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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1/04/06 08:50 / 2551 / 69
【小说】血雨沁芳
武侠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0 02:28:51

第五十八章 冲天香阵百花杀
  叶飘零出剑的那一刻,距离木凌霄足足有十余步。
  便是孟飞手中的碎梦缠魂枪,也极少会在这种距离下暴起出招。
  可叶飘零不仅一剑刺出,去势,还比平时慢了三分。
  周围一声声惊呼喊出口,他剑锋上的迫人寒光,才逼近木凌霄的咽喉。
  只是,一个连走路都要身边嬷嬷搀扶的衰老女子,要如何躲过这毒蛇般的一剑?
  百花阁弟子本该保护阁主,但卫香馨那一句在前,以她们的应变经验,大都不知所措,瞠目结舌。
  唯有石碧丝后退半步,垂臂振袖,将一枚小小丹丸捏在掌中。
  若此间大乱,那便掀了桌子,亮出百花阁的底牌。
  须臾之间,宋嬷嬷也动了。
  宾客都是武林好手,皆能看出,这位服侍在木阁主身侧的老嬷嬷,功夫绝不会逊色于卫香馨。
  但谁也没有想到,宋嬷嬷运功一震,手臂抽出,竟向旁边闪去。她不仅没有半分施加援手的意思,那一震的力度,还将木凌霄往剑锋之前送了半尺。
  而直到此刻,木凌霄在看的,仍是卫香馨。
  她目光平静,神情坦然,分毫不见先前声嘶力竭时的悲愤癫狂。
  叶飘零的剑忽然一晃。
  剑脊贴着木凌霄枯瘦的脖子擦过,惊起一片干黄发丝。
  瞬息间,杀气四溢,森寒剑锋快了数倍,仿佛盘踞起来的毒蛇暴起吐信,獠牙尽显。
  但剑尖所指,已变成了宋嬷嬷。
  那壮硕老妪面色一变,胸背一挺,拳掌交错,佝偻身形顿时长了数寸,腕上滑出几道铁镯,当的一声将剑锋挡开。
  这应变、身法、招式,无一不是江湖一流好手的层次。
  此刻,任谁也不会相信,这种人物,会来屈尊给百花阁的小门小户做个伺候人的嬷嬷。
  几个明眼人已经看出,他甚至就不是一个嬷嬷。
  叶飘零并不关心这些。
  他都没去深思,卫香馨那句话究竟是让他杀谁。
  他只是觉得反常。
  木凌霄清修闭关,有贴身嬷嬷伺候,隔三差五还有门下弟子会去探访求教,嘘寒问暖。
  怎么出关之后,就成了风烛残年的模样,步履蹒跚?
  他盯住木凌霄被牢牢挽着的手臂时,就已决定出手。
  卫香馨那句话,给了他出手的机会。
  生死之间的反应最见真心。若木凌霄有异常,他就杀了木凌霄。
  否则,他就如此刻一般,去杀那个假嬷嬷。
  那假嬷嬷怒吼一声,横臂护喉,一拳击出,想要抢上拉近距离,免得被叶飘零的奇形长剑逼住,有败无胜。
  一寸长,一寸强。
  若非枪矛槊戟不便携带又被朝廷严管,武林中岂会刀剑为王。
  那假嬷嬷上来失算便已丢了先机,不铤而走险,怕是连叶飘零的衣角都沾不到。
  叶飘零的剑锋既长又薄,一旦格挡招架,极易被当中砸断。
  所以假嬷嬷侧身展臂,中宫直进,腕上铁环牢牢护住咽喉,拳上罡风凌厉,开碑裂石,想要逼他回剑自救。
  叶飘零剑尖一挑,忽然扬起。
  这不是变招。
  他原本要刺的,就不是咽喉。
  他教过骆雨湖,在一把足够锋利的剑之前,人身上的要害数不胜数。
  自咽喉刺入,要的并非是断气管破血脉,而是真力外放,割开脖子里的骨节。
  那是最快让敌人丧失反击能力的手段之一。
  哪怕敌人的刀都已刺破胸膛,只要你切断脖颈骨节足够及时,刀尖就永远碰不到你的心脏。
  叶飘零在过往的战斗中,只要有余力,就会去刺咽喉。
  不仅干脆利落,不伤剑锋,也能让处心积虑对付他的人,错以为他最熟练的便是这一剑。
  但他们都错了。
  在不使出血狼亲传杀性极大的那套无名剑法的时候,叶飘零刺得最快的地方,其实是眼窝。
  对付无名之辈,叶飘零大都一剑穿喉。对付张七那种水准的高手,他诱一记虚招,想刺哪里就刺哪里。
  而若是胜算平平有可能陷入缠斗,或是对方存了拼力一搏同归于尽的心思,他的剑,就会在最后关头,转向双眼。
  假嬷嬷的拳头很硬。
  单看一招之威,他十指之中,至少攥了二十年苦功。
  他看到自己的拳头到了叶飘零的胸膛,只要真力发出,定能把他打得肋骨尽断,必死无疑。
  可那口真气散了。
  他盯着自己的拳头,眼前的世界消失了一半。
  他半边脑袋忽然之间什么也感觉不到,浑身上下的力气,也被抽得干干净净,不留分毫。
  他甚至没觉得痛,只感到冷。
  彻骨的寒意,转眼就卷走了他全部的意识。
  赶在眼窝的骨头卡住剑锋之前,叶飘零拔出兵器,任尸身倒下。
  他顺手一挑,割开下裳,亮出尸体大腿间黑黝黝的不文之物,免得再费口舌证明此人其实是个男的。
  不曾想,这死尸下身还颇有几分异样,硕大龟头后卡着一环极细的皮圈,上面连续突起无数疙瘩,此时人刚死去不久,疙瘩顶上就有细细小小的白色虫子探头探脑。
  习武之人目力大都不差,一眼望见,不由得一阵恶心。
  跟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委顿在地的木凌霄身上。
  木凌霄似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顶着一头冷汗缓缓站起,跌跌撞撞走到那尸体旁,突然咬紧牙关抬起脚,向着那假嬷嬷的胯下狠狠踩了过去。
  她猛踩数脚,喘息着向后捋捋鬓发,唇角颤动,道:“丢人现眼,叫诸位见笑了。这人杀了我雇的嬷嬷,易容改扮用邪法将我控制,害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馨儿,你做得好,我说过的话,你果然没忘。”
  卫香馨眼含热泪,道:“阁主的叮嘱,我自然时刻铭记在心。来日我也会将这些,传授给后人明白。”
  “好得很。”木凌霄缓缓走向场中,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嫣红,“咱们得时刻记住,里里外外千百条性命,远比自己一人的荣辱得失重要。到了关键时刻,不只要能忍辱负重,也要能壮士断腕。”
  卫香馨语带哽咽,道:“我只恨断的腕,为何不是我。”
  “本就该是我。我也……该到了成泥的时候。我只盼着大家平平安安,不再出事。”
  卫香馨颊上珠泪滚落,如在立誓般朗声道:“阁主放心,若将来到我,我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好。”木凌霄挺起胸膛,高声道,“百花阁诸弟子听命!”
  她缓缓扫视,迎着众人目光道:“百花阁木凌霄,德性败坏,有辱门楣,即日起退位让贤,此刻开始,百花阁阁主,便是卫香馨。”
  说完之后,她抬手压住议论之声,缓缓转身,道:“卫阁主,到你了。”
  卫香馨抬袖轻轻拭去面颊泪痕,离开原处,对着外面聚集过来的百花阁弟子,高声道:“事发突然,不及准备,一切从权。即日起,石碧丝,就是百花阁副阁主。我若闭关清修,碧丝便可代行阁主之责,我若遇到不测,碧丝便是此间主事,下任阁主。”
  好好的赏秋大会忽然变成交接仪式,在座众人不免神情疑惑,交头接耳。
  但木凌霄旁若无人,自顾开口道:“卫阁主,木凌霄犯下大错,应当如何处置?”
  卫香馨含泪道:“首要自然是问清罪责,木凌霄,你所犯何错?”
  木凌霄大声道:“我行事不慎,受制于人,害本门祸起萧墙,卷入江湖风波。
  连累到的一条条人命,都是我的责任。我本已在胸腹用发簪刺好遗书,只待一死,没想到……”
  她古井般的眸子飞快瞥了叶飘零一眼,“叶少侠应变过人,竟留下了我这条贱命。也好……这兴许便是天意。叫我这残破之躯,还能苟延残喘片刻。”
  卫香馨忽而插口道:“在座诸位,请听我一言。此乃多事之秋,敝派未雨绸缪,做了一些防备手段。要是有谁选在此刻横生枝节,莫怪敝派的冲天香阵,不留情面。”
  木凌霄身子一晃,左手掩住下腹,面上肌肉竟隐隐抽搐起来。
  她咬紧牙关,走回到那尸体身旁,蹲下看着阳物上已经爬满的细小白虫,伸出手指,一条条接到掌心。
  跟着,她竟拉开裙带,将手伸入下裳之中,把那些小虫,送入了某处。
  “呜唔——!”她一声闷哼,双目翻白,后退两步狼狈跌坐在地,喘息道,“都……别过来。”
  那几个要抢过去的弟子互望一眼,只得停步。
  “哈啊……哈啊……”木凌霄大口喘息几次,双手按腹,道,“彭异,你是天道的掌旗?”
  彭异双手抱刀,拱手道:“正是。木阁……木前辈,害你到如此地步的,究竟是何人?若也是打着替天行道旗号的败类,我手中这口刀,绝不饶他。”
  木凌霄闭起双目,缓缓道:“人嘴两张皮,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故意说给我听的那些话,我为何要信?”
  “哦?”彭异眉心拧紧,“他果然自称天道中人了么?”
  木凌霄冷笑一声,道:“是。但我这一把年纪,可没有都活到狗身上去。当年天道、狼魂斗得你死我活,说到底,仍不过是江湖仇怨。被盯着的老前辈,早年在天狼山上办过亏心事不假,但寻常时分,都是要脸要皮的正道豪杰。”
  她语调转弱,微带颤音,也不知是身体快要支撑不住,还是回想起了什么心结,“这人不是。天道……要是连这种恶徒也肯拉拢,驱策,那这武林……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彭异面色微变,一时也听不住这是否讽刺,只得硬着头皮道:“木前辈,江湖行走不拘小节,有些人,当用还是要用。”
  “但那畜生……根本就不是人!”木凌霄嘶吼一声,身躯起伏,道,“要不是我还想留点脸面,我这会儿就该脱了衣裳,叫你们都看看……什么是披着人皮的禽兽,什么是地狱逃上来的恶鬼!来探望我的弟子,都信了我说的,觉得我是年老体衰,气血枯竭……哈哈哈,气血枯竭不假,可并不是因为年老体衰,而是我身边……藏着一个怪物。”
  她瞄了一眼尸体那边,浑身一抖,竟好似仍在畏惧,“他害死宋嬷嬷,易容潜伏到我身边,这么久以来,只做了两件事。一个是以天道身份要挟我,说要控制整个百花阁做他的走狗,与如意楼暗中作对。另一个,则是调查二十多年前,流落在这一带群山之中的一样宝物。他说那东西来头很大,还和朝廷有关,要借用我们花蕊书上的消息想办法。”
  袁吉脸上赫然变色,一掌拍在桌上,怒道:“何方宵小,胆大包天,竟然敢打我袁家之物的主意?”
  他转头瞪着飞鹰卫,道:“你们传信禀告兄长,能将这消息传出来的人,屈指可数,必定会有个源头。此事关系袁家脸面,不可怠慢!”
  为首飞鹰卫略一斟酌,拱手道:“是。”
  但飞鹰卫并没人马上就去。他们此次主要是为了调查天道而来,彭异这个明面上承认是掌旗的高手还在,他们怎么肯走。
  “这两件事,他只有后一件办得很积极。”木凌霄缓缓低下头,道,“有时,你们来看望我,他叫我称病,由他接待。你们大都对他没什么防备,他就专选些好控制的人下手。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还有几人遭了他同谋的算计。都是我……害了大家。若我一早痛下决心自裁,将事情闹大,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师叔,”卫香馨轻声道,“那人的胁迫手段,当真防不胜防?他如今已死,你方才拿的虫子,是解药么?”
  木凌霄缓缓摇头,“我对我用了不止一种手段。有时,我都恨自己……为何生做了一个女子。他手上有来历不明的蛊虫,有极其厉害的迷药,还有一种熏香,要是我一段时间不闻,便比……死了都难受。”
  她抽噎起来,颤声道:“那东西发作的时候,他叫我做什么……我都肯。简直就像是被鬼附了身。要是答应的话都必须得做数,他专在那时要我承诺,我怕是……连将百花阁改做妓院,也敢允下。”
  她低头拭泪,双肩微微抖动,“万幸,那样的我实在是不能见人,毫无掩饰住的可能。他又忌惮碰上与宋嬷嬷相熟的人,不敢随便离开我清修的地方。否则,我怕是拿他毫无办法了。”
  卫香馨问道:“那师叔今日为何过来?是他察觉到事情不妙,还是在这边另有安排?”
  “他说如意楼发现这边不对,长久下去,怕有暴露的风险。想让我在赏秋大会上,将关系彻底断绝。”木凌霄抬起头,凄然一笑,“这恐怕是我死前唯一和你见面的机会,卫阁主,我怎能不委曲求全答应下来……而且,他的同谋通知他,聚艳谷中可能有什么隐秘的布置。我猜,应当是卫阁主你当机立断,布置了冲天香阵,以防大会上有什么不测。”
  卫香馨颔首,柔声道:“师叔应当看得出来,的确,为防万一,此刻整座聚艳谷,都已布满了百花杀。冲天香阵只要激发,就能将这里所有居心叵测的恶徒,一网打尽。”
  飞鹰卫顿时纷纷站起,抽刀护在袁吉身边。
  其余武林中人闻声色变,有几人已在观望出谷的退路。
  叶飘零适时道:“山谷外,已有如意楼的人在等着。此时想逃,定是心里有鬼。我们也不怕抓去审审。”
  两、三个已经抬起来的屁股,顿时又缓缓放了回去。
  木凌霄望着他手中的剑,道:“老天保佑,善有善报……总算叫百花阁,在血雨腥风到来之际,得了强援。只是……卫阁主……”
  卫香馨稍稍抬手,打断道:“师叔大可安心。叶少侠是为了私情出手相助。
  我与他一见如故,两情相悦,虽说我不可嫁人,但男女私会,并不触犯门规。我这庸脂俗粉能蒙叶少侠垂青,顺便出手相帮,的确乃是幸事。至于其他,总要等那些血雨腥风吹过来,才好决断。”
  木凌霄视线一晃,微笑道:“做得好。风吹过来,倒得太快的花,最后总是站不起来。”
  “站不起来,便躺着活。”卫香馨轻声道,“我躺下,大家活。”
  石碧丝忍不住道:“师叔,师叔祖,这件事……是非黑白,不是清清楚楚么?”
  卫香馨衣袖轻拂,让她住口,指尖顺势在她手臂一划,给了暗示,转而道:“师叔,你提起冲天香阵,恐怕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吧?”
  木凌霄点了点头,似乎在忍耐着什么,颤声道:“我将冲天香阵的事,都告诉了那人。他自然担心得很,毕竟,咱们的百花杀一旦发动,仅有独门秘药可防,不论有什么奇遇傍身,百毒不侵,一样无能为力。”
  这下,连袁吉和龙啸等人的脸色也变了。几个飞鹰卫更是当场斩下衣摆,拿起酒壶备用。
  卫香馨柔声道:“诸位不必太过担心。百花阁素来行善,不忍造杀孽。冲天香阵只会让人筋骨酥软,浑身无力,绝不伤及性命。这是敝派自保的最后手段,若对我们并无恶意,完全不需担心。”
  木凌霄哑声轻笑,道:“那人从我这里弄到了一颗解药,他应当还想打药库的主意,只是似乎出了岔子,内应不能再用。他们办事缜密,挟持一个人,往往要绕好几道弯子,亏得如此,他们应变不够及时,最后能从我这儿弄到的解药,不过那一颗而已。”
  燕逐雪忽然离开座位,大步走到石碧丝身边,低声问了句什么。
  石碧丝点了点头,并没答话。
  燕逐雪若有所思,垂手扶剑,眼中亮起一层隐隐光华。
  她看着像是多了一层奇妙的信心。
  对剑客来说,这信心,有时比灵丹妙药还要可贵。
  叶飘零大略猜得出是为什么。
  那女剑客性情执拗,又出身自清风烟雨楼,满心正气最盼着能遇到的,便是肯全心全意相信她的人。
  石碧丝给她的那颗药丸,无疑便是信赖的象征。
  卫香馨神情中隐隐透出一股杀气,道:“师叔,如你所言,若咱们此刻命人激活百花杀,冲天香阵之内,记在你名下那颗药丸被谁吃了,谁便是那个恶徒的背后主使。”
  木凌霄抬眼道:“你可带了落菊酒?”
  卫香馨微笑道:“今日所用的百花酿,全都掺了落菊酒。”
  见燕逐雪面露不解,石碧丝轻声道:“百花杀激发后,若喝过落菊酒,药性发作会快些,脸上也会变色。方便我们观察药性何时减退。”
  卫香馨淡淡道:“也叫偷偷吃了药的人,决计无所遁形。诸位,叶少侠主仆与燕女侠三人,都是我们有事相求,给过药的。还请大家记住,那明明应当中毒却没中的人,便是此次想要掀起江湖血战,武林动乱的罪魁祸首。”
  彭异横刀站定在唯一的出口前,朗声道:“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要同时算计天道和如意楼。”
  袁吉皱眉道:“卫阁主,只为了捉一个罪魁祸首,连累此地这么多无辜之人中毒,怕是不好吧?”
  卫香馨目光坚定,望着抬手将不知什么塞进嘴里,含笑咽下的木凌霄,一字字道:“此毒不伤身体,行动不便这些日子里,我百花阁上下必定将诸位妥善安置,伺候穿衣吃饭,沐浴便溺。此后诸位朋友有何困顿之处,百花阁必定竭力相帮。此外,恭送诸位之时,还会备下灵药,以作赔礼。”
  木凌霄唇角翘起,道:“卫阁主,这山谷中的柔弱花草……今后……便全交给你了。”
  说着,一道青黑血痕,从她鼻中滑落。
  卫香馨噙着眼泪双膝下跪,俯身一拜,高声道:“定不负师叔所托!”
  眼见木凌霄气绝当场,瘫软在地,登时便有一人长身而起,大声道:“我就是来看热闹的,先别用毒,让我走。”
  卫香馨扶膝站起,拍掉轻尘,冷冷道:“对不住,已经晚了。”
  话音未落,一直护在袁吉身侧的飞鹰卫面色大变,膝盖一软,纷纷摔倒在地。
  其余宾客也一个个歪七扭八,倒得不成样子,面上原本的微醺酡红,转眼间变成了如初败残菊一样的淡金枯黄,好似刷了一层花粉,显眼至极。
  叶飘零看向袁吉,跟着微微一怔。
  袁吉也倒了下去,靠在一个飞鹰卫身上,面色铁青上浮现着一层金黄,的确是已经中毒的模样。
  龙啸矗立在歪倒的同门中央,苦笑道:“我若说我从没见过你们说的药丸长什么样,你们肯信么?”
  卫香馨站在叶飘零身侧,冷冷道:“那就要看,龙公子除了这句话,还有没有别的要说。”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0 02:28:33

第五十七章 秋风起
  “叶兄,冒昧一问,天道到底是和你结下过什么新仇,还是说,仍是当年与你师父之间的旧怨?”龙啸跟在叶飘零身边走出一段,忽而问道。
  叶飘零侧目,皱眉道:“没。真要有仇,彭异早已死了。”
  龙啸不解道:“那你为何一提到天道,就一股恨不得要将其赶尽杀绝的气势呢?就我所知,天道每次时隔多年出现,主事者都有不同。一代与一代,并不算是同样的组织。朝廷武卫都未出手,我们隐龙山庄也还在观望。”
  “我没针对天道。”叶飘零的手始终不曾离开剑柄,望着远处熙熙攘攘的宾客,“我杀人时,并不在意身份。天道,爵爷,隐龙山庄,对我而言,唯一的分别,只有好杀,还是不太好杀。”
  龙啸面带微笑,道:“彭异好杀么?”
  叶飘零道:“很不好杀。但他暂时并不用杀。”
  龙啸挑眉道:“彭异是天道。”
  “天道有很多人。”叶飘零淡淡道,“不可能个个该杀。”
  “那叶兄以为,什么样的人最该杀?”
  “想杀我的。”
  龙啸一怔,跟着忍俊不禁,“有理,实在有理。那,其次呢?”
  “我想杀的。”
  龙啸又是一怔,微微皱眉道:“我还当叶兄,其次会解决如意楼叫你杀的人。”
  叶飘零道:“我们本就是因为想杀的人都差不多,才凑到一起的。”
  龙啸略一沉吟,瞄一眼骆雨湖,道:“卧虎山庄的人,你本也想杀吧?”
  “我要杀的是胡啸天。”叶飘零道,“他在不在卧虎山庄,都得死。”
  骆雨湖微微一笑,扭头道:“女生外向。先不说主君并未实际动手杀了我爹,便是真杀了,他救了我不止一次,怎么折算,也仍是我欠他的。我既然跟着主君出来行走江湖,那就要学好你们江湖人的规矩,恩怨分明,清清楚楚。龙公子,你说对么?”
  龙啸呵呵笑道:“对,对极了。”
  石碧丝让到路边,侧身道:“这边请。”
  闲谈的时间已经过了。
  赏秋大会人最多的宴席,就在眼前。
  但恰恰就是这边,没有安排待嫁弟子。
  一个也没有。
  袁吉将飞鹰卫分出七成,去看守各个会场。龙啸找来的隐龙山庄属下,倒是都沾了身为江湖人的光,纷纷入座。
  叶飘零扫视过去,矮桌后甚至还能看到几个和尚,顶着光头在跟女弟子说只能吃斋。
  单看入座众人的架势兵器,这地方哪里还有半点赏秋看花的气氛,说是个小规模的武林聚会,也不为过。
  自古以来,武林之中,会无好会。
  在座诸人的面色,大都显得十分凝重。
  卫香馨举起一杯百花酿,浅笑嫣然讲了几句场面话,才算是叫气氛稍稍缓和。
  主宾的位子自然要留给小爵爷袁吉。
  按武林地位,另一侧对座本该是龙啸。
  但那里坐的是叶飘零,骆雨湖则和石碧丝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并未入席。
  一些宾客来得较晚,有的甚至并不认得叶飘零。卫香馨介绍到他,只说了名字便一带而过,登时便有不少双眼睛,带着疑惑望了过来。
  卫香馨并不理会那些窃窃私语,自顾说完,一口饮尽杯中佳酿,宣布开席。
  这一场并无男女红线可牵,惯常的流程完全无用,百花阁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应变,只能当作门派间的正常来往,由年纪较长的前辈留守弟子出面,举杯笑谈,没话找话。
  叶飘零已提前吃饱喝足,席间的酒菜,分毫未动,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抚摸着腰间的剑。
  真能将心思放在吃喝闲谈上的人并不多。
  不过一炷香功夫,百花阁的弟子便再也牵不起话头,坐了足足几十人的宴席,渐渐冷清下来。
  唯有袁吉谈笑自若,将为他斟酒的小姑娘逗得满面通红,羞答答话都快说不清楚。
  彭异坐在最远的角落,喝了杯酒,什么也没吃。
  他的刀横在桌上,隔开了放下的饭菜。
  等四下只剩袁吉一人的声音,彭异忽然一掌拍在桌上,扶膝缓缓站起。
  无数目光齐刷刷转过来。袁吉也停住话头,微笑瞥来一眼。
  卫香馨左手下垂,右手举杯到唇边,起身道:“彭兄弟拨冗赴宴,百花阁蓬荜生辉。我这当姐姐的,理应先干为敬。”
  她抬手一饮而尽,亮出杯底。
  彭异摇了摇头,冷笑道:“我今天不是来喝酒的。方才喝过一杯,算是谢谢贵派招待。”
  卫香馨眼角微跳,浅笑道:“那,彭兄弟的要事,不能等大家尽兴之后再提么?”
  “不能。”彭异弯腰握刀,缓缓举起,“我怕来不及。近来出了这么多事,又来了这么多不速之客,想必,这地方贵派已经布置下什么看家本事,用来以防万一了吧。”
  卫香馨面不改色,笑道:“但凡人多的时候,我们都要小心些。周围的花儿好看,也好用。不过大家只是来吃吃喝喝,与我这不成器的代阁主见见面,表表关系,赏花之后,敝派还有些薄礼相赠,想来,就不会有什么万一了吧。”
  彭异冷冷道:“有没有万一,不在你,也不在我。”
  卫香馨挑高黛眉,不解道:“那在谁?叶少侠么?”
  彭异摇头,高声道:“在此地另一支天道的首领。”
  卫香馨介绍彭异时虽也跳过了身份,天道卷土重来被人所知的时间又比如意楼声名鹊起还要晚些,但此席宾客没几个是只为赴宴而来,不至于有谁装傻往上一代群雄暗盟上想。
  一时间,左顾右盼满面疑惑的,强作镇定举杯饮酒的,手握腰刀如临大敌的,目光闪动颇为兴奋的,形形色色,纷纷杂杂。
  卫香馨心里一惊,放下酒杯,给石碧丝使了个眼色,口中道:“彭兄弟,你是说,此地的天道首领,不止你一位?”
  彭异沉声道:“必定如此。大家或明或暗投身天道,为的是什么,是替天行道,不必有所顾虑,多方掣肘!是遇到大敌,可以及时联系,齐心协力!”
  他离开座位,嗓音越发激昂,“魔教分崩离析还不到百年,逆龙道、异龙道两批徒子徒孙还在西域等着杀回中原。靠着万凰宫一群女人严防死守,中原好汉在这里内斗不休,颜面何在!”
  “我身为掌旗,率众来此,为的是寻求志同道合之人。”他刀尖下垂,轻轻摩擦地面,铁青着脸道,“从我踏进中北地界,就先后遇到数次偷袭。一个个都告诉我,是如意楼暗中出手,因为先前的一些过节。”
  叶飘零插言道:“不曾有的事。你来抢林梦昙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是天道的人。”
  彭异冷笑两声,道:“果然和我猜得差不多。我折了许多兄弟,才醒悟过来,有人挑拨离间。我只是想不通,到底会是谁。”
  “卧虎山庄灭门血案,我作为掌旗,半点风声也没听到过。可偏偏有几个我的人,死在了那片废墟之中。”他刀锋微转,道,“死便死了,习武走江湖,常有身不由己的事。暗中加进来的人,大都有自己的关系要维护,真去为别人卖命,我这个掌旗,本也无话可说。”
  “但,他们怎么是为了嫁祸如意楼死的?”他话音一顿,“我一直跟踪追查,发现有股势力,在明里暗里挑唆,想让如意楼跟天道彻底干上一场。这是要做什么?是要让当年群狼出世,掀起腥风血雨的惨剧重演吗!”
  叶飘零缓缓站起,将长剑拔出,握在手中。
  彭异双目圆瞪,环视周遭,道:“天道,是江湖人的天道。如意楼,是给江湖人碍手碍脚的如意楼。道不同,不相为谋。耍些手段,使些诡计,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没什么好说的。可大家出来闯荡,不能连最起码的义气,也丢到脑后吧?”
  他猛地一刀砍向地面,怒喝:“若连对自己人,也要明枪暗箭算计不休,还有什么脸面去谈替天行道!”
  他一把将刀抬起,缓缓转动,道:“给我下令的巡查并没跟着过来。负责此处的巡查,出来跟我碰个面吧。若不是你在暗中约束,此地的天道所属,岂敢见了掌旗号令仍不现身?”
  袁吉清清嗓子,微笑道:“彭兄,你们天道的事情,是不是你们私下自己了结比较好?人家百花阁在这儿设宴招待群雄,你这么一闹,是不是太煞风景了些?”
  彭异冷笑道:“百花阁便是我此行奉命笼络的目标之一,要是我到了这儿,知道这些事,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那不如一刀割了自己的脖子,把头给你们做尿壶!小爵爷,我的人先前跟你谈,被你以不愿过问江湖事一口回绝。可后来我看,你离江湖也不远啊。”
  袁吉悠然道:“实不相瞒,我这人对朝廷的事情实在是不在行,一听就头疼。
  正好家里祖上有些宝贝流落在江湖中,我便来凑个热闹,顺便找找。”
  他手指轻轻一弹酒杯,淡淡道:“我不妨把话说得更直接些。当年猛虎寨的那帮亡命之徒,害得袁家丢了一些东西。要不是我打算顺藤摸瓜找一找,你们这烂摊子,我可不稀罕掺和。”
  话音落处,那酒杯轻轻一晃,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旁边那个年轻弟子连忙拿出手帕,蹲下擦干。
  骆雨湖目光微晃,但很快就定回到叶飘零背后,安稳下来。
  彭异刀尖指向袁吉,片刻之后,忽然一笑,道:“看来,我没办成的事,另一边的人,大抵是办成了。”
  袁吉眉心微动,淡淡道:“我说,他就这么空口白牙,对我这个袁家的小爵爷泼脏水,你们就只看着?”
  几个飞鹰卫长身而起,但坐在远端一个相貌老成的飞鹰卫一摆手,道:“仍是江湖争端,朝廷武卫,不便插手。小爵爷见谅,还请海涵。”
  卫香馨见气氛紧绷,一触即发,深吸口气,缓缓道:“彭兄弟,敝派此刻里里外外有不少人,大家都有耳朵,都有嘴巴。聚艳谷说到底是百花阁的地盘,你们要谈什么,大可不必如此遮遮掩掩。我跟周围的花,都想听些坦荡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彭异目光缓缓扫视,一字字道,“有人把你们百花阁,当成了养蛊的工具。我不在此地当众说出,私下去谈,哪里还有活路?”
