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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2/09/06 08:19 / 891 / 63
【小说】长生狱

第一章
  任宣是个M.他俊美优雅,风度翩翩,谈吐风雅,事业有成,少年新贵,身边从来不缺女性爱慕,但是,他依然是个M.察觉的时候,他高三,结果就是这么不负责任的念叨了几句,就笑眯眯的重新申请了一张报名表,大笔一挥,志愿重填一遍,大学倒都是重点,无一例外全部山高水远,地北天南。
  离开家远远的,就算被发现了,也会好一些吧。
  这么想着,他来到了这个国家的南端。
  那里曾是日不落帝国的殖民地,我们姑且称他为X 市,那里有黄大仙庙,有早晚茶,唔,还有金庸。
  当然,还有俱乐部。
  青春流洒,当任宣挥挥衣袖带走一大片美女倾慕眼光毕业的时候,他毫不费力的加入了一间颇负盛名的金融投资公司,扶摇直上,稳稳当当当起了金融新贵。
  他不是蓝血精英,也没红盾的家徽,他只是个有钱的M.他是垮掉的一代催生出的放荡新贵,自私自利,从来只想着自己,从不考虑他人。
  礼貌只是为了方便偷懒,微笑仅仅是因为这样最方便。
  任宣染银色的头发,只打一只耳洞,上面挂一只小小的月球仪,开机车上下班,除了谈判从不穿西服,助理只要美女,而且严格要求助理上班只能穿各色织锦旗袍——人人都说他像个过气摇滚歌手胜过象一个投资者。
  他嗤笑:我能给老板赚到钱就好,相信我,只要能确定我在拘留所也能办公,董事会一点都不介意我是不是裸奔被抓进去的谈判的时候,他喜欢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的笑,对手对他又爱又恨,私底下人人都叫他狐狸。
  当任宣这个名字在业界传开的时候,白狐这个名字在S &M 这个地下圈子也慢慢传播开来。
  他在圈子里用的代号是狐,因为他那头银发,大家都叫他白狐,对于代号被改这件事,他无所谓,只是耸耸肩:代号而已嘛~~调教师就像他的对手一样,对他又爱又恨。
  他俊美,优雅,风度翩翩,修长匀称,哪个调教师都愿意调教这样一个极品,任宣对于被谁调教完全无所谓,他来者不拒,然后,就在调教的过程中,雪白的狐狸微笑着,以自己的方式反抗,当调教师猛然警觉的刹那,不知不觉,本该支配奴隶的调教师反而成了被支配的一方。
  他经常在调教途中抽身而走,理由是他觉得无趣了。
  呀呀,你总不能要求我在一个技穷的调教师身边一直待着吧,这太不人道又浪费时间了对不对?
  抽身而去的时候,他依在晦暗墙角笑着这么说,修长指头上扣着钢制戒指,手里一支凉烟,烟气明灭,如同鬼的眼睛。
  曾经有调教他失败的调教师酸溜溜的说,白狐大爷那就是M 的身啊S 的心。
  不,他只是不相信调教师罢了。
  也曾有人淡淡的这么陈述他逃之夭夭的行为。
  安若素就是在一个聚会上认识任宣,并且做出以上评价的。
  那是一个小型的调教师沙龙聚会,每个俱乐部顶尖的调教师定期聚在一起交换情报和心得,以及八卦,有意跳槽的和有意挖角的,都会来转转,顺道传传时谁谁谁家的谁谁谁被套牢了,谁谁谁家的谁谁谁被甩了之类的花边新闻娱乐一下。
  这个圈子里,讳莫如深的是客人们的身份,调教师之间的交流倒并不鲜见。
  那时候安若素刚刚完成了一个一个月期的长期契约,多少有些觉得累了,便过来散散心。
  她所属的俱乐部是这城里最好的三个俱乐部之一,她本人则是店里的头牌,俱乐部叫S &M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老板不耐烦半遮半掩,说开门做生意莫非还怕别人知道你是干嘛的不成?干脆就给店起了S &M 这个名字,没歧义,圈内人只要识字就认不错。
  刚到会场,若素就被人招呼到一边,三四个人聊得很开心,忽然,其中一个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家往门口看。若素就看到一个相熟俱乐部的老板带着一个从没见过的银发男子走了进来。
  那个男子有一张介于轻浮和倜傥之间的脸,银发,一身街头风的宽大T 恤在四周S &M 系风格的着装里异常显眼。他单边耳洞,手指上扣着手术钢的戒指,背微微弓着,指尖一支细长的凉烟,侧过头和旁边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似笑非笑,本来就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隐隐有一种天真的邪气。
  ——真是一张适合被包养的情夫脸。
  若素不动声色下定义之,“……新晋的调教师?”
  “错啦,是那个啦,很有名的白狐哟~~”旁边的人嬉皮笑脸的捅捅她,嗤笑一声。
  她听说过。
  圈子里的白狐大爷可是相当有名,听说上个月他刚蹬掉洞开俱乐部和她齐名的瞬花,和洞开,S &M 并列的冷火家的头牌调教师则是一开始就摆明车马老娘伺候M ,不伺候变态M.“白狐啊,是从内心里不信任调教师的,因为在他看来,我们调教师都是婊子吧,随便用钱就可以买,用钱可以打发的婊子而已。所有的行为他都可以控制,他可以随时叫停。所以白狐会在他觉得无趣或者必要的时候,掀翻毫无准备的调教师。”
  归根到底,还是调教师没有彻底压制住他。把这句话咽下去,收回视线,若素不再说话,旁边的人又嗤笑。
  “你别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你还真以为和你没关系哪?冷火拒绝他入内另算,这城里可只有□他大爷没光顾过了,这回他把瞬花也蹬了。你算算他下次光临谁家。”说完这句,有人起哄,叫她俱乐部的代号,“Ann ,怎么样,赶明让你们老板在门口挂上白狐与狗不得入内,咋样?”
  若素只是笑笑,“开门做生意挑拣不来客人的。”
  就在她打算把话题从那个男人身上转开的时候,服务生过来,端着一杯色泽艳丽的Blood marry ,向她弯身,若素抬眼,看到对面白狐大爷向她举了举杯子。
  周围哄笑,“完了完了,狐狸大爷看上你了!”
  若素微笑一下,婉拒那杯酒,从容回答,“麻烦您告诉那位先生,如果实在没有人愿意领他回去了,我不介意……”女子在银色细框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尝试一下饲养流浪狐狸。”
  然后她清清楚楚看到听到服务生回话的男子唇角一勾,三分薄情七分妖孽的对她一笑,转身离开。
  于是,三天后,衣冠楚楚的流浪狐狸上门拜访,施施然朝台上砸了大笔银子,前台小姐眼睛一亮,毕恭毕敬把他朝里领。
  接下来,整个俱乐部的人都算是惨痛的亲身体会了何谓开门揖盗。
  他十天换了十七位调教师。
  男也好,女也好,每一个都是笑着进去甩着泪花出来的,成绩最好的一位,挺了十个小时,最后崩溃的抓住老板说,您这是让我S 他呢还是让他S 我呢T T ,能接受的方式一只手可以数,不能接受的方式论打我也就认了,纯当磨练技术好了,但是这S 着S 着他就跟你纯聊天,他以为这茶馆啊,太伤自尊了!您看着办吧,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于是老板扶墙了。
  第十一天,他再上门的时候,前台小姐已经换上一副恨不得单膀一叫劲,一桌子拍死丫的表情了。
  偏偏这没心没肺的狐狸还笑得一脸小白脸样,春光灿烂,阳光明媚,手指优雅一动,对身材火辣的前台小姐滑去金卡,说,大爷我有的是银子,让你们家最好的调教师出来接客。
  于是前台看他的眼神悍然升级到了恨不得拿蘸满辣椒水的鞭子抽死丫的级别。
  任大爷双手插兜,朝沙发里一陷,施施然一个媚眼抛回去:爷是M ,爷不怕,你越S ,爷越high,怎的?
  ——显然,当M 能当成这样,也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才能。
  没办法的老板可怜兮兮的对若素说,Ann ,你去吧,就当挑战职业巅峰吧…
  …
  ……再不出去老板会苦给她看吧……
  你说十七八岁一娇艳M 哭起来还算赏心悦目,一快五十的谢顶S 哭得梨花带泪……那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于是,不寒而栗的若素连惯常的神仙姐姐淡定样也不装了,立马起身说,为您分忧是我的本分,就蹿了出去。
  从本质上来说,安小姐还是很淡定的一娃,作为一个职业S 而言,不淡定很容易造成自己以及他人的人生或人身或人身并人生的悲剧。
  于是她就养成了在心里淡定吐槽的习惯。
  于是在她奔出老板的办公室,用了三秒钟恢复淡定,慢慢踱步到自己专属接待室,推开门的一瞬间,她还是很不淡定的在心里骂了一句:“日!”任宣那厮正横躺竖卧在她心爱的蓝色水质沙发上挺尸。
  这丫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M 的自觉啊。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19:25

第二章
  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做了两三个失意体前屈,平复了情绪之后,她调转脚步朝自己的调教室走去,通过无线电告诉前台,让任宣把临时契约签了再带去她的调教室。
  回到自己专属调教室,把脑袋里刚才黑线的部分丢出去,坐在带着复辟时代风格的高背靠椅上,重新淡定回来的若素开始安静的勾画关于那个银发男子的印象。
  那日聚会的灯光并不明亮,音乐是含混的蓝调,四周来去的,是一尾尾优悠的人形的鱼。
  然后任宣就那样闯进来。
  他与四周格格不入,却又不突兀,好奇东张西望,神态天真,但是偶然一个瞬间,在背光刹那,那双细长眼眸里,陡然一线凌色,那点孩子般的天真全部抵消,原来是披着草食动物皮的猛兽。
  他狩猎,他捕食,他是他的世界的王者——这世界在他眼中合该围绕他存在,不顺从他心意的一切都全无价值。
  回想中,那个仅仅惊鸿一瞥的男人一切渐渐勾勒成形,甚至不是简单速写线条,反而是学院派油画,细节巨细披靡到让人浑身发热。
  征服欲慢慢的从身体里涌了出来。
  镜片后淡色的眼睛慢慢的,一点点眯细。
  这头白狐皮毛顺滑美丽,却无人能捕获,她是该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为自己宠物名单上增添新欢。
  S &M 这种行为,即使是在设备齐全的俱乐部里有受过专业训练的调教师来进行,也具备相当的危险性,正规的俱乐部都会要求顾客在接受服务前签署契约,有专属调教师的熟客,会有长期契约。还在和调教师磨合,寻找合意对象的客人,则会有临时契约。
  前台小姐听了若素的吩咐,气哼哼的把一叠合同掼在任宣面前。
  这种东西任宣不知道签了几百张,大小条款耳熟能详,拿过来扫一遍,刷刷几笔在空白处列好自己接受的方式,又定下了关键词,前台收好契约书,引领他走到一个通道前,转身踩着任宣脖子似的用力走开。
  S &M 俱乐部就宛如一个蜘蛛的巢。
  数不清的通道以各种曲折诡异的方式镶嵌在内部,曲折万变,却没有任何岔路,每一条通道通向店里的一位调教师,客人们最后的救赎所在。
  ——如果但凡还有一点办法忍耐和隐藏,谁会来这种地方,花钱购买这种外人看来淫荡下贱的欲望?
  任宣踏上的通道直通若素的专属调教室内——毫无疑问,这个圈子里,客人最注重的就是隐私,S &M 俱乐部深谙这点,所有的通道全部单向,离开的出口在调教室的另一侧,绝不用担心和其他客人撞上。
  代表若素的通道,颜色是蓝色。
  最开始是淡的看不出来颜色的月白,随着步伐而不着痕迹的变化。
  淡蓝、天蓝、深蓝——最后是宛如海底一般深邃的幽蓝。
  ——这个女人是偏执狂。
  瞪着面前那扇蓝的近乎于黑的门,任宣龇着牙笑了笑。
  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反而悠闲的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下这几天搞到的关于那个女人的资料。
  她在俱乐部的代号是Ann ,但是人们都叫她月姬,因为她与其他调教师迥然不同的禁欲,也因为,她只能生存在月光之中。
  S &M 的月姬是个白子,就是所谓的白化病。
  这个只要暴露在阳光下的时间一长,就会变得跟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逃窜的女人,对他说,成为丧家之犬的时候再来找她。
  ——她以为她是谁?
  去那天的聚会他是一时兴起,刚甩了瞬花,和洞开彻底翻脸,他百无聊赖,死皮赖脸的央着相熟俱乐部的老板带他一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比较顺眼,能让他打发一段时间的调教师。
  然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Ann.当时她坐在大厅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手上一杯苏打水,头发色素浅淡,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银边的眼镜,白色的衬衫,黑色的一步长裙,裙边下一线伶仃的脚踝线条白皙美好。
  她在这五光十色,堕落糜烂的世界里,干净柔软,不突兀,不融入,亦不旁观,只是存在。
  他陡然来了兴趣,要侍者送过去一杯酒,结果她告诉他,等所有人都放弃他了,再来找她。
  ——她以为她是谁?
  不过是个如她自己所说,花钱就能买到的□罢了。
  于是他就好玩的到了她所属的俱乐部,砸场似的由着性子来,本来以为最坏不过跟冷火一样被抽飞,不许再进门,结果,那个女子说,啊,你终于被抛弃了么,那欢迎来我这里。
  摸着鼻子,任宣低笑:这该说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还是破罐子破摔?
