰,就得让全宅院都知道。
  但她相信,叶飘零既然选在此时此地开口,就必定有其用意。
  她点点头,道:“好,主君去哪里,雨儿就跟到哪里伺候。”
  等练完武,进了房,骆雨湖摆好丫鬟送来的晚饭,擦净凳子,待他入座,才防着隔墙有耳,轻声道:“主君怎的忽然提起断头山了?”
  “说给外人听的。”叶飘零挑出几块瘦肉,放在她碗中,道,“咱们不知道秘密的内容,所以猜不出到底断头山是哪里。但总会有人知道,咱们等着知道的人找来,免得费时费事。”
  “那,若是都不知道呢?”
  他一声轻笑,道:“雨儿,你很想要你爹藏起来的东西么?”
  骆雨湖忙摇头道:“不,我不想要。”
  “那么都不知道,对咱们又有什么损失?”他喝了口茶,侧头在她肩畔轻轻一嗅,“在蓝家耽搁三日,也该换个地方,小酌几杯。”
  骆雨湖面上一热,腹下一紧,心头一喜,嗯了一声,垂目吃饭。唯恐,叫他看见自己那亮晶晶的眸子,觉得她性情淫荡。
  “咱们还回千金楼?”
  他略一颔首,“先回千金楼,等等消息。”
  不曾想,次日他们却没走成。
  倒不是有人阻拦,或是新出了什么凶案。
  而是蓝刘氏一直在等的同门增援,总算姗姗来迟。
  那两个百花阁弟子据说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皆是有望不必出嫁的人才,百花阁主派出这种压箱底的宝贝,不外乎两种可能。
  要么,是觉得兹事体大,须得派遣精锐,方能解决。
  要么,是觉得事情闹开,保不准会有武林年轻俊杰出手相帮,是个择婿的好机会。
  以百花阁此前行事作风推测,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年纪较长的那个姓林,闺名梦昙,看模样约莫双十上下。武林女子婚配较晚,倒也算是正当好时候。
  她相貌颇为甜美,身段修长,若无心留在门派带徒弟,只是为了待价而沽精挑细选,如今差不多到了该定下的时候。
  另一个看着小了不少,名叫药红薇,容貌不及林梦昙,但体态丰腴,褂子裹着胸脯鼓鼓囊囊,恍若束缚不住,倒是更合男人口味。
  这两人长得颇为秀美,却都比骆雨湖差了几分,还不至于叫她慌张。
  可她俩还带了一位助拳的救兵。
  据说那是她们特地绕远请的,武功高强,定能横扫魍魉魑魅,还枉死者一个公道。
  骆雨湖将信将疑,觉得百花阁这两人,八成是在夸夸其谈。
  因为那位救兵,看着也就是林梦昙的年纪,而且,一样是位女子。
  那位白衣飘飘的女剑客,比她们三人都要好看。
  容颜清丽,眉目极美,佩剑而立,不怒自威,但与她们相比,气势上不见半分柔婉,也难令人生出亲近之意。
  让骆雨湖看在眼里,倒有几分初见叶飘零时的味道。
  论武林地位,蓝家此地暂以龙啸为尊。但通报名号师承之后,龙啸对她,也显得极为尊敬客气,比对袁吉还要谨慎三分。
  骆雨湖不太懂武林中的门道,听叶飘零简略一说,吃饭时又找龙啸打听一番,才恍然明白,那女子当真来头不小。
  多年以前,江湖中曾有名门谢家,创立基业神剑山庄,代代英杰剑法超绝,独领风骚,最盛之时,庄主的佩剑被武林尊称为天下第一剑,至今还被列为十七把神兵古剑之首。
  后因人丁凋零,仅传授血亲的剑法也随着名望一起湮没,天下第一剑与神剑山庄,就此成为绝响。
  直至狼魂归来,四散复仇,血雨腥风遍及江湖,北堂无心重组天道力挽狂澜,双方争斗几乎成为武林浩劫,一对姓谢的兄妹,才从隐居之处出山。
  那便是神剑山庄谢家时隔多年后的又一代天才后人,谢清风、谢烟雨。
  谢清风轮战六大剑派,谢烟雨独斗冷星寒,都是当年名动天下的手笔。
  在谢家兄妹斡旋之下,双方领袖人物立约罢战,煞气最重之人各自归隐,才有了其后近二十年风平浪静的武林盛景。
  谢家兄妹更是打破了谢家武学不外传的规矩,在丰州望舟山开宗立派,创下清风烟雨楼,精心挑选弟子十余人,倾囊相授。
  隐龙山庄有朝廷背景,始终难以尽得江湖人的信任,因此,外御魔教的万凰宫,内镇太平的清风烟雨楼,便是当下武林声望最高的门派。
  万凰宫雌居西域,几乎不问中原事,清风烟雨楼,自然就成了真正的众望所归。
  名门正派之间解决不了的纷争,若不想闹到你死我活,便会请谢家兄妹裁断。
虽说武林自一代国师名侠之后,已有近百年不曾再有所谓的盟主,但在某些时候,那兄妹二人,倒也与武林盟主没什么区别。
  近些年谢清风的弟子逐渐出山,名师高徒,皆是年轻一代的人中龙凤。
  而此次过来为百花阁施以援手的那个女剑客,则是谢烟雨门下第一位出师江湖的弟子,名叫燕逐雪。
  谢家兄妹开宗收徒,说是千里挑一也不为过,除了资质过人,容貌当然也不能有碍观瞻。
  如此想来,燕逐雪貌若天仙,又一身凛然气势,倒也不足为奇。
  一席接风宴,龙啸将燕逐雪的来历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通透。她并未出言阻拦,只在夸赞道自己头上的时候,朗声说过一句自谦的不敢当。
  骆雨湖偷偷瞄她,看得都顾不上吃,既有些自惭形秽,又忍不住想,这女子与主君,会不会有什么奇妙的缘分。
  谢烟雨生平唯一负伤的一战,便是约斗冷星寒。
  如今,在这与江湖门派不沾边的蓝家宅子之中,他二人的弟子,竟默默同桌吃饭。
  骆雨湖心中忽的一凛,发现燕逐雪的视线,偶尔也会在叶飘零的身上电光般一扫。
  她出现在此,当真是因为百花阁的两位姐姐求援么?
  接风宴是龙啸做东,宾客自然不会少了那位小爵爷。
  袁吉对燕逐雪也颇有兴趣,一顿饭的功夫,攀谈了少说十余次。
  可除了问及师门,向谢烟雨表达敬意的客套话不得不回之外,燕逐雪大都只是点头摇头。
  骆雨湖还注意到,燕逐雪与叶飘零一样,能用左手吃饭。
  用左手吃饭的时候,他们的右手都会放在随时可以将剑拔出来的位置。
  她看看对面,看看身边,莫名冒出一个念头,这两人……该不会其实是失散多年的兄妹或姐弟吧?
  这些事情在骆雨湖眼中无比重要,但实际上,接风宴的主角,并非燕逐雪,而是远道赶来,急切要知道同门前辈究竟遭遇何事的那对师姐妹。
  这几天一直被袁吉的护卫小心看管的蓝刘氏,就坐在桌边。
  也许是看到了同门援兵所致,蓝刘氏的精神好了一些,吃饭喝酒总算不再需要丫鬟伺候,但说话还是颠三倒四,极其费劲,才能摸通其中的条理。
  药红薇看着就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问清那一晚的大致情形,扭头便瞪圆眼睛看着已经吃饱停筷的叶飘零,气冲冲道:“姓叶的,我师叔到底是哪里惹了嫌疑,要叫你深更半夜闯闺房拿剑架着脖子逼供?那剑伤再深些,是不是蓝家又要发一次丧了?”
  叶飘零微微挑眉,暂时没有答话。
  倒不是不想答,而是恰好骆雨湖问了龙啸,正是讲江湖掌故的时候,照惯例,说书的到了兴头都不应打断,何况是名门后起之秀在侃侃而谈。
  等说完这气,叶飘零才道:“我从雨儿那里得知,百花阁出嫁的女子,会借往门派送花的由头传递消息,自然要去问问。”
  “你就不能赶青天白日的时候去么?我师叔刚刚守了寡,你难道不知?”
  “我又不是去强奸她,有何可顾虑的。”他完全不管蓝刘氏就在场,淡淡道,“她与亲弟弟有染,名节,怕是早也不在意了吧。”
  先前师姐妹两个只是知道个大概,没想到自家师叔还干出了这等事情。药红薇不信,可一打眼,看桌上诸人神色,又见蓝刘氏满面羞惭目光凌乱,低头喃喃疯语,脸上顿时红透,道:“竟、竟还有这等事?”
  林梦昙接过话头,柔声道:“叶少侠莫怪,我师妹就是这个性子,叫我们为她找婆家的事发愁已久。听你这么说,师叔家的变故,内情想来不少。这些惨案,难道和师叔按惯例写的家书还有关系?”
  可惜在坐的就算不是老江湖,也没谁会被这种话带跑了说法。龙啸沉声道:“若是寻常家书,自然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可惜那些都不是寻常家书。她帮忙传信的弟弟,恐怕脱不开干系。”
  林梦昙展颜一笑,道:“敝派出嫁弟子,的确会偶尔借着写家书的机会,说些听到的江湖消息,我们女儿家整日练武枯燥,就喜欢听这些奇闻轶事。但敝派办事,也不是全无底线,寻常家书,人人都能看得,人人都能看懂。但真涉及什么江湖秘闻,便是另一套写法。”
  她暖融融的目光投向蓝刘氏,笑吟吟问道:“师叔,咱们家压箱底的花蕊书,莫非你教给了弟弟么?”
  蓝刘氏浑浑噩噩一抬头,跟着忽然一个激灵,双眼发直,嘴里喃喃说了些听不懂的话,旋即哀号一声,竟仰在椅背上昏了过去。
  叶飘零斜瞄着她,不动声色。
  而骆雨湖看得清清楚楚,燕逐雪此刻抬起了眼,黑如点墨的盈盈美眸,正紧盯着叶飘零。
  药红薇踢开椅子跑过去,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拔开塞子凑到蓝刘氏鼻下,叫她嗅了几嗅,同时捏住后颈运力推拿。
  不一会儿,蓝刘氏闷哼一声,醒转过来,看神情,好似清明许多。她口唇颤抖片刻,泪珠垂流,凄然道:“我弟弟……他也许和外人有所勾结,可……和当下的案子绝无关系啊!那花蕊书,外人看了,只会当是刺绣用的图样,绝认不出来!”
  袁吉轻轻哦了一声,道:“也就是说,蓝家的事情你的确跟百花阁报告过,只不过重要的部分都用了密文,你那晚心慌意乱,叫来弟弟一问,没想到他暴露出了别的秘密,那……蓝夫人,你此刻既然清醒了许多,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要杀了他啊?”
