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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城 / 2023/12/14 04:21 / 3816 / 57
【小说】夜天子(加色版)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5/13 00:52:47

第五十八章 智破走私案
  叶小天对常在葫县驿路上做生意的商贾和本县所有的车马行都做了一番很细致的调查,重点怀疑目标最后锁定在两个商贾和一家车马行身上。这两个商贾,一个叫胡奇峰,一个叫吕默,而这家车马行就是常氏车马行。
  叶小天暗中动用自己最信任的人,分别监视着这三家的行动。这天,叶小天接到消息:胡氏商行的掌柜胡奇峰过几日要亲自押运一批货物回中原。在此之前,常氏车马行已派出了一支车队,押运一批货物南下,负责押运的人是常自在的拜把兄弟江旭。按照他们的行程,等江旭把这批货物交付,再载了货物北上归来的时候,恰是胡奇峰打算离开葫县的日子。
  叶小天马上就做出了决断:“在江旭押货返回的时候,动手!”
  在巡检司官兵突然对江旭的车队进行盘查时,整个葫县也发动了一场全面彻查。叶小天这么做是想隐藏他的真正目的,他动用了捕快,还请巡检司配合,甚至向赵文远借调了驿卒。
  这一通彻查,收获颇丰,抓到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三名、通过夹带等方式偷漏税赋的行商坐贾十七人、隐姓埋名藏在车马行当伙计的逃犯两人、走私违禁品的小商贩居然有六个。
  花知县大悦,声势如此浩大的打击走私行动,足以对不满的朝廷和上官们有所交待了。但对于叶小天来说,这次行动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完全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当日放衙之后,叶小天邀请苏循天、周班头到他府上,再喊来华云飞,四人凑成一桌,一边饮酒,一边研究起了这次行动。
  叶小天沉吟片刻道:“如果私贩确实就藏在我们葫县,他们可以及时把赃物藏匿起来,但是有我们的严厉盘查,他们想运出去却很难。年关将近,替他们销赃的人,想必早就收了不少买主的订金,许诺人家在年关之前交货。再者说,那些藏匿起来的财货留在这儿,必然非常危险,他们一定会想法设计尽快运出去。
  这样的话,就不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周班头点点头:“我们葫县是整条驿道的葫芦口,财货运到此处就可以分散装运,所以账簿很容易做手脚。可咱们的前一站大万山司不同,那里记载的应该是实数,如果咱们取了本地各车马行和各商行的账簿,与之一一比较,发现差额悬殊,他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叶小天眼睛一亮,击掌赞道:“妙啊!本官马上行文铜仁府,请求给予越县查案之特权!”
  驿站后面有一条小河,河畔一块大石上摆着两张蒲团,叶小天和赵文远各自静坐垂钓。
  叶小天没什么收获,收了杆往地上一放,便慢悠悠地踱去,赵文远也不理会。
  叶小天沿着小河走了一阵,便踱到了常氏车马行的后面,忽然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儿。
  就在这时,潜清清穿一身劲装,两口短刀倒握在右手,掩于臂肘之后,长腿错落,步姿婀娜而矫健地走下山坡,看见叶小天,不禁露出惊奇之色。
  叶小天仔细打量了一下潜清清的装扮,有些意外地道:“嫂夫人会武?”
  潜清清浅浅一笑:“只是一些花拳绣腿,偶尔上山习练一番,图个强身健体罢了。”
  叶小天笑道:“我看嫂夫人可不是偶尔,你看这青青的山坡,已经被你踩出路来了。”
  潜清清“噗嗤”一笑:“这条山道早就有,奴家一个人,把靴底磨穿也踩不出路来呀。”
  叶小天心头灵光一闪,突然明白方才为什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儿是驿站和车马行的宅子后面,根本很少人来,那么是谁走出了这条路?叶小天扭头向那山路上投以深深的一瞥,又向常氏车马行深深地一望……那个车行,原本姓齐。
  叶小天顺利拿到了越境办案之权,这倒未必是铜仁张知府念在他们那廉价的师生情谊给他大开方便之门,而是在大量走私缅国财货形同资敌这件事上,朝廷给张铎的压力也很大。葫县和大万山司都在张铎这位土知府的管辖之下,他只是一道手谕,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叶小天接到手谕,带精干的人手和葫县各大士绅家里的账房先生直奔大万山司。
  一行人途经月亮湾,从码头摆渡过去,便先奔了老虎关。庞大使不冷不淡地引着叶小天这群人进了榷关,问清了来意,便把他们领到了账房。
  苏循天看着那堆积如山、杂乱不堪的账簿,张口结舌地道:“我的老天,这么多!”
  账房里,叶小天带来的那群白胡子老头儿忙着满头大汗,他们先对每本账册进行甄选,只选北上的货车簿子,而且只查与常氏车马行以及胡奇峰、吕默两个商人有关的记录。另外由一位账房对这三家的所有北上货物进行登记。
  几天下来,从帐目上看,没有什么问题,与葫县那边统计的帐目完全能够对得上。
  这边查账的同时,叶小天也把自己几个得力的手下撒出去明察暗访。
  晚上,在叶小天的住处,几个人正在密谈。汇总这几天的收获后才发现收效甚微,众人唉声叹气,叶小天也是愁眉不展。
  孙伟暄站起身,拱拱手道:“大人,小人有话说。”
  叶小天看着他,孙伟暄微微一笑:“小人这几天也把老虎关里里外外转悠了个遍,后来见没有什么发现,就往月亮湾跑了一趟。小人想,如果真有人贩私贩禁的话,他这一路下来,各处关卡肯定都有收买的人。所以咱们葫县关卡和大万山司的关卡上,未必就不会在账簿上做手脚。可是月亮湾渡口却不一样,他们不仅记有装船的详细记录,连时间都有,而且这些账簿都要上交账房,不会胡乱丢弃!”
  叶小天顿时恍然,哈哈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日之议,各位务必守口如瓶!明日,咱们就‘无功而返’吧!哈哈……”
  叶小天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老虎关,为防有人盯梢,在他回到葫县的第二天,这才杀了个回马枪,悄然潜回月亮湾。等叶小天离开的时候,华云飞和六名武士留在了月亮湾,和他们一起留下的还有四个老头子。
  第三天傍晚,华云飞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叶府。
  刚到后宅,就见桃四娘迎面走来,华云飞下意识地想要绕开,奈何彼此已经撞见,此时再躲有些刻意,只好站住脚步,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自从桃四娘抱过华云飞,他对桃四娘的感觉突然就变得不寻常了。华云飞不敢去看桃四娘的模样,垂着目光,略显腼腆地道:“四娘,我大哥可在?”
  虽说叶小天没有惩罚过华云飞,但桃四娘总觉得欠了他一份情。桃四娘倒不知道这小伙对自己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情愫,她比华云飞大了七八岁,虽说二十五六的女人并不显老,倒是女儿家发育最好的时候,从里到外,恰似一颗成熟到恰到好处的桃子。可在桃四娘心中,却只是把华云飞当成一个小兄弟。
  一见是华云飞,桃四娘热情地答道:“云飞兄弟,老爷在花厅呢,你过去吧。”
  “哦!好!好……”华云飞如蒙大赦,赶紧往旁边一贴,从桃四娘身边溜了过去。
  两人错肩而过的时候,嗅到桃四娘身上淡淡的女人幽香,华云飞心中一慌,脚下一乱,脚尖忽地绊到一块鹅卵石上,差点儿把他一跤绊倒。
  桃四娘先是吃了一惊,以为他要跌倒,差点儿叫出声来,待见他走稳了,这才摇头一笑,心道:“冒冒失失的,终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
  华云飞见到叶小天,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叶小天翻开仔细浏览,但凡查出问题的地方,都做了特殊标记。
  叶小天只翻看了几页,便不再看下去了,已经发现的这几条问题,就足以令他采取行动。
  叶小天果断地对华云飞道:“那月亮湾也难保不会有消息泄露,夜长梦多,马上抓捕。你去,立即叫苏班头召集三班捕快,原因不必说,待我赶到,再行分派任务。”
  苏循天得到华云飞的通报,马上召集三班衙役。众捕快赶到县丞所在的院落,依次站好。又等了一阵,叶小天和张典史、苏循天从签押房里走了出来。
  叶小天在阶上站定,沉声喝道:“今我县有不法之徒,贪黩舞弊,资通敌国。
  尔等立即随同张典史、苏班头前往缉拿,不得放走一人,违者严惩不贷!”
  张典史接受的命令是去抓捕税课司的几个主要人员,这几个人都住在城里,抓捕容易,所以带的人较少。剩下的人自然都是随苏循天去城外常氏车马行抓人,那些人中不乏草莽,所以带的人最多,而且每人都配发了腰刀,替换了日常惯用的水火棍。
  张典史赶到陈慕燕府上时,陈慕燕正与家人一起用晚膳,一家三口,一荤一素两道菜。
  马辉从书案下面的地窖里起出大量银锭,张典史看看书房内简陋的部置,百思不得其解:“这些银子都霉变了,显见是陈大使只储藏不花用。他吃不过一荤一素,住不过陋室简居,没儿子,就只一个女儿,贪这么多钱,究竟图的什么呢?
  真是叫人想不通啊……”
  苏循天率领捕快们赶赴常氏车马行的抓捕行动非常顺利,并没有发生持械拒捕的事情。自从齐木死后,他手下的人已不复当年之嚣张,面对捕快,他们没有勇气公开反抗。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税课大使陈慕燕和税课司的账房等几个关键人物以及常氏车马行的几个主要人物全都被押到了县衙,羁押在候审的几处临时班房里。
  审讯紧锣密鼓立即开始,一个人刚被带出去,另一个人就被带进来,整个县衙的气氛非常紧张。
  常自在进了签押房,用一种睥睨的目光望着坐在案后的叶小天,神色十分倨傲。
  叶小天脸色一沉,厉声道:“常自在,你可知罪?”
  常自在昂起头,大声道:“草民一向奉公守法,不知身犯何罪!”
  叶小天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账簿:“上月初八,你们常氏车马行入关的货物在月亮湾渡口摆渡过来时是五十七箱,为何入关的时候变成了三十七箱,那二十箱不翼而飞了?”
  常自在嬉皮笑脸地道:“二老爷,草民记性不好,上个月的事早已记不清了。
  听大人你这么一说,没准是船工头儿故意多报,贪墨船行的工钱。”
  叶小天淡淡笑道:“你说船工头儿贪墨工钱?如果你们车马行不给足了船行五十箱货物的运费,船行会付给船工们五十箱货物的工钱吗?”
  常自在满不在乎地道:“大人说的有理。那……大概是半路遭了强盗,被抢走了二十箱?要么雨天路滑,有车货摔下了悬崖。哎呀,这事儿草民是真记不住,有劳大人您自己去查吧。”
  叶小天笑了笑,悠然道:“本官去哪里查呢?沿着后山那条小路去查,你看怎么样?”
  常自在身子猛然一震,脸色大变。叶小天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看到他的目光中惊骇至极,叶小天笑了,这一次他是真的笑了,笑得非常愉快:“常自在,你被抓来的时候一定在想,他叶小天究竟有什么凭据,就敢把我抓来?如果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他抓我容易,想放我走,我还不走了呢!是不是?”
  叶小天笑吟吟的样子看在常自在眼中,显得异常奸诈:“不过……你突然被本官抓来,一定想不通本官究竟凭的什么。你想不通,又没有机会向别人打听,就一定会吩咐心腹之人去看看那藏匿的私货是否完好。”
  叶小天轻轻敲着额头,故作思索地道:“可你的人一旦查清私货并未被发现,又该怎么告诉你呢?我猜猜啊,嗯……人呢,不可能让你们相见,如果有什么夹带又可能被发现……啊!有办法了!”
  叶小天双掌一拍,兴冲冲地对常自在说道:“用指定的菜肴来提醒,怎么样?
  比如说,平安无事呢,就做一道白烧笋鸡;如果出了意外,就做一道红糟鲥鱼。
  你常东主在大牢里面对外边的一切了如指掌,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你?”
  常自在脸色苍白,好象见了鬼似的。叶小天怎会注意到常氏车马行后面一条平平无奇的山路?他又怎么可能看到了这样一条小路,就把它和贩运私货联想起来?更叫人惊恐的是,叶小天所提的以饭菜为暗号的方式,正是他在被带走前与亲信商定的办法。
  常自在恨不得立刻就插翅飞回车马行,告诉他的人,千万不要去检查隐匿起来的货物,叶小天这是在引蛇出洞!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人一步步走进叶小天设下的陷阱。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大人!陈大使……陈大使他自尽了!”一个捕快突然撞进门来,气喘吁吁地嚷道。
  茅厕门口聚集了一大群胥吏衙役,满池黄汤,恶臭扑鼻。粪池的表面上露出两只官靴,那是陈慕燕的双脚。这位陈大使也是个狠人,居然一头就扎进了粪坑,以如此另类的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
  陈慕燕自尽一事,使得县衙的气氛更加沉重起来。花晴风得知这一消息后,阴沉着脸色质问叶小天:“叶县丞,陈慕燕是重要嫌犯,怎么能容许他独自进入茅厕,竟而从容自尽!”
  叶小天苦笑道:“大人,陈慕燕自尽时是否从容,这个可是真的无从考据了。
  他是我县税课大使,捕快们都认得他。如今虽然成了阶下囚,一时之间总不好就拉下脸面严苛以待,谁会想到他去如厕居然就……下官已吩咐下去,再不许任何一个嫌犯独处了。”
  华云飞带着三十名驿卒,押着用两辆驿车载着起获的赃物和一干人犯,赶回了葫县县衙。人赃并获,花知县下令升堂。
  审案过程很顺利,花晴风获得了详细口供,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老虎关、常氏车马行、葫县税课司、胡氏商行,官商勾结,如此严密的贩私团伙,实在是一桩惊天大案。此案沿着驿道一路挖下去,还不知要挖出多少蠹虫,这可是一桩莫大的功绩呀。
  花晴风马上命人去拘拿商人胡奇峰到案!同时行文铜仁府,汇报葫县破获大案的经过与成果,同时促请铜仁府派员赴大万山司拘押相关人员。
  深藏葫县多年,牵涉甚广的贩运私禁大案被叶小天一手揭开了,余波许久也不见平息。
  铁证如山,常自在和手下的几个大管事认罪伏法,税课司账房和几个小吏目也相继松口。
  随着他们的招供,葫县又陆续抓了不少人。最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主簿王宁居然牵涉其中,是走私团伙暗中最大的保护伞。但王主簿狡狯如狐,没等抓捕就携一家老小逃之夭夭。
  但铜仁府传回消息:大万山司回报张知府,说庞大使和几个身处税课司关键位置的吏目都已携带家眷逃得无影无踪,线索至此中断。这些人不但自己逃了,而且把家眷也都带走了,走得不慌不忙,官府竟然一无所知,这真有些不可思议了。很显然,大万山司牵涉到此案的绝不仅仅是税课司的一班人……
  人活着,总要有所追求。叶小天最初的追求很简单,老婆孩子热炕头儿,但现在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至少他的人生目标不再那么短浅了。
  今天,当叶小天走出县衙的时候,胥吏们一道道敬畏的目光,百姓们一张张赞叹的笑脸,使他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生存于人世之间的价值。
  当晚,叶小天宿在哚妮房中,一番酣畅淋漓的欢爱后,叶小天揽着哚妮香汗津津的身子,揉着她圆滚滚的臀部,调笑道:“给你播下这么多种子了,还不早早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人家也想嘛,可肚子不争气……”已酥软如泥的哚妮嘟囔着张开眼睛,眼儿媚,如丝如缕,盈盈地缠绕在叶小天的脸上:“小天哥,要不然……咱们再来一次?”
  “你刚刚还说受不了,现在就……嗯……”话犹未了,叶小天便是一声闷哼,他的下体搭上了一块湿润的毛巾。简单地一番清洁后,哚妮便俯身下去,檀口一张,湿湿滑滑的丁香舌儿便像蛇一般灵巧地缠绕了上去,叶小天的双腿陡然伸得笔直……
  经过大半个月的纷纷扰扰,尘埃渐渐落定了。花晴风和叶小天受到了上司的嘉奖,记入考课。苏班头、周班头等人则得到了一笔赏赐,那些空缺出来的职位也迅速补充了人选。
  只有税课大使的职位人选还没落实,这个职位本该由花知县提名,但破获这起大案几乎可以说是叶小天一人之功,花晴风平白得了许多好处,于情于理都没有再把这件事抢在手中的道理,所以提名税课大使的事就落到了叶小天头上。
  叶小天把提名人选报到知府衙门后,连花晴风对他究竟提名谁为税课大使也有些好奇。等到花晴风终于收到税课大使任命的公函,赶紧打开,定睛一看,不由微微一愣。
  “李云聪!怎么可能是李云聪,这个李云聪不是王主簿的心腹么?”花晴风心中有些狐疑,但他旋即就明白了,脸色顿时一变。李云聪最初跟的是叶小天,之后跟的是徐伯夷,徐伯夷倒了才跟的王主簿……难道这李云聪竟是叶小天安排在一众对头身边的内奸?
  如果叶小天不是此时举荐李云聪,花晴风还打算招纳李云聪为己所用呢,想到这里,花晴风不由暗暗后怕。李云聪在追随叶小天这帮人中最精明,既不似苏循天一般随意,也不似周班头认死理。而且李云聪是县衙中积年老吏,熟知衙门里的规则诀窍,又和徐伯夷、王宁乃至花晴风同属文人一脉,由他充当内奸打入敌人内部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李云聪被任命为税课大使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衙,众人这才知道叶县丞提名的人选竟然是李云聪。能在衙门里混的哪个不是人精?只一寻思李云聪这一两年来所扮演的角色,大家便明白一直以来他真正的身份了,对于叶县丞长远的眼光和深沉的城府,众人更是心生敬畏。
  消息很快传到了后宅,苏雅“啊”地一声轻呼,嘴巴半天没合拢。她一直以为李云聪是她收买重用的内奸,万万没想到这李云聪竟是一个双料奸细。
  想起她当初以此人为资本,深夜找到叶小天洽谈合作条件时的事情,苏雅心中羞恼不胜,白净如玉的两颊登时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原来自己一直被他戏弄于股掌之上。
  苏雅羞恨交加地骂道:“这个狡黠的小贼……”
  虽然有些懊恼,但叶小天如今是她的情郎,苏雅不但不生气,反而对叶小天更多了一份崇拜和爱慕。
  春节渐渐临近,叶府的后宅庭院里,华云飞正在护理调试他的猎弓。他拉开弓弦,闭着一只眼睛,瞄着前方一棵大树,松开手指,检查那弓的状态是否最佳。
  但你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睁着的那只眼并没有看向前方的树,而是悄然盯着侧前方那个女子。那女子正向几个丫环吩咐年节需要置办的东西,以及如何部置家宅方才显得喜庆。
  她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襦裙,外边罩了一件蓝紫格子的比甲,衬得腰身袅娜,身姿修长。乌黑的秀发梳得齐整,发髻上插了一枝虽然廉价、式样却很美的簪子。
  初冬的阳光映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精巧柔美的五官发着润泽的光,微微仰起的纤细脖颈像天鹅般优雅。她的腰身挺拔,胸前的隆起弧线优美,即使隔着合体的衣裳,华云飞也能感觉到那两座肉峰所蕴藏的力量。
  他不自觉地闭上了那只本该睁着的眼睛,那种让他的灵魂饱受冲击的感觉又来了:那双柔软的手臂,那娇弹弹、圆耸耸地抵在他胸前的两坨软肉,尤其是当他失措地放下双手时,不经意间滑过的那处浑圆丰挺的饱满美臀……
  一个成熟妩媚的少妇,对一个少男的杀伤力是无穷大的,华云飞根本无法抗拒。因此当华云飞从未打开心防时,那只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姐姐;当他意识到桃四娘是一个诱人的女子,他就不可自拔了。
  幻想了好久,也回味了好久,华云飞不敢再想下去,否则他会有一种遏制不住的冲动。
  毛问智一直在旁边偷偷观察华云飞,此时再也按捺不住,上前把他拉到一旁的石凳坐下,问道:“老弟,你喜欢四娘,是吧?”
  华云飞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慌张地跳起来,失措地道:“你……你可别胡说,这要传出去让四娘听见还得了?”
  毛问智拉着华云飞坐下:“傻兄弟呀,再这么继续下去,不用俺传,谁都能看明白了。俺跟你说,你光这么傻乎乎地偷看,看一辈子也没用。现在谁不知道叶府有一个精明能干、知书达礼、生得还俊俏的女管家?你再不下手,她就被别人娶走了。”
  华云飞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害羞了,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一见她就心慌,连路都不会走了,更别提说话了,我……我怎么下手?”
  毛问智洋洋自得地道:“这就要请教俺啦。老弟啊,以俺这么多年浪迹花丛的经验……”
  华云飞不敢置信地道:“就你?还浪迹花丛?”
  毛问智咳了两声,说道:“你别打岔,听俺说。像这种受过伤的女人吧,她轻易不会再相信男人了!尤其是你比她还小,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人家桃四娘就更不会相信你了。所以你对她就不能用一般人的法子,你得嘁哩咔嚓……那啥,把生米煮成熟饭……”
  华云飞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跳起来,失声道:“什么,你让我强暴女人?这如何使得?”
  毛问智气坏了:“俺啥时教你不学好了?你要是跟四娘说,你想跟她成亲,她能答应么?你比她小不说,你还是个小伙,她能放心么?所以呀,你就说你喜欢她,先别提成亲的事儿。然后啊,你趁着没人的时候跟她动手动脚,搂一搂抱一抱啦。她一开始肯定不同意,你就磨,烈女怕缠郎,缠着缠着她就软了。那时候你就得寸进尺,开始亲亲摸摸,再然后……那啥,是吧?等她人都是你的了,你再说娶她,她肯定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华云飞听得一脸茫然:“这……这样也能行?”
  毛问智挺起胸脯道:“绝对能行!想当年那牢头儿的媳妇……不是,我是说叶小娘子,就是被俺这么得手的。”
  “抱她,说我喜欢她……”华云飞这病急乱投医的可怜孩子喃喃自语,有点魔怔了。
  桃四娘正吩咐下人们清理院中杂物,打算过年放焰火。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块怪石后面,华云飞偷偷窥视着四娘窈窕的小腰身,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毛问智的经验之谈。
  想到毛问智说他就是靠这个办法征服了叶小娘子,华云飞越想越是心头火热。
  他对爱情还懵懵懂懂的,爱意萌生,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这时候毛问智跳出来充当了他的爱情导师,那主意虽然荒唐,可华云飞却当了真,心念便如疯魔一般生长起来。
  桃四娘忽然听到隐隐的声息,蓦然回过身,跃跃欲试的华云飞大吃一惊,赶紧先发制人,扮出一副好奇模样道:“大哥要在这儿放焰火吗?那咱们要不要在这儿搭个高台?”