  叶飘零忽道:“你为何不去找你上头的那位巡查。”
  “空口无凭,如何指证同道?”
  “说是同道,你却连他是谁都认不出来。”叶飘零冷笑,“可见,你们一起走的,是条暗无天日的路。”
  彭异面上肌肉一紧,道:“你们如意楼天南地北那么多人,你都认得?”
  叶飘零淡淡道:“比我说话管用的,我都认得。我们不做那么多亏心事,不必藏头缩尾,连自己人都瞒着。”
  彭异眯起眼睛,道:“你们对武林同道屡下狠手,都不算亏心?”
  “都在武林,便是同道?”
  他横刀冷笑,道:“武林不外正邪两道,你们和哪边是同道?”
  骆雨湖在旁脆生生道:“说得好,那你是正道还是邪道?将你坑了的巡查,是正道还是邪道?你和他,算不算同道?算的话,是同为天道,还是同为武林正道?不算的话,你们都是天道,为何会有一个邪道,一个正道?”
  噗嗤,却是另一角的燕逐雪没忍住,掩口笑出了声。
  登时便有几人怒目而视,无奈卫香馨介绍得清楚分明,燕逐雪出身清风烟雨楼,正得不能再正,谁也不敢将事端引到她身上去。
  叶飘零冷冷道:“正道邪道,都不过是仗着有牙有爪子,胡乱撕咬的禽兽道。
  莫要觉得往身上穿了几件衣裳,就真走到人的路上了。”
  骆雨湖轻笑一声,道:“对哦,要是飞鹰卫把武林的人都抓了,挨个审问,不知多少人得秋后问斩。我看呀,你们分的正邪,不就是杀人的时候是不是师出有名么?还是诸位高手,抓了坏蛋都是送到官府,从不自行动手?”
  龙啸放下酒杯,微笑道:“我要说句公道话。扭送官府的大侠少侠,还是有的。只不过……的确不多。能扬名立万叫人知道的,几百年来也就那么七、八个。
  倒是觉得地方官吏某些事情处置不当,出手就割了人家脑袋的,曾经数不胜数。
  直到我朝才有所好转。依我看,你们江湖纷争,当着飞鹰卫诸位官爷,和我们隐龙山庄专负责盯着你们的人,还是莫要总往这边牵扯得好。”
  卫香馨暗暗一叹,撑起微笑,道:“彭兄弟,你听姐姐一句劝,今日的百花阁,恐怕不是适合你要个说法的地方。但你放心,花落成泥,春来再开,我们这养花的地方,绝不会叫外来的疯子,拿去养蛊。”
  彭异迟疑片刻,退后两步,道:“代阁主,我对你们百花阁,敬仰已久。每年收留那么多孤女,妥善安置,但凡龙江南北有何灾患,都能见到你们出人出药,往来奔波。武林风波再起,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是怎么一番龙争虎斗。我知道此时提起,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要问一句,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同,替天行道,护住这江湖的底。”
  卫香馨缓缓道:“彭兄弟若问的是我个人,那,如你所知,百花阁俗务繁多,我做好份内之事就已筋疲力尽,无暇他顾。我功夫顶多算是二流,在江湖中不足挂齿,怎么好覥着脸与群英为伍。”
  她垂下目光,略一停顿,又道:“若问的是百花阁……那,其一,我们本就已是个门派,正道数次同盟,敝派皆有支援,从未落后于人。又何必加入天道,暗中串联?其二,我只是暂代阁主之位,别说还未正式接任,便是已经在位,此事也不能由我一人独断专行。百花阁,不是阁主的一言堂。谷中数百弟子,谷外上千花仆,辛勤修行劳作,才有这一方安身之地。不管什么血雨腥风,我这个代阁主,只有站出来为她们抵挡的责任而已。”
  彭异瞄一眼叶飘零,叹道:“很多时候,不选,也是一种选,还望代阁主仔细斟酌。”
  “大风吹过,草倒花落。”卫香馨淡淡道,“我们只有抱在一起才能站稳,其中一两个选择倒向谁,不过是私下决定,与旁人无关。我受了叶少侠如此大的恩惠,也没叫谷中的谁,今后唯如意楼马首是瞻。彭兄弟,我盼着你能给你上头的人带句话,花儿不禁吹,风太大,连根拔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那也不一定。”骆雨湖面含悲戚,轻声道,“要是能想出嫁祸的手段,他们兴许根本不在乎……”
  彭异张口,欲言又止,最后重重叹息一声,将刀挂回背后,拱手道:“罢了,这坑水浑浊不清,我还硬要让你们喝,也太不像个人。我这就回去问个明白,来日,必定给贵派一个交代。”
  骆雨湖忍不住高声道:“那你们何时能给我一个交代!卧虎山庄那么多条人命,刚才可是你亲口承认,有你的手下参与其中,要嫁祸给如意楼!可见,那就是天道所为!你们都是凶手,凶手!”
  彭异微微一晃,旋即站定,叹道:“他们已死,命,便是交代。更多的,你要我去找谁问呢?”
  叶飘零抬起剑锋,“驭下不严,你也有责。”
  没想到骆雨湖在后面拉了一下他的衣摆,忍耐着轻声道:“主君,先莫和他动手。我家的事,他应当不知情。藏身在此的那个天道巡查,恐怕才是罪魁祸首。”
  “不一定是巡查。”彭异听到了这句,沉声道,“我仔细想了想,我的人要么被调走,要么死了,要是这次来的都是他的人,他是个掌旗,也就足够。”
  袁吉抚掌大笑,“有趣,有趣。我先前听说天道的人忌惮如意楼是狼魂旧人牵头,才要先下手为强。可今日,倒看见如意楼的剑客,和天道的刀客一起抓内奸。你们江湖人,果然是变幻莫测,难猜得很啊。”
  龙啸没有笑。
  他站起离开座位,走到隐龙山庄诸人之中,朗声道:“彭兄,天道掌旗或巡查,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当上的吧?”
  彭异犹豫片刻,还是道:“一看地位,二看武功。单论武功,不少巡查恐怕还不是我的对手,可惜我独闯天下惯了,没什么亲朋好友,至多做个掌旗。龙公子身居隐龙山庄一方副掌事,依我看,倒有资格做个巡查。”
  “那你说说看,我有资格做什么?”
  芬芳娇艳的花墙门外,忽然传来如此一句。伴着话音,一个瘦瘦高高,面色枯黄的女人,被一个颇为壮硕的嬷嬷搀扶着,一步步走了进来。
  百花阁众弟子顿时都是一惊,纷纷拜见:“阁主!”
  卫香馨心中巨震,连桌上酒杯都被碰得晃倒在桌上。
  那面容枯槁,说话有气无力的女人,赫然正是本该仍在闭关清修的百花阁阁主——木凌霄!
  彭异让到一旁,上下打量,缓缓道:“木阁主,至少也是个掌旗。”
  “说得好。”木凌霄靠着那嬷嬷的胳膊,径直走向上座,“多年前那场武林大劫,狼魂为祸世间,害得我百花阁出嫁弟子,不知多少成了寡妇,孤苦无依。”
  卫香馨让到一旁,站在叶飘零身侧,凝眸注视木凌霄,眼角微微一跳,目光闪烁。
  “风绝尘悄悄张罗了许多党羽,起了个如意楼的名字,就能把当年那些血债,一笔勾销了么!”木凌霄音调骤然拔高,干瘦的脖颈侧面都突起了条条青筋,“馨儿!”
  卫香馨并未上前,站在原地拱手道:“弟子在。”
  木凌霄目光一转,落在卫香馨身上,嗓音沙哑:“宋嬷嬷不搀着我,我连走路,都有些费力。但这百花阁,当下还是我说了算,对不对?”
  卫香馨并未回答,而是抬起眼眸,微微蹙眉。
  木凌霄双手抓住那嬷嬷的胳膊,似是有些动怒,“如意楼狼子野心,为祸武林,只要我还有一天是这里的阁主,这里就休想容下如意楼的人!馨儿,你难道忘了我说过的话了么!”
  卫香馨放下双手,面无表情,轻声道:“杀了她。”
  众人脸上纷纷变色。
  破风声起,寒光瞬息一闪,叶飘零手中的剑,已刺了出去。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0 02:28:12

第五十六章 赏秋之前
  百花阁一年有两桩大事,在江湖上算是小有名气。
  一个是开春不久的迎花宴,另一个便是八月十五的赏秋大会。
  面皮较薄,不愿平日来百花阁叨扰的未婚才俊,大可在这两日登门赴宴。虽不是来者不拒,但大体上并没太高门槛。过往那些年,也没多少已有妻小的江湖豪杰会来添乱。
  毕竟人人都知道,这两场宴席,不过是加了一层轻纱遮掩的武林相亲。
  两场的流程也大体一致,午后开席,上酒上菜,按人数分场,每场一列宾客,都对着一列百花阁待嫁弟子,酒过一巡,那些女弟子便交换一次座席。
  若说平日来百花阁谋姻缘的男子要先被挑选,这两场大宴之上,总算能有几分主动。
  午后这场吃饱喝足,若有心仪目标,宾客便可过去在她最后一次落座的席前插一枝花。
  那弟子若是不碰,宾客便可离去。那弟子若是将花取出,回赠宾客,他便能凭此花留下,参加晚上的私席,加深了解。
  午宴席间百花阁的弟子大都会顺次出来,展现自身。有意成家的宾客,也大都要露露功夫,亮亮本事。
  若是酒意上头,或不巧相中了同一位佳人,也免不了会有人借此机会切磋一二。
  百花阁中大都是收留的离家孤女,对夫婿远不如寻常人家闺女那么挑剔,因此到了这热热闹闹还有酒席可吃的时候,周边县郡,还会有些并非武林中人的年轻男子赶来。
  和其余门派相比,百花阁中女子愿意远离江湖回归寻常生活的不在少数,每年都能有几个农家汉子,顺利在此系上月老红线,娶亲成家。
  便是不被谷中弟子看上,周边那些依附百花阁为生的外门女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所以百花阁在南燕郡中名望颇高,八月十五清晨,约定的新鲜菜肉,便整车整车运入聚艳谷,大都要价不高,里面还有几个给自家男人擦汗,帮着卸车的,正是顺道回娘家的本门弟子。
  家道艰难不养女,挥泪趁夜送花溪。
  若无群芳聚翠谷,男儿长成自无妻。
  这首打油诗在南燕郡内流传甚广,也在江湖小有名气,以至于近些年百花阁收养的女婴中,最远那个已是出生在西南蜀州,险些病死在路上。
  不过也是托了这名气的福,聚艳谷的花草,常年不缺买家,除了自留药用的那些,大都能早早被预订一空,叫谷内谷外诸多女子,不至于缺衣少食。
  这种日子,卫香馨自然无福赖床不起。
  今年的赏秋大会极其特殊,不在谷内修行习武,勉强可以算是外门弟子的那些年轻姑娘,一律不准参加此次秋宴,与周边郡县来的寻常男子,在谷外另起炉灶,交予林梦昙等几个内门弟子去打理。
  所有与往年不同的地方,都得她这个代阁主指点下令,免得大家一时疏懒,按照惯性安排。
  幸好,石碧丝比卫香馨起得还早些。
  年轻人恢复得快,她早早起来擦洗一番,为卫香馨备好热水,匆匆踩着黎明前最黑的影子,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请的厨子、歌妓、乐师……都在年长留守弟子的指引下各自开始忙碌。
  一年中聚艳谷最热闹的场面,缓缓拉开帷幕。
  今年的宾客格外多,依照过往座次安排,讨乞巧节的彩头,每一场都安排七客七陪,竟会容纳不下。
  卫香馨只得额外多腾了一处练武场,并将每场男宾定做十人。夫妻同来的,回娘家归省的,和只是带着薄礼来蹭顿吃喝热闹一下的,统统安排去最大的练武场。
  闲坐赏花,时光不过是一线清溪,忙碌不休,便成了白驹过隙。
  卫香馨喝下弟子奉上的花茶,抬手擦去额上微汗,举头一望,骄阳当空,已把暖融融的金芒,铺洒在人来人往的院落之中。
  石碧丝匆匆赶来,轻声道:“师叔,所有布置均检查完毕,连同后备,皆无差错。”
  “好。如此一来,便是到了万不得已的一刻……”卫香馨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叶少侠呢?还在休息?”
  石碧丝面上微红,大抵是想起了昨晚的疯狂,不自在地动了动腿,才道:“早早就起来了,我领着去看了一下座席。他没歇着,好像是还有什么安排,这会儿在哪儿,还不清楚。”
  不想此时一个迎宾弟子匆忙飞奔而来,低声道:“代阁主,石师姐,谷口外面来了一群……一群人,要找叶少侠理论。”
  “一群人?”觉得这弟子多半隐瞒了什么,卫香馨皱眉道,“什么样的人,将话说清楚些。”
  那弟子低头拱手,道:“一群披麻戴孝的人。看着脚步虚浮,不像是学过武功的,也不知道来做什么。”
  卫香馨暗暗一惊,可此时赏秋大会即将开始,她无论如何也走不开,只得道:“碧丝,将你手上事情放放,去门口帮叶少侠挡掉这群人。最好莫要让他们见面。”
  石碧丝蹙眉凑近,低声道:“这群人没有武功,要强行打发走么?”
  卫香馨也压低声音,道:“如意楼对习过武的,和从未习武的,用的是两套规矩。保不齐,这是对头专门找来,想盯着这个弱点下手。”
  她望向谷口,目光微显惆怅:“这江湖已不太平,两边都起风,花儿……只能随一边倒。”
  石碧丝心中了然,颔首道:“弟子这就去。”
  保险起见,她在目力所及范围内挑选了几个平日练功勤奋的师妹,一起往谷口赶去。
  至于暗器、毒物之类,今日她身上本就藏了许多,不必再额外准备。
  此前她从师叔那里特地讨教过如意楼的一些传言,一路叮嘱师妹们,若真动起手来,切莫闹出人命,如无必要,也别伤到那些人。
  最好一个个都用迷药放倒,叫运菜肉米面的车全部拉去镇上,安置起来。
  但才远远看见谷口,石碧丝就知道,此事怕是难以那么轻易收拾。
  袁吉与十几个飞鹰卫,就在那群人的对面站着,看似持刀护门不让他们进来,实则如何,却很难说。
  朝廷武卫在此,石碧丝就算有决心动手,怕是还没成功,就已被制住。
  龙啸远远见她过来,轻巧一纵,枯叶般轻轻落在她面前,低声道:“石姑娘,叶兄还没来么?”
  石碧丝稳住神情,道:“我已派人去找。龙公子,敢问这都是些什么人?赏秋大会是敝派一年两次的例行喜事,他们披麻戴孝堵着谷口,着实叫我们难堪。
  他们不走,我们可要去清理通道了。”
  这话她刻意提高了嗓门,叫袁吉那边也听得清清楚楚,要是飞鹰卫无动于衷,她便冒险跟师妹们去搏上一搏。
  可惜,她话音未落,飞鹰卫们就齐齐握住刀柄,森然目视。袁吉捏着一柄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敲,微笑道:“此事还不知到底是不是江湖恩怨,石姑娘,还是先别急着赶人的好。”
  不少迟来的宾客都停在谷口,注目围观。
  走江湖的人能有多少不爱看热闹,更别说,其中八成还有天道之人,在等着看叶飘零的笑话。
  石碧丝心念急转,低声叫师妹们去把宾客领走入内,自己大步迈向那群哭哭啼啼的男女,高声道:“诸位,今日百花阁设宴赏秋,为门下弟子谋好姻缘。敝派对诸位并无任何开罪之处,能否先让开谷口,随我们进去再谈?”
  领头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抬手将头上绑着的白布条向后一甩,怒道:“我又不来是找你们这些女人的!叶飘零是不是在这儿!你叫他出来,还我儿子一条命,我立刻就走,绝无二话!”
  “你儿子是什么东西?”旁边传来一声满含怒意的喝问。
  石碧丝转眼看去,瞧着面生,忙抢着道:“阁下是来赴宴的宾客么?还请这边走。”
  这时,后面忽然跑来脸色苍白的林梦昙,将她一拉,向后拽开数步,心有余悸道:“师姐,那是彭异!之前就是他要带我走,吓死我了。”
  彭异从背后解下那把乌沉沉的刀,冷冷道:“在下彭异,天道掌旗。你们要找叶飘零讨什么公道我不管,我只问,你儿子是谁,是什么人叫你来的?”
  那老者满面愕然,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愣怔片刻,才怒道:“我儿子是惊魂剑陈锥!他行走江湖从未做过不仁不义的事,却被叶飘零那个恶徒一剑刺死!我……我……我今日到此当着大家讨公道,不就是你们天道提醒的么!”
  彭异似是怒极,扭头扫视停步在入谷通路上的那些宾客,厉声喝道:“哪个王八崽子去做的这事,给老子滚出来!”
  无人应声。
  他一掀夹褂,从腰侧摸出一个木牌,不知在哪里扭了一下,亮出一片奇形花纹。他将那木牌高高举起,再次怒喝:“掌旗有令,此地天道门人,出来说话!”
  袁吉在旁轻敲折扇,冷笑道:“也不知是演得像,还是你们天道人太多,谁跟谁都不熟。”
  彭异原本透红的方脸隐隐有些发青。他抬目远望,高声道:“我没派人去做这种事。我今天来这儿拜访,就是想说清楚,此间纠缠,一直有人在暗中挑拨。”
  他看的并不是石碧丝。
  石碧丝心中一惊,扭头看去,果然,那大步走来的持剑身影,正是面无表情的叶飘零。
  叶飘零径直走过石碧丝身旁,略略斜身,让背后空门被山岩挡住,冷冷道:“不挑拨,你我便能坐下,喝上一杯不成?”
  彭异目光闪动,缓缓道:“要是你们如意楼能不总是那么碍事,我还挺想跟你喝上一杯,切磋几招。”
  “我不懂切磋。”叶飘零抬起剑尖,“我只擅长碍你们的事。”
  嗖,一颗鸡蛋远远飞了过来,伴着一句人群中的叫骂。
  叶飘零左臂一晃,灰影一闪,那颗鸡蛋笔直折返,啪的一声,碎裂在叫骂那个妇人的脸上,白黄交错,顿时流了满面。
  他略略一瞥,道:“如意楼的规矩,只限不杀伤无辜。向我出手,便不是无辜。你们可考虑好了?”
  原本旁边几个举起东西要丢的人瑟缩一下,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那老者双目含泪,怒道:“你杀了那么多人,就没有半分愧疚么!”
  叶飘零道:“没有。”
  “我儿子行侠仗义,不曾有过任何恶行!你杀他,竟然……竟然……”
  叶飘零道:“他要杀我,我便杀他。”
  “他杀你……定是因为你杀人太多,穷凶极恶!”
  “不错。”叶飘零淡淡道,“他要杀的人都是穷凶极恶,那他自然不曾有过任何恶行。是这个道理。”
  “啊啊啊——!还我儿子命来!”那老者拔出一柄菜刀,迈开步子冲来。
  彭异眯起双目,刀锋微抬。
  但叶飘零丝毫未动,仍在原地,稳如泰山。
  老者跑至半途,骆雨湖已斜刺杀出,手起掌落,将他菜刀打掉,旋即提膝一顶,卡住脖子丢向一旁。
  石碧丝立刻叫人把疼得缩成一团的老者拖去一边。
  可这一出手,后面那群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纷纷鼓噪起来,哭闹喊叫,撕心裂肺。还有两个年轻妇人满脸泪痕跑到飞鹰卫们面前跪下,连声哀求,请官爷主持公道。
  几个飞鹰卫看向袁吉,面色凝重。
  飞鹰卫长于联手捉捕,结阵配合,在场这些随便哪个去跟叶飘零单打独斗,都毫无胜算可言。
  而在江湖地界撕破脸面摆出缉拿凶犯的架势,光凭几句话,可远远不够。
  所以他们在等袁吉下令。
  得令出手,那纵然是惹出什么祸端,责任也有人背。
  袁吉微笑不语,仍在人群边缘悠闲观望。
  石碧丝盯着彭异手中的刀,定了定神,鼓起勇气大步走去,面露微笑,道:“彭大哥,你上次专门投帖来访,都已到此,就别在谷口耽搁了吧?代阁主在里面,已经久候了。来,这边请。”
  她说着走入到彭异与叶飘零之间,微提裙摆,侧身一让,抬手示意。
  彭异眼角抽动,瞬息之间后退七步。
  方才石碧丝那一站,相当于以身躯挡住了他盯着叶飘零长剑的视线,那一侧一让,更是将叶飘零出剑的路线几乎腾空。
  即便叶飘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也不愿给叶飘零这个机会。
  石碧丝松了口气,忍着后背冷汗浸透的凉意,高声道:“竹儿,来带彭大哥入谷。”
  跟来的师妹自然都是够机灵的,过去满脸陪笑往旁一指,道:“请这边。”
  彭异见不必从叶飘零身边经过,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转身迈步。
  但走过那群孝服男女之时,他忽然扭头,一刀劈出,喝道:“鬼鬼祟祟,受死!”
  人群一阵惊呼,其中当即如离弦之箭窜出一个瘦小汉子。
  那人个头极矮,还用丧帽挡了半张脸,躲在其中像是个小小少年,绝不起眼。
  这一刀惊得那群身无武功之人当即止啼,惊恐四散。
  可被惊开的人,并无一个受伤。
  而那远远燕子一样飞掠远去的汉子,快落地时,人在半空陡然飚出一片猩红,咕咚一下摔进花田。
  看那脖子喷血时的角度,绝无生还之理。
  彭异抬脚,刀锋在靴底一抹,沉声道:“再有宵小之辈试图嫁祸挑唆,休怪我刀下不认人。不尊我旗号令,便非我同道。”
  说罢,他将刀负回背后,对面如土色的竹儿一抱拳,道:“对不住,吓着你了。还请接着带路吧。”
  已有人命丧当场,先前还兴致勃勃围观看热闹的,转眼又走了小半。
  过去向飞鹰卫哭求的妇孺,也跟着多了七、八个,跪成一片连连叩头,看的人眉心大皱。
  一个飞鹰卫终于忍不住道:“爵爷,应当如何处置?”
  “武林互杀,不告不问,这乃是祖上为了天下太平,特地立的规矩。”袁吉将折扇插到腰间,微笑道,“飞鹰卫,是听告的官衙么?”
  那飞鹰卫立刻肃容道:“属下知错。”
  袁吉眸子微动,笑道:“好,懂得很快。兄长果然教导得好,我这做弟弟的……自愧不如。一帮人哭哭啼啼的,晦气。咱们还是早点进去吃席,听听百花阁姑娘们的琴艺。”
  “可……”飞鹰卫中似乎有人颇有怒意,但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旁边同僚拽袖阻止,不再作声。
  袁吉斜斜瞥了叶飘零一眼,压住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恼火,快步走向谷中。
  那些人没想到挂着官家腰牌的武卫转眼间竟纷纷走掉,一时哭声大作,以头抢地,悲愤欲绝。
  龙啸缓缓走近,蹲下道:“我不是官爷,但江湖上的事,不需要你们去衙门告,我也会管。”
  本已站在叶飘零身边和骆雨湖并肩的石碧丝顿时心里一紧。
  叶飘零仍不以为意的模样,提剑看向龙啸,静静等着。
  那些人顿时如同抓住救星,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控诉起来,声泪俱下。
  龙啸认真听罢,缓缓站起,眉心紧锁。
  披麻戴孝来的人不少,但实际是几大家子呼朋唤友凑出来的,要讨个说法的死者,只有四人。
  龙啸缓缓道:“惊魂剑陈锥,主动向叶飘零挑战,那种决斗,生死无悔。若这也要寻仇,你们当初就不该让他离家习武,闯荡江湖。”
  他目光半垂,似有几分失望,语调转冷,道:“至于剩下三位,要是被我们隐龙山庄抓到,倒是不会死,只会废掉武功,送回去叫你们养着,当个下半生离不开床的废物。”
  他叹了口气,拂袖道:“回去吧。莫要再在这里自取其辱。除了陈锥,其余人的所作所为要是被公诸于众,他们便连最后的脸面也没了。”
  龙啸说罢,转身走向谷内,看着,也不打算再管。
  “胡说八道!”
  这时,一个跪在最前的妇人抬身尖声大叫,手在腰带中一摸,拿出一个小小的铜黄薄片,对着龙啸便是一按。
  数道细若毫发的乌光,近乎无声,激射而出。
  这些人并无武功,又都是为了叶飘零而来,龙啸自然全无防备。
  他凭着高手本能直觉在千钧一发之际拧身侧纵,但仍叫那数根细针狠狠钉入肩后。
  “你跟叶飘零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我要你们都死——!”那妇人将手里不知何等精妙的暗器甩臂一丢,摸出胸中一把短刀,向着龙啸扑了过去。
  照说只是几根细针,即便淬毒,以龙啸的功力,暂时压制,解决掉扑来的妇人易如反掌。
  可他竟在瞬息之间,仿佛连腰身都已麻痹。而且,他还极为惊愕地看着被丢开的那个小小铜片,喃喃道:“逆……鳞?”
  幸好,他虽呆了一下,那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情绪激动至极,等她短刀挥至,他早已回过神来,一掌打在她肩头,将她打回人群之中。
  见龙啸也被袭击,周围再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人,石碧丝大感心宽,抬手挥下,即刻命令师妹们将那些人全部捉住,送去花库暂时看押,等候发落,并讨出解毒丸递给龙啸,请他吃下暂时镇压毒性,待查明是什么毒物,再做处理。
  龙啸拱手称谢之后,神情怪异道,“后续处理,大可不必。这上头没用剧毒。
  否则……我这会儿已经没命了。”
  “龙公子认得方才的暗器?”
  龙啸请人去将那个小小铜片捡来,拿在手上细细端详,轻叹道:“认得。全天下仅有一人能做出这东西,巧得很,那正是我们隐龙山庄逃出去的叛徒。这枚是只能发射一次的劣品,想来……她本人并没到此。”
  他望向彭异之前离去的方向,缓缓道:“我们一直怀疑她叛庄之后躲进了什么地方。原来……真去投了天道。”
  “天道有很多人。”叶飘零道,“你说的人,彭异未必认识。”
  龙啸捂着肩头伤处,笑道:“叶兄的意思,是天道还有些好人么?”
  “我只知道,人不是天,没资格替天行道。”
  “可有句话,叫人定胜天。”
  叶飘零握紧手中的剑,淡淡道:“那就先胜过我吧。”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10/14 04:10:16

第五十五章 月下壶天游未尽
  叶飘零从未特意去追逐征服女人的结果。
  需要时随意找到的女人,对他的意义,就只是宣泄掉一身暴躁戾气的渠道。
  他需要克制,并在事后给予更多报酬。
  而合他心意的女人,要么足够成熟,要么足够坚韧,最重要的,则是愿意敞开怀抱,承受他带来的一切,还知道江湖人身不由己,不会给他找多余的麻烦。
  所以即便叶飘零走到哪里都有年轻女子趋之若鹜,此前遇到过合心意的,也只区区几个而已。
  骆雨湖到他身边之后,让他对女人的选择标准,又有了些不易讲清的变化。
  说低是低了些,说高又高了不少。
  幸好,此刻眼前桌上妖娆横陈的两具赤裸玉体,都在他觉得不错的范畴之内。
  叶飘零厌恶麻烦,忌惮牵绊。
  虽说他也有师父那样的决心——谁敢来拿捏我的弱点,我便将其赶尽杀绝——可显然还是没有弱点,更好一些。
  一但考虑到这一点,余生已和百花阁绑定在一起的石碧丝与卫香馨,就显得更加不错。
  叶飘零低头望去,卫香馨已被他撕去了心底的桎梏,艳丽红唇与潋滟妙目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情欲,石碧丝是在半推半就的情形下被前辈拉入,面上仍带着三分羞耻,不过剩下七分,也已满是充盈着渴盼的诱惑。
  他无意征服谁。
  但对于不会给他找麻烦的女人,他希望双方尽欢,都能享受到极致的喜悦。
  他不懂女人要到什么程度才算彻底满足。
  他只知道,杀人要杀到对方不再动弹。
  这个熟悉的标准,他也照搬到了女人身上。
  嘴上还有说够了的力气,就说明还“够”得不彻底。
  眼前的两人都比任笑笑、骆雨湖的武功更好,身体更结实。
  所以叶飘零端起了旁边的盘子,开始吃肉。
  卫香馨禁不住一怔。
  她和石碧丝都已不着寸缕横陈桌上,躺着凉飕飕的石板,吹着冷冰冰的秋风,仗着有内力护体不致风寒,等着他来饱餐这顿秀色,怎么……他却真吃上了?
  石碧丝仍未完全放开。但她仿佛感到了源自母亲的胡姬之血正在觉醒。
  她眯起眼睛望着叶飘零胯下仍雄姿勃发的阳物,满心在意的,只是“他方才在我穴里生龙活虎了这许久,却还未出精”。
  她恍恍惚惚弯腰坐起,此前老妓传授的种种,在脑海里从未如当下这般清晰。
  白白的手掌一攥,虎口里探出一个紫亮龟头。她凑过去,闻着自己的味道,吐舌昂首,嘶噜,托着硕大的肉菇便是一舔。
  她正要含进去,从头到根再好好尝尝叶飘零的味道,那温暖坚硬、仿佛能把她挑起到空中的阳物,却忽然抽走了,只留给她虎口刮下的,一层黏乎乎的淫浆。
  “诶?”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不由得在失落中反省,自己的本事当真跟师叔差距如此之大么?
