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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2/09/06 08:19 / 921 / 63
【小说】长生狱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1:37

第十六章
  她这么笑着说,注视着对面的男人,任宣拧着眉毛,好看的眼睛直直看她。
  很好,他没有跳起来逃走。不错,值得赞赏。
  她不再说话,任宣则陷入了某种思索,从后面按住她腰的那只手无意识的上下抚摸,顺着她的背脊和头发,柔软而带有某种安静意味。
  过了片刻,他慢慢开口,语气很笃定:“……不会留任何案底的。”
  “……啊?”
  “嗯嗯,那时候你没成年,又是性侵犯案,安啦安啦,你是正当防卫。”说完任宣很得意的点点头。
  若素淡色的眼睛看着他,然后笑起来。
  她真心实意笑起来的样子象只小小的貂。
  皮毛干净,样子小巧惹人怜爱。
  任宣为自己的想象笑了一下,是啊,她是很象貂,看上去这样柔软干净,然而内里脾气极坏,擅长记仇。
  他满意把话题转回去,“你说过,你对我有欲望对吧?”
  若素不晓得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把这个茬提起来,只眼睛眨了眨,安静看他,任宣另外一只手慢慢从她颈项上抚摸上来,下颌,嘴唇,鼻梁,眼睛,额头,然后从耳侧滑下,按着她颈侧脉动的血管,指尖柔软而甜腻的移动,带着一种微妙的色情味道。
  他声音柔软,偏偏带了几分片刻前呻吟的余韵,撩人而美好,“说说看,你想进入我,还是被我进入?”
  真是个无耻的问题啊……若素在心里掂了掂,本来想给他一个随便敷衍的答案,但是看他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自己,忽然就没法说谎了。
  她的气息拂在他的唇角。
  “……我想我是个男人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进入你,占有你。”
  “啧啧,五分S 的侵略性真是可怕。”任宣笑了笑,凑过去,吻了一下她颤动的长睫。
  “但是你知道吗,我想进入你。若素,生平第一次,我想占有一个女人。即便你拒绝了,我还是希望可以占有你。”
  “……”若素没有说话,任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若无其事的抱着她翻身,向旁边一滚,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若素拍拍他的脸,“困了?”
  她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已经折腾到半夜十一点了。
  嗯嗯嗯,他用点头表示自己的现状,若素想了想,伸出手,搂抱住他的身体,拽了条毯子盖上他的身体。
  “睡吧……”她率先闭上眼,静静的说。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先醒的是任宣。
  他是被饿到痉挛的胃疼醒的。昨天他是刚要吃饭就被若素按倒S 了,到现在水米未进,胃疼得一阵阵痉挛。
  按着肚子缩起身体,他费力的推推若素,看着对方朦朦胧胧睁开眼睛,他恶声恶气的说,“我饿了。”
  若素过了几秒才彻底清醒,看着面前胡子拉碴,比昨天看起来更落魄的任宣,她忽然大笑起来,拍拍他的脸,好心情的去做饭了。
  吃完了饭,若素端着盘子出去,任宣觉得地板挺舒服的,腿和肌肉还在疼,就干脆赖在这里不动地方,若素也随他,还体贴的给他拿来了笔记本和手机,他靠在堆在墙边的抱枕上,查看电脑里的邮件,看到一封的时候,他眼皮一跳,听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按下笔记本,看向走来的若素。
  若素拿过来的是一堆洗漱用品,他配合的仰起头,一条热毛巾覆上他的脸,最开始的烫之后,一种脸部肌肉被完全舒活开的感觉升起,任宣舒服的吸了一口气,透过毛巾传来,带了热度的空气熨帖过嗓子和肺部,分外鲜活。
  伺候他洗完脸,若素移开了靠枕,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从端过来的小框里拿出一把剃须刀。给他拍上剃须泡,安静而专注的给他刮胡子。
  刹那间,一切安静下来,只有电动剃须刀特有的嗡嗡声在静谧的空间里传递开来。
  他被笼罩在若素安静的影子里。
  那个女子小心翼翼,指尖细腻,沿着他肌理纹路小心按压,为他整理仪容。
  心底某个地方慢慢泛起了近似于温柔的感觉,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安静靠在她怀里,闭上眼睛。
  谢移在把他踢出来欺敌的时候,许诺他可以连休五天,加上周末,放他一个七天长假,任宣感激涕零。
  他们这种高管,看起来闲,实则几乎等于没有长期休假,这七天假是近三年来任宣的第一个假期,结果因为这样和那样的不可抗力,他宝贵假期的前三天全部贡献给了被他霸占来当床的调教室地板。
  到了第四天,又是一个周日,好不容易不用横着移动的任宣叉腰站在调教室的毛毛毯上宣布,今天晚上有个S &M 之间的相亲派对。
  除了提供服务的俱乐部,圈子里还有一种类似于婚姻介绍所的中介所,正规的中介所不经营卖春,入会者需要提供明确而详细的个人资料和性向评分测验,经过反复审核,确定无误之后,缴纳一笔相当数量的会费,即可入会,中介所会根据个人资料,定期安排派对,介绍会员内尽可能合适的对象介绍,如果有情投意合的,而且在交往一段时间之后没有分手,在三年之内,中介所还要负责定期电话访问或者回访,来确定双方的安全——没有办法,S &M 本身的特殊性决定了这点。
  这种因为对象彼此之间并不涉及金钱关系,彼此看顺眼之后,建立的也是类似于情侣的关系,安全保证也不低,会费虽然高,但是算起来还是比俱乐部便宜很多,所以颇受到一部分圈子里的人的欢迎。
  若素倒真是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派对,她楞了一楞,看向任宣的眼神就慢慢复杂起来。
  任宣一下子就看懂了她的意思。
  他大笑起来,好笑的伸过手拧了拧她的脸颊,“你觉得我钱多是没地方花怎么着?雇着你还去找伴,只不过他来邮件通知我,反正会费我都缴了,不去白不去,正好也出去散散心。不然闷在家里都闷坏了。”
  若素斜睨他一眼,拍拍手,趴在一边地毯上睡觉的月饼和豌豆黄就摇着尾巴扑到她怀里,轻轻咬着豌豆黄那对奇大无比的耳朵,她嘀咕:“我宁肯在家里陪宝贝……”
  任宣不耐烦的抓住豌豆黄就想往外丢,手腕一凉,赫赫然糯米糕四颗三四厘米长的獠牙就抵在他手腕上,一人一狗僵持了一会儿,在糯米糕淡定的眼神里,任宣讪讪的把欲行不轨的爪子收了回来,咕哝着,“我只是想去炫耀一下你嘛…
  …”
  啊,想起来了,这个家伙在自己之前最高接受调教的记录是20天,而现在,他和自己待在一起,已经一个半月了。
  好吧,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有点想炫耀了。
  毕竟虽然她是这个城市里最好的调教师之一,但是年纪太轻,不要说别人,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和瞬花他们都不是一个等级的。
  这次捕到了这只狐狸,总觉得……有炫耀的资本一样了。
  若素叹气,说:“那你过来帮我选衣服吧。”
  如果他和她的目的是为了去炫耀,那么就不能扫了大家的面子不是?
  “……”若素觉得,交给他选衣服,或许是个错误==任宣选了一套黑底金红牡丹云龙纹的老式织锦重缎旗袍,盘扣是银色的大朵牡丹,和盘扣同色的掐牙一水沿着细边顺滚下去,流水一样流畅。
  头上被任宣松松绾了个发髻,黑色蕾丝当发带,干净利落的比发髻略长一点,拂在颈子旁,异常的妩媚,簪子是老银的,象牙的簪头泛着舒服的旧黄,上面嵌着寸把长的老银绞丝流苏,不亮,舒服的旧着。
  丝袜是黑色的,配的是十分跟银色系带凉鞋,她坐在椅子上,一脚踏在任宣肩上,一脚被任宣捧在掌心,小心的给她调整那绑缚上纤细脚踝的银色带子。
  有种……王子正在给灰姑娘穿上水晶鞋的错觉。
  可惜,她不是灰姑娘,他也不是王子。
  若素慢慢垂下眼,却听到任宣柔声唤她的名字,她抬头,任宣已经给她穿好了鞋子,洗好手,身子半矮,和她平视。
  眼睛闭一下。他柔声说,若素凝视他片刻,闭上了眼睛。
  ——她睫毛颤动,宛若一双淡色的蝶翼。
  有什么清甜的味道随着他拂过眼角的指尖,弥漫开来。
  睁眼,她眼角已然染上一层薄薄烟红。
  男人少见的穿得比上班还正式,她选的素色衬衫,搭上一件白色的麻质外套,银色的头发梳理整齐,细长眼睛惯常一般带笑四顾,然后顾盼间微微开阖刹那,有一种野生动物一般尖锐的压迫感。
  确实是,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来得优雅又狡猾的,银色的狐狸。
  现在,是属于她的。
  若素微笑,向他伸出一只手,任宣也是一笑,礼貌颔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随即扶她起身。
  他们是今晚派对的主角。
  他和她都清楚这点,并从不怀疑,他们生来便该立于顶端,这是肉食动物的自信。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1:28

第十五章
  一直到最后被若素从木马上放下来,他一直身处甜美的极乐地狱。
  比上次更惨烈的是,这次任宣很坚强的挺了过来,到最后都没有昏厥,他用身体记住了若素施加在他身上的每一鞭,每一个痛楚和快乐。
  被从木马上放下来,任宣就瘫倒在地毯上,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他只能感觉到若素俯下身子,分开他的双腿,轻柔的给伤处敷上药膏。
  股间和大腿内侧充血和破皮相当严重,幸亏谢移大发慈悲给了他接下来五天假,不然他真的只能螃蟹一样横着走路去上班了。
  药膏抹上去就是一股直冲脑门的激疼,他咝咝的抽这气,肌肉反射性的抽搐。
  不过药倒是真好,疼过之后就清凉起来,不那么火热的涨疼。
  他现在这样子,确实没法再移动,若素想了想,去隔壁取来了几床厚厚的毯子,铺好,把任宣翻上去,跪坐到他脚边,轻柔的揉着他淤血的脚踝和膝盖。
  女子的手劲刚刚好,不轻不重。
  她掌心灼热。
  任宣从半垂下的银发间斜睨了她一眼,积蓄了片刻力量,抬起手,搭在她的膝盖上。
  若素的体温不正常的高着。
  任宣眯细眼看向坐在自己身畔,为自己揉捏的女子。
  头顶上是柔和而不刺眼的灯光,微微带些暖黄,被若素的身体遮蔽成浓淡不一的颜色,软软投到他的脸上。
  女子垂下的容颜安谧静好,有若夜里徐徐盛开的花。
  他的手搭上她膝盖的时候,若素揉捏的手顿了一下,任宣微妙的挑高了唇角。
  手指缓缓向前,堪堪碰到她黑色长裙堆集在腿上的缝隙,却被若素只手按住。
  她没有抬眼看他,依旧垂着眼。
  任宣也没有动,只是安静看她,才发现,原来她连睫毛都是淡色的。
  她本来就是个淡色的女子。
  从第一次看到她开始,她便安静,从容。
  然后,干净得让人讨厌。
  人人纸醉金迷,人人堕落,只有她干净柔软,不突兀,不融入,亦不旁观,只是存在——她明明和他一样,怀抱污秽的欲望。
  讨厌她,就是从第一眼开始的。
  她凭什么干净?
  任宣模模糊糊的想着,忽然就扯开唇角笑起来,唇边她咬出的伤口绽裂,腥的液体滚下来,若素猛的抬头,任宣又笑起来。
  看,这样干净的外表下,不也是一头兽么,渴望着鲜血,稍微有一点血气就会引起欲望,会把猎物啃个干干净净的野兽吗?
  “想吻我吗?”他嘶哑着声音问她。
  若素楞了楞,淡色的睫毛眨了眨,迟疑了一下,然后几不可闻的点点头,任宣又笑,血在唇角流成一线,“那就吻吧,记得要把血全吞下去。”
  若素看了他片刻,迟疑着,伏下身,舌尖滑过他的唇。
  带着鲜血的味道,然而温柔甜美的亲吻。
  他张开嘴唇,若素的舌尖滑了进去,他模糊开口,“呐,若素,你对我有欲望吗?”