  桃四娘乍见华云飞,不免有些意外,听了这话莞尔一笑:“咱们家本来就在山上,何需再搭高台?此处焰火绽放,必然满县皆见呀。”
  情人眼里出西施,桃四娘的容颜魅力,在华云飞心里本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这一笑,看在华云飞眼里,炫得他眼也花了,心也醉了,身子也酥了。
  等他清醒过来,却发现四娘早已不知去向。
  ……
  潇潇竹林中,桃四娘站住脚步,微微歪着头,打量一旁的小亭,自言自语道:
  “这里该挂几盏彩灯,用红绸把竹林和小亭连起来,嗯……竹林中也得挂几盏灯,意境方显幽然。”
  “抱她,亲她……”华云飞心里不断念叼着,像准备捕捉小兽似的悄然蹑进。
  可是,他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声息,桃四娘却凭着直觉,感到了有人接近,忽然一回头,心中有鬼的华云飞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桃四娘惊奇地瞪大眼睛,就见华云飞抱着一竿老黄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满脸惊喜地道:“哈!这竿竹真正好,可以用来制作极好的弓箭。嗯……好竹、好竹啊……”
  华云飞摸娑着竹子,满面赞叹,眼神偷偷地一乜,就见桃四娘袅袅娜娜的身影已经渐渐走远了,就像飘走了一片云彩。
  华云飞恨恨地在竹子上捶了一拳:“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怎么就这么小?”
  ……
  后宅花园里,桃四娘正在跟瑶瑶说笑。
  桃四娘一回身,就看见华云飞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冲着一堵墙,正在念念有词。
  桃四娘奇怪地道:“云飞,你在干什么?”
  “啊?啊!嗯……我在想,过年的时候,后山是不是也布置一下……”说完掉头就走,走的方向却是正宅。
  华云飞一边走,一边想:“算了,老毛的主意根本不可行,我还是去向大哥讨主意吧!”
  桃四娘看着华云飞的背影,微微颦起了秀气的眉儿,喃喃自语道:“云飞最近好奇怪啊,他这是怎么了?”
  临近年关,衙门里也清闲了,今天叶小天没去县衙,正好在家。华云飞走到叶小天面前,吞吞吐吐,忸忸怩怩,好不容易才把心声吐露出来。
  那时节,所谓姐弟恋实在不多见,叶小天只听得目瞪口呆,继而忍不住捧腹大笑:“云飞啊,你实在是个闷骚货!哈哈哈,你便喜欢了瑶瑶这黄毛丫头我都不觉希罕,想不到你竟倾心于四娘……”
  华云飞被叶小天一番大笑弄得面红耳赤如鸡冠,面皮涨成了紫黑色,眼看就要脑溢血了。
  叶小天知他脸嫩,便止住笑声,揽住他肩膀说道:“兄弟,法子呢,哥哥一定帮你想,断不教这肥水流入别人家的田地去……”
  新年如期而至,除夕之夜,高居山上的叶县丞家里大放焰火,山峰上一片绚丽多彩。
  桃四娘笑吟吟地在一旁看着,华云飞暗中逡巡半晌,忽地凑上前,对桃四娘道:“四娘,来,咱们两个把这丛焰火放了,你我各自负责一个捻儿,点燃了便一起逃开。”
  桃四娘嫣然摇头道:“算啦,人家是个妇道人家,就不凑这热闹了,你自去吧。”
  华云飞想起叶小天的话,便佯装随意地笑道:“四娘,除夕之夜,举城皆欢。
  只图一个乐呵,何必有那许多拘禁?来!”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儿,从小丫环手中拈过两个香头儿,一把拉起桃四娘的手,便喜滋滋地向前跑。
  桃四娘被他握住自己的手,不觉微微一怔,扭头去看华云飞,焰火的光亮照耀下,但见华云飞目光炯然,一脸雀跃,似乎全部兴趣都在焰火上,心中释然:
  “云飞虽然将及弱冠,本性却还是个大孩子,不晓得男女大防,倒是自己多想了。”
  华云飞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儿,但是有了借口名正言顺地握住了四娘那柔软的小手,心头却是激动莫名。那小手温软嫩腴,柔若无骨,只是一握,便令他色授魂消了。
  华云飞原还担心四娘会甩脱他的手,但见四娘随他乖乖上前,并不反抗,心中顿时大喜:“大哥教的法子果然管用,这就是良好开端了吧?”
  华云飞拉着四娘赶到那丛已摆放好的焰火旁,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四娘的手,拿起两条药捻儿,递了一条给她,向她递个眼色。
  桃四娘也不知有多少年没有放过焰火了,想来从记事起,就被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一类的教训束缚着,难得有如此轻松惬意的一刻,也就是这位叶大人,府上才没有那些严瑾的规矩。
  桃四娘也不免起了兴致,便把香头儿小心地凑近药捻儿,反向华云飞递个眼色。
  桃四娘眼波盈盈,这一睇眸,风情撩人,看在华云飞眼中,不啻于抛了一个媚眼儿过来。这刹那的风情,看在早生相思的华云飞眼中,不觉怦然心动。欲待再看个仔细,已倏然消逝,弹指之间的璀璨,只能在心中品尝回味了。
  “云飞,你快点呀!”桃四娘伸手点燃了药捻儿,作势就欲逃开。可是华云飞一时失神,举着药捻儿竟然忘了动作,桃四娘一见不由大惊:“云飞,点啊,你快点啊!”
  “啊?啊!”云飞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想去点那药捻儿,却怎么也对不上火头。
  眼看自己点的那药捻儿就要燃到尽头,桃四娘心中大急,一把拉起华云飞就跑。
  刚跑出两步,那焰火便冲宵而上。华云飞也是福至心灵,感觉身后一道道焰火喷薄而出,大叫道:“四娘,小心!”说罢一转身,一把将桃四娘抱在怀中,自己替她挡在焰火前面。
  一道道火光次第亮起,将地面映得明暗交替。华云飞紧紧抱着桃四娘娇软的身子,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一时不知天上人间,这一刻只觉女人胸前的乳峰将他的心也熨帖得暖暖的,再无如此幸福浪漫时刻。
  桃四娘忽然被华云飞紧紧抱住,顿时大惊,本能地就想挣脱开来,可是以华云飞的力道,她如何挣脱得开?此情此景之下,她那挣脱的动作也不明显,旁观众人根本看不出来。
  桃四娘挣了几下挣不脱,便也不动了,任华云飞紧紧抱着。扭头看看那不停喷向天空的焰火,感受着耳畔华云飞急促的呼吸,桃四娘只道他心切自己安危,心中忽然隐隐有些感动。
  那有力的臂膀,那男人的气味儿,虽然焰火就在身旁燃放,爆炸声如霹雳般,她却没有感觉到多大的惊恐,似乎……那刚健强壮的身子,那双有力的臂膀,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毛问智看着,张口结舌地对叶小天道:“大哥,你可真有办法,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
  叶小天扬了扬眉毛,对毛问智道:“我只告诉他佯装天真,拉着四娘去放焰火,先叫她习惯于他的亲近,可没告诉他英雄救美。”
  毛问智奇道:“那他这是……”
  叶小天一本正经地道:“举一反三,无师自通,此子自有天赋矣。”
  瑶瑶站在一边,眼见四娘被华云飞紧紧护住的样子,心里忽然羡慕得很。
  在这官方规定女子十四岁就得出嫁,不嫁就要罚款的年代,南方少数民族聚居地区成亲比官方要求的更早。直至后世二十一世纪,云贵川湘桂等少数民族聚居的偏僻地区,八九岁就嫁人的女孩也不乏其人,所以瑶瑶也快长成大姑娘了。
  女孩子总是早熟些,瑶瑶虽然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但女孩儿家的芳心深处却有一缕情丝牢牢地缠绕在小天哥的身上。叶小天这个大宅男主人站在众人之中如同鹤立鸡群,沉稳的气度让人心折。瑶瑶看着华云飞和桃四娘亲热拥抱的样子,再看看她的小天哥,忽然很想快些长大……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5/07 07:11:22

第五十七章 姐弟4P
  庭堂里,明灯如昼。夏莹莹盘膝坐在地板上,一尘不染的洁白衣裳,明净如玉的模样,仿佛一朵皎洁的出水清莲。一身风尘的叶小天就躺在她的腿上,莹莹青葱的手指正拈着酥软甜香的糕点,看着他吃,比自己吃还开心。
  叶小天含糊不清地道:“明天一早,我就得赶回去。”
  莹莹笑容一敛,不舍地道:“这么快?”
  叶小天“嗯”了一声,强掩疲惫道:“知县许我的休沐之期只有十天,不能耽搁太久。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在努力。莹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相信你……”莹莹柔柔地说,心弦忽地被拨动了一下,不断地颤动。
  十天一个往返,从葫县到红枫湖上千里路,而且绝非一路坦途。莹莹从红枫湖去过葫县,自然知道那路有多难走。而叶小天只用了不到五天就赶到了这里,他究竟是怎么赶来的?
  直到此时莹莹才注意到,叶小天颌下满是硬硬的髭须,双眼充满血丝,脸色异常的憔悴,而且他的衣裳染满了尘土。看得出,他本来穿的是一件新衣,现在却颇显陈旧。
  莹莹温柔地抱住了叶小天的头,她是一个不谙世事、活泼天真的少女,但这一刻,天性里那柔软的母性却完全地焕发出来。叶小天枕在她的大腿上,沉甸甸的,她那颗驿动的心也随之变得无比踏实、恬静。
  叶小天轻轻发出了鼾声,他枕在莹莹的大腿上,竟然睡熟了。
  “小姐?”小路和小薇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莹莹马上竖起手指,小声儿地“嘘”了一声。
  小薇吐了吐舌头,瞟了一眼枕在莹莹大腿上的叶小天,心底忽然有些羡慕。
  她羡慕莹莹,羡慕那条大腿,她一直觉得叶小天能够得到莹莹的芳心,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是现在,她只羡慕能温柔地服侍叶小天的莹莹。
  十二个人,三十六匹马,换马不换人,五昼四夜,跨越千里山河,只为谋一面,只为说一语!这个男人,配得上莹莹。
  小薇把一条薄衾搭在了叶小天的身上,动作很轻、很温柔。小路往莹莹背后摞了三个大靠枕,向不时偷睃叶小天的小薇打个手势,两人便赤着雪白的足,悄然退了出去。
  此时,哪怕有一个宇宙,四个人也嫌太挤,那本就应该是两个人的世界。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月牙儿渐渐隐去,叶小天还在莹莹怀中熟睡。
  莹莹怀抱着他,心思却飘出了很远。因为她知道,当天光大亮,她的情郎就将踏上归程。她的思念,还要系在那遥远的地方。
  室外,夏家几兄弟打个哈欠,悄无声息地退开了。夏老爹素知女儿任性胆大,生怕她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那真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了,所以把几个儿子都派来监视,一旦叶小天有所异动,那就难免一顿苦头。可怜了这几兄弟,为了小妹子风餐露宿。
  其实夏老爹现在心底里已经渐渐开始接受叶小天了,即便叶小天无法再进一步,三年之期到了还是县丞,他已经表现出了他的能力和决心。这样的男人,配得上他的宝贝女儿!
  但是,既然那个诺言还未到期,他很想看下去,看看叶小天究竟会走到哪一步。也许,叶小天会给他一个惊喜……
  鸡啼声传来,叶小天悠悠醒来。莹莹咬着嘴唇,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把那只大公鸡宰掉,要不是它吵醒了小天哥,他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叶小天实在是太疲乏了,凭着一口气儿撑到红枫湖,他的身子都似散了架,躺在那柔软结实的大腿上,嗅着莹莹身上淡淡的处子幽香,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却不想一睁眼已天亮,而莹莹依旧保持着他睡去时的姿势。
  莹莹的腿已经麻了,但她心里却很满足、很开心。这个夜晚很长,也很短,无论如何,都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一段难忘的记忆。
  叶小天一大早就离开了,不过这次他吃到了一顿热乎乎的早餐,而且是莹莹亲手服侍的。
  当他跨上马,两胯立即一阵酸痛,连续几日长途策马疾驰,胯骨疼痛难忍,大腿内侧都磨破了皮。叶小天微微蹙眉,但马上就舒展开来,他不想莹莹为他担心。
  “我走了!”叶小天神采奕奕地说,向莹莹很帅气地扬了扬马鞭:“等着我,我会回来的,六品官,八抬轿,接你过门!”
  莹莹心花怒放,向叶小天灿然一笑。
  叶小天打马扬鞭,率领他的十一名侍卫骑士踏上了归程。
  一间静室,四壁皆空,只有正前方悬挂着一个墨迹淋漓的“道”字。
  李玄成全副身心地专注于面前那块美玉。
  美玉纯净剔透,这是他在金陵所购的那块一人多高的璞玉,剖开后里边竟是一大块质地极佳的白色美玉。此时那块美玉在他的刻刀下面,正渐渐变成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如果有见过莹莹的人,此时见了这个白玉美人,一定会惊叹这雕像与莹莹简直分毫不差。李玄成无比地认真,动作温柔而又专注,哪怕只是衣角的一丝褶皱,他都倾注了全部心血,务必雕刻得尽善尽美。
  那美人儿在他刀下越来越细腻逼真,那种倾国倾城的天姿绝色,也渐渐呈现出来。
  李玄成正痴迷地抚摸着雕像,忽然眉头一皱,下体传来一种难以遏制的奇痒。
  回京不久,他就犯了一种怪病,病发时下体奇痒无比,非到挠破不能止痒,如今已经开始溃烂。
  因为是暗疾,李玄成一开始羞于求医,后来实在难耐痛苦,这才向一些名医求助。然而这种怪病大多数郎中都不曾见过,只能揣摩着开出一些方子,对于减缓痛苦是有作用,但是却治标不治本。现在那种奇痒又来了,李玄成实在无法忍耐,手中的刻刀叮当一声落在地上,他脚步踉跄地冲了出去。
  ……
  叶小天从红枫湖回来,便正式走马上任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熟悉的事情,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叶小天在县丞的位置上自然无缝衔接,干得游刃有余。
  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伤痛没几天就消退了,叶小天一身轻松、神采奕奕。
  忽然,苏循天闪身进了县丞的签押房,瞧屋里没有别人,走到叶小天身边悄声道:“我姐约你今晚一聚。”
  叶小天心里一动,轻轻点点头,苏循天便悄悄走开了。
  对于苏雅,叶小天欣赏她的才华学识和典雅高贵,醉心于她的成熟胴体和妩媚风情,尤其是在他的调教下越来越放纵的淫荡放浪。何况苏雅的失贞是因他而起,他也脱不了干系。但是,叶小天对她没有爱意,没有对夏莹莹、展凝儿和哚妮的那种刻骨相思。
  叶小天跟苏雅已经半个多月没见了,可他几乎很少想起她。他的心里想得最多的是莹莹,有时候会想起展凝儿,哚妮要是长时间没看到,他也会着急,可偏偏很少想起苏雅。
  也许,叶小天知道彼此只是生命中的过客,露水姻缘难以长久,两个人注定不是一路人,此时只是各取所需。何况苏雅名花有主,叶小天也有道义上的负担。
  但是,苏雅可不这么想,她把叶小天当成了生命的全部,一腔心思全在叶小天身上。叶小天不在葫县,苏雅就像丢了魂。叶小天回来了,苏雅就焦急地等待。
  好几天过去了,还不见人来,她实在忍受不了相思之苦,这才让弟弟去给情郎捎信。
  好在今晚总算没有让她失望,当翠儿打开房门,叶小天迈步进来的时候,苏雅激动地站了起来,紧赶两步一下子扑进了叶小天的怀里,珠泪滚滚地泣声道:
  “冤家,你总算来了。”
  叶小天愧疚地抱紧了苏雅。翠儿给两人关上房门,转身去了隔壁自己的丫鬟房,苏循天还在那里等着她呢。
  叶小天抱起苏雅,来到床边。苏雅坐在叶小天的腿上,两个人身子缠绕,脸儿相贴,低声耳语。
  “小冤家,这些天去哪儿了,连循天都不知道你的行踪。”
  “哦,出了一趟远门。”
  “那你回来了也不赶紧过来看我?”
  “唉,刚回来一大堆事需要处理,这不稍微得空儿就来了。”
  “哼,要不是循天去叫你,恐怕你都把我忘到脑后了吧?”
  “怎么会?就算能忘记你,也忘不了你这对宝贝啊。”叶小天说着,在苏雅胸前摸了两把。
  “还有吗?”
  “当然还有你的小妹妹了。”叶小天色色地在苏雅胯下掏了一把。
  苏雅夹紧了大腿,嗔道:“小色鬼。”
  “你不色?”叶小天心情轻松,调笑道:“那你这些天都想我哪儿了?”
  苏雅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按在叶小天的嘴唇上,呢喃道:“你的唇。”
  “还有呢?”
  苏雅抬起叶小天的一只手,在手背上轻吻了一下,动情地说道:“还有你的手。”
  叶小天有些不满地问道:“就这些?”
  苏雅扑哧一笑,纤纤玉手径直探到叶小天胯间,隔着裤子捏了他的命根子一下,浪声道:“当然还有你的小弟弟啦。”
  “还骂我是小色鬼,我看你才是小浪妇。”
  “小浪妇怎么了?我只在你面前浪,只做你一个人的小浪妇,小哥哥喜欢吗?”
  “干嘛叫我小哥哥,直接喊哥哥多好!是不是,雅妹?”
  苏雅身子一颤,呢喃道:“雅儿没哥哥,还真是从来没人叫过我雅妹,既然哥哥喜欢叫,以后雅妹这个称呼就专属于哥哥一个人啦。”
  “雅妹真乖。”
  “反正你是男人,在床上你最大,小妹什么都听哥哥的。”
  这时候,隔壁已经开始了,男欢女爱的声音隐约传来,如魔音入耳,让人心潮澎湃。
  苏雅扭动娇躯,在叶小天耳边腻声说道:“哥哥,咱们到床上去吧。”
  叶小天抱起苏雅,转身把她放到床上,随即腾身而上。
  苏雅亲昵地给他脱光了衣服,将他轻轻推倒,便俯在他身上,一手攥住他的鸡巴捋搓,一路从上而下地亲吻起来。
  叶小天一边享受,一边动手给苏雅宽衣解带。
  苏雅亲过叶小天的嘴唇、乳头、肚脐,终于来到了他的胯间。
  叶小天的鸡巴在苏雅小手的伺弄下已经昂起了高傲的头颅,苏雅满意地一笑,张嘴啊呜一声就把多半截鸡巴吞入了口中,卖力地呜咂起来。
  叶小天拍了拍苏雅的屁股,苏雅会意地把雪白的美臀移了过来,叶小天的手就伸到苏雅的胯间,发现那里早已泥泞不堪了。
  叶小天的手指拨开两片肥腻的花唇,手指探进幽深的阴部洞府,一边抠挖,一边用大拇指的指肚儿按住屄眼儿上方的小豆豆揉搓……这样双管齐下的指奸手法竟然让苏雅大呼受不了,扭摆着屁股,嘴里吐出胀挺的大屌,娇唤道:“好哥哥,妹妹受不了啦。”
  叶小天不为己甚,收回了禄山之爪,淫声道:“那你上来伺候哥哥吧。”
  苏雅转身冲叶小天甜甜的一笑,起身蹲到他的胯间,将情郎的大鸡巴向上扶正,在淫水淋漓的秘缝里磨蹭了几下,让龟头和茎秆沾满了黏滑的爱液,肥臀这才缓缓下压,将鸡巴纳入屄洞儿。
  多日不见,望眼欲穿的小妹妹流着眼泪、淌着口水,终于再次将光头小哥哥迎进府中,马上就亲热地缠了上来。苏雅一点点吞入叶小天的鸡巴,晃动屁股将它的位置摆正,直到全根尽没,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苏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胯间,两个人的性器官现在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一起,心里顿时踏实了下来。造物主真神奇,天地分乾坤,万物分阴阳,男人的凸与女人的凹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不但人类得到了繁衍,男女更是得到无上的快乐。
  苏雅款款摆动美臀,让穴中的阳具既舒服又熨帖。胸前的一对大白兔颤颤巍巍,吸引了男人的目光,叶小天伸出双手安抚着它们的不安和寂寞,胯部轻顶,使鸡巴进得更深。
  忽然,房门咣当一声响,吓了叶小天一大跳,扭头一看,苏循天抱着翠儿撞门而入。
  翠儿如同一只八爪鱼缠在苏循天身上,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双腿缠在他的腰间。苏循天双手托着翠儿的小屁股,向上竖起的鸡巴在翠儿的臀缝儿下一进一出,颠着步子、红着双眼向床上走来。
  叶小天心里吃惊,就想坐起来。苏雅跟弟弟对视了片刻,双手按在叶小天胸膛上,说道:“没事儿,是我弟弟和翠儿。”
  苏循天抱着翠儿走到床边,一边颠着怀里的小丫头,一边色眯眯地对姐姐说道:“我俩来凑个热闹,姐姐不会不欢迎吧?”
  苏雅不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身下的叶小天。叶小天从未经历这种场面,惊讶过后,心里忽然有一股邪火喷涌而起,一种莫名的刺激使得他的鸡巴暴胀,他满怀期待地向苏雅点点头。
  苏雅浪浪地一笑,扭头对弟弟说道:“跟姐姐还客气什么?上来吧!”
  苏循天大喜,俯身把翠儿轻轻放到姐姐身边,身体随之压上,胯间的阴茎始终未曾脱离翠儿粉嫩的小浪屄……
  叶小天转头看去,翠儿粉脸羞红,眼睛紧闭,随着苏循天的大力抽插,小嘴发出柔细的呻吟娇喘。
  苏雅轻轻阖起美眸,屁股开始起落,越来越快地套弄着。
  苏循天一边抽插着身下的小丫环,心有旁骛地看着姐姐在叶小天身上颠簸,眼光聚焦在姐姐胯间汁水丰沛的水蜜桃上。那是他朝思暮想的桃花源,是男人们的朝圣地,此时正雨打桃花、姹紫嫣红。一根粗壮硬挺的肉棍子在那里翻江倒海,两片肥厚白皙的阴唇外翻,露出粉红色娇嫩的洞口,泛着白沫的淫水浪汁发出淫糜的水声,配合着啪啪的肉体撞击声,演奏出男女阴阳交合的美妙乐章。
  苏循天看得心跳加速,忍不住伸手在姐姐胸前跳动的大奶子上摸了一把。
  苏雅呀的一声惊叫,毫不客气地在弟弟的手上打了一下,嗔道:“别闹,姐姐的奶子是你能随便摸的?”
  叶小天不但不生气,还觉得很刺激,对苏雅说道:“既然你弟弟喜欢,就让他摸摸呗。”
  苏雅嫣然一笑,对叶小天撒娇地说道:“人家不是怕你吃亏么?”
  “怎么会吃亏呢?”叶小天倏然伸手摸了身边翠儿的小奶子一下,笑道:
  “这不找补回来了?”
  翠儿被突袭,哎呀一声惊叫,睁开眼睛惶恐地看着苏循天。
  苏循天一瞪眼,斥道:“鬼叫什么?叶县丞摸你是看得起你!”