  蓝刘氏双眼又是一直,哆嗦几下,缓缓缩起了脖子。
  林梦昙蹙眉道:“刘师叔,如今此地都是肯帮忙的高人,如意楼、清风烟雨楼、隐龙山庄乃至朝廷的爵爷均是座上宾,这可是咱们阁主出面都请不来的阵仗,此等机缘,你莫要不珍惜呀。”
  蓝刘氏神情却依旧惶恐,颤声道:“可……可他们……他们……好厉害的。”
  袁吉缓缓旋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淡淡道:“哦?还有什么人,厉害到我们联手,也保不了你,让你吓得装疯卖傻求生?这我倒真想听听,那人什么来头,难道还大得过高手如云的京城朝廷不成?”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当朝皇族又极其重视武学之道,吸取前朝皇宫内院被江湖刺客来去自如的教训,招揽了不知多少一流高手效力。
  光是武试特拔,选入几大禁军负责秘密任务的高手,就足够让寻常门派遭受灭顶之灾。
  更不要说还有各地衙门专门设立的品级特卫,藏龙卧虎了不知多少挂着捕快腰牌的正义豪侠。
  可蓝刘氏的神情,依旧恐惧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被揭破装疯卖傻的事后,她倒是镇静了许多,沉默片刻,抬手向后拢了拢凌乱青丝,道:“原来……谁也没瞒过么。”
  龙啸笑道:“你将弟弟一刀割喉,切口干脆利落,可不像是久疏武学的女人。
至于装疯卖傻的事,还是要真疯过的,才能演得像些。”
  蓝刘氏唇角抽搐几下,哑声道:“那你们……为何不说,就只是看着我……
在那里发傻。”
  龙啸淡淡道:“你如此做,必定是为了避祸,我们都很好奇,你在避什么。
所以,我们在等。”
  叶飘零道:“我是懒得理会,本已准备走了。”
  蓝刘氏凄然一笑,“你们……可知道……什么是天道?”
  药红薇似乎是年纪较小,皱眉道:“天道?天理公道么?”
  袁吉文绉绉道:“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蓝夫人说的可是这个?”
  蓝刘氏木然转头,看向龙啸,跟着又转向叶飘零,投来怨毒一瞥。
  龙啸叹了口气,“蓝夫人说的,恐怕是还是此前五十多年间,多次在武林搅弄风云,以替天行道为号的那个秘密宗门吧。那帮人,参与者虽多为正派高手,行事却多有偏激,当年跟狼魂纠缠厮杀的时候算是旗鼓相当,总算没有落下骂名。
蓝夫人,你招惹到了他们?”
  蓝刘氏口唇蠕动,轻声道:“我弟弟,为了我……不知用什么方法,求来了……天道的帮助。”
  龙啸挑眉道:“这便奇了。天道行踪历来成谜,又跟杀人不眨眼的狼魂有仇怨,轻易不会暴露身份。我诺大的隐龙山庄,想找出个管事的令使问问情形,都难如登天。你弟弟一个不懂武功的小户管家,哪里找的路子?”
  蓝刘氏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他……本就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仗着我宠他,从家中弄了不少油水,手里有钱,想必是……凑巧笼络到了谁吧。他说他在天道里,已经是正式的门人,但不懂武功,能得的好处有限,叫我教他一些。”
  她低头垂泪,擦拭面颊,抽噎道:“此前他就骗我,说请我教他些武功,让他可以不受江湖混混欺负。我家老爷不喜欢看我动武,我寻常练功都是偷偷的,自然不能明面上教他。我寻了个隐秘地方,抽时间传授,他却……将我灌醉,趁机……趁机……污了我的清白。”
  “我那晚听他又说起学武的事,想起他从那之后与我不清不楚的糊涂关系,恼羞成怒,便……质问他,天道那么厉害的门派要你,难道就是教你悖逆人伦,欺辱亲姐姐的么?”
  “他不知悔改,反而冲我大吼,说一切都是为了替天行道。我只觉脑中嗡嗡作响,怒不可遏,等我醒过神来,他……已被我……一刀杀了。”
  龙啸听完,仍是不信,冷冷逼视着她,道:“死无对证,被天道控制的人,到底是你还是他,恐怕不能听你一面之词。”
  他转头又道:“叶兄,你那晚不是就在外面么,可听到什么异常之处?”
  叶飘零淡定道:“他们说了不少私密话,我不愿细听。”
  蓝刘氏凄然道:“都是些……下流无耻之事。叶少侠不愿污了耳朵,也情有可原。”
  袁吉在旁道:“蓝夫人,你这些一面之词暂且先搁下,我有一事不明。若按你们所说,这次来的天道就是那个天道。他们家大业大,打算在这小地方得到什么呢?”
  蓝刘氏目光闪烁,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骆雨湖心中一动,扬声道:“我看,就是为了嫁祸如意楼。我爹和结义兄弟,本就是这次主君要杀的目标,他们抢先动手,屠戮满门,或是惹出其他麻烦,最后统统嫁祸给如意楼,别的不说,总能叫百花阁、隐龙山庄还有小爵爷你,去找如意楼的麻烦吧?”
  蓝刘氏先是一怔,跟着双眼缓缓睁大。
  龙啸发觉,马上问道:“蓝夫人,你又想起什么了?”
  蓝刘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数道惨碧色的血,忽然便从她的七窍垂流而下。
  带着满面惊愕至极的神情,她僵坐在位子上,断了气。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4/06 09:53:56

第十四章 釜底抽薪

  “主君,你、你真把景麟,送走了?”
  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叶飘零,骆雨湖依然不敢相信的模样,一边为他擦汗,一边轻声问道。
  “大丈夫说一不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是已经送走了。”他神情平静,就像这一趟出门几个时辰,不过是去逛了逛街。
  “可这样,咱们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她满面担忧,“原本没人知道秘密在咱们手里,这下,就都该来找咱们了。”
  “你若觉得危险,我将你送去安全地方也可以。”叶飘零淡定道,“不过我虽不在身边,你每日练剑一样不可懈怠。你底子差,若是偷懒,不如不要再学。”
  “我不走。”骆雨湖赶忙表态,跟着又补充道,“我也绝不会偷懒的,主君放心。”
  为了他,她连每日睡前定要洗脚的事儿都牢牢记住,岂会在练剑上偷懒。
  叶飘零拿过她手,摸了摸掌心,道:“其实,你这样的姑娘,行走江湖,应当学些正常武功。”
  骆雨湖任他抚摸,心头甜丝丝的,微笑道:“主君教的莫非不是正常武功么?”
  叶飘零点点头,“不是。我教的是杀人术,学成了,也不能和人切磋,不能正常较量。武林之中的交手,只分胜负才是主流,死斗……并不那么多。”
  “我不会和人较量切磋。主君只管教我就是。”她毫不在意,道,“若主君愿意,将那门厉害的剑法教我也可以,我来为主君分担……那些煞气。”
  叶飘零摇头道:“那门武功需要资质。”
  “雨儿的武学天赋……果然差劲得很么?”
  “那倒不是。你根骨天赋都还算尚可。”叶飘零道,“但我师父传的这门剑法,要的资质并非这种。”
  “那是什么?”
  “是初次杀人,就不会觉得难受的资质。”他望向窗外,缓缓答道。
  骆雨湖偷瞄着他,那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她却觉得心窝好似被锥子戳了一下。
  为何,他能做到这种事?是因为……铁石心肠么?
  “只有这样的话,我已经难受过,怕是没有资格了。”她沉默片刻,轻声回道。
  “此外还有一种,勉强也可以。”叶飘零道,“那便是连杀许多人,不会手软的资质。这资质鉴定起来很方便,你想试试么?”
  骆雨湖微笑摇头,“不,我还是学主君教的杀人术就好。”
  自那天的闭门商议,已经过去两日。
  蓝景麟用这两天彻底想好作出决定,而叶飘零,一个下午便将他和楚添香安排妥当。
  蓝刘氏并不情愿,可于情于理,这办法她都无法出言阻拦。
  龙啸对这一手倒是大加赞赏,称这是釜底抽薪的好主意。
  而袁吉只是笑道:“叶兄真该找个好地方,把蓝夫人也藏起来,如此咱们可就都轻松了。”
  但叶飘零没接茬,只是冷冷瞥了蓝刘氏一眼。
  骆雨湖那时就知道,怀疑蓝刘氏的人,不止她一个。
  无奈那是蓝家主母,大家手上也没有任何实证。
  带蓝景麟离开后,再回来的时候,叶飘零颇为招摇地在大门口当众对骆雨湖说,蓝景麟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她很确定,那句话,少说也有十七、八个人听在了耳朵里。
  这是战书,是挑衅。
  也是在告诉那些藏身暗处等待机会的人,如果觉得蓝景麟手上拿着什么秘密,就来找他叶飘零。
  更有趣的是,这话放出去后,当晚叶飘零就偷偷带着骆雨湖离开了蓝家,连那匹黄骠马都没牵,无声无息回到了千金楼。
  骆雨湖瞠目结舌,晚上练剑结束摸着他的身体记忆各处要害的时候,忍不住问:“主君,你在蓝家大门那里放话,不是为了将凶手引出来么?”
  “是。”
  “你咱们为何做贼一样悄悄跑了啊?”
  “因为危险。”叶飘零拉着她的手放在腰侧,按了一按,用动作和力度教给她,此处刺入,三寸以上可致命,口中道,“若不是还担着为你报仇的责任,安顿好蓝景麟,我便走了。”
  “原来那么危险?”骆雨湖心里一惊,忙道,“那咱们还是走吧。我过个几年,剑法有成,再来报仇也可以。”
  这样一来,她就能多留在主君身边几年了。可说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到那时,人可比现在难找得多。”叶飘零摇摇头,将酒杯放下,微笑道,“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雨儿,铺床,咱们休息了。”
  骆雨湖面上微热,下腹那花房忽的一痒,入口略略一缩,低头轻声道:“主君喝了酒,可雨儿……还没洗脚呢。”
  他眼里似乎有了几分醉意,视线从她浅红晕染的面颊缓缓滑下,停在她小巧酥胸外的罩衣上,“今夜便别洗了。”
  “可……我练剑又跟着跑了这么远,有汗。”
  “不脱就是。”他忽而一笑,展臂将她拉进怀中,起身一转,已让她背靠椅子坐下,“在蓝家不曾尽兴的,此刻补上。”
  骆雨湖气息娇促,媚意渐生。
  如今已是中宵时分,千金楼丝竹之音已大都消逝,转为了令人脸红心跳,此起彼伏的娇声浪语。
  耳中听着那般淫音,认要害又得在叶飘零壮硕身躯上贴肉抚弄,她若还是懵懂少女,估计尚可冷静自持。可她如今芳心大动,情欲已浓,哪里还有矜持的底子。
  他双手只是隔着衬裤抚过大腿,她便禁不住轻吟出口,嘤嘤咬住朱唇,双目波光潋滟,湿润却仍不及那已在暗暗抽动的桃源。
  抹掉布靴,留着双足罗袜,叶飘零将衬裤卸下一边,抬起她脚搭在两侧扶手上,便弯腰凑近,贴向她微抬雪股尽头。
  骆雨湖一惊,赶忙双手压着裙子捂住,“主君!这……没洗,吃不得。”
  叶飘零也不勉强,顺势起身,将她小嘴一吻,指尖摸索过去,顺着滑腻温润的汁液,便刺入了花蕊般娇嫩的屄口。
  一贴,一压,一曲,一挖,骆雨湖闷哼一声,架在两边的脚掌晃了晃,只觉牝户中又热又痒,情不自禁股心用力,骚溜溜的肉瓣儿裹着他指头就是一嘬。
  她在下面嘬住了他指头,他在上面嘬住了她舌头,一起越发用力,同时唧啾作响。
  如此弄了一阵,骆雨湖脐下一片火热,嫩管儿里酸酸胀胀,花心子那团肉一跳一跳,急着求什么进来撞撞,忍不住稍稍错开面孔,呢喃道:“主君,我、我那里的水,尽够了吧。”
  “不急。”他顺着面颊吻去耳畔,舌尖舔出缕缕酸痒。
  她呻吟着低头去亲他凌乱领口中露出的肩膀,就觉下身一胀,钻入的指头翻了倍,在里头交替屈伸,盯着她嫩肉蹙出来的一道要命褶缝儿,狠挖不休。
  也不知是被点中了什么要害,骆雨湖哎呀一声高高翘起双脚,那块嫩肉转眼间酸麻欲碎,一股一股销魂滋味接连不断顺着花心钻入,爬过五脏六腑,蔓延四肢百骸,叫她头里晕,乳里胀,屄里畅,不多时便一声尖叫,攥着他背后衣服,光溜溜的屁股在椅子上一挺一扭,泄了。
  叶飘零舒展二指,轻轻搔着她仿佛大了几分的花心,侧挪一下站到扶手旁,拉下裤子亮出昂扬阳物,抚着她的头道:“我也出了不少汗,尚未洗过。”
  骆雨湖并未答话,只是将螓首一转,靠过来探头凑近,柔软唇瓣配合纤纤玉指,握拢一送,已将他含在口中。
  那浓烈的男子味道,她哪里舍得嫌弃,只恨自己头不够大嘴太小,没法子将他全部含入,好生伺候。
  无奈她吹箫的本领实在有限,卖力含着吸吮,将那紫红肉菇头儿嘬得油光水亮,仍不见他出精,就嗯嗯哼着丢了一遭。
  看他还没要收手的意思,骆雨湖不得不吐出棒儿顺下去舔几口阴囊,央求道:“主君,来日雨儿吧,再不弄……我要没力气了。”
  叶飘零抽出指头,将一根放进口中,微笑吮吸。
  骆雨湖顿时面红耳赤,好似被吸住的是自己那口嫩牝一般,娇声道:“主君,这怎么吃得……”
  “阳精阴津,先天之物,又非排泄的腌臜货,有何吃不得。”他微微一笑,到椅子正面将她往外一拉,裸臀悬空,将另一根沾满淫浆的指头送到她唇边,同时,将那粗大火热的阳具,抵在水盈盈红艳艳的花唇之中。
  骆雨湖岂会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微微垂目,便满面羞红往前一迎,含住了满是她自己味道的指尖。
  他顺势一顶,龟首挤开层叠软肉,没入那一张纵竖小嘴里面。
  她含着不动,他便不动。
  她吮住指头前后套弄,他便摆腰在花径中进进出出,像是两头一起被肏着似的。
  骆雨湖情欲如炽,又先泄过身子正媚,不多时,便急匆匆吞吞吐吐,唯恐下面那根鸡巴戳得不够爽利。
  叶飘零单掌按着扶手发力猛耸,半裸玉体前摇后晃,高举小脚如风中酒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弄得她连指头也含不住,蹙眉闭目啊啊喊着,连丢数次,掏出来的阴津,连腚沟子都染到湿透。
  他这才心满意足,乘着花心前的腔子紧紧勒住龟头,放松劲道抽送几下,凑到那抽动肉冠上,碾磨片刻,灌了满满一腔。
  骆雨湖知道自家主君从来都是不日则已,一日惊魂,区区一泡热精,也就是练剑之前拉个筋。
  给他将胯下细细舔净,她腿软脚麻也好了几分,在椅子上脱掉下裳,便去用凉水涮出巾子,将还有些红肿的牝户擦洗一番。
  跟着铺好床褥,她自觉留下袜子不脱,宽衣解带,便上去跪伏在床边,高高昂起粉臀,等他春风二度。
  叶飘零过来站定,顺着那光滑双腿摸到足踝,便将罗袜扯掉,丢在一旁。
  “哎?主君……呃呃嗯!”