  手掌覆盖下的肌肉紧了一下,那个女子在接吻中的回答宛若叹息。
  “是的……”
  亲吻在血迹被舔舐干净之后结束,若素的腰却被任宣另外一只手揽住,被迫趴伏在他胸前,若素没有反抗,尖削下颌搁在他的锁骨上,呼吸可闻,心跳交叠。
  两个人就这样,谁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若素微微闭了一下眼,然后开口:“……对不起。”
  “嗯?”挑眉。
  “……迁怒了。”这次她自己失控,下手轻重,自己清楚,已经接近于虐待了。
  任宣其实挺想说自己难得这么淋漓酣畅的被S 一把,感觉很好很强大,但是看了看她脸色,觉得到现在气氛似乎不太适合说这么人品的话,想了想,他说:
  “……其实你没哭。”
  若素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
  安静笼罩,方寸之间,诸神静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任宣抬头看向毛茸茸的天花板,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清浅,“我曾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是学校的校花,非常漂亮,作风大胆泼辣。”
  “……”若素没说话,只是睁着一双浅色的眼睛,等他继续。
  “我很快就追到她,两个礼拜后,就逃课去了她家。”
  “她对着我脱下衣服,然后我就逃了,这可是我人生里到现在为止,唯一一次落荒而逃哦。”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看着她赤裸的身体,我希望她踢我,打我,撕咬我。就算那时候年纪小,也知道这是不对的。等我想明白,自己可以用情趣来打混过去嘛,可以让她狠狠的满足我嘛,结果当我兴冲冲的跑回去的时候,就被那姑娘哭着砸了满头包。”
  “……然后?”
  “然后回去看了好多书,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变态。”他笑着这么说,样子从容,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就只好离开家,逃得远远的,想着也许就要死在亲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了吧。”
  “……不要说这么幼稚又难过的话。”
  “……幼稚又难过啊……确实呢,但是是实话啊。我父母都是教师,在内地老实正统了一辈子的人,要是跟他们说,他们唯一的儿子是个M ,要被人打,虐待才会爽,面对普通女人硬都硬不起来的废物,你说他们会不会杀了我再自杀?”
  任宣满不在乎的笑着,那双漆黑细长的眼睛微微渗着一点暗淡光彩。
  等他说完,若素安静了片刻,才静静的开口,“……我喜欢过一个不能喜欢的人。而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我不能喜欢。”
  她说话时候,嘴唇开阖,抵在他锁骨上的下颌振动,给他一种微妙感觉,她继续说道:“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性向的?”
  “高三。”
  “我是高二,十六岁。”她无意义的微笑了一下,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她那个笑容看起来惨淡而优雅,“你想过要改变吗?”
  任宣摇头,“我这个人从来顺其自然。”
  “但是我想过。”她轻声说,“我喜欢那个人到了,如果对象是他的话,我什么都可以改。我甚至想过,只要他也能喜欢我,我做M 都无所谓,只要他能喜欢我。”
  若素性格不算激烈,但是在性取向方面,她是彻彻底底的五分S. S&M 的评风系统中,最高是五分,倾向性由高到低排列,三分是偶尔可以接受逆反角色,尝试与本身性向相反的角色,四分是在强迫情况下,可以尝试,五分的S 和M 是绝对不可能扮演相反角色的。
  在这项评定里,任宣是三分的M ,若素却是五分的S.那你真的很爱他,任宣觉得自己应该这么说,但是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仿佛这句话说出来,他就承认了什么一样,心底有微妙的抗拒,于是他什么没说,只是顺着他的脊背。
  若素继续安静述说:“我下定了决心,他觉得我正常比较好的话,我就把所有的本性压抑下来,做个乖孩子,但是,某一天,我发现了,他不是我可以喜欢的人,于是我干了件蠢事,十七岁那年,我离家出走了。”
  “……确实相当蠢。”任宣赞同她的自我评价若素笑着点点头,“那时候懂什么啊,带出来的钱花不到一个月就花光了,被房东赶出来,在街头乱走,就看到有小广告,说什么S &M 俱乐部高薪招人的,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一头撞了过去。”
  “结果发现人家招的是M 对吧?”任宣冷哼一声。
  正规的俱乐部,是不会通过招贴广告之类的东西来招聘调教师的,至于街头小广告那种,都是没有正规营业资格,连鱼龙混杂都说不上,只有一堆食人鱼的半暗娼形式的俱乐部。
  正规俱乐部,是不提供M 服务的,因为俱乐部不能保证身为S 的客人可以严格按照规章操作,提供M 服务的话,遇到个性格暴戾的生手,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要出人命。但是那些不正规的俱乐部,则大部分提供的是M 服务,多半还兼营卖春和违禁药物交易,也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鸟才会去。
  “是啊,差点被□。”若素笑起来,神色里有一点点疲惫。
  她吐出一口气,长长的额发覆盖下来,遮蔽了那双淡色眼睛里的眼神。
  “然后,我杀了人。”
  她抬头,看向惊讶的瞪大眼睛的任宣,微笑,“我被人从那里救出来的时候,我身旁是一具尸体。你知道尸检的时候,法医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
  “他说,这个男人被猛兽袭击过吗?”微笑,从容淡定,“我咬断了他的喉咙。”
  继续安静的微笑,“但是我没有记忆了,我完全忘记了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她这么笑着说,注视着对面的男人,任宣拧着眉毛,好看的眼睛直直看她。
  很好,他没有跳起来逃走。不错,值得赞赏。
  她不再说话,任宣则陷入了某种思索,从后面按住她腰的那只手无意识的上下抚摸,顺着她的背脊和头发,柔软而带有某种安静意味。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1:19

第十四章
  怎么可能会输给你。
  她在心里说。
  高强度到近乎于体力劳动的脑力劳动一直持续到了标书上交截至日当天,早上八点,任宣随便套上睡衣,拿出钥匙开门,门口赫然是暂时客串快递的谢移。
  看到他身后的若素,谢移似笑非笑,也不多问,接过标书,毫不废话,转身就走。
  关上门,把身上的睡衣一甩,任宣就跟电池用完一样,干干脆脆两脚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若素在后面一架,好歹让他没砸到地面上。
  任宣晃晃脑袋,口齿不清:“不行了……好困……”
  昨晚他放若素去睡觉,自己埋头干了一夜,现在若素还能支撑,他是彻底不行了。
  若素咬牙架住他,把他弄到卧室,往床上一丢,刚要转身出去,却被任宣一把拉住。
  他口齿不清,“一起睡……”
  我要去做饭打扫房间接狗狗回来总之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赶紧去睡觉睡醒了吃饭洗澡刮胡子——明明可以对着他直接说出来,但是看着把脸埋在被子里,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连狐狸皮一样的头发都乱蓬蓬炸毛,话都说不利索的男人,忽然就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顺从的被他象个大抱枕一样抱住,她发现,居然已经不那么恶心了。
  她自从十七岁经历过那次事件之后,就对于一切非自己主动下的和男性的生理接触都有着极端的厌恶。
  在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连瞬花倒给她水,只要她想到这杯子被男人碰过,她都能吐出来。
  而现在,这个男人即便抱着她,她也不会觉得想吐了。
  这该算是习惯的力量么?
  翻个身,面对他,若素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梦。
  梦里颠三倒四的各种片段汹涌而来。红的绿的蓝的黑的,最后是一片淡去的白。
  雪白的颜色几乎刺得人没法睁眼,但是明明是那么刺眼的光芒,她偏偏能看到雪白里一张又一张不怀好意的脸。-——女人的,男人的,脸孔们旋转着扭曲,伸出猩红的舌头,最后被光芒绞散,雪白里带了腥红,有若被水冲洗过的刚刚切割下来的肉,分外触目可怕。
  她慢慢蜷缩起来,捂住耳朵,环抱住自己。
  让她觉得自己会被溶化的光芒忽然消失,黯淡下来的光彩里有人向她伸手,声音温和,手指修长,对她说,我带你走。
  她迟疑了一下,心底忽然有绝望涌了上来。
  只要搭上这只手,自己就彻底的,远离了正常的世界吧。
  但是,她有什么可选择的呢?
  她只能选择交付——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自己身子被晃了几晃,意识朦朦胧胧又飞快的转回来,她睁开眼睛,旁边那只狐狸大爷很大爷的推推她胳膊,打了个哈欠:“我饿了。”
  态度理所当然的然她在心里骂了一声,日,却也可奈何,掀被下床,从冰箱里端出菜来,丢到微波炉里。
  跟在她身后也晃晃悠悠到了厨房的任宣挠一挠头,斜靠在门框上,语气平淡:“你刚才做噩梦了吗?”
  若素正在调整微波炉上的开关,她顿了顿,无意义的啊了一声。
  任宣低声哼笑,换了一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因为你哭了。”
  “……”若素忍下了立刻伸手去擦眼睛的冲动,只是冷冷的看了任宣一眼,“不要说这种会被立刻拆穿的谎言。”面颊上并没有泪痕的触感,她哭没哭,自己还不知道么?
  任宣继续笑着,只不过笑容饶有深意了起来,他舔了舔上唇,样子色气煽惑,让抬头看他的若素心里一窒。
  男人悠悠闲闲的说:“那是因为我把你的眼泪舔掉了啊~~”
  微波炉恰好叮了一声。
  若素慢慢直起身子,面容上浮过了一线冷笑的意味,双手环胸,“……看样子你非常期待被调教是吧。”说完这句,她转身向外走去,走过任宣身旁的时候,一把拉住他颈子上的红色项圈,让毫无准备的男人一个趔趄。
  任宣楞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要不要反抗,但是看到女子那挺直的脊背,他微微笑了笑,就踉踉跄跄着被她拖着走了。
  把任宣这么一路拖到隔壁的调教室,把他双手悬空扣在铁链上,双脚扣上束缚环。
  女人对他露出了一个带着被惹怒了的森冷意味的微笑,然后趋前,亲吻他的嘴唇。
  冰冷而饱含怒气的吻,在若素咬破他的唇角的一瞬间,浓烈了起来——鲜血的气味让任宣兴奋起来,他啃咬她,嘴唇厮磨,牙齿磕到牙齿,舌头彼此绞杀,她的鲜血和他的鲜血混杂而下,变成爆烈而血腥的情欲味道。
  仿佛彼此决斗一般的亲吻里,若素拉动拉杆,轰然一声响,一具木马从暗格里翻了出来。
  若素结束了这个吻。
  伸手取过木马旁放置的一根九尾猫皮鞭,她唇畔是血,笑容妖异。
  熟练的手腕一抖,九股鞭头挽出一个漂亮的花,击出数声脆响,“来让我快乐吧,我的宠物。”
  女人的笑容染着鲜血的味道。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1:12

第十三章
  接下来到周末之前的三天,整个投资开发部就是活生生的修罗场,所有人走路的时候都把地板当任宣的脖子踏,杀气腾腾到挤电梯的时候别的部门的人都惊恐的朝旁边缩。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好处的话,就是这三天投资开发部没有任何迟到早退,因为大家集体以公司为家,干活累就横七竖八在椅子上挺尸,醒了继续干活。
  据说偶尔有其他部门加班到深夜的,从投资开发部走过,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看到了一簇一簇又一簇的鬼火在一堆死不瞑目的加班尸体上飘。
  秘书室占了任宣的办公室套间当基地,任宣就不客气的占了执行总裁室当睡房。
  第一天的时候,谢移一早推开门,就看到自家地毯上主管投资的副总和副总助理依偎在一起,睡成一个太极图案,他想了想,上去把任宣叫醒,蹲在他面前很诚恳的说,我里间有床。
  任宣一副二皮脸,说,单人床睡不下啊。
  于是当天下午,在总裁室外一干八卦爱好者的注目下,一张豪华双人床运进了休息室。然后,一脸暧昧的上去按按摸摸,最后满意点头,同意它抬进去的,不是休息室的正主谢移,而是楼下的任宣。
  那天,公司内部网桃色新闻激爆!
  至于为什么爆的都是:“惊悚!总裁终于推倒副总!”、“绝密新闻!副总深情暗恋十余年,终于告白成功!”这种往断背方向去的料,就不得而知了……
  而掩盖在两个男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下,被完全忽视了女主角,淡定表态:床挺好,就是有点小。
  事实证明,商场上是没有所谓省油灯这种产物的,大家拼的都是谁更不要脸一点,既然谢移能从东环挖出来标书,那么东环就能直接策反他们家策划。
  标书做出来的当天,投资开发部一个主管辞职,当天下午,任宣宣布,标书内容泄漏,全体开发策划部成员停职等待调查。
  而此时,距离上交标书的最后期限,只有五天了。
  谁都清楚,在投资开发部全军覆没的现在,剩下一个喘气的任宣,你给他三脑袋他也不可能再做一份标书出来。
  任宣完了。
  这是公司里对这次事件的一致评价。
  他是谢移的嫡系人马,这次泄密会直接动摇到谢移在董事局的地位——谢移上位时间不久,上位的手法也是众所周知的不光彩,这几年在ZS根基虽然扎下,却不是太牢,这样一个泄密计划,如果他不能立刻把任宣这个马前卒拱出去当替罪羊,那么被董事会的敌人吊起来示众的很可能就是他。
  谢移向来以心黑手狠著称,在所有人都不怀疑他会弃卒保车的时候,他对任宣下的裁定和任宣对整个投资开发部的人员下达的命令一样:停职待查。
  于是公司里上下关于人事浮动猜测不定,任宣倒无所谓,收拾收拾,颠颠的跟着若素回家,到家第一件事,是让若素把三只狗狗暂时寄养到宠物店,若素要他说明白为什么寄养,任宣摸摸下巴,答了四个字:“工作需要。”
  很清楚现在面前这个依旧笑嘻嘻的男人面临的是什么,若素略想了想,点头答应,和他一起送走了三只狗狗,半路又去大采购,回到家里,任宣先拿走了她的手机,又向她要来家里的所有钥匙,反锁了房门,把钥匙一揣,电话线一剪,这个房间陡然就立刻成了完全封闭空间。
  若素第一反应是真乃杀人放火必备条件。于是她抱臂而立,等着看任宣怎么杀人放火,对方把窗帘放好,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干净,回头看了她一眼,奇怪的说:“还等什么,过来啊?”