  “天哥……”翠儿小脸通红,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苏雅扑哧一笑:“翠儿,你叫哪个天哥呢?”
  四人这才发现,两个男人姓名的最后一个字都是天,还真是巧合。
  翠儿羞窘地微睁双眸,瞧着苏雅撒娇道:“夫人……”
  叶小天也凑趣:“雅妹,你就别取笑翠儿了。”
  “哎呦,这就护着小丫头了,你就不怕姐姐我吃醋?”
  “雅妹哪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哥哥的嘴真甜,那姐姐让你玩玩翠儿好不好?”
  叶小天故作为难:“就算你同意,也得看循天乐不乐意啊。”
  苏循天豪爽地说道:“当然没问题!叶大人如果看得上翠儿,也是这小丫头的福气。”
  叶小天翻身将苏雅压在身下,一边大力抽插,一边凝目观瞧身旁的翠儿。见她秀发披散,小脸红扑扑的艳若桃花,樱桃小嘴里发出销魂的呻吟,忽然觉得此刻的翠儿竟然那么美。
  苏循天的眼睛也在看着挨肏的姐姐,苏雅一身丰腴的白肉,脸上春意盎然,美眸阖起,眼睫毛微颤,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咿咿呀呀地发出荡人心魄的淫声浪叫。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脸上浮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叶小天将苏雅翻转,摆成跪趴的姿势,跪在她屁股后面,将鸡巴捅入,大力抽插起来。
  苏循天不甘示弱,依葫芦画瓢,也跟翠儿来了个狗交式。
  两个男人并排发威,一边抽送,一边在女人的屁股上拍了几巴掌。
  苏雅的大屁股颤颤悠悠地抖动,翠儿的小屁股紧绷绷的,被男人的巴掌打得泛起了粉红。
  苏循天奋力抽插了几下,忽然拔出鸡巴,身子后撤,让出了位置,冲叶小天一努嘴。
  叶小天的心怦怦剧跳,强捺激动的心情,会意地来到翠儿的身后,看着少女挺翘的小屁股缝儿里,一朵娇软柔嫩的粉色小花正悄然绽放、吐露芬芳,不由得淫兴高涨,胯下的大鸡巴急不可待地捅进了沾满露水的花蕊之中。
  翠儿身子一颤,少女的阴道非常敏感,闯进来一根陌生的大屌哪能毫无察觉。
  翠儿扭头一看,果然身后男人换成了叶小天,她认命地将脸深深埋进了枕头里,任由身后的男人玩弄。
  苏循天早就对姐姐胯间的宝贝垂涎三尺,此时强抑激动的心情,悄悄来到苏雅屁股后面,将鸡巴瞄准姐姐胯间盛开的淫花,猛然发力,一杆入洞。
  苏雅一声惊叫,扭头一看偷袭的人竟然是亲弟弟,杏眼圆睁,怒斥道:“混蛋,谁让你进来的?”
  苏循天也不害怕,肏弄的力度不减,可怜巴巴地央求:“好姐姐,你就可怜可怜你的亲弟弟吧,我盼今天可是好久了。”
  “不行!你快拔出来。”苏雅嘴上这样说,身子可没动,屁股仍旧翘得高高的,任由弟弟尽情地抽插。
  “已经进去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现在拔出来也晚了。姐,你就让弟弟美梦成真,了却这个心愿吧。”
  叶小天眼睁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心都要蹦出了嗓子眼,亲姐弟就在他的身边勾搭成奸,那种心灵的震撼不亚于当初看到叶香兰母子乱伦的那一刻。
  见苏雅拿腔作势,苏循天低声下气,叶小天努力抑制兴奋的心情,语气轻松地劝道:“雅妹,你就从了循天吧,看他多可怜!”
  “你倒是大方。”苏雅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冲弟弟撇撇嘴说道:“看在你为姐姐鞍前马后,你现在的野姐夫又大方的面子上,姐姐就许你这一回。”
  “什么野姐夫?在我苏循天心里,叶大人可是比花晴风还亲的亲姐夫。”苏循天往姐姐的屄里使劲顶了几下,扭头对叶小天说道:“叶大人,以后私下里我可喊你‘姐夫’了啊。”
  叶小天却不想当这个便宜姐夫,他装作没听见,将翠儿拨弄成仰躺的姿势,趴在她的身上,俯身下去亲吻翠儿的香唇。
  翠儿毫不犹豫地跟他热吻在一起,嘴里呢喃着:“大人……叶大人……哦…
  …嗯……”
  少女的阴道刚经开发,如羊肠小道般紧窄难行,叶小天肏得并不畅快,只是图一个新鲜感,倒也兴致不减。
  苏循天也学叶小天,将姐姐的身子翻转,趴在丰腴肥软的娇躯上大动干戈。
  他在姐姐的嘴唇上又亲又舔,又在姐姐的大奶子上连摸带揉,还在姐姐耳边悄声问道:“真的就只许弟弟这一回?”
  苏雅娇嗔:“傻样儿!看你表现了。”
  “得嘞,你就瞧好吧。”苏循天还以为姐姐说的是床上的表现,马上鼓足了力气,奋力抽插着他朝思暮想的亲姐姐。
  弟弟不如叶小天有男人魅力,就是阳具也小了一号,但比自己的正牌丈夫却强多了。尤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弟弟,这层血缘关系带来的禁忌快感非同寻常,苏雅渐渐沉迷其中。
  见身旁的叶小天专心致志地肏着她的贴身小丫环翠儿,看都不看她一眼,苏雅心中微有醋意,扭头问道:“情哥哥,翠儿的滋味如何?”
  叶小天之所以不看苏雅,是担心她跟亲弟弟通奸有点放不开,为了她的面子故意给她自由发挥的空间。其实他对翠儿并不太满意,少女的花径少经风雨,还有些滞涩,动作快了不但翠儿蹙眉哀叫,就是他的鸡巴都勒得有点疼。
  听见苏雅的问话,叶小天随口答道:“挺好的。”
  “哦,那比姐姐我如何?”
  叶小天一愣,夸一个难免要同时贬一个,这问题不是难为人吗?
  翠儿生怕夫人生气,微睁双眼说道:“婢子怎敢跟夫人相比……”
  叶小天婉言道:“其实你二人就像玫瑰和茉莉,各擅胜场,不好比较的。”
  苏循天也帮腔:“我姐如玫瑰高贵艳丽、香气浓馥;翠儿似茉莉素洁淡雅、香气清幽。姐夫的这个比喻恰如其分,不偏不倚。”
  苏雅笑骂:“两个滑头,倒是真会说话。”
  苏循天叼住姐姐的一个奶头,调笑道:“姐姐,我终于吃到你的奶了。”
  苏雅哭笑不得:“傻孩子,姐姐可没奶水给你吃。”
  苏循天不以为然:“姐,那我等会儿射到你的屄里,你怀了宝宝就有奶水给我喝了。”
  苏雅在弟弟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嗔道:“胡说,你肏了姐姐还不够,还想让姐姐给你生宝宝?你一会儿射到翠儿的小骚屄里,她要是能怀上,你就正式纳她为妾,怎么样?”
  翠儿一听,羞喜地睁大双眼,满怀期盼地看着苏循天。
  苏循天却不在乎她的感受,说道:“就算翠儿怀上了叶大人的孩子,我也会纳她为妾。”说着转头看向叶小天,诚恳地说道:“姐夫,你等会儿就射到翠儿的屄里吧,看看这个小浪蹄子有没有福气怀上你的孩子。”
  翠儿一脸惊讶,随即就脉脉含情地看着正在她身上耕耘的叶县丞。
  叶小天心里一跳,玩玩可以,他可不想跟翠儿有什么牵扯。
  叶小天摇摇头,苦笑道:“循天,这种事情还是你来吧,我不能越俎代庖。”
  翠儿无奈地又闭上了眼睛,为了能早日修成正果,成为苏循天的妾室,翠儿真是一再退让,不但让苏循天轻易得手,破了她的身子,而且事事听从苏循天的吩咐,不敢有一点违拗。苏循天毫不在意地把她送给叶小天玩弄,她没任何的不满;苏循天让她怀叶小天的孩子,她也不会拒绝。除了讨好苏循天,翠儿也是真心仰慕叶小天,愿意为这个男人做任何事。
  苏循天在姐姐身上的动作忽然加快,想催动精关,造成既成事实。
  苏雅看穿了他的心思,态度坚决地把他从身上推开,娇叱道:“想泄精去找你的翠儿。”
  苏循天无奈地起身,在姐姐面前可比不得对翠儿,他从小对苏雅就又敬又怕,现在也不敢太出格。今天能得到姐姐的身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便不敢得寸进尺惹恼了姐姐。
  叶小天艰难地从翠儿紧小的嫩屄里拔出了鸡巴,翠儿也无奈地松开了搂在他腰间的胳膊,阴道还依依不舍地夹道相送。
  两个男人互换了位置,各自奋起余勇,啪啪的肉体撞击声此起彼伏,男人的粗喘、女人的娇吟混合着下体发出的水声,整个房间春光耀眼。
  苏循天在翠儿体内射精后,艳羡地看着叶小天在姐姐身上又驰骋了好久,才一声低吼,和苏雅双双达到了性的高潮。
  战斗结束了,四个人平躺在床上,两个女人的胯间流出了浓白的精液。
  稍息片刻,翠儿挣扎着起身收拾残局。她先用布擦拭了自己的胯间,然后唇舌并用给苏循天舔干净鸡巴。苏循天拍了拍她的屁股,冲叶小天努了努嘴,翠儿就又爬到叶小天胯间,将他的阴茎舔舐干净。见苏雅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咬牙又给夫人用嘴清理了下体的污秽。
  自此以后,四人的大床联欢几乎成了常态。有时候苏循天不在,叶小天便和苏雅、翠儿来个游龙戏双凤,但他从不在翠儿体内射精,最多喷到她的小嘴里让她吃下。
  苏循天和姐姐、翠儿也经常玩三人行,终于将精液成功地射进了姐姐的屄里。
  只是,虽然情夫和亲弟弟轮番灌溉,也未能在苏雅的肚子里生根发芽……
  刑部关防司发现在金陵、京城等繁华大阜出现了大量的象牙、犀角、翡翠、珍珠、珊瑚和玳瑁等物品,远远超出了官府登记在册的南亚诸国朝贡数量,自然是走私而来。
  朝廷下了严令,责斥地方务必加强查禁打击。葫县就卡在南北驿道的口子上,自然负有重要责任。贵阳府、铜仁府先后发下公文,花知县又批转给叶小天。
  朝廷新委派来的张典史五十多岁了,原本在湖广一个三等小县做典史,如今平调到葫县,还是三等小县,显见没有什么后台,现在只是熬年头等退休呢。
  张典史倒没啥野心,尤其是他一来葫县就听说了叶小天的几桩光辉事迹,心中更加敬畏。如此一来,两人倒是合作愉快,不曾闹过什么矛盾。
  县丞签押房,叶小天和张典史正在商议。
  张典史探询地问道:“二老爷以为,这批宝物是从我葫县流入中原的?”
  叶小天摆手笑道:“那倒未必。这种事儿,咱们可别往自己身上揽,不过朝廷既然要求严查,样子总是要做做的。”
  张典史一听叶小天这么说,心里就有数了,他笑着答应一声,起身告辞出去,马上召集三班衙役,开始部署起来。
  叶小天送走了张典史,微微思索片刻,径直出了衙门。蛊神教派给他的那些侍卫,被他留在府里十个,另外六人全都招进了官府,顶着捕快的名头,其实只是他的随从。
  叶小天来到罗李高车马行,孙伟暄亲热地把他迎进客堂,下人端上热茶。
  一般关系远些的人称呼叶小天为叶县丞、叶大人,只有关系亲近、地位又比他低的人才称他二老爷,意思是葫县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县太爷。罗李高车马行是叶小天的好兄弟罗大亨的产业,所以孙伟暄见了他也叫二老爷。
  孙伟暄在下首坐了,叶小天转动着茶杯,沉吟道:“咱们这条驿道,是贯通云南与湖广的交通要道。据你所知,有没有人从南方诸国偷运各种违禁器物,由这条驿道贩往中原?”
  孙伟暄想了想,道:“以前齐木在的时候,他的车马行是这么干过,要不然他也不可能那么快就积攒下偌大的家当了。”
  叶小天道:“齐木?这事我倒知道,他连火药都敢走私。当时替齐木做这种事的人,是不是常自在?”
  孙伟暄道:“当时替齐木打理车马行的几个大管事里,常自在是极得信任的一个。”
  徐伯夷倒台后,戚七夫人害怕叶小天报复,卷了细软连夜逃亡他乡。树倒猢狲散,其她姬妾和下人也纷纷作鸟兽散,齐木的余孽已不敢在葫县兴风作浪。
  叶小天想继续上位,就算有后台,也得有些拿得出手的政绩才能堵别人的嘴,何况他并没有什么靠山。对于走私,尤其是从被禁运的缅甸走私来的珍宝器物一事,他怎么可能不上心?他的目标可不只是一任县丞,而是要往上爬。
  这几个月,花知县过得很惬意。叶小天荣升县丞后,并没有重复孟庆唯和徐伯夷的路数,丝毫没有篡夺其权再度把他架空的意思。
  花知县渐渐放下了对叶小天的戒心,他的命运似乎也产生了变化。
  花晴风娶妻多年却一无所出,新纳的小妾紫羽仅仅四个月,居然有了身孕,这令花晴风欣喜若狂。他带着如夫人赶去庙里隆重上香,又写了家书把这件喜事遍告亲友,对紫羽呵护备至,简直是当成了花家的大恩人。
  对于花晴风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对苏雅来说就是一个噩耗了。她与花晴风同床共枕七八年却一无所出,莫非不能生育的人居然是她?以前她还抱有幻想,认为可能是花晴风的问题。这几个月里,叶小天和苏循天在她体内播下了无数种子,她的土地看上去很肥沃,可三个男人的种子都不能生根发芽,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为妻子,不能为花家留后,单凭这一条,花晴风就可以休了苏雅。虽然花晴风受苏家恩惠过重,又敬重欣赏苏雅的才情美貌,从未提过休妻。可作为一个女人,不能孕育自己的骨肉,这却是苏雅心中永远的痛。
  趁着午休时间,花知县便跑到了小妾紫羽的住处。此时恰有一份公函递到了苏循天手上,这份公函并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重要指示,大可等到下午上衙后再交给花晴风。可是苏循天一见花晴风钻进妾室房里就觉得不开心,既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打扰一番,何乐而不为呢?
  花晴风正揽着如夫人紫羽的腰,站在小亭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笑微微的在她耳边低语。忽然看见苏循天走进来,花晴风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虽然苏循天是他的内弟,可这里毕竟不是他姐姐的住处,该避些嫌疑才是,怎能随意出入?万一看到紫羽春光外泄,岂不尴尬?
  花晴风冷着脸接过公文看了看,吩咐道:“你去把叶县丞和王主簿请到二堂,本县有事与他二人相商!”
  王主簿和叶小天先后来到大厅,花晴风冷冷地对叶小天道:“本县早就命你严查走私,你可取得什么成果吗?”
  叶小天欠身道:“县尊大人,下官受命后,马上安排张典史去排查过往行商,业已知会巡检司在大小路口设卡,盘查一切可疑行人,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
  一旁王主簿不耐烦地剔着指甲,对花晴风道:“县尊大人,刑律典狱、县内治安方面的事,向来都是由叶县丞负责。却不知县尊大人把下官唤来,又是为的什么?”
  花晴风道:“本县想请你参详参详,如果缅人通过本县将财货输往中原,那么最有可能是哪些人出了问题?”
  王主簿摇头不语。叶小天说道:“下官认为,这样大量的财货,就只有两种人才有这个机会。这第一种,就是常走这条线的商贾,他们有大把机会买通各处的关隘守卫。第二种,就是车马行,他们为客人运输货物,大可趁机挟带私货,买通关卡后,在车子上做手脚弄夹层也很容易。”
  驿站旁,满载货物的长长车队刚要启动,前方忽然冲来一队带刀的捕快,有人高声吆喝道:“停下!全都停下!奉县丞大人命,所有北上货物,务必全面盘查。”
  众捕快们一拥而上,张典史在路边站住,冷眼监督着手下的捕快们翻箱倒柜,弄得货物乱七八糟。
  常氏车马行里边,叶小天也亲自带了一队人赶去,吩咐道:“马辉,你带人查查货车。许浩然,你带人去后面仓库!”
  两人答应一声,各自率领一队捕快冲了上去,车马行里顿时鸡飞狗跳。片刻之后,两人相继赶回复命,并没发现什么来自南洋诸国的违禁品,倒是在货车上发现了一些暗箱与夹板。
  跟着进来的常自在连忙解释:“大人,暗箱夹层,其实是用来装载贵重货物。
  您也清楚,驿道上不安宁,时常有山贼路匪出没。有时候,东西藏得隐秘些,说不定就逃过一劫。”
  叶小天点点头,板着脸对马辉道:“我们又不是轻言人罪的酷吏,既然没发现违禁货物,那么常氏车马行就是清白的。把你的人撤回去吧,别打扰了人家的正常生意。”
  常自在陪笑把叶小天送到大门外,一个管事道:“雷声大雨点小,真是虚惊一场!”
  常自在傲然道:“我们有赵驿丞撑腰,能有什么事?都去安心做事吧!”他望着叶小天的背影得意地一笑,大摇大摆地回转了车马行。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4/28 13:03:31

第五十六章 放纵的滋味
  在弟弟的怀抱里,苏雅觉得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傻弟弟,姐姐算什么美人?你就别取笑我了……”
  见姐姐心情好转,苏循天也很开心,把脸贴过去,嘴凑在姐姐耳边调笑道:
  “姐姐当然是美人,而且是一个大美人呢!姐姐,不瞒你说,不光叶县丞,就是弟弟我也喜欢你喜欢得不行呢!”
  弟弟口中的热气呵得苏雅耳朵眼儿痒痒,心里也泛起了一丝绮念,她扑哧一笑,媚态毕现,昵声道:“胡说!我怎么没觉出你那么喜欢我?”
  苏循天忽然伸嘴在姐姐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浪浪地说道:“你要不是我亲姐姐,我一定把你娶回家,日日夜夜跟你厮守在一起。”
  苏雅好似忘了苏循天是她的胞弟,轻啐道:“痴心妄想,我才不要嫁给你…
  …”
  苏循天情动不已,突然在苏雅温香湿软的樱唇上啄了一口,在姐姐耳边诉说起了情话:“姐姐知道弟弟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娶妻吗?那是因为弟弟心里只有姐姐,世上那些庸脂俗粉跟姐姐这样的天仙相比,根本难入我的法眼!”
  苏雅听了大为感动,对弟弟刚才的偷袭也不生气,抬起妩媚的美眸情意绵绵地看着胞弟,轻声呢喃:“弟弟,你这是何苦?”
  看见姐姐俏脸仰起,眼眸温柔如水,苏循天色胆陡壮,低头忽然吻住了姐姐的花唇。
  苏循天本来只是试探,没想到姐姐竟然不闪不避,任由他吻个结实。苏循天大喜,嘬住姐姐花骨朵般的嘴唇连吸带啜,舌头直往姐姐的小嘴里钻。
  苏雅咿咿呜呜,樱唇微启,接纳了胞弟的舌头侵入,姐弟俩深情蜜吻起来。
  苏循天将姐姐搂得死紧,胳膊箍在姐姐暄腾腾的胸前,感受着那对鼓耸的肉峰弹软的肉感。苏雅使劲挣脱开,娇嗔道:“松开些,姐姐喘不过来气了。”
  苏循天松开手臂,却色眯眯地在姐姐的乳峰上摸了一把,调笑道:“没把姐姐这对儿宝贝压疼吧?弟弟可心疼呢。”
  苏雅打开弟弟不老实的爪子,啐道:“别假装关心,想吃姐姐的豆腐就明说……”
  “真的?姐,我想吃奶。”苏循天一见有门儿,赶紧顺杆爬。
  苏雅哭笑不得:“哪有弟弟吃姐姐的奶的?”
  苏循天狡辩:“世人都说‘长姐如母’,孩儿想吃母亲的奶不是天经地义吗?”
  “贫嘴,难道你还能喊姐姐一声‘娘’?”苏雅笑骂。
  “娘~~~ ”苏循天叫得亲热无比,伸手在姐姐胸前摸揉了几把,随即就想解开姐姐的衣服,一窥他垂涎已久的那对美乳的庐山真面目。
  苏雅大羞,一边推拒,一边恨恨地骂道:“这孩子,是不是姐姐平日里太惯着你了?这么胆大妄为!青天白日的,让人看见可怎么好?”
  “这是姐姐的闺房,哪有旁人?”
  “没人也不行。姐姐是看你可怜,给你点甜头,你可别得寸进尺!”
  苏循天不敢真的惹恼姐姐,老实下来,小声说道:“姐,既然姐夫的心已经不在你这儿,那就各过各的日子好了。他想纳妾是他的事儿,你以后就跟叶县丞私底下来往。”
  苏雅蹙起娥眉:“唉,就算姐姐同意,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
  “这个简单,弟弟去探明他的心意,回复姐姐。”苏循天自告奋勇。
  苏雅将身子往弟弟怀里靠了靠,兴奋地说道:“好弟弟,姐姐的幸福全靠你了。”
  苏循天就势将姐姐搂紧,嬉皮笑脸地问道:“如果事情办成,姐姐怎么赏我?”
  苏雅浪笑:“大不了,姐姐多给你点甜头尝尝……”
  房门一响,两人大惊抬头,就见翠儿探进来一个脑袋,看到室内姐弟俩搂抱着说悄悄话,吐了吐舌头,闪身跑开了。
  苏循天皱眉道:“这翠儿,倒是一个麻烦……”
  苏雅轻笑:“不妨事,翠儿是我的贴身丫鬟,对我忠心不二,不会坏我的事儿。”
  翠儿是苏雅前些年买的丫头,签了卖身契,生死荣辱全系于苏雅,自然不敢背叛。
  苏循天不放心地道:“话虽如此,终究是外人……不如,把她也拉下水。”
  苏雅笑着揶揄道:“找什么借口,你不就是想尝个鲜么?姐姐把她赏你了。”
  苏循天大喜:“谢谢我的亲姐姐。”
  “痞赖货!只要你以后踏踏实实给姐姐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苏循天眉毛一挑,邪魅地说道:“姐姐若有诚意,先付弟弟一点订金。”
  苏雅心里一跳,嘴上却说道:“刚才让你亲了嘴,还不够么?”