  嘛嘛,不过算了,反正这几天忙着砸场,自己也都没好好享受过,不如就先看看这个头牌调教师的手腕好了。
  心意一定,任宣推门而入。
  深海海底一般的门后,是一片扑面而来,天蓝色的世界。
  有若赤裸的天空。
  天蓝色的沙发,天蓝色的家具,连花都是天蓝色的满天星。
  唯一雪白的就是踩下去足以淹没足踝,云朵一般的长毛地毯。
  那个负责调教他的女子,就坐在这个天蓝色的世界里,淡色的眼睛,淡色的头发,雪色衣衫,漆黑长裙,十指交叠,高背靠椅后是偌大一片被蓝色的窗帘湮染而成的,无穷无尽苍穹色的阳光。
  她居于云上,君临她的世界里的一切。
  他要卑微的匍匐在她脚下,屈辱的顺从,乞求她的一点点垂怜,任凭她主宰他的一切感觉,支配他的身体,就连感知,也要听任她的示下。
  ——这么想着的时候,任宣觉得有一股微弱的酥麻快感沿着脊柱缓缓攀爬而上。
  而且是被一个婊子这样对待。
  屈辱感就如同朝快感的油锅里洒了一把水,任宣觉得欲望开始蔓延,双腿之间的部分硬了起来。
  “要喝点什么?”Ann 对他比了个优雅的手势,声音清洌又柔和,如同一杯加了冰的薄荷酒。
  任宣觉得自己想要笑出来,真是,又不是骗雏儿上床,他犯得着紧张得靠饮料缓解么,真是。
  然后他也就真的啧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之后,他大剌剌的坐在了墙角那个单人水质沙发中,液体随着他下陷的身体,完整暧昧的容纳了他。
  看起来真的是流浪太久了,连礼数也不会了。
  若素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也不以为忤,自顾自的起身泡茶。端着茶杯转过身去,发现流浪狐狸已经姿态不雅的蜷在她沙发上,一副倒毙的样子。
  若素慢慢走过去,厚而软的长毛地毯吸去了她的足音。
  她很清楚,任宣知道她正在靠近,但是他没有任何表示,她也就乐得安静的观察他片刻。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他。
  他的脸这么近看依然很漂亮,带了一种天真的性感,眼睛细长,嘴唇菲薄,薄情的面相。
  这张脸因为欲望而扭曲,挣扎,并且求饶,应该是非常动人的吧。
  端着茶一动不动,若素能感觉到从身体内部泛起的,细弱的战栗和热度。
  眼睛眯起,她俯身靠近他,把茶杯递过去。
  感觉到异常的热度靠近自己,任宣猛的睁眼,那个女子俯身看他,不动声色,手上骨瓷的杯子上蔓生大朵鲜艳玫瑰。
  ——她看起来象一个维多利亚时代忠心侍奉主人的女侍。
  任宣恶意的咧开了嘴。
  若素没有放过他眼神里闪过的异色,但是假装没看到,重复了一遍自己最开始的问题:“要喝一杯吗?”
  任宣嘴唇弯起,“啧,现在不问我喝什么了么?”
  “……”若素镜片后的眼镜扫过任宣笑眯眯挑衅的面容,慢慢直起了身体,“刚才是礼貌,现在则是权力。”
  她微笑,摘下了眼镜,坐了回去,双腿交叠,那张本来只能称为纤细清雅的脸庞上陡然多了一种微妙的色气,“你可以叫我Ann ,任先生。”
  说完自己的名字,她顿了顿,手臂以一种优雅的姿态支撑在扶手上,指尖堆叠成一个尖塔的形状,“寒暄就到此告一段落吧,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
  任先生。跪下,我赐予你叫我主人的权力。”
  装腔作势的□。
  任宣在心里轻轻这样说。
  但是他顺从的跪下,以她想要的姿态。
  屈膝在这么个婊子的脚下,任宣觉得恶心,但是轻蔑的念头同时又以一种无比扭曲的方式,加剧了体内的热度,任宣小小喘息了一声。
  M 本来就是从精神和肉体的屈辱中获得快乐。
  若素饶有兴趣的看他,看着男人眼睛里闪过鄙夷,却还是依照她的命令慢慢屈膝。
  他会很有趣,带给她快乐。
  看得出来,虽然任宣在圈子里名声昭彰的烂,但是他之前经历过的调教师,还是真的下了功夫的。
  他服从状态的样子非常标准,双腿分开,身体挺直,双肩向后平展,双手在背后并拢。
  他今天穿的是宽大的街头风服饰,这样的姿势下,腿部往下的线条全被臃肿的服饰掩盖,却堪堪显出腰部一顺窄而清浅的线条。
  很不错。
  若素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处置他。
  一般说来,对于初次调教的对象,应该使用绳鞭,借以探查对方身上各个部位受力的程度,但是她本人对鞭子并不是很有兴趣。
  任宣的皮肤相当白皙,有一种青年男子特有的光滑韧度,这样的肌肤确实会让人产生留下痕迹的冲动,但是不是现在。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似乎因为她太长时间没有发出下一个指令而有些困惑,任宣慢慢膝行向她,若素发现了,但是没有阻止,不动声色。
  ——这是她和任宣之间的互相试探。
  新的调教师和客人之间总是要互相磨合。
  调教师喜欢的方式,客人喜欢的方式,以及双方都喜欢的方式,彼此了解这些都很重要。
  有的调教师喜欢询问,有的则是上手直接S 一遍,身体的反应最直接,所有方法用过一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自然一目了然。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19:33

第三章。
  若素喜欢的方式则是观察。
  什么指令都不发出,观察对方的细微反应,可以得出很多有效的结论。
  比如耐性、上一个调教师的训练程度、甚至于用力的方式都可以看出身体的哪部分更敏感一些。
  显然任宣不是个容易屈服的对象。
  不过就这样才有趣。
  看她没有反应,任宣顿了顿,低下头去,继续向前。
  老子让丫看后脑勺去。
  S 心M 身的M 君在心里小小得意吐槽。
  确定若素看不到他之后,任宣眼珠乱转,一眼扫到脚下,眼神立刻定住,动弹不得。
  地毯云似的雪白长毛里,掩映着的,是若素赤裸白皙的脚踝。
  他无可抑制的伏下身去,耳边小小的月球仪碰触上了面颊,是银制品特有的微凉。
  他的头发若有若无的碰触着调教师赤裸的脚背——这个扣子扣到下巴,连袖扣都一丝不苟的女子身上,唯一放荡赤裸的部分。
  某种微妙的翻沸血气在任宣身体里燥热的蔓延开来,他无可抑制的将嘴唇印在了那突起的,白皙到有种纤细味道的足踝上。
  这几乎象某一个臣服的仪式。
  被他的嘴唇印上的瞬间,一股微妙的触感沿着肌肤向上蔓延,男子继嘴唇之后,舌尖扫上她的足趾。牙齿轻轻含上她足趾之间细嫩的部分,若素不被察觉的浑身一颤,立刻抽脚踏上任宣肩膀,对方顺从的直起身体,银色额发下的眼神却笔直的扫过来。
  轻蔑而得意。
  于是若素笑了,只不过笑容里有一丝凶戾的成分,她弯身,轻轻抚顺他一头略有凌乱的银发,然后慢慢用力握紧,声音柔和的在他耳边响起。
  “不要急,会让你享受到的。”
  会让他快乐,快乐到疼痛。
  松手,直起身子,他被抓断的银发飘然坠地。
  “……”安静的看了片刻自己落地的头发,于是任宣也笑了。
  让任宣恢复最开始的顺从姿态之后,若素就没有进一步的指示。
  她什么都没对任宣做,只是让他跪在自己脚边,自己随手抽了一本书,悠闲翻看。
  大概过了四个小时,估计任宣的膝盖大概已到了极限,她空出一只手,轻轻插入他的发中,慢慢抚摸,柔和的抚过他的颈部,在颈窝上微一使力,整个腿已经麻掉了的任宣顺势靠在了椅子上。
  感觉到任宣身体放松,然后又微微蜷缩着绷紧起来,明白是血液终于流畅之后带来的针刺一般的感觉让他难受,若素没说话,只是反复着从头顶到颈项的抚摸。
  慢慢的,她感觉到任宣的身体放松了,呼吸变得悠长缓慢,她低头看他,他正好抬眼,彼此都来不及武装,若素楞了一下,随即不着痕迹的伸手覆盖上了他的眼睛。
  任宣的眼睛眨动,扫过她的掌心。
  然后他慢慢的彻底放松,若素盯着书,一页一页的翻,然后数着翻过的页数,到了第四十页的时候,任宣的呼吸终于变得轻而绵长。
  他睡着了。
  移开手掌,她慢慢的,从上而下的,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微微张着嘴,样子居然有几分稚气。
  从她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眼圈下淡淡的青色,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俱乐部的消费非常昂贵,绝对不是一般工薪阶层负担得起的,象他这样玩法,应该身家丰厚,非富即贵。
  所以平常也才会很辛苦吧。
  他看上嘻嘻哈哈,但是偶然安静下来,气势是冷而灼人的,应该是所谓青年才俊,社会上地位不凡。
  然而这样的人偏偏是个M ,他的欲望是不可告人的,需要以疼痛和屈辱作为载体,这种落差,会相当痛苦。
  不从心底轻蔑着调教师,就挺不过去,不保持着高高在上,就要承认自己天生下贱——若素轻轻摇摇头,抬手盖住那张在睡着的时候显得过于稚气的睡容,继续看书。
  任宣一觉就睡到黄昏,他一睁眼发现满室夕阳金红的时候,第一想法是很俗气的谢天谢地,Ann 不是计时收费,不然他这一睡得浪费多少银子啊。
  头顶上依然有柔软抚摸的触感,他微微抬眼,在他的上方,若素白皙的侧脸沉浸在夕阳暗金色的光线里,有种柔和的明寐。
  看他醒过来,若素撑身而起,打开隐藏在墙壁中的一个柜子前,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调教道具。
  “过来,挑选你喜欢的道具。狐。”
  狐是他在契约上规定的,他希望被称呼的代号。
  若素并没有发出解除服从状态的指令,任宣重新调整了一下姿态,膝行往前,到了柜子边,低头咬出了自己想要使用的道具,咬不动的,他用鼻子碰了碰,若素点点头,一一拣出,随即又拿出了一部分。
  “这些不是我挑的。”看到她往外拿的有自己不喜欢的道具,任宣皱着眉道。
  “……”若素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回睨了他一眼,将自己和任宣挑选出的道具收好,才开口,“挑选我喜欢的道具,是我的权力,另外,我并没有允许你说话。”
  她微笑起来,没有眼镜遮蔽的素色眼睛里呈现出一种尖锐的神采。
  她一手托高任宣的下颌,一手拈起了皮质手脚铐和拘束带,“我是个宽宏大量的主人,所以,自己选一样你喜欢的惩罚,我已经选好我喜欢的了。”
  “脱掉衣服,狐。”
  那一瞬间,任宣有种错觉,他觉得自己如果不照做的话,这个女人会就此扼断自己的喉咙。
  任宣被拘束在水质沙发上,四肢在身后被手脚铐反铐在一处,眼睛上覆着眼罩,颈子上的拘束带是鲜红的。只要他稍微一动,就会牵扯到被束缚的四肢,疼痛非常。
  任宣必须以非常困难的姿势微微仰头,用几乎快抽搐的手脚反向在身体下支撑重量,尽量保持平衡,才能保证身体上的痛苦减少一些。
  他运动神经和体力不错,做到这些并不太难——但他身下是水质沙发。
  内部被液体填充而起的沙发在日常是非常舒服的,不过成为拘束场所,那就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了。
  它温柔包裹身体,同时也让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就算一个呼吸也会让身体失衡,陷入异常糟糕啧啧,真是的,实在是太久没好好享受过了,才会这么狼狈。
  任宣自我嘲笑,耳边是留声机缓缓送出的圣歌,管风琴和高入苍穹的女高音里,是调教师白皙的指头翻动书页的声音。
  她正在从容的欣赏自己的姿态。
  身体因为这份认知而屈辱得几乎发抖,但是热度却完全违背意志的越发滚烫,微妙的快感伴随着疼痛游走在骨骸里。
  然后意识和外在的感官就慢慢迟钝起来。
  最后混沌的大脑里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她在看着自己。
  若素确实一直在凝视着他。
  被屈辱和欲望双重煎熬的男人,有一种扭曲的美感。
  任宣身材修长匀称,皮肤白皙而有一种青年男子特有的活力,适合黑色与红色,被拘束住的时候,紧绷的肌肉呈现出美好线条。
  若素放下书,微笑了一下,柔和开口,声音在神圣的音乐里清洌流淌:“我不喜欢使用鞭子,基本不使用药物,捆绑的话,只使用皮质拘束和日式绑缚,我喜欢调教过程中使用感官剥夺,简言之,跟捆绑责罚的BD系相比,我更喜欢统治和顺从的DS系。”
  她现在不是很能判断她的奴隶到底有没有还能听清她说话的意识,空气里和圣歌清澈声音混合在一起的,是男人被口塞钳制住,破碎的呜咽。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19:44

第四章
  取下口塞,她的声音穿透音乐,“服务您还满意吗,任先生?”
  任宣喘息着,然后嗤笑出声,“要和我签长约么,Girl?你美好得很性感,让我想吻你的脚。”
  关于S 心M 身的任宣童鞋,曾有位调教师做出过很精辟的总结:如果你没给丫在一开始带上口塞,你就得给自己戴耳塞了。
  换言之他是个话唠,尤其嗜好在调教的时候和调教师聊天。
  若素这次洪福齐天的一开始就给他把嘴塞上了,于是他那点憋着的话全留在了跟若素讨价还价上。
  他要包若素接下来半年份的调教时间,还不是一般那种,是要求若素24小时贴身伺候。
  若素思考着要不要答应。
  平心而论,她对调教任宣,是颇有点兴趣的,但是,衡量了一下自己接下来半年的时间表,她又多少有些犹豫。
  看她思忖,任宣从喉咙里慢慢笑出来,修长骨感的指头顺着自己银色的头发,哼笑着:“你可没有拒绝的权力,告诉你,爷我可是为了你把本埠的调教师都得罪了啊。”
  “……”若素陡然有了一种一只流浪狐狸朝门口一卧,朝两边捋捋爪子上的毛,斜眼说大爷就在这儿了怎么着吧你,你养也得养,不养也得养的感觉。
  她扶了一下额,这算不算自己挖坑自己跳呢……
  总之谈判结果是,若素接受24小时贴身服务,但条件有三,一,任宣要住到她家。理由是东西全设备好,省得到任宣家还得搬,你说搬家的时候喀吧一声掉下一捆道具,这对搬家小哥的心灵是多大一损伤。
  任宣同意;他家在本城颇为高级的社区,周围不是同业就是明星,楼下通常蹲着狗仔队,太危险了。
  二,收费翻倍,不是加倍,是三倍。
  收费翻倍任宣没异议,但是三倍就不太厚道了吧?姑娘?他这么说。
  若素淡定看回去,说24小时你就要跟我的主人们分享一张床了,这部分是为了安抚我主人们的怒气。
  啥,一S 的主人,还“们”?