  骆雨湖正要去抓袜子,背后男人已将她纤细脚踝握住往上提起,往前一凑,阳茎日入,挑得她半身发麻,再也顾不得其他。
  “臭不臭,我闻得出。”他在她脚掌上捏了一把,放开,这才按住臀肉,大开大合啪啪猛干。
  心里虽有些疑虑闪过,但情到浓处的姑娘哪里还有余力思考,声声娇吟,股股阴津,强打精神迎合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还是被榨干体力,连下去擦洗的力气都没了,夹着肚子里热乎乎一腔精,缩入被子,沉沉睡去。
  叶飘零坐在床边为她把被子拉好,抚摸脸颊头发,等她气息悠长安稳,显已睡熟,眼中酒意才彻底消失。
  他悄无声息穿戴整齐,抽出狭长佩剑挂在腰间,推门而出。
  一刻之后,他的身影,就已到了蓝家大院的屋顶之上。
  前两日,他已将这边里外地形尽数摸透。每晚其他人酣睡之时,他连哪片瓦较活,落足会有声音都已记清。
  龙啸之前看到他做这些,但只是远远一笑,便离开回去睡觉。
  聪明人,大都知道什么事情不该管。
  所以今夜,并没有多余的眼睛出现。
  足尖一点,叶飘零已落在院中。
  他不喜欢师弟那样抽丝剥茧深思熟虑,非要把对手的布局一点点摸清,设法到证据一举揭破。
  他从接下蓝家这件任务的第一天就有件事想做,而此刻,便是机会。
  若那女人背后还有主使,注意力想必也都放在他和骆雨湖的住处那边。
  而这边,连贴身丫头都已死了。
  薄而锐利的剑锋一挑,门闩抬起,他听着门内的声音,适时一推,伸手将要掉下去的横木接住,无声放在地上。
  站在内室门前,叶飘零听了十息,确定里面并没第二个人,才挑开帘子,大步走入。
  蓝刘氏就在床上熟睡,夜眼注视,无所遁形。
  他将剑横在她脖子上,轻轻一拍,冷冷道:“刘绛显。”
  蓝刘氏迷迷糊糊听到闺名,皱眉睁眼,刚要问是谁,就察觉脖子上竟然贴着一把锋锐无比的剑。
  虽说屋内黑漆漆看不见人影,可刚才的话音,她认得出来正是叶飘零。
  一想到是那个煞星,她眼前一阵发花,吓得险些连夜尿都喷在裤裆里,哆哆嗦嗦不敢大声,道:“是……是叶少侠么?”
  她把那个侠字咬得极重,算是提醒,正道侠士,莫要来欺负她一个久疏武学的寡妇。
  “不是什么少侠,是叶飘零。”他语气中依旧没有半点温度,“我问,你答。
我不太懂审讯,只要觉得你说的没用,我就杀了你。”
  蓝刘氏倒抽一口凉气,心脏都是一缩,“叶……叶少侠要问什么?”
  “我没准你问。”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剑锋一压,已在她软绵绵的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
  这剑果然锋利无比,只要找对关节,切下她这颗脑袋,怕是易如反掌。
  “叶少侠请说,叶少侠请说。妾身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吓得浑身发抖,泪流满面,终于还是没扛住那股浓烈煞气的威压,裤裆里转眼热乎乎湿透。
  “你只需要说是和不,听懂了么?”
  “听……是!”她说出一个字就发现剑锋动了,头皮一炸,赶忙在死前改口。
  要不是脖子在痛,蓝刘氏真要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
  “猛虎寨藏有一个秘密的事情,是不是你报告给百花阁的?”
  “不!”
  “那是不是胡夫人报告给百花阁的?”
  “呃……”只迟疑了一眨眼的功夫,蓝刘氏就马上道,“是!”
  叶飘零剑锋稍稍抬起,道:“你知不知道,百花阁是怎么走漏的消息?”
  “不。”
  “百花阁背地里是不是在做和情报有关的买卖?”
  “是……”她声音小了很多。
  “百花阁有没有可能把你们这些外嫁弟子出卖?”
  “不。”她这次倒是很坚定地给出了回答。
  叶飘零缓缓道:“那个丫头,是不是你杀的?”
  “不。”
  他皱起眉,略一思忖,又问道:“你送花带走的情报,是不是都要经过你弟弟的手?”
  “是。”
  “和你有染的男人是不是你弟弟?”
  蓝刘氏的眼睛顿时瞪大,看着床边那个黑漆漆的轮廓,仿佛见了鬼一样。
  但马上,她就意识到如果不说,自己就真的要去见鬼了。
  “是……”
  叶飘零缓缓抬起剑,道:“他是你亲弟弟么?”
  蓝刘氏哭丧着脸,小声道:“是。”
  “那你们最好莫生孩子。”
  “诶?”蓝刘氏一怔,耳畔仿佛听到什么声音,捂着脖子缓缓坐起,下床点燃油灯,哆哆嗦嗦左顾右盼,四下打量一番,这才相信,那个煞星已经走了。
  咕咚,她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愣了片刻,缓缓抬手掩面,呜呜哭泣起来。
  弹颗石子打在龙啸住处窗上,叶飘零等了片刻,就看到窗子打开,露出了龙啸略显疲倦的脸。
  “叶兄,这么晚找我,所为何事啊?”
  “百花阁出事了。”
  龙啸皱眉看着他,无奈一笑,道:“你为何专门来告诉我这个?觉得我风流倜傥,应当趁机去百花阁选两个侍妾么?”
  “隐龙山庄维护江湖稳定,武林中的事,该你们管。”叶飘零淡淡道,“我话带到了,管不管随你。”
  “你怎么知道百花阁出事了?”
  叶飘零道:“百花阁不出事,卧虎山庄就不会出事。”
  龙啸心思机敏,苦思片刻,从这话中找到了因果,道:“你的意思是,百花阁知道了这结义三兄弟的秘密,因为遇到变故,消息走漏,才导致了一系列灭门惨案?”
  “应是如此。”
  “这些事,你说起过的那个孟蝶难道不知道么?她报仇心切,故意把消息放出去的可能性不是更大?”
  叶飘零摇头道:“孟蝶若知道还有个秘密,就会要求我们留活口。那么,这次来的就不会是我。”
  “叶兄,百花阁在武林中的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复杂程度远超你的想象。哪怕是不要命的邪道,对这种门派出手,也会有所顾忌。而且,百花阁能拿到的,无非是些枕边风能吹来的东西,不值得根基深厚的势力对她们一群女流之辈出手。
我看,你怕是猜错了吧。”
  “无妨。本也与我无关。”叶飘零懒得再说,退后两步,拧身一跃,远远离开。
  他来传话,不过是打发时间,等那个人出现而已。
  他已听到了那人的脚步声,匆匆由远及近,被一个边走边打哈欠的丫鬟领着,一路带去了主母房中。
  叶飘零轻轻跳下,剑柄一砸,将门口守着的丫鬟打晕,抱住缓缓放在地上。
  “姐,你、你怎么受伤了!”
  管家的惊呼从屋中响起。
  叶飘零站在窗边,静静听着,听那对姐弟在里面争执。
  无聊的废话虽多,但也验证了不少他的猜测。
  猛虎寨的事情放在武林中谈不上有多重要,若非连续不断的灭门惨案,隐龙山庄也不会被惊动。
  金盆洗手的土匪,若一切如常,应当是被叶飘零一个个杀掉,为孟蝶报仇,了却银芙蓉的委托,此后,风平浪静。
  藏有秘密的事情泄露必定是灭门案的源头,有能力拿到这个线索的,不外乎两个嫁到这边的百花阁女子。
  可连秘密的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情报对百花阁来说,毫无价值。
  仅有情报泄露,还恰好泄露给能猜出这秘密价值的人,才会引发这场血案。
  如意楼并不知道这秘密有什么价值,胡夫人惨死,蓝刘氏吓得慌乱无措,可见百花阁应当也不知道。
  知道这秘密价值的人,才会在那阁楼中杀掉贴身丫鬟,布局套话。
  当家主母的贴身丫头,能骗出来杀了吓唬人的,不是主母自己,那就只有既是管家又是弟弟的那个男人了。
  当然,这些推测的依据更多只是叶飘零的直觉。
  所以他没杀任何一个人,来这里,更多是为了赌一把。
  赌一个能快刀斩乱麻的机会。
  他赌赢了。
  越吵越口不择言的姐姐,让弟弟喊出了他一直在等的话。
  那句能让他猜到幕后到底有谁在捣鬼的话。
  “你懂什么啊!我这不光是为了咱们两个的将来,也是为了替天行道!”