  叶飘零放下那两盘肉菜,单手提起石碧丝一条白得耀眼的长腿,屈膝凑近,热腾腾的龟头顶入红艳艳的牝唇之间,缓缓钻入膣口。
  他分开两根筷子,道:“空着肚子,力气不够,你们也都吃点。”
  说着,他将筷子刺入肥嫩多汁的肉片之中,同时胯下一挺,阳物也如法炮制,深深钻入另外两瓣肥嫩多汁的肉片之中。
  石碧丝一个哆嗦,双膝内夹,咬唇闷吟。
  叶飘零摆臀抽送,手中筷子将肉分别递给她俩。
  石碧丝欲火攻心,嘴巴刚刚张开就啊啊叫了几声,没咬住肉片,倒是在唇角蹭了些汤汁。
  卫香馨笑吟吟瞄了叶飘零一眼,道:“你管你的事,这个我来吧。”
  说着,她红唇一张,白生生的牙咬住一片肉扯下,端起盘子放到臀后免得碍事,凑过去便嘴对嘴喂给石碧丝,手也不忘赶过去,轻柔把玩那正被日得脂波荡漾的酥乳。
  石碧丝便是梦里也没想过这般淫靡的情景,脑中阵阵发白,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只记得收腹缩阴,好让那令自己越发心慌的火热阳物快些出精,一时间分不出被送入口中的到底是肉片还是师叔的舌头,不敢咬下,仅能伴着娇媚鼻息,顺着鲜美汤汁舔来舔去。
  补充体力既然不必费心,叶飘零换做双手抓腿,向两边一分,低头望着一片细嫩雪白下被他阳物翻带出来的娇艳鲜红,腰身一沉,吸气发力。
  啪!
  石碧丝被顶得一晃,口中刚要咽的汤都险些呛出去。
  啪啪啪!
  “嗯!”她呜咽一声,总算分清了口里哪块是肉,可师叔的舌头不走,缠成一团,她还是没法子嚼。
  叶飘零被这紧紧咬住的嫩牝吸得分外爽快,想到先前石碧丝挨巴掌泄身时的模样,和明天危机四伏的赏秋大会,忍不住将压制在心底的郁结戾气,稍稍放出了些。
  一身筋肉顿时绷紧,他体内欲火转眼高亢如焰,显出几分兽性狰狞。
  不过两个女人正斜侧着身子缠绵吻在一起,自然发现不了,身边男人要动真格的了。
  他顺着颤抖白腿一路摸下,单掌握住还空着的另一边奶肉,缓缓攥紧,鲜红的充血乳头,从他指缝中扭转探出。
  石碧丝一声闷哼,胸前痛,胯下麻,两厢一冲,生出一股奇妙的滋味,让她好不容易放在大牙之间的肉片,再次逃过一劫,没被咬开。
  卫香馨吸吮几口她的唇瓣,抬起身,一边咬住另一块肉,一边看向叶飘零那令人着迷的赤裸身躯。
  这一望,却叫她生出一股本能的心惊。
  此刻的叶飘零,好似将石碧丝看做敌手一般,赤条条立在她雪嫩股间,动作猛烈到近乎凶狠。抽戳提压,挑磨拌搅,直将这修长紧实的白嫩胡姬之女,弄得汁水喷溅,哀叫连连。
  卫香馨一块肉放到唇边,牙关合拢,舔了几舔,还未舍得咬,石碧丝便被肏出了一场大泄。
  那外翻红肉嘬着阳物一缩,撑开的缝中迸射几点水光,白花花的身子猛弹几下,将石板桌面都带得一晃,一声娇啼连高叫的力气也没,只溢出丝竹般的一个起调。
  叶飘零放开绷直长腿,一手按住胸乳,一手死死压住小腹,叫那副不住弹动的娇躯如砧板上的鱼儿,只剩头尾乱晃。他眼见石碧丝到了情潮绝顶,阴津喷泄,不仅不停,反而沉腰前凑,戳得更加密集,好似要把她乱扭乱挺的雪白屁股,生靠阳物高高挑起。
  石碧丝的后半截哀鸣哑在了嗓子眼儿中,怎么也叫不出来。一时间,四肢百骸奇经八脉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喜乐快活,胸腹间憋足了气,却依然在吸,怎么也吐不出去,直憋得面孔胸膛一片通红,霞色之中甚至点缀了几颗血斑。
  那双长白美腿本能绞紧,死死勒住叶飘零的腰。
  他嫌影响动作,肏得不够畅快,狠狠一顶搠在孕宫之上,垂手一压,将她绷如包铁的大腿强行掰开,对着再无防备的红肿牝穴又是一顿抽弄碾磨。
  卫香馨在旁看着,心惊胆战,却又心醉神迷。
  她看向石碧丝的脸。那五官怎么看也是痛苦至极的模样,偏偏她却能从中理解到那承受不住的无边快乐。
  她忍不住想,自己被叶飘零压在窗边恣意摆弄的时候,也是这副貌似癫狂欲仙欲死的模样么?
  应当……不是。那一晚的叶飘零虽也霸道狂野,像只咬住了绵羊的狼,但今晚,这只狼仿佛饿了多日,又尝到了血。
  “呜……啊啊啊……”石碧丝泪垂眼角,终于喊出一声嘶哑鸣叫。
  随着这声低呼,她口中啪嗒掉下了先前含着的肉,终归还是没能吃进肚里,裹满馋涎,落在桌上。
  而那肉红色的另一张嘴里,浇花似的喷洒出大片晶亮津液,卫香馨看在眼里,竟分不出那到底是淫汁浪液,还是失禁崩解。
  叶飘零一路猛冲,终于到了宣泄之时。他吸一口气,忍住精关,在那已经快夹不住的蜜泉之中最后冲了十几合,向后一撤,垂手握住,将一腔暴烈欲火,化为浓精,射在那抽筋般乱颤的雪白肚皮上。
  卫香馨口干舌燥,意乱情迷,不自觉俯身凑过去,不等射完,便啊唔一口吮住犹在跳动的宝贝,将剩余残精,滴滴吮出,混着唾沫咽下。
  想来是风雨太急,石碧丝本已不算是娇花嫩蕊,此刻事罢,那不住抽动的大腿根上,仍留下了数点浅浅红痕。
  她仰躺桌上,浑身酥软,不想也不敢使劲,只要稍稍一动,阴户方圆便一阵彻骨奇酸。
  她这下相信骆雨湖找她求助并非存心哄骗,也明白过来,为何师叔的大好幽会,不得不叫一个旁人作陪。
  莫说是身体抱恙的师叔,就是她这年轻力壮自幼学武,还对男女之事颇懂门道的姑娘,这一番折腾下来,也险些背过气儿去。
  只是……哪怕真就这么被日死掉了,她见了孟婆,都不舍得喝汤,免得忘却这一场。
  卫香馨缓缓吞吐,一直吮吸到那条阳物再次生龙活虎,甚至有些煞气逼人,这才依依不舍吐出,抬眼道:“看来,上次叶少侠手下留情,我还欠了一声多谢。”
  叶飘零抚摸着她的面颊,道:“这次既然代阁主不是单打独斗,我便稍稍放开了些。明日情形难料,我打算略作松弛。”
  她用柔软的面颊轻轻磨蹭他硬邦邦的前端,娇声道:“原来我上次被你弄得窗子都破了,还够不上略作松弛的程度么?”
  “我说的松弛,与你想的并非一回事。”他望向亭外洒落在花圃周遭的月光,淡淡道,“我瞧着她挺合适,便试了试。”
  卫香馨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面前阳物,道:“要身强力壮,吃得痛的女子?”
  “嗯。”叶飘零无意隐瞒,“不是要忍得了。忍得了的,一个雨儿已经足够。”
  卫香馨斜斜瞥了石碧丝一眼,微笑道:“这就是叶少侠不懂了。但凡是个长成了的女人,在浓情蜜意之际,略吃些痛,都能觉得更快活。就像……”
  她信手从亭旁折下朵花,插在鬓边,“我们养花的都知道,想开得更好更艳,就得三不五时去去枝,剪剪叶儿。这花啊……都是看着娇嫩,其实,顶禁得住折腾。”
  叶飘零若有所思,侧目望向石碧丝,心中又是一动。
  这边卫香馨给他胯下嘘汗吻暖的当口,石碧丝就已经从悠长余味之中平复了个七七八八,此刻唇角含笑,媚眼如丝,细长手指盘桓在急促起伏的白皙肚皮,将那些洒上去的精,白墨似的涂开。
  念及过往,雨儿被他彻底放开手脚堪比蹂躏的那个晚上,她也就多躺了半日,之后,便精神抖擞,一如既往。
  叶飘零禁不住想,难道一直未曾从师父师娘的过往中抽身而出的那个人……
  其实是他?
  见他有所触动,卫香馨总算有了几分投桃报李的满意,低头在爱杀了的宝贝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叶少侠过往,不怎么爱听女人说这些吧?”
  叶飘零点头,拨弄着她汗湿的发丝,道:“女人肯说这些的,本也不多。怕是只这里有。”
  “那叶少侠岂不是来对了?”
  他微笑道:“是。”
  卫香馨抬起头,湿润的双眸春情欲滴,“叶少侠,我还不累呢。”
  “代阁主想累?”
  “累一累,就能好好睡上一觉。”
  叶飘零看向天空,忽道:“月亮已经圆了。”
  卫香馨不解,只好道:“是,月亮本就不会等到十五才圆。”
  他喃喃道:“兴许月亮从来都是圆的。不过只有十五前后,才给人看。”
  卫香馨不觉踱步到他身畔,仰头望月,“我倒是也听过这个说法。”
  “代阁主冷么?”
  她一怔,道:“还好。修炼多年的内息,总不是吃白饭的。”
  “那叫她歇歇,咱们去赏月吧。”
  “诶?”
  叶飘零长臂一伸,已揽住卫香馨柔滑腰肢,接着转身将她抱紧,抬脚一踏围栏,腾空而起,翻身一跃,落在了亭盖之上。
  百怡亭修筑精细,占地宽广,亭子上架并不陡峭,雷公柱上的宝顶,是朵盛开的娇艳牡丹。
  卫香馨心情激荡,赤脚踏过黛瓦间的戗脊,对着明月高悬的方向,俯身扶住牡丹宝顶,披着如霜月纱,回眸一笑。
  叶飘零踩瓦跟上,顺着柔润饱满,丰挺如月的雪臀抚摸上去,爬过腴韧腰肢,弯腰扣住她悬垂之后更显鼓胀的玉白美乳。
  卫香馨轻吟一声,手过胯下,引阳入阴。
  叶飘零顺势一挺,硕大肉菇撑开玉门关口。初微涩,内极润,往复之间,春水潺潺。
  卫香馨娇声呻吟,举目四望。亭顶已经颇高,周围再无外物遮挡,月光似纱,夜色如毯,她体内热流股股,酸痒阵阵,直想放声高呼,端的是飘飘然欲乘风而去。
  忍过一阵彻骨欢愉,她娇喘吁吁道:“叶少侠,你喜欢这般弄法,莫非……
  真是山里的野狼,成了精么?”
  叶飘零握着双乳把她略略抬起,唇舌附在滑落青丝间裸出的后颈,轻轻咬住,舔了几下,带着笑意道:“做狼,也没什么不好。”
  她宫口被磨,麻得一抖,咬唇哼了几声,道:“那,我这会儿便是你的母狼了吧。”
  “是。”他抚摸臀缝,似是在遗憾此处没有尾巴,跟着顺势将屁股一捏,往两边扒开,入得更深更重。
  只是考虑到明日赏秋大会,下面又有石碧丝尚能再战,他便仍如此前一样,并未往她身上倾注太多野性。
  月下赏美人,和缓温柔几分,倒也颇为舒畅。
  可卫香馨并不满足。
  她已经想起了之前石碧丝脸上那快活到近乎痛苦的神情。
  她都已在这样的地方做如此放浪之事,凭什么不能索要与那相若的快乐。
  “叶少侠,”她向后送臀,把那阳物吞到几乎尽根,在下身被捣弄到仿佛快要透破的奇妙愉悦中,道,“公狼骑母狼的时候,也像你这么温柔的么?”
  “明天碧丝可以多歇片刻,你呢?”
  她吃吃轻笑,腰肢一扭,湿漉漉的屄芯攥着鸡巴拧了两下,“我有药。”
  “用药,终归不好。”
  她妙目一转,水光盈盈,“我这辈子,还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呢……”
  叶飘零不再啰嗦,手掌一甩,啪的一声拍在臀上,留下一个如抹胭脂的印子,“代阁主小心,莫要掉下去。”
  “我……”花心一阵狠酸,她颤声道,“怕是没……那个力气,叶少侠……
  可别光顾着肏我,也……搂紧些,莫叫人家……还没尝着热精……就赤条条摔下去呀……”
  他不答话,一手前探,这次并不握住摇晃乳肉,而是掐住早已膨胀的发硬奶头,另一手屈臂一紧,卡在卫香馨颇显细长的脖子前。
  如此架势,的确不必再担心跌落下去。
  她微感气滞,可胸腹憋闷同时,胯下的美妙滋味变得更加浓郁,连奶头上一阵阵的刺痛,都透出一股股酸麻。
  “呜唔!”冲顶的力道陡然大了一倍不止,她比叶飘零到底还是低了不少,顿时踮起脚尖,一声闷哼。
  叶飘零仍嫌不足,抬膝顶入她双腿之间,一脚踏在宝顶牡丹上,生生把她在女子中算是修长高挑的身子,架到空中悬着。
  雪股大开,白沫四溢,这一番冲击夯得卫香馨头晕眼花,一声高叫还没出口,就被手臂勒在脖颈之中,硬是将泄身的滋味憋得强了三分。
  她快活得乱挺,可裸躯悬在半空,犹如个做工精美的映月玉偶,提在叶飘零手中,任他掌控,根本挣扎不得。
  转眼间,又是一浪情潮轰然砸落,成熟丰美的女郎,在最原始蛮荒的行淫方式下一败涂地,肥嫩牝户猛地一缩,喷出一股透亮琼浆,淅淅沥沥洒在下面的牡丹花心之中。
  叶飘零既已放开约束,自然不肯停手,任凭卫香馨喉中婉转哀鸣,只管凭着一身亢奋,往那湿滑紧嫩的肉穴中疯狂宣泄。
  黛瓦阵阵作响,梁灰簌簌跌落,石碧丝挪开盘子,继续吃喝。
  她吃了半盘肉,喝了两碗酒,亭子上的声音,依然未停。
  她忍不住想,骆雨湖要总是能独自应付叶飘零,哪里还需要向她讨教?明明该是她反过来拜师才对。
  灯笼已经灭了,亭子里还不如外头亮堂。
  可迈出去,就真的没了任何遮蔽。
  在亭中,与到亭外,终究还是有些差别……
  石碧丝望着亭柱,低头托了托胸前难以藏下的丰满酥乳,忽然又觉得方才的想法十分可笑。
  有何可藏?为何要藏?
  她早就坚定了不为人妇的决心,那又何须种种无意义的声名?
  亭顶哽咽已细如丝毫,她抚摸着隐隐作痛的下身,禁不住舔了舔唇。
  “我这辈子,还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呢?”
  这是方才师叔的话,她那时刚坐起来,嘴里嚼着肉,听得清清楚楚。
  她不知道叶飘零下次再来百花阁是什么时候,更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之后”可言。
  她此刻知道的,是叶飘零在,师叔也在,羞耻和脸面,则都已不在。
  石碧丝饮下一碗酒,一抹嘴巴,离开凳子,留下一片小小的湿痕。
  没有衣袂带风之响,月光下,白得发亮的赤裸佳人,腾身跃上亭顶。
  她快步走了过去。
  玉足踏石瓦,雪肤映霜色。
  嫦娥羞观,牵云遮眼。晚风俏皮,吹入巫山。群花心喜,振叶抚掌。
  唯有那倒霉的亭子,随着两个红潮遍体的心醉佳人,于精美夜色之下,呻吟不绝……
  亭中一番,亭上一番,待到卫、石二人腰酸腿软骨酥筋疲,在瓦梁之间立足不住,叶飘零又把她们抱下,压倒一片将败鲜花,在四溢芬芳之中,继续纵情驰骋。
  待到最后他尽兴而起,身下两人,已连大声呻吟的力气都没了,仍臀股交缠叠在一起,保持着被他轮流采撷的淫靡姿态。
  次次都不忘抽出射在外面的缘故,那一粉一白两具曼妙裸体,身上到处都是汗渍精痕,沾着零碎草叶花瓣,好似一对儿园中生出的好色女妖。
  叶飘零垂目欣赏片刻,转身入亭,取来衣裙鞋袜,渡些真气帮她俩略提精神,勉强穿戴上。
  将两人一左一右抱起,他先将卫香馨送回房中。
  到那儿歇了片刻,他看时候实在不早,石碧丝又已昏昏欲睡,不甚清醒,索性将她放在卫香馨床上,并肩共枕。
  “你倒是不怕给我惹来闲言碎语。”卫香馨撑起身子,将石碧丝往里推了推,扭头似嗔非嗔道。
  叶飘零扯平衣襟,将剑挂好,“你还会在意?”
  她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也对。总是在意这个,在意那个,也太累了些。”
  她伸出白生生的臂膀,冲他勾了勾手。
  叶飘零走近弯腰,“还有何事?”
  卫香馨此刻困倦至极,周身骨节酸软,眼帘半垂几乎抬起不来,但仍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两下,低声道:“明日真要到了动用最终手段的地步,叶少侠,你和雨儿先装作中毒,与大家一起倒下。我想看看,这地方到底还有几个叛徒。”
  叶飘零一怔,皱眉道:“需要如此?”
  她缓缓点头,顺着他手臂滑回床上,闭起双眼,喃喃道:“数百人的将来,不得不慎重啊……”
  叶飘零站在床边,轻声道:“你还是活得太累了些。”
  她微微一笑,转身侧躺,指尖捏住他衣角,拽了一拽,又依依不舍地放开。
  之后,她终于累极,酣然入睡。
  不论赏秋大会将发生什么,至少这一刻,她唇畔含笑,面带少女般的红润,看着十分开心……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10/14 04:09:58

第五十四章 碧草如丝
  石碧丝的紧张心思,全都落在叶飘零赤条条的精壮身躯上。以至于身上越发燥热难当,才恍然醒觉,师叔那双柔滑灵巧的手,从拥上来,钻进去,便四处探索,未有片刻歇息。
  她脑海微微发白这片刻之间,师叔倒已将她怀中小衣解到松脱,轻轻捏住了发硬膨胀的乳头,一刮,一搓,反复捻揉。
  师叔……难不成以前便做过?她心生疑惑,跟着又是一阵恍惚,想起谷中某位前辈曾酒后说过,留守在此超过二十年的,有哪个没对女子动过情思。
  凌霄攀木,青藤绕树,可若是没有那参天枝干,除了彼此纠缠,又还能有什么手段?
  石碧丝的视线缓缓从叶飘零身上挪开,垂落在自己胸前。
  衣领下,正随着卫香馨掌背动弹而起伏,被笼罩住的,是花蕾一样扬起的乳尖。
  “师叔……”她呻吟似的轻唤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和骆雨湖缠绵到一发不可收拾的那晚,她已知道自己有多么敏感。
  卫香馨浅吻她的颈侧,轻声道:“碧丝,你尝过这滋味了,对么?”
  石碧丝先是一羞,跟着一惊,忙道:“弟子……是跟雨儿姑娘,绝没……对同门师姐妹有过。”
  卫香馨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咬耳道:“我这会儿衣裳都没穿,还在摸你的奶,你还怕我罚你不成?”
  她在石碧丝耳垂上一吮,细细舔了几个来回,“你尝过滋味,我便不用有什么顾忌了。”
  “别……师叔,还是……顾着些弟子吧。我……心里慌。”石碧丝浑身僵硬,讷讷低语。
  叶飘零近在咫尺,健壮身躯尽收眼底,余光扫见那狰狞昂首,微微摇晃的阳物,她心里怕,牝中酥,不觉往后一靠,脊梁压在两团绵软温暖的肉上。
  幸好,叶飘零只是走近,并未出手。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缓缓坐下,伸手抄过酒碗。
  他喝得不快,似在品味。只是看他目光落处,一时难以分清,品的到底是酒,还是此刻耳鬓厮磨分外魅惑的两个女人。
  “师叔,叶大哥……正看呢。”石碧丝从未在人前如此狼狈过,哪里还做得出镇定模样。
  “那又如何?”卫香馨唇齿一合,咬住她衣领,往后拽去。大片莹白雪肤被滑落衫子缓缓吐出,转眼便到了肩头。
  石碧丝修业刻苦,并非削肩束素的纤弱姑娘,手臂顶端虽说白嫩光滑,却丰隆突起,往后连着雪背,肌肤下筋肉轮廓明晰可见,的确是紧凑结实的武林女郎。
  “碧丝,你又不丑,何必怕他看呢?”卫香馨顺着她紧绷脊背口唇轻点,舌尖绵延出一条凉飕飕的小蛇,“难道要如我一般,过了最好的年纪才遇到想给他看的男人,再去惋惜失落么?”
  湿漉漉的舌缓缓向下,衣衫褪落在前,恍如领路。
  转眼间,石碧丝的腰肢之上,就坦坦荡荡,再无遮蔽。
  她本想抬臂挡住胸乳,可望见叶飘零骤然专注许多的目光,一种微妙的自得涌上,叫她停住了动作。
  师叔的指尖还留在她一边乳前,被逗弄许久的奶头已从淡赤转为嫣红,比另一边眼见着便大了一圈。
  酸,还痒,最要命的,是涨。乳头涨,乳晕涨,整个沉甸甸的乳房,更是涨得好似要被撑破,暖洋洋,鼓鼓囊囊。
  唯有被师叔捻搓拨弄的那边好受一些,可师叔如今挪到了后面,已经亲到了腰窝,另一只手忙着给她宽衣解带,哪里顾得了一碗水端平。
  石碧丝咬唇垂目,手掌动了动,缠绕着对放纵的渴望,缓缓抬高。
  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酒碗。
  “喝。”叶飘零递给她,微笑道。
  他赤裸着,背后的师叔也赤裸着,恍惚中,石碧丝终于觉得,赤裸也没什么不好。
  人本就是赤条条来到这世上。
  她深吸口气,抬起的手越过本打算停留的乳房,端稳了酒。
  碗边凑近嫣红的唇,还没真喝到,就又停住。
  她憋胀难耐的半边胸膛,已被紧紧握住。
  那是一只总在握剑的手,茧子粗糙,指长掌宽,即便是她丰美圆润的乳脯,也能一把握住大半。
  虎口渐渐收紧,将乳蕾挤出。
  略有些疼,但马上,被挤到突出的尖儿,就被温暖湿润的嘴吮住。
  “呃嗯……”石碧丝身子一颤,酒浆晃出碗边,些许洒在唇畔,些许漏下去,恰落在向外伸出的两团白皙之上。
  卫香馨手掌察觉,屈指一蘸,将那几滴酒细细抹在乳晕,一拨一弄,分外麻痒。
  而叶飘零唇舌上滑,将洒下的酒尽数舔入口中,旋即,顺着湿痕向上升起。
  石碧丝不自觉便将酒碗挪开,为他让出了路。
  一呼一吸,叶飘零令她挪不开眼的脸,便到了面前。
  师叔说得对。她想,若是明日过了此劫,她还要在谷中为了师妹、将来的弟子、弟子的弟子劳心劳力不知多少年,那漫长的时光,真的还能再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么?
  若是过不了此劫,身死魂灭之前,她真不后悔?
  师叔的手已将她的裙裤剥下,湿热的唇舌抚弄着她的臀肉,丝丝发痒。
  四面无墙,百怡亭中做下这样的事,何等放浪。
  可那又如何?
  她本就不是养在园中的花。
  她是石头下生出的草,见了围着花的篱笆,只会感到恶心。
  石碧丝望着叶飘零的唇。唇上沾着些酒,灯影下闪闪发亮,无比诱人。
  她要顶开石头,彻底舒展。
  于是她抬起臀,离开了那已经湿润发凉的凳子,主动吮在叶飘零唇上。
  这里的酒,好香。
  她已醉了。
  卫香馨同样恍如酣醉。
  她在石碧丝身上释放出来的,是被绑住许久的另一个自我。
  叶飘零撕碎了她所有束缚,穿透了她所有阻碍。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如今都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知道石碧丝已凑向叶飘零。她听到了唇舌彼此摩挲,汁液淋漓的淫靡轻响。
  所以她收回双手,捧住石碧丝嫩如煮蛋的臀肉,舌尖抚过细细的绒毛,滑向深邃的沟壑。
  石碧丝正专注于口唇亲吻之中,忽然觉得臀后一凉,两瓣屁股被师叔拉开。
  绽放的花蕊十分敏感,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有黏稠的蜜露随之渗出。
  她放下酒碗,双手都得到空闲。
  犹豫片刻,她做出选择,嫩藕一样的白臂舒展,抱住叶飘零,与他吻得更深。
  叶飘零抓住她手腕,从自己脑后扯开。
  石碧丝一怔,还当他心存戒备,不愿让自己摸到玉枕要害旁侧。但他往下一扯,却叫她汗津津的柔滑掌心,拢住了另一处要害。
  她手中与心窝同时一热,忙定定神,继续将唇舌婉转献上,五指一拢一捏,搓着阳物那层外皮,大着胆子摸向还有些黏糊的龟头。
  这时,卫香馨也跟着站起身来,和叶飘零将石碧丝夹在中间,一手仍穿过腋下兜住急促起伏的酥胸,一手则留在被撑开的臀缝中,指尖顺着已被染湿的滑腻会阴往前一探,抵在石碧丝蜜润浆滑的软嫩牝口。
  石碧丝轻功练得很勤,上次被骆雨湖作弄时,就已知道那地方并不怕摸。
  不过纵然有所谓的元红一片,横竖不要嫁人,便是给了师叔的指头,也无伤大雅。
  她并未闪躲,柔韧的腰肢一晃,双足交替提起,让膝上裙裤一起跌落下去。
  通体肌肤尽数暴露在亭子里拂过的夜风中,她浑身燥热稍减,心神略定,放开叶飘零口唇,娇喘吁吁松开阳物,吐出红艳艳的舌头,将唾液抹在掌心,垂下重新握住,把龟头一攥,旋腕拧动,碧蓝眸子中媚意荡漾,轻声道:“叶大哥,我知道得多,使过的少,若是不舒坦,可千万告诉我。”
  卫香馨贴在她面颊旁,软中透硬的尖尖奶头压着她的后背缓缓划拉,笑道:“到底还是年轻的受心疼,还肯给你个空儿用用手段。换我,他洒些酒就日进来了。”
  石碧丝舔舔唇瓣,师叔这从未听闻的陌生口吻起先还叫她心慌,如今听在耳中,却有种感同身受的快活。
  好似万里晴空之下相拥滚落一片满是花草的山坡,卷着无数碎叶滑入湖边,湿漉漉站起来,将衣裳一件件脱掉,赤条条相视而笑。
  她反手抽掉了发丝间的银钗,双脚交错,蹬落鞋袜,自此,身无外物,一丝不挂。
  “叶大哥只是看着冷漠,心里,本就很知道疼人。”她向前倾过去,把软软的乳压在他胸前。
  叶飘零伸手抚过卫香馨的耳畔,将碎发往后一掖,道:“我不懂花巧法子。
  若是猜错了,代阁主其实更喜欢慢些,那我便慢慢来。”
  “我……”卫香馨指尖缓缓挖入石碧丝油润润的腔子,嫣然一笑,“罢了,还是老实些的好。我不喜欢慢些。我只喜欢叶少侠这独门快剑,喜欢得不得了。”
  她跟着一抬眼,眸中露出几分罕见的少女娇俏,“你猜得出我喜欢什么,也猜得出碧丝喜欢什么?”
  叶飘零摇摇头,“我猜不出,也不会猜。只是师弟叮嘱过我,似我这般戾气过重的,遇到未经人事的年轻姑娘,应当稍耐心些。”
  石碧丝倚在他身上,忽然轻声道:“叶大哥,这耐心……应当够了。你那…
  …宝贝,已在一跳一跳,撬我的手了。”
  卫香馨抽出手指,沾染着一层微腥蜜浆,探到二人之间,并拢一搓,拉开一道银丝,笑吟吟道:“是宝贝在翘,还是你心里想要?”