  任宣不得不用崭新的眼神打量面前依然很淡定的调教师。
  对方从善如流的拿出手机,给他看当桌面的那张照片——一只一看就没有血统书的萨摩耶两只杂种小狗挤在屏幕上,友好的龇牙。
  若素介绍,从左到右,萨摩耶叫糯米糕,中间那只死肥的叫月饼,旁边大耳朵精瘦的叫豌豆黄。
  “它们是我的女王,我诚惶诚恐的侍奉它们,才能获得一点点可怜的垂青。”
  这么说着自己的爱犬,调教师的声音沉缓温柔。
  M 君唯一的联想是,呀呸,三只加一起卖不了五千块,还有,你真不是个M心S 身么?
  ——由此可见,本文的两个主角从性癖到思维,目前的距离已经差不多可以用光年来计量了。
  不过M 君是商人,他决定绕过这个话题,“你很爱它们。”肯定句。
  “我当然爱它们。”
  “那你也会爱我吗?主人?”任宣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浑身赤裸,他伸展四肢,水蓝色的水质沙发上,陡然就有了一种色气奢华。
  “……”若素温和微笑,凝视他很久,然后轻轻点头,伸手,碰了碰他微长的银发,“会的,我会爱你一如爱我的情人,我的弟弟,我的兄长,我的儿子
  —在契约内,收钱办事,请相信我的职业道德。”
  于是,第二条任宣也同意了。
  第三条,则是内容方面。
  按照规矩,M 有权指定安全词——就是事先和调教师约定好一个单词,当他们在调教的时候没法忍受痛苦的时候,叫出安全词,调教师就要立刻停止,这也是为了有效保护M 的安全。此外,M 还有权拒绝某些做法。这些都要在契约里以明文的样式规定出来。
  但是若素只接受安全词。
  “抱歉,我有我的坚持,我是S ,我才有权力决定一切。你选择我,是你的权力,怎么对待你的身体,则是我的权力。”若素慢慢的这么说着,并没有什么威胁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
  任宣陷入思考。
  他必须要承认,他对面前的调教师非常心动,他几乎接受过这个城市里所有调教师的服务,他很清楚,他很可能再也碰不到比若素更能取悦他的调教师了。
  那么,他有没有为这份欢愉冒这样的险。
  S &M 里有相当危险的部分。
  一份没有注明不能接受调教方式的契约,其实基本上等于把自己交给调教师了。
  她值得么?
  躺在若素的膝盖上,他透过自己银色的额发,看着一脸从容的调教师,对方回了他一个柔和的微笑。
  若素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这流浪狐狸知道她的原则。
  “你可以选择不接受。S &M 的核心是爱和信任,就我个人而言,你蔑视我没有关系,但是对付一具根本拒绝信任我,向我敞开的身体,我不会觉得那有挑战性,只会觉得麻烦而已。”
  她慢慢倾身,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眸中,有一点点危险的神采渗透出来,“我们都是为了快乐,不快乐的话,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对吧?”女子的声音柔和动听,但是这一瞬间展露的和她到现在为止的淡定从容都截然不符的强烈侵略性。
  任宣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他感觉到,女子的体温,微微的热着。
  她兴奋了。
  不用他推,若素慢慢起身,那双眼睛却一瞬不瞬,笔直的看着他,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睛里,此刻流淌的,是征服欲。
  他手掌里纤细的手腕温度升起,有若低温的火焰。
  ——他从没有比此刻更深刻的认识到,他对面这个禁欲,淡定的女子是个S.
  她的本质是征服、掠夺、以及,蹂躏。
  而煽动起她的欲望,让她认真,让这双颜色浅淡的眼睛里映出如此危险锐利眼神的,是他。
  无法形容的感情聚合在一起,开始翻滚沸腾。
  任宣张了张嘴,然后大笑起来。
  他最后还是签了那张契约,调教师签名的地方,排列着三个清秀的字体,安若素,而禁用方式那一栏什么都没有。
  他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她,Ann ,不,安若素。
  Ann 是别人叫的名字,他只叫她安,或者若素。
  那是属于他的,特有的权力。
  到此为止,契约订好,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若素有点为难的说,在未来近三个月里,她可能会有若干天必须得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任宣倒觉得这没什么,随口问了一句,要去做什么?
  他本来没指望若素回答,但是对方却心虚的看看天又看看地,最后眼神飘忽的看了看他,移开,低低说了一句话:“……赶毕业论文。”
  “……”任宣脚底陡然一滑,“……你成年了吧?”他小心翼翼的问。
  对方努力要端S 架子,但是被他严厉一瞪,破功,小小声说,“21周岁,成年了……”
  于是任宣也沉默了,他屈指算了算自己在这圈子里混的年头,又算了算自己听过她的名字的年头,忽然卑鄙的非常想向她索要曾经服务过的客人的名单了
  —你说猥亵未成年少女是多好一罪名啊。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片刻,任宣诚心实意的对若素说,您长得真成熟。
  啪嚓一声,若素听到了自己身体内名为少女心的玻璃丝儿断的干脆利落,旁边那根名为S 心的钢管越发茁壮,底部还新浇了一层水泥。
  任宣,咱们走着瞧。
  一向伪淡定真S 的安若素同学在心底握拳鸡血了一把。
  契约底定,狐狸准备搬家,调教师准备鸡血XDDDD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19:59

第五章
  流浪狐狸君预定五一劳动节这么大好的日子入住,若素在他来的前两天,奋起大扫除,把房子收拾得干净彻底。
  若素是个颇有点小洁癖的人,但是她的洁癖即不难为自己,也不难为别人,就是要求自己活动范围内干净整洁就OK,这个俗称面子光的特点,决定了她家独特的生存环境,就是,她活动的地方光鲜亮丽,不活动的地方……
  “……”一把关上从来没用过的客房的门,若素黑着脸决定把请一个钟点工来打扫的预定,修改到请三个。
  若素的房子城郊靠海的一片社区,因为没得海景房之景色美妙,独得海景房之独处偏僻交通不便,所以房价便宜,不过倒是胜在安静隐蔽,私密性绝佳。
  她住在社区比较角落的一套花园洋房里,两户一梯,这个社区的开发S &M俱乐部的老板也有股份参与,她买的时候当员工福利,成本价卖给她顶层四楼一层。
  南向的房子她自用,北向的房子被她改造成了调教室。
  劳动节当天早上九点,预定搬进来的狐狸君准时来敲门,三只狗已经被钟点工阿姨牵出去遛了,把任宣的东西都扔进主卧的衣柜,就带着他熟悉环境。
  她居住的这一侧客房一,主卧一,客厅一,餐厅一,书房一,对门是打通的大开间,全部敞开,占地一百平的调教室。
  她告诉任宣,他和她将睡在一张床上,任宣吹了声口哨,漂亮细长的眼睛眨眨。
  若素喜欢蓝色,所以她的房间充满了各种蓝色:天空一般的蓝,结冰的水面一般极淡的冰蓝,深海近乎于黑的幽蓝,简直像把一桶深蓝色的颜料打翻在水里一样。
  骄傲的带着任宣转了一圈,展示了一下自己多么有品位,屋子多干净,末了,转头一看任宣双手插兜,一脸似笑非笑的不置可否,她陡然觉得有些泄气,在心里哼了一声,带他走向隔壁的调教室。
  和对门一片深浅不一的蓝不同,调教室一片雪白。
  墙壁地面甚至于屋顶都被雪白的长毛毛毯所覆盖,调教用具全部隐藏起来,从外面只能看到墙壁和地面上几个隐约的拉环。
  墙壁和地板的毛毯下是精神病院防止病人受伤的软墙,按上去柔软而富有韧性,可以最大限度的吸收冲击,角落有一个透明的半圆形浴室,里面东西很齐全,也属于这调教室的一部分。
  “真不错。”任宣诚心实意的说。
  若素小小的有点自满,对方瞥了她一眼,随即微笑,拉了拉墙壁上长长的绒毛,“能看得出来偏执狂范儿。”
  啧啧,不是蓝就是白,不是偏执狂是什么。
  “……”若素推了推眼镜,决定就当自己没听到——同僚们的惨痛教训言犹在耳。
  “那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吗?”她问,任宣转头看看她,啊了一声,点点头。
  若素也点点头,她眯起眼,摘下眼镜,同样色泽浅淡的嘴唇里吐出一个单词:“Bottoming.”
  这个单词作为动词使用,被S 吐出嘴唇的时候,即意味着,她要求对方进入服从状态。
  这个空间之内,她是主人,掠夺一切。
  若素定定看了他片刻,转身拉出墙上的一个暗柜,取出了一个鲜红色的颈套。
  那是钢片镶嵌制成的颈部拘束环,被鲜红色的皮革仔细包裹,可以通过扣子来调整松紧,一旦锁上,没有钥匙就取不下来。
  抬手,把拘束环扣在他颈上,调整好,鲜红色的皮革非常衬任宣的皮肤,戴上去之后变成十足十的一个装饰品。
  但是任宣很清楚那不是装饰品。
  颈环两侧是看起来装饰用的铁环可以连接手腕上的拘束环,形成一个类似于双手抱住后颈的姿态。
  被塞入口塞,他脚踝上也被拴上拘束带,两个脚踝扣之间,连接着一根大约三十公分长的束缚杆,这根束缚杆保证他无法站立,只能用膝盖和手肘支撑身体,跪伏在地。
  女子的声音缓伴随着按开的音乐,在他耳边响起。
  高清环绕立体声中,缥缈的神经质般神圣着的女音一音拔高,若素慢慢的开口:“第一,回到住处,需要进入服从状态状态。”
  “第二,独自一人,不允许进食,不允许沐浴,只允许饮水。”
  “第三,必须时刻佩戴项圈。”
  “第四,没有特殊情况或我的要求,你必须处在我脚下。”
  “第五,不允许对我有所欺骗,你可以对我提出要求和期望,但是是否满足你,则是我的权力。”
  “第六,必须遵从我的命令,无论何时何地。”
  “以上。”
  从容,清冷,带了一种无机质感的声音慢慢合着圣歌,流淌在纯白的室内。
  两人同居的第一天晚上,任宣被她折磨得几欲死去。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0:08

第六章
  如果说这几年S 生涯给了若素什么好处,那么第一是钱,第二是堪比火灾救灾现场一般的力气。
  她五一劳动节毫无疑问的狠狠劳动了一把。
  把任宣折磨昏过去了之后,她先直接滑坐到地上把气喘匀,她指挥家里那只叫糯米糕的萨摩耶拖着任宣脚上的拘束带,自己扛着死狗一样沉的男人上半身,洗刷干净拖回床上——这时候她就万分庆幸自己好歹养了只拖雪橇的工作犬。
  把任宣用被子裹成一春卷,若素自己再倒一遍气,喘匀了,拿出温度计量一遍,确定他身体没发热,托起他的头,小心的喂进去一杯温盐水,看他舒服的舒展了眉头,小小的在被子里蜷缩起身体。
  他旁边窝着豌豆黄,小东西好奇看着他这个外来分床者,小心翼翼的嗅嗅,看了眼主人,若素正用毛巾擦干任宣的头发,她低头用下巴蹭了蹭豌豆黄的头顶,那杂种到完全看不出来品种,只有一对超级大耳朵的小狗就开心的凑到任宣面前,小心翼翼的拿头顶蹭了蹭,就心安理得的在他枕头上盘成个球,脖颈上最雪白柔软的毛堪堪擦着他的额头。
  小家伙的毛那么柔软,大概让他在梦里都察觉,任宣向豌豆黄的方向又蜷了蜷,脸上的表情恬静得仿佛一个孩子。
  她手里的银发也是那样柔软。
  说起来,虽然也有过把客人带回家来过,但是和客人分享一张床,却真真正正是头一次。
  她本来是打算让任宣睡客房的,但是带他到主卧室看的时候,豌豆黄睡在糯米糕的肚皮底下,月饼抱着糯米糕蓬松的大尾巴,三条狗在她那张五米X 五米的大床上睡得四仰八叉,那一瞬间,那个男人脸上流露出了一线非常细微的,羡慕一般的表情。
  虽然只有一瞬。
  如果说同性恋在现在的社会还能获得一定同情,那么象他们这样的S 或M ,就彻底被划在了变态的范围。
  屈服的,小心翼翼压制自己的真正性取向,不屈服的,就在圈子里浪荡着,但这个圈子复杂又浑浊,称心合意的情侣哪里那么容易找?于是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很辛苦。
  任宣这样的,大概不会委屈自己,但是他又压根不相信调教师,所以,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吧?
  于是就莫名其妙的允许他睡到自己床上了。
  默默放下手里已经擦干的头发,总觉得自己再这样想下去似乎思想会变得很奇怪,若素摇摇头,边盘算着明天早上要做什么早餐,边钻进毛巾被里,从后方搂住了任宣。
  她从小就习惯抱着什么睡觉,以前是抱枕,中间是狗狗们,现在,是任宣。
  他应该也不讨厌被人抱着睡觉吧。
  若素模模糊糊的想着,慢慢睡着了。
  这一夜任宣睡得非常好。
  大概是之前被折腾得实在很够看,他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淡蓝色的窗帘,洒了满满一屋。
  他整个睡成了个大字形,大腿上搭着月饼一条毛茸茸尾巴,豌豆黄正趴在他枕头上看着他,眼睛黑亮黑亮,看他睁眼,整个狗扑上他的脸去——蹭。
  你谋杀啊!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任宣差点被搞成窒息,抱住豌豆黄丢到自己肚皮上,小家伙歪头看看他,摇摇尾巴,大耳朵朝后压了压,很惬意的趴下了。
  ——真是比他还爷啊……
  任宣感慨着,眯起眼睛,手指碰了碰额头,很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没发烧。
  他记得自己最后是非常丢人的昏过去了,但是今早醒来清清爽爽,足以证明昏过去之后,那个女人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噗嗤一笑,一手把豌豆黄抱住,慢慢坐起来。
  阳光薄黄,青年男子的身体线条柔和坚韧,宛如什么艺术品,豌豆黄在他臂弯里动了动耳朵,随即乖乖,眯起眼睛,然后主卧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若素穿着素色围裙,头发扎成马尾,手里拿着一把锅铲,“要吃什么?”