  “……你是要我S 你还是要干嘛?”上下打量他片刻,有点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干嘛,若素慎重的问。
  “当然是S 我了。”这么说着的时候,任宣理所当然的坐在大床中央,架起了笔记本电脑,若素把他的话翻过来倒过去嚼了嚼,又看了看他的状态,得出来一个结论:他是要工作……吧?
  任宣看都没看她,甩手把一打资料丢到她怀里,“我标了红字的部分数字重新按照我的指示修正。”
  “……你再能干,单凭我们两个是绝对没有办法在五天之内赶出一份新的标书出来的。”若素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她确实很聪明,大学的知识也学得非常扎实,但是做任宣的下手,她还没这个本事,最多也就帮核对一下数据罢了。
  “谁说我要赶新的标书出来了?啊嗯?”任宣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模样似笑非笑,一双细长眼睛好看的眯起来,银发柔顺,锐光流转,分明一只修炼成形的狐妖。
  “来,我问你,我们没法靠我一个人再赶一份标书出来,但是东环拿到我们的标书,你说来不来得及趁剩下的五天根据我们的标书,重新制作一份标书?”
  若素在心里算了算,点头:“来得及。”
  一手敲下键盘,柔和的钢琴曲飘了出来,银发的赤裸男人托着下颌,露出了一个悠悠然又带着恶意的表情,“好,那假如,他们拿走的标书里的数字都被我动过手脚了呢?”
  “——!”若素倒吸一口气,对面那个悠闲看她的男人只是淡淡勾起唇角,“标书没有问题,只是需要重新计算几个核心数字,如果要做的工作只是重新修正数字,那么即便是你也做得到吧?虽然是因为你履历干净才选你的,但是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做不到,我也会很伤脑筋的。”
  男人语气平和,却是一种对她不保有什么水准以上期待的语气,那一瞬间,若素忽然有种错觉:任宣远比她本人还要清楚她本身的能力底限在哪里。
  胸膛里慢慢翻腾起来的感情是,不甘心。
  没法和这个男人站在同一个高度。
  她还太年轻,再怎么天资聪颖,他和她之间,横亘的是时间这条无法逾越的洪流。
  若素绷紧下颌,慢慢点了点头。
  跟任宣工作,确实就如同被S 了一遍一遍又一遍仿佛。
  高强度而又枯燥。
  金融投资公司的投资开发部,听起来名头响亮又好听,实际上就是跟最枯燥的数字打交道,一遍一遍反复演算,用数字来预测未来的金融交易利润和风险。
  第四天,若素在又核算了一遍金融风险准备金的底限和上限以及产生的利润差额之后,看着满屏在程式里飞快奔跑的数字,她实在忍耐不住,跑到洗手间去干呕了一番。
  算得太恶心了,现在脑子里一想到数字,就恶心的想吐。
  没有网络,不和外界做一切联系,工作48小时,睡10个小时,再工作,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演算数字,两个人之间除了必要的交谈,连话都不说,缩在自己天蓝色的洗手间角落里,若素几乎有一种错觉,这个世界都是数字化的,而她即将被这些数字所吞噬。
  痛苦的闭上眼,她伸手按了按额头,感觉到神经都在一跳一跳的疼。
  她觉得自己根本帮不上任宣的忙。很多工作都是任宣驾轻就熟的,她做起来确实磕磕绊绊,任宣本人也说了,之所以会选她,是因为在目前这个风声鹤唳,根本不知道内部还有没有商业间谍的情况下,才迫不得已选了从认识到签订契约到被邀请加入ZS都是纯粹偶然的她。
  和她的才能毫无关系。
  想到这里,不仅神经,胃部都开始疼痛起来。
  洗手间的门轻轻滑开。
  任宣推门而入。
  不想也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若素扶着墙想站起来,却被银发的男人一把捞住手臂,略嫌粗鲁的拽了起来。
  若素踉跄一下,被他按在了洗手台上。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神飘忽,眼下一片青黛,衬着淡色的眼眸淡色的发丝,就象一个随时都能灰飞烟灭的柔弱幽灵。
  男人的指头钳制住她的下颌,命令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听着,我选你确实是因为你履历干净,但是,也因为我判断你至少不会拖我的后腿。”
  感觉到被他压制在臂弯里的女子挣扎了一下,任宣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指头扳起她的脸,几乎将她整个人压在宽大的洗手台上。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样子,象个丧家犬一样,可以调教我的女人,原来不过如此而已么?”
  “——!”若素几乎转头就要破口大骂。但是额头上一阵抽疼让她闭起眼睛,急急喘了一口气,心底那股几欲爆发的无明火慢慢下去,她不再挣扎,调匀了呼吸,低低说道:“放手。”
  任宣看看她,慢慢放开。
  她没有立刻转身,而是轻轻掬了一捧温水洒在脸上。
  她凝视着镜子里自己:头发湿淋淋的朝下滴水,脸色依旧惨白,眼底却多了一线锐利素色,无意义的笑了下,她看向镜子里倒映出来的男人的脸,“……打气的方式很特别。”
  任宣靠在门口,拨了拨额头上乱七八糟的头发,“但是很有效不是吗?”
  “没错。”若素转过身,轻巧的跳坐上洗手台上,拽下架子上的毛巾丢到他脸上,“作为谢礼……”
  “嗯?”任宣站到她身旁,拧开了水龙头洗脸,细腻的水流飞溅上她的指尖。
  “怎样?”
  手指滑过他的颈项上那个鲜红色的,证明他是自己所有物的项圈,若素微笑,侧头,亲吻其上扣在颈侧的锁扣,女子的声音犹如一层菲薄的,甜美雾气,“等忙过了这阵子,会好好让你发泄的。”
  她淡然笑道,跳下洗手台,转身离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1:04

第十二章
  任宣是在半夜被渴醒的。
  醒的时候意识并不是很清醒,脑袋蹭了一圈,脑子里那根管理智的弦才接上。
  身下的触感异常柔软,他慢慢低头,看到若素半蜷着身子,被他抱在怀里。
  在他印象里,这个女人非常讨厌在非命令的情况下被他拥抱。
  这个,算是他特意把自己搞到发烧之后的报酬吧,还在疼的嗓子笑不出声音,任宣只能扯扯唇角了事。
  女人抗拒不了的,是生病的人,小孩,以及小动物。
  会拣流浪狗回来养,还养的如此纯良,这个女子应该是具备相当母性的吧,现在证明,果然。
  这一下,应该离她更近了吧。
  微微笑着,他转头咳嗽了一声,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听到这一声,模模糊糊唔了一声,眼睛半睁不睁,就伸出手向他额头摸去,触手的温度让她眉目稍微舒展,唇角就隐约带了一点上弯的弧度出来。
  “……”细长眼睛眯细,任宣任那双微凉手指抚摸过自己眉眼唇角,然后,抬手,啪的一声,打开。
  窗外隐隐已经有了一线光亮,鸟叫的声音远远的敲击着玻璃,给人一种身处丛林的错觉。
  他用力并不小,这一下清脆异常,在清晨的静谧里传的尤其辽源。
  若素顿了顿:她实在太累,伺候了发烧的任宣整整一天,刚刚睡着,即便感觉到手上火辣辣的疼了一下,她还是没能醒来,只是嘟囔着一句什么,再度抬手,抚上任宣的面孔。
  她掌心微凉,比这凌晨的空气还要凉和柔软。
  醒来的时候身上非常干爽,不会觉得渴,胃部也没有空腹服药之后的烧灼感,床单和他昏迷之前的不一样,应该是已经换了一套。
  她把他照顾得妥妥贴贴。
  这次任宣没有挥开她的手,只是慢慢俯下身去,在极近的距离里凝视了她片刻。
  睡着的女子,纤弱得他只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闭上眼,她就是发是淡的,眉眼也是淡的,连嘴唇的颜色,也是淡的。
  大概是高烧烧昏了头,他鬼使神差的低头,在她唇角吻了一下,却在碰上的时候,拧起了眉头。
  他没有“触电一样弹起身体”,一是没力气,二是若素的嘴唇柔软甜美,亲吻的触感非常好。
  任宣向来是想到了就做,这么做之后代表什么意义,容后再想。
  眷恋的又啄了啄,任宣重新靠回她胸前,任宣闭上了眼。
  怀里人体的和脸上抚摸他面孔的手的温度,都非常舒服。
  于是他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若素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通知任宣的秘书,说任宣发烧了,要请假。
  对方显然在任宣手底下做事时间长了,练出来一身钢筋铁骨一般的淡定,丝毫没有为毛任宣病了,她会知道,还她来请假的疑问。
  抽身起来去做饭,腰却被已经醒了的任宣搂住不放,生病了就死撒娇的男人抱着她不肯放手,她想了想,叫来糯米糕,让它跳上床,在一人一狗不解的注视下,扳开任宣的爪子,把糯米糕塞了进去。
  “它比我暖和。”她解释,然后在一人一狗惊诧过度“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的眼神中,向厨房进发。
  糯米糕不爽的看了一眼任宣,看主人一走,立刻就要跳开,却被任宣坏笑着一把按住,抓在怀里。
  你不是不愿意被爷抱么,那爷就还非得抱你了还就。
  糯米糕也毛了,回头就是一声咆哮,大有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架势。
  听着他们两个在屋子里吵架,在厨房熬粥的若素摇摇头苦笑,用木勺小心的搅动锅里的粥,浅浅的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的手背上。
  昨晚就是这只手,抚摸上任宣的脸孔,却被狠狠甩开。
  昨晚她醒着,根本没睡。
  漫漫的就想起那个男人那时候的表情,凶狠的,傲慢的,不屑的,然而却又带着一丝茫然和天真。
  若素摇摇头,慢慢蹲下,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心脏稍微有一点点疼。
  怎么办?
  任宣到礼拜二才能去上班,刚进办公室,迎接他的就是好厚一叠文件。
  震得他这样的工作狂都哆嗦了一下。
  转头抓来秘书长问怎么回事,答:董事会不满意标书,打回重做。
  任宣立刻就发飙了,把秘书朝旁边一甩,直杀楼上行政总裁室!
  ZS的现任行政总裁谢移是任宣的学弟,两个人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但没什么深交,八年前,ZS经历过一轮很大的内部洗牌,谢移顺利上位,那次洗牌,任宣押对了宝,选择站在最开始没什么人看好的谢移这边,才有了今天的扶摇直上。
  冲进行政总裁办公室,还没等谢移冲上前去拍桌子,坐在宽大办公桌的俊美男人就对他比了个手势,要他把门关上。
  任宣陡然一醒,察觉到谢移早就知道他会上来,有话要和他说,转身把门关好,脸上的怒气褪得干干净净,带上平常一贯的吊儿郎当,双手插在裤袋里走过去,斜斜坐上谢移的办公桌,“来,说吧,有什么心里话就和哥说。”
  谢移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慎重的取出一个袋子,递给他,示意他拆开看。
  任宣吹着口哨拆开袋子,里面赫然是一份标书。
  看了一眼标书的抬头,他就发现自己不怎么笑得出来了。
  那是一份针对大新银行澳门保险业务的标书,和他正在做的那一份格式相同,只不过,是ZS最大的商业竞争对手,东环集团的标书。
  这次对大新的竞争,作为X 市乃至于全国都最具实力的金融集团之一,东环确实也是相当积极的竞争,可以说,对ZS而言,这个昔日的冤家今日的对头依然是前进路线上最大的阻碍。
  而最大竞争对手的标书,现在就在他手里,这只有一个可能——商业间谍。
  在这点上任宣没有任何心理洁癖,商场就是不见硝烟的战场,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只要是有点规模的公司,就没得什么干不干净,只是比谁更脏一点而已。
  迅速浏览一遍,任宣咝地吸了口气,“……可靠吗?这个。”
  “可靠。”身穿一套黑色西装,给人一种凌厉之感的俊美青年挑眉,“你觉得做的怎样?”