  石碧丝满面通红,情急之下转头一口含住师叔手指,舔了个干干净净,毁湿灭迹。
  通常对初经人事的女子,叶飘零大都会先让对方泄上至少一次。因为他没心思去详细区分,忍到什么程度算是有耐心。
  但石碧丝年纪远比一般春闺处子要大,早已长成了熟透的果子,饱满多汁,丰美白嫩。
  此刻亭中的荒唐情形,也叫他不愿强行把持。
  他需要极致紧绷的快乐带来的松弛。而面前的她们,比他更需要。
  叶飘零稍稍有些后悔。当初师弟嚷嚷着非要指点他一些行房法门的时候,他不该那么不屑一顾。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没什么花巧诀窍,他一样能让他看中的女人神魂颠倒。
  他对此的自信,仅次于对手中的长剑。
  叶飘零伸足将另一边的凳子勾来,弯腰摆在石碧丝身后。
  卫香馨后撤一步,用脚推来另一张凳子。
  但石碧丝没有顺势向后坐下,躺倒。
  她手掌仍在摩挲坚硬光滑的龟头,轻声道:“叶大哥,我还想像刚才一样,站着。就在……你和师叔之间。”
  叶飘零低头看过去。
  石碧丝胯高腿长,身段修美。她此刻披散一头青丝,仍比卫香馨挺拔数寸,不愧是外邦胡姬之后。
  既然不必太过屈膝相就,站着倒也无妨。
  “好。”他应了一声,垂手去捞她膝盖。
  石碧丝已在心中过了几遍之后的情形,忍着满面火烧似的烫,微微侧身,开胯抬腿,将雪白双股拉得笔直,膝盖压着一边浑圆乳房,脚跟勉强搁在他的肩头。
  稍一踮起足尖,那早渗出蜜汁的花蕊,便颤巍巍凑在了昂扬肉柱之前。
  卫香馨微微蹙眉,颇为艳羡地瞄了一眼两人相合的高度,向前一凑,半抱住石碧丝,承托她小半娇躯。
  叶飘零顺着莹白大腿抚过,指尖拨开略显橙黄的细长耻毛,握紧阳物顺着那恍如胭脂一线的蜜缝微微一滑,抵住藏在牝丘顶上的小小花芽。
  他磨弄几下,轻轻敲叩。
  一阵阵酸麻涟漪般扩散开来,叫半靠在师叔身上娇喘的石碧丝情不自禁便是一声轻哼。
  卫香馨听得情动,忍不住从旁轻轻亲吻石碧丝的面颊。
  石碧丝欲情难忍,突然将脸一转,让师叔猝不及防的柔软唇瓣,正印在她颇为期待的嘴上。
  “唔……哼嗯嗯……”卫香馨当即将她火热粉面捧住,吐舌侵入,将她扭来扭去的丁香不住拨弄,吻得津液四溢,滋滋作响。
  这两人的关系说是师叔侄,但实际上,卫香馨一早就有意将石碧丝作为继任者培养。石碧丝的师父又早早在外受奸人戕害,无颜再出现在旧人面前。说她俩与真正的亲传师承无异,倒也并不过分。
  在外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说法,在百花阁,师承前辈,自然也有宛如长姊、养母一般的情感。
  如今两人赤条条相拥而吻,不仅将门规抛在脑后,还都打心底涌上一股挑衅禁忌的奇妙快意。
  这当然是错的。
  可人在彻底放纵的时候,本就最愿做平时压抑着不敢做的错事。
  石碧丝将羞耻的部位送到了叶飘零身下,将洞开的口唇送到了卫香馨嘴边。
  她夹在两人之间,朦胧眼波,已满含媚意。
  “唔!”她忽将师叔的舌尖嘬住,立地单足微微颤抖。
  叶飘零略一屈身,已把阳物斜斜一滑,挤开油润滑溜的两瓣牝唇。膣口如莲蕊绽放,撑圆了粉中透红的一环。
  石碧丝目眩神迷,索性闭起双眼,细细体味此刻被粗硬巨物寸寸侵入,娇躯内部逐渐舒展的奇妙感受。
  痛,胀,似要开裂。
  可又酸,痒,麻,没被撑到的深处,焦躁到不住抽动。
  这便是阴阳交泰,男女合欢么?
  当阳物彻底投入,把那柔软缝隙满满充塞,石碧丝昏昏沉沉,脑海中不知为何飘过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她想起不知受过多少淫辱的母亲,想起惨遭施暴一蹶不振的师父,然后,还想起了林梦昙。
  一想起那位师妹刚回来时气冲冲的模样,石碧丝忍不住将因痛稍稍回缩的胯下,又卖力送了过去。
  她已将叶飘零的阳物完全吞没。
  最深处被拉扯到了什么东西似的,一阵阵钝疼,入口的地方涨得发辣,但这一刻,她无比满足。
  叶飘零并不磨蹭。一探到底,发觉她反推回来,知道她要么不疼,要么不怕疼,当即抬手绕过高举玉腿,扳住近侧肩头,撤腰拔出,挺臀送入。
  一身雪白荡漾,两团丰玉摇晃。
  石碧丝鼻吟口哼,被顶得往师叔身上又靠了几分。
  卫香馨偏头喝了口酒,亲住她的嘴巴哺喂过去,四片朱唇缝隙间溢出的唾液,登时平添了丝丝百花酿的芳香。
  叶飘零踢开碍事凳子,双腿站定,把石碧丝腰肢握紧,转为猛攻。
  细汗如雾,润在奶白雪肌之外,淫露如蜜,溢于嫣红嫩唇之内。
  不多时,石碧丝就成了被烟雨打过的春草,鲜嫩,潮湿,随风微颤。
  她喉咙中挤出细小的咕哝,壮了半天胆子的双臂,终于还是试探着抬起,伸向身边二人。
  卫香馨并未躲避,反而挺起了饱满挺拔的乳峰,送到石碧丝掌心,舌尖在她口中动得更急,好似在做示范。
  石碧丝咽下一口唾沫,手指捏住师叔上翘乳头,随着舌头一起来回撩拨。
  她两只手一起在动,怎么玩弄师叔,就照样怎么挑逗叶飘零。
  就像是把这白花花的娇美身子,当作连接在叶飘零与卫香馨之间的桥。
  可她终究是被进入的那个。
  师叔的唇舌比她老辣得多,手指一加入进来,她便快活得忘了自己的动作。
  而叶飘零的抽送,也越发大开大合,牝穴内被挤出的淫蜜,都飞溅到了摆着酒菜的桌上。
  石碧丝阴户饱满,耻缝内收,两片小唇都看不到多少深色,此刻被粗大阳物夯入抽出,屄芯厚厚实实裹吸,硬是被牵扯的穴肉鼓起,嫩红外翻。
  她本就是三人中最敏感,最没经验的那个,夹攻之下焉能长久。口中纠缠的酒香唾液尚未吞尽,她胯下骤然一麻,阴核一抖,花心如碎,层层软肉环环锁紧,美美泄了一遭。
  卫香馨听得到,也摸得出。她鼻息仓促,把石碧丝越抱越紧,双脚分开夹在她两边,大腿合拢,三条雪白嫩股挤在一处,不住来回磨蹭。
  转眼间,那本就尚未干涸的花房,便在石碧丝的腿上留下一道温热的水痕。
  石碧丝忍耐不住,手指挤入到三条大腿之间,摸摸索索去找湿气的源头。
  卫香馨放开她的唇舌,咻咻吐气,颤声道:“碧丝,都放下了么?”
  石碧丝的指尖滑过根根毛发,往深处钻去,轻声道:“只得……今晚么?”
  “你忘了明日,还有赏秋大会么?”
  她咬唇蹙眉,忍过新被捣出的一片酥麻,踌躇再三,终于还是将纤长的手指,缓缓抠入卫香馨的里面。
  “一切都会过去的……”卫香馨抱住她,伸手抚摸叶飘零动作中更显坚实的肌肉,喃喃道,“有这永生难忘的一晚,应当知足了。”
  石碧丝动了动嘴,还想再说什么。
  可叶飘零打断了她。
  他似乎觉得,石碧丝还有余力闲谈,是他出力不够。
  于是,他垂手按住毫无遮掩的股间,轻轻松松捻开阴核外皮,把圆润蚌珠压紧,霎时间,阳物真如出剑一样向着绽开花蕊凶猛戳刺。
  他的手没动。
  但石碧丝的身子被他冲顶得飞速摇晃,宛如打颤,那颗敏感得要命的蓓蕾,等于是被他的指肚反复揉搓。
  “呃……唔……呜啊!啊啊……”石碧丝娇鸣外泄,口唇颤抖,急忙扭脸看向卫香馨,想求她再来把自己嘴巴堵住。
  卫香馨妩媚一笑,双腿夹着她的手,反而将头往后挪了挪。
  “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唔——!”石碧丝匆匆收回扶在叶飘零胸前的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
  卫香馨娇喘吁吁盯着她,喃喃道:“碧丝,你怎么还是放不下呢……”
  说着,她裸躯一震,夹着石碧丝的手微微扭臀,小小泄了一次。
  同时,她用力一拽,将石碧丝捂嘴的手拉了下来,低头一口咬住那晃动的嫣红乳头,顺势一掌,拍在那白花花的屁股上。
  啪!
  清脆,响亮。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嗯呜——啊啊啊啊啊——!”
  貌似无比痛苦,实则满含喜悦的高亢尖叫,仿佛将摇晃的灯笼,都吹暗了几分。
  卫香馨听着石碧丝不再压抑克制的悦耳呻吟,微微一笑,心满意足。
  “总这样,也怪累的。”她拎起酒坛,搁在一旁。
  石碧丝单足站定,若是练功,这点时间自然不在话下,可体内一条热腾腾的活龙发狂似的出出入入,那股子酸麻早就从牝户扩散到整条大腿,先前还能稳住,全赖师叔帮衬。
  叶飘零则连两分力都还没出到,听她一说,边继续日弄,边把手臂伸长,紧紧揽住石碧丝的腰身。
  卫香馨娇嗔一笑,“那可管不上忙。我看,今晚我们吃你,你吃我们,除了好酒,别的东西,就别再碍事了。”
  话音未落,她弯腰展臂,将两盘肉菜端开放在亭子围栏上——心里想放肆一回,却实在不舍得这一斤好肉。
  跟着,她双手一提,桌布成了包袱,将里面餐碟碗筷尽数兜起,甩手丢到一边。
  卫香馨抱着已经站不住的石碧丝往桌上一坐,抬腿勾足,在叶飘零仍在晃动的阳物下轻轻一托,抬眸道:“叶少侠,我们俩,还配得上秀色可餐这四个字吧?”
  石碧丝望着眼前的阳物,忽想,明明是女子牝穴将阳物吞入,到底,是谁被“餐”了呢?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10/14 04:09:42

第五十三章 雨过桃花 
  话说出口,石碧丝的心情忽然陷入到异常的平静之中。
  虽说面上热如火烧,身子里也像是多了几股酒,辣辣乱窜,但至少,已能让她维持神情的镇定。
  她曾以为自己和前辈们不一样。她觉得自己耐得住寂寞,也并不渴望男人。
  然而许多苦痛不被理解,只是因为还未体验过。
  石碧丝还未体验到。她还年轻,还在最美好的年岁。
  但她能从卫香馨此刻的模样看出来,到底有多少难捱的无形之物,随着岁月一层层加码在她身上。
  过往总是在小辈面前掩饰,不肯表露出的,正随着今晚的酒,流淌在精巧的白瓷碗中,呈于人前,坦坦荡荡。
  望着卫香馨眉目含春、红霞攀面,仿佛平添了几分甜蜜娇俏的容光,石碧丝心中的敬爱,竟不知不觉掺入了几分异样情愫。
  她忍不住想起了那一晚雨儿灵巧的手指,柔软的唇瓣,和那一丝丝一缕缕,足以沁透骨髓的甜美。
  她心中一惊,忙转开脸,看向叶飘零。
  今晚将要发生的事,已足够荒唐放纵。她绝不能得寸进尺,办下蠢事。
  每次望着叶飘零,石碧丝总忍不住会细细打量片刻。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刚忘却方才的心猿意马,就又发现了颇为奇妙之处。
  此刻的叶飘零,与平时不同。
  他明明还没喝多少酒,却已有了七分微醺男子的亢奋之意。
  已习惯在他面前有话直说,石碧丝轻声问道:“叶大哥,你来前已小酌了几杯么?”
  叶飘零摇头,“没。”
  她略显疑惑,“我看你和平时不太一样……”
  叶飘零微微一怔,难得露出几分想要掩饰什么的模样,微笑道:“代阁主相邀,我自然会有些不同。”
  卫香馨早已心醉,妙目流转,尽在他雄壮身躯上打量,自然没有察觉。
  叶飘零来的时候,确实远比平常亢奋许多。
  并非他对酒席间多出的石碧丝有过多期待,而是动身之前,骆雨湖为他上上下下擦洗之后,忽然将他抱住,小小作弄了一番。
  此刻他胸前乳头还残留着骆雨湖唇舌余温,胯下血气直到迈进园中才驱散干净。若非不愿赴约太迟,他定要将作乱的雨儿抱去床上按住好好责罚一通。
  “明日之事,今夜不谈。叶少侠,咱们只喝酒,只作乐,请。”卫香馨举碗,微笑。
  叶飘零缓缓举起酒碗,但并未凑到唇边。
  赏秋大会兴许会有恶战。激斗将至,他从不喝醉。对事关生死的紧张感,何等佳酿,也不如足以令人彻底松弛的美人。
  他端着碗,道:“今夜并不是作乐的好时候。”
  “是。”卫香馨垂目望着碗中酒浆,“可我总想做些什么,好有个什么万一,也算死而无憾。”
  他斜瞥一眼石碧丝,道:“也是你的主意?”
  她摇摇头,飞快澄清:“是她自己的主意。兴许开头想岔了,至于现下……
  你自己看。”
  石碧丝一怔,跟着忙低下头。可偏偏满脸火烧,决计是藏也藏不住的,一腔春情,早开成了满树桃花。
  叶飘零放下碗,抽出腰间长剑,将一张凳子用脚拨到旁边,搁在上头,剑柄朝着自己,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喝酒了?”
  卫香馨眸中烟雨朦胧,颔首道:“若无他事,请。”
  “今夜我不能多喝,代阁主呢?”
  她先抿一口,酒珠将朱红唇瓣润得分外娇嫩,“本门有秘传的解酒药,叶少侠不愿多喝的,我们代饮便是。”
  “好。”叶飘零长身而起,仰头举碗,喝下满满一口。
  卫香馨正要跟上,却见他一把将自己手腕握住,压回桌上,酒水都跟着洒出几点。
  他放下自己的碗,含着那口酒,抓住了她脑后的发髻。漆黑双眸中燃起的火,瞬间映亮了她绯红如桃的容颜。
  “叶……”她开口轻唤,骤然感到一阵紧张,但之后的话,全部被涌入的酒浆,和四处翻搅的舌头堵成了婉媚的鼻音,“嗯……嗯唔……”
  叶飘零低头深吻,吮吸。卫香馨不及吞咽,大片琼浆溢出唇角,沿着蠕动的脖颈流淌。
  他毫无犹豫,顺着湿痕向下一抹,已将那精心挑选的裙装领口扯开,露出一片粉白细嫩的香肩,和抹胸几乎兜裹不住的浑圆乳丘。
  “唔唔……嗯!”舌尖转眼就被吸到叶飘零的口中,卫香馨说不出话,浑身上下又酥又热,既不想动,也动弹不得。呻吟中胸前一紧,奶头竟已被隔着丝缎捏住,左右搓捻,顿时便有一股细细酸痒环绕乳晕,漾开到四肢百骸。
  这……是不是太快了些?她有些惊愕,眸子向旁一斜,看向石碧丝那边。
  石碧丝举着酒碗,红唇半开,瞠目结舌。
  不是……说好的先喝酒么?
  看着那两人转眼间高低错落亲成恍如一体,石碧丝气息急促,手脚无措,端着的酒碗都颤抖起来。
  她低下头,又忍不住偷偷瞄过去。不料摇曳的灯笼影下,视线恰恰对上卫香馨斜瞥而来的目光。
  水润,迷离,似起了浓雾的湖,如落了烟雨的潭。
  那是她从未在师叔眼中见过的风情,也是她从未想过会在师叔身上出现的媚意。
  她忽然觉得胸前一阵憋胀,早已夹紧的大腿,禁不住便交叠磨蹭了几下。
  酒明明还未入口,却仿佛已从另一处,悄悄渗出了些。
  而卫香馨的唇角,溢出的已分不清是酒还是唾液。柔滑的舌头激烈地纠缠在一起,摩擦出蔓延到二人全身的亢奋情欲。她抬起手,先试着勾住叶飘零的脖子,跟着又觉得不够满足,索性垂下解开他的衣带,钻入,贪婪地抚摸他的腰身、胸膛。
  指尖划过一道道突起筋肉间的沟壑,她才在意乱情迷中想起一些早就牢记的本事。
  她一边朱唇奉迎,一边用灵巧而不失力量的手指,轻轻掐住了他的乳头。她自己的奶尖儿早已涨得刺痛,那,便要让他也跟着一起才行。
  中指拇指捏紧,食指一曲,指肚间阴柔真气流转,指甲轻轻在乳头顶上搔弄。
  一只手还嫌不足,卫香馨嘬着叶飘零的舌尖,两路并进。她也不知这法子用在男人身上到底会是什么效果,总之,她今晚绝不想如上次一般,片刻没有还手,便神魂颠倒一败涂地。
  叶飘零的气息粗浊几分,手掌下探,顺着她绵软腋窝抄到身后,懒得去摸索绳结,用力一扽,便把系带扯断。
  卫香馨胸乳丰美,弹力绝佳,忙碌起来为了行动方便,抹胸大都勒得极紧。
  此刻绳结一断,奶包儿外顿时一宽,那片绸布无所依靠,飘然掉落,亮出了毫不逊色于苍穹明月的圆白尤物。
  微微晃动的圆月顶上,是一抹挺翘而起的丹桂红。
  叶飘零瞄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揽住卫香馨腰肢将她平放下去,拉过一张凳子垫在肩下,放开微肿红唇,顺着先前流出两道的酒香,一路亲过她下颌,在修长脖颈侧面如猎食猛兽般不住啃咬。
  “嗯……唔啊……”
  卫香馨本就求的是一夜放纵。即便石碧丝就在旁侧,她也不想再做任何压抑。
  那一连串绵软柔媚的呻吟,钻入石碧丝的耳中,真比百花酿还要叫人意乱情迷。
  此刻桌面上没了卫香馨的身影,她偷偷看过去,只能窥见叶飘零弓起的脊背,在那儿微微起伏,也不知正对她师叔做着什么。
  她想探头看清楚些,又怕被那两人发现。心里好似有羽毛搔来搔去,痒得浑身难受。
  “啊、啊嗯……昂……昂嗯……”
  卫香馨的呻吟越发细长,桌下咚的一声,似乎是她晃动的脚踢到了桌腿。
  桌上的酒,和石碧丝的心,齐齐跟着一荡。
  窣的一声,一条彩绸飞起,落在桌边。
  石碧丝眼见要掉,赶忙伸手抓住。拿到手里才发觉,那是卫香馨被扯断了带子的抹胸。
  她手掌一颤,握紧,只觉鼻端仿佛闻到了师叔胸脯上残留的乳香。
  “唔啊!”
  耳边听到一声包含喜悦的娇鸣,石碧丝浑身一震,从浑浑噩噩之中清醒过来。
  可桌对面仍是先前的模样,叶飘零弓背低头,只是衣裳被卫香馨从下面剥掉,露出涨鼓鼓隆起,仿佛能展翼起飞的坚实筋肉。
  石碧丝挪了挪腿,忽然发觉,今夜用的桌布,四边垂下的余料其实很短。
  她心儿急跳,犹豫片刻,终归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从头上摸下一朵小小珠花,先是放在桌边,跟着手肘一蹭,将它挤到地上。
  她马上侧身弯腰,一手扶桌,一手探下,捏住珠花,并不起来,转头悄悄看向对面。
  然后,她就对上了卫香馨看过来的迷离媚眼。
  那荡漾眼波之中似有笑意浮现,但马上,就又被浓烈春情取代。
  叶飘零手握一乳,口含一乳,一揉一吸,一压一吮,弄得卫香馨胸前脂肉荡漾,腴波如浪。
  石碧丝盯着师叔的脸,仅仅看着,都能感同身受她眉宇间洋溢的快乐。并非是身子在此时就有多么愉悦,而更近似于,一种源自内心的解脱。
  仿佛遭尘泥掩盖许久的花,被一阵风雨,打去了所有遮蔽。
  叶飘零的手顺着胳膊摸下去,褪掉了卫香馨的衣裳。他放开口,缓缓抬起身。
  石碧丝心里一惊,赶忙避开卫香馨的目光,直挺挺坐回原位。
  叶飘零也在此时站了起来。
  他并没看石碧丝这边,径自将卫香馨双脚提起,手掌自丰润大腿摸过,扒下裙腰衬裤,连着鞋袜一起弄掉。
  她看着师叔高高举起,在夜风中颤动的雪白赤脚,不觉又陷入到微微的恍惚之中。
  叶飘零拿起碗,喝了一口,将剩下的酒,倾洒在卫香馨赤条条的身子上。
  “嗯嗯……”卫香馨眯起双目,长腿微屈,手掌将酒浆抹开,揉在圆润乳房之上,涂于丰腴胯股之间。
  这涂涂抹抹的功夫,叶飘零已脱下裤子,露出早已勃发昂扬的阳物。
  “呋……嗯……”她咬唇娇喘,双股内收,夹住他那根宝贝轻轻磨蹭。
  凳子不高,他屈膝蹲地,手握阳具分开她大腿,顺着流淌的百花酿上下磨弄。
  卫香馨娇喘更急,揪揪紧簇的肉红屄缝微微上凑,将玉门关外几点酒浆都染得稀了。
  叶飘零从不是磨蹭性子,腰身向后一摆,硬梆梆的龟头压住阴核往下一捻,便将两片湿漉漉的肉唇撑开,滑入满是黏液,好似个蜜窝窝的牝户之前。
  卫香馨先是咬住下唇,跟着放开,眼波一转,侧头看向桌下对面。
  石碧丝的双眼已不在那里。
  卫香馨轻叹一声,跟着眉心紧蹙,抬起脖颈便畅快淋漓叫了出来。
  她的空虚蜜蕊,又尝到了充盈饱胀的喜悦。
  叶飘零深深搠入,拉起她双足架在肩头,便抱臀猛耸,将先前刻意压制的欲火,尽数倾泻在油滑紧凑的膣内。
  两张凳子稳不住交合中晃动的娇躯,卫香馨一边呻吟,一边抬手扶住后面亭柱,双腿张开盘在他的背后,扭腰迎凑。
  石碧丝仰头喝尽剩余美酒,放下碗时,指尖都在哆嗦。
  师叔的抹胸在她手里,师叔的衣裙鞋袜都已到了地上。明明会冷,可她此刻看到的那双摇晃玉腿,却布满了好似热锅蒸出来的红潮。
  怎会……晃得如此激烈?若每一下都是叶大哥在顶,女子下体那般娇嫩,当真不会……被顶破么?
  石碧丝脑中一团乱麻,伸手去够酒坛,微微抬臀,再一坐下,竟有凉意自那羞人地方传来,直沁腿心。
  这碗酒,她怎么也倒不稳。
  “呜啊——!”一声淫呼,叫得石碧丝三魂六魄齐颤,手腕一抖,终于还是将酒洒了出来。
  她看着碗里的酒,想喝些壮胆,又怕喝得多了,会醉。
  咣当,卫香馨臀下的凳子倒在地上。
  她半身悬空,根基不稳,胸腹之下好似全靠戳在里面的那根阳物撑着,不由得腿脚上抬,缠得更紧,犹如两条白藤。
  叶飘零微微皱眉。这双长腿虽美,皮肤也紧绷滑嫩,可堪把玩,但如此缠法,抽送不好大开大合,颇不畅快。
  他反手抓住她脚踝,运力一拉,扯开到两旁,向上一提帮她稳住身形,对着水淋淋的红肿肉户挺腰直送,次次见底。
  宫口被接连敲打,双脚想夹回去却使不上力,卫香馨腰肢酸软,抬起的屁股禁不住向下一沉,粗大阳物当即翘起狠狠一挑,磨过她上穹娇嫩一线,直似日穿了她的麻筋。
  “嗯呜!呜啊——!”
  酣畅如醉的淫叫肆无忌惮,透过亭盖直冲夜幕,恰有一片淡云遮月,好似天上仙子听到,匆匆扯起一块面纱。
  石碧丝只恨自己此刻没有面纱可用。
  她不必去摸,也知道面颊必定比染了风寒时还要热。
  她低下头,强迫自己不看。可那肉体相击之声,竟比拍掌还要响亮清脆。听在耳中,叫她情不自禁去想,师叔那饱满丰美的股间,遭到如此撞击,会变成怎生模样。
  不只是她好奇,听着如此淫声,卫香馨自个儿也忍不住弓身低头,望向被打开的股心。
  啪!
  恰逢叶飘零狠狠一撞,入肉十分,她眼见大腿内侧凝脂腴膏猛的一抖,漾出一层波纹。她双眼微酸,被严丝合缝撑满的牝穴内饱胀酥麻,一时间愉悦至极,喉中一哽,恨不得将此刻一腔心意,化作珠泪淌进他的怀里。
  叶飘零见她神情有异,还当上次之后没歇过劲儿,稳住胯下,只在层叠嫩肉中小幅抽送,轻声道:“代阁主,觉得累了么?”
  卫香馨扶着亭柱在凳子上挪挪位置,好叫那宝贝不这么挑着屄芯,娇喘吁吁道:“不累。我今日特地多歇了会儿。”
  叶飘零微微皱眉,道:“那代阁主可是有话想说?”
  她一怔,望向叶飘零炯炯双目,忽然一阵心慌。
  但她毕竟已不是十五、六岁的怀春少女。
  她知道,有些话说得,有些话,则说不得。
  卫香馨嫣然一笑,轻轻颔首,“我是有话想说。”
  “你讲。”他停住动作,只用指尖点着她的乳蒂旋转划弄。
  她缓缓眯起双目,语调阴柔,丝丝搔耳,娇声道:“我想你放开手脚……将我再日得狠些。”
  “好。”叶飘零轻笑一声,不再追问,弯腰将她猛地一抱,举在身前,迈上一步,将她抵在亭柱上,双臂一分架开双股,自下而上接连挺起,转眼把那嫣红一线日成桃源洞天,溢出淫蜜滴滴答答,掉在地下晃动臀部的影子上。
  石碧丝的视线离开酒碗,缓缓顺着雨丝般滴落的水珠往上挪去。
  她看到了师叔浑圆双股之间湿红的牝,看到了叶飘零在牝中飞快抽动的器。
  她口干舌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她看到了师叔不住起伏的小腹,看到了在交媾中诱人摇荡的丰乳,看到了那布满红潮的脖颈,不断泻出失魂呻吟的朱唇,和那不知为何,又与她对上的目光。
  “好……好美……”视线相触,卫香馨唇角媚笑又浓了几分,贝齿轻叩,启唇低呼,“叶少侠……你……你真要叫我……死也甘愿了。呜……我……我又…
  …丢了……”
  看她紧紧抱着叶飘零猛打了一个冷战,石碧丝也禁不住身子一紧,某个羞人之处跟着一缩。
  “哈、哈、哈啊……啊、啊!”卫香馨蹙眉咬牙,低头顶住叶飘零肩膀,一压,再压,仍没忍住被硕大阳物连连夯入砸出的快活,裸躯一挺,绷如弓弦,散乱发丝向后一甩,昂首尖叫,“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那仿佛蕴含着无穷悦乐的呼喊声中,红肿肉唇夹在阳物两侧一阵抽动,赤缝狂抖,喷出几点晶莹淫雨。
  叶飘零仍不肯停。
  他后撤一步,抱着卫香馨坐在凳上,搂住她仍在不住战栗的泛红裸躯,就在怀中往下一搁,肌肤相贴,肢体纠缠,牢牢合为一体,龟头直抵花心。
  “呜……呜啊!”她偏头枕在叶飘零颈侧,只要阳物在里头一动,便浑身酥麻禁不住吟哦连声,不过几十合,唇角的津唾都染在他的肩上。
  她知道此刻的模样必定狼狈得很。但不打紧,此刻在看着的,只有一个石碧丝。这会儿被看去的,过会儿看回来便是。
  叶飘零捧着她的屁股起落了百余下,大腿上落满甘露。她坐在上面,只觉得股下一片滑腻,忙趁着新泄过一遭狠的,余韵之中尚有几分气力,咬紧牙根,总算是顾得上扭动腰肢使出了几分本事。
  那鱼嘴儿似的肉缝叼住阳物旋转磨弄,深处也跟着生出一股隐隐吸力,叫裹着龟头的嫩肉都如小舌头般向内舔。
  叶飘零本就惯于直来直去,知道卫香馨此前已泄了数次,腰后一酸,当即将她抱起,仍记得抽身而出,往后撤开。
  哪知道她凑巧被最后几下生猛抽送戳到了痒处,阳物离体,那波的一响才发出来,她便双膝一软,跪坐在下面散落的衣裙之上,股间洒下一片稀薄阴津。
  叶飘零本就到了最后关头,自不可能在此强行忍耐。
  更何况,此刻心魂俱醉的卫香馨,面孔着实也诱人得紧。
  他低哼一声,棒儿在虎口中一钻探出,射出大股浓白浆液。
  卫香馨既不想躲,也无力去挪,将眼一闭,便用通红面庞,接下了热腾腾黏乎乎的大片精水。
  石碧丝抿唇轻嘤一声,禁不住抬手摸了摸脸。
  对染上的粘稠腥浆不以为意,卫香馨仰头跪坐,直到急促鼻息缓缓平复,才抬手将流过唇角的精液一刮,送入口中。
  仿佛就汤吃菜,她咽下那口,便挺身凑近,张开嘴巴含住叶飘零那根宝贝,细细吸吮,绕着圈子舔舐一番,将上面的淫汁浪液转眼打理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晶亮唾液,闪闪发光。
  舔净之后,她仍不停,仰头吐舌,向前屈身,口唇托着一边阴囊,舌尖飞快拨弄,细长五指同时拢住龟头后段,迅速套弄,皮肉擦得滋滋作响。
  叶飘零垂手站定,任她撩拨。不多时,堪堪半软的阳物,便又笔直扬起,成了待战之剑。
  他垂手去拉,卫香馨却微笑一扭,拿出方才回过来的力气,躲出半步。
  她跟着扶膝站起,足尖勾来鞋子,绕桌迈出几步,双臂一垂,从背后搂住了仍不知所措的石碧丝。
  她面上的花香,混着浓烈的阳精气息,一并钻入到石碧丝的口鼻。
  石碧丝僵坐原处,颤声道:“师叔。”
  “碧丝,”卫香馨贴着她的耳珠呵出一口热气,修长玉指,已顺着她的腰肢抚向胯下,“该你了。”
  石碧丝微微侧目,看着叶飘零毫不犹豫大步走近,心中惶恐忐忑与萌动春情斗得旗鼓相当,好不激烈。
  月前纱已去,皎白如霜的光,却被灯笼张开的一圈昏黄阻挡。
  正如渐冷的秋风,欺不进亭中,那仿佛能将桃花重新催发绽放的浓浓春意…
  …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10/14 04:09:28

第五十二章 秋风将至
  百花阁,百香园,百怡亭。
  亭旁有渠,亭中有琴,琴声,流水,潺潺淙淙,绕园而行。
  时有秋风吹过,但百花并未凋零,只随风轻舞,抛出芬芳无数。
  经过这种地方,燕逐雪都会将腰间长剑往后一挪,不叫兵戈杀气坏了风景。
  而叶飘零正在这里练剑。
  他对一处地方所看的仅有两样——是否安全,是否开阔。
  这边是百花阁留守弟子休闲之所,也打理了许多不方便叫外嫁弟子接触的药草,寻常同门,都罕能入内,自然安全。
  花草如毯,更谈不上逼仄。
  所以他练剑。
  他握紧剑柄,汗透剑缑,眼前好似有一名无形之敌,正在与他生死相斗。
  一剑破风,收起。
  叶飘零轻舒口气,用缠在腰间的上衣袖子擦了擦汗。
  杨柳二人之死,已过去三天。今日是八月十四,赏秋大会,近在眼前。
  外客所居之处,进驻了几十名飞鹰卫。卫香馨衡量一番,不肯再让叶飘零留在那边,送他一颗长效抗毒的丹药,请他住进了百花阁不对外人开启的“内院”。
  不过他为了行动方便,选的住处仍距离外面很近,距离卫香馨的住处,也很近。
  袁吉指示飞鹰卫彻查,龙啸向负责东北五州的隐龙山庄弟子请调支援,一望便知山雨欲来的多事之秋,原本都说是来参加赏秋大会的宾客,倒是陆陆续续走了十几个。
  至于走了的人到底是心中有鬼,还是不愿招惹是非,叶飘零懒得理会。
  他留在这儿不走,除了此前种种事端让他不悦之外,还有任笑笑帮着带来的话——如意楼已经彻底清查了猛虎寨的底细。
  原来,金盆洗手的两位当家先后迎娶百花阁出身的女人进门,不仅仅因为她们是很适合江湖人的妻子,也因为猛虎寨几次搬迁躲避追查后,最终能被查证的落脚点,就在永州南燕郡周遭。
  至于是否在拢翠山附近,孟蝶当年还未出生,并不知情。其余消息,还需时间打探。
  练剑完毕,叶飘零赤膊走向旁边搁着的小木几,盘腿坐下,运功恢复真气,顺便喝水。
  亭中的琴声,也跟着止歇。
  旋即,一个盛装少女从琴桌后起身,拎着裙摆噙笑嫣然,翩翩走近,软语道:“叶大哥,我方才为你弹奏那曲,你还喜欢么?”