  “三明治。”
  “哦,那就荷包蛋和粥好了。”
  完全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让双方都满意的点点头,两手举着豌豆黄,任宣仰面躺倒,小东西身在半空也不挣扎也不叫,只是转动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四处乱看,任宣刚想亲亲它,斜刺里一只雪白狗头伸过来,淡定的叼过豌豆黄,放到自己肚皮边。
  “……”任宣唇角抽了抽,看着那只无声无息走进来,跳上床的雪白萨摩耶,糯米糕抬头淡定的看他一眼,一爪子把想要靠过去的豌豆黄拍回来。
  ……任宣觉得在那狗眼里,自己就一怪蜀黍。
  早饭很快就做好了,若素把早餐端进来放到专用炕桌上,盛好了一碗,却没有递给任宣,而是坐在他身边,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任宣看了看那个不达目的誓不移开的勺子,张嘴,吞下。
  蘑菇鸡粒粥,味道刚好,粥面上有一点点香葱,刺激食欲,荷包蛋边沿焦黄,蛋心半凝。
  总结——手艺相当不错。?
  喂他一口一口把东西吃完,若素干净利落料理掉自己的早餐,任宣问她,“需要我洗碗吗”
  家务和劳动在DS系(统治Dominance 与服从Submission)的S &M 行为中,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M 通过服侍主人,而表现出顺从——但是对任宣而言,他还真确实没想到这个,单纯是出于礼貌罢了。
  吃完别人做的东西要帮忙洗碗,这是基本礼仪,当然了,饭店不算。
  若素高深莫测看他一眼,点头,任宣起身去厨房洗碗,若素把围裙递给他带出去,侧身坐在床边,糯米糕拿头顶蹭蹭她掌心,舔了一下她的指头,她摸摸狗狗的头,看了看那双安静看着她,仿佛在担心一样的漆黑眼睛,无意识的笑笑,起身向厨房走去。
  因为她的体质关系,她不能长时间照射阳光,所以连厨房都拉了淡蓝色的百叶窗。
  任宣一边哼歌一边洗碗,看起来丝毫不介意自己光溜溜的样子。
  若素只揉了揉鼻梁,心里暗叹了一句,任宣同学你心理素质真是好啊真是好。
  带着塑胶手段把一堆筷子铲子在水槽里搓得咯吱咯吱响,任宣忽然开口,“可以聊天吗?”
  “说吧。”被百叶窗过滤成浅色的阳光,照射在他银色的头发上,有一种柔和的动物皮毛的质感,让她联想起糯米糕的毛色,心底放松,调整了一下靠在门框上的姿态,若素伸手把扎起来的头发松开。
  “你起得很早的样子。”
  “嗯,要在太阳出来之前去遛狗。萨摩耶是工作犬,不陪它玩够,会得抑郁症的。”
  “糯米糕得过抑郁症?”
  “哦,不,它没有,但是它得过圆形脱毛症,刚把它捡回来的时候,我接了一个上门服务的单子,七八天没回来,它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过于紧张,得了斑秃,浑身上下的毛掉得七零八落,又流脓水,可怜死了。”
  “……它是流浪犬?虽然不是太纯,好歹也是萨摩耶啊,真舍得扔。”
  “嗯,三只都是,这世道,人都舍得抛弃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若素顿了顿,“顺说,除了食物,我拒绝交易任何有生命的东西。”
  手里锅铲漂亮的转了个半圈,挂上吊钩,任宣回头看她,似笑非笑,“幸亏今天是周六,不然我会迟到的。”
  若素挑眉,“哦,需要我提供晨起服务吗?”
  把东西都收好,任宣笑吟吟的走过去,他随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呀呀,难道不应该是我来为主人提供晨起服务吗?”
  “你会做饭?遛狗?取报纸?”就他?不要说豌豆黄和月饼了,糯米糕就肯定不会听话,能把他横着拖走。
  任宣靠近她,将近十五厘米的身高差,让他可以从上而下俯视自家调教师。
  “但是我可以提供一份质量上等的口交叫醒你嘛~~”
  这种需要厚颜无耻到一定境界才能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撼动若素一丝一毫的神经。
  女子微微抬头看他一眼,唇边似笑非笑,伸手抚摸过他颈子上象征是她的所有物的那个红色项圈,“抱歉了,虽然我本人不排斥口交,但是我很讨厌别人为我做,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倒是可以用一份质量上等的口交叫醒你。”
  任宣没说话,只是看了她片刻,然后大笑出声。
  真是好回答。
  “吖,其实被人舔很舒服啊。”、“看你的脸我就知道了。”依旧是淡定回答,若素双手环胸,“但是我还是不喜欢,有一种……被入侵的感觉。”
  啧啧,S 的体质决定的吗?
  任宣饶有兴趣的靠近她,低头,嘴唇靠近她白皙的耳垂,声音柔润甜美如槐花的蜜。
  花蜜本就是植物的精液,为了确实繁衍下一代的产物,所以他的声音里也带了下流色情的味道。
  “这么讨厌插入的话,亲爱的,你还是处女吗?”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0:19

第七章
  听到这句挑战无耻下限的话,若素就算心里不淡定面子上也淡定得一点褶都没有。
  清晨阳光明媚,阳光是淡淡的柔和蓝色,英俊的男人含笑靠近,银色的头发垂下,菲薄的唇抵在她耳边,性感得恶心。
  “……”若素定定看了他片刻,伸出两根指头推开他的脸,哼笑,“是不是这个问题,我不介意你亲身来试试,当然,前提是你做得到的话。”
  说完,拨开他的手,若素走向卧室,任宣跟在她身后晃悠进去,很悠闲的朝床边一靠,聪明的不去和她纠结这个过于隐私的问题,他瞥瞥床,“看起来我似乎不用睡床角?”
  “你想睡我并不介意。”淡定回答,穿过主卧去书房,飘飘然丢来一句:
  “收拾好床给我泡杯茶过来。”
  任宣答应一声,挠挠头,也不着急收拾,而是愉快的跳上床,伸手想要去摸豌豆黄,结果在他伸手之前,被糯米糕淡定叼开,他顿了顿,极其不死心的想去摸月饼,又被糯米糕伸爪推走。
  “……”死狗!
  “……”这些都是我的,糯米糕眼神示意,态度很淡定。
  任宣盘腿坐在床上瞪了一会儿糯米糕,决定好男人不和狗较劲,把这笔账算到了若素头上,还加了五分利,转头向书房里那道若隐若现的纤细身影,哼哼哼摸下巴奸笑。
  “依靠看到宠物时候的落寞笑容获得主卧室居留权作战大成功!”
  丫个loli,和爷我斗!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M 爷都被S 萝莉调教得相当够看。
  礼拜六当了一天人体家具,礼拜天倒还好,被若素按在浴室里,剃光了身上除了头发眉毛之外所有的体毛。
  在要被剃掉下体毛发的时候,一直以来在调教的时候表现得很乖顺的任宣难得的反抗了一下,却被女子从身后环抱住身体,纤细的指头安抚一样轻轻抚摸他的身体,柔和的吻从他的耳后慢慢滑到颈子上。
  没有欲望的轻吻,柔和温软,任宣在被调教的过程中,从没有被如此温柔的对待过,就在他恍神的刹那,已经被若素超级熟练工的剃干净了。
  望着自己光溜溜的下体,事已至此只能认命的任宣叹气,心里转着的念头很不厚道的是,这得剃过多少人才能练出来这褪羊毛一般的手艺啊……
  把他按到浴缸里洗刷干净,让他坐在一边等着洗头,若素开门,门外早侯着的三只狗走进来,月饼想往后跑,被糯米糕顶着屁股推进来,若素抓住豌豆黄,快速几把给它洗好,用狗狗专用快速脱水毛巾裹到一边放好,小东西也不挣扎,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样子非常可爱。
  又依法炮制了月饼,到终于把糯米糕洗好,若素没用快干毛巾,而是把它吹干,就卷起袖子,给它剃毛。
  ……原来褪毛手艺是这么练出来的。
  任宣托着下巴看很快被剪成秃头的萨摩耶,越看越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直很淡定的糯米糕瞥了一样光溜溜的他一眼,转过头去。
  ——任宣发誓自己听到了它不屑的哼了一声。
  死狗。微笑着在心里青筋了一下,任宣抓过毛巾把自己的脑袋想象成雪白的狗头用力擦擦擦。
  过了片刻,看着剃完毛依然很淡定的糯米糕淡定着赶着月饼和豌豆黄出去,若素坐上刚刚糯米糕做的那张矮桌,让他过去,任宣带着小板凳坐到她身前,热风慢慢吹过他的头发,带起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任宣放松向后靠去,正靠在若素的腿上,那两条纤细修长的雪白长腿擦过他的肩膀,在他的身侧分开。
  “啊,我明天要上班。”他捋了捋前额上已经吹干的银发。
  “哦,最晚几点要起床,我叫你。”
  “九点半上班,我习惯九点到。”
  “中环金融街。”
  默默算了算距离,若素用手指梳理着他那头银色的头发,“我开车送你去,大概八点半出门就来得及。”
  “……你有驾照么?”任宣诚心实意的问。
  “……我经常需要开车带糯米糕他们去宠物医院的。”
  “啊,其实我是想说,我自己有骑机车过来啊……”舒服的感觉让任宣懒洋洋的。
  擦拭他头发的动作减缓,然后那个女子带着某种让人觉得微妙的声音低低笑道:“哦,我不觉得你明早的身体状况能自己骑机车去上班啊。”
  啧啧,这是要他期待今晚的项目的意思吗?任宣唇角勾起一线轻笑,更放松的向后仰靠,头枕在她的腿上。
  “啊,对了,你是什么专业的?”
  “金融服务系……怎么了?”
  “哪间大学的?”
  “香港大学、”
  “啧啧,原来是学妹。”他咂舌,懒洋洋的问,“打算找工作吗?”
  “唔……弄完论文打算去。”
  “金融系统的?”
  “嗯……”
  “说真的,依照你的身价,这几年俱乐部的顶级调教师应该赚得盆满钵满,早就能退休了,上什么班啊。”
  这层楼最起码值个八百万港币,这次他这一单生意,契约金是六百万,和俱乐部四六分账,就算中途他不干了,她也至少能拿到三百万的百分之六十,小二百万好赚,实在用不着工作。
  “……”若素没有说话,只是取过梳子,给他梳理头发。
  水的热气渐渐下去,浴室里凉了下来。
  任宣转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她。
  他依靠着的这个女子身材纤细,有一双修长美腿。
  “……你有旗袍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若素摇摇头,任宣点点头,“那等太阳下去了和我去趟中环。”
  “……干嘛?”她谨慎看他。
  “干嘛?买旗袍啊干嘛。”任宣翻了个白眼,“乐道有家不错的旗袍店,老板是之前翔弘的裁缝,师父伺候过宋氏三姐妹的,伺候你总不算亏了你吧?”
  “……我要旗袍干嘛?”眼神越发谨慎,咽下去的一句吐槽是:去卖古文印章的地方买旗袍,真是够了==“上班啊,我的助理只穿旗袍。”任宣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我在ZS集团,主管投资顾问部,ZS还算不错的企业,怎么也不辱没你出身名校是不是?”
  何止是不错,ZS的投资顾问部,简直就是镀金。
  “……不过有这么容易安排进去吗?”疑问的眼神。
  “啧,第一,我是ZS旗下负责投资顾问领域的副总,第二,我的助理是拿来保养眼睛的,秘书才是做事的,我大笔钱给董事会赚着,他们犯不着干涉我养花瓶的爱好。第三……”他伸手向上,暧昧抚摸过女子柔和唇线,“我实在对淫乱办公室一类的戏码相当有爱呢。”
  “……那请支付我工资。”淡定回答。
  任宣大笑出来。
  旗袍是任宣送的,店子里正好有一件尺寸刚好的新式短旗袍,清爽的云竹纹织锦,夏天穿刚好。
  任宣又选好了料子,订了一套老款的长旗袍。
  星期一要出发的时候,若素穿上旗袍,随手拿过一条浸过白酒的棉绳,从脚踝到脖颈为止,打上了全套的日式衣内绑缚。
  确定他每动一下,都会被绳索摩擦,若素才给他套上衣服。
  任宣带来的衣服都是宽大的街头嘻哈风,这样套上从外面看上去,倒是丝毫不见端倪。
  若素退开一些,上下打量他,然后侧头一笑,“作为回礼,晚上去逛街,我送你一套西服好了。”
  “啧啧,你在挑逗我么?”