  违逆人伦姐弟相奸在前,杀死无辜丫鬟只为吓唬蓝景麟在后,如此恶徒还能大声喊出替天行道四个字,早上几年,叶飘零都会以为这是和栽赃如意楼一样的嫁祸。
  但从师弟那边得来的消息,已经让他明白,这就是如今死灰复燃,准备东山再起的天道。
  早已不复初心,不择手段的天道!
  他吁了口气,握紧手中的剑。
  可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出了一声短促而沉闷的惨叫。
  他目光一凛,破窗而入。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蓝刘氏双手握着一把匕首,坐在弟弟的胸口,满脸泪珠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一颗一颗,尽数掉在她弟弟脖子上被割开的豁口中。
  叶飘零望着刘管家死不瞑目的脸,面色,又再凝重起来。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4/06 09:53:33

第十三章 恐惧的谋求

     不止住在蓝家的武林人士纷纷到场,附近下榻的小爵爷袁吉也匆匆赶来,一起审视着被书卷掩盖的苍白尸身。
  蓝景麟带着楚添香站在叶飘零身后,面无血色,冷汗涔涔。
  蓝夫人则站在远处的角落,双手绞紧帕子,瑟瑟发抖。
  百花阁的许多女弟子名义上虽是江湖中人,可实际出去闯荡过的并不多,像蓝刘氏这样早早嫁来大户的,江湖经验就算不如骆雨湖都不奇怪。
  龙啸本不愿检查年轻女子赤裸尸身,但隐龙山庄出来的人并不能逃避自身的责任,只得说声抱歉,蹲下掀开遮盖物,从头到脚细细打量。
  围在旁边的男子大都转开眼去,唯有叶飘零和袁吉坦坦荡荡,从两侧一起认真观察。
  大户人家夫人的贴身丫头,大都有通房伺候的需求,即便蓝家老爷身子孱弱,做夫人的,总不会选个丑陋村姑让自己面上无光。
  这丫鬟五官颇为清秀,即便死后面目狰狞,也不难看出是个待长开的美人胚子。
  腰肢之上,并无明显伤痕,只是摘掉口中成团亵衣后,发现牙齿被打落几颗,舌头也被利器搅弄得血肉模糊。
  致死的原因,恐怕并非下体那看起来颇为凶残的创伤,而是舌断血流入喉凝噎,窒息而亡。
  龙啸拿过块布垫着手,将女尸下身略一翻弄,道:“这边的伤口,恐怕是姑娘死后,凶手才留下的,否则,不会只有这些血。”
  袁吉在旁问道:“人都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兴许,是怕被人看出什么蛛丝马迹?”龙啸无奈道,“我也不擅长这种寻常凶案,实在不行,还是请个捕头过来,顺便问问仵作一家找回来了么。”
  “可……要是惊动衙门,诸位……就都要登记在册吧?”蓝刘氏颤声道,“万一办案的觉得你们中谁有嫌疑,全都带走审问,我这宅子……还靠谁防着昨晚那种恶徒?”
  龙啸皱眉道:“可我也拿不准,这究竟还是不是江湖事。”
  袁吉道:“吟宵兄,这岂会拿不准。昨晚的鸡犬,今日的贴身丫鬟,必定是一件事。”
  龙啸叹了口气,没有应声。
  蓝刘氏道:“是……是何事?”
  “要你们恐惧。”袁吉肃容环视,朗声道,“无疑,对方想从蓝家得到什么秘密。那秘密老掌柜必定知道,但老掌柜死了,之后蓝家还有谁知道,对方应当还不清楚。所以,他要你们恐惧,当你们害怕了,动摇了,就会想要找可靠的人来分享这个秘密,如此一来,便正中他们下怀。”
  蓝刘氏依旧不解,道:“可……知道秘密的人不是只会找可靠的人来分享么?”
  袁吉微微一笑,左掌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折扇,在掌心敲了敲,道:“这便是有趣之处了,诸位猜猜,他们为何明知如此,还要这么做啊?”
  几个凑趣之人应和了两句,自然都是不着边际的信口胡猜。
  袁吉眸子一转,盯住叶飘零,道:“叶兄,你有何高见啊?”
  叶飘零缓缓将视线从女尸身上抬起,“这丫鬟,是被认识的人带来的。”
  “哦?”龙啸奇道,“叶兄是如何猜到的?”
  “我觉得。”叶飘零看向四周,并没兴趣解释什么的样子。
  骆雨湖略一沉吟,道:“这里的梯口极窄,带着一个人上来,颇为困难,八成还会留下痕迹。可这丫鬟,分明只在周围手足碰触的地方有挣扎的痕迹,多半,她是跟着认识的人一起来了这儿。瞧,烛台还在那张桌上,上面都是剩下的蜡,这丫鬟上阁楼的时候,应当还没出事。”
  袁吉哈哈一笑,道:“不错,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对方敢如此恐吓,来威逼那秘密出现,原因很简单,幕后主使,恐怕就在那秘密可能的传播范围之中。说不定,此刻就在这阁楼上。”
  蓝刘氏更加惊恐,哆哆嗦嗦道:“我、我这丫鬟……新来还没多久,拿她下手……这……这是说,那人觉得秘密在我手里?”
  像是为了求饶,她哭丧着脸马上大声道:“天可怜见,我虽侍奉老爷走了最后一程,可我什么秘密也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蓝景麟的脸色变了。他握住楚添香的手,怒道:“母亲,你这话,是要让在此的邪魔外道,转而来找我么!”
  叶飘零拍了拍他,微笑道:“无妨,那样正好。省去这许多弯弯绕绕,都如昨晚那人一样,杀了便是。”
  袁吉一怔,道:“叶兄昨晚又有斩获?”
  龙啸走近两步,附耳低语几句。
  袁吉微感惊讶,道:“叶兄剑法果然了得,竟一招就拿下了东海血灵岛戮仙城出身的杀手。那地方出来的硬茬子,可是出了名的令人头疼,打着打着,胳膊腿就能长几寸,当真难缠。”
  龙啸叹道:“只可惜,其余都是寻常喽罗,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
  楚添香细眉微蹙,拉了一下蓝景麟,小声说了一句。
  蓝景麟面色又是一变,跟着怒火万丈,喊道:“对啊,我倒要问问母亲,为何昨晚来的凶徒中就这么一个极厉害的,偏偏来找了我!误会秘密在你手里的话,不是该找你么?”
  旁边一个男子道:“蓝掌柜,你冷静些。想杀你,不也是为了吓唬夫人么。
这反倒说明他们不认为秘密在你手里。”
  蓝刘氏拿起帕子擦擦眼泪,道:“景麟,我膝下无出,一直拿你当我亲生的一般看待,没想到……你竟怀疑我。”
  骆雨湖左右看看,忙打圆场:“出了这样的事,景麟心弦难免绷得太紧。叫我说,伯母也绝不会是主使,我娘……怎么也算是伯母的同门师叔吧。”
  蓝景麟眉心这才稍稍一松,面现愧色,屈膝跪下突然给蓝刘氏磕了个响头,道:“是我错了,还请母亲原谅。”
  叶飘零用脚尖拨弄着四散的书本,道:“蓝景麟,这是你爹藏书的地方,来看看,可少了什么没有。”
  蓝景麟强作镇定,道:“我不知道此前都有什么,哪里看得出少了没有。”
  骆雨湖知道他们有心隐瞒昨晚的事,也跟着道:“这里地方极小,藏书也不多,真有什么,带丫鬟来的人肯定已经全部看过。看烛台,少说燃了三根蜡,在这儿待了很久。”
  一个男人忽然一笑,颇为猥亵道:“那也未必是看书吧,这丫头模样挺俊,又扒得跟小白羊儿似的,来的要是个男人,嘿嘿……”
  “她并未被奸污。”骆雨湖正色道,“这位龙公子翻弄女尸阴户时,我仔细看着,里里外外,都没有被淫辱的痕迹。我倒觉得,凶手杀人之后还特地将女儿家的羞处搅烂,为的就是叫咱们不知道,这姑娘其实到死还是清白之身。”
  龙啸颇感兴趣地望过来,道:“骆姑娘,这种隐瞒,想必也有所图谋才对吧?”
  骆雨湖站在叶飘零身后,便有了源源不绝的勇气。
  而只要有勇气,她那敏锐的心思便不再有任何桎梏。
  更何况,她本就有所怀疑。
  “我想,做出这种残忍之事,所图不外乎两种。要么,是想让人猜测,这丫鬟死前曾遭到激烈奸污,如此一来,便可以掩饰他将此地仔细翻找过的事。要么,是想混淆视线,叫人误以为凶手是个男人。”
  此话一出,此地诸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了蓝刘氏的脸上。
  蓝刘氏惊慌失措,绞着帕子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凶手……
其实是个女子?”
  骆雨湖平静道:“我只是如此猜测罢了。伯母的贴身丫鬟,应当懂规矩才对。
深更半夜,随着他人来到如此私密的地方,若非对方她不能违抗,就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让她毫无戒心——那和她一样是个女人。”
  “别忘了,晚饭的时候,蓝家才出过鸡犬不留的记号。入睡之前,又有歹人来袭。大家不如想想,咱们要是这个丫鬟,得有多大的胆子,才会半夜离开主母的房间,不怕主母起夜赶不及递尿壶,硬跑到这种平日没人来,到处都是灰的鬼地方。”
  众人看向蓝刘氏的目光更显怀疑,龙啸索性直接问道:“蓝夫人,这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你好想想,昨晚你房中可有什么异常,最后一次见这丫鬟,是在何时何处?”
  “我……我……”蓝刘氏筛糠一样抖着,哭丧着脸道,“你们……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啊,我昨晚……被你们要求叫人去打扫院子,忙到很晚才回房,我又惊又累,回去擦了个身便睡了。”
  袁吉目光如电在她脸上一扫,冷笑道:“可夫人看起来,更像是整夜未眠的模样啊。”
  蓝刘氏抽噎道:“家里遭了这样的事儿,我要有多大的心才能睡好。”
  “那夫人既然没睡好,就没听到外间丫鬟起身出门么?”
  蓝刘氏一边拿帕子擦泪,一边道:“爵爷,妾身过往一直照顾老爷,寝食难安,晚上为了能好好休息,都是叫丫鬟睡得远远的,关了内室房门,还挂着厚帘子。我许久不曾练武,早比寻常妇人强不出多少,哪里听得到呀。”
  她泪汪汪看了一眼蓝景麟,“再者说,家里就算真有什么秘密,老爷也没瞒过我,我还需要设法算计别人么?你们怀疑到我头上,着实不讲道理。”
  蓝景麟叹道:“我没怀疑母亲,只是……这人命已经出到母亲房里了,你能回想起什么,总得告诉列位侠士,大家才好帮忙不是。”
  他往叶飘零身边站得近些,又道:“如今还只是死人吓唬咱们,万一用同样的法子将母亲掳走了呢?万一是和去灭胡家的人一样,凶残下流呢?母亲,我爹才刚过世,你可得千万珍重才是。”
  虽说天璧朝没什么三贞九烈的风气,寡妇改嫁稀松平常,可未亡人被匪徒掳走轮奸,总不会是什么光彩的下场。
  而且,十死无生。
  袁吉长叹一声,道:“这事到现在最有趣的地方就是,还没人知道,这些人要找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骆雨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她知道,叶飘零也知道。
  但她相信,在场的人里,绝不可能只有他们俩知道。否则,哪里来的这连环杀身之祸。
  只不过胡、蓝两家的秘文,仅有他俩知道。
  这应该也是祸端依旧在继续的原因。
  半晌无言,刘管家带人过来,问清楚确实不需要报官,便将阁楼匆匆收拾。
  诸人顺次下来,刘管家忽然想起什么,探头喊道:“姐,这个月的花儿准备好了,还往娘家送么?”