  “当然不够,这可是谢媒!姐,我的亲亲肉肉好姐姐,我想看你的奶……”
  苏雅故作无奈:“真是拿你这个痞赖货没办法。先说好啊,只许看,不许摸。”
  她故意慢吞吞地解开上衣,将一对欺霜赛雪、傲视群雌的肥美硕乳展露在亲弟弟面前,嘴里还不放心地叮嘱:“看两眼就行了……”
  话音未落,苏循天已经像恶狗扑食般一头扎入姐姐怀里,双手急不可待地抓住了姐姐的一双白嫩肥软的大奶子,急吼吼地连摸带揉,嘴里哼唧着:“情姐姐,我惦记你这对宝贝儿很久了,看着就很美味,让我吃两口……哦,馋死我啦……”
  苏循天张开血盆大口,像饿急了的乞丐心急火燎地去吞眼前那团白花花的肥腴媚肉……没想到苏雅伸出双手抵住了他的脸,随即上身后仰,用手搬走他在胸前窃玉偷香的两只魔爪,娇嗔道:“说话不算数吗?现在只是付订金,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见姐姐横眉立目、态度坚决,苏循天也不敢霸王硬上弓,他苦着脸央求道:
  “好姐姐,我的亲姐姐,你就发发慈悲,可怜一下你的亲弟弟吧。”
  苏雅寸步不让:“今天给你的已经够多了!想再多要的话,就看你给姐姐办事尽不尽心了……”
  “姐姐放心,小弟这就去探探你的奸夫的心意。”苏循天说完,避开姐姐羞恼着打过来的巴掌,笑着跑了出去。
  弟弟走后,苏雅抚着自己被苏循天咬疼的嘴唇,又摸了两把因兴奋而胀挺的一对豪乳,脑子里一阵迷糊:刚才跟自己的亲弟弟怎会如此放浪?难道自己真是一个天生的淫妇……
  可是,刚才跟弟弟这么一闹,心情确实畅快了许多。也许,我本就不该委屈自己,放纵的滋味也挺不错的……
  环顾一眼冷冷清清的房间,憧憬着即将到来的性福生活,苏雅的心情既激动又兴奋。
  花知县这边忙碌着县里诸般事务,那边依旧使人帮忙选妾。
  虽然在官场上花知县不大受人敬畏,可他毕竟是七品官,小门小户人家还是上赶着巴结,没多久就选定了一户人家的闺女,年方十六,生得清秀端庄。
  花知县看过后很满意,虽然现在正忙于公务没空操办喜事,却先把聘礼下了。
  这一天,叶小天的家里迎来了蛊神教派来探望尊者的衣波佬长老,还有从深山中带来的十六名山苗武士,不仅身形健壮,而且都通汉话,是神殿特意挑选出来保护叶小天的侍卫。
  衣波佬长老是新晋的八大长老之一,年纪不算老,知道这位年轻的尊者不喜约束,恐怕不会答应留人拱卫,他甚至打算以死相谏,总之绝不能让尊者独自置身世间冒险。
  没想到叶小天含笑点点头:“这是众长老的美意啊,本尊也不想让你们整天提心吊胆。再说,身边有些合用的人也挺好。呵呵,这些武士就留下好了。”
  叶小天答应得这么干脆,衣波佬不由得呆了一呆。那些武士们听说可以留在尊者身边,更是大喜若狂,立即跪倒叩谢尊者大恩。
  叶小天想在世俗间有一番发展,离不开蛊神教这份助力。可是蛊神教与世隔绝,叶小天觉得自己有义务、有责任引导他们走出来。而这一切,就从衣波佬长老和这些武士们开始吧,先让他们习惯了世俗间的文明,他们还能忍受深山老林的落后、愚昧与贫穷吗?
  叶小天躺在后宅大树下的逍遥椅上,刚拈起一颗荔枝,华云飞就兴冲冲地闯进了后院,大声道:“大哥,大喜呀,官兵大捷!依照大哥的引蛇出洞之计,巡检司官兵配合景千户的人马,把那伙山贼引入埋伏圈,一通厮杀,全歼山贼,不但夺回了被掳走的辎重,还……”
  听到他的声音,众人都向他那边望去。一眼看见桃四娘,华云飞忽然有些不自在,声音顿时小了。不期然的,他又想起了被桃四娘抱着的时候那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令他一见到桃四娘便有些手足无措。
  桃四娘见到华云飞,俏脸顿时也是一红,悄悄垂下头去,整齐细密的眼睫毛轻轻掩住了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但是那双垂下去望着脚尖的眼睛,分明还是有一抹余光正悄悄地瞟着华云飞。
  华云飞意识到了,所以他更加手足无措。经过那一日后,他已经很难把桃四娘当成一个温柔善良的大姐姐,而是……一个女人。那个拥抱,在他的心中那么温暖,常令他难以自己。
  “哈哈哈哈……”叶小天大笑起来,叉着腰,洋洋得意对哚妮吹嘘道:“怎么样,你家相公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厉害吧?”
  送走了衣波佬,叶宅又迎来了苏循天。叶小天看见他,心里就是一颤,刚弄了人家的亲姐姐,突然觉得苏循天不仅是自己的心腹,还有一种便宜小舅子的感觉。
  两人来到书房,苏循天先关切地询问叶小天的伤势。
  叶小天大笑着起身,轻快地走了几步,拍拍胸脯道:“你看,已经全好了。”
  苏循天微笑着关上房门,走到叶小天身旁悄声道:“你跟我姐姐的事,我都知道了。”
  叶小天吓了一跳,就听苏循天接着说道:“你放心,我全力支持。今天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对待我姐姐?”
  叶小天闲暇时也经常回味那次旖旎的艳遇,总觉得就像一场春梦。他对苏雅的所作所为可不是“冒犯”两个字所能形容的,叶小天甚至担心有一天花晴风或者苏循天会登门问罪。这么多天风平浪静,他才渐渐放心,今日苏循天旧事重提,叶小天又紧张起来。
  “那天,是小弟的不是……”叶小天一脸忏悔:“你姐姐还好吧?”
  “不好!姐夫好像发现了什么,现在对我姐姐爱答不理。我姐每日以泪洗面,憔悴不堪。”
  “那该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来弥补……”
  苏循天浓眉倒竖,不满地说道:“你玩了我姐姐,不会是想撒手不管了吧?”
  “不,不是……”叶小天羞愧难当,可怜巴巴地看着苏循天,央求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事情已经做下了,你就应该担起责任。我姐日思夜盼,你不该去看看她吗?”
  “我去看她,合适吗?她毕竟是县令夫人,如果让人发现,不但令姊声名受损,花知县更不会善罢甘休……”
  “你不必多虑,我姐夫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声张。他虽无能,却特别好面子,这种家丑,他只会帮着你遮掩。至于我姐姐,已经这样了,你觉得她还会在乎声名受不受损么?”
  叶小天不由得心动,苏雅风情万种、妩媚迷人,这样的尤物世间难寻,叶小天也很着迷。
  苏循天察言观色,趁机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你就过去探望我姐?”
  叶小天的心砰砰地剧跳,身子都有些颤抖,他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苏循天笑逐颜开:“一言为定,我晚上过来接你。”
  看着苏循天兴奋地离去,叶小天心里很矛盾。他放不下苏雅,可也不想欺侮花晴风,给知县大老爷带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本以为春梦易醒,从此再无瓜葛,现在看来,陷进去容易抽身难啊。既然佳人有约,我何苦做那薄情郎?县尊大人,对不起了,是你无能,不是我叶小天强取豪夺。
  夜幕低垂,叶宅灯火通明。大门被拍响,苏循天焦急地过来禀报:“县丞大人,县衙有紧急公务需要处理,请大人即刻回衙办理。”
  叶小天会意地点点头,带了五名生苗侍卫,随苏循天匆匆下山。
  来到县衙后宅的角门,叶小天让侍卫四周散开,不许生人靠近,然后随苏循天推开角门,闪身进去。
  翠儿小心翼翼地迎上来,道了个万福,低声道:“叶大人,天哥。”
  苏循天上前搀起翠儿,随手在她的小屁股上捏了一把,悄声问:“夫人呢?”
  翠儿小脸一红,瞟了一眼叶小天,小声答道:“正在房内等候。”
  翠儿引路,三人悄悄往里走。来到苏雅的闺房,翠儿轻轻推开房门,叶小天凝目观瞧:屋子正中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有酒有菜,旁边坐着苏雅,一身家居纱衣,衬得身材凹凸有致,眉目精巧,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见到叶小天,苏雅惊喜地站了起来,脸上笑意盈盈,哪有一丝憔悴的模样?
  苏循天把叶小天往房里一推,翠儿随即关闭了房门,两人相视一笑,悄悄走开了。
  叶小天有点紧张,脚步迟疑着挪向苏雅。苏雅莞尔一笑,轻快地迎上来,牵着他的手来到桌边,示意他坐下。
  苏雅在一旁轻盈落座,端起酒杯,昵声道:“妾身略备薄酒,叶县丞愿不愿意跟奴家共饮呢?”
  叶小天把心一横,既来之则安之,他也端起酒杯,跟苏雅轻轻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苏雅嫣然一笑,身子就贴了过来,在他耳边小声道:“叫叶县丞是不是有些见外呢?不如奴家叫你小天吧……”
  叶小天的心情已经放松,见妇人主动挑逗,故意板起脸不悦道:“小天?我哪里小了?”
  “扑哧……”苏雅笑得花枝乱颤,腻声道:“讨厌,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苏雅手中还端着酒杯,叶小天不解:“我喝了,你为什么不喝?”
  “人家要你喂嘛。”苏雅把酒杯递到叶小天手上,冲他噘起了嘴唇。
  叶小天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稳重端庄的葫县第一夫人,此刻像一个放浪的妓女。看来,每个人都有两幅面孔,人前人后大不相同啊!在外人面前端庄,在自己的情郎面前却能如此放荡,也许这就是人性吧。
  可男人不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吗?叶小天将苏雅轻轻揽进怀中,把酒杯凑到她的唇前。
  没想到苏雅微微摇头,努了努嘴。叶小天恍然,将酒倒入口中,低下头吻住苏雅的香唇。苏雅露出赞许的笑容,张嘴迎接叶小天口中的佳酿。
  酒为色媒,何况是这样在两人口中传递,苏雅咽下了酒液,也接纳了叶小天的舌头……两个人你来我往,吻得如醉如痴。酒与唾液相融,香中带甜,滋味更加醇美。两条舌头追逐、纠缠,拼命地吸吮着对方嘴里的甜津香唾。
  不知道吻了多久,两个人才喘息着分开。苏雅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叶小天,真是越看越喜欢。叶小天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苏雅会意地一笑,起身坐在了叶小天的大腿上。
  叶小天将怀中的佳人抱紧,什么叫温香软玉抱满怀,这就是了。
  叶小天的手也不老实地攀上了苏雅胸前波涛汹涌的肉峰,隔着一层薄纱,那温软滑腻的感觉分外迷人。
  “雅姐姐,你的奶子真大。”
  “喜欢吗?它们是你的了。”
  “我想好好看看它。”
  “又不是没看过。”苏雅把衣领敞开,将两只大奶子掏出来,腻声道:“以后,你可得好好爱它们。”
  一对饱满鼓胀的大奶子白花花地在眼前涌动,叶小天痴迷地低下头含住了嫣红的乳头。
  苏雅一声娇软的呻吟,喃喃道:“循天想吃,我没让,以后只给你吃。”
  叶小天霍然一惊,胯间鸡巴顿时爆胀,吃吃地问道:“循天?你是说你弟弟?”
  “嗯,这小子对我可着迷了,可我偏要吊他的胃口。”
  叶小天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亲姐弟之间有奸情?这个苏雅可不是一般的浪!
  脑海里只是想了一下,叶小天就刺激得不行,故作随意地说道:“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就是让他吃两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雅吃吃地娇笑:“你不吃醋?”
  “我跟循天如同亲兄弟一般,哪会吃他的醋?”
  “既然你这么大方,那我以后对弟弟亲热些,你不会笑话我吧?”
  “不会。咱俩之间要想长久,还得多靠循天帮忙哩,就当是谢媒吧。”
  “咱们别光顾着说话,吃点菜吧。这可是姐姐忙活半天,亲自为你准备的。”
  “好姐姐,我不想吃菜,我想吃你。”
  “夜长着呢,咱们有的是时间,你先吃饱饭,然后再让你把姐姐吃个够。”
  苏雅坐在叶小天的大腿上,叶小天揽着她的细腰,两个人你给我挟菜,我喂你喝酒,柔情蜜意,温馨无限。
  终于,两人酒足饭饱,苏雅不胜酒意,双眼愈加迷离。
  隔壁忽然传来娇喘呻吟和床铺吱嘎声,叶小天竖起耳朵一听,紧张地问道:
  “谁在隔壁?”
  “是循天和翠儿,他们已经玩上了。说起来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咱们以后来往方便,我把翠儿许给循天为妾了。可把小丫头乐坏了,她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好事估计想都不敢想。”
  “未娶妻先纳妾?唔,这翠儿虽然年纪小,倒是一个美人坯子。”
  “坏蛋,你是不是对翠儿动了歪心思?你放心,我跟循天说说,估计问题不大。”
  “翠儿能愿意?”
  “由不得她!只要我和循天同意,你就可以玩弄她了。不过,就怕循天不肯吃亏,要在我身上索要补偿,你不吃醋吧?”
  叶小天心想你又不是我家里的女人,我有什么资格吃醋?索性大方道:“只要你情我愿,我何必做那恶人?”
  “哎呀,别说他们了,咱们上床吧。”
  叶小天取笑道:“这么心急?”
  “讨厌,人家下边都流水了……”
  叶小天何尝不是淫心难遏,于是不再客气,将苏雅打横抱起,两个人滚落床上。
  叶小天压在苏雅身上,一边亲嘴摸奶,一边给她解脱纱衣。苏雅情热难耐,主动伸手剥脱叶小天的衣物。很快,两个人就赤裸相对……
  叶小天跨到苏雅头上,鸡巴斜斜地抵到妇人的唇边,淫声道:“给我舔舔。”
  苏雅张口含入,舌头如同灵蛇般撩刮缠绕,香腮凹陷,卖力地吸吮……越吸越觉情热,忍不住伸手到下阴搓揉掏摸,淫水淋淋弄了满手都是。
  终于,苏雅再也忍受不了下体的空虚,吐出口中的鸡巴,情急难耐地胡乱叫道:“哥哥,情哥哥,快……快点儿进来,小妹妹受不了啦。”
  叶小天也早已按捺不住,阴茎被苏雅吮得油光水亮,硬挺如矛。他也不忍心佳人久等,起身蹲到苏雅胯间。苏雅双手伸到胯间,扒开两片花瓣般的阴唇,张大秘窟的粉红洞口儿,焦灼地浪叫:“好哥哥,快点进来!”
  叶小天挺起丈八蛇矛,对准苏雅的要害猛然扎了进去,扑哧一声,浪水飞溅。
  好一场贴身肉搏,叶小天亲嘴、揉奶、肏屄,上中下三路一起进攻,把苏雅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叶小天越战越勇,老汉推车、枯树盘根、蚂蚁上树、观音坐莲,一个个招数使出来,让苏雅眼界大开、淫潮翻涌。
  叶小天让苏雅跪趴床上,摆弄成母狗挨肏的姿势,一边抽插还一边拍打她的屁股蛋儿。苏雅也不觉得屈辱,她愿意臣服于这个强势的男人,甘愿当他的母狗。
  尤其是苏雅蹲在叶小天胯间左右抵磨、上下吞吐时,她从不曾想过女人在床上也能翻身做主人,自己也能掌控快乐的节奏,仿佛身下的男人和他那根一柱擎天的大鸡巴都成了她的玩物,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苏雅沉醉、得意。
  叶小天却没有被女人压迫的屈辱感,看着身上的女人鬓发散乱、一脸潮红,一对肥硕的豪乳欢快地跳动,忍不住捉住这对小兔子大力揉搓起来。苏雅受到双重的刺激,屁股抛动得更快了,嫌男人揉奶的力度不够,甚至双手也过来帮忙,四只手一起蹂躏硕乳,揉弄得奶子发红,乳头像小烟囱似的挺翘。
  隔壁也是风雨声大作,好像跟这边比赛似的,更是燃起了叶小天的斗志。见苏雅在身上渐渐力竭,叶小天翻身将苏雅裹到了身下,大屌如砸夯般直上直下猛力地抽插,把苏雅肏得啊啊浪叫,屄里的浪水如黄河决提般倾泻而出,身下的床单都湿透了,皱皱巴巴的如同抹布。
  当苏雅身子一阵阵痉挛,阴道一次次地收缩,软语央求半天:“小哥哥、好人儿,玩够了吧?姐姐真的不行了,你快泄了精吧。再弄下去,姐姐非死在你手里不可。”叶小天才将肉枪扎到花心底部,怒射出一股股滚烫的精液。
  隔壁早已偃旗息鼓,看着床上的苏雅瘫软如泥的惨样,叶小天好像得胜的将军,起身就想穿衣离去。
  苏雅挣起身子,撒娇弄痴道:“我不让你走,我想让你陪我睡到天亮。”
  叶小天犹豫了一下,他也不想拔屌无情。反正四周有自己的侍卫把守,回家也没啥事,就陪这个迷人的尤物多温存片刻也好。
  见叶小天答应不走了,苏雅开心得像个孩子,扬声唤道:“翠儿,过来一下。”
  过了好半天,翠儿才衣衫不整、步履蹒跚地进来,低眉顺眼地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苏雅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初经风雨的小丫头,柔声道:“给我们俩擦拭一下,换一个床单。”
  “哦。”翠儿转身出去,打了一盆水,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过来给两个人擦拭胯间的污秽。叶小天的鸡巴本来已经萎软,被翠儿拨弄一番,又硬挺起来,搞得小丫头脸热心跳,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
  等翠儿擦拭完毕,给他们换了一条新床单,然后脸红红地离去后,苏雅拉着叶小天躺下,两个人交颈而眠。
  直到天色微亮,叶小天才悄悄起身,穿好衣服离开。翠儿低着头把他送出角门,四周的五名侍卫马上围拢过来,护着尊者返回家中。
  自那以后,叶小天隔三差五地过来与苏雅共度春宵。山上山下本就离得近,道路隐秘,叶小天轻车熟路的,也不必每次要苏循天过来接,还得撒谎找借口。
  倒是翠儿每次迎来送往,跟叶小天越来越熟络,不再那么羞怯。有时候叶小天摸她一把,亲她一下,也半推半就地任他轻薄。
  云南的战事终于平息了,承担护路职责的葫县上下自然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已经累得脱了层皮的花知县终于搬回了县衙。
  潜清清收到杨应龙的信,要求她一定要帮赵文远牢牢掌控驿道。作为杨应龙的心腹,她知道自己这位主人志向有多高,心中暗自思忖:如果能将数十万生苗掌握在手中,就是一支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生力军,对于杨应龙来说,其重要性远在驿道之上。潜清清心里暗暗有了一个主意:只要和叶小天保持良好关系,甚至能左右这个人,对杨天王的大业必有帮助。
  这时候,赵文远持着一份加了火漆的公函走进来,向她扬了扬:“吏部行文,从题目上看,叶小天这个县丞的位置是坐定了。”
  自从那次潜清清发飙,差点儿把他给废了,赵文远再不敢打她主意。不过潜清清买来的两个小丫环却相继被他偷吃了,赵文远是官,相貌又英俊,两个小丫环上赶着迎合,每晚伺候潜清清上床安歇后,就悄悄来到赵文远屋里陪他睡觉。
  两个小丫环为了献媚邀宠,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在床上无所不用其极,淫声浪语地唤着“情哥哥”、“大鸡巴老爷”、“亲爹”,给赵文远吃鸡巴舔脚丫,甚至在他大小便后用嘴给他清理……
  赵文远每晚左拥右抱,享尽了齐人之福。两个小丫环都想抢先怀孕,被他纳为妾室,所以争着让赵文远在自己屄里泄精。好在她们对女主人不敢稍有怠慢,潜清清也体谅赵文远的生理需求,因此听之任之。
  这对“夫妻”从此各行各事,赵文远轻易不进潜清清的房间,只要他来,必定有要事。
  潜清清对赵文远露出一个妩媚的笑脸:“叶小天高升,自当恭贺一番。你叫人把行文送到县衙去吧,咱们两个登门向他道喜去。”
  “好!”赵文远答应一声,转身要走,忽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看了潜清清一眼,神气透着些古怪。
  潜清清瞧见赵文远的脸色,奇道:“还有什么事?”
  赵文远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心中暗想:莫非杨天王让潜清清来,是为了让她色诱叶小天?不对啊,如果是那样,叫她扮成我的妹子岂不更好?总不会是土司大人好人妻,便以为叶小天也有同样的癖好吧?
  赵文远蓦然站住了脚步,他忽然想起市井间似乎有些关于叶小天和知县夫人间的传闻,当时只觉荒唐无稽。可是如果是真的……说不定这叶小天还真是和杨天王有同样的性癖。
  赵文远转念又想,自己身上打着明显的播州烙印。如果潜清清扮成他的妹子,那叶小天除非愿意投到播州杨氏门下,否则反而绝不会沾染,但是与他的妻子偷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高哇!实在是高!”赵文远暗暗翘了翘大拇指。他自以为领会了杨天王的本意,心道:“既然如此,我得给他们多多制造些机会才是。如果叶小天与我娘子私通,对我不就会大开方便之门吗?哈、哈哈……”
  赵文远这个妻子实在是名不副实,所以赵文远也完全没有戴绿帽的觉悟。想到得意之处,赵文远眉飞色舞,已经核计着该如何为他们两人的苟合制造机会了……
  吏部行文还没送到县衙,叶小天被正式任命葫县县丞的消息就像风一般在葫县传开了。于是,马上就有大批反应灵敏的官绅向叶府赶去,上山的路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叶小天开始忙碌起来,刚刚送走赵文远夫妇,一拨拨客人便相继到访。幸好在桃四娘的调教下,叶府下人已经能够应付这样的场面,倒也忙而不乱。
  叶小天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雅人,他也会见色心喜,他也会见钱眼开。眼见礼物越摞越高,叶小天打心眼里开心。他是穷苦人家出身,知道钱财的重要性,他做官虽不贪不占,但这种送上门的好处,他还是肯笑纳的。
  总算将一拨拨客人打发走,叶小天换了一身衣袍,下山往县衙而去。
  县衙后宅已经单独辟出了一个院落,这是花知县即将迎娶的如夫人的居处。
  纳妾不同于娶妻,不需要大张旗鼓,但是为了喜庆,这个院落里还是披红挂彩,精心布置了一番。
  此时,花知县和王主簿正坐在厅堂里说话。花晴风道:“哎呀,不过是买了个妾而已,怎敢劳动王主簿送上这样的厚礼?不敢当,不敢当啊!”
  王主簿笑道:“应该的,下官已经有九房妾了,县尊大老爷你可是头一回,
  理当隆重些。”
  花晴风从桌上拈起一份吏部行文,对王主簿道:“本县刚刚收到公函,明日叶县丞就该正式走马上任了。”
  王主簿呵呵一笑,叶小天成功上位,他和花知县的“合作”也到此为止。现在县令最该提防的就是叶小天,反要拉拢他共同弹压,避免叶小天进一步坐大。
  时移势易,合纵连横的对象也该及时调整,这就是政坛、官场。
  叶小天赶到三堂,意外地发现王主簿也在这里。王主簿的官职低于县丞,照理说他也该往叶府道贺才是。但是王宁和叶小天宿怨已深,这面子功夫不做也罢,还真没必要向他示好。
  见到叶小天,王主簿也只淡淡一笑。倒是花晴风沉不住气,见叶小天往案上瞟了一眼,看见了王主簿送来的礼物,便笑着解释了一句:“本县纳了个小妾,谁料王主簿听说,居然送了贺礼来,太客气啦。”
  王主簿微笑道:“礼多人不怪嘛。怎么,叶县丞也是来贺县尊纳妾之喜的么?”