  任宣伸手,任凭她隔着衣服调整绳结,若素舔了一下他的喉结,温和笑道:
  “因为我想亲手给你穿上,然后,再脱下来。”
  非常清雅的微笑,“你送我旗袍的时候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说罢,抬脚,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若素抓起伞,向楼下走去。
  她正式开始在任宣的公司工作了。
  平心而论,任宣其实是相当不好相处的上司。
  任宣此人,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会呈现出一种非常让人讨厌的特质:他不要求员工做他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他会要求员工做他能做到的事情。
  “我能做到的事情,你凭什么做不到呢?”这已经成了他训斥下属时候的隐性口头禅了。
  ——由这点可以看出,这人除去身体之外,从头到脚,不折不扣是一个S.他手下一个秘书室,三男二女,助理算她两枚,诚如任宣自己所说,他的秘书是拿来做事的,助理是拿来保养眼睛的,秘书全在他的办公室的外间办公,助理则在他的办公室里间办公,泾渭分明,仿佛前朝后宫,中间是他这枚皇帝的地盘,结果为了他办公室之调教的爱好,另外一枚助理小姐被迫搬出去和秘书们分一间。
  花瓶A 小姐在摇曳多姿的搬出去之前,狠狠剜了她好几眼,毫无疑问是把她当成阻碍自己升任任夫人之路的妖妃了,若素推推眼镜,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哎,姑娘,你指望他来扑你就是不对的,对付一个M ,你就该主动扑倒她才有得手的机会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0:29

第八章
  哎,姑娘,你指望他来扑你就是不对的,对付一个M ,你就该主动扑倒她才有得手的机会呀。
  任宣是个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的工作狂,所以上班第一天,不要说任宣口口声声想要享受的办公室之调教了,他差点连饭都没吃上。
  因为最近在审查旗下保险公司交上来的新产品开发报告,任宣忙得脚打后脑勺,助理A 娇滴滴的进来叫任宣吃饭,被任宣一声吼了出去,若素想了想,叫了套餐,对他发出服从指令,在任宣一脸杀气的从报告里把银色的脑袋抬起来,就看到女调教师极其淡定的略微提高旗袍下摆,跨坐到他腿上,拿起餐盘,叉了一个牛肉卷送到他唇边。
  “我有责任维护你的身体健康。”若素淡淡的说,看着拧着眉毛瞪着他的任宣,忽然觉得他这时候的样子非常可爱。
  于是她就坏心眼的靠近他一点,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嘴唇,“还是要我用嘴唇喂你?嗯?”
  这么问的时候,她声音软腻,有若一匹冰凉的纱。
  任宣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眯起了眼睛,定定看了她片刻。
  她体温微凉,身材纤细,他大腿上的重量并不重,是因为她正在用足尖支撑着体重的关系。
  归根到底,只不过是个21岁的女孩子罢了。
  他大她那样多,几乎是一半的年华。
  张嘴,咬下牛肉卷,看她又叉了芦笋沙拉喂他。
  任宣眯着眼睛看她,眼神似乎恹恹的,眼底深处是一线揣度思量。
  若素是奇妙的女子。
  按照职业术语来说,她是个具备服务精神的温柔体贴的好S.她会让你觉得,你真的被她所爱着。
  温柔的,甜美的,被她所爱护珍惜。
  啊,根据她自己的说法,在契约服务期间,她是真的爱着客人呢。
  所以,也不过是契约约定的爱情罢了。
  他花钱买来的,温柔的爱意。
  张嘴一口一口咬下她喂的东西,看她叉起了一勺子三色炒银芽,任宣撒娇一样挨过去,“我讨厌吃这个东西。”
  “那你说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帮你订。”
  “不要,外卖高糖高盐又高油,我吃了会得胆固醇糖尿病脂肪肝艾滋病……”
  “……”这管艾滋病一毛钱的事儿么?“……那你想怎样?”
  那张俊美的男性面孔立刻厚颜无耻的挨了过去,“你做给我吃。”
  好吧,不过每天早上再早起一点。若素挫败的点了点头。
  凑到自己眼前的这张脸立刻笑颜逐开,那双狡猾仿佛狐狸一样的眼镜眯成弧线,居然就带了一点天真无邪的味道。
  若素在心里叹气,只觉得面前这只白毛狐狸惹人厌的时候人憎狗嫌,惹人怜的时候,又可爱得没边没沿。
  有机会真想见见他父母,怎么把孩子教育成这样的。
  看她点头,任宣眉开眼笑,老实不客气的blabla说了一大堆,从碗翅仔数到云吞面,听得若素额角青筋一条:他以为她是烹调专业毕业的吗?
  伸出一根指头堵住他的嘴,“做什么我来决定。”
  任宣学着糯米糕,轻轻舔了一下她的指头,撒娇的整个人挨了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腰肢,让若素贴到他胸口。
  “爱我好不好呢,嗯,若素?”
  “我还不够爱你么?”我都快把你当儿子养了好吧。若素对天翻了个小白眼。
  “不够啊,因为契约结束了,若素就不爱我了啊。”
  “……”若素的眼神慢慢高深莫测起来,她放下餐盘,看着面前把头埋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的男人,忽然就一点点笑起来。
  “LSS 家的红猫,东环家的夕阳,你就是这么让她们哭的吧?”从颜色浅淡,形状优美的嘴唇间吐出两个名字,任宣楞了一下,随即笑得越发迷人。
  “呀呀,不要这么说嘛,她们可也让我哭得很够看呢。”
  “抱歉了,我不想哭。”这么说着的时候,若素低低呼出一口气,然后微笑了一下,“不要再要求我更多的东西了可以给你的已经都给你了。”
  听到这句话,任宣收敛笑意,一双细长的眼睛眯起,他本来松松搂在她腰上的指头用力一收,若素无可避免的和他紧紧贴近到连呼吸都能彼此感觉到的程度。
  “那我也只能说一句抱歉,我就是想要你能给的之外的东西。”男人第一次完全收敛了笑意这么说,那双掩映在银色发丝的眼睛,有若狩猎时的野兽。
  “……你就那么希望看到我为你哭吗?”女子的声音清柔好听,无可奈何。
  那是自然啊,因为我,非常非常非常的,讨厌你啊。
  他怀里这个女子,第一次见面时候,灯光掩映,她说她们调教师在他眼里不过是出卖自身的婊子,那么他这个需要花钱去买婊子,被婊子践踏才能有快感的男人,算什么呢?
  谁愿意承认自己天生下贱,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靠鞭挞,不舔女人的脚就连勃起都做不到?
  这种想法曾经是他被调教的过程中,唯一对自己的安慰,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不死抓着,自己就会溺死。她就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揭穿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他也不过是个贱人罢了。因为他还需要被婊子玩。
  那时候灯光如深海,她端着苏打水,轻描淡写,却剥去了一层他的血肉。
  这么想着,心底那股近似于憎恨的讨厌便越发凛冽了起来。
  任宣的眼神却慢慢的温和下来,不止温和,而且真诚温柔。
  钳制住若素身体的手慢慢放松,他蹭着她耳边,小声说:“好嘛好嘛好嘛,喜欢我嘛……”
  若素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就听到礼貌性一声敲门,接着有人推门而入
  —进来的是他的秘书,秘书先生淡定的看了非常暧昧的现场一眼,就当自家主子膝盖上跨坐的不是个活色生香的美女,而是个茶杯。朝办公桌前一站,眼神扫都没扫若素,开始汇报下午开会要用的数据。
  任宣也一脸不在意,而既然他们两个都淡定了,若素有什么好不淡定的,干脆坐在他腿上收拾餐盘。
  下午开会是要讨论要不要吞下大新银行抛来的一颗美味水果。
  05年下旬,大新银行向BCP 收购了澳门银行以及保险公司,基于现在金融危机,大型金融机构强强联手,加强避险能力的大潮流,他有意和ZS一起运作旗下的收购来的保险公司。、澳门银行旗下的保险公司是澳门地区最大的保险公司,如果可以达成合作,不仅可以让ZS新开发的理财工具顺利进驻澳门市场,还可以让对澳门一向业务量不够的ZS,在澳门提高市场占有率。
  但是古人有云,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既然大新抛来的是颗质量上等,个大饱满的木瓜,那么ZS丢过去的,就只能是羊脂白玉了。
  更何况,大新这颗水果可不止抛给ZS一家。
  大新这次是公开招标,目前就业内来说,已经有好几家接到了大新含情脉脉递过去的橄榄枝。只不过对ZS这样的大户非常重视,派了专员来,今天下午这会,就是任宣要带着部门内的精算师计算这次合作的利润点,风险点,然后做出一份风险评估,利润评估提供给上头的董事会,决定是否要加入这次招标。
  秘书带进来的除了初步的几个数据,还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他五个秘书,一个老公心脏病发作,刚才已经请假奔出去了,二个专心扑到四月份前台交易数据复核上,估计两三天拔不出来,一个要留下来在他开会的时候坐镇办公室,还剩下一个,非常不幸的,中午不知道吃坏什么了,现在正在厕所和办公室之间做来回运动。
  结果就是,下午开会的速记,恐怕就得麻烦老大您自己了……
  任宣听得一扶额:要他一边算数据一边速记么?这也太虐了吧?
  看他一副要死的表情,若素叹气,拍拍他的肩膀,“……要我帮忙吗?”
  “啊?”任宣一愣。
  “我会用速录机。用速录机键盘的话,我最高可以每分钟320 字。”
  救星!任宣的眼里立刻浮现起了这两个字。他双手合什,“那就拜托你了!
  下班了,我请你吃东西!”
  看着他一下亮起来,小狗一样的眼神,若素下意识的想拍拍他的头,但是想到身后还有秘书在场,便对他微笑一笑,起身施施然从他膝盖上下来,走去和秘书拿速录机,看着她离开办公室,任宣靠在椅子上,眼神里那种小孩子一样发亮的东西刹那之间褪得干干净净。
  美丽,从容,聪慧,现在看,还是工作能力也很优秀的女性,啧啧,就是要这样啊,不然,摧毁她还有什么乐趣呢。
  单手撑着下颌,银色头发下的眼睛慢慢的就带上了一种猛兽捕食一样的神态。
  请一定要爱我。
  也请,一定要为我哭泣。
  安若素安若素,是不是你哭泣的时候,也会对一切依旧安之若素呢?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0:38

第九章
  事实证明,安若素安调教师如果是个花瓶,也是观世音掌上那个能斗量四海之水的杨柳净瓶,美观抗砸又实惠。
  一场会议记录下来,她记得又快又好,会议结束同时,漂漂亮亮一份记录整理,还附注有会议每一阶段的重点摘要和需要注意的提示。交给刚从厕所里跑出来的陈秘书长,秘书长十分钟之后直接交给自家主子,答,很完美详细,不需要我再修改批注。
  任宣接过记录,在手里掂了两掂,意义不明的哼笑出声,挥挥手,各就各位,干活去。
  任宣是个工作狂,但是他非常讨厌加班,他可以在上班八小时内把手下榨干,但是八小时后他大爷就挥挥袖子走人,决不恋栈。他主管的投资顾问部考核里,就被他不顾人力资源主管吹胡子瞪眼睛的,硬是自塞一项加班时长:月初安排工作的时候,他会预估本月工作量,下达一个加班最高时长,但凡超过这个加班时长的,都会在量化考核里扣分。
  对此,他的解释是:没法在工作时间完成合理的工作量的废物点心,我不想留在手底下。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个工作量不合理,欢迎找我申诉。
  如此使然,任宣年年以俊美容貌和近于蛮横的铁腕荣登全ZS女性最想拥抱三甲和男性最想揍的榜首。
  到了下班时间,电子表刚一走到,任宣立刻抓着若素打卡下班。
  不知道明天上班,绯闻得传成啥样啊……看着那些对他们两个行注目礼的员工,若素低低在心里叹息。
  他答应说下班之后请她吃东西,若素本以为他会一路拖着自己去吃东西,看看外面还亮晃晃的天光,认命做好了被晒伤的准备,却被任宣塞到驾驶座上,他大爷在后面一靠。
  这是要她自行决定去吃什么吗?若素开始认真考虑去什么地方吃东西,正思索,身后狐狸大爷懒洋洋丢过来一句,“你不是要买衣服给我吗?这个时候去逛街找吃的,你会晒伤吧,先去买衣服好了。”
  “……”若素没说话,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启动车子,向铜锣湾而去。
  她把任宣载到铜锣湾一家男士西装店,任宣双手插在裤兜里,进去之后吹了声口哨,“平常我不穿西服的啊,姑娘。”
  “所以才要卖给你。如果是你每天都穿的衣服,有什么价值,我想送的又不是日用品。”
  “啧啧,真没良心的发言,我送你的旗袍可不就是日用品?”
  “那是因为你才会成为日用品吧?所以没什么区别。”头也不会的和他说话,若素迅速穿梭在衣架之间,片刻功夫,手上已经拿了一堆衬衫和西服,递到他手里的时候,她才淡淡一笑。
  “好吧,最主要的是,西服和衬衫剥起来的时候会让我……兴奋。”丝毫没有任何色情意味的声音,吐出的却是色情化的用词,女子态度淡定从容,但是就是这种端庄和放荡之间的微妙反差,让她陡然间有了一种毒性一般的魅力。
  任宣把脸一埋,抖肩膀笑了笑,钻进试衣间,过了片刻,拖长语调探出一颗头,“帮我穿吧,我穿不上去。”
  踏着高跟鞋的服务员小姐目不斜视从旁踏过,若素也目不斜视的走入试衣间。
  试衣间并不太大,一个男人在里面绰绰有余,但是再挤入一个女人就有点捉襟见肘。
  头上是枝形吊灯,墙壁上胡乱挂着西服和衬衫,若素刚一进去就被任宣抓住手腕,按在了墙上。
  背后是昂贵西服,撞上去并不会疼,只是有隐隐的撞击感。
  下颌被扣住,指头上的钢制戒指让她疼痛,男性带着凉烟味道的嘴唇强势的覆盖过来。
  她的眼镜应声落地,清脆一响。
  麻质的、棉质的、丝质的、混纺的,带着一股崭新的衣料才会有的味道,混合着男人身上凉凉的烟气,和一点沐浴露若有若无的味道,奔涌而来,若素艰难的在狭窄的空间里伸手反勾住他的颈子,张开嘴唇,勾入他的舌头,吞咽向咽喉深处。
  感觉到男人扣在她下颌和腰上的指头陡然用力钳紧,若素脸上陡然就有了一种近于恶意的妖艳神态,她用力一咬,嘴里涌满血腥味的同时,她抓住了任宣条件反射立刻后退的颈子,反客为主,热辣回吻,逼他咽下混合着铁锈味的唾液。
  抓在男人颈子上修剪整齐的指甲残忍用力,淡淡的血的腥气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更加煽动了在这方寸之地内扭曲的情欲。
  带着血气的吻结束在数十秒之后,放开任宣,女子一向淡色的唇边溢过一痕血迹,衬着头顶上雪亮的光芒,越发显得她面孔冰一般的白而带着透明质感。
  手指抹去唇上血色,她侧着头,轻轻舔了舔手指,本来梳理整齐,如今散乱的淡色长发披在肩头,衬着她的样子,陡然天真了起来。
  任宣品味着嘴里的味道,微微喘着气,若素舔干净了指头,凑过来吻上他颈子上渗出的血迹,任宣把她抱起来一点,方便她细致的舔过自己的伤口,开口的时候,声音比平常更加慵懒,带着一种近于下流的魅力:“味道如何?”