  蓝刘氏一怔,拍额回首,“我都忘了,既然已经备好,你忙完找人送一趟吧。”
  骆雨湖眼前一亮,拽住叶飘零的袖子,与他一起落在后面。
  等前面诸人走远一些,她才轻声道:“主君,我想起来了。我娘以前每个月也会搜集附近的时令花草,花钱请人快马加鞭送去百花阁。有些不便保存的,还会提前做干,封在油纸里。”
  叶飘零皱眉道:“如此不同寻常的习惯,你到此时才想起?”
  骆雨湖面上一热,道:“从我懂事,娘就一直这么干,我哪儿知道……这不同寻常。刚才见蓝夫人提起,才想起来,这会不会就是你怀疑的,百花阁搜集情报的手段。”
  叶飘零略一犹豫,拉着她往前赶了几步,越过胆怯等着的蓝景麟夫妇,高声道:“蓝夫人,你每个月都会往百花阁送花么?”
  蓝刘氏步子一顿,转身颔首道:“是,我们出阁,门派给了不少嫁妆,此前在那边,也是好吃好喝养着。我们那边研究药草,酿酒,种植,各处都要用花,所以我们嫁出来的,每个月都会搜集一些当地的花草,令人送去。这事儿平常不必我打理,也是赶上发丧,管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叶少侠,这……有何不妥么?”
  龙啸微笑道:“百花阁的确有这么个规矩,不过不算太严,我们庄中外门弟子,年前就娶了个百花阁的小娘子,她性子疏懒,几个月也想不起来送一次。”
  蓝刘氏略显惆怅,缓缓道:“那不过是新婚燕尔,还顾不上罢了。等以后儿女大了,夫君不疼爱,闺房冷清闲来无事,这每月弄弄花草的事儿,反而不会再忘。”
  明智的人不会跟寡妇谈闺怨,龙啸一转脸,道:“叶兄为何想起问这个了?”
  叶飘零毫不掩饰,盯着蓝刘氏道:“你往百花阁送的,就只有花么?”
  蓝刘氏一愣,道:“还有些草。其他同门……兴许还会写写家书,给师父师叔师妹看看,我……当初嫁得不是很合规矩,羞于谈起,便很少写。”
  骆雨湖发现话头似乎有些难收,在旁柔声道:“主君只是听我提起我娘也有一样的习惯,觉得有趣,并没别的意思,还请伯母不要介怀。”
  蓝刘氏勉强一笑,摇了摇头,“叶少侠武功高强,肯来相助,乃是蓝家的福份。他有此一问,说明对蓝家的事情上心,我岂敢有什么责怪之意。”
  她这话说得颇为诚恳,之后,也算言行合一,过午不久,便找人来叫叶飘零和骆雨湖,在偏厅议事。
  这次其余高手皆未受邀,楚添香都被勒令回房,厅门关上,屋里就只剩下蓝刘氏、蓝景麟、龙啸、袁吉、叶飘零和骆雨湖。
  “蓝夫人不好好休息,将我们请到此处,是想起什么该说的了?”龙啸的眼神略显倦怠,隐龙山庄常年处理的都是江湖中的大风波,他来此却碰上一串神神秘秘的凶案,以他的年纪,想来已有些不满。
  蓝刘氏迟疑片刻,道:“此刻屋内的诸位,是我……觉得可以相信的人。”
  袁吉微微一笑,道:“蓝夫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莫要太轻信他人的好。”
  她咬了咬牙,“我没别人可信了。百花阁的同门没什么高手,光是那戮仙城的杀手,就得下毒才能应付。而且……她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龙啸道:“这么说,你已向门派求助?”
  蓝刘氏点点头,道:“卧虎山庄出事,师叔惨死,我岂能不通知同门。只是那时我还没想到,蓝家……竟也到了危机四伏的地步。算日子她们本该到了,我猜……兴许是路上听到了什么风声,去找人助拳了吧。”
  她清清嗓子,挺直后背,露出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我请诸位来,只为了一件事——将我所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们。”
  袁吉抬眼望她,微微皱眉,“都?”
  蓝刘氏颔首道:“不错,都。我不知道究竟那些人想要什么秘密。索性,我便把所有我知道的,不能说的,都讲出来。等出去后,我便说,我将所有知道的秘密都告诉了你们。盼望那些歹人,能放过我这个寡妇。但这会给诸位带来一些危险,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意思。是否肯仗义出手,帮帮我。”
  龙啸微笑道:“好,我不介意那些杀手来找我。你说就是。”
  袁吉点头不语,默默应下。
  骆雨湖和蓝景麟都是当事者,想抽身也无能为力。
  所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叶飘零身上。
  “我听着,你讲吧。”
  蓝刘氏拿起手帕,展开挡住了脸,在后面道:“我首先要说的,是我原本再也羞于提起的事。我知道那些人绝不是为了这个而来,可我既然答应要说所有秘密,便不能再有任何藏私。”
  “景麟,我在你爹卧床不起之后,寂寞难耐,一次酒醉,曾与他人有染。”
  蓝景麟双目顿时瞪圆,但被骆雨湖拉了一下袖子,便忍下没有作声。
  蓝刘氏将脸挡在帕子后,又道:“我弟弟来做管家,原因并非我最早说的那样,而是在外惹下了事,不得不来我这里躲着。”
  “老爷以前十分宠爱的那个丫鬟,我没找人家安置,卖去青楼了,一个土窑子,千人骑万人跨,大概早就被肏废了吧。”
  “我一直怀疑生不出孩子是老爷给我用了药。后来才知道是老爷生不出了。”
  “师叔之前来谈两家亲事的时候,看着有些发愁。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我没放在心上,这会儿想想,可能有什么蹊跷。”
  蓝刘氏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之后,缓缓放下帕子,露出已经泪盈盈的眼,道:“最后的秘密,是老爷曾提起过,他当年做过一件让他非常愧疚的事。那次他喝醉了,之后就没再提过,也没说过到底是什么事。”
  叶飘零道:“他们做山贼的时候,为了分赃,杀掉了结拜大哥,猛虎寨的大当家,孟金虎。”
  他略略一顿,又道:“他做贼匪,杀人劫财,丧尽天良之事办了不知多少,竟只为这一件愧疚。”
  蓝景麟忙道:“爹他生意兴旺之后,每年都会布施,绝不是未曾反省,三关郡附近的乞丐都知道,蓝老爷是大善人。”
  袁吉白白净净的手掌往桌上一放,道:“这些秘密里,唯一有可能给蓝家招来灾祸的,便是最后一桩。可杀人分赃的事过去这么多年,有谁会旧事重提呢?”
  “孟蝶。”叶飘零冷冷道,“他们怕是没想到,孟金虎在外面还有个不肯认的女儿。”
  袁吉一挑眉,颇有兴趣道:“所以这些事情,是那位孟姑娘搞出来的?”
  叶飘零摇了摇头,“不,孟蝶托给了如意楼,我本就是来动手的。可惜,被这些人抢了先。”
  蓝景麟顿时就是一惊,但刚要起身,就被骆雨湖按了下去。
  她接口道:“抢先的那些人,一直在试图冒充如意楼,但我在如意楼的地方呆了许多天,可以确定这绝非如意楼所为。”
  蓝刘氏满头雾水,道:“那……还会是谁?景麟,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要不要跟大家说说?”
  叶飘零立刻转头看向蓝景麟,“蓝掌柜,我有个办法,你可愿意听听?”
  蓝景麟左右望望,点头道:“请讲。”
  “你这就去收拾行李,与你夫人一起跟我走,我将你安排到一个杀手绝找不到的地方。你们躲着,生儿育女。等到事情过去,再带着孩子回来打理布庄。”
  叶飘零站起,道:“阴谋诡计这种糟心东西,就让他们在此自己折腾去吧。”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4/06 09:50:46

第十二章 生与死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听说有些文人骚客,喜欢将这阳具含到嘴里的玩法叫做吹箫。
  骆雨湖很是生气。
  因为她吹了一下,叶飘零就拍拍她的头,纠正剑招一样认真教了她正确的做法。
  原来是夹住,含进吐出,偶尔可以吸吸,唯独不要吹。
  她忍不住想,文人的东西就是不能信。
  说是还管舔女人的那里叫品玉,她自己摸过,毛绒绒下头软绵绵,软绵绵里头紧揪揪,主君捧起来给她一亲,她那儿就滴滴答答漏水。哪里有半点玉的样子。
  而且,箫也好,玉也罢,都是死物。
  死物,岂配拿来形容生命之源。
  阴阳交泰,融融为胎。
  她那软嫩嫩的穴儿不是玉,而是阴户。
  口里这硬邦邦的棒儿也不是箫,而是阳物。
  叶飘零吃过她的阴,让她快活得如升云雾之中,魂儿都美得好似醉了。
  那她便要舔他的阳,拼了命给他快活,只盼他能将那剑法留下的浓烈煞气,随着情欲一起宣泄几分。
  她含紧粗大的阳物,柔软的嘴唇尽力包裹上去。
  突起的血脉在她唇舌间隐隐跳动,皮肉下像是藏了一根铁棒。
  这还是骆雨湖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叶飘零胯下之物的细节。就是这样一根东西,将她冲撞得浑身酥软,春水长流。
  也就是这样一根东西,可以将阳精深深注入她的阴户,留下,命脉成型的可能。
  报仇会带来死,怀胎会带来生。
  她同时渴望着两者,却不会觉得矛盾,也不会觉得迷茫。
  她只是变得贪婪,想要渴求更多。
  脖颈渐渐酸沉,唇瓣渐渐发麻,骆雨湖依旧在吸吮,只为让叶飘零已经急促的喘息透出更多欢愉。
  她用舌头扫,用嘴唇夹,用整个小口,裹住阳物来回摩擦。
  那肉乎乎的伞棱似乎能叫他快活,她便嘬住那一段,一口一口地吮,津唾都被嗦出了叽叽的羞人声音。
  无妨,再羞人的声音,骆雨湖如今也不在乎。
  叶飘零喜欢听代表了“生”的声音,那么,她就要学会发出更多。
  溺水的人本就会紧紧抓住手里的一切,不管那是草叶还是浮木。
  更何况,她抓住的是一根很结实的绳索,一根,通往天空不知何处的绳索。
  不知多久过去,叶飘零的喘息忽然一顿。
  那笨拙生涩的动作,终究还是在坚持够久之后,为他带来了酣畅淋漓的快乐。
  弄在衣裳上还得洗,弄在脸上黏乎乎不说,遇到突发事件还影响视线。
  叶飘零略一斟酌,就还依着过往的习惯,将煞气稍稍一逼,轻轻按住了骆雨湖的后脑,趁着腰后酸麻跳动,向她温暖湿润的小嘴儿中就是一顶。
  怕她呕了,他没送到尽头,只是让亢奋的灵龟压着舌腹最柔软的那一片,便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将一腔阳精,喷入了她的口中。
  骆雨湖略有预感,虽说还是被吓了一跳,但总算及时做出了反应,收紧发痒的喉头,忍耐着咳嗽的冲动,一股一股,一滴一滴,全部吸进嘴里,轻轻喘着,含住。
  舌根一片黏腻,比唾液浓稠许多的东西在那边流动。
  她知道,这是更直接的,属于“生”的味道。
  不过她不明白,为何这么小小的一滩,粥一样的东西,洒在她身子里头,就有机会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娃儿。
  叶飘零向后抽出,迅速让气息恢复稳定,摸了摸她的头,道:“雨儿,做得好。”
  骆雨湖依依不舍将那团精吞下,抬起头看着他愉悦一笑,道:“主君快活就好。”
  以她浅薄的经验,叶飘零这样来上一次肯定不够。
  她没有起身,扯出帕子将那阳具轻柔擦净,便用手指抚弄,为他按捏血络。
  那根棒儿缓缓软下去,松开手,就会垂落。
  不像旁边那把剑,虽也垂着,却始终冷硬,没有半分生气,只有闪烁的,令人想起死的寒冷光芒。
  骆雨湖喜欢他胯下这把有温度的剑。
  但她知道,只有锋利而冷酷的剑,才能报仇。
  “雨儿。”叶飘零问道,“你记不记得,你娘在家的时候,曾经有过什么比较不同一般的习惯?”