  叶小天道:“不错,正是为了恭喜大人再做新人,呵呵……”他摆摆手,两个仆人挑着一口用红绸系着的箱子走进来。
  花晴风推辞不过,便叫人收了,顺手拿起案上公文,递给叶小天,微笑道:
  “叶大人,本县小登科,你叶大人却是大登科啊,本县这里有一份大大的回礼送你。”
  叶小天展开公文,看到上面朱红色的印章,不由得心情一阵激动。这两年多的遭遇,此时回想起来恍若一场离奇的梦。他从内心里已经开始悄悄感激起杨霖来,若不是杨霖把他诳出京城,他岂能有如此多姿多彩的人生?
  王主簿笑吟吟地向叶小天拱了拱手:“叶大人,恭喜,恭喜呀……”
  叶小天微笑着还了礼,花晴风笑眯眯地道:“明日本县便召集众同僚,当众宣布此事。叶大人,你现在已是本县佐贰官了,今后要多多辅佐本县,共同打理葫县,不负朝廷所托啊。”
  叶小天欠身道:“县尊大人客气了,小天虽能力低微,自当竭尽所能,辅佐大人。呃……另外,下官想在正式就职县丞之前休沐二十日,尚请县尊大人您准假呀。”
  花晴风听了不由一怔,由代转正,这种时候,换个人定然是迫不及待地定下名份,起码也得做出一副勤于公事的样子,他怎么反要休沐?而且叶小天想休沐二十天,花晴风更是纳闷,他倒不在乎叶小天休沐多久,最好是休沐一辈子,永远也别来上衙。
  花晴风想了想,为难地道:“叶大人呐,虽说你这些时日太过辛苦,可这二十天实在是太久了,嗯……十天,本县准你休沐十日,如何?叶大人,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长假啦。”
  叶小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无奈地苦笑道:“十日……那就十日吧!”
  晚霞映着红枫湖水,一片波光粼粼。莹莹轻伏栏上,神情恬静而美丽,曾经无忧无虑的女孩儿心思不再单纯了,因为她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小天哥现在干什么呢?他有没有想我呢?他有了凝儿姐姐,不会忘了我吧?”
  夏莹莹痴痴地想着,好象叶小天真的忘记了她,很委屈地扁了扁嘴巴。
  “啊!”后边突然传来小路的一声尖叫。往常听见一点动静就兴高采烈跑过去看热闹的莹莹,此时只是慵懒地转了个身,然后她就蓦地瞪大了眼睛。
  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就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她。
  “莹莹,我做到了。半年,升了四级,我现在是……葫县县丞,正八品官!”
  叶小天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无比骄傲。这半年来,他做了些什么,经历过多少险恶,他都没有说,他只是告诉莹莹,他做到了。他的确有这个资格骄傲,整个大明升官如此迅速的,除了特殊时期的一些幸臣,绝无仅有。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莹莹根本没认真听叶小天说什么,“做梦”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的双眼就被泪水模糊了。她扑过去,紧紧抱住叶小天,听着他的心跳,仿佛飞倦的鸟儿归了巢,心灵安恬无比。此时说什么都嫌多余,就算这么抱到天荒地老,她也心甘情愿。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4/24 02:33:37

第五十五章 决战徐伯夷
  次日,易俗大典的地址设在县学。
  日上三竿,花晴风和徐伯夷、王主簿还有叶小天才陪着两位钦差来到县学。
  虽然昨日已经宣读过圣旨,在今天这种场合,林侍郎还是代表朝廷又讲了一番话。
  这时,周班头风风火火地从外边进来,到叶小天身边附耳低语几句,叶小天顿时一怔。
  叶小天向花晴风递个眼色,两人便悄悄闪到一边。周班头凑过来,低声禀报道:“大人,一大早由驿路发出的一批军需辎重,被山贼给劫了。”
  花晴风一愣,拂然道:“本县只负责驿路通畅与否,护送物资是军队的事,与本县何干?”
  周班头无奈地道:“大人,辎重在本县境内被劫,与驿路无关,却与本县治安有关呐。”
  花晴风跺了跺脚,咬牙道:“待我向两位钦差说一声,便与你去驿路。”
  叶小天蹙眉道:“可需下官一同前去?”
  花晴风摇头:“不!你守在这里。本县且去驿路那边敷衍一番,至于这里,就拜托你了。”
  花晴风赶到钦差身旁,说明驿路出现突发情况需要赶去处理,林侍郎点头同意。
  徐伯夷没有成功地把叶小天调走,令他略感意外。以他对花晴风的了解,这位知县老爷不该这么有担当才对。不过……就算叶小天留下,问题也不大,他早防着叶小天呢。
  他在叶小天手下吃瘪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如果能亲眼看着叶小天败下阵去,也未尝不是一种乐趣。徐伯夷微微一笑,道:“两位钦差,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两位钦差在上首坐了,徐伯夷朗声道:“诸位,本县改土归流已逾五载,户籍管理一直比较混乱。本县官员固然有怠乎职守的责任,可是诸族百姓名姓的使用过于混乱随意,毫无规律,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徐伯夷说到这里,王主簿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怠乎职守,说谁怠乎职守?
  这五年他一直是葫县主簿,户科大部分时候都归他管。徐伯夷这次为了独占功劳,把他排除在外,已经让他好生不快,如今还想拿他当垫脚石,王主簿如何能忍?
  徐伯夷意气风发,继续说道:“名姓是自己的,可使用它的是旁人。起一个好听易记、朗朗上口的名字,更容易叫人记住你。而父子一脉,姓氏始终如一,也能让你记住你的先祖,让你的后人记住你。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起名的意义不就在于此吗?”
  见台下无人反驳,徐伯夷满意地道:“下面,我们有请高寨主、李寨主及两寨十位长老出来,代表全寨子民率先改易名姓。”
  高李两位寨主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上前去,不约而同地站住,异口同声地对徐伯夷道:“徐县丞,关于易俗改姓一事,小民以为不宜贸然决定,是否容小民等与寨中百姓再做商量!”
  林侍郎和李国舅脸上的笑容唰地一下就不见了,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徐伯夷倒还镇定,只是眉头一皱,对高李两寨主道:“两位前几日不是亲口答应本官,愿意响应改易风俗的么,何以出尔反尔?”
  高寨主愁眉苦脸地道:“是小民莽撞了,以为此事甚是容易,所以一口答应下来。谁知回到山寨一说,却有众多百姓反对。小民虽忝为寨主,却也不敢擅专独断呀。”
  李寨主唉声叹气地道:“老朽的原因与高寨主一样,哎!明明是利国利民的一件大好事,何况官府还有减免税赋的优待,这些刁民怎么就不肯接受呢?实在是不可理喻啊!”
  徐伯夷笑容不减地道:“呵呵,两位寨主,这种话你们只好拿去唬弄旁人,官家面前可难免一个欺哄的罪名。上面这两位你们也看到了,一位是当朝礼部侍郎,一位是皇亲国戚,皇上对此事的看重可见一斑,你们不怕龙颜大怒吗?”
  高李两寨主沉默以对。李寨主身后一位老者越众而出,气呼呼地道:“两位寨主不敢说,那老汉来说。钦差大老爷,小人的名姓,都是父母所取,哪能为了一点小小的好处,便随意改换?那是不孝!小民别的不懂,就懂得百善孝为先。
  皇上也没有逼着咱们老百姓不孝顺的道理,你们说是不是?”
  林侍郎看了看神情淡定的徐伯夷,微微一笑,答道:“皇上自然没有让百姓不孝的道理。不过……你等早已应允,皇上派了钦差至此,你等才矢口反悔,这可是欺君之罪!”
  老者气呼呼地道:“钦差大人,我们寨里有许多百姓其实是不愿意的,两位寨主也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们不敢说啊!徐县丞在本县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就是县太爷都惧让他七分。两位寨主是怕违拗了他招来报复,这才假装答应,就为了等钦差来为我等小民主持公道。”
  林侍郎暗想:是谁怂恿这些山民临阵反水?那位匆匆赶去驿路的县令必定脱不了干系,叶小天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一个什么角色呢?林侍郎正沉吟分析,李国舅已经勃然大怒了。
  李玄成谋得这个钦差,本来就不是为了替朝廷办事,昨日惊闻他朝思暮想的莹莹姑娘已嫁作人妇,便已万念俱灰,今天又遇到这种事,登时便发作了。他把书案一拍,厉声叱道:“简直岂有此理!徐县丞,你闹出这般荒唐无稽的笑话,真是丢尽了朝廷体面!”
  王主簿眼见钦差大怒,此时不踩一脚更待何时,不阴不阳地道:“移风易俗向来是潜移默化的事情,哪能一蹴而就?做地方官的,切忌急功近利,否则难免哗众取宠、贻笑大方了。”
  林侍郎安抚住李玄成,转向徐伯夷道:“徐县丞,今日这般情形,你怎么说?
  若拿不出一个道理来,本官可要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徐伯夷躬身道:“两位钦差息怒,这其中想必是有些误会。两位钦差可否先至小厅歇息,下官与高李两位寨主好好谈一谈。”
  叶小天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切其实就是他捣的鬼。眼见徐伯夷不惊不躁、神态从容,叶小天心中微凛:“不对劲啊,徐伯夷何时有了这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心胸城府,莫非……他仍有所恃?”
  徐伯夷另辟了一处房间,把高李两位寨主单独请了进去。他当然知道叶小天与高李两寨有较深的交情和共同的利益,但是他自有办法说服高李两寨投向自己一边。
  不背叛,不是因为忠诚,而是因为背叛的代价不够。
  很快,高李两位寨主从房间里出来,面色极其凝重。
  叶小天察觉不妙,赶紧找机会和两人私下会晤,这才得知内情。
  “原来如此,这就是徐伯夷的制胜法宝么?呵呵,确实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呀!
  可徐伯夷一旦得志,叶某就要倒霉了。所以,只要能够阻止徐伯夷,叶某也是不惜一切手段的。”
  “叶典史,你是说……”
  “不错!如果两位寨主接受徐伯夷的条件,那么,生苗必定出山!如果他们占据捞刀河,两位就失去了根本之地,呵呵……徐伯夷许诺给你们的条件还有什么用呢?两位寨主,叶某这里有一个两全之策,至少也有八成把握,两位寨主有兴趣吗?”
  徐伯夷成功说服了高李两位寨主,心情很愉快。如果叶小天不回葫县,他不会如此小心。在他的奏章里,除了提出对同意易名改姓的百姓减免一定的税赋,还特意提到了高李两寨在葫县诸族百姓中的特殊地位和影响,建议天子给予封赏,两寨寨主都封为长官,世袭罔替。
  这就是徐伯夷的杀手锏了,此招一出,谁能抗拒?长官司长官,正六品的官,俨然就是一方土皇帝。而且父死子继,子死孙继,终将成为千年土司世家,这个诱惑谁不动心?
  万历考虑再三,虽然答应了,还是希望如非必要,不必如此慷慨,所以徐伯夷直到现在才提出来。而且他不只想借此事邀得圣宠一步登天,还想趁机置叶小天于死地,所以他有意隐瞒这个消息,令叶小天放松警惕,也让钦差可以亲眼看到有人蓄意阻挠。
  如今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徐伯夷自然得意。他从小厅里走了出来,淡定地看了众人一眼,身子突然一闪,扬声说道:“有请两位钦差大人!”
  林侍郎和李国舅并肩走了出来,各自落座。徐伯夷上前两步,面向众人站定,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此前,本官与高李两位寨主产生了一些小小的误会。方才与他二人一番言谈,已彻底打消了他们的顾虑,两位寨主欣然同意率领全寨百姓移俗易姓。呵呵,高李两位寨主,请上前来代表贵寨百姓,在这里签字吧。”
  高李两寨主互望一眼,突然单膝跪倒,拱起手,掷地有声地道:“钦差大人恕罪!小民先前所言,句句属实。未能征得全寨百姓同意之前,小民万万不敢代表全寨百姓做出承诺!”
  李国舅一下子呆住了,本以为这回不会再出任何纰漏的林侍郎也呆住了。徐伯夷的表情顿时变得异常精彩,他惊讶地看看高李两位寨主,又霍然扭头看向叶小天。
  徐伯夷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原因,这时候也容不得他多想了,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尤其是他的背后,有两道令他如芒在背的目光,那是两位钦差冷肃的眼神。
  徐伯夷气急败坏地道:“你们怎能出尔反尔,难道你们甘愿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高李两位寨主重重地一顿首:“钦差大人,小民不敢欺君,请钦差大人为小民做主!”
  林侍郎脸色一片铁青,站起来转身就走,徐伯夷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李玄成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徐伯夷欺君罔上,不容饶恕!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两旁的锦衣侍卫排众向前,不由分说,就把徐伯夷抹肩头拢二臂,捆了个结结实实。
  徐伯夷完了,这一次是真的完了!叶小天向高李两寨主微笑着点了点头,举步向外就走,一脸若无其事。在场的官员和各部落首领立即闪开了一条道路,望向叶小天的目光满是敬畏,这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敬畏。
  没有人知道叶小天究竟掌握着什么力量,只知道一个个对手一次次倒在他的面前,无一例外!因为不知他的底细,所以这种威慑力也就成倍地扩大了。而今,连有皇旨钦差傍身的徐伯夷都莫名其妙地惨败在他的手里,再也没人敢小觑这个典史,不!他现在是代理县丞!
  叶县丞昂然离去,在大多数葫县官民心中,他已是无所不能的无敌存在,不败的象征!
  钦差行辕,林侍郎单独召见了叶小天。
  “叶典史!哦……我现在应该称呼你……权知葫县县丞叶大人才是!”
  “钦差大人!”叶小天欠着身子,样子很恭敬。
  林侍郎惋惜道:“如果本官替你进言,你这权知二字未必就不能去掉。可是,葫县这次易俗大典闹得朝廷体面皆无,虽说徐伯夷才是罪魁祸首,可是皇上难免会迁怒于葫县官吏。这种情况下,本官也不宜为你进言了。叶县丞,这葫县的胡族百姓真在乎改换名字吗?”
  叶小天道:“依下官看来,胡族百姓对于改名换姓应该并不抵触,何况还有减免税赋的好处。其实真正反对易俗的,是那些一寨之主、一堡之首、一村之长、一族酋领,他们担心此举会让百姓对朝廷的依附之心增强,削弱他们对地方上的控制力。高李两位寨主作为诸族首领,离不开他们的支持,有所顾忌,也就在所难免了。”
  林侍郎目光一闪,突然问道:“如果本官把此事托付于你,你能让他们回心转意吗?”
  叶小天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他知道林侍郎分明是要跟他做笔交易:如果他能圆满解决易俗一事,让林侍郎对朝廷有个交待,让皇上有了体面,林侍郎就会保他坐稳县丞之位。
  典史属于未入流的文职外官,但在县里的县丞、主簿等职位空缺时,其职责由典史兼任。徐伯夷以欺君之罪锒铛入狱后,叶小天便成了权知县丞,代理其职务。因为未入流与入流官之间的鸿沟,典史往往只能暂代县丞职责,很难由代转正,上面很快会选派新的县丞到任。
  叶小天现在是未入流的杂职官,从不入流到入流,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终生难以逾越的一道坎。越过了这一步,才算是真正的官。“入流”的官,最低是从九品,然后是九品、从八品,八品。所以准确地说,如果叶小天能坐稳县丞的位置,他实际上是连升四级。
  富贵险中求,怎容错过!叶小天把心一横,毅然道:“钦差大人,下官……
  愿意一试!”
  接下来这几天叶小天频繁出入各山寨,显得非常忙碌,就连县衙里也很难觅到他的踪迹。其实易俗之事全在他掌控,可太容易了岂不就验证了之前诸族首领的反对是出自他的授意?
  叶小天做了三天面子功夫,感觉差不多了,再拖延下去不免就装过火了,恐怕林侍郎会老大不耐烦。于是叶小天来到钦差行辕,告诉林侍郎,他已成功说服各部落首领同意易俗了!当然,给予高李两位寨主的封赏还是要有的,这就是叶小天所说的两全之策,他可不想食言。
  易俗大典在县学再度召开了,人还是那些人,但每个人都知道,葫县已经变了天。自从改土归流,这里曾经是齐氏天下,接着是徐氏天下,而现在,葫县最有权势的那个人,姓叶!
  高李两位寨主很痛快地签字画押,承诺将确保全寨百姓改名易姓。林侍郎马上投桃报李,当众宣读圣旨,任命两人为长官司长官,世袭罔替。
  整个易俗大典顺利完毕后,林侍郎笑容可掬地对叶小天道:“叶县丞,你做得很好!”。
  花知县正在驿站上主持剿匪兼护路大计,徐县丞则在钦差行辕里吃牢饭,而王主簿……他“又病了”。如今在场的葫县官员中以叶代县丞为尊,凡事自然由他出头。
  叶小天欠身道:“钦差大人过奖。”
  李玄成冷冷地看了叶小天一眼,向外便走。林侍郎向叶小天微微一笑,也跟了上去。
  叶小天离开县学时,众官绅前呼后拥,如众星捧月。他刚刚迈过门槛,忽然有一个捕快急急跑来,沙哑着嗓子呼喊道:“叶大人,叶大人,大事不好啦!驿路……驿路上……”
  叶小天闻声止步,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捕快疾步赶到叶小天身边,猛一抬头,狞笑道:“你说呢?”
  他一抬头,叶小天就发觉不对了,这人虽然一脸大胡子,可那眉眼五官分明就是徐伯夷。叶小天万万没想到已经身陷囹圄的徐伯夷会出现在这里,不由大吃一惊。
  徐伯夷狠狠一刀刺向叶小天,众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根本来不及阻挡。
  叶小天惊出一身冷汗,急急抽身后退,脚跟在门槛上一绊,整个身子便向后仰去。只听“嗤啦”一声,徐伯夷一刀挑开了他的衣衫,登时血流如注。
  徐伯夷一刀得手,不禁呆了一呆。一见叶小天浑身浴血,而高李两位寨主则拔出了佩刀,神色狰狞,徐伯夷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大叫一声,丢下刀子返身狂奔而去。
  正巧,华云飞这时赶来,一见叶小天捂着肚子,被高李两位寨主搀扶着,身上血迹斑斑,不由大惊失色,急忙冲过来道:“大哥,你怎么了?”
  叶小天道:“我没事,徐伯夷……越狱了!你去……把他抓回来,勿要使他……逃脱!”说着,用带血的手用力攥了一下华云飞的手。
  华云飞会意地点点头,向几名差役问清徐伯夷逃走的方向,便疾步追了过去。
  徐伯夷凭着一股怨气刺杀叶小天,仇恨宣泄之后,带给他的只有对死亡的恐惧,所以他撒腿就跑。拐进一条巷子,桃四娘突然从前方走来,后面跟着几个送货的店家伙计。
  徐伯夷已经跑不动了,一见桃四娘,后边还带着几个人,只道是来拦截他的,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带着哭音儿道:“四娘!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夫妻一场,你就放过我吧!”
  桃四娘见他形容狼狈,只道他是越狱逃出,心里不禁一酸,依稀记起两人新婚时的恩爱时光。见徐伯夷叩头如捣蒜,桃四娘心肠一软,扭过脸儿道:“你走吧,只当我没见过你。”
  “不能走!”华云飞大喝一声,从墙外翻了过来。
  徐伯夷一惊,竟然连滚带爬地躲向桃四娘的身后。
  “娘子救我,娘子……”徐伯夷涕泪俱下,抱着桃四娘的大腿苦苦哀求。
  桃四娘鼻子一酸,泪水盈眶。往事已矣,她对徐伯夷已没有了夫妻情义,但这并不代表她能绝情。
  “云飞兄弟,求你放过他吧,就一次!四娘求你……”桃四娘开口替他向华云飞乞求了,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看到桃四娘那副样子,华云飞的心弦也忍不住颤了一下,但他随即就硬起心肠,冷冷地摇了摇头。华云飞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拔刀,向前迈了一步。
  “四娘……”徐伯夷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叫,吓得魂不附体。
  桃四娘也不知怎么想的,被徐伯夷惨厉的一嚎,鬼使神差地向前一扑,猛然张开双臂把华云飞紧紧地抱住了:“你走吧,快走!我……我帮你这一次,从此情断义绝,再无瓜葛!”
  徐伯夷呆了一呆,见桃四娘把华云飞紧紧抱住,突然心头一阵狂喜。他一声没吭,猛地跳起来,仿佛一只被狗撵着的兔子,飞快地冲出了小巷。
  华云飞左手抓着刀鞘,右手握着刀柄,刀子刚刚拔出一半,桃四娘就紧紧地抱住了他,饱满的胸膛正挤压在他的手背上。那种挺耸与柔软,骇得华云飞一动也不敢动。
  他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从不曾被一个女人这么抱着,那温热肥腻、鼓凸弹软的感觉,让他的头脑一阵迷糊。他根本不敢挣脱,因为那样子势必要和桃四娘有更多的身体接触。
  华云飞整个人都懵了,只能颤声道:“放开!四娘,你放开我!”
  桃四娘哪肯放手,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哭泣道:“对不起,对不起……”
  “徐伯夷逃脱?叶县丞遇刺?”林侍郎一听,眸中倏地闪过两道精芒。
  李玄成故作懊恼地道:“本以为把他关在笼子里,安全得很,所以囚笼周围并未安排人手。谁知锁头竟被打开了,旁边还遗有钥匙。定是本国舅不小心遗落了钥匙,被徐伯夷捡走……”
  林侍郎心中已经了然,可是他能说什么?纵然说破了,李国舅矢口否认,又如何证明就是他故意做的手脚?有时候该糊涂还是要糊涂一下。
  ……
  “大哥!小弟无能,没有抓到徐伯夷……”华云飞回来一见叶小天,一脸羞愧。
  “被他逃走了?呵呵,还真是祸害活千年。算了,走就走了吧,不必如此。”
  叶小天越是宽宏大量,华云飞心里越是难受。如果真是没有追上也就罢了,可是……华云飞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懵了,桃四娘手无缚鸡之力,他怎么就没有挣开?
  “老爷,不是云飞的错,是我……”桃四娘走进来,“卟嗵”一声跪到了叶小天的榻前:“老爷,是奴家的错!奴家不知道他竟然敢伤害老爷,所以……奴家任由老爷惩罚。”
  华云飞心中一急,急忙道:“大哥,真不关四娘的事,是小弟不好……”
  叶小天纳闷地道:“你们两个究竟在搞什么鬼?哚妮,你快把四娘扶起来。
  哚妮……人呢?”