  叶飘零将水饮尽,几滴水珠洒在他麦色胸膛,日光下晶莹剔透,引得那姑娘不觉便偏了眸子,略显出神。
  他一抹水珠,道:“太慢。”
  那姑娘眨眨眼,睫毛下尽是迷茫,“慢?”
  叶飘零点点头。
  她寻思可能是这位少侠不通音律,便道:“叶大哥,方才的曲子,谱本如此。
  你是喜欢快一些的么?”
  叶飘零扭头瞥她一眼,道:“我练剑顾不上听。你若弹得快些,便能早点回去歇着了。”
  她先是一怔,跟着才想起自己过来时候扯了个小谎,说是师姐请她来此弹奏,为他稍减烦忧。
  “我、我还不急着回去。”
  叶飘零提起腰间上衣,套上衣袖,仍敞着汗津津的健硕胸膛,道:“那你便继续弹吧。”
  说罢,他转身迈步,往住处走去。
  那姑娘被甩在原地,愣怔片刻,蹙眉顿足,咬牙红着脸又追了过去。可才走出两步,就远远望见石碧丝提着篮子等在那边,顿时俏脸失色,扭身往侧门那边一溜小跑逃了。
  这三日里,赏秋大会仍要如约举行,百花阁内外又正人心惶惶,但凡是个能帮上忙的都不得闲,石碧丝自然不可能还如之前一样只照看叶飘零起居。
  她知道,叶飘零本也不喜欢有人跟着,骆雨湖练剑不需要受他指点的时候,都总是独自寻个地方默默刻苦。
  所以备好吃喝,她便去前面忙碌。这会儿看见叶飘零,略一端详,便是一怔,问道:“叶大哥,有人打扰你练剑了么?”
  叶飘零微皱眉心,略感讶异。
  自小师父教他的,都是如何在死斗中获胜。只要手中持剑,他便尽量喜怒不形于色,任何可能被对手预判的破绽,都要藏好。
  此刻他的确已经渐渐松弛下来,从练剑的肃杀中脱离,可心中那丝不悦,应当还不到这么容易看出来的程度。
  “没,等不到什么消息,有些心烦罢了。”叶飘零一语带过,不再多提。
  听石碧丝的话,他就知道方才那女子是假借了名头过来试图亲近。虽说有些聒噪,终归是一番好意,也没有纠缠不休,不必特意点出害她受罚。
  石碧丝拎着篮子一路将吃喝送去住处,简单说了说上半日的情形。
  袁吉仍在指挥飞鹰卫调查天道,可依旧指挥不动。小爵爷看起来倒是不以为意,索性将自己的随从都遣了出去。
  飞鹰卫寸步不离袁吉的人增加到了四个,怎么看,也不像是真心保护的模样。
  龙啸暂时离谷,去合芳县跟隐龙山庄的人碰面,说明日会和朋友一起回来,不耽搁赏秋大会。
  此外,有人捎来拜贴,说是赏秋大会当日,天道掌旗彭异将登门拜访。
  叶飘零看骆雨湖擦着汗进来,将分好的肉、蛋放在她那一边,指一指示意必须吃完,转头道:“我跟彭异见过一次。”
  石碧丝满斟清水,放在桌上,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若为敌,他比龙啸更难对付。”
  她点点头,从篮子里摸出一个小木盒,推到叶飘零面前,轻声道:“卫师叔知道明日有多凶险,这是她叫我专门给你送来的。里面共有十颗,以温水服用,可保至少六十个时辰安然无恙。”
  “你们这儿要是还有内鬼,我能吃,外面的人也能吃。”
  石碧丝摇了摇头,目光决绝,略带狠辣,“这药不一样。总数有限,每一颗用在什么地方,都有记录。不到危急关头,不会动用。赏秋大会的布置今早已经完成,真要有什么伤及我们根本的异动,那,最后还能站着的人,绝对都是服了此药的。”
  她将盒盖打开,露出里面飘散着淡淡花香的小药丸,“叶大哥,这药干系重大,你决定给谁,务必慎重。”
  叶飘零略一沉吟,道:“你们的布置范围多大?”
  石碧丝谨慎道:“赏秋园内外。”
  “外延多远?”
  “起始数丈,放任蔓延,可及谷口。”
  骆雨湖吞咽口中饭食,听得暗暗心惊。江湖门派能多年屹立不倒,大都有些底牌。这一次的风波,看来还是将这些摇曳鲜花下藏匿的刺,给逼了出来。
  叶飘零道:“布置可靠么?”
  石碧丝微笑道:“这布置并不需要十分可靠。真到万不得已,除非百花阁门人死绝,否则,必定可以发动。”
  “好,我知道了。”叶飘零从盒中拿出两颗药丸,一颗直接扔进嘴里,另一颗,递给骆雨湖,“剩下的,可以拿回去了。若信我,还可以给燕逐雪一颗。清风烟雨楼的弟子,不会犯大错。”
  “你怎么不去给她?”石碧丝妙目一转,颇为好奇道。
  叶飘零皱眉道:“我与她萍水相逢。我给的东西她也敢随便入口,那谢烟雨定是病糊涂了才放她出山。你怎会有此一问?”
  骆雨湖刚服下药丸,咳嗽两声,急忙灌了口水下去,道:“石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嗯……你就当她不曾提过吧。”
  石碧丝本以为这是男子向美人献殷勤的机会。她久在百花阁,难免会受此地风气影响,遇事先考量的是亲密关系,而非江湖经验。
  她略感羞赧,低头道:“是我唐突了。等收拾好这边,我就去跟燕姑娘谈。
  叶大哥信得过的人,应当靠得住。”
  “我信的是清风烟雨楼。”叶飘零道,“对任何人,都不能信得太快。”
  石碧丝眸子微抬,轻声道:“我们信你,就都信得挺快。”
  他吃下口中肉,道:“那是你们不对。”
  石碧丝顿时一怔。
  骆雨湖在旁掩口轻笑,夹起一筷子菜放在石碧丝碗中,道:“姐姐吃饭,再说,菜都要凉了。”
  石碧丝微微蹙眉,道:“雨儿,他这不是连你也说进去了么?”
  骆雨湖浅笑道:“和我可没关系。我一开始还不信主君呢,担心他是坏人。”
  石碧丝眨眨眼,好奇道:“那后来呢?”
  骆雨湖抿唇一笑,板起脸正色道:“后来主君在河边叫我脱光衣裳,我就老实了。”
  石碧丝瞠目结舌,视线缓缓转向叶飘零,小声道:“雨儿在说笑吧?”
  叶飘零举起筷子,道:“不是。生死相搏之际,羞耻之心,毫无必要。”
  他望着桌上,用筷子将一片肉夹起,“赢不了,你就是盘子里的肉。衣裳想脱就脱,人想吃就吃。懂么?”
  石碧丝盯着肉上缓缓垂下的汤汁,沉思片刻,正色道:“懂了些,但不完全懂。”
  叶飘零把那片肉送到骆雨湖碗中,“你在百花阁,不懂,无妨。”
  “但懂了,出去闯荡,总会更好些吧?”
  “不。”叶飘零走到窗边,淡淡道,“江湖那种地方,不去,才是最好的。”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那即将在秋风中凋败的花田,“百花阁很好。你在这里,才最合适。”
  石碧丝微微一惊,看向骆雨湖,心道,莫非那才有了一丝一毫的念头,竟已被他看破?
  骆雨湖摇摇头,微笑道:“主君一贯如此劝人。他呀,巴不得这世上就没有武林,没有江湖。”
  石碧丝忍不住笑道:“那他这一身武功,岂不是白白浪费。”
  叶飘零道:“真有那天,我力气大,可以种地。”
  骆雨湖笑道:“我力气如今也不小,可以帮着挑水。”
  叶飘零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也不知他是想说不需要骆雨湖帮着挑水,还是想说,这世上,绝不会有江湖消失的那天。
  不多时,饭菜吃罢,桌边两人手脚麻利将碗筷碟子收拾妥当,石碧丝归入篮中,略一思忖,问道:“叶大哥,傍晚之后,除了练剑,可还有别的安排?”
  骆雨湖听她有此一问,眼神颇有几分暗喜,悄悄看向叶飘零的背影。
  “没。不需要杀人的时候,我就只有练剑。”
  “不喝酒么?”
  他略一沉默,道:“明日是赏秋大会,今晚,没人适合喝酒。”
  “卫师叔想请你浅酌几杯,不喝醉,应当无妨吧?”
  叶飘零转身,目光微微一闪,“她找我?”
  “是。师叔交代,要是你看着疲累,就不提了。我看叶大哥精神很好,才开口的。”石碧丝面上发热,低头拎着篮子道,“师叔还说,你担心她酒量不好,可以带雨儿过去作陪。”
  她这话说出来,心里都觉得别扭,禁不住补充道:“我知道师叔这话说得不妥,请叶大哥喝酒,本该叫我们作陪。可能师叔觉得叶大哥你不喜热闹,便没张罗。你看……我该不该叫个师妹,或是我跟着一起去?”
  骆雨湖眼珠一转,扶着腰道:“我可去不成,主君,我腰酸背痛,明天还不知要遇到什么情况,今晚我就不喝了,叫我在这儿睡觉吧。”
  石碧丝松了口气,嫣然一笑,道:“那,叶大哥,你海量,师叔身子不好,你看,我是去寻个酒量好的师妹,还是你委屈些,叫我这量浅的,勉强作个陪客?”
  叶飘零上上下下扫视着她,道:“你和代阁主商量。我晚饭时分到。是在她的住处么?”
  “不是不是。”石碧丝红了脸,大概是想到了之前破掉的窗子,忙摆手道,“在百香园。要、要不是在那地方,我哪会觉得雨儿去陪不应当。”
  叶飘零了然,知道石碧丝心里明白喝酒与喝酒的不同。可惜,她想来还不清楚,卫香馨喝酒,八成已不在乎是在住处,还是百香园里。
  “嗯,我一定到。”他简单应诺,不再多言。
  明日赏秋大会,还不知会有何人做出何事。卫香馨连门派压箱底的绝活儿都布置上,可见凶险。
  春生冬灭的虫豸,要在入秋前疯狂交媾。
  即将问斩的死囚,家人拼尽全力也要送入妇人求子。
  叶飘零要去杀没有太大把握的目标之前,也大都会寻个清净场所,浅酌几杯,放浪一晚。
  他不信卫香馨摆酒在百香园,只是为了喝醉。
  否则,她反而不必叫人作陪。
  百花阁的阁主一年下来喜酒不知要吃多少,作为惯例的主婚,酒量若差,怕是早已死在任上。
  她真正吃不消的,乃是酒后的事。
  石碧丝哪里知道。
  她一心只想着,明日赏秋大会,危机临头,决不可怠慢了最重要的帮手。雨儿既然身子不适不愿去喝,她连日跟随照顾起居,应当有资格作这个陪才对。
  石碧丝本想收拾好后就去跟代阁主知会一声。不料过午前头又来了一批客人,她赶去帮忙,一口气就来来回回奔波了两个多时辰。
  等全部杂事尘埃落定,西斜暮色,已将摇曳花影拖得又细又长,犹如一只只从土中伸出的求救手臂。
  赏秋大会之后,便该移除那些枯死的花了。
  每到这种时节,石碧丝心里总会涌上淡淡的惆怅。即便花开花败她已看了许多年,不习惯,仍是不习惯。
  叮嘱那些爱美的小师妹晚课时多加一件外袍,她回房匆忙梳洗一番。出门前对镜一照,她叹了口气,坐下稍稍点了些胭脂,略擦薄粉。
  等她到了百香园,百怡亭的桌凳都已换过,饭菜上齐,靠边放着两坛百花酿,未开泥封。
  卫香馨站在亭边,遥望着叶飘零的住处,目光闪动,隐隐似有些紧张模样。
  石碧丝匆匆上前,拱手道:“师叔,弟子来迟了。”
  卫香馨回头,蹙眉,丝毫不掩饰神情中的失望,“他不来么?”
  石碧丝一怔,忙道:“叶大哥说一定到。只是……雨儿身体不适,弟子也觉得叫叶大哥带人作陪不妥,就急忙打理完前院的事,过来了。师叔身子不好,今晚我来多喝几杯吧。”
  卫香馨眸子缓缓挪动,在她面上仔细打量。
  石碧丝还当师叔是在担忧,微笑道:“师叔放心。弟子来时服过解酒丹,便是不能和师叔海量相比,应付片刻,总抵受得住。”
  卫香馨挪了两步,坐到桌边,微笑道:“碧丝,开一坛酒。”
  “叶大哥还没来,先开么?”石碧丝拎过一坛放在桌上,轻声提醒。
  “开。我先与你,喝上两杯。”
  她打开泥封,才发现桌上没有酒壶酒盅,不由得一愣。
  卫香馨淡淡道:“用碗。”
  “是。”石碧丝应了一声,将两人面前瓷碗倒满。所幸百花阁皆是女子,餐具大都精秀雅致,一碗酒,倒也不算太多。
  卫香馨并未端酒,而是先问起石碧丝今日负责的事务,处理得如何。
  一问一答闲谈了几句,她才端起碗,浅浅抿了一口,道:“明日,兴许是从我到此算起,遇到的第一个险恶难关。碧丝,还记得我叮嘱你的事么?”
  石碧丝跟了一口,咽下暖意入喉,轻声道:“弟子记得。无论如何,要优先自保。往下三位师妹,我也都已交代妥当。”
  “好。不论明天发生什么,只要你们中还有一个活着,就要站出来,将百花阁维持下去。”
  “师叔,此次赏秋大会,宾客中既有飞鹰卫,又有隐龙山庄,当真还如此凶险么?”
  卫香馨笑道:“平日高攀不起的贵客,无缘无故都来了,怎么会是好事?”
  石碧丝叹了口气,收起那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正色道:“弟子明白了。”
  “今晚我不能醉。却偏偏想多喝一些。人生在世,果不能事事如愿。”卫香馨端起酒碗,面透薄红,轻声道,“碧丝,我本不想叫你在这儿。我喝得少,你便要喝得多。你初次这么喝,明日身手必定大受影响。”
  石碧丝忍俊不禁,道:“师叔说的哪里话,就是解酒丹都压不住,明日起来服些消宿醉的汤药,不出一刻,便没事了。”
  卫香馨呵呵轻笑,伸手摸了摸她顶上发丝,“我本想提醒你,此刻不走,之后,便走不得了。可你走,雨儿姑娘不来,这诺大的百花阁里,我竟再找不到一个可用的。他的心思,难捉摸得很。梦昙年轻貌美,他正眼都不肯给。芽儿自忖色艺双绝,晌午的时候趁你不在,溜进来找他,好像也没得了好脸色,一下午噙着泪丢了魂儿似的。没想到,到这时候,能为我分担的,还是只有你。”
  石碧丝隐隐发觉不对,可事到如今总不能再打退堂鼓,只得硬着头皮道:“为师叔分忧是弟子应尽之责,理所当然。”
  “你觉得叶飘零这男人如何?”
  她一怔,总觉得师叔口吻有些微妙,不由得谨慎起来,“不同寻常,以弟子的见识,还不够资格评断。”
  卫香馨沉默片刻,微笑道:“倒也够了。在百花阁这种地方呆着,一生也未必能遇到一个不同寻常的男人。”
  石碧丝忽然想到骆雨湖此前说过的话。
  羞耻、破窗、酒量、分担……
  她心中一惊,面红耳赤,起身道:“师、师叔,弟子……我……还是为你去把雨儿叫来吧。她、她虽说有些疲累,但……毕竟总跟叶大哥一起喝酒,应当比我……能分担得多。”
  卫香馨扭头看向花丛中大步走来的身影,淡淡道:“他来了。”
  叶飘零踏着满含凉意的秋风走来。
  几片花瓣被风卷起,落在百怡亭的石阶旁。
  他一脚踏过,落花成泥。
  但朽烂入土,来年又是满园春意。
  四角的灯笼随风轻晃,一如此刻,石碧丝的目光。
  “请坐。”卫香馨挽袖一让,笑靥如花,朦胧灯影下,仿佛年轻了几岁不止。
  叶飘零踢了一下凳子,坐在卫香馨身旁,一个近到令石碧丝心慌的地方。
  他目光一扫,道:“她不走?”
  卫香馨微笑道:“方才想走来着。”
  叶飘零道:“那走就是。”
  卫香馨侧目,伸出筷子轻轻敲了一下石碧丝面前桌子,“碧丝,叶少侠说了,你不想喝,走就是。”
  叶飘零拎起酒坛,自倒一碗,“我从不强迫女人喝酒。”
  卫香馨眼波一荡,道:“那我喝不下的时候,也没见你肯停。”
  他笑道:“喝了,便要喝尽兴。”
  卫香馨瞄向石碧丝,“碧丝,菜放着会坏,酒放着会淡。走不走,你早些定下吧。这事,可不好让我替你做主。”
  她微微抬眼,又道:“你师叔我还没老到会醉死在床上的地步,你也千万莫要因为担心,就硬喝不想喝的酒。懂么?”
  石碧丝抬手抚胸,几个悠长吐息之后,目光终于不再躲闪。
  她看着卫香馨,唇角绽开一丝笑意,“我,想喝。”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10/14 04:09:14

第五十一章 杨柳青青
  叶飘零行至谷口,忽觉身后有人展开轻功追来,不禁剑眉微蹙,向旁侧身闪开,免得将后背空门让给前面领路的飞鹰卫。
  “叶飘零!”来人是燕逐雪。她高叫一句,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他身前,沉声道,“我和你同去。”
  “你去作什么?”叶飘零道,“盯着我,看我是不是又要杀人么?”
  燕逐雪扫一眼飞鹰卫背影,轻声道:“我还要找你师父,此事办妥之前。你死不得。而且,百花阁的事既然确有蹊跷,见到便不能不管。”
  叶飘零瞥她一眼,让出并行通路,不再多言。
  刚出谷口,一个飞鹰卫取出怀中铁哨子,嘘溜溜吹响。转眼间,便有数名同样打扮的飞鹰卫从暗处出现。
  吹哨那人上前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应声而来的那几个之中,顿时有两人面色生变,看向叶飘零,沉声怒道:“这不是在怀疑侯爷?简直岂有此理!”
  叶飘零并不接话,只是握剑矗立,静静等待。
  那几个飞鹰卫压低声音讨论一阵,吹哨那个折返回来,抱拳道:“问清地方了,咱们这就去?”
  叶飘零颔首道:“走。”
  燕逐雪扫视一眼左右两旁飞鹰卫充满敌意的目光,握紧剑柄,斜踏一步,挡在叶飘零左肩侧后。
  并没有人动手,飞鹰卫们只是目送他们离去,很快,就又纷纷隐入到附近的山林之中,无影无踪。
  领路的两个飞鹰卫表情始终十分凝重。
  因为杨青的事情一旦做实,必将在江北掀起滔天巨浪。
  本朝皇祖起于草莽,与江湖豪杰关系紧密。如今朝中多方豪族,当年皆是武林世家。
  自江湖起,便更忌惮江湖人。
  明面上虽不禁刀兵,对江湖门派多有退让,以礼相待。但实际上,公门网罗高手如云,五卫十所、各方捕头之外,还有隐龙山庄,监察四方。
  如天道这般暗中勾连的联盟,若是为了江湖争斗还好,一旦牵扯到朝廷中人,必定会惹出无穷祸事。
  更别说,飞鹰卫背后,是和皇族本就关系微妙的袁家。
  所以,便是为了将谣言灭杀于萌发之际,飞鹰卫也要将杨青带去,当堂对质,说个一清二楚。
  离开谷口,飞鹰卫率先展开轻功,疾驰飞奔。
  他们名号中既有飞鹰二字,身法自然极精。二人纵跃起伏,彼此照应落点,一看便训练有素,不是寻常武林中人可比。
  燕逐雪施展开轻功,能稳稳跟上。
  叶飘零落在最后,却只是不掉队而已。
  到数里之外,飞鹰卫还要驻足稍待,等他赶上。
  燕逐雪见那两人眼中略有鄙夷之色,心中不悦,特意稍稍落后,与叶飘零并行,轻声道:“你为何不追?”
  叶飘零一步步稳稳踏出,道:“为何要追?”
  “不追,他们要将你抛下呢?”
  “抛下,便是心里有鬼。”
  “这……”燕逐雪蹙眉道,“你又不是轻功不济,何必叫他们小瞧?”
  “我宁愿世上人人都小瞧我。”叶飘零淡淡道,“小瞧,便会大意。”
  她一怔,“这……”
  他扫一眼燕逐雪身上装扮,道:“我瞧你如此装束,还当你明白这个道理。”
  “这话是从何说起?”她更加不解,英气浓眉蹙拢,险些乱了呼吸。
  叶飘零道:“你出来闯荡江湖,穿这种易脏不易洗的纯白衣裳,头发长长披着,不束不挽,不也是为了让对手轻敌,觉得你是个傻呼呼只要好看的丫头么?”
  她气息一滞,跟着面上一冷,脚下如风,远远追着飞鹰卫去了。
  叶飘零仍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侧耳听着周遭动静。
  他好似只孤身活在山林中与猎人周旋的狼,时刻用眼睛耳朵警惕一切。
  但一路过去,并没有节外生枝。
  在山脚一栋猎人临时落脚的木屋中,他们找到了杨青。
  守在那里的共有两个飞鹰卫,杨青正巧是在门外巡视的那个。
  带路的两个飞鹰卫办事老辣,远远看见并没喊他,而是放慢速度以寻常模样走过去,先是打个招呼,等左右将他退路封死,才一人上前卸掉他的腰刀,一人抽出兵器将他瞬息之间制住,摸出指镣将他双手反锁背后。
  叶飘零赶到,杨青已经叫嚷了几句。
  但其中一个飞鹰卫说出柳织烟这个名字后,杨青骤然一呆,跟着便委顿下来,冷汗涔涔,垂目望着地面,不再言语。
  被押着走出好一段路,杨青才颤声开口道:“你们……没有为难她吧?”
  “她没落在咱们手里。是那位叶少侠抓住的。你问他吧。”
  杨青立刻转头,盯着叶飘零道:“她……还好么?”
  叶飘零冷冷道:“不好。她背叛师门,害死前辈,已无可救药。”
  杨青咬了咬牙,道:“那全是我叫她做的。她对百花阁极为感恩,所作所为,皆是受我蛊惑。”
  叶飘零目光冷电般一扫,道:“真为她着想,便不该叫她这么做。”
  杨青面皮抽动,最终却只是长长一叹,不再作声。
  回去的路上自然慢了许多,等返回百花阁迎客正厅,已是正午时分。
  一行人迈过门槛,就看到斜身倒在地上,披头散发包扎着半边脑袋的柳织烟。
  卫香馨见叶飘零带人回来,暗暗松一口气,高声道:“叶少侠,我已叫柳织烟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全盘讲出。在座各位都是见证。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可就是杨青?”
  杨青望着地上失魂落魄看过来的柳织烟,面上闪过一丝难言痛楚。他缓缓挺直脊背,大声道:“我就是杨青,五字头飞鹰卫。”
  飞鹰卫中,字头之数便是正式佩刀后效命的年份。即是说,去掉练功的时间,杨青的资历仍不算短。
  那两个押他过来的同僚面色铁青,沉声道:“将你知道的,全数交代出来。”
  杨青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两步,望着柳织烟叹了口气,道:“烟儿,是我……
  害了你。”
  柳织烟哆哆嗦嗦摇了摇头,颤声道:“好郎君,你若真的……还怜惜我,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都说出来吧。张七……已经死了。我师叔答允,只要能交代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便放我……一条生路。”
  “张七已死?”杨青吃了一惊。
  卫香馨道:“不错。张七爷非要硬闯,叶少侠不屑天道恃强凌弱,出手相助。
  他的尸首,就在隔壁房中。”
  杨青阴沉着脸道:“百花阁连天道的人,也敢杀了?”
  叶飘零道:“是我杀的。如意楼,凶煞堂,叶飘零。与百花阁,没有半点干系。此地若还有天道的人,就好好记住。你们该找谁报仇。”
  “如意楼……如意楼……”杨青喃喃念了几句,忽然大笑,“哈哈哈,真是滑稽。天道苦心谋划,就是想将罪责丢给如意楼来承担。哪知道,你没去跟江湖正道杀个你死我活,反而将张七杀了。倒真是有趣得很,有趣得很!”
  厅内群豪神情各异,目光纷纷锁住神情略显癫狂的杨青。
  卫香馨等他说罢,朗声道:“天道只是为了拉拢你家主人。我百花阁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不过是些弱女子苟全性命之所。我在此请问一句,你家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对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动手?”
  “你们?”杨青抬起下巴,目光不屑,“明明是天道觊觎你们搜罗的各方情报,还想收拢你们留做他用,顺便嫁祸如意楼。和我家主人有何干系?”
  “可令柳织烟做下欺师灭祖之事的,并非天道张七,而是你。”
  杨青微笑道:“在张七爷的家中,若没他默许,你们真当我有通天的本事,可以抱着张夫人夜夜笙歌么?我说动烟儿帮忙,只因那是我能和她在一起的条件。
  反正那几家人曾经都是山贼大盗,死不足惜。张七想要对他们下手,也算是对得起替天行道四个字了。”
  他说到此处,神情一黯,摇头道:“我唯独没想到,那些江湖人办事如此肆无忌惮,生生惹出了灭门惨案。一步错步步错,既然这本就是我为贪欢情爱做下的错事,一切责任,自当由我承担。张七已经伏法,下一个,就该我了吧。”
  柳织烟一震,抬头道:“杨青!别……”
  杨青挺胸昂首,怒道:“天道在江北有所图谋,畏惧飞鹰卫,便设法拉拢我家主人。我年轻气盛,不禁诱惑,事到如今,我对和烟儿的事,绝无半点后悔。
  但若谁想要趁此机会将脏水泼到我家主人身上,好叫江北大乱,那我也不能叫他们如愿以偿!烟儿,来年清明,杨柳青青。此生你我无缘,来世……再做夫妻!”