  骆雨湖想了想,“主君是指什么样的事?”
  “可能帮她把消息传出去的事。”他扭头望着窗外,明亮的眸子宛如雪夜饥饿的狼,“我怀疑,百花阁有一套专门搜集情报的法子,靠这些嫁出去的弟子。”
  她沉吟片刻,略显羞愧道:“主君,我此刻心不静,想不出。等明日我好好回想,可以么?”
  “好。”他没有强求。
  寻常人本就很难如他一样,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镇定和冷静。
  她已表现得很好。
  好到让他,忍不住想更进一步试试。
  他弯下腰,搀起她,轻声道:“雨儿,为我化煞气的女子,我通常会为她们蒙上眼睛,或叫她们转过身去。”
  骆雨湖浅浅一笑,摇头,“我愿意看着主君。”
  “那你看。”叶飘零闭上双目,深吸口气,睁开。
  发红的血丝布满了他的双眼,顷刻之间,那仍旧英俊的面容就散发出罗刹恶鬼版的煞气,仿佛要将面前的她一剑一剑细细切片,咀嚼吃下。
  骆雨湖一个哆嗦,双膝发软险些跪倒。
  冷汗爬满了她的脊背,逃生的冲动在心底疯狂嘶吼。
  她扶住桌子,急促地喘息着,但眼睛并没有逃开。
  她看着气质截然不同的叶飘零,回想着卧虎山庄那充满血腥味的一夜。
  她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为什么要害怕自己的救命恩人?
  骆雨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这么迎视着叶飘零凶狠的目光,缓缓撩起裙摆,掖到腰带中,露出了白皙的双腿,和赤裸裸的阴阜。
  她坐到桌上,双手扶稳,向后倾身,饱满的胸膛起伏得更加急促。
  接着,她分开双脚,一边踩住凳子,另一边则干脆缩上了桌。
  去除了衬裤和汗巾的少女,细嫩的牝户,已毫无遮掩的袒露在叶飘零眼前。
  “不怕么?”他走近半步,浑身的肌肉犹如要出招一样紧绷,“这不仅仅是我方才杀人时候的积蓄,还有此前近一个月杀人的遗留。你不需要硬撑,我可以收敛一些,慢慢消解。”
  “怕。”骆雨湖轻喘道,“可我只要想到……这依然是你,就觉得可以做到。
因为,我是你的好女人。而且,你会为我报仇。”
  “会有些痛,你忍耐一下。”
  完全放开了禁制的叶飘零连语调都透出一股隐隐的邪气,让安抚提醒的话,都透着妖异的扭曲。
  骆雨湖点点头,拿起方才给他擦阳具的手帕,嗅了嗅他的味道,放进嘴里,紧紧咬住。
  她想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但仅限他一个而已。
  此时此刻,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叫声刺激曾是她未婚夫的蓝景麟。
  叶飘零抬起阳物,缓缓将前端刺入。
  唾液已干,而牝户仅有些水气,此前都被他撩拨到神魂颠倒才交欢的骆雨湖这才醒觉,急忙拿出手帕,吐舌往指头上涂满口水,抹到他昂扬之物周围。
  蜜缝绽开,粗大的龟头撑圆玉门,投入膣口。
  将煞气转为情欲的叶飘零轻轻哼了一声,双手扳住雪嫩股肉,猛地向里一戳。
  骆雨湖闷哼一声,拿起帕子咬在口中,暗想,这比破瓜那夜可轻了不少,决计忍得住。
  她却不知道,将一身煞气转化为情欲逐渐消解的叶飘零,比那一晚可要凶猛数倍。
  这法子并非他的师父所创。
  他师父一生都受这门剑法所困,几乎化为一只披着人皮的凶兽。
  因此传授给他之后,特地另外教了一种简单而直接的杀人剑术,只为让他不到紧要关头不至于妄动真功夫。
  煞气积蓄并不会伤身,但天长日久,会如兵器生锈一样,缓缓腐蚀,改变人的心性。
  他师父不以为然,觉得凭定力便能应付。然而,退隐江湖蛰伏多年,仍没能免去他师娘殒命,师父膝下无后的结局。
  叶飘零如今能及时将煞气泄掉,还是托了他那位风流师弟的福。
  阴阳隔心诀的内功使用过度便会激起阴阳和合之欲,他那位名义上的师弟自从开荤,便时常要在练武后与娇媚女郎缠绵数度,泄到彻底通畅。
  “师兄,你为什么不学我试试看,美人乃是天下最好的安慰,兴许你试试看,那满肚子煞气就泄出去了。”
  叶飘零当时不屑一顾,冷冷道:“我这些是积累的死气,与女人交合,能有什么用。”
  “可阴阳交泰,乃是生路。以生克死,不是很合理么?”
  师弟那一句玩笑话,让他思索了很久。
  后来,还和师父提起,一起考虑了一阵。
  数月之后,他师父又来了一趟,从附近青楼带来了一个女人。
  那一晚,叶飘零将那女子吓得屁滚尿流,请来赎魂玉手华沐贞金针飞穴,才算是医治回来。
  但他那一晚打通了生死关,只要处理得当,便再不必担心,将来会与师父一样,落得孤苦凄凉的下场。
  也是从那一晚起,叶飘零看女人的时候,除却皮囊,更在意其中的胆气与韧性。
  唯有这两样还过得去,他才肯带在身旁,留上一阵。
  他扶住桌面,黑漆漆的眼睛望着骆雨湖满头珍珠一样的汗。
  她抬手擦了擦,咬着帕子,努力对他露出一个笑,用眼睛告诉他,她没事,完全不要紧。
  叶飘零分神回忆的时候,身躯并没有须臾休息。
  此刻那张木桌都快散架,骆雨湖的胯下也已经流满阴津,泄到花心胀痛,双乳憋闷。
  她原以为熬过最初的暴风骤雨,等下面够湿够滑,此后便一帆风顺。
  哪知道,原来那一次接一次的极乐,才是她要面对的更大考验。
  不过她本也清楚,叶飘零带给他的快活,到后面就是比痛还难忍。
  “呜呜——!”
  转眼间又泄了一次,牝肉绞紧,仿佛快用光她所有的力气。
  她咬帕子咬到牙根都在发软,可叶飘零的下身,依然咚咚咚地快速撞着她的花心,撞到她仰头,拧眉,双眼翻白,恨不得就此死去。
  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吧?难不成……他……要一直这么捣上一个时辰么?
  骆雨湖的肉臼几乎酸化,可一想到叶飘零需要她,就重又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气,继续坚持。
  若只是交欢,叶飘零早已可以出精。
  可最近杀人太多,他又有阵子没找到合适的女人,这些日子办事都有些耐性不足。
  眼前骆雨湖极其能忍,叫他不禁想要趁机多化解些煞气。
  他希望她能忍到最后。
  如此一来,他至少这段日子的生死之路,可以有人同行了。
  在骆雨湖身子里猛钻了半个多时辰,刻意全逼出来的煞气化到大约七成,院门外忽然传来了什么声音。
  叶飘零眉心皱起,只得先在此结束,内力一收,将早已憋闷到痛苦的阳精,一股股喷射在骆雨湖张缩不休的嫩腔子中。
  来不及再做什么后续安抚,他抽身而出,敛去一身残留煞气,握紧剑柄凑到窗边,裤子也不穿,就那么凝神听向外面。
  骆雨湖急喘几声,咬牙忍住那钻心蚀骨的酣畅酸麻,一跃下桌,钩住剑缰退到方便自保的角落,轻声问道:“有人来了?”
  叶飘零点点头。
  片刻后,他离开窗边,拿起布巾走到她身边,道:“没事了,是来收尸打扫院子的。”
  骆雨湖松了口气,见他蹲下,扒开自己大腿细细擦拭里面红肿阴户,不禁道:“主君,你……没事了么?还要不要?”
  “剩下不到三成,下次到了平安无事的地方,再好好与你化掉就是。”他擦拭干净,运功为她镇痛消肿,按摩片刻,起身道,“早些睡吧,明日若无事,我该教你其他东西了。”
  “是什么啊?”虽说每次新东西都意味着更累更苦更漫长的修炼,骆雨湖依旧感到欣喜。
  她已非常清楚,多流汗,才能少流血。
  叶飘零与她仍如先前一样和衣而卧,躺在床上才道:“你已经懂得杀人的时候应当如何发力,明日起,我会教你,人身上的各个部位,有哪些刺进去,会必死无疑。”
  “嗯。我一定好好去学。”骆雨湖急忙肃容表态,脸上红晕尚未褪净,看着颇有几分奇异。
  “放心,这个不难。”叶飘零道,“正面对敌与背后刺杀,最好用的位置永远只有那么几个。你需要磨练的,依旧是够快,够准。”
  “主君,你这样杀人……已经很厉害了,为何还要用那么凶残,后患如此麻烦的剑法呢?”