  “都不错,无论是嘴唇还是血。”她舌尖滑过他颈项,颈部的鲜血更加有一种微妙的清洌口感,很不错,她喜欢。
  她和他之间第一个深吻,带着血的腥臭甜美。
  “你该庆幸我没有艾滋病,亲爱的。”
  若素耸肩,伸手给他脱掉衣服,解开绳缚,她象摆弄自己心爱洋娃娃的小女孩,兴致盎然,一件一件给他穿上衣服。
  摇摇头,不满意,剥下来,继续穿。
  任宣忽然变得很安静,他听话的抬手抬脚,任凭她摆弄,最后,若素选出了一件白色衬衫,一件浅米色衬衫,搭一套麻质灰色西装。
  递出去让店员结账,拿起他原来的衣服给他穿上,任宣才开口抱怨,“颜色象灰耗子皮。”
  “我喜欢。”淡定回击,“反正要享受脱下去的乐趣的人是我。”
  任宣无话可说。
  卖好东西。收获VIP 卡一张以及售货员小姐“我不会问你们在试衣间里到底干了嘛”的眼神一枚,离开店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太阳落了下去,把车交给任宣,若素坐在副驾驶位上,一副随便任宣把她拖去哪里卖掉都好的样子。
  还好,任宣把她载到筲箕湾,从东大街头上的鱼蛋开始吃起,一路吃到地下的碗仔翅,真是一路胡吃海塞。
  不得不承认,味道不错。在碗仔翅店里排队站了三十分钟之后,因为没有座位,只好和任宣蹲到车里啃食物的若素,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
  三十分钟队还是值的。
  慢条斯理的嚼着弹性十足的胶鱼肉,她掉头看旁边吃得稀里呼噜的任宣。
  任宣任何时候的食欲都非常好,简直像个野生动物一样。
  她一碗还在嚼,他已经第二碗端起来汤汤水水朝嘴巴里倒了。
  若素看他的样子,慢慢笑起来。
  “任先生。”调教师的工作时间之外,她称呼任宣,都是叫他任先生,礼貌疏离,客气周全。
  “嗯?”
  “之前中午的对话,要继续吗?”
  “唔……关于爱情的话题?”他端起第三碗,挑剔的想把生菜丢出去,却在若素扫过来的眼神里嘟嘟囔囔,勉为其难的吞下去。
  “嗯,当时我说过,您要的我没法给,同时,我要的,恐怕您也没法给。”
  任宣没有立刻回答,他迅速几口扒完食物,擦擦嘴,摆出一副适合讨论如此严肃话题的姿态,对方却微笑了起来,身体横过,温和吻上他颈子上又开始渗血的伤口。
  舌尖触上伤口的感觉微微刺疼。
  “任先生,我要的实在太多,你是给不了我的。”
  “我要我的爱人只能看我一个人,他眼里心里所想所思念的,除了我,再不能有任何旁人。”
  “我的爱人离开我就不能再活下去,我接受他的全部,他接受我的全部。”
  “然后……我希望看到我的爱人为我哭泣。”
  “所以……”纤细的指尖从他俊美面孔上滑过,那个女子在这一瞬间露出了温柔到接近于悲伤的微笑,“不可能的。”
  “我们是两头野猪,在彼此接吻之前,獠牙已经先刺穿对方的颅骨了。”
  淡淡的话尾消失在任宣吻上来的唇间,银发的男人笑得吊儿郎当,变换了数个角度的亲吻却仅仅只限于嘴唇,而没有深入到内部。
  “来,试试吧,若素。看看是你先诱惑了我,还是我先诱惑了你好了。”
  任宣的声音是带着笑意的,但是听在若素耳中,却别有一种冰一样的冷。
  真是麻烦啊……若素摇摇头,将手环上男人的颈子,回吻。
  接下来一个月的日子,可算是从某方面说来波澜壮阔,某方面说来日丽风和。
  答应给任宣做午餐之后,任宣立马兴高采烈的给她写了一份长长长长得不得了的,他不吃的食物单。
  若素仔细看完,应了一声,接下来每顿饭都给他做上他不吃的食物,然后开开心心坐在他腿上,笑吟吟握着勺子逼他吃下去。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0:46

第十章
  接下来一个月的日子,可算是从某方面说来波澜壮阔,某方面说来日丽风和。
  答应给任宣做午餐之后,任宣立马兴高采烈的给她写了一份长长长长得不得了的,他不吃的食物单。
  若素仔细看完,应了一声,接下来每顿饭都给他做上他不吃的食物,然后开开心心坐在他腿上,笑吟吟握着勺子逼他吃下去。
  偶尔他实在被韭菜逼得要拍案而起,坐在他腿上的白化病恶魔就一推眼镜,纯良无比的对他说,那我就等一会儿喂你下面的嘴吃下去。
  瓦日,这是三级片里猥琐强X 犯的台词才好吧!要说也是他说,姑娘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淡定!
  但是基于自己是个M ,对方是个S 的这个可悲的事实,所以若素的威胁实现可能性非常高,任宣只能悲愤的一口一个韭菜鸡蛋馅饺子。
  ——在性格差的方面,若素真是微妙的和他有得一拼,这就是任宣的认知。
  关于那个爱和不爱的问题,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去提,仿佛两个人根本就没有过那样一段对话一般。
  在装傻方面,两个人如出一辙,无师自通,都是高手。
  工作方面,董事会对于和大新的合作,很快就批复了下来,要求尽最大努力争取,公关部一科精英倾巢而出,投资顾问部则全力扑到标书制作和整个预算流程上去。
  而基于按月支付若素工资的理由,任宣使唤起若素来,毫不客气,若素本身能力相当不俗,就算因为刚接触工作而有些地方缺少经验,跟不上任宣的步调,被任宣指出来,她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好的调教师在服务客人的时候,必须要把客人的需要放在首位,那么客人的身体状况,也需要包含在服务的项目中,若素实际上就承担了任宣健康管理的任务。
  她判断如此忙的情况下,任宣应该接受不了强调太大的调教,于是她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进行的是精神方向的调教。
  就一个M 而言,任宣缺乏服从性,而充满了对抗性。
  她的责任就是教导他,信任调教师,信任的把身体交给调教师。
  一般来说,新手M 都会对调教师缺乏信任和有对抗感,但是任宣还和新手不一样。
  他具备相当优越的社会地位,这让他的对抗性和缺乏信任都呈几何程度增长,更何况,他之前还接受了那么多调教师的服务。
  没有一次成功的调教经验,在潜意识里越发滋长了他的对抗性。
  按照调教的步骤来说,这种对抗性应该对应以比较严苛的调教手段。
  应该至少用Bondage (重度捆绑)、Asphyxiation(窒息)、Enemas(灌肠)
  或者Mummification (木乃伊化)来彻底打碎对抗性,然后在巨大的痛苦中给予同样当量的快感,来制造信任感。
  但是,她现在没这个条件。
  以上任何一种方式做到打碎对抗性,都至少让人两天没法工作,那都不用工作狂任宣暴怒,他手下忙得眼睛都绿了的秘书组就能活撕了她。
  没有办法,只能另辟蹊径,在使用诸如规定饮食、佩戴宠物圈、照料生活这样负担比较轻的,强调服从性的手段,试图和他建立一个比较友好的关系,希望能从朋友的身份,让他信任。
  但是,这依然很难,甚至就某个意义上而言,比从肉体上摧毁他的对抗性更难。
  任宣看上去是个很容易接近又好相处的人,但是实际上,相处久了,他其实是一个用嘻嘻哈哈的笑脸精确画出距离的人。
  他封闭自己,有若填实的砖塔。
  调教他,真是艰巨至极的工作。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任宣也才有其魅力和价值。
  最美丽的玫瑰都是被尖锐的刺保护着的。
  如果那么轻易就被征服,那还有什么意思?
  转着这样想想都会让自己伤脑筋的念头,若素轻轻转着手里的苏打水,坐在聚会的角落,安静看着厅子里来回的人们。
  今天是礼拜日,调教师们的例行聚会,任宣一大早就被迫去公司加班,她给他带好午饭,跟他说了一声,就来到会场。
  她上个月缺席,这次特意提前来,但是和她比较谈得来的调教师都还没来的样子,她也无所谓,就一个人在角落里一边喝水一边乱想。
  正天马行空的想着下个礼拜任宣的行程和调教的安排怎样协调,就看到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她认识,另外一个看上去不是很熟悉,但是也应该绝对不陌生的。
  两个人一边打招呼一边慢慢走来,她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洞开的头牌瞬花和洞开的老板。
  洞开是和她所属的S &M 齐名的三大俱乐部之一,只不过比她幸运的是,洞开有一个美人老板,虽然是雄性,但是比大部分女人都要漂亮,更妙的是,洞开要求旗下员工都要做异性打扮和使用异性代号,所以,男性员工必须穿裙子这条就极大的要求了男调教师们的美貌度,直接导致了洞开是本城平均美貌度最高的俱乐部,也让无数M 趋之若鹜。
  穿着异性装束的调教师们,日常里绝对见不到的打扮,那种或中性或扭曲的美,极大的刺激了猎奇,所以虽然在调教师的资质上是S &M 略胜一筹,但是业绩却毫无疑问是洞开更好。
  所以这次老板之所以忍耐着任宣的砸场没把白狐大爷抽出去,多少也有点跟洞开较劲的意思:你看你们家头牌都被蹬了,我们家头牌可挺下来了如此这般。
  若素和洞开的老板不熟,但是和有着瞬花这样一个女性代号,实际上却是男性的调教师是很不错的朋友。
  若素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才17岁,最开始在小俱乐部打混,机缘巧合,算是被瞬花救下一条性命,就一直被瞬花照顾、至于他家老板么……嗯哼哼哼哼哼,不是没见过面,而是那次见面着实不怎么愉快。
  十八岁那年,瞬花把她推荐到洞开,去面试的时候,他家老板才看了她一眼就立刻否了,“让她把胸养到B 杯再来,你看她前面平的后面瘪的,我这儿不是洗衣房,不雇搓衣板。”
  这句话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当年十八岁,精神还很不强大的安姑娘踉跄一步,从此与木瓜为伍,直接打造出了现在有料的75C.总之,她记恨到现在。
  似乎发现了角落里的若素,瞬花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就向她走来。
  瞬花今天依旧是洞开一贯打扮员工的银座妈妈桑风格,上身赤裸,只罩了一件雪白的麻质风衣,胸前打了乳钉,极细的银针,缀着一枚在暗淡灯光中流光溢彩的碎钻,下边是硬料仿皮的长裤,左耳上一个鲜红的锦缎耳环,印着咒文一般诡秘图案,两个指节宽窄的红色锦缎重叠数片,一直垂到肩头——手里还一把骚包的鲜红象牙柄扇子,银蝶流苏坠子满满在扇柄下吊了一握。
  真是任何时候看都非常惊人的品味啊……或许自己当初没被录取是件好事来着也说不定……
  在瞬花面前若素一向是乖乖巧巧摆本分后辈姿态,给他让到身边,寒暄了几句,瞬花直接切入主题,“现在你是任宣的主人?”
  “……啊,是的……”呃,任宣蹬掉过瞬花……若素在心里甩汗。
  “哼,那小子象个妖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瞬花换了个话题,“你在他那里上班?”
  若素没有立刻回答。
  一般说来,圈子里约定俗成,客人和客人,客人和调教师,调教师和调教师之间绝不深究干涉对方,因为毕竟是见不得光的行当,下了班之后,就彻底和俱乐部客人没了瓜葛。
  但是她和瞬花又是不同的,只不过知道她底细的瞬花,要想知道她现在在干嘛,也需要调查一下。
  她以一种疑惑,而非谨慎的眼神看着瞬花,对方看到她露出这种又天真又茫然的表情,忽然就笑出来。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瞬花眼神柔和。
  “担心你而已,狐狸那混蛋吃人不吐骨头,不要把自己赔进去。”
  若素漫漫应了一声,双手捧着苏打水,眯起一双秀丽的眼睛,微微向瞬花的方向靠近了些,刚好够靠在他肩头,被他顺理头发。
  那一瞬间,洞开和S &M 的顶级调教师所处的世界被陡然分割开来。
  那个世界柔润安详,但是拒绝一切的进入。
  估摸着任宣快到家了,若素在瞬花脸颊上吻了吻,道别离开,她刚走,瞬花起身就向吧台走去。
  他家老板进门的时候嫌弃酒吧做事太不华丽,客串酒保,一串漂亮至极的花式调酒把一群刚出道的小姑娘引得尖叫连连,看到自家爱将过来,一身苏格兰短裙的漂亮男人丢下调杯,走到他旁边,就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会完小情人了?”老板大人一边调笑着,一边摸出来一只象牙杆子,翡翠嘴的烟袋,手里甩出一块系着绒布的火石,蹭一声打上,慢慢吐出一口烟来。
  瞬花没说话,他只是靠在沙发上,按着自己的鼻梁,对方嗤笑出声,伸手抓住他的下颌搬过来,看向自己,“我说,你最好离安姑娘远远的。”
  瞬花挑眉。
  “第一,你是评分5 的S ,安姑娘也是评分5 的S ,宰了你们你们也当不了M ,我保证你和她情投意合了也爬不上她的床。第二……”
  他松手,放开瞬花,施施然靠回去,手里多少年的烟熏出熟黄的老白铜烟嘴上,一线淡淡的红色闪烁如星,“靠近她能死得多惨,不用我提醒吧?你要是忘了,就等着看任宣的下场好了。”
  看着脸色骤变的瞬花,老板轻轻吐出一口烟,“不然你以为当年我为什么不收她入门。”
  “难道不是因为她那时候胸太平么?”瞬花反击。
  “啧啧,真是。”老板也不恼,手里烟袋划了个圈子,虚虚一点他胸口,“离她远点。月姬是个虚影,妄想捞月的人都会淹死的。”
  瞬花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抱紧膝盖,对自己老板露出了一个从容微笑。
  于是老板大人耸耸肩,不再说话。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0:55

第十一章
  任宣加完班回家的时候,是中午时分。
  家里静悄悄的,三条卧在最通风的客厅做狗皮状的狗,只有豌豆黄试图跳起来迎接他,还被糯米糕一巴掌拍在头上按回去。
  看着糯米糕,累得不行的任宣硬是从鼻孔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哼,结果那狗看都不看他一眼。
  任宣冷哼变冷笑,走到厨房把垃圾袋拿出来,走到糯米糕面前,抓起狗食盆,把里面的狗粮一股脑倒光,袋口一扎,丢出房间。
  让丫装大爷!