  最后一句喝罢,他双臂一振,嘎嘣一声,锁指铁镣竟被震断了链子。
  他向柳织烟投下匆匆一瞥,呼的一掌,便拍向自己额头。
  顿时便有数人抢上,想要施救,龙啸也是面色一变,抬身便要冲出。
  但那一掌并没拍中额头。
  杨青一声闷哼,后退半步。地上啪嗒一响,掉下了他方才挥起的右掌。
  叶飘零将剑挂回腰间,冷冷道:“话说得不清不楚,只想靠命来坐实么?”
  杨青捏紧断腕,汗出如浆,“我不惜一死,也还不够么?”
  柳织烟瞪大眼睛看着他涌出的鲜血,口唇颤动,几欲晕厥。
  叶飘零只觉他一心求死其中必有不妥,却一时想不出头绪,只能皱眉凝望,暂且不语。
  骆雨湖在旁看到,轻轻一扯石碧丝袖子,故作悄声,实则能叫在座高手听得明明白白,道:“石姐姐,这人一口一个他家主人。他不是飞鹰卫么?飞鹰卫是朝廷命官,他称主人的,难不成是当今天子?”
  石碧丝扭头蹙眉,忙道:“莫要乱讲,飞鹰卫也有上司,层层监管。”
  “可那些管事的,有资格被他们叫做主人么?”
  她心里一惊,本想闭口不言,可看骆雨湖在对她使眼色,只好硬着头皮道:“要说有,那还是有的。不过……应当没人会那么称呼他。”
  押送的两个飞鹰卫面色不善,缓缓握住刀柄,掌背青筋暴突,微微跳动。
  骆雨湖微微一笑,道:“那这人选了如此特殊的说法,还真是奇了。莫非,是怕人猜不到是谁在指使他么?他丢出那么一堆话来,跟着当众自裁,有资格被他叫主人的那个,岂不是百口莫辩,再也说不清楚?”
  那两个飞鹰卫顿时面色铁青,目光如刀,架上了杨青的脖子。
  在场的武林中人,但凡在江北活动久些,略有见识的,哪个不知道,飞鹰卫是袁家手中的刀。忠安候袁福麾下,又有哪个敢称别人为主?
  其中一个飞鹰卫缓缓抽刀在手,沉声道:“杨青,没有侯爷,就没有咱们的今天。你小小一个五字头,凭什么敢代表侯爷,去跟天道这种暗中勾连的江湖人接触?”
  杨青苍白的脸上黑眸一抬,冷笑道:“我几时说过,我家主人便是侯爷?”
  “飞鹰卫岂可效命他人!”
  杨青垂目望着胸前近在咫尺的刀锋,道:“我既然做了,自是不再将自己,看作飞鹰卫的人。你们这群助纣为虐的无知之辈,不过是袁家养的狗而已。”
  这话一出,立时便有几人的目光挪到了袁吉身上。
  袁吉无奈一笑,道:“此人想来是受过兄长什么责罚,怀恨在心了吧。不瞒诸位,天道此前也有人曾来找过我,叫我颇为好奇,这群江湖草莽暗中勾连,竟有胆子将手伸到我们袁家头上,他们所图谋的,究竟是什么大事?”
  在座诸人中又有几个面色大变,但暗暗互望一眼,都没开口。
  龙啸接过话头,缓缓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勾连江湖势力仍不满足的,图谋为何……倒也不难猜。”
  这时,一个道装青年长身而起,拱手道:“诸位,此事必定是有所误会。”
  见众人目光转来,他凝神高声道:“实不相瞒,在下也已在暗中入了天道。
  这绝非是为了什么野心图谋。一来,近些年朝廷对武林之事干涉太多,有门有派的江湖同道,就连行侠仗义都束手束脚,畏缩不前。长此以往,岂不是个个都成了吃田产收租子的乡绅?”
  他迈出空地,望着叶飘零,怒道:“二来,这如意楼势大欺人,坏了许多江湖规矩。他们网罗许多武功邪门的奇诡高手,对武林同道出手毫不留情。不在此时共谋大计联手抗敌,要等他们真的大开杀戒,露出魔教面目,才来亡羊补牢么?”
  他瞄一眼杨青,继续道:“天道不过是为了共同志愿,愿意携手合作的武林同道。为的,是武林安宁,天下太平。如今正是大好盛世,欣欣向荣。你们飞鹰卫当中出了狼子野心之徒,是你们朝廷中的事。岂能仗着张七已死,就血口喷人,肆意构陷?”
  龙啸皱眉道:“朝廷对武林之事,莫非还不够宽松么?这位兄台,我能否一问,你是何时行侠仗义,受了公门阻碍不成?”
  那青年怒目而视,道:“这些年闯荡江湖的人哪个不知道,你们隐龙山庄设下的规矩越来越多。一句江湖事江湖毕,便将我们圈定起来,上不可惩贪官污吏,下不可罚兵卒恶徒。我们习武一生,难道就是为了替你们省事,做只缉拿盗匪,不领俸禄的捕快么!”
  龙啸叹一口气,道:“你们这些江湖好汉,做事全凭一时意气。放任你们凭胸中热血行事,一年要枉死多少郡县官吏?且不说罪不至死的那些惩戒过当,就说你们凭一面之词杀错了的,有几个肯来乖乖偿命?不加约束,难道今后我们要只从武林高手中提拔人才么?百姓诸多事务,要靠你们这些整日练武之人来管束打理么?若你们加入天道就是为了能恣意妄为,我瞧着,和图谋大逆不道之事,也相差不远了。”
  那青年满面激昂,道:“若如此就算是大逆不道,我倒甘愿认下。不能快意恩仇,仗剑不平,我为何还要苦苦修炼这一身武功!”
  叶飘零走近两步,道:“说完了么?”
  那青年一个激灵,拔剑在手,沉腰撤步,凝神望着他身侧松松挂着的长剑,连气息都凝重绵长许多。
  叶飘零道:“你说得不错。不能快意恩仇,为何还要修炼这一身武功。”
  那青年后退半步,剑尖挑起,直指他胸腹之间,语调微颤,道:“多、多谢。”
  叶飘零又道:“我在如意楼,也是为此。”
  “呃……是么?”
  “那么,你应当可以瞑目了。”
  “唔?”
  那青年本已有些放松戒备,听到最后下意识一愣,眼前一花,就看到原本在叶飘零腰间挂着的长剑,竟已到了他的掌中。
  他怒吼一声,剑出连环,寒光闪闪,一看便知少说也有十余年苦心浸淫。
  叶飘零仍只是一刺。
  那青年仿佛早就在等这一剑,长声清啸,剑光陡然一缩,如毒蛇缠臂,绞杀来袭右手。
  但叶飘零的剑不仅快,还很长。
  他的剑比寻常三尺青锋长出九寸,分量反而更轻。
  清啸方起,便戛然而止。
  那条本想绞缠右臂的毒蛇,也当啷一声,僵死在地。
  叶飘零抽剑后退,摸出砥石,垂手打磨,望着倒下的青年,道:“说要联手抗敌,可直到这时,也没见有谁出来帮你。这便是你要的天道?”
  那青年缓缓抬起眼,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一串咳嗽般的气音。他想捂住被洞穿的喉咙,可手抬到一半,全身就再也提不起一丝力道,软软趴下,一动不动了。
  锵、锵、锵、锵……叶飘零缓缓磨剑,每一下,都仿佛磨在周围诸人的心头。
  谁都知道,此地必定还有天道中人。
  大家也都知道,他们必不会再暴露身份。
  叶飘零转身,看向杨青。
  杨青泰然自若。连死都不怕的人,的确要难对付很多。
  袁吉一拍膝盖,缓缓站起,道:“杨青身为飞鹰卫,起了二心,勾结江湖匪类。我兄长事务繁多,无瑕顾及此地。这次飞鹰卫本就是由我带着,我看,不如将他和柳织烟交给我,由飞鹰卫自行处置。如何?”
  卫香馨随之起身,道:“此事干系百花阁安危。柳织烟事无巨细全都交代,以此前我的承诺,她将在敝派受罚思过。至于杨青,还请小爵爷,屈尊就在敝派处理。幕后主使者一日不水落石出,敝派上下,一日不得安宁。”
  骆雨湖盯着袁吉,道:“杨青从到了这里,便心存死志。他与柳织烟相处这么久,仍能将他主人身份掩饰得滴水不漏。如此心思缜密,交代的事,能有几分可信?既然此事同时牵扯了江湖和朝廷,我看,还是大家一起盯着追查得好。”
  一个飞鹰卫拱手道:“卫代阁主。杨青所说干系重大,我们两个弟兄有些不够。还请代阁主略作通融,叫飞鹰卫进驻此地,以防不测。”
  杨青忽然纵声长笑,道:“不劳你们如此大动干戈。你们非要知道,好,那我这便告诉你们!”
  他看向袁吉,朗声道:“我家主人,便是小爵爷你啊!你父亲为了寻找当年袁家先祖藏匿在江湖中的武林秘宝,搜罗驯养了许多孩童自幼培养。看我资质尚可,就将我安插在飞鹰卫中。你派我跟天道接触,同时密谋了三件事。你既要寻回宝物,又要挑唆天道与如意楼两虎相争,最后,还要借着我飞鹰卫的身份,嫁祸侯爷有意谋反。这便是你们要的……口供……”
  他唇角垂下一丝鲜血,竟是靠握紧右臂的左手,生生运功震断了心脉。
  临死之际,杨青最后望了柳织烟一眼,微笑道:“杨柳青青……不负……来生……”
  柳织烟目光呆滞,望着倒毙的杨青缓缓起身,旋即,凄声悲鸣,猛地往前一扑,撞在飞鹰卫的刀上。
  花香之中,两人的血淌在一起,难分彼此。
  叶飘零瞄一眼飞鹰卫刀上的血,缓缓侧转,看向袁吉。
  袁吉叹一口气,坐下,扶膝摇头,苦笑道:“代阁主,龙兄,下一步,是不是该审审我了?”
  厅内众人目光闪烁,无人接话。
  默然半晌,一个飞鹰卫收起兵器,在杨青尸体上狠狠踢了一脚,道:“此人必定和袁家有宿怨,小爵爷不必动气,我这就叫人顺着他的来历清查下去。侯爷绝不会因此轻信,到此的飞鹰卫,也一定会保小爵爷平安。”
  龙啸沉吟片刻,忽道:“他口口声声的那个主人,到底……真的存在么?”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10/14 04:09:01

第五十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
  “嗯……这……什么时辰了?”卫香馨睁开眼,望向已经亮起的屋内,满心倦懒,目光迷离。
  她已有许久不曾睡至日上三竿,略一晃头,竟略感目眩。
  若非不觉头痛,她真要以为自己昨夜太过烦闷,独饮大醉,做了春梦一场。
  可那并不是春梦。
  她以手遮目,呻吟一声,彻底清醒同时,也想起了那令人癫狂的放纵。
  口中干涩无比,胸腹间紧巴巴一片,双股之间隐隐刺痛,到这会儿还在发热,她一个自小习武的女子,此刻想要起身,竟觉得四肢肌肉阵阵酸胀。
  这叶飘零,杀起人来以一当十,折腾起女人来,竟也差不多么?卫香馨咬唇翻身,掀开被子,坐在床帏开口中央,垂目打量。
  “简直是头凶巴巴的蛮牛……”她喃喃自语,手掌抚过那处处污痕。口中抱怨,心里升起的,却是一阵迷情暖意。
  他近天明才走,可直到最后,也没忘了将阳精出在外面,不叫她服药伤身。
  卫香馨默默回想片刻,面上一热,急忙拍拍双颊,伸足踏地。
  鞋袜摆在床边,除了破掉的抹胸,其余衣裙也都堆叠在凳子上。她略一犹豫,并不穿戴,只足尖勾着鞋子,走到水盆旁,摘下布巾,准备仔细擦洗一番。
  若身上粘粘糊糊忙碌一天,她可忍受不了。
  布巾带水,淅沥轻响,外屋窗边立刻传来一声询问:“代阁主,可是醒了?”
  卫香馨一怔,“雨儿姑娘?”
  她匆匆将身上干涸精痕擦拭干净,披上中衣出去,打眼一望,顿时双颊生晕。
  骆雨湖不知从哪儿找来了材料,正站在窗外,修补昨晚被撞断歪出去的窗棂。
  “代阁主醒了,我也敢放开手脚。方才唯恐声音大,都不知如何是好。”她笑吟吟指指身后,又道,“石姐姐在外候着,等了好大一会儿,代阁主略做收拾,快些见她一面吧。”
  卫香馨上下打量,将骆雨湖从头审视到脚,轻声道:“是叶少侠令你来的?”
  骆雨湖低头修窗,道:“是。主君说昨晚不小心弄坏了你这儿的窗子。他喝了好酒,也享受了大好时光,教我早点过来,帮你拦着别人,省得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后来石姐姐在外候着帮忙挡住,我就来看看,能不能把这儿先补了。”
  “我昨晚……实在是心绪不宁,烦躁无比。才想请叶少侠,同喝一杯忘忧酒。”
  卫香馨不觉解释起来,打开衣柜,取出一身朴素罩裙,侧目一望,镜中的模样竟然娇艳了许多,不由得怔住,面上又是一阵发烧,轻声道,“雨儿姑娘,过后还请代我谢谢叶少侠。昨晚真是辛苦他了。”
  “是代阁主辛苦了。主君尽兴施展是什么模样,没人比我更清楚。”骆雨湖将新窗纸压好,端详片刻,还是不得其法,无奈摇头,道,“亏得代阁主武功好,修为深,不然,怕是要急死石姐姐。”
  卫香馨听她提了几次石姐姐,心中一动,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从已经过去的美梦之中脱出,冷静下来。
  日晚倦梳头。
  她将乌丝随意一拢,腰带系好,便又成了要为诸事劳心劳力的代阁主。
  “月儿姑娘,这窗子我来找人修葺。你去叫上碧丝,进来说话。”
  骆雨湖擦擦汗,将新搭上但怎么也固定不住的窗棂放稳,赧然一笑,扭身出去,将石碧丝唤了进来。
  石碧丝忐忑不安等了许久,心中涌现出种种猜测,只是哪一条,也让她想不出为何侯在代阁主窗外的会是骆雨湖。
  昨日……她不还在自己床上……石碧丝眉心微蹙,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
  莫非,师叔昨晚巡视过来,凑巧见到她们两个假凤虚凰,一时间耐不住寂寞,等她睡着,将雨儿悄悄叫来……
  石碧丝急忙摇头甩开那些荒唐情景。
  可等骆雨湖过来叫她一起进去,她又生出了方才的猜测。
  明明只过去了一晚而已,怎么骆雨湖跟代阁主之间,仿佛有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亲昵?
  “碧丝,昨晚这边出了些事。应当叫你知道情况。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卫香馨喝一口水,润润喉咙,将昨晚与叶飘零的合作讲出。
  至于最后那疯狂、痛苦又甜蜜至极的纵情交欢,她自然带过不提。
  石碧丝听到最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口唇微颤,道:“师叔,当真……是柳织烟师姐?”
  卫香馨托额叹息,“嗯。我知道她和你都挂在纪师姐名下,纪师姐……出事早,后来都是你们师姐妹互相扶持,感情很深。可她行差踏错,害全谷上下数百同门陷入险境,实在是罪不可赦。你若是顾念旧情,这边,就不必过问了。仍照顾好叶少侠在此地的饮食起居……”
  她说到此处,情不自禁顿了一顿,飞快扫了石碧丝一眼。
  石碧丝身高腿长,肤色白嫩犹如凝乳,眼大鼻挺,颇具异域风情。更重要的是,她仍十分年轻。
  卫香馨在心中幽幽一叹,略过那淡淡酸涩,继续道:“……即可。盯着柳织烟,我可以找别的弟子负责。”
  石碧丝拱手低头,道:“师叔误会了。弟子心中焦急,并非因为出事的是柳师姐。而是方才我在门外等着的时候,就有师妹来报,说……鬼网张七到了,嚷嚷着要见柳师姐,但大家寻不到她。这会儿还没人知道柳师姐的事。”
  卫香馨面色大变,“张七这就到了?他几时来的?”
  石碧丝知道这变故意味着什么。
  柳织烟独个回来参加赏秋大会,并未带着夫君一同。按此前柳织烟的说法,张七要么不来,要么就只会在赏秋大会当天赶到,结束之后带妻子回家。
  而昨晚柳织烟才被揭破擒住,转天上午,张七就出现要人。很可能说明,张七得到柳织烟的消息,比石碧丝还早。
  这意味着两件事。
  一是张七其实早就到了附近,只是藏匿在不知何处,打算等到赏秋大会再露面。
  二是百花阁内的消息,传出去得也忒快了些。要么是仍有内鬼,要么,是外客之中,一直有人留意着柳织烟的动向。
  鬼网张七在水道上是一方霸主,上了岸,卫香馨也不太畏惧。只是平波十八坞势大,按柳织烟所说,张七又早已入了天道。她又如何能在百花阁里公开撕破脸?
  此时此刻,她打心底羡慕叶飘零那无所顾忌,想杀谁便出手的肆意。
  卫香馨轻轻叹了口气,“走。我这就去见张七爷。总要把这一关,先应付过去。碧丝,雨儿姑娘,你们就莫要在此耽搁了。回去叶少侠那边吧。”
  骆雨湖微微一笑,道:“那我俩跟着阁主就好。”
  “嗯?”卫香馨一怔,“叶少侠在待客厅那边?”
  骆雨湖含笑点头,“不错。主君说山谷里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好查,赏秋大会将近,客人里兴许会有图谋不轨的。他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可疑。顺便打听一下,附近的飞鹰卫,都驻屯在何处。”
  卫香馨心中一凛,“他要跟谁打听飞鹰卫的事?”
  “自然是小爵爷,袁吉。”
  袁吉,此时也在迎宾待客的正厅之中。
  他地位尊贵,和龙啸并坐上首,身后站着百花阁安排的待客弟子,端茶递水。
  听着门外张七的喧闹之声,袁吉放下茶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叶兄,我也不怕丢脸,跟你说句实话。这飞鹰卫到此办差,名义上是跟着我这个小爵爷,实际上……你瞧我在这儿喝了半天茶,外头那两个飞鹰卫,瞄过我一眼么?”
  叶飘零站得笔直,仍道:“你是爵爷,你说话,必定管用。”
  袁吉垂下眼帘,眸中精光一闪,微笑道:“可我为何要替你说这句话,开罪我兄长的部下呢?”
  “只是问个人,何谈开罪?”
  “明人不说暗话。叶兄,大家都是为了灭门惨案而来。你叫我去找飞鹰卫中一个叫杨青的,岂不是说,他和这些案子有关?飞鹰卫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公门高手,这还不叫开罪人?”
  叶飘零道:“好。”
  他说完这句,不再多言,侧身退开几步,径直走向门外。
  门外的空地上极为喧闹,十余个精壮青年,簇拥着当中一个七尺有余膀大腰圆的汉子。其中小半穿着无袖单衣,剩下尽皆赤膊,袒露着胸腹筋肉,叫迎客的女弟子窘迫难当。
  那熊一般壮硕的汉子,便是张七。
  叶飘零打量他一眼,便不难明白,柳织烟与他这场夫妻,为何做得不够和美。
  小网眼硬要过大鱼,不做足事前功夫,自然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柳织烟这网子谈不上结实。出嫁之后,不管那鱼多大,她也没资格拒绝。
  “你们管事的再不出来,可别怪我自己进去找人。我家的婆娘,怎么我还不能见了?”张七一把推开面前解释的百花阁女弟子,那蒲扇似的手掌,不知是否有意,恰推在她还未完全耸起的胸膛上。
  那姑娘又羞又怒,却不敢发作,只能含泪继续道:“师姐已经去帮忙找了。
  柳师姐昨日还在,定没走远。张七爷还请入内先坐,喝杯清茶。稍后柳师姐便来与你相会。”
  “稍后稍后……娘的稍后了大半个时辰了!你们这山谷拢共多大地方?是把老子的婆娘,偷偷杀了埋了么!”
  叶飘零走了过去。
  他微微仰头,看着那张横肉密布的侧脸,道:“张七。”
  张七转脸,皱眉道:“你是哪家粉头养的?活得不耐烦了?”
  叶飘零道:“听闻你两年前做了天道舵主。现如今,是否已当上掌旗?你名叫张七,若做不到掌旗,未免有些名不副实。”
  张七面色一沉,猛然抬手,身边最近的两个男子立刻取下背后开刃铁桨,怒目而视。
  但张七的手并未挥下。他瞄了一眼正看过来的两个飞鹰卫,神情变了几变,语调冷静许多,沉声道:“你是什么人?特地来寻平波十八坞的晦气么?”
  “叶飘零。”叶飘零报上名号,跟着朗声道,“我昨晚见过柳织烟。我剥了她的衣裳,还割了她一只耳朵。她一害怕,便什么都说了。”
  张七面皮横肉抽搐,眼中凶光迸发,恶狠狠道:“真以为我们都怕了你如意楼么!上!”
  那只大手,狠狠挥下,再没半点犹豫。
  他带来的十余人呼啦啦散开,左右两个男子铁桨一挥,呼喝攻上。
  百花阁在此接待的大都是些年轻弟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急忙四散退开,只敢远远高呼劝架,选出脚下利索的匆忙再去找代阁主。
  双桨横扫,疾风扬尘。
  叶飘零踏足后撤,拔剑在手,高声道:“有个叫杨青的飞鹰卫,每个月都去给你送绿帽子戴。柳织烟说你知道,就是为了拉拢他家主人,心甘情愿送妻子上别人的床。可有此事?”
  他话问完,地上当啷掉落两把铁桨。
  那两个左右夹击的汉子先后抬手捂住喉头,五官都已因痛苦而扭曲。
  他俩使尽浑身力气,却仍无法喘息,指缝间猩红漫溢,转眼就流满了赤裸裸的胸膛。
  叶飘零剑尖一抖,洒下几点血珠。
  那两人同时一软,噗通倒在地上,腿脚抽搐,眼见就已没得救了。
  张七瞳孔收缩,手掌一翻,从腰后拔出一柄形貌朴实的快刀。
  叶飘零头也不回反手一剑,洞穿后方一个偷袭汉子的咽喉,道:“我还没问完,莫要逼我杀你。”
  张七缓缓举起刀,额头和鼻尖,已在阳光下隐隐发亮。
  厅堂内的人都已到了院中。
  龙啸皱眉道:“叶兄,这大庭广众,当真要闹到如此地步么?”
  两个飞鹰卫神情肃穆,对望一眼,抽刀在手,护在袁吉左右。
  叶飘零走向张七,“把你要替天道拉拢的人说出来,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袁吉忽然高声道:“叶兄,你只凭妇人一面之词,就不怕冤枉无辜么?”
  叶飘零道:“张七水匪出身,从不是什么无辜。”
  张七唇角抽动,紧紧握着刀柄,后退两步,一颗汗珠滚落额头。
  旁侧有人忽而喊道:“无辜不无辜,几时凭你如意楼一句话了?”
  “飞鹰卫还在呢,真不知道到底哪边才是王法。”
  “这叶飘零是判官么,说要谁死谁便得死?”
  “对啊。”张七咧开嘴,又后退数步,招手让先前准备围攻的汉子聚拢身前,大声道,“我是不是天道里的人,你叶飘零凭什么管?我看,你欺负我婆娘的事倒是证据确凿,亲口承认了的。那边两位官爷,这种犯人,还不该抓么?”
  叶飘零身影一晃,离开原地。
  叮!
  一声脆响,他闪回原地,剑尖上,又掉落一串血珠。
  一个青衣少年圆瞪双眼,一手捂颈,一手想去捡被磕掉的长剑。他刚握住剑柄,就咳出一口猩红,扑倒在地,蹬起了腿。
  袁吉的脸色微变。他看一眼同样神情凝重的龙啸,上前几步,道:“叶飘零,国法、规矩和道理,你总要讲一个。真当飞鹰卫站在这里,是个摆设么!”
  叶飘零仍盯着张七的眼睛,冷冷道:“那是第一个帮腔喊话的,左手还偷偷拿了淬毒暗器。他该死。”
  众人低头凝神细看,果然,那少年身边散落了几根飞针。他自己流出的血沾到针上,竟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碧色。
  叶飘零缓缓踏上一步,剑尖微抬,杀气汹涌而出,“替天行道喊得漂亮,连身份都不敢认么?”
  几个挡在前面的汉子没了胆气,悄悄往两边让开一步。
  张七咬紧牙关,一把拨开面前部下,双手握刀,斜挡胸前,封住喉头要害,沉声道:“老子是平波十八坞第三座,要不要替天行道,不必告诉你。”
  叶飘零叹了口气,缓缓道:“看来,杨青可以娶柳织烟了。”
  “住手!”
  一声气势十足的娇喝,从旁传来。
  张七听得出那是卫香馨的声音,心中一喜,转脸看了过去,道:“来的好!
  卫……”
  他却没想到,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那么听话。
  他才说了四个字,周身寒毛直竖,剑锋的森冷气息,竟已到了他的身旁。
  张七挥刀横扫,只求自保。
  他身前几个尚且忠心的部下也都挥动兵器一起出手。
  但方才那一声“住手”,完全没受影响的,就只有叶飘零。
  张七的人全都慢了一霎。
  一霎,便是血光漫天。
  张七反应已是极快,刀花一舞,想要护住要害,尤其是脖颈喉头。
  可叶飘零从不曾有过直刺喉头的执念。
  他先前出手几次,只是为了让对手格外注意喉头而已。
  那柄奇形长剑去势一沉,便从下方空门斜撩而起,挑过张七的下阴。
  张七剧痛,狂吼,持刀劈落。
  叶飘零仍不闪避,寒光暴起,在刀锋及体之前,一剑卸掉了张七的右臂。
  啪嗒,那条胳膊掉在地上。
  为张七出手的四个汉子,也一起倒下。
  袁吉轻声道:“你看清了么?”
  龙啸面色凝重,微微摇头,“我看清了。但我兴许躲不过。这人出手,没一剑虚招倒也罢了。竟然,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已将敌人开膛破腹的情况下,避开垂死一击,显然更加稳妥。
  但叶飘零,宁肯在间不容发的空当中,砍断右臂,补上一击。
  袁吉冷笑,轻声道:“杀性太重,早晚要疯。”
  叶飘零耳力不差,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以为意,一剑横扫,将跪地张七在彻底倒下之前斩首,飞起一脚,把头颅远远踢到院门之外。
  他转身看向严阵以待的飞鹰卫,道:“你们告诉杨青,柳织烟已是寡妇。他们两个,不必再偷偷摸摸。他能来把人救出去,就能百年好合。”
  诺大的院落,安静得只剩下粗重急促的喘息之声。
  张七剩余的几个部下缓缓退出门外,努力稳定,仍稳不住哆哆嗦嗦的膝盖。
  一退出去,他们便转身奔逃,连张七的尸首,也顾不上带走。
  风过山谷,腥气弥散。
  一个飞鹰卫终于开口,道:“杨青就在拢翠山。”
  叶飘零用砥石一下一下磨剑,道:“好。”
  “我们从未听他提过柳织烟。”
  叶飘零讥诮一笑,道:“看来,柳织烟不仅选错了丈夫,也选错了情夫。”
  那飞鹰卫沉声道:“你总要说清楚,杨青和柳织烟的奸情,到底与你有何干系?若只是寻常红杏出墙……怕是还轮不到你管吧?”
  卫香馨叹了口气,命人收拾地上尸骸血迹,快步走近,目光一扫,高声道:“柳织烟是我门下弟子。此事既然已经闹大,便由我给诸位解释吧。”
  令一个飞鹰卫眉梢一挑,道:“叶飘零当众杀人,也是受你指使?”