  “因为那剑法比这样杀人厉害,厉害得多。”他将剑放在身边,抚摸着剑柄上快被磨平的纹路,“我没把握用普通法子杀掉的人,就可以这样杀掉。”
  他没有过多解释。
  以骆雨湖的武功,理解不了这门剑法的可怕。
  其实,就连苦练了十多年的他,也无法完全理解师父这门稀奇古怪的剑法。
  叶飘零的师父叫冷星寒,是昔年纵横江湖的狼魂中杀孽最重的两人之一。血狼冷星寒与风浪沈离秋的背后,说是留下了一片尸山血海也不为过。
  但和风狼手上那套迅捷狠辣的寒天吹雪剑法不同,血狼的剑法,近似于“无”。
  不是无招胜有招那种概念上的无,而是真的无法称之为一套剑法。
  月狼何若曦承袭自天狼山的刀法名曰“月光”,虽未在她手上练至绝顶,但弟子薛怜天赋奇才,青出于蓝,让叶飘零见识到了那刀法的可怖。
  那门刀法可以概括为两个字,月光。
  而血狼的剑法,只有一个字——死。
  以死为起始,以死为基石,以死为粮食,以死为终止。
  他学这门剑法的第一天,被要求完成的第一个考验,就是杀人——此为起始。
  他有足足五年的时间,每个月都要切割十具以上的尸体,直到不论高矮胖瘦男女,任何人他都能准确的判断出骨节的缝隙所在——此为基石。
  他在掌握了出剑的心法与口诀之后,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是靠杀人来积累剑法的煞气——此为粮食。
  而当这门剑法施展出来,爆发的煞气便成为真正的主导,把死给予目标,残余的煞气,则渗入他的经脉、肺腑、脑海——此为终止。
  叶飘零一直觉得,他学的并不是剑法,而是如何在一瞬间将目标尽可能多切几块的厨艺。
  但真正积累了足够分量的煞气,将这门剑法从小小的毒蛇,滋养成獠牙满口的毒龙之后,他才发现,这称不上剑法的剑法,才是他所知道的最可怕的武功。
  因为出剑的那一刻,他已渐渐分不清驭剑的,究竟是他,还是那股足以令对手心悸、慌张的煞气。
  师娘死的那一天,师父喝了很多酒。
  然后,师父教了他更平凡更普通的杀人之术。
  师父让他继续养着这套剑法,但如无必要,尽量别用。
  他知道师父并不是打算将这剑法传下去,当初教他,是因为他资质恰好极为合适,之后悉心指点,则是因为有了如意楼。
  如意楼需要他师父那样的人,和他师父那样的剑。
  但他师父终会老去,老到无法再承受那剑法的煞气。
  那时,已经有他站在这里。
  这亦是一种传承。
  比起师父,叶飘零有一个很大的劣势。
  他没有仇恨。
  他孤苦伶仃,无父无母,自幼被人捡去,看资质极佳,送到了风绝尘——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师父膝下。
  缺少了仇恨的推动,叶飘零为剑法积累煞气的速度远不如冷星寒。
  所以,杀人的本领略有小成之后,他便开始为他人报仇。
  他学着去理解那种狰狞强烈的感情,一点一滴灌注到自己的剑锋之上。
  还算有效,那之后,叶飘零的剑法就精进极快。
  但他也发现,自己正越来越接近这门剑法的本质——死。
  他偶尔会想,未来是否有一日,他作为人的部分将彻底死去,变成一个驭剑之鬼。
  那并非幻觉。
  煞气积累在剑法上,会越来越强。
  可使用时,随着漫天血雨沁入他体内的煞气,也越来越浓。
  渐渐的,他甚至尝不出食物的味道,连喝水都能尝出一股血腥气。
  为此,在最需要用人的草创期,楼主风绝尘依然勒令他休息了大半年。
  之后,师弟南宫星的戏言,姑且算是拯救了他。
  他学着去找坚强而美丽的姑娘,让生的喜悦驱赶死的麻木,把沁入体内的腥风血雨,转为喷洒在花蕊中的白色精浆。
  从那时起,叶飘零就觉得自己站在了一条河里,一步一步逆流而上,当快要窒息,就踩着一个女子的肩,探出头深深吸一口气。
  而这条河,不知要走多久,才会到头。
  也许,永远也不会到头。
  听到骆雨湖沉稳入睡的鼻息后,叶飘零坐了起来。
  他早已练出了夜眼,不需要月光,也能看清少女此刻恬静而柔和的睡颜。
  他拿起那把冷冰冰的剑,望着她。
  即使这是个格外坚强勇敢的姑娘,即使仇恨给了她足够厚重的力量,即使她是如此合适的人选,可以一次次把他垫出水面,让他暂时不必挂怀沉溺的风险…
…那么,何时才是尽头?
  要让她,就这么跟着自己在河里永远走下去么?
  他轻轻下床,走到窗边。
  外面的血已经被擦洗干净,尸身也都被搬走,远远传来被抓住的活口被审问拷打的惨叫,满含着生不如死的味道。
  他静静站在那里,这一夜,没有再回到床上。
  鸡啼,破晓。
  骆雨湖醒来,如此前一样,迅速擦洗,清醒,去院中找到叶飘零,准备和他一起练剑。
  如他所说,今日开始,她就要学着把控制稳定的剑锋,刺入各种能让人很快死去的部位。
  他教得很细,连肋骨的第几个缝隙最容易刺,都会拉着她的手摸上至少两遍。
  反倒是她,摸得心猿意马,略有分神。
  骆雨湖并不喜欢杀人。但她喜欢跟他学杀人的过程。
  可惜的是,这天早晨还没学多久,就被蓝家的骚乱打断了。
  蓝夫人清晨起来,发现这阵子负责伺候她的贴身丫鬟不知所踪。
  住在这里的武林好手跟着雇来的护院一起四下寻找,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她。
  她已经死了——嘴里塞着亵衣,圆睁双目,下体血肉模糊,被虐杀得惨不忍睹。
  但比起死状,更让骆雨湖和蓝景麟恐惧的是,那丫鬟不知为何,死在了他们昨晚才去过的书斋中。
  赤条条的尸体,就躺在被扔的乱七八糟的四书五经之下。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4/06 09:00:47

第十一章 传宗接代

  和衣而卧,袖中短剑沉甸甸坠着胳膊,可骆雨湖闭上双目,依旧心猿意马,无法安定片刻。
  不知不觉,她便回忆起了被叶飘零按在床上,骑马一样冲撞,夯击的情景。
  紧绷的肌肉在她上方,坚硬的器物在她内里,浓烈的气味在她周围,唯有不值一提的羞涩,在她身下,被碾碎,磨烂,消失不见。
  抽离成旁观,那犹如壮硕男子吞吃娇柔少女的一场饕餮盛宴,在畅快地撕咬,啃噬,不留一点情面。
  可她知道,那有多么快活。
  快活到,根本遗忘不掉。
  早先她想不通,女人怀胎十月,鬼门关前走一遭,来为夫家传宗接代,到底图了个什么。
  如今才知道,原来除了父母之命,从夫之德外,女儿家真会有那种不惜一切,想要为谁生下一个孩儿的冲动。
  她想给叶飘零生儿子。
  想得浑身燥热,口舌发干,要克制到小手发抖,才能忍住不去摸近在咫尺的他。
  这张床并不大。
  叶飘零护在外面,将大部分空余都留给了她。
  她估量过,这种叫她宽松至此的睡法,他只怕一个翻身就会掉下去。
  她悄悄往里挪了挪。
  但他没过来,侧躺在那,头枕单臂,仿佛已酣睡不醒。
  骆雨湖知道那只是假象。
  她都不知道,叶飘零究竟有没有真的睡着过。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他都像是一根拉紧的弓弦,即使在阴阳交泰愉悦至极的那一刻,他好似也不曾放松。
  没来由的,骆雨湖感到一阵心疼。
  如果走江湖这么辛苦,她宁愿不报这个仇,跟他一起寻处山明水秀的地方,为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养一群凶巴巴的狗,只为让他可以安心在她身边睡下,可以一梦到天明。
  然而,她也知道这只能想想而已。
  她踏入的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无比新奇,凶险,对叶飘零来说,却早已习惯。
  晚上与那些人同桌吃饭,她发现他从不动任何菜的第一筷子。
  只有大多数人吃过,看不出任何异常,他才会下箸。
  骆雨湖不知道这种戒心究竟是怎样培养出来,她努力想学,可还是记不住多少。
  走了会儿神,心里那股贪念总算渐渐跌落下去,被她暗暗叹息着压住掩埋,不再去想。
  这时,身边却忽然空了。
  没什么明显的声音,骆雨湖正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就忽然感到一阵不安。
  像是小鸡离了母鸡的羽翼,没来由地心里一凉。
  她猛地睁开眼,扭头一看。
  果然,刚才还在侧躺似已酣睡的叶飘零,不见了。
  慌张只持续了大约三息,骆雨湖便镇定下来,闭上双眼,小指钩住剑缰,凝神留意着周边情况,静静等待。
  叶飘零站在屋顶。
  他在准备杀人之前,行动发出的声音,绝不会比一只蹲在鼠洞外的猫儿更大。
  但他并未隐藏自己的形迹。
  两列屋脊之外,站定的龙啸正带着笑意看过来,抬起手指了指下方,用口型道:“你来,还是我来?”
  叶飘零没有回答。
  他抽出了腰带里的剑,二指捏住,一抹,打直。
  龙啸挑眉一笑,后退半步。
  叶飘零踏上一步,踩住屋顶垂脊,探身俯瞰。
  三个黑衣黑巾的蒙面人,正提着明晃晃的钢刀,悄悄沿着院墙摸过来。
  他皱眉凝望片刻,没有出手,转身提气一窜,跃出丈余,无声无息落在正脊中央,跟着侧耳倾听,眼中寒光一闪,足尖一点,腾空而起,落向院中。
  两个值夜护卫正在院门靠着墙打呵欠,蓝景麟的屋中还燃着灯烛,看上去一派平和,并无异动。
  叶飘零依旧凝神细听,但外面忽然传来的打斗声,成了最大的干扰。
  他左右张望,抬头看看四周屋顶,略一沉吟,道:“都躲开!”
  那俩护卫都是一个激灵,下意识左右张望,拿起兵器。
  灯笼照不到的阴影之中,一柄毒蛇般的长剑无声无息刺来。
  薄而锐利的剑锋,捅豆腐般刺穿了一个护卫的胸膛,沿着肋骨的缝隙平平贯入,一击便切开了他的心脏。
  剑尖未从胸前传出,杀人者便拔剑后撤,与来时一般安静,没入到墙角的阴影之中。
  但一盏灯笼忽然砸下,落在泥土上。
  火烛引燃灯架上糊的薄纸,顷刻亮起闪耀的光。
  靠墙的一个瘦长身影,登时无所遁形。
  那人应变极快,一个转身,猫腰往反向冲出,掌中长剑一招便将那个要惊呼出声的护卫穿喉杀死。
  他打横一抹,将其断颈,根本不去看燃烧灯笼那边到底有何人狙杀,灰蒙蒙的眸子一转,锁定蓝景麟所居正屋,急冲而去。
  但叶飘零仍在院中。
  他只是取了一盏灯笼,丢了出去而已。
  他没有那么多百变心思。他只知道,不管来的敌人是谁,他最优先要做的,都是保护蓝景麟,保护蓝家最后的独子。
  “让开!”那杀手抬起手臂,剑尖稳稳指着叶飘零的咽喉,沉声喝道。
  杀气四溢,来人的背后,应当有至少百余条孤魂野鬼。
  叶飘零沉下手腕,剑尖斜斜挑高。
  这算是他此行遇到的第一个像样对手。
  他的呼吸间隔变长,手臂稳如磐石,细长的剑,丝毫不动,指着那杀手的眉心。
  但他的姿势,依旧仅仅是分开双脚站着,斜斜侧立,将所有的要害,都藏在了剑锋之后。
  那杀手的眼角,隐隐跳了几跳,哑声道:“这位兄弟,你年纪轻轻有这种造诣不容易,非要为了一个卖布的,拼丢了命么?”
  叶飘零后方膝盖微屈,半身略略松弛,将奔腾的真气,运转在四肢百骸,恍如一张缓缓绞紧的弩。
  “我很想知道,你们这么不遗余力来杀一个卖布的,所为何事啊?”
  屋脊上传来龙啸的声音。
  他居高临下望着这杀手,掌中拎着一颗人头,冷笑道:“去找蓝夫人的这位,功夫着实不错。你们还能骗来几个小贼打掩护,思虑周密,着实不错。云绣布庄,到底哪里得罪了列位高手?”
  那杀手听到屋顶上的声音,却始终没有抬头,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叶飘零的剑尖,仿佛此刻就是天崩地裂,也不敢挪开视线一霎。
  “我们是如意楼,拿了银芙蓉,为当年猛虎寨的遗孤报仇!如意楼的名字,你们没听过么?还不快让开!”
  叶飘零脸色一沉,脚掌一挪,往前拧动数寸。
  那杀手呼吸一滞,眉头汗珠滚落,竟有些狼狈地后退了半步。
  他以为自己的杀气已足够浓郁,可不曾想,面对着比他至少小几岁的青年,逼出的杀气竟如溪流入海,浪打洪峰。
  龙啸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啊,今天算是鱼目见了珍珠。你眼前的,正是如意楼麾下的年轻俊杰。
我奉劝一句,你丢下武器,乖乖招供幕后主使,我们兴许还能留你一条活路。不然,隐龙山庄与如意楼联手,不管你背后是什么人,也休想讨了好去!”
  那杀手咬牙道:“如意楼的年轻俊杰?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几斤几两。”
  臂膀骨节猛地传出两声脆响,瞬息之间,他胳膊竟然比之前长了两寸!