  任宣正仔细的再看一遍,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大约三十分钟,把标书放下,任宣又是一贯嬉皮笑脸了。
  “做的好啊,比我做的好多了。”
  谢移听了,脸上微微现出一点笑来,是冷淡而讥诮的,偏偏又透出一点欣赏的意味,就纠结成一种妖异的美,“我最喜欢就是你这点,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啧啧,你给我对等的情报,我也能做出来。”任宣撇嘴,拣了几页丢到他面前,“做这份标书的人大概是从大新跳槽的吧,你看他多熟悉大新内部?我说,总裁,你在责怪我无能之前,应该先把公关部先奸后杀,再奸再杀,精英倾巢出动就给我了七页半的报告——还是靠拉大行距扩大字符死拽出来的七页半。”
  谢移想了想,眨眨眼,淡淡的说,“准奏,朕准你去奸杀个爽。”
  任宣耸肩,哈了一声,谢移却是一笑,那张本来冷淡十分的俊美面容,因为这一笑,陡然生动起来,几乎有一种妖艳味道。他微微眯起那双上挑的凤眼看了一眼任宣,又移到他手中的标书上,“给你半个小时,背下上面的数字,重新做一份标书,这个我要烧掉。”
  “切,你太小看我了。”任宣嗤之以鼻,“不然你以为我第二遍为什么要看那么久?”这么说,任宣却还是从头翻起,认认真真看第三遍。
  “那你还给我,我立刻烧掉。”
  “不要。”断然拒绝,“既然有能看第三遍的机会,一定要看第三遍,保证万无一失。”
  “啧,这就是我其次喜欢你的地方啊。”向后仰靠而去,谢移敲了敲扶手,“那就交给你了,任宣。”
  任宣从行政总裁室出来是中午的事情了,匆匆在若素的监督下把饭啃完,他把投资开发部的主要负责人召集起来,喜气洋洋的宣布,标书推翻重做,大家一起来努力吧!
  秘书室和一干负责人客气的对他竖起了中指。
  他越发笑得春光灿烂,保守估计,那副嘴脸在手下看来,肯定比猪八戒恶心出了至少百分之二十。
  啊,对了对了,我给你们几个数字,你们照着这个数字给我往下算,啊嗯?
  三天后给我交成品。
  数字下发,大家哀号一声,扑回座位上干活,已经没有对他继续比中指的力气了。
  看着手下人人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任宣站在自己办公室地中央,很是得意的叉腰仰天响亮的哈哈哈了三声,奔回座位前面干活。
  他真的不是S 么……
  若素默默站在一旁,同情而淡定的拿出手机给钟点工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这几天自己不回家,希望她能帮忙遛狗。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0:55

第十一章
  任宣加完班回家的时候,是中午时分。
  家里静悄悄的,三条卧在最通风的客厅做狗皮状的狗,只有豌豆黄试图跳起来迎接他,还被糯米糕一巴掌拍在头上按回去。
  看着糯米糕,累得不行的任宣硬是从鼻孔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哼,结果那狗看都不看他一眼。
  任宣冷哼变冷笑,走到厨房把垃圾袋拿出来,走到糯米糕面前,抓起狗食盆,把里面的狗粮一股脑倒光,袋口一扎,丢出房间。
  让丫装大爷!
  任宣满意的拍拍手,把窗帘拉上,脱光衣服,蹲回去本来打算看看三条狗没得狗粮可吃的囧样,哪知道他悠闲踱出去的时候,糯米糕看他一眼,慢条斯理的从客厅沙发底下拖出三根藏好的狗咬胶,分了月饼和豌豆黄一狗一根,继续淡定啃。
  ……你狠!任宣只觉得胸口这口气就好玄没喘上来。
  很清楚真惹翻了糯米糕,死得惨的只有自己,任宣悻悻的回房,把自己摔向那张天蓝色的大床,慢慢吐出一口气。
  陡然间,觉得非常安静。
  糯米糕和月饼豌豆黄都是不爱叫的狗,这屋子里没了若素,就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寂寥。
  一片深浅浓淡的蓝,呼吸的时候仿佛沉在海底,吐气的时候又像是浮在云端,却都是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这么多年,他都是独自一个人过来。
  高中毕业,到了这个陌生城市,摸爬滚打,整整十四年,他在这里的人生即将和不在这里的人生平齐,但是,一直是一个人。
  除了大学开学头一个月的那些室友,这是他第一次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感觉很新鲜。
  因为是同类,所以绝对不用担心被看破之类的事情,相处就自然从容,而那个女子从来不多话,一向都是安静的待在他身边,应和他偶尔的说话,声调柔和得可以抚慰人心。
  就一个调教者而言,她无疑无懈可击。
  就是因为这样优秀的女性,所以,他才会格外讨厌吧?
  偶尔静下心来想,任宣也觉得自己的讨厌没有道理可言。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讨厌安若素,想看她挫败痛苦。
  她也一样啊,她想的是如何征服他。
  唔……似乎,他应该制造一个让他看起来被她征服了的局面,这样,会比较有趣?
  摸着下巴,他兴味盎然起来。
  把空调调到最低,他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了一桶冰,又冰了新的进去,在浴缸里放了凉水,一桶冰刷拉一声倒下去,自己也跳了下去。
  如此反复三四次,镜子里映出来的人呈现出青白的颜色,他哆嗦着回卧室,在空调的风口一站,感觉着身体上冰冷的水分被迅速吹干。
  先是冷,然后是混乱,麻木了片刻之后,一股诡异的热流从身体里传递了上来。
  再过一个小时左右,他就会开始发烧。
  任宣如此判断,慢慢矮下身子,蜷缩在了被空调吹得冰冷的地板上。
  他在意识消失前,按下了空调的停止键。
  若素回到家,看到的就是昏倒在地板上,全身赤裸发着高烧的任宣。
  生病的任宣难缠得异乎寻常。
  不肯吃药不肯吃东西,绝对不肯上医院,脾气执拗又撒娇,拖着若素不允许她走开。
  若素被他拖得焦头烂额,好说歹说他也不听,气得甩手走人,却被他从后面一把拽住手,狠狠一口咬下去。
  ……这牙口说不定能和糯米糕较较劲了。看着手上汨汨冒血的牙印,若素心里一股火就慢慢涌上来,某种蛰伏在血液里的嗜血又暴虐的因子让她唇角不由得抽了一抽,但是低头一看那个咬了她一口就松口,委委屈屈蹲回棉被里蜷成一小团,只露出一点点银色发顶的家伙,那点慢慢上来的火就又慢慢下去了。
  被咬的是我的指头不是你的尾巴好吧?
  心里转着这样的话,若素叹了口气,弯下身子,用力把他的脑袋挖出来,任宣紧闭着眼,眼皮动得很快,一张脸苍白着,只颧骨附近不正常的绯红着,一头一脸的汗。
  伸手在他脖子上按了一下,颈上的动脉一跳跳的,体温高的吓人。
  他唇边还有自己的一线鲜血。
  任宣蜷缩在那里,微微发着抖,头发汗湿,平常那么漂亮又无所谓的男人,这个时候柔弱得像是一只被母亲抛弃的奶狗。
  叹气,觉得自己真是拣流浪动物的命,若素起身端了粥,放在床上的小桌上,坐到他旁边,把他整个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胸前,又用棉被压实了,才耐心的一口一口喂他喝粥。
  也许是意识已经半模糊了,刚才还打死不吃的混蛋狐狸这时候浑浑噩噩的张嘴,乖巧的吞下了食物。调羹偶尔会压到他的舌头,任宣也不睁眼,就是软软的哼一声,甩甩头抗议,那种日常无论如何绝对见不到的柔弱姿态,让若素想笑,却在笑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叹气。
  喂完食物和药,若素去洗漱,刚抹了脸,就听到卧室里传出一声有气无力的暴喝:“安若素!”
  顾不得一脸沫子,她飞奔进去,看到任宣勉强睁着眼睛,虚弱又凶狠的瞪她,若素心里忽然就柔软下来。
  刚被她捡回来的糯米糕也是这样的眼神。
  一靠近就瞪她,还呜呜的低低咆哮龇牙,但是她一旦离远一些,它又会异常愤怒的对她狂吠,那种希望人靠近,但是又因为恐惧被伤害而狂躁的身影,跟面前这银发的男子慢慢重叠。
  而他确实是谁都驯服不了,所以谁都抛弃了的,流浪的炸毛狐狸。
  若素摇摇头,笑起来,“还要干嘛?”
  任宣迷迷糊糊的皱起眉,张了一下嘴,大概因为嗓子实在疼得厉害,说不出来话的关系,他眉毛更扭成一团,用力拍了拍身边,拍得软软的枕头蓬蓬的响,若素苦笑,认命的先把满脸的沫子都洗掉了,换好睡衣,钻到他厚实的棉被窝里。
  哎,他发烧,她这个健康人也要在大夏天高温35度里不开空调陪着他裹棉被发汗。
  全当桑拿减肥好了。
  若素乐观的想,看着那头混账狐狸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抱住自己,把头朝胸口一埋,她颤抖了一下,忍耐住一脚想把他踹下去的冲动,慢慢试图把他从身上拉开,改成自己拥抱着他。她努力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在差点成功的时候。被他要么手一挥,要么脚一架,给全数否定。
  最后迷迷糊糊的任宣大概实在被她搞的很烦,干脆一个翻身,彻底把她压在了下面,脑袋在她胸口上蹭了蹭,满意睡去。
  而被男人的体温和气息完全覆盖的一瞬间,若素全身僵直——非常恶心,然后,本能的想要抗拒。
  她几乎要立刻挣扎:怎样也好,踢开,丢开,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床上,让他动弹部不得都好——太恶心了,这种居于人下,被别人所控制,所覆盖的感觉,太恶心了!!
  但是在手指碰到任宣肩膀的时候,那种隔着睡衣都能感觉到的高热,让她猛的警醒。
  他是病人,不能这样对他。
  胸前趴伏着的男人呼吸渐渐平顺,一直滚烫而不稳定的体温也随着他的入睡,而逐渐平稳下来。
  若素抬着手臂挡着脸,尽量不让自己去感觉身体上的气息和重量,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恶心翻覆着胃。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她这么告诫自己,意识却完全不受控制的集中在身体上的男人身上。
  即使遮挡着眼睛,隔着衣服,脑海里也能清楚的勾勒出他的身体姿态,他的触感,他的体温——猛的偏侧过头,她干呕起来。
  呕吐物的酸臭在雪白的地毯上蔓延开来,她脑子里只想着明天这一大块地毯都要拜托钟点工阿姨送去洗,真贵的一笔干洗费。
  门口有狗低低的呼噜声,若素抬眼望去,看着糯米糕一双看着她的漆黑眼睛,明明确确的写着担心。她虚弱的笑了一下,摇摇头,示意它不要过来,看好豌豆黄,糯米糕定定看了她片刻,赶着豌豆黄向客厅去,若素闭了闭眼,却感觉到指尖有软软的湿润触感。
  她睁开眼,一向懒洋洋能不动就不动的月饼正安详的看着她。
  并不是糯米糕那样担心的眼神,而是温和的眼神。
  “……我很好,没事儿。”她拍了拍月饼的头,月饼侧着头看了她片刻,又舔了舔她的指尖,避开地上的脏污,在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安静的趴好。
  在自己能感知的范围内有了熟悉生物的气息,若素觉得好过多了,胃里不断翻涌的感觉慢慢被压抑了下去。
  胸前的男人忽然顿了顿,把她搂紧一点,模模糊糊皱着眉毛念了一个安字,她楞了楞,看着那张异常单纯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苦笑起来,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
  安若素,你可以再没用一点。
  任宣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气息忽然就浓烈了起来,若素浑身又是一僵,刚刚压下去的浓烈呕吐感又浓烈了起来,她微一弯身,又要呕吐,忽然就感觉到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指头,抚上了她的面颊。
  “……安……”闭着眼睛的大狐狸喃喃自语,像是安抚她一样,抚摸她的面颊和颈子。
  半昏迷半熟睡的人其实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要么摸得人痒,要么摸得人疼,并不舒服。
  但是他一叠声含糊的唤着她:“安……安……安……”
  呕吐感神妙的消失。
  若素只觉得自己只应该对天长叹。
  安若素,你真得很没用。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0:46

第十章
  接下来一个月的日子,可算是从某方面说来波澜壮阔,某方面说来日丽风和。
  答应给任宣做午餐之后,任宣立马兴高采烈的给她写了一份长长长长得不得了的,他不吃的食物单。
  若素仔细看完,应了一声,接下来每顿饭都给他做上他不吃的食物,然后开开心心坐在他腿上,笑吟吟握着勺子逼他吃下去。
  偶尔他实在被韭菜逼得要拍案而起,坐在他腿上的白化病恶魔就一推眼镜,纯良无比的对他说,那我就等一会儿喂你下面的嘴吃下去。
  瓦日,这是三级片里猥琐强X 犯的台词才好吧!要说也是他说,姑娘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淡定!