  叶小天扭头一看,不知何时,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哚妮竟已不知去向。
  徐伯夷是被李国舅抓走的,而他现在居然逃脱了!徐伯夷又不是什么身怀绝技的高手,他凭什么能够逃走?李国舅和叶小天素有仇怨,这件事的真正凶手还用想么?
  不过对于幕后凶手,叶小天已经不想追究了。若非他在金陵害惨了李国舅,今天也不至于遭到如此极端的报复,老天爷睁着眼呢……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叶小天也在成熟。
  叶小天想放过李国舅,可哚妮姑娘不甘心,害她的男人,就得付出悲惨的代价!
  想让一个人死,那就用毒。想让一个人痛苦一辈子,那就用蛊!哚妮把精心挑选的三只小罐子用一块包袱布包了起来,这种蛊毒不能致人于死地,但……结果将生不如死!
  ……
  因为叶小天受伤,两位钦差被迫延缓了回京的行程。第二天一早,他们又赶往叶府看望叶小天。若晓生将两位钦差让进大厅,又安排他们的随员们到前院偏厅吃茶。
  他们刚一离开,哚妮就钻进了李玄成的坐轿,片刻功夫,就已经把蛊毒布置好了。
  两位钦差终于离开了葫县。林侍郎走时很愉快,他圆满完成了皇帝交付给他的使命。
  李国舅走的时候却很怅然,只是他并不知道,在他体内正在发生着可怕的变化。
  哚妮挑选的蛊虫,要延迟到两个月后才会发作,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是在葫县中的招了。作为毒术中最神秘莫测的蛊毒,在它发作时,除非极高明的蛊术师,否则大多是看不出来的,只会被郎中当成一种疑难杂症。但小心无大错,她是替自己的男人出气,可不是给他找麻烦。
  徐伯夷偷了一匹马,逃出城门,本打算逃回中原。以他的才学,就算隐姓埋名也不致于饿死吧。谁料冤家路窄,半路上恰巧碰到回城探望叶小天的花知县和周班头这些人。
  徐伯夷老远看见他们,二话不说,立即弃马上山,不料却落在了山贼手里。
  这些山贼刚刚劫了朝廷一大笔军需,官兵正到处追查他们的下落,便想杀他灭口。
  举刀之际,山贼头目忽然发现徐伯夷皮肤光滑白皙,长得还算俊秀,便留他一命,强迫他做了众山贼的娈男,靠每晚卖屁股苟延残喘。
  徐伯夷从没想过自己会有雌伏于地、承欢于男人的时候,可他现在只能默默承受。
  当所有的坚持都被叶小天夺走,他就成了一块行尸走肉,剩下的唯一就是对生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
  ……
  叶小天从当地山民中广招密探,一个山中猎户发现了山贼的行踪。华云飞得到消息后,急匆匆地来找叶小天。
  叶小天自然明白华云飞赶来的意思。上次剿灭“一条龙”的队伍,其实全是他的功劳,但他推了。而这一次则不然,他可是有三年升八级的压力在身,多积攒些功劳总是没错的。
  负责押运军资的景千户和花知县过府探望,叶小天趁机把华云飞送来的消息告知他们。景千户马上就要率兵攻山,叶小天眉头微微一蹙:“山贼固然不是军队的对手,可他们占据地利啊。而且他们也未必敢战,一见你们上山,马上溜之大吉,那就休想歼灭了。”
  景千户不以为然,他只要能得到几颗人头,对朝廷也就有了交待。
  叶小天忽地计上心头,沉吟着说道:“得到几颗人头和打垮这些山贼,功劳可不同啊……景老哥,小弟有个办法,你看行不行……”
  花知县和景千户按照叶小天的计策,秘密部署起来。
  十几辆载满军用物资的车队出现在驿路上,山贼们闻风而动,他们打算再做一票就流窜到别的地方继续逍遥。
  当山贼们嗷嗷叫着冲到车队旁,正准备窃夺这批军资时,一阵号角声响起,无数的官兵从山坡上、山坳里滚滚而来。当中有人打着一杆大旗,上面赫然是一个大大的“景”字!
  战斗很快结束了,活捉的山贼都被反绑了押在一处山坳里。一个军官对景千户汇报战况:“千户大人,咱们一共斩获人头两百四十颗,俘虏山贼五十九人,这些俘虏该如何处治?”
  景千户往山坳里看了看,冷冷地道:“全都阉了,送入宫中为奴。有捱不过宫刑死掉的,就砍了充到斩获的人头里去!”
  那军官答应一声转身去了。明朝宦官主要来源是被打败的敌军将士或者造反者的家属,其次是向朝鲜等属国索要,因为家境贫穷活不下去而自阉入宫的内侍最少。像有名的大太监郑和以及汪直,都是作为造反者家眷受到牵连,被阉入宫的。
  但是这些山贼都已是成年人,而且军人又不是专业的宫刑师傅,在他们粗暴的手法下,这些山贼里面能够侥幸活下来的会有多少呢?可……谁在乎!
  徐伯夷被反绑着双手挤在山贼堆里,眼见大群的官兵围过来拔出佩刀,徐伯夷只当是要被杀头了,吓得簌簌发抖。可是随即他就发现,原来他即将遭遇的,将是比死还难受的刑罚。
  那些士兵像阉牲口似的,被净身的人当场就死了三成。
  徐伯夷赤身裸体地躺在草木灰中,气息奄奄地张开眼睛,他终于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徐伯夷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从此将不再是一个男人,连进祖坟的资格都没有。
  接下来,他的路在哪里呢?
  徐伯夷一直梦想有朝一日能进皇宫,谒见皇帝,成为天子近臣。现在他终于有了机会,他……要进宫了,他要见到皇帝了,却是以他素来不耻的阉人身份。
  两滴泪,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流下,还没爬到脸颊上,就变成两颗浑浊的泥球。
  他的脸上也满是草灰,头发一绺绺的肮脏至极,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
  但,无论如何,他还活着……
  叶小天现在必须偃旗息鼓,一是他受了伤,再者,他现在是代理县丞,需要等候正式的任命,这种时候不宜多生风波。
  而这时候,王主簿也异常低调。徐伯夷败得太惨了,从一个冠冕堂皇的八品县丞,直接变成了一名逃犯。葫县政坛必然面临一场新的大洗牌,他作为失败者的盟友,这种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失去一部分权力是必然的,能蛰伏下来就是胜利。
  徐伯夷一脉的势力马上瓦解,以前从未投靠过叶小天的人,这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向他示忠了。每天往叶府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据说叶府的门子若晓生昨天刚找了一个木匠和一个铜铁匠回去,说是要打造一个结实点儿的门槛,原来的已经快被踩平了。
  至于先前投靠过叶小天,在叶小天去金陵后又投靠徐伯夷的那些人就尴尬了,他们没有脸面再投靠叶小天,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花晴风,要么是王主簿。
  投靠王主簿的这些人中,以李云聪为首。同是文人,李云聪还是挺受王主簿器重的。
  叶小天低调,王主簿更低调,花知县却高调得不得了。这两个人都歇菜了,他这大当家理所当然地要挑起大梁来。于是,坐堂审案、征收钱粮、劝课农桑、督促教学、修缮驿道、维持治安,花知县成了大忙人,忙得八脚蜘蛛一般团团乱转。
  “呼……”拖着两脚泥的花知县走进花厅,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他真的是太疲惫了。这天无三日晴的地方,还真是不刮风就下雨,如此一来给驿道修缮增加了太多的困难。
  “相公,你先喝口热茶。”苏雅把茶盏放在几上,转到花知县背后,轻轻为他按捏肩膀。
  花晴风身子一闪,蓦然起身,回头对苏雅用很无奈的语气说道:“没办法呀。
  王宁那只老狐狸蛰伏不出,叶县丞又受了伤,为夫只好辛苦些了。”
  一想到苏雅原本无暇的身子已经被另一个男人玷污,一想到她蹲在书案下曲意承欢地取悦那个男人的恶心场面,花晴风就觉得她很脏,根本不想让她再碰他。
  丈夫的躲避抗拒让苏雅眼神一黯,多年的夫妻,一些细微的变化怎能逃得过彼此的眼睛?自从那夜之后,丈夫便不肯再跟她有任何的身体接触了。尽管花晴风什么也没说,可眼神里那种冷漠、不屑,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怨毒,都让苏雅怵然心惊。
  苏雅仔细回想那晚的经过,丈夫遽然闯入,她不得已躲到了书案下,突然就迷失了自己。随后丈夫和叶小天说了什么、做过什么、什么时候离开的,苏雅就全不知情了。
  现在看来,丈夫肯定发现了她的奸情,把她当成了红杏出墙的淫荡妇人。
  丈夫并没有冤枉她,现在对她的冷漠也是她罪有应得。可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每天生活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原先温馨的家,现在似乎变成了冰窟,苏雅不寒而栗。
  花晴风心里也很焦躁:对于叶小天这个奸夫,他可以慢慢地计划,等叶小天的利用价值用光再处理,可这个贱妇怎么办?
  花晴风的眼神飘飘忽忽,声音也很低沉:“雅儿,为夫想……纳个妾。”
  苏雅身子微微一僵,瞪大了双眼盯着花晴风,蓦然发现丈夫的嘴角竟有一丝讥诮的笑意,不由得身子像打摆子似的颤抖起来。
  花晴风还是不看她,眼神空洞地叹了口气:“雅儿,你我成亲这么久了,还一无所出,我……我不能对不起花家的列祖列宗呀。而且,我也想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苏雅默默地垂下了头,她没有反对的理由,更没有反对的勇气。
  以前丈夫不纳妾,自己父亲送他的那个妾也在证实不能怀孕后被转卖了,没有留在花家。那时候她同意或者反对,都理直气壮。可现在,她还有那个资格吗?
  犹豫良久,苏雅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花晴风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好像早知她会同意。
  花晴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去了书房。
  现在,花晴风回家就待在书房,晚上也宿在那里,再也不去卧室和苏雅同床了。
  花晴风性格一向温吞,娶起妾来倒是雷厉风行。苏雅点头答应的第二天,花知县就找人开始张罗了。
  苏循天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上去后宅找姐姐探寻究竟。
  苏雅有苦难言,只是默默垂泪。
  苏循天对姐姐一向敬若神明,立马就要替她出头,苏雅赶紧一把拉住了他。
  在葫县,苏循天这个胞弟是苏雅唯一的亲人,姐弟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感情十分深厚。苏雅知道这个弟弟凡事只会为姐姐着想,从不管是非对错。她做下了丑事,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再不找个人倾诉商议,她都快疯了!
  一念至此,苏雅牙一咬,心一横,把弟弟拉到身边,吞吞吐吐地诉说了那晚的不堪。
  苏循天惊呆了,旋即释然。他对叶小天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只有叶小天才配得到他姐姐这个绝代佳人。
  苏雅总算拐弯抹角地说完了,脸颊早已羞得绯红,瞟了一眼亲弟弟,羞愧地说道:“你想不到姐姐是这样的人吧,会不会从今往后看不起姐姐?”
  “不!姐姐,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姐!”苏循天一把将姐姐搂在怀里,动情地说道:“姐夫窝囊,让姐姐这些年跟着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姐姐寄情叶县丞,正是美人配英雄,天作之合!”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4/18 03:27:14

第五十四章 绿帽子县令
  叶小天刚才正在兴头上被突然打断,下边的小兄弟十分不满,此时与一位美艳妇人近在咫尺,兴奋得摇头晃脑,急不可待地想再尝肉味、大快朵颐。
  苏雅见那根粗大勃挺的阳具逼近,一股热烘烘的骚香扑鼻而来,她仿佛吃了迷情的春药,眼神渐渐迷离,大脑中的理智飞快地流失。苏雅如同中了魔咒,做出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举动,她的舌尖下意识地吐出来,轻轻地舔舐了男人的龟头一下。
  就这一下,仿佛推开了一扇门,苏雅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欲望驱使着她,张口将那根阳物含入口中。苏雅从来没有这样伺候过花晴风,她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让男人撒尿的脏器官进到自己的嘴里。可今天她偏偏这么做了,是雌雄的互相吸引,还是潜意识里性的本能?苏雅没去想,也根本不打算去想!
  叶小天突然感觉自己的阳物进入一个温润湿软的腔体,惊得差点跳起来。他垂目一瞧,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苏雅闭着眼睛,一脸潮红,正忘我地吸吮他的阴茎……
  莫非我是在做梦?叶小天在腿上拧了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苏雅那么妩媚动人,叶小天怎么可能对她没有想法?可他从来就没想过真会有这么一天。现在看到苏雅贪婪地吞吃着他的鸡巴,叶小天简直是大喜若狂,整个身子都跟打摆子似的颤抖起来。
  阴茎在苏雅的嘴里胡乱摆动,好像要脱离她的控制,这让苏雅大为不满。她伸出纤纤玉手,握住那根不老实的肉棒,张开嘴巴大口地呜咂吞含,好长、好粗、好硬、好烫、好有力量……味道有些怪怪的,可苏雅甘之若饴,越吃越有滋味,简直是爱不释口了。
  淫靡的气氛让苏雅着迷、沉醉,她越来越觉得胯间小妹妹骚痒难耐,好像蚂蚁在爬,又空虚又痒得难受。苏雅那只闲着的手便解开裙带伸进胯间,急切地搓揉着不甘寂寞的阴户。随着她的急速掏摸,阴户翕张,淫水滴滴嗒嗒的糊满了小手。
  叶小天如坠雾里云中,浑身轻飘飘的欲仙欲死。他努力稳住心神,端坐不动,在花晴风面前装出一副正在“苦思对策”的样子。
  花晴风可不敢打扰“军师”的思考,他无事可做,目光便往墙上逡巡。
  花晴风凝神观看那些字画,发现都是名家之作,不禁暗自惊讶:“原来叶小天不是附庸风雅,这几幅字画都是佳作呀。”
  “嗯?”花晴风目光一转,忽然注意到叶小天书案正对着的墙壁上方所挂的一副兰草图。花晴风先是觉得有些熟悉,仔细再看,愕然看到了自己妻子的小字,这幅画是雅儿送给他的?
  花晴风慢悠悠地站起来,缓缓绕到书案侧方,负着双手,摆出一幅悠闲的样子往墙上看。
  “没错!真的是她!”花晴风心中疑窦顿起:“雅儿的画怎会在这里?”深闺女子将画作送人,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更何况被叶小天挂在醒目之处,上边甚至还有苏雅的乳名儿。
  “怎么回事,怎会这样?”花晴风只觉一股股的血液冲击着他的脸庞,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隐隐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不愿相信,却又挥之不去。
  花晴风生怕叶小天发现他注意到了这幅画,忙缓缓退了两步,假意浏览他处。
  叶小天还真的在注意他,倒不是怕他发现墙上的画作,叶小天根本就不知道那副兰草图是雅夫人的。他只是看花晴风站起来走近了,怕他发现蹲在桌下的苏雅,那可就丑事败露了。
  叶小天紧张地把身子往前挺了挺,阴茎几乎捅进苏雅的嗓子眼儿,呛得她差点咳出来。她稍微退缩了一下,继续吞吐着粗挺的肉屌,好像饿极了的乞丐得到了心动的美食。苏雅没有发现危险迫近,她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哪怕地动山摇,她也不闻不问。
  叶小天身子奇怪地一挺,花晴风马上注意到了。花晴风往下一瞄,先看到叶小天的裤子褪在足踝处。紧接着,他又看到旁边还有一角裙裾,那颜色、那花纹,熟悉得刺眼……
  苏雅此番得到消息急促,马上匆匆赶来,甚至连个丫环下人都没带,只是披了一件蓑衣,自然不曾换去女裳。花晴风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他的大腿突突乱颤,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腔,艰难地挪到椅前坐下,只觉整个人都瘫在那里了。
  “不是雅儿,一定不是雅儿!雅儿温良贤淑,怎么会如此不知廉耻?”
  花晴风拼命地说服着自己,他不敢想像,如果蹲在桌下的那个女子真是他的夫人,他该如何面对?他不敢声张,周班头和马辉就在门外,如果张扬开来,他的脸将丢遍整个葫县。
  可那女子如果真是苏雅……叶小天的裤子脱了,那女子蹲在他两腿之间,他们……他们在做何等不堪的事?想到这里,花晴风不寒而栗。
  此时,花晴风也嗅到了房中有男女性器官散发出的淫骚气息,这让他更加心如油煎。
  “我要回府!雅儿一定在家里,一定是我疑神疑鬼!我马上回府,雅儿一定在那里!”
  花晴风一刻也等不及了,他不敢当场揭破,验证他心中的猜疑,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如果真的验证了他心中所想又该如何面对。他想马上回去,只要见到雅儿,这就只是一场噩梦了!
  花晴风想到此处,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令正佯装沉思的叶小天为之一怔。
  花晴风强抑着心中的激动与恐惧,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口吻,对叶小天道:
  “今夜大雨,恐驿路上发生意外,酿出乱子,本县还得马上赶回去。叶典史不妨好好思量一个对策出来,你我明日再详细商榷。”
  叶小天欣然道:“好!其实下官心中已经略有眉目,只是为求周全,还需反复思量。待下官推敲得差不多了,自会去驿路找大人共同参详决定。”
  花晴风点点头,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叶典史不必送了,本县这就走了。”
  叶小天也没法起身相送,苏雅在桌下正用手攥紧了他的阴茎,卖力地大口吞吃着……他只能象征性地拱手道:“雨夜路滑,县尊大人还请慢走!”
  花晴风低沉地嗯了一声,一头闯进雨幕。周班头和马辉见县令走得急,赶紧追了上去。
  脚步声远去,叶小天的心情一下子放松起来,胯间阴茎已被苏雅呜咂得爆胀欲裂,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大手伸下去探进苏雅松散的衣衫领口里掏了两把,把一对肥涨的大奶子拨弄得晃悠颠颤。
  苏雅不以为忤,鼻腔里发出动人心魄的浪声呻吟,吞吃鸡巴的动作更加剧烈了。
  叶小天把苏雅从书案底下扽了出来,将她转身摁在书案上,大手哧啦一声将她的裙子扒了下来。苏雅刚才自己手淫的时候已经解开了裙带,所以裙子很顺利地脱落在地。
  叶小天褪下苏雅的亵裤,拍了拍她的屁股。苏雅此时已经完全迷失了自己,忘了刚才丈夫还在这个屋里,甚至没发现丈夫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此时已经被欲火炙烤得难以忍受,只想得到满足。随着叶小天的动作,她会意地分开双腿,翘高了美臀。
  什么叫色胆包天?什么是鬼迷心窍?叶小天现在精虫上脑,已经顾不上考虑什么后果了。他握住胀挺的大鸡巴,奋力向苏雅的臀缝儿里插去。
  苏雅早已情动,胯间湿漉漉一片,屄眼儿还在咕嘟咕嘟地冒淫水儿,阴茎顺利入港,直捣黄龙。
  两个人同时发出舒爽的呻吟,叶小天毫不客气地开始了大力的抽插,啪啪的肉击声响彻屋内。
  哚妮穿好衣服,悄悄从三角座屏后闪身出来,看到屋内情形,惊讶得目瞪口呆。小天哥将一个陌生的妇人按压在她刚才承欢的地方,正在忘情地操弄着。
  此时的叶小天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哚妮觉得有些陌生。哚妮有些害怕,正想偷偷溜出门去,叶小天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她,招手道:“哚妮,过来。”
  “啊?哦……”哚妮习惯了服从,虽然迟疑,还是慢慢地挪步过来了。
  正沉迷在情欲中的苏雅蓦然发现屋里还有别人,惊呼一声赶紧掩住了嘴巴,但她已经顾不得了,就算现在天塌地陷,她也无法脱离欲海顺利上岸了。
  哚妮走到叶小天身边,茫然地看着两人正在热情地交合。叶小天一把将哚妮搂在怀里,不由分说吻上了她的樱唇,哚妮咿唔一声就软在了叶小天的怀里。
  对于哚妮来说,叶小天是蛊神教尊者,是她的天神,无论叶小天做什么都是对的,都不容反抗。
  叶小天双手兜住苏雅的小腹往后退了一步,苏雅上身悬空,只能用双手抓紧书案的边缘,上衣的衣襟散开,一对硕大的豪乳甩来甩去地晃荡起来。
  叶小天放开哚妮,看着苏雅的一对吊乳,吩咐道:“哚妮,你去摸摸姐姐的奶子,看看大不大?”
  哚妮怯怯地伸手在苏雅的胸前摸了一把,喃喃道:“大,真大!小天哥,姐姐的奶子比哚妮的大多了。”
  苏雅的奶子从来没被女人摸过,更没试过三个人一起淫乱,哚妮的动作刺激了她,忍不住一声娇吟,阴洞骤然收缩,裹挟得叶小天的阴茎一阵阵舒爽。
  叶小天在苏雅的屁股上啪啪拍了几下,屁股蛋儿如同凉粉块儿一样颤颤悠悠,配合着一对大奶的甩动,真的是乳波臀浪,春色无边。
  “既然姐姐的奶子大,你就多摸几把……对,吃两口,告诉哥哥是什么味儿。”
  哚妮也情动不已,按照叶小天的吩咐,蹲到苏雅的身下,连摸带亲,玩弄着苏雅的乳房。
  “小天哥,这个姐姐的奶子甜丝丝、香喷喷的……”
  双重的刺激让苏雅难以招架,屄里的淫水如同涌泉一样哗哗地往外飞溅,从两人交合的部位顺着苏雅的大腿往下流淌,很快就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不知过了多久,叶小天仍坚持不懈地大力抽插,苏雅啊啊地大声浪叫,屁股向后挺耸着迎合,浑身香汗淋漓,鬓发散乱,眼神涣散。
  性的快乐在苏雅的体内堆积,在叶小天嘶吼一声将滚烫的精液一股股射到她的花心深处的时候,一种奇异而又陌生的强烈快感传遍苏雅的全身,如同爆炸的冲击波般强烈,无法承受的苏雅委顿在地,掩面痛哭。
  苏雅平生第一次达到了性高潮,她没想到男女之事会有如此强烈的快感,以前的日子简直是白活了。
  叶小天不知道苏雅是喜极而涕,发泄后的他此时也恢复了理智,以为苏雅是因羞辱而哭,忙蹲下来劝慰。他的手轻轻搭上苏雅的肩头,软声央求道:“夫人,是小天情不自禁了。夫人若是生气,尽管打骂小弟一顿……”
  哚妮也在一旁小心地解劝:“姐姐,你别哭,都是哚妮不好,你要怪就怪哚妮好了。”
  苏雅摇了摇头,将脸上的散发拨开,低垂着双眼小声说道:“我……该回去了。”
  苏雅站起身,将亵裤和裙子提上去,整理了一下散开的上衣,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看苏雅衣衫不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叶小天担心不已,忙向哚妮施了一个眼色。
  哚妮会意,上去亲热地挽住苏雅,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姐姐到小妹的房间洗洗脸、梳梳头,然后让小妹送姐姐回去吧。”
  苏雅默默地点点头,跟着哚妮步履蹒跚地出门而去。
  叶小天愣怔怔地看着两个女人离开,心里还是一片迷糊。阴茎因为长时间的摩擦有些胀疼,提醒他刚才的事是真切发生过。
  ……
  花晴风深一脚浅一脚赶下山去,道路湿滑泥泞,他加着小心倒也没出岔子。
  可他到了县衙里,急急走过一片青砖地时,地面上的青苔因雨水变得湿滑。
  花晴风一脚滑出,“哎呀”一声,摇着双臂挣扎站定,足踝却已有些扭伤了。
  周班头和马辉急忙扶住,问道:“大老爷,您没事吧?”