  而且那并非脱臼,而是什么奇门内功造成的实效。
  原本无声无息的刺杀毒蛇,也瞬间变为了凶残狠辣的出渊毒龙。
  单这一剑,便至少有不下十年苦练。
  叶飘零举起的剑尖,都被那股罡风震得微微一晃。
  龙啸双目微眯,呛的一声抽出了腰间宝剑。
  叶飘零向后退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他足不点地,眨眼间便一口气退到了住处之前。
  旋即,他一腿踢向后方的房柱。
  咔嚓一声,木条崩裂。
  叶飘零的身影,如弩箭一样射了出去。
  他的剑没有再穿透敌人的喉咙。
  这一刻,那柄细长到有些诡异的剑,化作了无数尖锐的獠牙,横空一闪,撕咬而过。
  两道身影一错,分开。
  明明漫天剑影,却没人听到一声金铁交击。
  龙啸神情一凛,缓缓将宝剑插回剑鞘,暗暗在心中道了一声庆幸。
  叶飘零缓缓站直。
  他剑上无血,胸侧衣衫近心处破了两道口子,并没伤及皮肉。
  当啷一声,那杀手的剑掉在地上。
  接着,是他的右臂,左臂,和头。
  连着一起断开的双腿,这活生生的人,竟被瞬间切成了六块。
  薄薄的剑锋削过了每一处骨节,如庖丁解牛,毫无迟滞。
  猩红泼洒开来,像是打翻了杀猪接血的桶。
  龙啸也算是有些江湖资历的高手。
  可这一刻,他竟觉得喉头有些不适。
  这是他见过的痛快死法中,最惨不忍睹的。
  但比他听说过的那位,还要差一些。至少,切的块数少了很多。
  当年与那位生死相斗败下阵来的高手,据说大都要用口袋收尸,还不一定能捡齐全。
  龙啸叹了口气,道:“你果然是冷星寒的徒弟。”
  叶飘零抬起头,“我是。”
  龙啸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昔年隐龙山庄并未与狼魂结怨,叶兄大可不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叶飘零道:“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中北地界,连续出了多起灭门惨案,官府毫无头绪,我作为隐龙山庄一员,本就该出面调查。我在这里的原因,和你在这里的原因,应该相差不大。”
  龙啸已经想好,如果他问,自己便将掌握的信息和盘托出。
  毕竟,此事处处透着蹊跷,已有山庄的探子猜测,会不会与今年死灰复燃的天道有关。那么站在隐龙山庄的立场,当然更倾向去帮有助于平息江湖纷争的如意楼。
  可叶飘零一句话都没问,将剑收回腰间,就走到了蓝景麟房间打开的窗边。
  蓝景麟面如土色,牙关喀喀作响,颤声道:“叶兄,那人……是来杀我的么?”
  “不一定。也许是要抓你。”
  “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叶飘零望向窗内屏风后探出头来,一脸害怕的楚添香,淡淡道:“你该做的事只有一件。”
  “还请叶兄指点。”
  “传宗接代。”
  “咦?”
  蓝景麟一愣,刚刚落地的龙啸都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叶飘零却不是在开玩笑,正色道:“你已经娶妻,首要便是开枝散叶,多生孩子。免得蓝家人丁凋零。到最后蓝家都没了,如意楼还保护什么?”
  蓝景麟哭笑不得,道:“我……我记住了。”
  “去吧。”叶飘零叮嘱完,转身便走。
  龙啸抬手道:“叶兄,经此一战,你怕是也没那么容易睡着吧?可否到小弟住处,咱们喝上几杯?”
  “我此刻只想找女人。”叶飘零头也不回,道,“你不是女人。”
  龙啸也有些哭笑不得,“我能为你找到很好的女人。”
  叶飘零脚步不停,迈过那一大摊血迹,走向屋门,“我有女人。很好的女人。”
  龙啸看他关上房门,再看蓝景麟关上窗户,忽然发现,自己在这院中,竟显得十分多余。
  他自嘲一笑,走向院外,决定去找蓝夫人,叫她明早记得安排人手过来收拾。
  不然这院子的血腥气,怕是要招来巡查的衙役……
  叶飘零走进屋里,发现骆雨湖已经从床上起来。
  虽说满屋子弥漫着刚杀过鸡一样的浓烈血腥气,她的唇角却噙着一抹欣喜的笑意。
  主君说了,她是很好的女人。
  他走到骆雨湖身边,抓起她的手,为她把小指上的剑缰摘掉,柔声道:“已没事了。”
  她面上微红,将双剑裹回袖中皮扣,轻声道:“主君方才用的,便是师尊教的那凶戾剑法么?”
  叶飘零看向窗外,道:“不错。那人剑法狠辣,我不出杀招,很难快速制敌。”
  骆雨湖将双手放在领口,轻声道:“主君说过,全力出剑之后,需要女人。”
  “是。”
  “雨儿随时都可以。”
  “我知道。”叶飘零抬手抚摸着她披散的乌丝,口吻有着微妙的亢奋,“再稍等等。”
  “嗯,我等着主君。”
  他看向隔了一间耳房的正房,那边正是蓝景麟的住所。此时此刻,万籁俱寂,两墙之隔,那边屋中正在发生什么,可以说尽收于他的耳底。
  “主君,你在……听景麟那边?”
  “嗯。”他并未否认,眼中的期待也并未掩饰。
  骆雨湖偏头将耳朵凑近窗口,摒弃杂念,闭目将手掌拢在耳外,凝神细听。
  夜风送来了楚添香有些惊慌的声音。
  “景麟,景麟,不……不是说不行,这……这……外面才刚……死了好几个人啊。”
  “那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还没死么?”蓝景麟的话中掺杂了粗重的喘息。
  “可我……还有点怕。”
  “怕什么,叶飘零的武功那么好,什么都不用怕。你过来,给我含住。”
  “景麟,你……这么紧张,改天不好么?”
  “改天……改天我死了怎么办!快点!”
  “呜……呜唔……”
  骆雨湖脸上一热,放下双手,轻声道:“主君……喜欢听这些?”
  叶飘零点点头,“不错。蓝景麟很听话。”
  她略感讶然,道:“主君是想听,他有没有按你的指示,去和楚添香传宗接代?”
  “不只是传宗接代。也是要让他忘记恐惧。”他缓缓道,“人如果恐惧、紧张,就容易犯错。一个犯错的人,很不好保护。这几日他留在这儿,缠着楚添香交欢,对咱们最为方便。”
  骆雨湖暗暗松了口气,“我还当……主君喜欢听那种事呢。”
  没想到叶飘零笑了笑,道:“我的确喜欢听。”
  “诶?”
  “我总是在杀人,我所去的地方,最后到处都是死。”他望着蓝景麟的房间,眼中浮现出温暖的笑意,“而那是生的声音,新的生命,会在那样的过程中诞生。
师父对我说过,只有尽量去记住生,才不会被死支配。”
  “生……的声音?”她忍不住往窗户那边凑了过去。
  恰好,楚添香细长婉转的呻吟在这一刻飘了过来,“嗯嗯……嗯啊!”
  尾音那骤然拔高的一下,骆雨湖莫名感到熟悉,同时觉得下身一紧,仿佛是自己的玉门关,被什么东西忽然叩开,长驱直入似的。
  他抚摸着她的面颊,柔声道:“不必觉得下流,无耻,放荡。男和女,本就要如此来制造生命。这是生的声音,也是愉悦的声音。”
  “啊、啊!啊啊……景麟……景麟!”楚添香的叫声变得欢畅,一浪比一浪高亢。
  而犹如击掌的肉响,也跟着越发清脆,密集。
  看着颇为文气的蓝景麟,到了闺中,竟也如野兽般凶猛。
  而平常温婉羞涩的楚添香,那叫声竟能这般放荡。
  骆雨湖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湖,转眼波澜起伏,一身燥热,又丝丝缕缕往脐下方寸之地汇聚过去。
  她忍不住看向叶飘零。
  叶飘零却依旧在听。
  他听男女交媾的淫声,宛如在听名家乐师的演奏,专注,目光中,还有明显的安定涌上。
  “主君,可想过……成家婚娶,生儿育女的事?”骆雨湖按捺不住,终于试探着问了一句。
  叶飘零摇了摇头,“我还不配。”
  心头像是被扎了一根针,她痛得浑身一紧,一股无法形容的难过,绵绵密密地将她包裹,风吹不漏,水泼不透。
  那平淡无奇的口吻,简简单单的四字,却一刹那就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为何……会是不配?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一刻,骆雨湖忽然很想抱住他,把他的头搂在自己的胸口,恨不得变成一潭温暖的水,浸没他的全身。
  但她不敢。
  她觉得,她也不配。
  主君这样俊朗英挺,武功不凡的剑客,应当,配一个白衣飘飘,绝色仙容的女剑仙,成一双江湖侠侣,写一段武林佳话。
  而她,不过是个报恩……报到情根深种不可自拔的……小小奴婢罢了。
  “景麟……景麟!我……我要……死了……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窗缝中漏进了楚添香声嘶力竭的呼喊。
  若是早些日子,骆雨湖兴许分不清这到底是痛苦还是快乐。
  但如今,她已心如明镜。
  生的喜悦到了极致,便如同连接了死。
  她体验过那种滋味。
  她相信,若在那一刻真的死去,一定是死而无憾。
  她也听得出,楚添香享受到的喜悦,远不如她。
  一种微妙的自得,充塞在她的胸臆。
  “主君,他们……结束了。”骆雨湖望着那边好似沉寂下来的房间,轻声提醒。
  “还没。”叶飘零道,“蓝景麟比你想的还要强壮。楚添香整日久坐刺绣,身子孱弱,不是什么好女人。”
  果然,不一会儿,楚添香的呻吟便又传了过来,只是这次掺杂上了断断续续的央求。
  骆雨湖也曾想过这样央求叶飘零,但她都忍下了下去。
  忍下去,得到的快乐才会更多。
  楚添香忍不下去,不久,那边便传来了蓝景麟草草了事的喘息。
  不过,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想必已经够了。
  叶飘零又等了一阵,抬手关上窗子,道:“好,他们睡了。”
  骆雨湖一怔,这才醒觉,他不仅仅是为了听,也是为了等。
  等一个叫她不至于被人听到的时机。
  她深吸口气,解开扣子,轻声道:“主君,来吧。”
  “此地不安全,兵器不要离手,也莫宽衣。”叶飘零将她扣子重新系上,“其实若没有你在身边,我忍上几日也无妨,不过是些凶煞之气。但既然有你…
…”
  骆雨湖打断道:“既然有我,自然该是我来为主君分忧。可……主君也不宽衣么?”
  叶飘零仍留意着外面动静,眼神中隐隐有些兴奋,好似在这种需要戒备的环境下纵欲,会比平时更加愉悦。
  他弯腰一褪,从短衣下将裤子直接脱掉,放在一旁。
  以他行事的风格,过会儿就算半裸着出去与人交手,也绝不会有半点不适。
  骆雨湖将衣袖中的双剑压了一压,也将衬裤汗巾都从裙下脱掉,堆在一边凳子上。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之前蓝景麟对楚添香说的话。
  望着他仍耷拉在腿间的阳物,她略一犹豫,蹲下仰头道:“主君,你……还不急着传宗接代,对么?”
  “嗯。”叶飘零抚摸着她的发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但她只是抬高手,人并未跟着站起。
  她向前凑近,嗅着他那里散发出的淡淡汗腥,顺从了心底的渴望,吐舌张口,将他那条阳具,轻轻嘬住,缓缓含了进去。
  这一刻,她仿佛品尝到了“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