  但是基于自己是个M ,对方是个S 的这个可悲的事实,所以若素的威胁实现可能性非常高,任宣只能悲愤的一口一个韭菜鸡蛋馅饺子。
  ——在性格差的方面,若素真是微妙的和他有得一拼,这就是任宣的认知。
  关于那个爱和不爱的问题,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去提,仿佛两个人根本就没有过那样一段对话一般。
  在装傻方面,两个人如出一辙,无师自通,都是高手。
  工作方面,董事会对于和大新的合作,很快就批复了下来,要求尽最大努力争取,公关部一科精英倾巢而出,投资顾问部则全力扑到标书制作和整个预算流程上去。
  而基于按月支付若素工资的理由,任宣使唤起若素来,毫不客气,若素本身能力相当不俗,就算因为刚接触工作而有些地方缺少经验,跟不上任宣的步调,被任宣指出来,她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好的调教师在服务客人的时候,必须要把客人的需要放在首位,那么客人的身体状况,也需要包含在服务的项目中,若素实际上就承担了任宣健康管理的任务。
  她判断如此忙的情况下,任宣应该接受不了强调太大的调教,于是她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进行的是精神方向的调教。
  就一个M 而言,任宣缺乏服从性,而充满了对抗性。
  她的责任就是教导他,信任调教师,信任的把身体交给调教师。
  一般来说,新手M 都会对调教师缺乏信任和有对抗感,但是任宣还和新手不一样。
  他具备相当优越的社会地位,这让他的对抗性和缺乏信任都呈几何程度增长,更何况,他之前还接受了那么多调教师的服务。
  没有一次成功的调教经验,在潜意识里越发滋长了他的对抗性。
  按照调教的步骤来说,这种对抗性应该对应以比较严苛的调教手段。
  应该至少用Bondage (重度捆绑)、Asphyxiation(窒息)、Enemas(灌肠)
  或者Mummification (木乃伊化)来彻底打碎对抗性,然后在巨大的痛苦中给予同样当量的快感,来制造信任感。
  但是,她现在没这个条件。
  以上任何一种方式做到打碎对抗性,都至少让人两天没法工作,那都不用工作狂任宣暴怒,他手下忙得眼睛都绿了的秘书组就能活撕了她。
  没有办法,只能另辟蹊径,在使用诸如规定饮食、佩戴宠物圈、照料生活这样负担比较轻的,强调服从性的手段,试图和他建立一个比较友好的关系,希望能从朋友的身份,让他信任。
  但是,这依然很难,甚至就某个意义上而言,比从肉体上摧毁他的对抗性更难。
  任宣看上去是个很容易接近又好相处的人,但是实际上,相处久了,他其实是一个用嘻嘻哈哈的笑脸精确画出距离的人。
  他封闭自己,有若填实的砖塔。
  调教他,真是艰巨至极的工作。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任宣也才有其魅力和价值。
  最美丽的玫瑰都是被尖锐的刺保护着的。
  如果那么轻易就被征服,那还有什么意思?
  转着这样想想都会让自己伤脑筋的念头,若素轻轻转着手里的苏打水,坐在聚会的角落,安静看着厅子里来回的人们。
  今天是礼拜日,调教师们的例行聚会,任宣一大早就被迫去公司加班,她给他带好午饭,跟他说了一声,就来到会场。
  她上个月缺席,这次特意提前来,但是和她比较谈得来的调教师都还没来的样子,她也无所谓,就一个人在角落里一边喝水一边乱想。
  正天马行空的想着下个礼拜任宣的行程和调教的安排怎样协调,就看到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她认识,另外一个看上去不是很熟悉,但是也应该绝对不陌生的。
  两个人一边打招呼一边慢慢走来,她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洞开的头牌瞬花和洞开的老板。
  洞开是和她所属的S &M 齐名的三大俱乐部之一,只不过比她幸运的是,洞开有一个美人老板,虽然是雄性,但是比大部分女人都要漂亮,更妙的是,洞开要求旗下员工都要做异性打扮和使用异性代号,所以,男性员工必须穿裙子这条就极大的要求了男调教师们的美貌度,直接导致了洞开是本城平均美貌度最高的俱乐部,也让无数M 趋之若鹜。
  穿着异性装束的调教师们,日常里绝对见不到的打扮,那种或中性或扭曲的美,极大的刺激了猎奇,所以虽然在调教师的资质上是S &M 略胜一筹,但是业绩却毫无疑问是洞开更好。
  所以这次老板之所以忍耐着任宣的砸场没把白狐大爷抽出去,多少也有点跟洞开较劲的意思:你看你们家头牌都被蹬了,我们家头牌可挺下来了如此这般。
  若素和洞开的老板不熟,但是和有着瞬花这样一个女性代号,实际上却是男性的调教师是很不错的朋友。
  若素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才17岁,最开始在小俱乐部打混,机缘巧合,算是被瞬花救下一条性命,就一直被瞬花照顾、至于他家老板么……嗯哼哼哼哼哼,不是没见过面,而是那次见面着实不怎么愉快。
  十八岁那年,瞬花把她推荐到洞开,去面试的时候,他家老板才看了她一眼就立刻否了,“让她把胸养到B 杯再来,你看她前面平的后面瘪的,我这儿不是洗衣房,不雇搓衣板。”
  这句话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当年十八岁,精神还很不强大的安姑娘踉跄一步,从此与木瓜为伍,直接打造出了现在有料的75C.总之,她记恨到现在。
  似乎发现了角落里的若素,瞬花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就向她走来。
  瞬花今天依旧是洞开一贯打扮员工的银座妈妈桑风格,上身赤裸,只罩了一件雪白的麻质风衣,胸前打了乳钉,极细的银针,缀着一枚在暗淡灯光中流光溢彩的碎钻,下边是硬料仿皮的长裤,左耳上一个鲜红的锦缎耳环,印着咒文一般诡秘图案,两个指节宽窄的红色锦缎重叠数片,一直垂到肩头——手里还一把骚包的鲜红象牙柄扇子,银蝶流苏坠子满满在扇柄下吊了一握。
  真是任何时候看都非常惊人的品味啊……或许自己当初没被录取是件好事来着也说不定……
  在瞬花面前若素一向是乖乖巧巧摆本分后辈姿态,给他让到身边,寒暄了几句,瞬花直接切入主题,“现在你是任宣的主人?”
  “……啊,是的……”呃,任宣蹬掉过瞬花……若素在心里甩汗。
  “哼,那小子象个妖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瞬花换了个话题,“你在他那里上班?”
  若素没有立刻回答。
  一般说来,圈子里约定俗成,客人和客人,客人和调教师,调教师和调教师之间绝不深究干涉对方,因为毕竟是见不得光的行当,下了班之后,就彻底和俱乐部客人没了瓜葛。
  但是她和瞬花又是不同的,只不过知道她底细的瞬花,要想知道她现在在干嘛,也需要调查一下。
  她以一种疑惑,而非谨慎的眼神看着瞬花,对方看到她露出这种又天真又茫然的表情,忽然就笑出来。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瞬花眼神柔和。
  “担心你而已,狐狸那混蛋吃人不吐骨头,不要把自己赔进去。”
  若素漫漫应了一声,双手捧着苏打水,眯起一双秀丽的眼睛,微微向瞬花的方向靠近了些,刚好够靠在他肩头,被他顺理头发。
  那一瞬间,洞开和S &M 的顶级调教师所处的世界被陡然分割开来。
  那个世界柔润安详,但是拒绝一切的进入。
  估摸着任宣快到家了,若素在瞬花脸颊上吻了吻,道别离开,她刚走,瞬花起身就向吧台走去。
  他家老板进门的时候嫌弃酒吧做事太不华丽,客串酒保,一串漂亮至极的花式调酒把一群刚出道的小姑娘引得尖叫连连,看到自家爱将过来,一身苏格兰短裙的漂亮男人丢下调杯,走到他旁边,就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会完小情人了?”老板大人一边调笑着,一边摸出来一只象牙杆子,翡翠嘴的烟袋,手里甩出一块系着绒布的火石,蹭一声打上,慢慢吐出一口烟来。
  瞬花没说话,他只是靠在沙发上,按着自己的鼻梁,对方嗤笑出声,伸手抓住他的下颌搬过来,看向自己,“我说,你最好离安姑娘远远的。”
  瞬花挑眉。
  “第一,你是评分5 的S ,安姑娘也是评分5 的S ,宰了你们你们也当不了M ,我保证你和她情投意合了也爬不上她的床。第二……”
  他松手,放开瞬花,施施然靠回去,手里多少年的烟熏出熟黄的老白铜烟嘴上,一线淡淡的红色闪烁如星,“靠近她能死得多惨,不用我提醒吧?你要是忘了,就等着看任宣的下场好了。”
  看着脸色骤变的瞬花,老板轻轻吐出一口烟,“不然你以为当年我为什么不收她入门。”
  “难道不是因为她那时候胸太平么?”瞬花反击。
  “啧啧,真是。”老板也不恼,手里烟袋划了个圈子,虚虚一点他胸口,“离她远点。月姬是个虚影,妄想捞月的人都会淹死的。”
  瞬花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抱紧膝盖,对自己老板露出了一个从容微笑。
  于是老板大人耸耸肩,不再说话。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0:38

第九章
  事实证明,安若素安调教师如果是个花瓶,也是观世音掌上那个能斗量四海之水的杨柳净瓶,美观抗砸又实惠。
  一场会议记录下来,她记得又快又好,会议结束同时,漂漂亮亮一份记录整理,还附注有会议每一阶段的重点摘要和需要注意的提示。交给刚从厕所里跑出来的陈秘书长,秘书长十分钟之后直接交给自家主子,答,很完美详细,不需要我再修改批注。
  任宣接过记录,在手里掂了两掂,意义不明的哼笑出声,挥挥手,各就各位,干活去。
  任宣是个工作狂,但是他非常讨厌加班,他可以在上班八小时内把手下榨干,但是八小时后他大爷就挥挥袖子走人,决不恋栈。他主管的投资顾问部考核里,就被他不顾人力资源主管吹胡子瞪眼睛的,硬是自塞一项加班时长:月初安排工作的时候,他会预估本月工作量,下达一个加班最高时长,但凡超过这个加班时长的,都会在量化考核里扣分。
  对此,他的解释是:没法在工作时间完成合理的工作量的废物点心,我不想留在手底下。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个工作量不合理,欢迎找我申诉。
  如此使然,任宣年年以俊美容貌和近于蛮横的铁腕荣登全ZS女性最想拥抱三甲和男性最想揍的榜首。
  到了下班时间,电子表刚一走到,任宣立刻抓着若素打卡下班。
  不知道明天上班,绯闻得传成啥样啊……看着那些对他们两个行注目礼的员工,若素低低在心里叹息。
  他答应说下班之后请她吃东西,若素本以为他会一路拖着自己去吃东西,看看外面还亮晃晃的天光,认命做好了被晒伤的准备,却被任宣塞到驾驶座上,他大爷在后面一靠。
  这是要她自行决定去吃什么吗?若素开始认真考虑去什么地方吃东西,正思索,身后狐狸大爷懒洋洋丢过来一句,“你不是要买衣服给我吗?这个时候去逛街找吃的,你会晒伤吧,先去买衣服好了。”
  “……”若素没说话,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启动车子,向铜锣湾而去。
  她把任宣载到铜锣湾一家男士西装店,任宣双手插在裤兜里,进去之后吹了声口哨,“平常我不穿西服的啊,姑娘。”
  “所以才要卖给你。如果是你每天都穿的衣服,有什么价值,我想送的又不是日用品。”
  “啧啧,真没良心的发言,我送你的旗袍可不就是日用品?”