  任宣满意的拍拍手,把窗帘拉上,脱光衣服,蹲回去本来打算看看三条狗没得狗粮可吃的囧样,哪知道他悠闲踱出去的时候,糯米糕看他一眼,慢条斯理的从客厅沙发底下拖出三根藏好的狗咬胶,分了月饼和豌豆黄一狗一根,继续淡定啃。
  ……你狠!任宣只觉得胸口这口气就好玄没喘上来。
  很清楚真惹翻了糯米糕,死得惨的只有自己,任宣悻悻的回房,把自己摔向那张天蓝色的大床,慢慢吐出一口气。
  陡然间,觉得非常安静。
  糯米糕和月饼豌豆黄都是不爱叫的狗,这屋子里没了若素,就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寂寥。
  一片深浅浓淡的蓝,呼吸的时候仿佛沉在海底,吐气的时候又像是浮在云端,却都是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这么多年,他都是独自一个人过来。
  高中毕业,到了这个陌生城市,摸爬滚打,整整十四年,他在这里的人生即将和不在这里的人生平齐,但是,一直是一个人。
  除了大学开学头一个月的那些室友,这是他第一次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感觉很新鲜。
  因为是同类,所以绝对不用担心被看破之类的事情,相处就自然从容,而那个女子从来不多话,一向都是安静的待在他身边,应和他偶尔的说话,声调柔和得可以抚慰人心。
  就一个调教者而言,她无疑无懈可击。
  就是因为这样优秀的女性,所以,他才会格外讨厌吧?
  偶尔静下心来想,任宣也觉得自己的讨厌没有道理可言。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讨厌安若素,想看她挫败痛苦。
  她也一样啊,她想的是如何征服他。
  唔……似乎,他应该制造一个让他看起来被她征服了的局面,这样,会比较有趣?
  摸着下巴,他兴味盎然起来。
  把空调调到最低,他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了一桶冰,又冰了新的进去,在浴缸里放了凉水,一桶冰刷拉一声倒下去,自己也跳了下去。
  如此反复三四次,镜子里映出来的人呈现出青白的颜色,他哆嗦着回卧室,在空调的风口一站,感觉着身体上冰冷的水分被迅速吹干。
  先是冷,然后是混乱,麻木了片刻之后,一股诡异的热流从身体里传递了上来。
  再过一个小时左右,他就会开始发烧。
  任宣如此判断,慢慢矮下身子,蜷缩在了被空调吹得冰冷的地板上。
  他在意识消失前,按下了空调的停止键。
  若素回到家,看到的就是昏倒在地板上,全身赤裸发着高烧的任宣。
  生病的任宣难缠得异乎寻常。
  不肯吃药不肯吃东西,绝对不肯上医院,脾气执拗又撒娇,拖着若素不允许她走开。
  若素被他拖得焦头烂额,好说歹说他也不听,气得甩手走人,却被他从后面一把拽住手,狠狠一口咬下去。
  ……这牙口说不定能和糯米糕较较劲了。看着手上汨汨冒血的牙印,若素心里一股火就慢慢涌上来,某种蛰伏在血液里的嗜血又暴虐的因子让她唇角不由得抽了一抽,但是低头一看那个咬了她一口就松口,委委屈屈蹲回棉被里蜷成一小团,只露出一点点银色发顶的家伙,那点慢慢上来的火就又慢慢下去了。
  被咬的是我的指头不是你的尾巴好吧?
  心里转着这样的话,若素叹了口气,弯下身子,用力把他的脑袋挖出来,任宣紧闭着眼,眼皮动得很快,一张脸苍白着,只颧骨附近不正常的绯红着,一头一脸的汗。
  伸手在他脖子上按了一下,颈上的动脉一跳跳的,体温高的吓人。
  他唇边还有自己的一线鲜血。
  任宣蜷缩在那里,微微发着抖,头发汗湿,平常那么漂亮又无所谓的男人,这个时候柔弱得像是一只被母亲抛弃的奶狗。
  叹气,觉得自己真是拣流浪动物的命,若素起身端了粥,放在床上的小桌上,坐到他旁边,把他整个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胸前,又用棉被压实了,才耐心的一口一口喂他喝粥。
  也许是意识已经半模糊了,刚才还打死不吃的混蛋狐狸这时候浑浑噩噩的张嘴,乖巧的吞下了食物。调羹偶尔会压到他的舌头,任宣也不睁眼,就是软软的哼一声,甩甩头抗议,那种日常无论如何绝对见不到的柔弱姿态,让若素想笑,却在笑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叹气。
  喂完食物和药,若素去洗漱,刚抹了脸,就听到卧室里传出一声有气无力的暴喝:“安若素!”
  顾不得一脸沫子,她飞奔进去,看到任宣勉强睁着眼睛,虚弱又凶狠的瞪她,若素心里忽然就柔软下来。
  刚被她捡回来的糯米糕也是这样的眼神。
  一靠近就瞪她,还呜呜的低低咆哮龇牙,但是她一旦离远一些,它又会异常愤怒的对她狂吠,那种希望人靠近,但是又因为恐惧被伤害而狂躁的身影,跟面前这银发的男子慢慢重叠。
  而他确实是谁都驯服不了,所以谁都抛弃了的,流浪的炸毛狐狸。
  若素摇摇头,笑起来,“还要干嘛?”
  任宣迷迷糊糊的皱起眉,张了一下嘴,大概因为嗓子实在疼得厉害,说不出来话的关系,他眉毛更扭成一团,用力拍了拍身边,拍得软软的枕头蓬蓬的响,若素苦笑,认命的先把满脸的沫子都洗掉了,换好睡衣,钻到他厚实的棉被窝里。
  哎,他发烧,她这个健康人也要在大夏天高温35度里不开空调陪着他裹棉被发汗。
  全当桑拿减肥好了。
  若素乐观的想,看着那头混账狐狸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抱住自己,把头朝胸口一埋,她颤抖了一下,忍耐住一脚想把他踹下去的冲动,慢慢试图把他从身上拉开,改成自己拥抱着他。她努力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在差点成功的时候。被他要么手一挥,要么脚一架,给全数否定。
  最后迷迷糊糊的任宣大概实在被她搞的很烦,干脆一个翻身,彻底把她压在了下面,脑袋在她胸口上蹭了蹭,满意睡去。
  而被男人的体温和气息完全覆盖的一瞬间,若素全身僵直——非常恶心,然后,本能的想要抗拒。
  她几乎要立刻挣扎:怎样也好,踢开,丢开,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床上,让他动弹部不得都好——太恶心了,这种居于人下,被别人所控制,所覆盖的感觉,太恶心了!!
  但是在手指碰到任宣肩膀的时候,那种隔着睡衣都能感觉到的高热,让她猛的警醒。
  他是病人,不能这样对他。
  胸前趴伏着的男人呼吸渐渐平顺,一直滚烫而不稳定的体温也随着他的入睡,而逐渐平稳下来。
  若素抬着手臂挡着脸,尽量不让自己去感觉身体上的气息和重量,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恶心翻覆着胃。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她这么告诫自己,意识却完全不受控制的集中在身体上的男人身上。
  即使遮挡着眼睛,隔着衣服,脑海里也能清楚的勾勒出他的身体姿态,他的触感,他的体温——猛的偏侧过头,她干呕起来。
  呕吐物的酸臭在雪白的地毯上蔓延开来,她脑子里只想着明天这一大块地毯都要拜托钟点工阿姨送去洗,真贵的一笔干洗费。
  门口有狗低低的呼噜声,若素抬眼望去,看着糯米糕一双看着她的漆黑眼睛,明明确确的写着担心。她虚弱的笑了一下,摇摇头,示意它不要过来,看好豌豆黄,糯米糕定定看了她片刻,赶着豌豆黄向客厅去,若素闭了闭眼,却感觉到指尖有软软的湿润触感。
  她睁开眼,一向懒洋洋能不动就不动的月饼正安详的看着她。
  并不是糯米糕那样担心的眼神,而是温和的眼神。
  “……我很好,没事儿。”她拍了拍月饼的头,月饼侧着头看了她片刻,又舔了舔她的指尖,避开地上的脏污,在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安静的趴好。
  在自己能感知的范围内有了熟悉生物的气息,若素觉得好过多了,胃里不断翻涌的感觉慢慢被压抑了下去。
  胸前的男人忽然顿了顿,把她搂紧一点,模模糊糊皱着眉毛念了一个安字,她楞了楞,看着那张异常单纯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苦笑起来,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
  安若素,你可以再没用一点。
  任宣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气息忽然就浓烈了起来,若素浑身又是一僵,刚刚压下去的浓烈呕吐感又浓烈了起来,她微一弯身,又要呕吐,忽然就感觉到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指头,抚上了她的面颊。
  “……安……”闭着眼睛的大狐狸喃喃自语,像是安抚她一样,抚摸她的面颊和颈子。
  半昏迷半熟睡的人其实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要么摸得人痒,要么摸得人疼,并不舒服。
  但是他一叠声含糊的唤着她:“安……安……安……”
  呕吐感神妙的消失。
  若素只觉得自己只应该对天长叹。
  安若素,你真得很没用。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1:04

第十二章
  任宣是在半夜被渴醒的。
  醒的时候意识并不是很清醒,脑袋蹭了一圈,脑子里那根管理智的弦才接上。
  身下的触感异常柔软,他慢慢低头,看到若素半蜷着身子,被他抱在怀里。
  在他印象里,这个女人非常讨厌在非命令的情况下被他拥抱。
  这个,算是他特意把自己搞到发烧之后的报酬吧,还在疼的嗓子笑不出声音,任宣只能扯扯唇角了事。
  女人抗拒不了的,是生病的人,小孩,以及小动物。
  会拣流浪狗回来养,还养的如此纯良,这个女子应该是具备相当母性的吧,现在证明,果然。
  这一下,应该离她更近了吧。
  微微笑着,他转头咳嗽了一声,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听到这一声,模模糊糊唔了一声,眼睛半睁不睁,就伸出手向他额头摸去,触手的温度让她眉目稍微舒展,唇角就隐约带了一点上弯的弧度出来。
  “……”细长眼睛眯细,任宣任那双微凉手指抚摸过自己眉眼唇角,然后,抬手,啪的一声,打开。
  窗外隐隐已经有了一线光亮,鸟叫的声音远远的敲击着玻璃,给人一种身处丛林的错觉。
  他用力并不小,这一下清脆异常,在清晨的静谧里传的尤其辽源。
  若素顿了顿:她实在太累,伺候了发烧的任宣整整一天,刚刚睡着,即便感觉到手上火辣辣的疼了一下,她还是没能醒来,只是嘟囔着一句什么,再度抬手,抚上任宣的面孔。
  她掌心微凉,比这凌晨的空气还要凉和柔软。
  醒来的时候身上非常干爽,不会觉得渴,胃部也没有空腹服药之后的烧灼感,床单和他昏迷之前的不一样,应该是已经换了一套。
  她把他照顾得妥妥贴贴。
  这次任宣没有挥开她的手,只是慢慢俯下身去,在极近的距离里凝视了她片刻。
  睡着的女子,纤弱得他只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闭上眼,她就是发是淡的,眉眼也是淡的,连嘴唇的颜色,也是淡的。
  大概是高烧烧昏了头,他鬼使神差的低头,在她唇角吻了一下,却在碰上的时候,拧起了眉头。
  他没有“触电一样弹起身体”,一是没力气,二是若素的嘴唇柔软甜美,亲吻的触感非常好。
  任宣向来是想到了就做,这么做之后代表什么意义,容后再想。
  眷恋的又啄了啄,任宣重新靠回她胸前,任宣闭上了眼。
  怀里人体的和脸上抚摸他面孔的手的温度,都非常舒服。
  于是他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若素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通知任宣的秘书,说任宣发烧了,要请假。
  对方显然在任宣手底下做事时间长了,练出来一身钢筋铁骨一般的淡定,丝毫没有为毛任宣病了,她会知道,还她来请假的疑问。
  抽身起来去做饭,腰却被已经醒了的任宣搂住不放,生病了就死撒娇的男人抱着她不肯放手,她想了想,叫来糯米糕,让它跳上床,在一人一狗不解的注视下,扳开任宣的爪子,把糯米糕塞了进去。
  “它比我暖和。”她解释,然后在一人一狗惊诧过度“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的眼神中,向厨房进发。
  糯米糕不爽的看了一眼任宣,看主人一走,立刻就要跳开,却被任宣坏笑着一把按住,抓在怀里。
  你不是不愿意被爷抱么,那爷就还非得抱你了还就。
  糯米糕也毛了,回头就是一声咆哮,大有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架势。
  听着他们两个在屋子里吵架,在厨房熬粥的若素摇摇头苦笑,用木勺小心的搅动锅里的粥,浅浅的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的手背上。
  昨晚就是这只手,抚摸上任宣的脸孔,却被狠狠甩开。
  昨晚她醒着,根本没睡。
  漫漫的就想起那个男人那时候的表情,凶狠的,傲慢的,不屑的,然而却又带着一丝茫然和天真。
  若素摇摇头,慢慢蹲下,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心脏稍微有一点点疼。
  怎么办?