  卫香馨堆起笑容,道:“百花阁哪里有资格指使叶少侠。是叶少侠路见不平,主动出手相助。若叫张七胡搅蛮缠,为天道带走了敝派叛徒柳织烟,那些灭门惨案,才是真正断了线索。”
  她向身侧招了招手,唤过石碧丝,叮嘱道:“去将已经到了的客人全都召集过来,就说,我有事情,要向大家公布。”
  她挺直脊背,走向叶飘零,连着身后诸多女子,一起站定在叶飘零身旁。
  “家丑本不该外扬。无奈,敝派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些许丑事,不值得再做掩盖。”卫香馨看向飞鹰卫,余光瞄了一眼袁吉,朗声道,“若杨青就在拢翠山,还请这位官爷行个方便,将他请来。趁着小爵爷与龙公子在此,也为对质,做个见证。”
  袁吉微微一笑,道:“好。就去个人,把杨青叫来吧。我也颇为好奇,这风流债,到底是如何攀扯上灭门大案的。”
  袁吉的随从之中立刻闪出两人,低头向外走去。
  那两个飞鹰卫对望一眼,齐齐抢上数步,一人回首道:“小爵爷,此事干系重大。还是我们两个走一趟吧。”
  袁吉眼帘微垂,笑道:“那就劳驾二位,辛苦一趟。”
  “不敢。”
  叶飘零将剑挂在腰间,忽道:“等等,我也跟你们同去。”
  他目光在两个飞鹰卫面上一扫,不留丝毫情面,“免得找不来人,死无对证。”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10/14 04:08:45

第四十九章 瑶台月下逢
  叶飘零,紧扶窗棂。
  卫香馨,轻摆花心。
  雄躯壮硕,将那粉白如桃的肥臀压得扁扁上提,柔腴腰身下,都皱了一道浅沟。
  她斜靠着窗边哎哎娇喘,兰息促急,直到酸酸痒痒、酥酥涨涨的屄芯儿生生磨透了那股憋闷,才畅快淋漓呻吟一声,软软一靠,轻声道:“叶少侠,你这一剑,搠得好生厉害。”
  叶飘零不语,将坚挺阳物缓缓后抽。
  灵龟昂首,刮出一片淋漓黏腻,沿着丰美雪股滚珠般淌下。
  卫香馨嘤咛轻颤,腰肢上翘,耸着足尖略一摇晃,红艳艳的腴贝软肉向内一收,恍如带着万般不舍,将他头儿夹住。
  这一嘬颇为快美,他吁口长气,身子当即挺回原处,又照她肥美屄心儿肉上狠狠一搠。
  “呜唔!”卫香馨抿唇长嘤,腿窝一软,忙扶住窗台,浑圆玉乳紧紧压住木格,倒似是被硬梆梆的手掌攥着。
  “叶少侠,你搠轻些。剑势威猛,我怕抵受不住。”
  “代阁主过谦了。”叶飘零垂下一手,在她臀瓣上抚弄片刻,等她微微摆腰磨够这一气,再次缓缓抽出,“你我切磋,不必示弱。”
  她一扭头,娇嗔道:“谁要和你切磋。我便是分成十个八个,也不够你砍。
  你只管顶,只管搠,受不得,做了风流鬼,也是我自己贪花好色,活该。”
  她神情带着七分酒意,三分风骚,韵味既出,撩人无比。软绵绵活该二字启檀口,紧绷绷牝户双唇锁玉柱,腰沉臀浮,肉浪如酥。
  叶飘零双目一凝,粗喘声中,向前一撞,比先前入得更深。
  “呃!”黛眉紧蹙,她回手按在他小腹,微微摇头,“这个力道便好,不能再狠了。真戳透了天,炼五彩石也补不住。”
  “漏又如何?”他双臂曲起,将卫香馨彻底挤在窗边,坚硬如铁的阳物抵得比人还紧。
  她绷紧臀肉垫着,仍觉得花芯阵阵内凹,被压得酸中带痛,痛里泛痒。
  痒一泛起来,便墨点池塘般晕开染开,漾得她心窝一胀,顶着窗纸的奶尖儿,都又硬了三分。
  叶飘零紧紧抵住,忽而一晃。
  耻骨为架,阳物如杠,顿时便是四下结结实实一挑。
  “嘶……”卫香馨咬唇吸一口气。
  这女子床笫间的本领,若不动用什么阴阳邪道,本事再大,也都在会阴前后。
  她里头被搅得乱七八糟,肚子又涨又热,运劲儿去夹,却只能嘬住他硬邦邦的根。
  那里并非男子敏锐之处,什么行淫使媚的花巧,收效也要大打折扣。
  被她发绳似的勒住,里面那个头儿反而更大,绕着胎宫磨弄之余,还如个小锤子,在她被撑开的穹窿之地来回撞击。
  每一撞,便是一阵令人腿软的酥畅。
  叶飘零手掌顺着微微哆嗦的雪润大腿一抹,抬到她朦胧星眸之前,道:“代阁主,这便是漏出来的。”
  卫香馨望着那透明蜜液,斜眸挑眉,吐舌轻舔,转眼将她漏出的汁儿,尽数打理干净,分毫不剩。
  淫媚如浆,从这熟透果子崩裂的皮下涌出,鲜甜四溢。
  叶飘零盯着她的模样,喘息渐粗,手掌抚过她热烫发红的面颊,指尖一弯,插入她的唇角。
  卫香馨口舌蠕动,好似一朵活了的花儿,将他指头一寸寸吸入蕊心,丁香缠绕,津唾横流。
  手指拨弄舌肉,他身躯向后一挪,阳物浅浅扯出寸许,跟着迅速戳回,如此往复,转眼间便在她屄芯儿肉上连下了百余记。
  “哼嗯——!”卫香馨一口嘬紧,闭目蹙眉,月下的玉白肌肤眼见便泛起一层薄薄的胭脂红。
  她自己也未料到,只是如此凶蛮霸道的一通肏弄,连胀痛的劲儿都没全过去,怎么……就花心如坠,哆哆嗦嗦先丢了一遭。
  她还当叶飘零是个不可貌相的花丛老手,心底当即慎重几分,暗暗运气沉下丹田,股间阵阵收紧,口中吸吮指尖更急,微汗鼻尖下,溢出的娇哼,也渐渐放开门户,显露出动人心魄的骚浪之意。
  她却不知道,叶飘零并不懂什么房中术。
  他只是跟喝酒一样,随心所欲,听凭胸中冲动发作罢了。
  他长抽猛送,只因卫香馨牝户外肥内深,阳物突破重重肉褶,分外快活。
  而其后紧压臀肉摇晃搅动,不过是因为卫香馨运功之后夹得太紧,他懒得外拉太多费力不讨爽,索性就在蜜滑温润的肉腔子深处放开乱磨。
  至于将她短短片刻就日得通透,淫汁浪液流了满坑满谷,除了卫香馨自身久旷、熟挂枝头无人采之外,便是叶飘零自身极为强壮,一下下势大力沉,放在稚嫩少女身上要担忧抵受不住,可用在她这早已长成又分外腴厚的牝户中,则如快剑疾风,招招要害,杀得她溃不成军,理所当然。
  叶飘零正自享受,忽觉阳物周围一紧,牝肉仿佛厚了几层,膣口比先前更加有力,几欲将他攥住。
  照说这该是女子泄身的征兆,可他看卫香馨虽鬓发散乱满面潮红,眉宇间那股既痛苦又快乐的神情,却在渐渐平复,分明就是刚从情潮汹涌的峰顶下来。
  想来这应当就是百花阁女子为了讨好夫君,耐心学来长期磨练的本事了。
  虽说依旧愉悦,愉悦的程度比先前还多了些,但叶飘零不觉得畅快。
  他抽出手指,将从卫香馨舌上染来的唾液捏在她乳头两旁,左右拨弄。
  耍了一阵,等那柔白娇躯又款款摆腰,迎风弱柳似的,他手掌向下一抄,抱起卫香馨一边膝弯,便高高抬起。
  这一来,双股大张,牝门洞开,若不是灯残月暗,整片艳红潮湿的肉蕊,都要绽放在眼前。
  她双手扒着窗棂,惊道:“叶少侠,这单腿站着,下盘……不稳啊。”
  “无妨,我支着你。”叶飘零说了六个字,胯下那条大榫头,便真真切切在她那湿热温软的卯眼里支了她十二下。
  “你、你越这么……给我撑……我越……站不住呀……”卫香馨语不成声,说一个字,桃源洞里便要被闯上两下,说不出话,那生猛来客反而钻得更急。
  “站不住,我再给你撑稳些。”他一手托膝,一手扳肩,让她腰肢后弯曲折,胯下抽送不慢反快,次次深可贴股。那一身丰腴堆雪拱玉,被他弄得颤酥酥汗津津,好不诱人。
  痛劲儿不知何时没了,怕被他顶伤的担忧也被抛到脑后,卫香馨昂首清鸣,双掌忽然攥住他的胳膊,先是力道迸发,通体一紧,绷住须臾,猛地一松,口中如泣似啼,又像吐了一道胸中浊气。四肢百骸无处不欢,五脏六腑无处不暖,这等酣畅袭体而来,叫她觉得,先前粗暴些,吃了些痛,也大大值了。
  只是这一遭泄得太过酣畅,饶是她习武多年,也忍不得筋麻骨酥,独木难支,那条发抖玉腿,终究还是一软跪了下去。
  叶飘零仍在后面牢牢支着她。
  他放开卫香馨肩头,单臂一搂,把她腰肢紧紧圈住,与他下腹相贴,跟着退胯挺臀,前后往复,阳物进出,仍在那蝶飞肉翼之间恣意闯荡,搅得黏汁成沫,绕在那条凶猛活龙周遭。
  “叶、叶少侠……慢些……叫我、我……歇一歇……呜嗯!”她央求不及,便被又一浪快乐冲散,四肢如行功岔气一样狂抖几下,被架起悬在窗边的脚掌,将颇为朴素的布鞋弯成了小小的弓。
  叶飘零正当畅快之际,哪里肯叫她歇息。他最初几下便已试探出来,这长腿尽头的饱满阴阜,与那双一荡三晃的鼓胀酥乳一般,绵软柔嫩,却颇有韧性,决计吃得消。
  他抬手顺着那光滑小腿一抹,已将卫香馨抬起的脚上鞋袜扯掉,坠落一旁。
  她仍在被冲撞之中,娇躯靠着墙窗仍不住摇摆,浑身欲火如炽,那只脚陡然一凉,不觉一勾。旋即一次小小泄身快美又至,她额头抵窗喉中哽咽,那赤足便又张开五趾,犹如凌空踏着什么一样发劲。
  叶飘零本是托着脚跟,远远一嗅味道,发现她颇为爱洁,袜袋中竟也藏着香包,平素想必也靠着百花精油养护得当,真似握了一个滑溜溜的煮蛋在手。
  他兴致微动,胯下不停,手掌转而握住她盈盈一掌的足弓,在脚心运气轻轻搔弄。
  “呃……”卫香馨挣了一下,没能挣脱,此刻扒窗拧身赤条条白鹤独立的模样也着实发不出力,只得娇声道,“叶少侠,休要作弄……那里的痒,可不舒服。”
  叶飘零没那种折腾女人专看痛苦之色的癖好,略一颔首,收起真气,在她高抬赤足上抚弄两下,再度握紧,向上一举,高高拉过头顶。
  松筋拉胯的练腿基础,她近来事务繁多不曾顾上,又早没了年轻时一脚立地一足指天下盘稳如泰山的本领,忙一侧腰,斜身靠窗,勉强劈开股间,彻彻底底拉开了下面那还被阳物捣着的花房。
  叶飘零将她小腿一扛,环抱胸前,一手卡腰,一手握乳,对着大开门户毫不留情,往她白里透红的身子上撞得啪啪作响,清脆连绵。
  “嗯、嗯、嗯、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紧凑花径生生被凿敞了口,两片肉唇随着阳具出入开合不休,挂在上面的阴浆点点滴落,每次夯入,都麻得她浑身一跳,婉转娇鸣。
  柔吟媚叹,淫呼浪啼,转眼间,卫香馨便又腰肢一挺,手掌在窗棂上咔嚓一声捏出数道裂纹,阴津横流,舒爽到目光都显出几分失神。
  叶飘零知道她需得缓缓,逐步放慢,抚弄着乳间香汗,侧头轻吻下她圆润足踝,道:“代阁主,歇会儿吧。”
  她星眸迷离,喃喃道:“你那宝剑,还不肯离鞘呢,我哪儿……歇息得了。”
  他当即向后撤开半步,抽身而出,虽还未出阳精,倒是也没半点留恋。
  “我绞着肚肠使劲儿,都没含出你的精。叶少侠,你这般壮实还如此长久,不怕雨儿姑娘折寿么。”卫香馨拢拢鬓发,低头用脚尖拨来掉下的鞋子,将裙堆往前挪挪,屈膝一跪,自然而然仰首在他身前,指肚将肉菇上沾染的白沫蹭掉,便吐舌舔了一口,绕着马眼转了几转,道,“过后我给她拿些补药,她何时觉得气虚阴亏,便吃一丸。”
  “不必。”叶飘零向前一凑,垂手压低昂扬龟首,顶在她柔软朱唇外。
  她抬起水盈盈的眸子,嗔怪地望着他,似是嫌他用这宝贝不叫自己开口说话。
  但唇舌婉转相就,吸舔勾嗦,还是施展浑身解数,一寸寸吞进嘴里。
  卫香馨手口并用,捻乳吮茎,渐渐渡过去身上火烧火燎、下体麻得抽疼那股劲儿。是药三分毒,怀孕事后补救终归有损,她眼眸一转,舌尖轻拨两下马眼,深深一吸,含入大半,喉花都被硬梆梆的阳物顶歪,决意将这泡热精,当作补品吞了。
  本来还怕叶飘零更爱交合,会有不满,不想动了一会儿,他便扶着她头,将她百般侍弄的唇舌当作阴门,摆腰抽送。
  卫香馨心中一宽,索性微微仰头,牙关大开,以舌垫,以腭压,给他做了一条曲折通途,任他恣意发泄。
  不多时,叶飘零轻哼一声,前端在她口中一跳,不自觉向里钻入。
  她心领神会,抬手握住阳物根部,免得日进太深闯开喉咙,逆着他往里的劲儿嘬紧口唇猛吸几下,如愿在舌后喉花那边,感到了热流喷涌。
  卫香馨暗暗松一口气,这一夜荒唐春梦虽差了几分温柔,大致上,已够叫她心满意足。守着聚艳谷,她一生又能遇到几次这样的机会?
  她将一口浓精分批咽下,垂目望着唇边露着半根的宝贝,轻柔舔吸,以舌为他洗净。
  那肉茎挺了一阵,渐渐在她口中软化。
  可还未萎缩,就又渐渐胀大。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后仰吐出,抬眸道:“叶少侠……可真是年轻气盛。”
  叶飘零低头看她,微笑道:“酒美,人美,自当如此。”
  卫香馨偏头略羞,道:“百花酿确是好酒。”
  他弯腰将她抱起,道:“代阁主也不差。”
  有些恼他称呼不变,她转开视线,嗔道:“不及叶少侠。”
  “好,那便再来切磋吧。”
  卫香馨被他抱高,急忙双手扶肩,看又往窗边过去,蹙眉道:“叶少侠,我那绣床虽不是什么上等的温柔乡,但……也容得下你我欢好一场吧?”
  叶飘零迈步将她一放,丰臀搁在窗台,抬手将木棍调调位置,把窗子撑到全开。他抚摸过披着月光轻纱的圆润肩头,道:“男女交合,自亘古便有。那时可有床榻?”
  “那时没有,这时却有。”
  “有了便要用么?”叶飘零大笑,凑近,举起她仍有些发软的腿,托臀举起,让她背抵窗棂,跟着阳具再次如剑一刺,穿花而入,将她尚未闭合的湿润牝户,又撑得玉门洞开,满满当当。
  卫香馨蹙眉低吟。此次春风二度,她胯下阴门少了饱胀欲裂的刺痛,里头淫浆也残留不少,论滋味,比上次竟好出一截。
  可这次她被叶飘零举起,几乎是抱在身前,无法趴下躲去窗后,雪莹莹的肩背,凌乱披散的青丝,都被落下的月光盖住,露到窗外。
  即便这会儿院子里不会来人,她还是禁不住羞得浑身火热。
  羞处,则更加火热。
  又热,又胀。
  “代阁主,这次,我便不手下留情了。”叶飘零缓缓进出几次,将阳物送到底,低头吮了一口已高高翘起的乳尖。
  “我……横竖任你摆布便是。不过,我学的那些闺房本事,你就不好奇么?”
  她略显不甘,手掌在他胸前滑动。
  叶飘零向前一挪,筋肉绷紧,身躯摆动,粗长阳物比先前凶猛许多,犹如一条活龙冲入牝户,对着花心一口接一口啃咬。
  等卫香馨娇喘呻吟到几乎说不出话,他才道:“等我尽兴,任你摆布的时候,你想用便用。”
  “嗯……嗯嗯……好,一……一言为……为定……”
  她刚刚颤声说罢,尽力压着的愉悦便冲入脑海,将她杀得七零八落。反正场面话已经说罢,输人不输阵,等他尽兴……她哪儿还有力气去收阴锁阳,观音坐莲。
  没死过去,怕不是都算她命大。
  刚想到这儿,那炽热阳具狠狠顶入数下,接连磨过痒处,一阵奇酸彻骨,卫香馨长呼一声,螓首仰出窗外,视野一片模糊,能看清的,仅剩下了一轮明月。
  她抽泣两声,眼角发凉,这才惊觉,她竟在此时此地,哭了。
  身上一热,叶飘零俯身压了过来。
  他给她揩掉泪珠,搂住颈背抱起。
  卫香馨扭头一看,窗棂禁不住两人如此折腾,已向外突出一角,断裂待修。
  她想气气不起来,只得擦擦眼泪,双腿缠着他的腰,道:“叶少侠,你都把我房里的窗子日破了,还不能去床上么?”
  叶飘零不言不语,双手交替挪位,换了一个抱法,本已退到几乎抽出的阳物,再次长驱直入,深抵蕊芯。
  她被顶得屁股上抛,刹那间只觉得人都浮在了半空,跟着又顺杆落回原处,一腔骚肉被碾得酸软欲化,早已发麻的阴核周遭登时迸出一片酣畅。
  他一下接一下,如狂风骤雨席卷花圃,似凶狼猛虎跃入羊圈,抱着丰臀的十指捏入洁白肉丘,扒开当中多汁果裂,被快速往复的阳物挖出的大片淫蜜,将那被拉出形迹的小巧屁眼都彻底染湿。
  卫香馨久旱,甘霖入体润开了窍,紧接便是决堤大水,她哪里还忍耐得住,被他抱着在房中走了一圈,就连魂儿都飞了,早忘了自己床在哪里,白生生的臂膀环住他的脖子,得个空儿,就往能够到的地方乱亲,好堵住嘴里越发高亢的尖叫。
  “代阁主,总算有几分忘忧的样子了。”叶飘零在桌边停步,将她搁在椅子上,点亮一根新烛,擦了擦湿过头的阳物,弯腰重新捉住她的脚。
  卫香馨心醉神迷,目光散乱,喃喃道:“叶少侠,你……这把宝剑,莫非也是……铁打的不成?”
  叶飘零提起她的腿,侧目望了一眼。
  烛光比月光更亮,那红艳艳乱糟糟湿漉漉的牝户,便看得一清二楚。
  他出指挖入,抠出她一声娇哼,问道:“代阁主,若我出在里面,你过后还要服药,是么?”
  卫香馨略一颔首,微笑道:“我已到了这年纪,又不曾怀过,便是想为你生,也不敢。要是怕最后关头抽出败兴,你叫我喘过这口气,还为你含出来,吃下去吧。”
  “不必。出了便是清静,没什么败兴的。”他弯腰把她抱起,转而摆在桌上。
  她泄了不知多少次,早已浑身酥软。再说,被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她打心窝里爱煞了这宝贝,窗边还是桌上,又有什么干系。
  他喜欢在月色下享受,那就是把她抱去院子里,尽情作弄一场,她也……只要不叫旁人瞧见,她也绝无意见。
  只是心中多少有些抱憾,这一场云雨,本该是她逢迎侍奉,笼络强援,再不济也应是鸳鸯交颈,共赴巫山。哪知道自己这般没用,快活到最后,连收紧肉肉夹他,都已是纯靠本能。
  想叫他好好快活一场,她堂堂代阁主,恐怕还得邀个助拳的。
  走了会儿神,发现烛火摇动,夜风抚摸过汗湿的胸膛,卫香馨才恍然惊觉,她和桌子一起,被叶飘零搬到了那扇破窗边。
  烛火明亮,月光广阔,交界于她光滑丰润的裸躯,半边暖白好似温玉,半边冷素宛如清雪。
  他目光一扫,站到桌边,拉过她按住双乳,下身一挺,将月色烛光,一并轰入她绵密湿暖的温柔乡。
  如掌击水,如足踏泥。
  待到细密不绝的声响彻底安定下来,卫香馨已将主动要来塞进口中的抹胸咬烂——她终究不能全无顾虑,不敢叫同门弟子以为她半夜遇刺。
  长烛早已烧作一滩浊泪。
  不过比起她胸口那一片黏白更小,自是远不如桌边她滴滴答答掉下去的那滩。
  双乳上的粘稠都已发干发紧,卫香馨才从半醒不醒的失神中平复。
  酒劲儿早已没了,多少百花酿,也禁不住她满身香汗,还流了一口小泉。
  “呼……叶少侠,这一夜,真是足够我带进棺材里了。”她撑桌坐起,眉梢眼角,尽是被好好滋润过的撩人春意,“你是在我这儿歇歇,还是回……”
  她的话戛然而止,跟着,目瞪口呆。
  叶飘零又走了过来,端着杯水。
  他扶着卫香馨,喂她将水喝下。
  跟着,他再次低头俯身,埋首于丰盈柔软的双峰之间,将昂起阳物,刺入淫液未干的牝户之中。
  不一会儿,一只哆哆嗦嗦的手,摸摸索索找到了那块湿漉漉的抹胸,匆匆一抽,拿走。
  闷塞在口中的绵长呻吟,就此绕梁不绝……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10/14 04:08:29

第四十八章 忘忧
  聚艳谷中,处处芬芳。
  卫香馨的住处,却清雅寡淡了许多。
  院中没什么花,只种了一片茶树,旁侧木架支起青藤,罩着一把竹椅,椅子边上摆着一张小小木桌,想来,便是她偶有空闲的休憩之所。
  屋内的气味更淡,叶飘零踏入一嗅,竟有种刚出山谷的错觉。
  陈设十分简单,莫说不及其余几个留守的同辈前辈,便是客居之所和年轻弟子的房间,也要舒适精致得多。
  非必要的家私,这房中能见到的,只有一张琴桌,斜靠屋角。但上面无琴,仅颇为随意的搁着一对白竹龙凤箫。
  叶飘零不通乐理,只扫一眼,便在靠墙桌边坐下。
  卫香馨说声稍待,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坛开封的酒。
  酒气不重,花香颇浓,叶飘零眉梢一动,看她放下酒盅,道:“有碗么?”
  卫香馨拢袖抬手,亮出一段白晃晃的腕子,先灌满了彩釉酒壶,扣上壶盖,略略一摇,将两人面前酒盅斟满,微笑道:“百花酿入口清甜,貌似不烈,实则后劲绵长,不宜多饮。时下令人头疼的事已太多,添个宿醉,大可不必。”
  “不醉,如何忘忧?”叶飘零端起酒盅,一口饮尽。
  淡淡的辛辣自舌根泛起,衬得口中清香分外悠长,的确是适合女子浅酌慢饮的好酒。
  卫香馨轻轻一抿,眼帘半垂,道:“忧心不解,单单忘掉,又有何用。”
  “事情已有头绪。迟早可解。当下的忧烦,能忘就忘吧。”叶飘零瞥她一眼,淡淡道,“代阁主身体欠佳,莫要忧思郁结,伤了根基。”
  “我好歹也是习武二十多年的身子,没有那么不中用。”她将杯中酒缓缓喝干,举壶斟满,明亮的眸子上,已染着薄薄一层醉意,“叶兄弟,我冒昧一问,卧虎山庄灭门一案,你答应为雨儿姑娘报仇雪恨,已拿到的代价,可是雨儿本人?”
  叶飘零一饮而尽,嗯了一声。
  “那为何我要给你相若的报酬,你却全无兴趣?雨儿姑娘,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叶飘零道:“我打熬她的筋骨皮,挫磨她的羞耻心,这对年轻女子本是极其难忍的事,她却没有过半句怨言。面对几乎必死的绝境,她仍拼力自救,将一个武功比她强出许多的男人毙于剑下。我喜欢这样的姑娘。她只要愿意跟着我,我便不会赶她走。”
  他放下酒盅,微微一笑,“此外,她知道我能给什么,从不曾想过要做叶夫人。”
  不料卫香馨红唇浅翘,眼波一斜,轻声道:“不想做夫人的女子,这里也不是没有。”
  叶飘零拿过酒坛,低头嗅了嗅,“男欢女爱,并非酬劳。寻常行房欢好,反倒是我费力多些。”
  “哦?”她目光一动,“叶兄弟心底喜欢的,并非寻常?”
  孤男寡女,灯残酒冷,谈话到这一层,已和挑逗没什么分别。
  卫香馨也并未掩饰。她坦坦荡荡亮出盈满渴求的眸子,和面上并非美酒所致的红晕。
  叶飘零默默喝了三杯,缓缓道:“代阁主,此次若是机缘巧合,我解了贵派的这场大祸。你觉得应当给什么代价,去跟楼主的人谈就好。我并未接你的银芙蓉,你不必试探报酬的事。”
  卫香馨端详着他的眼睛。
  她已习惯看人的时候先看眼神。
  可她看不懂叶飘零。
  她看不懂的,往往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心机太深,要么是太过纯粹。
  她相信叶飘零是后者。
  所以那些话并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在讨价还价。
  她斟酌着,是否应当冒险。
  淡淡的酒意涌上,叫她大胆了许多。
  在油尽灯枯之前,是爆燃一片火光,还是昏昏黄黄,尽可能映亮久长?
  作为代阁主,未来的阁主,卫香馨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作为女人,她总应当有资格任性一次。
  她举杯,未再浅抿,而是仰头饮尽,吞落温热入腹。
  她的双目,也变得更加明亮,犹如吹散了雾的月光。
  卫香馨斟酒,举杯,“敬你。”
  “不必。”杯沿轻轻一碰,叶飘零一口喝干,“一起喝酒,不必敬来敬去。”
  “敬酒,是谢你出手相助。”她眼中秋波荡漾,唇畔浅笑朦胧,“谢过之后,今夜所谈,便再和恩怨是非无关。我所思所想,也再不是什么代价报酬。”
  她抬腕斟酒,话音渐低,婉转轻柔,“叶兄弟,大好良夜,叫你陪姐姐这个老女人枯坐喝酒,委屈你了。来,姐姐再敬你一杯。”
  叶飘零凝望着她,倒酒入喉,不语。
  他的话本就不多。
  “今晚,姐姐想多喝几杯。若是酒后失态,你可莫要笑我。”她软语轻言,将酒斟满。
  叶飘零喝下,忽道:“我不委屈。委屈的,是你。”
  卫香馨一怔,指尖划过脸颊,道:“我又不是什么绝色佳人,还年华半老。
  你肯陪我在此坐坐,是我面上有光,心里快活,岂会委屈。这酒,可远不如你能令我忘忧。”
  她的话十分直白,语调平稳,并不见几分羞涩。
  可她面上恍如酒意的红晕,却已似这屋中的暧昧气氛般,无声无息铺开,越发浓烈。
  叶飘零稍稍拉开衣领,亮出一片壮硕胸膛,抬手一杯下肚,放在桌上叫她斟满,缓缓道:“我说的不是喝酒,是留守。”
  卫香馨手中的酒壶并不大,这一小杯尚未到满,便已倾干。
  可她就像没注意到似的,仍悬腕在上,望着那一滴滴落下的残酒发愣。
  叶飘零从她手上取过酒壶,揭开盖,拿起坛子,倒满,放在桌上,壶把靠在她手边。
  她挤出一个微笑,继续斟满。
  两人又默默对饮几杯,她才轻声道:“若说不委屈,怕也骗不过你。只是,人生在世,本就不可能处处顺遂。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我那时若选了出嫁,真就能挑中一个好夫君么?”
  她望向琴桌上那对白竹箫,“我自幼被弃,到了这里之后,习武,炼药,制毒,学什么,我都拼尽全力,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将这对儿龙凤箫拆开,把其中一支,连着我此后的日子,一并交给一个男人?”
  “我知道这条路寂寞孤苦,难走得紧。”卫香馨微笑叹息,自嘲似的摇了摇头,“可我偏偏喜欢。即使委屈,也是自己选的,怨不得人。我若不愿,这百花阁里,还没谁劝得了我。”
  叶飘零举杯凑近,在她酒盅旁轻轻一碰,喝下。
  她跟着饮净,倒转杯盏一亮,笑道:“也怪我们这地方名望不高,你这样的青年俊杰,看不上眼。当年若有和你一般的男子来谷里做客,我师父她们,怕是要为劝人留守的事情愁死。”
  “我此刻便在。”
  她双眸一抬,“但你不是来寻红线的。月老降世,怕也得被你一剑封喉。”
  “哦?”
  卫香馨嫣然一笑,戏谑道:“他要往你脚上系绳子,你岂会由他。”
  叶飘零并未接话,也没有笑。
  他屈指弹了一下酒坛,望一眼窗外月亮所在,道:“代阁主今晚,不准备休息了么?”
  卫香馨目光一转,如双无形小手,轻轻落在他的掌背,似嗔非嗔道:“喝了我私藏的百花酿,叫声卫姐姐,又有何妨?”
  叶飘零道:“我不习惯。”
  她眸子一转,声音更轻,“那你就叫声喂,这屋里也没旁人,总不会叫错。”
  “代阁主不好么?”他忽然拿起坛子,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卫香馨心窝一颤,望着他唇角一滴酒浆溢出落下,滴在胸口,滚过那紧实肌肉,宛若檐下雨珠,轻轻抚过冷硬青石。
  只是她知道,眼前这片石头,定是热的。
  她抿一口酒,不自觉稍稍抬身,挪了挪臀,将口中燥意混着百花酿咽下,道:“这叫法,未免太过生分了些。让人……寂寞得很。”
  叶飘零拿起酒壶,为她斟满,略一抬眼,双目发亮,好似月夜山林中望向猎物的狼,“你是代阁主,我才来陪你喝忘忧酒。”
  她三指捻住酒盅,喃喃道:“你来之前,我是代阁主,你走之后,我不是代阁主,也已成了阁主。我……还是头一次将外客招待到居所之中,仅这一夜,你唤我一声姐姐,不行么?”
  “不行。”
  卫香馨身子一颤,莫名涌上一股愤懑,双眸含悲道:“为什么?”
  “这是你选的路。”
  她一怔,颤声道:“我便不能……歇一歇么?”
  “能。”叶飘零放下酒壶,“但需要歇一歇的,是代阁主,不是卫姐姐。”
  卫香馨口唇半开,微微颤动,“我……不想……如此。”
  “你应当想。”叶飘零拿起她的酒杯一口喝干,单手拎起酒坛,平平伸在她面前,“你是代阁主,便不敢了么?”