  “那是因为你才会成为日用品吧?所以没什么区别。”头也不会的和他说话,若素迅速穿梭在衣架之间,片刻功夫,手上已经拿了一堆衬衫和西服,递到他手里的时候,她才淡淡一笑。
  “好吧,最主要的是,西服和衬衫剥起来的时候会让我……兴奋。”丝毫没有任何色情意味的声音,吐出的却是色情化的用词,女子态度淡定从容,但是就是这种端庄和放荡之间的微妙反差,让她陡然间有了一种毒性一般的魅力。
  任宣把脸一埋,抖肩膀笑了笑,钻进试衣间,过了片刻,拖长语调探出一颗头,“帮我穿吧,我穿不上去。”
  踏着高跟鞋的服务员小姐目不斜视从旁踏过,若素也目不斜视的走入试衣间。
  试衣间并不太大,一个男人在里面绰绰有余,但是再挤入一个女人就有点捉襟见肘。
  头上是枝形吊灯,墙壁上胡乱挂着西服和衬衫,若素刚一进去就被任宣抓住手腕,按在了墙上。
  背后是昂贵西服,撞上去并不会疼,只是有隐隐的撞击感。
  下颌被扣住,指头上的钢制戒指让她疼痛,男性带着凉烟味道的嘴唇强势的覆盖过来。
  她的眼镜应声落地,清脆一响。
  麻质的、棉质的、丝质的、混纺的,带着一股崭新的衣料才会有的味道,混合着男人身上凉凉的烟气,和一点沐浴露若有若无的味道,奔涌而来,若素艰难的在狭窄的空间里伸手反勾住他的颈子,张开嘴唇,勾入他的舌头,吞咽向咽喉深处。
  感觉到男人扣在她下颌和腰上的指头陡然用力钳紧,若素脸上陡然就有了一种近于恶意的妖艳神态,她用力一咬,嘴里涌满血腥味的同时,她抓住了任宣条件反射立刻后退的颈子,反客为主,热辣回吻,逼他咽下混合着铁锈味的唾液。
  抓在男人颈子上修剪整齐的指甲残忍用力,淡淡的血的腥气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更加煽动了在这方寸之地内扭曲的情欲。
  带着血气的吻结束在数十秒之后,放开任宣,女子一向淡色的唇边溢过一痕血迹,衬着头顶上雪亮的光芒,越发显得她面孔冰一般的白而带着透明质感。
  手指抹去唇上血色,她侧着头,轻轻舔了舔手指,本来梳理整齐,如今散乱的淡色长发披在肩头,衬着她的样子,陡然天真了起来。
  任宣品味着嘴里的味道,微微喘着气,若素舔干净了指头,凑过来吻上他颈子上渗出的血迹,任宣把她抱起来一点,方便她细致的舔过自己的伤口,开口的时候,声音比平常更加慵懒,带着一种近于下流的魅力:“味道如何?”
  “都不错,无论是嘴唇还是血。”她舌尖滑过他颈项,颈部的鲜血更加有一种微妙的清洌口感,很不错,她喜欢。
  她和他之间第一个深吻,带着血的腥臭甜美。
  “你该庆幸我没有艾滋病,亲爱的。”
  若素耸肩,伸手给他脱掉衣服,解开绳缚,她象摆弄自己心爱洋娃娃的小女孩,兴致盎然,一件一件给他穿上衣服。
  摇摇头,不满意,剥下来,继续穿。
  任宣忽然变得很安静,他听话的抬手抬脚,任凭她摆弄,最后,若素选出了一件白色衬衫,一件浅米色衬衫,搭一套麻质灰色西装。
  递出去让店员结账,拿起他原来的衣服给他穿上,任宣才开口抱怨,“颜色象灰耗子皮。”
  “我喜欢。”淡定回击,“反正要享受脱下去的乐趣的人是我。”
  任宣无话可说。
  卖好东西。收获VIP 卡一张以及售货员小姐“我不会问你们在试衣间里到底干了嘛”的眼神一枚,离开店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太阳落了下去,把车交给任宣,若素坐在副驾驶位上,一副随便任宣把她拖去哪里卖掉都好的样子。
  还好,任宣把她载到筲箕湾,从东大街头上的鱼蛋开始吃起,一路吃到地下的碗仔翅,真是一路胡吃海塞。
  不得不承认,味道不错。在碗仔翅店里排队站了三十分钟之后,因为没有座位,只好和任宣蹲到车里啃食物的若素,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
  三十分钟队还是值的。
  慢条斯理的嚼着弹性十足的胶鱼肉,她掉头看旁边吃得稀里呼噜的任宣。
  任宣任何时候的食欲都非常好,简直像个野生动物一样。
  她一碗还在嚼,他已经第二碗端起来汤汤水水朝嘴巴里倒了。
  若素看他的样子,慢慢笑起来。
  “任先生。”调教师的工作时间之外,她称呼任宣,都是叫他任先生,礼貌疏离,客气周全。
  “嗯?”
  “之前中午的对话,要继续吗?”
  “唔……关于爱情的话题?”他端起第三碗,挑剔的想把生菜丢出去,却在若素扫过来的眼神里嘟嘟囔囔,勉为其难的吞下去。
  “嗯,当时我说过,您要的我没法给,同时,我要的,恐怕您也没法给。”
  任宣没有立刻回答,他迅速几口扒完食物,擦擦嘴,摆出一副适合讨论如此严肃话题的姿态,对方却微笑了起来,身体横过,温和吻上他颈子上又开始渗血的伤口。
  舌尖触上伤口的感觉微微刺疼。
  “任先生,我要的实在太多,你是给不了我的。”
  “我要我的爱人只能看我一个人,他眼里心里所想所思念的,除了我,再不能有任何旁人。”
  “我的爱人离开我就不能再活下去,我接受他的全部,他接受我的全部。”
  “然后……我希望看到我的爱人为我哭泣。”
  “所以……”纤细的指尖从他俊美面孔上滑过,那个女子在这一瞬间露出了温柔到接近于悲伤的微笑,“不可能的。”
  “我们是两头野猪,在彼此接吻之前,獠牙已经先刺穿对方的颅骨了。”
  淡淡的话尾消失在任宣吻上来的唇间,银发的男人笑得吊儿郎当,变换了数个角度的亲吻却仅仅只限于嘴唇,而没有深入到内部。
  “来,试试吧,若素。看看是你先诱惑了我,还是我先诱惑了你好了。”
  任宣的声音是带着笑意的,但是听在若素耳中,却别有一种冰一样的冷。
  真是麻烦啊……若素摇摇头,将手环上男人的颈子,回吻。
  接下来一个月的日子,可算是从某方面说来波澜壮阔,某方面说来日丽风和。
  答应给任宣做午餐之后,任宣立马兴高采烈的给她写了一份长长长长得不得了的,他不吃的食物单。
  若素仔细看完,应了一声,接下来每顿饭都给他做上他不吃的食物,然后开开心心坐在他腿上,笑吟吟握着勺子逼他吃下去。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0:29

第八章
  哎,姑娘,你指望他来扑你就是不对的,对付一个M ,你就该主动扑倒她才有得手的机会呀。
  任宣是个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的工作狂,所以上班第一天,不要说任宣口口声声想要享受的办公室之调教了,他差点连饭都没吃上。
  因为最近在审查旗下保险公司交上来的新产品开发报告,任宣忙得脚打后脑勺,助理A 娇滴滴的进来叫任宣吃饭,被任宣一声吼了出去,若素想了想,叫了套餐,对他发出服从指令,在任宣一脸杀气的从报告里把银色的脑袋抬起来,就看到女调教师极其淡定的略微提高旗袍下摆,跨坐到他腿上,拿起餐盘,叉了一个牛肉卷送到他唇边。
  “我有责任维护你的身体健康。”若素淡淡的说,看着拧着眉毛瞪着他的任宣,忽然觉得他这时候的样子非常可爱。
  于是她就坏心眼的靠近他一点,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嘴唇,“还是要我用嘴唇喂你?嗯?”
  这么问的时候,她声音软腻,有若一匹冰凉的纱。
  任宣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眯起了眼睛,定定看了她片刻。
  她体温微凉,身材纤细,他大腿上的重量并不重,是因为她正在用足尖支撑着体重的关系。
  归根到底,只不过是个21岁的女孩子罢了。
  他大她那样多,几乎是一半的年华。
  张嘴,咬下牛肉卷,看她又叉了芦笋沙拉喂他。
  任宣眯着眼睛看她,眼神似乎恹恹的,眼底深处是一线揣度思量。
  若素是奇妙的女子。
  按照职业术语来说,她是个具备服务精神的温柔体贴的好S.她会让你觉得,你真的被她所爱着。
  温柔的,甜美的,被她所爱护珍惜。
  啊,根据她自己的说法,在契约服务期间,她是真的爱着客人呢。
  所以,也不过是契约约定的爱情罢了。
  他花钱买来的,温柔的爱意。
  张嘴一口一口咬下她喂的东西,看她叉起了一勺子三色炒银芽,任宣撒娇一样挨过去,“我讨厌吃这个东西。”
  “那你说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帮你订。”
  “不要,外卖高糖高盐又高油,我吃了会得胆固醇糖尿病脂肪肝艾滋病……”
  “……”这管艾滋病一毛钱的事儿么?“……那你想怎样?”
  那张俊美的男性面孔立刻厚颜无耻的挨了过去,“你做给我吃。”
  好吧,不过每天早上再早起一点。若素挫败的点了点头。
  凑到自己眼前的这张脸立刻笑颜逐开,那双狡猾仿佛狐狸一样的眼镜眯成弧线,居然就带了一点天真无邪的味道。
  若素在心里叹气,只觉得面前这只白毛狐狸惹人厌的时候人憎狗嫌,惹人怜的时候,又可爱得没边没沿。
  有机会真想见见他父母,怎么把孩子教育成这样的。
  看她点头,任宣眉开眼笑,老实不客气的blabla说了一大堆,从碗翅仔数到云吞面,听得若素额角青筋一条:他以为她是烹调专业毕业的吗?
  伸出一根指头堵住他的嘴,“做什么我来决定。”
  任宣学着糯米糕,轻轻舔了一下她的指头,撒娇的整个人挨了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腰肢,让若素贴到他胸口。
  “爱我好不好呢,嗯,若素?”
  “我还不够爱你么?”我都快把你当儿子养了好吧。若素对天翻了个小白眼。
  “不够啊,因为契约结束了,若素就不爱我了啊。”
  “……”若素的眼神慢慢高深莫测起来,她放下餐盘,看着面前把头埋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的男人,忽然就一点点笑起来。
  “LSS 家的红猫,东环家的夕阳,你就是这么让她们哭的吧?”从颜色浅淡,形状优美的嘴唇间吐出两个名字,任宣楞了一下,随即笑得越发迷人。
  “呀呀,不要这么说嘛,她们可也让我哭得很够看呢。”
  “抱歉了,我不想哭。”这么说着的时候,若素低低呼出一口气,然后微笑了一下,“不要再要求我更多的东西了可以给你的已经都给你了。”
  听到这句话,任宣收敛笑意,一双细长的眼睛眯起,他本来松松搂在她腰上的指头用力一收,若素无可避免的和他紧紧贴近到连呼吸都能彼此感觉到的程度。
  “那我也只能说一句抱歉,我就是想要你能给的之外的东西。”男人第一次完全收敛了笑意这么说,那双掩映在银色发丝的眼睛,有若狩猎时的野兽。
  “……你就那么希望看到我为你哭吗?”女子的声音清柔好听,无可奈何。
  那是自然啊,因为我,非常非常非常的,讨厌你啊。
  他怀里这个女子,第一次见面时候,灯光掩映,她说她们调教师在他眼里不过是出卖自身的婊子,那么他这个需要花钱去买婊子,被婊子践踏才能有快感的男人,算什么呢?
  谁愿意承认自己天生下贱,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靠鞭挞,不舔女人的脚就连勃起都做不到?