  花晴风挣开二人:“不碍事。你们且候在门房,本县到后衙去一趟,一会儿还要回来。”
  花晴风一瘸一拐地直奔后院,见花厅中有灯光,心中便是一喜。急急走过去探头一看,见厅中空空如也,只有小丫环翠儿伏在案上打瞌睡,花晴风的心陡然一沉。
  他不死心地又往四下看看,厅中除了翠儿,果然再无一人。
  花晴风把牙一咬,便往他的住处走去。卧房里还亮着灯,花晴风推门进去,左厢没有,正堂也没有,再往右厢里寻,依旧是没有,花晴风的身子忍不住地哆嗦起来。
  其实看到翠儿这么晚还一个人守在花厅时,他就知道不妙了,可是不到黄河终究不死心。这么晚了,又下着大雨,苏雅能到哪里去?她不在这里,那自己方才在叶小天书房所见藏在书案下的那个女人……
  只有一个地方还没去找了——苏雅的书房画室,这也成了花晴风的最后希望。
  这书房画室就在卧房旁边,用两幅各四扇的木质画屏隔开。花晴风腿上像灌了铅似的,艰难地挪过去,定睛一看,还是空无一人。
  不会错了,这一回再也不会错了,藏在叶小天书案下,与他行那无耻荒淫之事的女子,一定就是他的妻子!花晴风就像刚刚爬了十八里盘山道,喘着粗气,颤巍巍地在书案前坐下。
  兰草图!难怪她以自己乳名儿为钤,画下那幅兰草图,而叶小天把它挂在触手可及处,这对狗男女!花晴风心中满是悲凉,不由得冷笑连连。
  他对琴棋书画皆有涉猎,自然知道文人墨客以书画寓意是惯用的手法,像什么“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情)却有晴(情)。”
  这幅兰草图,除了是这两人勾搭成奸、倾诉情意的信物,应该还有一层意思。
  兰草,画的就是叶子,要欣赏的也是它的叶子,看叶胜看花呀!他姓花,叶小天姓叶,这里分明还有一层贬谪他花晴天,认为叶小天比他强的意思。
  “这个贱人!”
  花晴风红着眼睛向墙上看去,忽然看见了那副《高山流水图》,那画上赫然有一方大印,正是叶小天收藏此画时加盖的个人私章。因为他是刚刚盖上的印记,颜色比前面几位收藏者加盖的私章鲜艳,所以花晴风一眼就看到了。
  这是叶小天还赠给苏雅的画?花晴风又霍然站了起来,扶案盯着那幅画,眼神直勾勾的,仿佛一条走投无路的饿狼:伯牙抚琴,闻弦音而知雅意!闻弦音而知“雅”意,苏雅那贱人“看叶胜看花”,叶小天这厢便闻弦音而知“雅”意了?
  花晴风的双手紧紧扣住书案,指节处一片苍白。他的人生是何等的失败!做官,一直是受气的傀儡官,王主簿、孟县丞压他一头,换了一个徐县丞还是压他一头。他被属官们暗中嘲笑,被胥史们暗中嘲笑,被小民们暗中嘲笑,忍气吞声,怕这怕那,换来的是什么?
  叶小天,一个小小典史,也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了,甚至还睡了他的女人!
  权力没了,不!权力,一直就不曾拥有过!现在,连他本来拥有的,本属于他一个人的女人,也成为了别人的玩物!
  花晴风的心在滴血,想起他在叶小天书房中所见的那一幕,越是脑补,越是不堪。
  他本来是靠着夫人娘家的帮助,才得以读书入仕,所以对这位娇妻既畏且敬。
  结婚这么多年,便是夫妻敦伦的时候,他都向来中规中矩,不敢有丝毫过分的要求。
  可是他敬在头上、捧在手心、不敢稍有亵渎的女人,却可以为了一个野男人,蹲伏在他胯间,如娼妓一般地侍候他……
  “嘿!哈!呵呵呵……”花晴天一阵悲凉的惨笑:“我做人是何等的失败!
  做官无权,做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权没了,人没了,面皮也没了,我花晴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花晴风一把抓过书案旁的烛台,倒转铁尖,就要刺向自己的咽喉。就在这时,从堂屋里隐约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锋利的铁尖堪堪刺至咽喉,花晴风又猛然顿住,脸上慢慢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狞笑……
  苏雅从事先预留的角门悄悄潜回,到了花厅见翠儿正打瞌睡,便唤醒她,吩咐她去睡了。她回到卧室本待休息,忽见门边衣架上挂着一领蓑衣,蓑衣还在滴着水,便知是丈夫回来了。
  苏雅不由得心惊肉跳,她的阴道里灌满了叶小天的精液,现在还直往外淌。
  苏雅心惊胆战地绕到卧室,里面没人,而书房那边还隐隐亮着灯光,便硬着头皮走过去。
  “夫人,你去哪里了?让为夫好找!”花晴风微笑着从书房里迎出来。
  苏雅不敢抬头看丈夫的眼睛,眼神飘忽,仓促之间脑筋飞速急转,忙答道:
  “哦,去了一趟库房,闲来无事,清点一下东西。相公怎么回来了?”
  花晴风道:“哦,为夫有件紧要事,需与叶典史商量,所以上了趟山。为夫又不是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既然回来了,心中想念娘子,当然要回来看看。”
  苏雅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故作娇嗔地道:“看你,都老夫老妻了,还甜言蜜语的。”
  花晴风看到夫人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心底不住冷笑:“是啊,我们是老夫老妻了,你跟叶小天却正恋奸情热是吧?”
  苏雅试探地道:“这么晚了,相公既然回来了,就在家歇息吧。”
  花晴风摇头道:“不了!今夜大雨,我还真怕驿路上再出点什么意外,让徐伯夷有机可乘。我马上就走,回趟家见到了娘子就好!”
  花晴风笑得很温柔,可是即便与他做了多年夫妻的苏雅,都没注意到他眸底隐隐燃烧的冷酷火焰。
  苏雅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丈夫留宿,万一要与她欢爱,她的阴户里还残留着别的男人的精液,可不马上露馅了?
  花晴风匆匆离开了,苏雅打来一盆水,脱光了下身,认真仔细地清理着阴户。
  看到水里漂浮着白花花的精液,苏雅眼热心跳,这些都是叶小天的子孙后代啊。
  今晚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很多事都好巧:不是十万火急,自己不会深夜独自去一个男人家里拜访;不是自己恰好打扰了叶小天的好事,他也不会光着下身坐在椅子上跟自己交谈;不是丈夫突然来访,自己也不会钻到叶小天的书案底下;不是叶小天年轻英俊有魅力,又长了那么雄伟的一根阳物,自己也不会突然迷失,做出那样不堪的事情……
  自己是一个年近三旬的已婚妇人,而叶小天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未婚小伙子,这次的事情貌似自己并没吃亏,而且“老牛吃嫩草”了呢。
  两人虽是仓促间发生了第一次性爱,可那滋味销魂蚀骨,让人今生今世都难以忘怀。是叶小天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快乐,第一次觉得做女人真好。
  苏雅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心潮翻滚,思绪万千。她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失贞的妇人了,再也恢复不回从前那个端庄守礼的贤妻了。贞操这个东西,只有守得住和守不住的区别,失贞一次和一百次没有本质的不同。所以逼良为娼的惯用手段就是强奸,撕破女人的心理防线,很容易让她破罐子破摔,从此坠入风尘。
  虽然刚才已经洗净擦干,但现在想起刚经历过的那次性交,下阴又湿润了。
  叶小天简直就是魔鬼,好像就是上天派来诱惑她的。要是搁以前,这样痞赖的人根本难入她的法眼,她喜欢的是彬彬有礼的文人,幻想的是琴瑟和鸣……所以当初嫁给花晴风,她心甘情愿。
  可是幻想不是现实,丈夫虽然有才学,但胆小懦弱,给不了她坚实的臂膀,让她活得很不开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叶小天,虽然不是正规的仕途出身,却顶天立地,活得恣意洒脱。这样的男人不畏难、不退缩,能给女人最大的安全感。
  叶小天这样的男人,最招女人喜欢,可苏雅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他发生这种关系。是阴差阳错,还是缘分天注定?不该发生的,偏偏就发生了。今后,两个人的关系何去何从,是苏雅目前最揪心的问题。
  叶小天喜欢她吗?应该是的,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自己喜欢他吗?以前没想过,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她喜欢叶小天,喜欢他的潇洒不羁,喜欢他的坚毅果敢,还有刚才带给她的绝顶享受。
  但是,两个人是不会有结果的,身份、年龄、地位等,差距太大了。就算她不在意这些,叶小天也不可能给她一个恰当的名分,更不会明媒正娶这样一个上司的妻子。
  那么,就把今晚的事情当成一场梦,以后绝不再跟叶小天发生这种关系?就算她能做到,但叶小天能做到吗?何况,她真的能做到吗?什么叫食髓知味、恋奸情热……
  苏雅越想越头疼,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叶小天精心准备了几套方案,打算不管坑蒙拐骗,也要把花晴风拉进计划。
  没想到第二天赶到驿站,花晴风把他请进房中坐下后,就抢先开口了:“叶典史,本官昨夜回来后仔细考虑了许久,想让徐伯夷失败,只能是釜底抽薪!”
  叶小天微微一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望着花晴风道:“县尊大人的意思是?”
  花晴风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之意,微笑地道:“徐伯夷现在有大义名份在手,谁敢阻拦他呢?可是,如果此事遭致诸族百姓强烈反对,会怎么样?据本县所知,叶典史与高李两寨的关系非常密切。而高李两寨,正是本县诸族部落之首,各部落一向惟他们马首是瞻。”
  叶小天暗暗有些吃惊,这位县太爷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想在这事上做文章,那性质可不仅仅是同徐伯夷之间的争斗了,这是逆朝廷之势、悖天子之意呀!
  煽动诸族百姓反对,徐伯夷是完了,可皇上原本信以为真,兴冲冲地派了钦差大人来,结果却灰头土脸地回去,到时候朝廷和皇帝的脸面也要丢尽了。此事一旦为人所知,那就是杀头的罪过啊!
  虽然,叶小天胆大包天,他本来就打算这么干。什么皇权天子,朝廷体面,在他心里就是个屁!没有点这等浑不吝的性儿,他能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他能斗垮齐木、搞死孟庆唯?送那对恶人归西的手段,可是绝对不合法的。
  叶小天从没那个觉悟去忧国忧民忧天下,但也绝不是一旦掌握权力,便欺男霸女、贪渎无度的贪官恶霸。他只谨守他的本心,只要不会令他良心不安,便无不可为,但是他没想到一向胆小如鼠且循规蹈矩的花知县也会有这样的打算。
  叶小天的心中颇感愉快,花晴风既然主动开了口,可省了他很多力气,早知如此,昨夜何必煞费苦心想那许多说辞。
  ……
  李玄成回京之后,迎接他的就是一堆堆的弹劾奏章,百口莫辩的他只能躲回府邸生闷气。忽然听说皇帝要派钦差去葫县的消息,他一直以为夏莹莹姑娘就是葫县人,李玄成马上找到李太后,主动请缨。
  李太后知道这个幼弟喜欢游山玩水,不疑有他,便替他向万历皇帝提了一句。
  既然母后开了口,多派一个人去做钦差也没什么,倒更显得皇帝对此事的重视,万历皇帝便答应了。
  于是,以礼部右侍郎林思言为主钦差,国舅李玄成为副钦差的大队人马便浩浩荡荡直奔葫县而来。一路上,李玄成脑海里始终徘徊着莹莹姑娘的倩影,思索到了葫县后如何找到她,找到她后又如何亲近、倾吐爱慕、掳获芳心。
  葫县城门口,迎接钦差的队伍排成了几个方阵。花晴风和徐伯夷站在最前面,两人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所以花晴风绷着脸站在前面,看都不看徐伯夷一眼,神色极其不善。
  王主簿也“抱病”赶来迎接钦差,他的脸色很不好,好象真的生了病。王主簿和徐伯夷本是一派,而且户籍管理本就是王主簿分内职责,但徐伯夷在秘密上书时,把他撇在了一边,这件好事他一点好处也捞不到。王主簿对徐伯夷的嫉恨,甚至还在花晴风之上。
  直到日上三竿,才有前方探马来报,说是钦差大人的仪仗即将赶到。
  又过了一阵儿,远远的就能看见一片旌旗招展,有一列整齐的队伍向这边缓缓行进。
  眼看队伍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见代表天子的杏黄旗了,徐伯夷掸了掸袍襟,微微一笑,便迈步向前走去,今天,他是主角!没想到花晴风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份勇气,立即拔足追了上去。两个人你追我赶,丝毫不让,都想第一个走到钦差面前。
  “葫县县令花晴风,见过钦差大人!”花晴风紧赶慢赶,还是落后了徐伯夷半步,情急之下,只能抢先开口了。
  徐伯夷人先到,花晴风话先至,二人相争之心昭然若揭。
  钦差的仪仗停下了,队伍左右一分,闪出中间一辆车子。车帘儿挑着,车里边并肩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手中还捧着一卷黄绫轴子,想来就是圣旨。
  李国舅和林侍郎互相谦让着下了车,跟葫县两位主官寒暄了几句。
  到了迎候的队伍前面,叶小天闪身出列,向林侍郎长揖一礼,恭声道:“下官葫县典史叶小天见过侍郎大人!”
  林思言再度见到这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年轻人,捻须一笑道:“叶典史,金陵一别,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呀。”
  叶小天也笑道:“老大人康健如昔,下官也甚是欢喜。”
  叶小天又转向李国舅,长揖道:“下官见过李国舅。”
  李玄成再度见到叶小天,想到他被叶小天捉弄得像过街老鼠,心头恨意就抑制不住:“哼,本国舅竟然会在这里又遇见你。常言道:山水有相逢,真是一点不假呀!”
  徐伯夷见林侍郎认识叶小天,似乎还对他挺有好感,心中就不免有些吃惊,再听李玄成这句话暗含恨意。徐伯夷只是心思一转,便有了倾向性的决定:傍国舅爷的大腿。
  接风宴后,众官员和士绅们纷纷散去,徐县丞将两位钦差入住的“馆舍”安排到了齐府。住在他的姘头家里,徐伯夷才觉得放心,他也更有机会亲近两位钦差。
  花知县、徐县丞、王主簿和叶小天把林侍郎和李国舅送回住处,一番客套后正要离开,李国舅突然唤道:“叶典史请留步!”
  叶小天待其他人离开后,便对李国舅道:“不知国舅留住下官有何吩咐?”
  李国舅笑吟吟地道:“何不坐下说?”
  叶小天也不犹豫,坦然走过去,袍子一撩,便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李国舅在叶小天手上吃过一个大亏,偏偏一直没办法找回这个场子,心中实在憋闷得很,现在大权在握,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李国舅微微一笑,在上首坐下,用一种有趣的眼神儿看着叶小天,仿佛一只猫儿正盯着在他爪下挣扎的老鼠:“本国舅奉旨而来,对葫县诸般事宜有擅专独断之权。我特意留住你,是想提点你一句,你可要有所表现才好,否则本国舅纵然想照顾你,却也不好偏袒。”
  叶小天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威胁之意,似笑非笑地答道:“多谢国舅爷的关照。只是……依照常理,这擅专独断之权,却应是林侍郎吧?”
  万历此次让林侍郎赴葫县,除了完成易俗大典,还要考察葫县官吏,对庸碌无为者进行处理,对表现卓越者进行提拔。这个专断之权当然属于林侍郎,否则文官们又要闹事!哪怕是临时授权的钦差,文官们也不愿意让皇亲国戚来执行这个权力,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李国舅脸一红,恼羞成怒地道:“怎么,你以为本国舅同为钦差,就没有参议研商之权?”他作为钦差之一,当然也不能是个摆设。一旦他提出什么建议,又有一定的依据,林侍郎也不能为了一个小吏就跟他闹僵。
  叶小天微微一笑,起身说道:“有,或者没有,与下官的关系都不大。国舅一路辛苦,早些歇息吧,下官告辞了。”
  李玄成冷笑道:“这就要走了?叶典史,何必着急呢?如果此番叶典史没什么建树的话,我看以后你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待在家里了。”
  叶小天含笑道:“国舅有所不知,下官正值新婚燕尔,回去太晚可是要被埋怨的啊!”
  李玄成的脸色登时一白,失声道:“新婚燕尔?你……你成亲了?”
  一时间,李玄成的声音都发颤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呼之欲出。
  叶小天笑容可掬地道:“不错!下官已经成亲了。下官这新娘子国舅也认识的,夏莹莹夏姑娘,国舅还记得吧?”
  李玄成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在那里。叶小天向他微笑着一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叶小天走出行辕,想起李玄成方才的脸色,几乎要大笑出声。他若喜欢了一个人,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去追求。比如当初在金陵时,莹莹被幽禁在镇远侯府,叶小天爬墙钻洞、乃至飞天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可李玄成不行,他的顾忌太多,他甚至不方便公开打听人家姑娘的身世和现状。叶小天觉得戏弄这个伪君子很有意思,他不无恶意地想:“今夜,李国舅要睡不着了吧?”
  徐伯夷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往太师椅上一坐,疲惫地吁了口气。这一天都是他在张罗,在钦差面前还不觉什么,这时才觉腰酸背疼,仿佛整个人都散了架儿。
  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技巧地为他按摩起来。
  徐伯夷没有回头,只是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
  戚七夫人轻柔地为他按摩着肩膀。过了半晌,徐伯夷才缓缓地说道:“花晴风和叶小天不会轻言放弃。尤其是叶小天,要把他调开,免得他捣乱……你那边可安排好了么?”
  戚七夫人轻轻“嗯”了一声,柔声道:“自从你吩咐下来,妾身就开始操办了。时间就定在明日,一定把那叶小天调开,最好让他死在山中,才遂了奴家的心愿!”说到后来时,戚七夫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刻骨的仇恨。
  徐伯夷低声笑了起来,他轻轻环住戚七夫人柔软的腰肢,抓在她肥臀上的大手却在逐渐用力,微笑道:“怎么,你还惦记着齐木?”
  戚七夫人被他捏得又痛又麻,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媚笑道:“人家都已经是你的人了,大人还要呷那死鬼的醋么?”
  徐伯夷微笑地道:“是我的人,就只可以念着我。哪怕是个死鬼,也不可以!”
  戚七夫人垂下了头,乖顺地道:“是,奴家记住了!”
  徐伯夷把手搭在戚七夫人肩上,往下轻轻一压,淫声道:“老爷累了,服侍我!”
  戚七夫人温婉地蹲下身去,掀开他的袍子,解开裤带,掏出一条半软半硬的“死蛇”,用手捋搓了两下,张嘴含进口中呜咂起来……
  徐伯夷眼中仿佛燃烧着两团幽幽的鬼火,低沉地道:“这一次,我一定要斗垮他!”说着,身子用力向前一顶,胯下传来一声闷哼,仿佛乞饶的声音。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4/12 02:16:41

第五十三章 宅门韵事
  人群中本来还有一些工头准备火上浇油,给花晴风点颜色看看,这时候“卟嗵”就跪了下去,抢着表忠心:“小民一定确保修缮工程,绝不敢出半点差错,请知县大老爷放心!”
  他们一跪,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立即纷纷跪倒,叩头如捣蒜。
  花知县见这一招真的镇住了这些人,心头倒是有些欢喜。他是堂堂县太爷,被商贾役夫这等刁民欺侮,心里何尝没有火气,只是苦于没有办法惩治。
  朝廷真的会认可葫县把自己划为战区?谁都没把握!但非常人行非常事,叶小天没功夫一点点的分化、瓦解、拉拢、打击。在这个缓慢的交锋过程中,葫县驿路受到影响不可避免。如果战事不利,前方将士肯定把责任推在后勤保障上。
  “干活了!快,干活了!今天务必把崖下这段路修好,否则晚饭都没得吃!”
  几个工头吃那杀人的胡子脸一瞪,马上跳起来大声嚎叫起来。吓得一群役夫扛起工具就跑,干活时把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了。
  胡子脸提着血刀微微一笑,虽然那一脸络腮胡子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岁,可他今年实际上刚刚十八,华云飞还年轻得很呢。
  驿路上干得热火朝天,发生在这路段的事件迅速传到了其他地方,整个驿路上已经没人敢故意制造一点事端。所有的工头都提心吊胆,亲自守在最艰苦的地方,生怕发生一点意外,天晓得急疯了眼的花知县会不会不问情由继续开刀。
  叶小天与徐伯夷、王宁之争,在许多人眼中,就是一个患了失心疯的小妾向正妻发起的挑战。但叶小天把知县花晴风扛在头上当大旗,演变成王宁和徐伯夷是正妻夺夫权,丈夫则与小妾联手要抓回他应有的权力。
  叶小天打的主意正是击败徐伯夷这个“正妻”,还有王宁这个“二姨太”。
  如果有可能,就连花晴风那个窝囊丈夫他也要踩到脚下,自己当家做主,做“武则天!”
  他还要不断攀登,起码要做到六品官,迎娶莹莹过门。他已经有了凝儿和哚妮,也正因如此,他更要达到夏家的要求,光明正大地迎娶莹莹,才能弥补他对莹莹的亏欠。
  目前看来,叶小天似乎占尽上风。花知县亲自坐镇驿路,不辞辛苦地处理着一切问题,确保驿路的通畅。有三颗血淋淋的人头镇在那里,又有一班得力的手下,倒是干得有声有色。
  徐伯夷当然不甘心就此失败,现在驿路虽然由花晴风接手了,但他已经有了其中的一份功劳。而且因为他的“抽身退出”,只要云南战事不利,有人想找军资供给的碴儿,那就得花知县顶缸;可要是大捷,论功行赏就少不了他和王主簿的那一份。
  所以,他并非真想把驿路破坏,导致军用物资无法运输。这样一来,他扳回战局甚至取得决胜的关键,就只能放在易姓改名一事上了,这个“杀手锏”已经到了不得不出的时候!
  洋洋洒洒的一封奏疏写好了,徐伯夷九易其稿,把决定在葫县实施易名改姓政策的初衷和重大意义写得花团锦簇。之所以几易其稿,是因为徐伯夷需要说明为什么越过那么多上司直接向皇帝上疏。徐伯夷抛开了盟友王宁,不想有人分功,结果是,成败都得他一力承担了。
  奏疏发出去了,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在这个过程中,他必须得忍耐叶小天的嚣张。可这有什么关系呢?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终的胜利者!笑到最后的,一定是他!