  她眼神迷离,望着酒坛口那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望着那突起的坚硬指节,轻声道:“不是不敢,是……不该。”
  “阁主不该,代阁主不该,下一个代阁主,想必也是不该。”叶飘零冷笑一声,道,“难怪其余留守弟子一个个都藏头缩尾,办事不清不楚。你是觉得,在这聚艳谷中辛苦劳碌的可怜人,还缺一个牌坊不成?”
  卫香馨指尖轻颤,缓缓抬手,抚摸着酒坛,“我……没这么想。只是……贪心不足,若不给自己上个枷锁,我便……真的不敢。”
  “四下无人。”叶飘零将酒坛送得更近,“坛中有酒。代阁主,如何喝,你自己选。”
  她眼波一转,纤掌托在坛底,忽道:“你莫非更喜欢代阁主,而不是卫姐姐?”
  “要是卫姐姐,我根本不会来。”
  她抿唇一笑,眼角泪光闪动,双手一抬,捧住酒坛,高高举起,道:“好,卫香馨,百花阁代阁主,就在这里,干了这一坛!”
  她起身离开桌椅,站定窗边,虎口扣住坛边单手一提,仰头相就。
  月光如酒,酒如月光,携着一室清香,扑面洒落。
  卫香馨红唇大开,舌腹蠕动,灌入口中的酒浆被她接连吞下,其余却在脸上溅开,与他物混作一处,一起顺着眼角垂落,转眼便染湿双肩,顺流而下。
  叶飘零望着她被月色衬出的侧影,拿起酒壶,拇指挑开盖子,仰头灌下,喝得干干净净。
  衣衫尽湿,自然贴合上卫香馨丰熟娇躯。下巴那边洒下的酒,倒有大半被如峰耸立的饱满酥胸承接。
  她倒至一滴不剩,起手托底晃了两晃,才缓缓摆正螓首,抚平鬓边,拎着空坛子走了回来,往桌上一搁,浅笑嫣然,“叶少侠,我已干了。”
  叶飘零将酒壶倒置,放在桌上,“代阁主,好酒量。”
  卫香馨一摆手,微笑道:“不,我已醉了。”
  “醉得厉害?”
  “那倒没有。仍能记得,我是代阁主。”
  “代阁主又如何?”
  卫香馨抚掌大笑,“说得对,对极了,代阁主又如何?这百花阁,本也不是给官宦子弟牵线搭桥的地方。江湖门派,不过是些风尘女子。不飘零四海,已是天大的福气。”
  她忽然抬起一脚,踩在凳上,半臂一搭,弯腰抬眸,顷刻间,媚眼如丝,绕人心魄,“叶少侠,代阁主又如何?所以,我仍记得,再不会忘了。”
  “好得很。若非如此,喝完酒,我便要走了。”
  她一掌按下,扶着他的肩膀,笑道:“我既已醉了,你便不准走。否则,代阁主就又想变成卫姐姐,又要做蠢事,被你瞧不起了。”
  “我不走,你得跟我说句实话。”
  她眸子一转,轻声道:“我只能说,你是我带到这房中的第一个男人。”
  叶飘零抬手握住她的纤细脖颈,摇头,“我要知道,你究竟有何疾病在身。”
  卫香馨微微蹙眉,指尖轻轻搔着他筋肉坚硬如铁的手臂,“不是什么会传染的疫病,对你绝无损害。否则,我早已搬出谷去。”
  “但会死。”
  她笑道:“蚍蜉朝生暮死,百花四季枯荣,众生皆是如此,你又何必在意?”
  叶飘零抹过她颈上酒香,收回唇边,舌尖一舔,道:“我不愿害你死得更早。”
  卫香馨目光一动,轻声道:“有你这句,我便是早死十年八年,也心甘情愿。”
  “在脏腑,还是骨头?”
  她摇头,“在男人没有的地方。不过无妨。习武之人身体强健,碧丝独当一面之前,我便是与你夜夜放纵,也不会死。真到崩漏之日,我哪还有心喝酒?”
  “制毒所致?”
  “不清楚。想来应当是吧。这江湖挣扎求存不易,毒根在身,不过是折损寿命。我还能种花养花,吹曲自娱,还有机会,与你喝上一杯,放纵一晚。”她凑近些,酒气急促,拂在叶飘零面庞,“叶少侠,我已过三十,不是十三。你莫非担心,我比你的雨儿,还不禁‘用’么?”
  她在那个“用”字上略略咬重,桌上残烛被夜风逗弄,在她眸中映出摇曳昏黄,好似酒池映月,寻常男子,怕是要醉溺当场。
  叶飘零抬起手掌,握住卫香馨圆润下颌,拇指一压,将他刚舔过的地方按在唇瓣上,微笑道:“代阁主错了。”
  “嗯?”她含入拇指,红唇嘬拢,柔舌摆动,娇酥酥哼了一声。
  他将拇指往里压去,钻入温暖唇缝,揉搓她滑嫩丁香,双眼笑意更浓,“此间事毕之前,你若有意,便可不止一晚。”
  卫香馨眯起双目,一声细细嘤咛,意犹未尽吐出湿淋淋的拇指,轻声道:“奢求太多,容易失望。今晚你在,我便先求今晚。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还是只看当下吧。”
  叶飘零拇指向下滑去,勾住她弯腰后低垂几分的领口,“凉么?”
  衣衫尽是百花酿的清香,湿透了里外,湿透了身子。
  她却道:“不凉,只是热,还涨。”
  “何处涨?”
  她娇喘,轻语:“到处都涨。”
  叶飘零双眼更亮,勾着领口的拇指向旁一带,掌心按下,握住她一边绵软浑圆的丰乳,缓缓捏紧。
  “唔——”卫香馨长吟,轻颤,垂眸望着他露出大片的胸膛,也将手放了上去。
  “好硬。”她低声呢喃,纤细五指缓缓张开,抚摸,压着那仿佛裹在铁外的皮。
  上面还有很多细碎疤痕,一道道撩过她的指尖。
  她喉间小小咕噜一声,只觉如火酒意,此刻已漾遍全身。
  手将乳捏变了形,轻轻扭动。
  卫香馨穿着丝缎抹胸,顶上那一点嫣红,随着这扭动不住与其磨蹭。
  一丝丝酸痒浮现,仿佛能给乳尖运气注入,转眼,就让那不甘寂寞的花蕾,即将绽开般硬挺。
  翘起的奶头左右蹭着湿漉漉的抹胸,一下接一下。
  “叶少侠,我更涨了。再涨下去,怕是要出乳呀。”她低笑俯首,亲向叶飘零的耳朵,“若出了,你肯吃一口么?”
  窣窣轻响,卫香馨腰身一松,束带已被解开,跌落在地。
  叶飘零并不答话。
  捏着乳肉的手掌一搓,一串刺痛混着酥麻自奶尖儿方寸散开。那湿淋淋的衫子,也跟着滑到一旁,亮出了浅黄色的高耸缎面。
  他双臂一圈,将火烫身躯搂住,手在背后一扯,扽开抹胸。
  缎子落下,白生生的奶子,便晃出到敞着口的衫子外。
  酒,汗,乳,和被遮在下面,几乎闻不出的花香。
  卫香馨胸口发凉,回臂想要抱住。
  但叶飘零双手托住她的腋下,将她胳膊抬起。
  双肘一带,轻衫大开,颈窝之下,袒露无余。
  足以令百花阁群芳汗颜的白玉奶瓜,跟着牵拉上行,昂起了顶上红珠,现出了下侧弯弯月牙儿一样的弧。
  乳肉饱满,酥如盈浆,卫香馨气息娇促,那两团醉人芳丘,也随之微波荡漾。
  叶飘零凑近乳峰之间,吐舌一舔。
  那肌肤外凉内热,光洁滑腻,沾染着酒汁汗液,甜中有咸,混着薄薄辛辣,当真可口。
  卫香馨一阵目眩,半身发软。
  她本想施展自己的本领手段,在这一夜尽量掌控局面,好掩饰她不愿暴露的生涩笨拙。
  哪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给机会。
  在这毫无犹疑的把持下,她好像成了个春闺待梦的柔弱女郎,被忽然侵入的孟浪淫贼擒住,剥光上身,倒上美酒,恣意品尝。
  舌头迅速攀上峰顶,将乳蒂一口吸住。
  “嗯啊……”卫香馨娇吟出口,踩在凳子上的足尖不觉绷直,胸乳被吮住的地方好似起了一团火,热辣辣膨胀不休。
  他……他怎的……如此用力。她低头在叶飘零耳畔娇喘,本想提醒他温柔几分,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在骤然出现的酸麻愉悦中,悄悄咽了回去。
  她想起不久前被他彻底压制,羞处相抵的耻态。
  当时若未停止,想必会比此刻更加粗暴才对。
  她要是真的不情不愿,怎会有最后月下那朦朦胧胧的怅然若失?
  不必轻些了,随你……任意摆弄吧……她彻底酥软,双手在头顶交握,渐渐攥紧。
  两颗乳苞都被吸肿,桌上的蜡烛,已近熄灭。
  卫香馨娇喘吁吁,香汗浸润,将酒气都从胸乳洗去。
  她低头,轻声提醒,“叶少侠,蜡烛要灭了。还不……去床上么?”
  叶飘零抬眼,望着她眼中的火,微笑。
  旋即,卫香馨惊叫一声,身子一轻,已被他抱起悬在空中。
  裙腰没了抬起的腿支撑,顿时滑落在地,只余下一条衬裤,遮着她那双摆动长腿。
  叶飘零将她抱紧,大步流星走到窗边,将她翻转过来,从背后压住,解开裤带,道:“代阁主,这大好月光,莫要浪费。”
  窗子不高,并未关闭,卫香馨双手扶着窗棂,头面虽还隐在阴影之中,胸乳却连着肚脐一起,被月光洒亮,好似一条透明肚兜。
  她羞得通体火热,可又觉得,能瞥见万里无云的苍穹,能望到将要圆满的明月,身子里涌动的春情,都仿佛浓烈许多。
  胯上一松,又一条束带离身而去。
  卫香馨并未动弹,就那么双足开立,依偎在叶飘零胸膛,任凭衬裤掉在地上,淹没她的鞋,和鞋袜中蜷起了足趾的脚。
  “要在这儿么?”她颤声问道。
  叶飘零仍未回答。
  可以动的时候,他很少说。
  她的双脚被打开,腰肢被扣住,硬得发痛的乳头,随着前倾抵在粗糙的窗棂上。
  “嗯!”
  这次,探入的阳物并未给她欲擒故纵逃离的机会。
  淫蜜被挤出,犹如先前桌上烛泪,顺着笔直大腿缓缓滑落。
  他已抵住了她的尽头,把她钉在了姣美的月色之中。
  卫香馨仰头,笑容浮现在窗影的割线之下。
  她不再有任何顾忌,双手反伸,握住了叶飘零的手臂。
  她扭动,呻吟。
  积蓄的忧愁烦闷,随着畅快的娇喘,化为汁液,汩汩流走。
  虚弱的烛火最后跳动了两下,熄灭。
  而足以焚身的欲火,才彻底燃起……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10/14 04:08:15

第四十七章 从实招来
  柳织烟极其爱惜容貌,对身段也十分爱护,面上那道疤痕就叫她耿耿于怀,时刻不忘以脂粉掩盖。这样一个年轻妇人,眼见着一只耳朵掉在地上,只是惊骇呆坐,木然发抖,已算是沾了自小习武的便宜。
  卫香馨面上寒意不减,把匕首缓缓放到她另一边耳朵旁,冷冷道:“你莫非忘了,你们这些我一天天看着长大的丫头,可有一次扯谎,瞒过了的?”
  柳织烟哆哆嗦嗦抬手捂住伤处,泪水泡着的眸子还一下下往地上瞟,看着那只耳朵,原本颇为美艳的五官,都扭曲纠结在一起。
  沾血的刃轻轻贴住了她这一侧的耳根,卫香馨淡淡道:“看来,你今后倒是不必再买耳环了。”
  “不要——!”柳织烟凄厉尖叫,颤声道,“我说,师叔饶了我……师叔饶了我啊!求求师叔,看在我师父份上,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求求你了……”
  “将你知道的事,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卫香馨匕首不动分毫,冷冷道,“若我觉得有任何不尽不实之处,或是说不通的地方,一次,我便卸掉你脸上一个物件。说吧,莫要磨蹭。我今晚耽搁了叶少侠许久,已没多少耐心。”
  柳织烟目光呆滞,耳边血污顺着纤纤玉手滑下,转眼便湿了胳膊。
  她喃喃道:“张七,的确已经入了天道。这话,绝非虚言。他一入天道,就做了舵主。后来成了什么,我渐渐失宠,也就不跟我提了。”
  “我那时寂寞得很。张七不带我去江湖走动,我十天半月与他见一次面,都算是勤的。后来我知道他不光纳妾在家,沿河,还养了外室。这些事情,我都在花蕊书里抱怨过。小师叔……心肠好,便总回信安慰。后来小师叔借着出门放松,专门来找了我,想看看我过得如何,是不是能想想办法。”
  柳织烟擦了擦泪,哽咽道:“小师叔……其实是喜欢女子更多一些,只是平日在门派里,她需得苦苦压着,不敢表露。她来做客那次,也说之后会去找个模样俊俏的男子,行一行好事,捱过那年。那晚我们都喝了些酒,我又心有怨气,自然……顾不得什么妇道不妇道的。小师叔半推半就,我俩……就成了好事。”
  说到这里,她含恨抬眸,轻声道:“师叔,因为我师父的事情,咱们这两代弟子,凡美貌些的,都不准在外游历闯荡。这当真是为了我们好么?不愿在这谷中蹉跎一生,便非得寻个男子嫁了?我当初挑挑拣拣,年纪大了,选了张七,我以泪洗面悔恨无比的日日夜夜,该去怨谁?”
  “怨我们当初没将你留在花田,看你死在襁褓中么?”卫香馨不为所动,匕首一挑,吓得她忙往起跟着坐直,“少说闲话,讲我想知道的事。”
  柳织烟咬唇擦泪,继续道:“小师叔不能久留。可寂寞,时时刻刻。小师叔走后,我勾引了一个新买的丫鬟。可那丫鬟畏惧张七,向他告了密。我……做了百般下贱之事,最后还将那丫鬟也送了张七,才算是过了这关。从那之后,张七待我就更没什么夫妻情份,到我房中,总让我觉得,我比青楼里最便宜的婊子还要不如。那些……羞辱,我都不敢写在花蕊书中。我说了,你们怕是也不敢信,原来还有男人,能将妻子那般对待。”
  卫香馨轻声道:“所以你便有了奸夫。”
  柳织烟抽噎几声,“他待我很好,真的很好。他说天道正在拉拢他的主人,张七不敢得罪他,他就是说要让我去陪寝,张七也会点头。但他喜欢我,说如果真那样做,张七今后更会变本加厉折磨我。”
  卫香馨冷哼一声,道:“说得好听,那为何不让张七干脆将你送给他。一纸休书,很难写么?”
  柳织烟本想摇头,可怕耳朵受伤,不敢动弹,“他本是这么打算的。因为他说他主人对天道极其重要,在江北,尤其是中北六州,地位极高,权势极大。他说等到事情谈得差不多,便向张七开口,将我休弃,我改嫁给他,仍是正妻。”
  叶飘零心中一动,在旁问道:“他主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敢问得太多。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柳织烟察觉匕首一动,忙又道,“但我知道他主人绝不是行走江湖的人。我瞧他平常的身手,也不像是寻常门派的武功。倒像是……朝廷出身的高手武卫。”
  “飞鹰卫?”卫香馨神情一变,“中北六州是飞鹰卫的地盘,你那个奸夫,莫非是袁家的部下?”
  “我真不知道。”柳织烟惶恐道,“不过他送我的那些首饰,确实不像是江湖草莽能寻到的。我怕他觉得我贪图他什么,平日幽会,都不敢问这些。”
  卫香馨冷哼道:“干柴烈火,见了面连话也顾不得说了。”
  “我平日被张七关在家里,出不得门,知道的新东西,还不如出嫁前往镇上见世面时候多。我唯恐他嫌我无趣,什么本事都用出来了。师叔,这不也是你们教的么,哄男子开心,便不能太顾着羞耻。”
  “那是教你如何稳好夫君的宠爱。可不是教你怎么伺候奸夫!”卫香馨怒道,匕首一抬,又让她歪了歪头。
  “用在张七身上,还不如用给狗,狗还知道帮我冲人吠几声呢。”柳织烟凄然一笑,泪珠滚落,“媚眼抛给瞎子看,抽了筋也是白费。”
  卫香馨深吸口气,“然后呢?”
  柳织烟语速变慢,惊恐畏惧的神情中,闪过一丝痴痴的甜蜜,“我有了他,日子便不同了。我想,与小师叔再藕断丝连,会不会大大不妥。可若是断了和小师叔的联系,实在是对不住小师叔。那次她来之后,我就知道,她其实比我苦得多。”
  耳朵伤处不再出血,她便将手缓缓放下,望着掌心一片殷红,道:“我先前说了,他待我极好。我便想,跟小师叔的事,他兴许并不在乎。他每月才来看我三次,总不会恰好跟小师叔撞上。后来,我就拿我和丫鬟相好,被张七处罚的事情探了探口风。他果然并不在意,只心疼我受罚。说回去就催促主人早日跟张七谈妥。那之后……便是我人生最快活的一段时光。连张七回来,我忍着恶心被他作践,都有了几分盼头。”
  知道这段短暂的沉默是进入正题的前奏,叶飘零眯起眼睛,凝神等待。卫香馨也并未催促,还将匕首放低了些,只是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姓杨,叫杨青,字挽春。他说他的名字跟我很配,杨柳青青,正是能将春天挽回来的征兆。”柳织烟又掉了几颗泪珠,将微微翘起的唇角染湿,“有一次,他来找我的时候,满腹心事,愁眉不展。我除了这身子,再想帮他分忧,便惟有听他诉苦而已。”
  “他从前很少提他的公事。那次肯说,是因为若办得不利,兴许会影响他主人与张七的商谈。我害怕得很。我就只剩这一个盼头,他那时就算叫我下毒杀了张七,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这夫君,可不曾让我记起半点好处。”
  她泪汪汪的眼中闪过一丝悔恨,“我磨着他,求他跟我说说。那会儿我已经知道他办的差使,多半和搜集情报有关。我就想,百花阁有遍及大江南北的花蕊书,知道不少江湖秘密。万一,我能帮上他呢?”
  “你如何帮他的?”卫香馨话中恨意更浓,但平添了几分悲凉和迷茫。
  只因她知道,事情变成这样,已不能说是某个人的罪过。
  柳织烟已做了她这个出身女子能做的一切。可她眼下的情形,受过的折磨,当真比在襁褓中死掉更好么?
  那百花阁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柳织烟没有看她,低着头,泪水渐歇,颤声道:“他说,他一直在追查……
  几个归隐盗匪的下落。那些盗匪,兴许和他主人丢失的一样宝物有关。他主人若是能寻回那样宝贝,就不需要忌惮天道什么,敢放心和天道合作。他和同僚已选出了几个嫌犯,只是时隔太久,查证起来极为困难。”
  叶飘零眉梢一动,凝神细听周围。
  江湖传奇中,每到关键时刻,证人便会被离奇灭口,好叫说书的留个扣子,且听下回分解。他吸取教训,抖擞精神,便是土地老儿忽然钻出来,也要一剑送他归了神位。
  柳织烟略停顿,愧疚道:“他那时说了几个名字。凑巧,其中便有一个我知道的。出嫁前,我一直跟着小师叔帮忙打理花蕊书,他说的一人,恰好便是……
  出嫁前辈的夫君。”
  卫香馨口唇颤动,怒道:“所以你便借着归谷省亲的机会,打着回来探望同门的旗号,为他偷去了卧虎山庄寄来的花蕊书?你知不知道你李师叔死得多惨!”
  柳织烟呜咽一声,前扑跪倒,匍匐不起,“那绝不是杨郎做的。绝不是他。”
  “你还在包庇?”
  “师叔,我将那些花蕊书窃走交给他,已是近一年前的事了。他本就是查案的人,怎会和灭门的惨案有关?师叔,我为他整理衣装的时候见到过令牌。再加上举止谈吐,和平日的习惯,他绝对是朝廷那边的人。不是紫衣卫,就是飞鹰卫。
  他们缉拿盗匪大可堂堂正正,何必要害死那么多人呢。”
  她浑身颤抖,又道:“而且那些花蕊书上,当真没有什么要命的证据。我也是看取走无妨,才从阁中大着胆子偷去的。”
  叶飘零皱眉道:“你只偷了卧虎山庄的花蕊书?”
  柳织烟微微抬头,轻声道:“我觉得卧虎山庄庄主和蓝家过往甚密,胡夫人花蕊书中提到他和蓝振业称兄道弟,喝醉了便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想帮杨郎早日查清真相,便把蓝家的花蕊书也偷走了些。小师叔……应当是查出了的。但她当时,并没声张。”
  卫香馨长叹一声,匕首垂落,疲态尽显,“这一个情字,要坑害多少女子…
  …之后呢?”
  柳织烟继续道:“他……极感激我,之后来找我的次数,比从前多了。可我反而没有之前那么快活。我心里不安,总觉得铸下大错,兴许会毁掉……李师叔的一生幸福。后来,我再次回阁,又翻阅了那边来的其他花蕊书,知道李师叔过得并不算好,那姓胡的男人,小妾一房一房的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嫌弃李师叔没能生下一个男丁。到那时,我才好受了些。”
  “后来呢?”
  她平静了许多,抬头坐在自己足跟上,仍是跪姿,道:“后来,他忙于办事,来得少了些。张七的外室有孕在身,他在家里呆了一阵,依旧……还是那样待我。
  我心如止水,只当是被畜生欺凌,忍着伺候他。谁知道,他……他……还盘算起了,要叫我伺候天道来的巡查。”
  她绷紧面颊忍住新涌泪水,咬牙道:“师叔,他心中哪里还将我当作妻子?
  我心里不愿,他竟……说我连个丫鬟都可亲热,助他前程的好事,反而不肯。他将我痛骂一番,走了。我本还庆幸,惹恼他一次,又能清静几个月。哪知道……
  他回来作践我那几夜,竟叫我……停了月事,有了孩子。”
  她摸着自己还很纤细的腰肢,恨恨道:“这孩子我绝不会要。可我手上的药,之前不愿为他生孩子的时候已经偷偷用完了。我不敢叫杨郎知道,便只说想回来参加赏秋大会。他很高兴,还说到时候若能来这边查案,就来看我。小师叔也很高兴,她忙了许久,寂寞了许久,十分想我。”
  柳织烟面上浮现出一阵惶恐,抬眸看向卫香馨,“我回来之后,才知道……
  竟出了那样的……灭门惨案。不只是我慌了,小师叔也慌了。她一直质问我,是不是我把偷去的花蕊书,交给了心怀叵测之徒。我不敢说……杨郎的事情。只好赖给张七,推给天道。这、这也不是我空口白话诬陷,杨郎跟我说过,天道也想拿到那样宝物,好来钳制他家主人。天道只是一群江湖人,里面都是张七这样的畜生,要是他们,应当干得出将人灭门的事。杨郎还说,那几个盗匪的仇家没被斩草除根,后人长大,托了别的江湖好汉来讨公道。兴许,是他们干的也说不定。”
  “不是。”叶飘零道,“没来得及。我晚了一步。”
  柳织烟一怔,看向他。
  卫香馨一掌将她掴歪回去,冷冷道:“之后呢。我的小师叔,你的小师叔祖,为何会死。”
  柳织烟瑟缩了一下,颤声道:“因为……我怕。”
  “怕?”
  “你们……开始彻查花蕊书了。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若到时候小师叔抵不住,将我交代出去,这灭门案,你们岂不是要怀疑到我的头上?我身边可交代的两人,杨郎是朝廷武卫,品级兴许还不低,张七是平波十八坞的首领之一,又入了天道,你们当初觉得我应该嫁他,不就是他看中了我,你们惹不起他么?”
  柳织烟凄然道:“我把哪个扯出来,都做不了挡箭牌。师叔,你是代阁主,你凭良心说,如今我把这些都交代出来了,你又能惹得起哪个?是敢去找朝廷讨个公道,还是去向平波十八坞,向天道追究责任?”
  卫香馨面颊抽动,没有应声。
  柳织烟道:“我不知如何是好,没了方寸。小师叔也不知该怎么办,一直劝我从实相告,让代阁主你来拿主意。我当时还惦记着腹中那个孽种,便拖延了一下。不想,这一拖延,叫我寻到了一线生机。”
  她瞄了一眼仍在脸颊附近的匕首,轻声道:“我去偷药库的备用钥匙时,发现小师叔祖,给辛师叔画了一页道歉的图。我便想,要是……要是……能将这做成遗书,是不是就能叫你们不再追查下去。”
  夺!
  匕首贴着柳织烟的大腿钉在桌上,卫香馨压抑怒气道:“你如何能是小师叔的对手?”
  柳织烟哆哆嗦嗦道:“小师叔祖……其实颇为风流。我撞见过她因为这个跟陶师叔祖吵架。陶师叔祖告诫她不可再对未出嫁的同门晚辈产生欲念。我和小师叔相好了这么久,想勾引她,实在不难。师叔你洁身自好,兴许不懂……女子到了动情之际,定是昏头昏脑,心醉神迷,我……再出手偷袭,她……哪还有反抗的本事。”
  她扭头看一眼邓佩芽的尸身,恸哭道:“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是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师叔……你为何对小师叔如此狠心。她说破天去……也只是知情不报而已。”
  卫香馨凄然一笑,拔出匕首,抵着她的脖颈道:“狠心?狠心的是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我先前还以为小师妹是被迫自尽,才会在死前留下那张书签,指点我想起你来。哪知道……她是一腔真情待你,真心想为你顶罪!她以为我们想不到她和你的奸情,写的这张书签,是对你表露的心迹吧?”
  柳织烟指尖颤抖,拿起了卫香馨摔在她脸上的那张书签,只看完第一句,便泪流满面,惨叫一声,倒在桌上。
  “这是她专门用花蕊书绣的遗言!你给我好好看看,看看你都害死了谁!”
  卫香馨双目含泪,又将绣册狠狠摔在她身上。
  柳织烟嚎啕大哭,一边擦泪一边看向那些遗言,眼见双目之中光芒暗淡,一股死气,渐渐盈满绝望眸子。
  “你还不准死。”卫香馨咬牙切齿,揪住她的头发,一字字道,“那个杨青居心叵测,八成便是幕后主使的麾下走狗。你既然对他提了赏秋大会,他兴许会来找你。”
  柳织烟泣道:“那又如何?即便这一切都是杨郎的谋划,朝廷打算动手,百花阁难道还要抵死不从么?”
  卫香馨冷哼一声,道:“若是朝廷有意,必不会如此布置,请一班魑魅魍魉,兴风作浪。只消光明正大下令,不论南境北关,东海西域,我百花阁一众女子,几时落后于人过?既然走了江湖邪道,那我等,也只好以江湖方式抵御。他杨青是紫衣卫也好,飞鹰卫也罢,总要将他找来,问个分明,才对得起这一条条人命!”
  柳织烟缓缓闭上双目,呜咽道:“他没有骗我……没有……”
  卫香馨满目厌恶,拿出一颗药丸,捏开她嘴巴拍进去,托颌顺脖一压,让她吞下,跟着拿来一条绳索,将她细细捆好,塞住嘴巴,摆在邓佩芽尸身旁边。
  “宗门不幸,叫你见笑了。”她收拾停当,看向过来帮手的叶飘零,叹道。
  “柳织烟没有撒谎?”叶飘零直率问道。
  卫香馨沉吟片刻,“兴许还有隐瞒未说的地方。但大致脉络,应当不假。那个杨青,对她说的也未必就是真话。甚至连他们的奸情,张七都未必并不知情。”
  “哦?”
  “张七是代表天道拉拢杨青一方,这种密谋合作的关系,怎么可能拖上一年半载没有结果。以张七后来对烟儿愈发恶劣的态度,还有了让她献身讨好某人的打算,我觉得,她和杨青的事,说不定是被默许的。杨青一方和张七,兴许早已谈成。”
  卫香馨目光炯炯,扫过屋内两具尸体,纤长五指,缓缓紧攥成拳:“敢在飞鹰卫地界犯下如此凶残的灭门大案,不管是你们如意楼,还是他们天道,都太过嚣张。如今,我倒是想通了。若这灭门案本就在飞鹰卫的默许之下,由天道动手,嫁祸如意楼,便合乎情理得多。”
  她打开地窖的门,忽然之间,显得无比疲倦,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可……飞鹰卫的主人,远比小爵爷袁吉可怕得多。忠安候袁福,岂是百花阁……开罪得起。”
  叶飘零走上石阶,“查实是他,便和你们百花阁再无关系。”
  “哦?”卫香馨蹙眉跟上,略显不安。
  叶飘零头也不回,淡淡道:“我已拿了报酬,害卧虎山庄被灭门的,便是当朝天子,我也要杀。”
  卫香馨蹲下关好地窖,挂上铜锁,百般叹息,凝成双目氤氲一片。
  她缓缓站起,望向叶飘零将要投入黑暗之中的背影。
  “师叔你洁身自好,兴许不懂……”
  耳边响起了不久前柳织烟略显赌气的话,卫香馨目光闪动,高声唤道:“叶飘零。”
  他回头,皱眉,“代阁主还要去哪儿?”
  她面上一热,生出几分怯意。可满心繁杂思绪,叫她如何也压不住那股放纵冲动。
  “你今晚,还有空闲么?”
  叶飘零道:“已没什么事要做。”
  卫香馨定了定神,款款走去。
  “我房中还有半坛百花酿,可愿陪我,饮上一杯忘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