  这种想法曾经是他被调教的过程中,唯一对自己的安慰,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不死抓着,自己就会溺死。她就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揭穿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他也不过是个贱人罢了。因为他还需要被婊子玩。
  那时候灯光如深海,她端着苏打水,轻描淡写,却剥去了一层他的血肉。
  这么想着,心底那股近似于憎恨的讨厌便越发凛冽了起来。
  任宣的眼神却慢慢的温和下来,不止温和,而且真诚温柔。
  钳制住若素身体的手慢慢放松,他蹭着她耳边,小声说:“好嘛好嘛好嘛,喜欢我嘛……”
  若素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就听到礼貌性一声敲门,接着有人推门而入
  —进来的是他的秘书,秘书先生淡定的看了非常暧昧的现场一眼,就当自家主子膝盖上跨坐的不是个活色生香的美女,而是个茶杯。朝办公桌前一站,眼神扫都没扫若素,开始汇报下午开会要用的数据。
  任宣也一脸不在意,而既然他们两个都淡定了,若素有什么好不淡定的,干脆坐在他腿上收拾餐盘。
  下午开会是要讨论要不要吞下大新银行抛来的一颗美味水果。
  05年下旬,大新银行向BCP 收购了澳门银行以及保险公司,基于现在金融危机,大型金融机构强强联手,加强避险能力的大潮流,他有意和ZS一起运作旗下的收购来的保险公司。、澳门银行旗下的保险公司是澳门地区最大的保险公司,如果可以达成合作,不仅可以让ZS新开发的理财工具顺利进驻澳门市场,还可以让对澳门一向业务量不够的ZS,在澳门提高市场占有率。
  但是古人有云,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既然大新抛来的是颗质量上等,个大饱满的木瓜,那么ZS丢过去的,就只能是羊脂白玉了。
  更何况,大新这颗水果可不止抛给ZS一家。
  大新这次是公开招标,目前就业内来说,已经有好几家接到了大新含情脉脉递过去的橄榄枝。只不过对ZS这样的大户非常重视,派了专员来,今天下午这会,就是任宣要带着部门内的精算师计算这次合作的利润点,风险点,然后做出一份风险评估,利润评估提供给上头的董事会,决定是否要加入这次招标。
  秘书带进来的除了初步的几个数据,还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他五个秘书,一个老公心脏病发作,刚才已经请假奔出去了,二个专心扑到四月份前台交易数据复核上,估计两三天拔不出来,一个要留下来在他开会的时候坐镇办公室,还剩下一个,非常不幸的,中午不知道吃坏什么了,现在正在厕所和办公室之间做来回运动。
  结果就是,下午开会的速记,恐怕就得麻烦老大您自己了……
  任宣听得一扶额:要他一边算数据一边速记么?这也太虐了吧?
  看他一副要死的表情,若素叹气,拍拍他的肩膀,“……要我帮忙吗?”
  “啊?”任宣一愣。
  “我会用速录机。用速录机键盘的话,我最高可以每分钟320 字。”
  救星!任宣的眼里立刻浮现起了这两个字。他双手合什,“那就拜托你了!
  下班了,我请你吃东西!”
  看着他一下亮起来,小狗一样的眼神,若素下意识的想拍拍他的头,但是想到身后还有秘书在场,便对他微笑一笑,起身施施然从他膝盖上下来,走去和秘书拿速录机,看着她离开办公室,任宣靠在椅子上,眼神里那种小孩子一样发亮的东西刹那之间褪得干干净净。
  美丽,从容,聪慧,现在看,还是工作能力也很优秀的女性,啧啧,就是要这样啊,不然,摧毁她还有什么乐趣呢。
  单手撑着下颌,银色头发下的眼睛慢慢的就带上了一种猛兽捕食一样的神态。
  请一定要爱我。
  也请,一定要为我哭泣。
  安若素安若素,是不是你哭泣的时候,也会对一切依旧安之若素呢?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0:19

第七章
  听到这句挑战无耻下限的话,若素就算心里不淡定面子上也淡定得一点褶都没有。
  清晨阳光明媚,阳光是淡淡的柔和蓝色,英俊的男人含笑靠近,银色的头发垂下,菲薄的唇抵在她耳边,性感得恶心。
  “……”若素定定看了他片刻,伸出两根指头推开他的脸,哼笑,“是不是这个问题,我不介意你亲身来试试,当然,前提是你做得到的话。”
  说完,拨开他的手,若素走向卧室,任宣跟在她身后晃悠进去,很悠闲的朝床边一靠,聪明的不去和她纠结这个过于隐私的问题,他瞥瞥床,“看起来我似乎不用睡床角?”
  “你想睡我并不介意。”淡定回答,穿过主卧去书房,飘飘然丢来一句:
  “收拾好床给我泡杯茶过来。”
  任宣答应一声,挠挠头,也不着急收拾,而是愉快的跳上床,伸手想要去摸豌豆黄,结果在他伸手之前,被糯米糕淡定叼开,他顿了顿,极其不死心的想去摸月饼,又被糯米糕伸爪推走。
  “……”死狗!
  “……”这些都是我的,糯米糕眼神示意,态度很淡定。
  任宣盘腿坐在床上瞪了一会儿糯米糕,决定好男人不和狗较劲,把这笔账算到了若素头上,还加了五分利,转头向书房里那道若隐若现的纤细身影,哼哼哼摸下巴奸笑。
  “依靠看到宠物时候的落寞笑容获得主卧室居留权作战大成功!”
  丫个loli,和爷我斗!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M 爷都被S 萝莉调教得相当够看。
  礼拜六当了一天人体家具,礼拜天倒还好,被若素按在浴室里,剃光了身上除了头发眉毛之外所有的体毛。
  在要被剃掉下体毛发的时候,一直以来在调教的时候表现得很乖顺的任宣难得的反抗了一下,却被女子从身后环抱住身体,纤细的指头安抚一样轻轻抚摸他的身体,柔和的吻从他的耳后慢慢滑到颈子上。
  没有欲望的轻吻,柔和温软,任宣在被调教的过程中,从没有被如此温柔的对待过,就在他恍神的刹那,已经被若素超级熟练工的剃干净了。
  望着自己光溜溜的下体,事已至此只能认命的任宣叹气,心里转着的念头很不厚道的是,这得剃过多少人才能练出来这褪羊毛一般的手艺啊……
  把他按到浴缸里洗刷干净,让他坐在一边等着洗头,若素开门,门外早侯着的三只狗走进来,月饼想往后跑,被糯米糕顶着屁股推进来,若素抓住豌豆黄,快速几把给它洗好,用狗狗专用快速脱水毛巾裹到一边放好,小东西也不挣扎,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样子非常可爱。
  又依法炮制了月饼,到终于把糯米糕洗好,若素没用快干毛巾,而是把它吹干,就卷起袖子,给它剃毛。
  ……原来褪毛手艺是这么练出来的。
  任宣托着下巴看很快被剪成秃头的萨摩耶,越看越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直很淡定的糯米糕瞥了一样光溜溜的他一眼,转过头去。
  ——任宣发誓自己听到了它不屑的哼了一声。
  死狗。微笑着在心里青筋了一下,任宣抓过毛巾把自己的脑袋想象成雪白的狗头用力擦擦擦。
  过了片刻,看着剃完毛依然很淡定的糯米糕淡定着赶着月饼和豌豆黄出去,若素坐上刚刚糯米糕做的那张矮桌,让他过去,任宣带着小板凳坐到她身前,热风慢慢吹过他的头发,带起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任宣放松向后靠去,正靠在若素的腿上,那两条纤细修长的雪白长腿擦过他的肩膀,在他的身侧分开。
  “啊,我明天要上班。”他捋了捋前额上已经吹干的银发。
  “哦,最晚几点要起床,我叫你。”
  “九点半上班,我习惯九点到。”
  “中环金融街。”
  默默算了算距离,若素用手指梳理着他那头银色的头发,“我开车送你去,大概八点半出门就来得及。”
  “……你有驾照么?”任宣诚心实意的问。
  “……我经常需要开车带糯米糕他们去宠物医院的。”
  “啊,其实我是想说,我自己有骑机车过来啊……”舒服的感觉让任宣懒洋洋的。
  擦拭他头发的动作减缓,然后那个女子带着某种让人觉得微妙的声音低低笑道:“哦,我不觉得你明早的身体状况能自己骑机车去上班啊。”
  啧啧,这是要他期待今晚的项目的意思吗?任宣唇角勾起一线轻笑,更放松的向后仰靠,头枕在她的腿上。
  “啊,对了,你是什么专业的?”
  “金融服务系……怎么了?”
  “哪间大学的?”
  “香港大学、”
  “啧啧,原来是学妹。”他咂舌,懒洋洋的问,“打算找工作吗?”
  “唔……弄完论文打算去。”
  “金融系统的?”
  “嗯……”
  “说真的,依照你的身价,这几年俱乐部的顶级调教师应该赚得盆满钵满,早就能退休了,上什么班啊。”
  这层楼最起码值个八百万港币,这次他这一单生意,契约金是六百万,和俱乐部四六分账,就算中途他不干了,她也至少能拿到三百万的百分之六十,小二百万好赚,实在用不着工作。
  “……”若素没有说话,只是取过梳子,给他梳理头发。
  水的热气渐渐下去,浴室里凉了下来。
  任宣转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她。
  他依靠着的这个女子身材纤细,有一双修长美腿。
  “……你有旗袍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若素摇摇头,任宣点点头,“那等太阳下去了和我去趟中环。”
  “……干嘛?”她谨慎看他。
  “干嘛?买旗袍啊干嘛。”任宣翻了个白眼,“乐道有家不错的旗袍店,老板是之前翔弘的裁缝,师父伺候过宋氏三姐妹的,伺候你总不算亏了你吧?”
  “……我要旗袍干嘛?”眼神越发谨慎,咽下去的一句吐槽是:去卖古文印章的地方买旗袍,真是够了==“上班啊,我的助理只穿旗袍。”任宣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我在ZS集团,主管投资顾问部,ZS还算不错的企业,怎么也不辱没你出身名校是不是?”
  何止是不错,ZS的投资顾问部,简直就是镀金。
  “……不过有这么容易安排进去吗?”疑问的眼神。
  “啧,第一,我是ZS旗下负责投资顾问领域的副总,第二,我的助理是拿来保养眼睛的,秘书才是做事的,我大笔钱给董事会赚着,他们犯不着干涉我养花瓶的爱好。第三……”他伸手向上,暧昧抚摸过女子柔和唇线,“我实在对淫乱办公室一类的戏码相当有爱呢。”
  “……那请支付我工资。”淡定回答。
  任宣大笑出来。
  旗袍是任宣送的,店子里正好有一件尺寸刚好的新式短旗袍,清爽的云竹纹织锦,夏天穿刚好。
  任宣又选好了料子,订了一套老款的长旗袍。
  星期一要出发的时候,若素穿上旗袍,随手拿过一条浸过白酒的棉绳,从脚踝到脖颈为止,打上了全套的日式衣内绑缚。
  确定他每动一下,都会被绳索摩擦,若素才给他套上衣服。
  任宣带来的衣服都是宽大的街头嘻哈风,这样套上从外面看上去,倒是丝毫不见端倪。
  若素退开一些,上下打量他,然后侧头一笑,“作为回礼,晚上去逛街,我送你一套西服好了。”
  “啧啧,你在挑逗我么?”
  任宣伸手,任凭她隔着衣服调整绳结,若素舔了一下他的喉结,温和笑道:
  “因为我想亲手给你穿上,然后,再脱下来。”
  非常清雅的微笑,“你送我旗袍的时候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说罢,抬脚,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若素抓起伞,向楼下走去。
  她正式开始在任宣的公司工作了。
  平心而论,任宣其实是相当不好相处的上司。
  任宣此人,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会呈现出一种非常让人讨厌的特质:他不要求员工做他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他会要求员工做他能做到的事情。
  “我能做到的事情,你凭什么做不到呢?”这已经成了他训斥下属时候的隐性口头禅了。
  ——由这点可以看出,这人除去身体之外,从头到脚,不折不扣是一个S.他手下一个秘书室,三男二女,助理算她两枚,诚如任宣自己所说,他的秘书是拿来做事的,助理是拿来保养眼睛的,秘书全在他的办公室的外间办公,助理则在他的办公室里间办公,泾渭分明,仿佛前朝后宫,中间是他这枚皇帝的地盘,结果为了他办公室之调教的爱好,另外一枚助理小姐被迫搬出去和秘书们分一间。
  花瓶A 小姐在摇曳多姿的搬出去之前,狠狠剜了她好几眼,毫无疑问是把她当成阻碍自己升任任夫人之路的妖妃了,若素推推眼镜,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哎,姑娘,你指望他来扑你就是不对的,对付一个M ,你就该主动扑倒她才有得手的机会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0:08

第六章
  如果说这几年S 生涯给了若素什么好处,那么第一是钱,第二是堪比火灾救灾现场一般的力气。
  她五一劳动节毫无疑问的狠狠劳动了一把。
  把任宣折磨昏过去了之后,她先直接滑坐到地上把气喘匀,她指挥家里那只叫糯米糕的萨摩耶拖着任宣脚上的拘束带,自己扛着死狗一样沉的男人上半身,洗刷干净拖回床上——这时候她就万分庆幸自己好歹养了只拖雪橇的工作犬。
  把任宣用被子裹成一春卷,若素自己再倒一遍气,喘匀了,拿出温度计量一遍,确定他身体没发热,托起他的头,小心的喂进去一杯温盐水,看他舒服的舒展了眉头,小小的在被子里蜷缩起身体。
  他旁边窝着豌豆黄,小东西好奇看着他这个外来分床者,小心翼翼的嗅嗅,看了眼主人,若素正用毛巾擦干任宣的头发,她低头用下巴蹭了蹭豌豆黄的头顶,那杂种到完全看不出来品种,只有一对超级大耳朵的小狗就开心的凑到任宣面前,小心翼翼的拿头顶蹭了蹭,就心安理得的在他枕头上盘成个球,脖颈上最雪白柔软的毛堪堪擦着他的额头。
  小家伙的毛那么柔软,大概让他在梦里都察觉,任宣向豌豆黄的方向又蜷了蜷,脸上的表情恬静得仿佛一个孩子。
  她手里的银发也是那样柔软。
  说起来,虽然也有过把客人带回家来过,但是和客人分享一张床,却真真正正是头一次。
  她本来是打算让任宣睡客房的,但是带他到主卧室看的时候,豌豆黄睡在糯米糕的肚皮底下,月饼抱着糯米糕蓬松的大尾巴,三条狗在她那张五米X 五米的大床上睡得四仰八叉,那一瞬间,那个男人脸上流露出了一线非常细微的,羡慕一般的表情。
  虽然只有一瞬。
  如果说同性恋在现在的社会还能获得一定同情,那么象他们这样的S 或M ,就彻底被划在了变态的范围。
  屈服的,小心翼翼压制自己的真正性取向,不屈服的,就在圈子里浪荡着,但这个圈子复杂又浑浊,称心合意的情侣哪里那么容易找?于是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很辛苦。
  任宣这样的,大概不会委屈自己,但是他又压根不相信调教师,所以,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吧?