  任宣到礼拜二才能去上班,刚进办公室,迎接他的就是好厚一叠文件。
  震得他这样的工作狂都哆嗦了一下。
  转头抓来秘书长问怎么回事,答:董事会不满意标书,打回重做。
  任宣立刻就发飙了,把秘书朝旁边一甩,直杀楼上行政总裁室!
  ZS的现任行政总裁谢移是任宣的学弟,两个人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但没什么深交,八年前,ZS经历过一轮很大的内部洗牌,谢移顺利上位,那次洗牌,任宣押对了宝,选择站在最开始没什么人看好的谢移这边,才有了今天的扶摇直上。
  冲进行政总裁办公室,还没等谢移冲上前去拍桌子,坐在宽大办公桌的俊美男人就对他比了个手势,要他把门关上。
  任宣陡然一醒,察觉到谢移早就知道他会上来,有话要和他说,转身把门关好,脸上的怒气褪得干干净净,带上平常一贯的吊儿郎当,双手插在裤袋里走过去,斜斜坐上谢移的办公桌,“来,说吧,有什么心里话就和哥说。”
  谢移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慎重的取出一个袋子,递给他,示意他拆开看。
  任宣吹着口哨拆开袋子,里面赫然是一份标书。
  看了一眼标书的抬头,他就发现自己不怎么笑得出来了。
  那是一份针对大新银行澳门保险业务的标书,和他正在做的那一份格式相同,只不过,是ZS最大的商业竞争对手,东环集团的标书。
  这次对大新的竞争,作为X 市乃至于全国都最具实力的金融集团之一,东环确实也是相当积极的竞争,可以说,对ZS而言,这个昔日的冤家今日的对头依然是前进路线上最大的阻碍。
  而最大竞争对手的标书,现在就在他手里,这只有一个可能——商业间谍。
  在这点上任宣没有任何心理洁癖,商场就是不见硝烟的战场,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只要是有点规模的公司,就没得什么干不干净,只是比谁更脏一点而已。
  迅速浏览一遍,任宣咝地吸了口气,“……可靠吗?这个。”
  “可靠。”身穿一套黑色西装,给人一种凌厉之感的俊美青年挑眉,“你觉得做的怎样?”
  任宣正仔细的再看一遍,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大约三十分钟,把标书放下,任宣又是一贯嬉皮笑脸了。
  “做的好啊,比我做的好多了。”
  谢移听了,脸上微微现出一点笑来,是冷淡而讥诮的,偏偏又透出一点欣赏的意味,就纠结成一种妖异的美,“我最喜欢就是你这点,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啧啧,你给我对等的情报,我也能做出来。”任宣撇嘴,拣了几页丢到他面前,“做这份标书的人大概是从大新跳槽的吧,你看他多熟悉大新内部?我说,总裁,你在责怪我无能之前,应该先把公关部先奸后杀,再奸再杀,精英倾巢出动就给我了七页半的报告——还是靠拉大行距扩大字符死拽出来的七页半。”
  谢移想了想,眨眨眼,淡淡的说,“准奏,朕准你去奸杀个爽。”
  任宣耸肩,哈了一声,谢移却是一笑,那张本来冷淡十分的俊美面容,因为这一笑,陡然生动起来,几乎有一种妖艳味道。他微微眯起那双上挑的凤眼看了一眼任宣,又移到他手中的标书上,“给你半个小时,背下上面的数字,重新做一份标书,这个我要烧掉。”
  “切,你太小看我了。”任宣嗤之以鼻,“不然你以为我第二遍为什么要看那么久?”这么说,任宣却还是从头翻起,认认真真看第三遍。
  “那你还给我,我立刻烧掉。”
  “不要。”断然拒绝,“既然有能看第三遍的机会,一定要看第三遍,保证万无一失。”
  “啧,这就是我其次喜欢你的地方啊。”向后仰靠而去,谢移敲了敲扶手,“那就交给你了,任宣。”
  任宣从行政总裁室出来是中午的事情了,匆匆在若素的监督下把饭啃完,他把投资开发部的主要负责人召集起来,喜气洋洋的宣布,标书推翻重做,大家一起来努力吧!
  秘书室和一干负责人客气的对他竖起了中指。
  他越发笑得春光灿烂,保守估计,那副嘴脸在手下看来,肯定比猪八戒恶心出了至少百分之二十。
  啊,对了对了,我给你们几个数字,你们照着这个数字给我往下算,啊嗯?
  三天后给我交成品。
  数字下发,大家哀号一声,扑回座位上干活,已经没有对他继续比中指的力气了。
  看着手下人人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任宣站在自己办公室地中央,很是得意的叉腰仰天响亮的哈哈哈了三声,奔回座位前面干活。
  他真的不是S 么……
  若素默默站在一旁,同情而淡定的拿出手机给钟点工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这几天自己不回家,希望她能帮忙遛狗。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9/06 08:21:12

第十三章
  接下来到周末之前的三天,整个投资开发部就是活生生的修罗场,所有人走路的时候都把地板当任宣的脖子踏,杀气腾腾到挤电梯的时候别的部门的人都惊恐的朝旁边缩。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好处的话,就是这三天投资开发部没有任何迟到早退,因为大家集体以公司为家,干活累就横七竖八在椅子上挺尸,醒了继续干活。
  据说偶尔有其他部门加班到深夜的,从投资开发部走过,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看到了一簇一簇又一簇的鬼火在一堆死不瞑目的加班尸体上飘。
  秘书室占了任宣的办公室套间当基地,任宣就不客气的占了执行总裁室当睡房。
  第一天的时候,谢移一早推开门,就看到自家地毯上主管投资的副总和副总助理依偎在一起,睡成一个太极图案,他想了想,上去把任宣叫醒,蹲在他面前很诚恳的说,我里间有床。
  任宣一副二皮脸,说,单人床睡不下啊。
  于是当天下午,在总裁室外一干八卦爱好者的注目下,一张豪华双人床运进了休息室。然后,一脸暧昧的上去按按摸摸,最后满意点头,同意它抬进去的,不是休息室的正主谢移,而是楼下的任宣。
  那天,公司内部网桃色新闻激爆!
  至于为什么爆的都是:“惊悚!总裁终于推倒副总!”、“绝密新闻!副总深情暗恋十余年,终于告白成功!”这种往断背方向去的料,就不得而知了……
  而掩盖在两个男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下,被完全忽视了女主角,淡定表态:床挺好,就是有点小。
  事实证明,商场上是没有所谓省油灯这种产物的,大家拼的都是谁更不要脸一点,既然谢移能从东环挖出来标书,那么东环就能直接策反他们家策划。
  标书做出来的当天,投资开发部一个主管辞职,当天下午,任宣宣布,标书内容泄漏,全体开发策划部成员停职等待调查。
  而此时,距离上交标书的最后期限,只有五天了。
  谁都清楚,在投资开发部全军覆没的现在,剩下一个喘气的任宣,你给他三脑袋他也不可能再做一份标书出来。
  任宣完了。
  这是公司里对这次事件的一致评价。
  他是谢移的嫡系人马,这次泄密会直接动摇到谢移在董事局的地位——谢移上位时间不久,上位的手法也是众所周知的不光彩,这几年在ZS根基虽然扎下,却不是太牢,这样一个泄密计划,如果他不能立刻把任宣这个马前卒拱出去当替罪羊,那么被董事会的敌人吊起来示众的很可能就是他。
  谢移向来以心黑手狠著称,在所有人都不怀疑他会弃卒保车的时候,他对任宣下的裁定和任宣对整个投资开发部的人员下达的命令一样:停职待查。
  于是公司里上下关于人事浮动猜测不定,任宣倒无所谓,收拾收拾,颠颠的跟着若素回家,到家第一件事,是让若素把三只狗狗暂时寄养到宠物店,若素要他说明白为什么寄养,任宣摸摸下巴,答了四个字:“工作需要。”
  很清楚现在面前这个依旧笑嘻嘻的男人面临的是什么,若素略想了想,点头答应,和他一起送走了三只狗狗,半路又去大采购,回到家里,任宣先拿走了她的手机,又向她要来家里的所有钥匙,反锁了房门,把钥匙一揣,电话线一剪,这个房间陡然就立刻成了完全封闭空间。
  若素第一反应是真乃杀人放火必备条件。于是她抱臂而立,等着看任宣怎么杀人放火,对方把窗帘放好,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干净,回头看了她一眼,奇怪的说:“还等什么,过来啊?”
  “……你是要我S 你还是要干嘛?”上下打量他片刻,有点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干嘛,若素慎重的问。
  “当然是S 我了。”这么说着的时候,任宣理所当然的坐在大床中央,架起了笔记本电脑,若素把他的话翻过来倒过去嚼了嚼,又看了看他的状态,得出来一个结论:他是要工作……吧?
  任宣看都没看她,甩手把一打资料丢到她怀里,“我标了红字的部分数字重新按照我的指示修正。”
  “……你再能干,单凭我们两个是绝对没有办法在五天之内赶出一份新的标书出来的。”若素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她确实很聪明,大学的知识也学得非常扎实,但是做任宣的下手,她还没这个本事,最多也就帮核对一下数据罢了。
  “谁说我要赶新的标书出来了?啊嗯?”任宣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模样似笑非笑,一双细长眼睛好看的眯起来,银发柔顺,锐光流转,分明一只修炼成形的狐妖。
  “来,我问你,我们没法靠我一个人再赶一份标书出来,但是东环拿到我们的标书,你说来不来得及趁剩下的五天根据我们的标书,重新制作一份标书?”
  若素在心里算了算,点头:“来得及。”
  一手敲下键盘,柔和的钢琴曲飘了出来,银发的赤裸男人托着下颌,露出了一个悠悠然又带着恶意的表情,“好,那假如,他们拿走的标书里的数字都被我动过手脚了呢?”
  “——!”若素倒吸一口气,对面那个悠闲看她的男人只是淡淡勾起唇角,“标书没有问题,只是需要重新计算几个核心数字,如果要做的工作只是重新修正数字,那么即便是你也做得到吧?虽然是因为你履历干净才选你的,但是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做不到,我也会很伤脑筋的。”
  男人语气平和,却是一种对她不保有什么水准以上期待的语气,那一瞬间,若素忽然有种错觉:任宣远比她本人还要清楚她本身的能力底限在哪里。
  胸膛里慢慢翻腾起来的感情是,不甘心。
  没法和这个男人站在同一个高度。
  她还太年轻,再怎么天资聪颖,他和她之间,横亘的是时间这条无法逾越的洪流。
  若素绷紧下颌,慢慢点了点头。
  跟任宣工作,确实就如同被S 了一遍一遍又一遍仿佛。
  高强度而又枯燥。
  金融投资公司的投资开发部,听起来名头响亮又好听,实际上就是跟最枯燥的数字打交道,一遍一遍反复演算,用数字来预测未来的金融交易利润和风险。
  第四天,若素在又核算了一遍金融风险准备金的底限和上限以及产生的利润差额之后,看着满屏在程式里飞快奔跑的数字,她实在忍耐不住,跑到洗手间去干呕了一番。
  算得太恶心了,现在脑子里一想到数字,就恶心的想吐。
  没有网络,不和外界做一切联系,工作48小时,睡10个小时,再工作,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演算数字,两个人之间除了必要的交谈,连话都不说,缩在自己天蓝色的洗手间角落里,若素几乎有一种错觉,这个世界都是数字化的,而她即将被这些数字所吞噬。
  痛苦的闭上眼,她伸手按了按额头,感觉到神经都在一跳一跳的疼。
  她觉得自己根本帮不上任宣的忙。很多工作都是任宣驾轻就熟的,她做起来确实磕磕绊绊,任宣本人也说了,之所以会选她,是因为在目前这个风声鹤唳,根本不知道内部还有没有商业间谍的情况下,才迫不得已选了从认识到签订契约到被邀请加入ZS都是纯粹偶然的她。
  和她的才能毫无关系。
  想到这里,不仅神经,胃部都开始疼痛起来。
  洗手间的门轻轻滑开。
  任宣推门而入。
  不想也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若素扶着墙想站起来,却被银发的男人一把捞住手臂,略嫌粗鲁的拽了起来。
  若素踉跄一下,被他按在了洗手台上。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神飘忽,眼下一片青黛,衬着淡色的眼眸淡色的发丝,就象一个随时都能灰飞烟灭的柔弱幽灵。
  男人的指头钳制住她的下颌,命令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听着,我选你确实是因为你履历干净,但是,也因为我判断你至少不会拖我的后腿。”
  感觉到被他压制在臂弯里的女子挣扎了一下,任宣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指头扳起她的脸,几乎将她整个人压在宽大的洗手台上。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样子,象个丧家犬一样,可以调教我的女人,原来不过如此而已么?”
  “——!”若素几乎转头就要破口大骂。但是额头上一阵抽疼让她闭起眼睛,急急喘了一口气,心底那股几欲爆发的无明火慢慢下去,她不再挣扎,调匀了呼吸,低低说道:“放手。”
  任宣看看她,慢慢放开。
  她没有立刻转身,而是轻轻掬了一捧温水洒在脸上。
  她凝视着镜子里自己:头发湿淋淋的朝下滴水,脸色依旧惨白,眼底却多了一线锐利素色,无意义的笑了下,她看向镜子里倒映出来的男人的脸,“……打气的方式很特别。”
  任宣靠在门口,拨了拨额头上乱七八糟的头发,“但是很有效不是吗?”
  “没错。”若素转过身,轻巧的跳坐上洗手台上,拽下架子上的毛巾丢到他脸上,“作为谢礼……”
  “嗯?”任宣站到她身旁,拧开了水龙头洗脸,细腻的水流飞溅上她的指尖。
  “怎样?”
  手指滑过他的颈项上那个鲜红色的,证明他是自己所有物的项圈,若素微笑,侧头,亲吻其上扣在颈侧的锁扣,女子的声音犹如一层菲薄的,甜美雾气,“等忙过了这阵子,会好好让你发泄的。”
  她淡然笑道,跳下洗手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