  于是就莫名其妙的允许他睡到自己床上了。
  默默放下手里已经擦干的头发,总觉得自己再这样想下去似乎思想会变得很奇怪,若素摇摇头,边盘算着明天早上要做什么早餐,边钻进毛巾被里,从后方搂住了任宣。
  她从小就习惯抱着什么睡觉,以前是抱枕,中间是狗狗们,现在,是任宣。
  他应该也不讨厌被人抱着睡觉吧。
  若素模模糊糊的想着,慢慢睡着了。
  这一夜任宣睡得非常好。
  大概是之前被折腾得实在很够看,他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淡蓝色的窗帘,洒了满满一屋。
  他整个睡成了个大字形,大腿上搭着月饼一条毛茸茸尾巴,豌豆黄正趴在他枕头上看着他,眼睛黑亮黑亮,看他睁眼,整个狗扑上他的脸去——蹭。
  你谋杀啊!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任宣差点被搞成窒息,抱住豌豆黄丢到自己肚皮上,小家伙歪头看看他,摇摇尾巴,大耳朵朝后压了压,很惬意的趴下了。
  ——真是比他还爷啊……
  任宣感慨着,眯起眼睛,手指碰了碰额头,很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没发烧。
  他记得自己最后是非常丢人的昏过去了,但是今早醒来清清爽爽,足以证明昏过去之后,那个女人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噗嗤一笑,一手把豌豆黄抱住,慢慢坐起来。
  阳光薄黄,青年男子的身体线条柔和坚韧,宛如什么艺术品,豌豆黄在他臂弯里动了动耳朵,随即乖乖,眯起眼睛,然后主卧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若素穿着素色围裙,头发扎成马尾,手里拿着一把锅铲,“要吃什么?”
  “三明治。”
  “哦,那就荷包蛋和粥好了。”
  完全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让双方都满意的点点头,两手举着豌豆黄,任宣仰面躺倒,小东西身在半空也不挣扎也不叫,只是转动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四处乱看,任宣刚想亲亲它,斜刺里一只雪白狗头伸过来,淡定的叼过豌豆黄,放到自己肚皮边。
  “……”任宣唇角抽了抽,看着那只无声无息走进来,跳上床的雪白萨摩耶,糯米糕抬头淡定的看他一眼,一爪子把想要靠过去的豌豆黄拍回来。
  ……任宣觉得在那狗眼里,自己就一怪蜀黍。
  早饭很快就做好了,若素把早餐端进来放到专用炕桌上,盛好了一碗,却没有递给任宣,而是坐在他身边,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任宣看了看那个不达目的誓不移开的勺子,张嘴,吞下。
  蘑菇鸡粒粥,味道刚好,粥面上有一点点香葱,刺激食欲,荷包蛋边沿焦黄,蛋心半凝。
  总结——手艺相当不错。?
  喂他一口一口把东西吃完,若素干净利落料理掉自己的早餐,任宣问她,“需要我洗碗吗”
  家务和劳动在DS系(统治Dominance 与服从Submission)的S &M 行为中,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M 通过服侍主人,而表现出顺从——但是对任宣而言,他还真确实没想到这个,单纯是出于礼貌罢了。
  吃完别人做的东西要帮忙洗碗,这是基本礼仪,当然了,饭店不算。
  若素高深莫测看他一眼,点头,任宣起身去厨房洗碗,若素把围裙递给他带出去,侧身坐在床边,糯米糕拿头顶蹭蹭她掌心,舔了一下她的指头,她摸摸狗狗的头,看了看那双安静看着她,仿佛在担心一样的漆黑眼睛,无意识的笑笑,起身向厨房走去。
  因为她的体质关系,她不能长时间照射阳光,所以连厨房都拉了淡蓝色的百叶窗。
  任宣一边哼歌一边洗碗,看起来丝毫不介意自己光溜溜的样子。
  若素只揉了揉鼻梁,心里暗叹了一句,任宣同学你心理素质真是好啊真是好。
  带着塑胶手段把一堆筷子铲子在水槽里搓得咯吱咯吱响,任宣忽然开口,“可以聊天吗?”
  “说吧。”被百叶窗过滤成浅色的阳光,照射在他银色的头发上,有一种柔和的动物皮毛的质感,让她联想起糯米糕的毛色,心底放松,调整了一下靠在门框上的姿态,若素伸手把扎起来的头发松开。
  “你起得很早的样子。”
  “嗯,要在太阳出来之前去遛狗。萨摩耶是工作犬,不陪它玩够,会得抑郁症的。”
  “糯米糕得过抑郁症?”
  “哦,不,它没有,但是它得过圆形脱毛症,刚把它捡回来的时候,我接了一个上门服务的单子,七八天没回来,它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过于紧张,得了斑秃,浑身上下的毛掉得七零八落,又流脓水,可怜死了。”
  “……它是流浪犬?虽然不是太纯,好歹也是萨摩耶啊,真舍得扔。”
  “嗯,三只都是,这世道,人都舍得抛弃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若素顿了顿,“顺说,除了食物,我拒绝交易任何有生命的东西。”
  手里锅铲漂亮的转了个半圈,挂上吊钩,任宣回头看她,似笑非笑,“幸亏今天是周六,不然我会迟到的。”
  若素挑眉,“哦,需要我提供晨起服务吗?”
  把东西都收好,任宣笑吟吟的走过去,他随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呀呀,难道不应该是我来为主人提供晨起服务吗?”
  “你会做饭?遛狗?取报纸?”就他?不要说豌豆黄和月饼了,糯米糕就肯定不会听话,能把他横着拖走。
  任宣靠近她,将近十五厘米的身高差,让他可以从上而下俯视自家调教师。
  “但是我可以提供一份质量上等的口交叫醒你嘛~~”
  这种需要厚颜无耻到一定境界才能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撼动若素一丝一毫的神经。
  女子微微抬头看他一眼,唇边似笑非笑,伸手抚摸过他颈子上象征是她的所有物的那个红色项圈,“抱歉了,虽然我本人不排斥口交,但是我很讨厌别人为我做,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倒是可以用一份质量上等的口交叫醒你。”
  任宣没说话,只是看了她片刻,然后大笑出声。
  真是好回答。
  “吖,其实被人舔很舒服啊。”、“看你的脸我就知道了。”依旧是淡定回答,若素双手环胸,“但是我还是不喜欢,有一种……被入侵的感觉。”
  啧啧,S 的体质决定的吗?
  任宣饶有兴趣的靠近她,低头,嘴唇靠近她白皙的耳垂,声音柔润甜美如槐花的蜜。
  花蜜本就是植物的精液,为了确实繁衍下一代的产物,所以他的声音里也带了下流色情的味道。
  “这么讨厌插入的话,亲爱的,你还是处女吗?”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19:59

第五章
  流浪狐狸君预定五一劳动节这么大好的日子入住,若素在他来的前两天,奋起大扫除,把房子收拾得干净彻底。
  若素是个颇有点小洁癖的人,但是她的洁癖即不难为自己,也不难为别人,就是要求自己活动范围内干净整洁就OK,这个俗称面子光的特点,决定了她家独特的生存环境,就是,她活动的地方光鲜亮丽,不活动的地方……
  “……”一把关上从来没用过的客房的门,若素黑着脸决定把请一个钟点工来打扫的预定,修改到请三个。
  若素的房子城郊靠海的一片社区,因为没得海景房之景色美妙,独得海景房之独处偏僻交通不便,所以房价便宜,不过倒是胜在安静隐蔽,私密性绝佳。
  她住在社区比较角落的一套花园洋房里,两户一梯,这个社区的开发S &M俱乐部的老板也有股份参与,她买的时候当员工福利,成本价卖给她顶层四楼一层。
  南向的房子她自用,北向的房子被她改造成了调教室。
  劳动节当天早上九点,预定搬进来的狐狸君准时来敲门,三只狗已经被钟点工阿姨牵出去遛了,把任宣的东西都扔进主卧的衣柜,就带着他熟悉环境。
  她居住的这一侧客房一,主卧一,客厅一,餐厅一,书房一,对门是打通的大开间,全部敞开,占地一百平的调教室。
  她告诉任宣,他和她将睡在一张床上,任宣吹了声口哨,漂亮细长的眼睛眨眨。
  若素喜欢蓝色,所以她的房间充满了各种蓝色:天空一般的蓝,结冰的水面一般极淡的冰蓝,深海近乎于黑的幽蓝,简直像把一桶深蓝色的颜料打翻在水里一样。
  骄傲的带着任宣转了一圈,展示了一下自己多么有品位,屋子多干净,末了,转头一看任宣双手插兜,一脸似笑非笑的不置可否,她陡然觉得有些泄气,在心里哼了一声,带他走向隔壁的调教室。
  和对门一片深浅不一的蓝不同,调教室一片雪白。
  墙壁地面甚至于屋顶都被雪白的长毛毛毯所覆盖,调教用具全部隐藏起来,从外面只能看到墙壁和地面上几个隐约的拉环。
  墙壁和地板的毛毯下是精神病院防止病人受伤的软墙,按上去柔软而富有韧性,可以最大限度的吸收冲击,角落有一个透明的半圆形浴室,里面东西很齐全,也属于这调教室的一部分。
  “真不错。”任宣诚心实意的说。
  若素小小的有点自满,对方瞥了她一眼,随即微笑,拉了拉墙壁上长长的绒毛,“能看得出来偏执狂范儿。”
  啧啧,不是蓝就是白,不是偏执狂是什么。
  “……”若素推了推眼镜,决定就当自己没听到——同僚们的惨痛教训言犹在耳。
  “那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吗?”她问,任宣转头看看她,啊了一声,点点头。
  若素也点点头,她眯起眼,摘下眼镜,同样色泽浅淡的嘴唇里吐出一个单词:“Bottoming.”
  这个单词作为动词使用,被S 吐出嘴唇的时候,即意味着,她要求对方进入服从状态。
  这个空间之内,她是主人,掠夺一切。
  若素定定看了他片刻,转身拉出墙上的一个暗柜,取出了一个鲜红色的颈套。
  那是钢片镶嵌制成的颈部拘束环,被鲜红色的皮革仔细包裹,可以通过扣子来调整松紧,一旦锁上,没有钥匙就取不下来。
  抬手,把拘束环扣在他颈上,调整好,鲜红色的皮革非常衬任宣的皮肤,戴上去之后变成十足十的一个装饰品。
  但是任宣很清楚那不是装饰品。
  颈环两侧是看起来装饰用的铁环可以连接手腕上的拘束环,形成一个类似于双手抱住后颈的姿态。
  被塞入口塞,他脚踝上也被拴上拘束带,两个脚踝扣之间,连接着一根大约三十公分长的束缚杆,这根束缚杆保证他无法站立,只能用膝盖和手肘支撑身体,跪伏在地。
  女子的声音缓伴随着按开的音乐,在他耳边响起。
  高清环绕立体声中,缥缈的神经质般神圣着的女音一音拔高,若素慢慢的开口:“第一,回到住处,需要进入服从状态状态。”
  “第二,独自一人,不允许进食,不允许沐浴,只允许饮水。”
  “第三,必须时刻佩戴项圈。”
  “第四,没有特殊情况或我的要求,你必须处在我脚下。”
  “第五,不允许对我有所欺骗,你可以对我提出要求和期望,但是是否满足你,则是我的权力。”
  “第六,必须遵从我的命令,无论何时何地。”
  “以上。”
  从容,清冷,带了一种无机质感的声音慢慢合着圣歌,流淌在纯白的室内。
  两人同居的第一天晚上,任宣被她折磨得几欲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