  每个人都有适合他的所在,驿路无疑就是孙伟暄最适合生存的地方。叶小天想步步高升,就必须有自己的一套班底,这套班底不仅局限在官场上,表现卓越的孙伟暄也就此进入了叶小天的视线,叶小天开始有意栽培他了。
  为了大亨的车马行,也为了栽培孙伟暄,叶小天跟赵驿丞坐在书房内寒暄后开始密谈。
  叶小天向窗外望了一眼,庭院里,展凝儿和哚妮正与潜清清在树下攀谈,气氛十分融洽。三女都是美人,一个凹凸有致,一个娇小玲珑,一个亭亭玉立,当真是赏心悦目。
  叶小天微微一笑,回首对赵文远道:“你我既是同年,又是同僚,理应相互照顾才是。小弟不在葫县这些时日,罗李高车马行饱受排挤,这你是知道的。而罗李高车马行是小弟的几个小兄弟的生意,他们是受小弟牵累。小弟既然回来了,当然得还他们一个公道。”
  赵文远颔首道:“贤弟不在葫县的这些时日,徐县丞和王主簿一手把持大局。
  愚兄只是一个驿丞,只能自保,根本无力与他们对抗,想要维护罗李高车马行也是有心无力……”
  叶小天叹道:“小弟明白,可小弟手下那些人却未必明白,我不能不考虑他们的感受啊!”
  赵文远明白,叶小天这是在逼他表态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一种比较超然的姿态置身于叶徐之争中,左右逢源……现在叶小天不想让他置身事外了。
  一个驿丞的能量当然很有限,但赵文远的背后还有播州杨家,只要他肯站过来,就足以壮大叶小天的声势,拉拢一些尚在观望的中立势力,给徐王一派制造更大的压力。
  “也许是该做出抉择的时候了……”谁不想掌握更大的权力?赵文远也想成为葫县举足轻重的政治人物。可是,叶小天能站稳吗?徐伯夷和王宁虽然吃了一个哑巴亏,但他们不可能就此认输。他们若反扑,自己也要面对极大的压力。
  赵文远思虑良久,冷静地对叶小天道:“如果愚兄从此站在贤弟一边,是否可以让贤弟对手下人有所交待了呢?”
  叶小天笑得很是愉快,欣然举杯……
  等待的日子里,徐伯夷很难熬。虽然他不是天子近臣,不曾了解过这位年轻的万历天子,但他明白没有人不想建功立业彪炳千秋。一个刚刚亲政的皇帝,会对教化之功不动心?
  王主簿冷眼旁观,见徐伯夷稍有动作,就被叶小天血腥镇压,之后便无声无息。王宁便不得不考虑一旦徐伯夷彻底倒下后自己的处境了:他已经踏上田氏这条船,想下来已不可能。他不会认输,他会很耐心地蛰伏起来,等着对方出错,那时才是他出手的机会。
  这时候,九高和九当风尘仆仆地赶到叶府,他们是展凝儿的贴身护卫,奉展凝儿的母亲所命来寻大小姐。展氏家主也就是展凝儿的大伯五十大寿之期要到了,展凝儿不能不到场。
  “小天哥哥,我真不想走……”展凝儿楚楚可怜地看着叶小天。轻易不会软弱的女孩,一旦软弱起来,那小模样可真是会叫男人心疼死。
  叶小天怜惜地把展凝儿搂在怀里,柔声安慰:“没事的,又不是生离死别,不就是回去参加你大伯的寿诞么?寿诞之后,你随时可以回来啊,叶府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展凝儿还是不说话,低着头依偎在叶小天的怀里,轻轻吸了吸鼻子,似乎正在啜泣。
  “凝儿,我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典史,向夏家求亲很困难,想向展家求亲怕也不容易。就算你伯父不太在意你嫁给谁,也不想你折了展家的威风不是?我会好好努力的!”
  想娶一位豪门大小姐,机会虽然渺茫,但也并非没有。想娶两位豪门大小姐,那就难如登天了。不过,贵州这地方强者称王,同时迎娶两位家世不凡的姑娘为妻的人也不是没有。展凝儿曾说过,她外公安老爷子作为如今的贵州土司王,就有三位出身豪门的妻子,一正两侧,恰如明廷王爷的正妃与侧妃。
  别的男人能做到的事,他为什么就一定做不到?他叶小天可不是普通的小吏,实在没辙的时候,就动用一下蛊教的势力好了。而要做到这一点,同样需要他拥有更强大的世俗力量,否则八大长老也不会由着他胡来。
  展凝儿走的时候很开心,因为叶小天亲口答应她,向夏家求亲的时候,也向展家求亲。
  徐伯夷的奏疏通过军驿,以最快的速度送达了京城。万历皇帝阅罢大喜,马上派遣钦差赶赴葫县,为天子见证这不亚于开疆拓土的重大历史时刻。
  而礼部尚书申时行也先于钦差,向葫县下达了公函,对徐伯夷不乏褒奖和慰勉,同时也告知了天子将派出钦差的事情,提醒他要周密筹备,务必把此事办得体体面面。
  接到公函后,徐县丞脑子转得飞快,极其缜密、细致地思索着如何调动全县所有力量,把这次盛事办得轰轰烈烈,这可是他仕途的关键时刻啊!
  徐伯夷开始调兵遣将,答话的人态度却有些敷衍。这都快放衙了,还要分派各房做事?而且,巡检司、县学,那是你想调就调的么,你以为你是县太爷?
  别说这些衙门,就算是捕房和皂房,那也是叶典史的直接下属,你想越过叶小天去指挥?指挥不动啊!不用问,县丞大人真的被叶典史刺激疯了。也难怪他憋屈,论官职他比叶典史高,论才学他比叶典史强,又占尽了优势,却被叶典史欺负成这样儿,换谁不郁闷?
  徐伯夷看看胥吏们的脸色,突地恍然大笑:“哈哈哈哈……本官明白了,你们以为本官发疯了是不是?哈哈哈……”他扬了扬手中那份公文,笑吟吟地道:
  “一群混蛋!拿去看!”
  一份京城礼部尚书亲笔所写的公文在众胥吏间传看起来……骚动越来越大,最终汇聚成一阵响彻屋瓦的欢呼,县丞签押房全体胥吏,集体高潮了!
  叶小天现在很清闲,花晴风在驿路上吃土,王主簿在家里“养病”,徐伯夷在县衙低调无比。再加上整日里都有大军过境,县内治安也变得好了许多,叶小天真的是无事可做。
  叶小天闲逛到瑶瑶所在的院落,两个小丫环正在廊下聊天,一见老爷进来,忙起身福礼。还不等她们说话,叶小天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摆手叫她们闪开,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叶小天摸到门边探头往里一瞧,见瑶瑶正坐在书桌前,手腕悬空,练着书法。
  小丫头现在的西席师傅可不止一人,不仅有教她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的,还有教她抚琴绘画、下棋跳舞的,每日课程排得很满。瑶瑶晚饭后先练了一会儿琴,此时才刚拈起笔来。
  叶小天讪讪地走开。好吧,小孩子认真学习是应该支持的,我还是找哚妮去“玩耍”吧,这个游戏,可是成年人乐此不疲的,嘿嘿!
  叶小天走到哚妮所居的院落,刚绕到廊下,就听房中有人说话,桃四娘和叶小娘子都在,正与哚妮十分投入地讨论着叶府的改造建设。当初房舍建得飞快,奇迹般地堆起了一幢大宅,质量固然没有问题,可是一些细致处就没法太考究了。
  现在有了时间,当然要进行一些调整和改造,以便达到尽善尽美的效果。女人对于改造自己的家园,有种异乎寻常的热忱,所以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十分热烈。
  叶小天便没进去打扰,男主外,女主内,他有公事在身时,他的女人从不痴缠。同样的,他的女人全神贯注于家务时,他也不想去打扰,这是起码的尊重。
  叶小天回到自己住处,想了想:瑶瑶在忙着练字,哚妮在忙着改造小窝,我这大老爷该干点什么才好?得了,我也去读读书吧。虽然功名在手,可多读书总不是坏事嘛。
  于是,叶小天让小厮给他重新沏了一壶茶送到书房,他拿靠垫往椅背上一放,舒舒服服地坐下,顺手抽出一本书来,正巧看到这么一句:“未央生道:”妇人家的身体肥有肥的好处,瘦有瘦的妙处。但是肥不可胜衣,瘦不可露骨,只要肥瘦得宜就好了。‘“
  叶小天点点头,深以为然,这《肉蒲团》说得甚有道理,哚妮就是这等诱人的身子!
  叶小天本是随意消磨时光,但那话本儿写得极是香艳。叶小天看了几章,不觉真个有些情动,心中便想:“哚妮该和四娘她们商量妥当了吧?”
  凝儿走后,叶小天再无顾忌,与哚妮寝则同榻,坐则交股,欢好恩爱了也不知多少回了。小哚妮渐也品出其中滋味,叶小天更是得趣儿,此时想起她那诸股风情,不觉心猿意马起来。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声音极其轻微,哚妮悄悄闪身进来。
  屋外雨急风骤,哚妮把雨伞收起,绕过画屏一看,案上摆着一盏灯,叶小天正在灯下读书,十分入神。哚妮哪知他看的是什么,不觉便有些犹豫,她正想返身退出去,叶小天忽有所觉,抬头一看,不由喜上眉梢。
  “哚妮,来!”叶小天丢开话本儿,向哚妮招手,哚妮便乖巧地走过去。
  此时哚妮身穿一袭日常燕居的常服,柔软贴身,体态曼妙。经过叶小天的雨露灌溉,青涩的果子渐有成熟味道,已经渐渐显出女儿家的风情。
  哚妮走到书案前便站住了,叶小天拍着自己的大腿笑道:“坐过来。”
  哚妮乜着杏眼瞟了瞟他,笑得又媚又甜:“就不!人家一过去,小天哥就使坏。哎呀……”一语未了,她就被叶小天一把拉了过去,软绵绵的娇躯便偎进他的怀里。
  “坏蛋,就会欺负人家。”哚妮扭动着屁股向后一顶,忽然像被蜇了一下似的要跳起来。可是叶小天的大手牢牢扼控着她的小蛮腰,哚妮屁股下面那根硬梆梆的肉棍子直往她的臀缝儿里顶,戳得她的小妹妹痒酥酥的,浪水儿忽地涌了出来。
  哚妮的俏脸红了,吃吃地道:“怎……怎么这么硬?”
  叶小天嘿嘿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太漂亮迷人了。”
  哚妮轻轻啐了一口,心中却满是欢喜。叶小天抓着她的手往下探,哚妮轻咬着唇,也就半推半就地顺了进去。一只微凉如玉的小手,悄悄地抚上火热滚烫、别别直跳的大肉屌,挑逗的手法虽然生涩,叶小天却是异常的舒坦。
  哚妮轻撩慢捻,轻轻把玩着心上人的阳物。叶小天也没闲着,哚妮的衣衫不知不觉便被他宽去,露出雪嫩的肌肤和一对嫩嫩的椒乳。
  触手尽是柔软幼滑的感觉,软玉温香也不过如此了,叶小天的目光不觉炽热起来。
  叶小天也不除去她的裙儿,只把裙子向粉背上一撩。小丫头早有准备似的,裙子里居然没穿亵裤,丰腴滑腻而又结实紧绷的两瓣香雪玉臀粉光致致,仿佛刚刚出屉的两个大馒头,再衬着那柳枝般的小腰,勾魂摄魄。
  “乖哚妮,给我……”叶小天在哚妮的耳边轻声呢喃。
  哚妮轻轻抿起的红唇,宛如一朵楚楚可怜的玫瑰,她期期艾艾地道:“小天哥,要……要在这里么?”
  叶小天低笑道:“这里不好么?”一撩自己的袍袂,解褪下裤儿,手握胀挺的大肉矛,便迎凑上去……
  这时候,叶府大门的铜环声响起,虽在风雨之中,却也异常清晰。
  若晓生忙放下饭碗,抄起放在门边的雨伞,嘀嘀咕咕地赶出去开门:“奇怪,平时难得有客登门,怎么偏赶上刮风下雨深更半夜,就有人登门呢?”
  若晓生拉开一道角门儿,就见门外一人披着蓑衣,很有几分眼熟,竟是前些天跟着一位姓苏的男子半夜赶来的那个人,一瞧就是妇人。
  若晓生惊讶地道:“哎呀,你……是你……你……”
  若晓生也不知道这妇人与自家老爷是什么关系,这称呼可就不敢轻易开口了。
  苏雅急急道:“快!马上带我去见你们老爷!”
  “哦!好好,您请!”
  上一次那位苏先生和这位女扮男装的妩媚妇人来过之后,自家老爷便吩咐过,不管什么时辰,只要他们来了,马上请进、通传,万万不可耽搁。若晓生对叶小天的话一向奉若圣旨,哪敢违背?
  苏雅也不客气,便与他急急向后宅走去。花晴风这些天守在驿路上,风吹日晒很是辛苦,苏雅虽然心疼,却又非常高兴。女人就是这般复杂的心理,丈夫如果忙事业忙得顾不上家,她就满腹幽怨,觉得男人不关心她。可丈夫若天天蹲在家里,她又会觉得这个男人太没出息。
  可谁知,今天一个惊人的消息却在风雨中送到了后宅。苏雅一听如五雷轰顶,她想到的唯一依靠就是叶小天。如果说这种死局还有一个人有本事解得开,非叶小天莫属!于是,她想也不想便来了。
  书房里春光无限,云雨声不断,伴着屋外的电闪雷鸣,别有一番情趣。
  哚妮的上身俯在书案上,双腿分开,圆滚滚的小屁股高高撅起。叶小天站在她的身后,抱着哚妮柔韧的小细腰,湿漉漉的阴茎在哚妮的臀缝里忽隐忽现,正在大刀阔斧地奋力抽插。
  正在酣畅淋漓处,忽听廊下传来若晓声的声音:“老爷,有贵客临门!”
  接着,便是一个女人味儿十足的声音响起:“叶典史,苏某有急事求见!”
  说罢一推房门,便走了进来。
  苏雅转过画屏,就见叶小天正坐在书案后面,正襟危坐,手不释卷。
  苏雅不禁微生诧意:“真没看出来,这位叶典史居然如此喜欢读书。”
  叶小天见是苏雅,似乎非常惊讶,失声道:“哎呀,夫人,是你!你……你怎么来了?快!快快请坐。”
  因为过于惊诧,叶小天似乎连起身见礼都忘了。等苏雅隔着书案坐下,叶小天似乎才想起来,忙不迭站起,有些腼腆地道:“夫人恕罪,下官惊诧过甚,实在是失礼了。”
  苏雅此时哪在乎他失不失礼:“叶典史不必客气了,快请坐吧,妾身有要事与你商量。”
  “哦!好好!”叶小天忙又坐下,一不小心,把一块镇纸碰掉在地上。叶小天连忙弯腰去捡,趁着宽阔高大的书案遮挡,半蹲着,摸摸索索地把裤子提起来,慌张中却没找到腰带。
  他扭头看看,墙角有一块斜着呈三角形放置的小块木质座屏,屏后面只放了一只马桶。抱起衣衫慌忙走避的哚妮正躲在那儿,倒是没有露出一片衣角,叶小天这才放了心。
  叶小天坐正了身子,咳嗽一声道:“夫人有何急事,深夜来访?”方才一番激情云雨,叶小天的脸庞有点儿红,不过有灯光映着,看着倒也并不明显。
  苏雅急切地把徐伯夷上疏谏议,受到皇帝青睐支持的事情说了一遍。如果徐伯夷只是往上爬,独占了功劳也没什么。可是,同县为官,而且你是正印官,这样一件大事却是由你的副手提出并主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的失职!
  皇帝只要褒奖徐伯夷,就是对花晴风的最大否定,吏部和御史台自然会把这当成你严重失职的理由。况且,徐伯夷和他们已经成了死对头,到时候他会不落井下石?
  叶小天拧紧了眉头,似乎在思量对策。
  苏雅也不敢打扰,只是用希冀的目光盯着他,只盼他能想出良策来。
  因为下雨,书房门窗紧闭,而且就在刚才,叶小天还在胡天黑地,房中弥漫着骚气烘烘的淫靡味道。苏雅可不是未经人事的雏儿,一嗅就察觉有异。
  “嗯?这是什么味道?隐隐的……似乎……”这时她才注意到一些疑点,比如桌上东西散乱,叶小天的袍子也有些凌乱:“莫非他方才正……”一想到这里,苏雅顿时面红耳热。
  任凭哪个女子想到方才正发生在这书房里的事情,此刻也会不自在。只是,这是在人家自己的家里,人家与自己的女人嬉戏恩爱,别人怎好指责?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干卿何事?所以苏雅也只得佯作不知。
  “叶……叶典史可有对策?”苏雅的声音神态都有些忸怩。
  “哦!”叶小天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夫人莫急。以下官看来,想要诸族百姓改名换姓,恐怕也非易事。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习俗风气更是如此,哪能说改就改?徐县丞只怕是有些想当然了。”
  苏雅还以为他想出了什么神机妙策,没想到却是寄希望于徐伯夷的想法不能成功。
  苏雅没好气地道:“叶典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再者,徐县丞是轻举妄动的人么?他既然上书朝廷,只怕是已经有了把握。”
  叶小天摇头笑道:“谁也不敢说自己做的事就一定能成功!或许徐伯夷有一定的把握,但是,我们也未必没有应对的办法。”
  苏雅目光一亮,道:“不错!所以我们不能寄望于徐伯夷不能成功,而应该主动出手,破坏他的大计,如此才可保无虞。”
  “哦?”叶小天有些好奇地看着苏雅:“莫非夫人有好办法?”
  苏雅道:“本夫人是有一个办法,只是还需借助叶典史之力。”
  叶小天微笑起来,目光闪烁,就像正看着一只皮毛光鲜、狡黠机警的狐狸,正一步一步走进他设下的陷阱:“倒要请教,不知夫人所说的好办法,究竟是什么呢?”
  若晓生把那客人送到书房门前,眼见不经自家老爷允许,她就登堂入室走了进去,更是认定两人之间必定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了。
  若晓生为了避嫌,转回了前宅门房,刚端起饭碗,那大门便又“砰砰砰”地叩响了。
  “奇哉怪也!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如此热闹?”若晓生抓起油纸伞,又赶到门下,打开角门,一瞧门外风灯下站着三个人,全都穿着蓑衣。
  若晓生还没问来人的身份与来意,其中一个就开口了:“本人姓周,本县捕房捕头。这位是本县的知县大老爷,有要事与叶典史商量,快快头前带路。”
  若晓生吓呆了,赶紧侧身让路,结结巴巴地道:“大……大老爷您请进!”
  花晴风迈步进了角门,跺跺靴上的泥泞,沉声道:“本县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快带本县去见叶典史!”
  若晓生慌得手足无措,本来不敢站到花晴风的前边去,忽又想到自己得带路,忙像一只螃蟹似的侧着身子跑到前边,引路前行。
  到了叶小天的书房外,若晓生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老爷书房里还有一个女人呢,如果他们此时正……”
  若晓生赶紧扯起嗓子叫起来:“知县大老爷,到~~~!老爷,知县大老爷登门,有要事与您商量,老爷快快出迎啊!”
  若晓生一边胡乱地叫着,一边拦住花晴风:“大老爷,这儿就是了,您……
  您稍等!”
  花晴风皱了皱眉,这人怎么这般慌张?本县又不是强盗。他不耐烦地推开若晓生,道:“本县微服而来,实有要事相商,就不必拘礼了。”说着拔足就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面,苏雅刚刚把她的妙计和盘托出,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叶小天和高李两寨的关系十分密切,只要他怂恿两寨百姓在钦差大臣面前搞出些乱子,届时徐伯夷可就面子里子一起丢了,所谓的大好前程也要化为泡影。
  叶小天听苏雅说着,面上微微而笑,心想:“这女人不只机警过人,魄力也是不小啊,居然敢在钦差大臣面前玩花样。”
  其实叶小天早有对策,他还没回葫县之前,就已提前派华云飞回葫县给徐伯夷挖坑了。不过,他原本的计划虽说周密而详尽,但要实施成功,最快也得半年以上的时间。
  其实这个时间已经不算长了,一个不入流的杂职官,用半年时间就把一个八品县丞扳倒,这是何等的本事?只是,叶小天和苏雅结盟后挟持县太爷,一套组合拳逼得徐伯夷无路可走,只能采用激进手段,也就加速了叶小天设计的过程。
  只是这样一来,叶小天做一些事情也就不那么自由了,因为有些秘密他就得与别人分享。而今日的联盟,来日未必不是对手,今日授人以柄,来日就是反过来刺向他心口的一柄尖刀。
  所以,叶小天需要对方主动提出这个计划。这样一来,他就成了一个执行者,而对方是策划者。哪怕来日反目成仇,对方也不可能用这件事来挟制他。
  “这位雅夫人很上路啊,我还没做诱导,她就主动上钩了!”
  叶小天笑眯眯的,正要顺势答应下来,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若晓生气急败坏的叫嚷声。
  叶小天吃了一惊,失声道:“知县大人怎么来了?”
  苏雅也骇然站了起来:“相公来了?这……这可怎么办?”
  苏雅并没让花晴风知道她和叶小天私下见过面,并密议过一系列的合作事宜。
  她也不想过度打击丈夫的信心,她希望冀由自己默默无闻的帮助,让丈夫错以为这都是他自己的努力。
  可如今她的丈夫竟然来到了这里,一旦走进来,不就马上发现一切了?
  苏雅惊慌得手足无措,放眼室内,却根本找不到一块藏身之处。忽然,苏雅一眼瞧见了墙角的那屏风,一看就知道后边是放马桶的地方,苏雅果断地冲了过去。
  “不行,那里有人!”叶小天蹭地一下站起来,不顾裤子再次脱落,一把拉住了苏雅。
  “哐当”一声,房门开了,脚步声响起,花晴风已向屏风后走来,扬声喊道:
  “叶典史,出事啦,出大事啦!”
  “快!快蹲下!”千钧一发之际,叶小天顾不上多想,连忙一按苏雅的肩膀。
  苏雅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一时也来不及想太多,便顺势蹲下,藏到了书案底下。
  “县尊大人,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大事?”叶小天一脸紧张地站起来,身子佝偻着。
  花晴风也不见外,抢过去一屁股坐到了刚才他夫人苏雅坐过的位置。
  叶小天敢把苏雅藏在书案下面,就因为这是书房。客人再尊贵,你可以坐客座的最上首,也没有反客为主坐到书案后面去的道理。
  花晴风这一坐下,就觉臀下的垫子有些温热,好似刚刚有人坐过。不过他正满心焦灼,却也没有多想,只等叶小天就坐,便与他说起刚刚收到的紧急消息。
  叶小天的裤子堆在了足踝处,幸好他穿的轻袍也有前襟,从书案上方看去问题倒也不大。
  桌子底下可还蹲着一个人呢,叶小天心中大窘。苏雅身为县令夫人,却像窃贼似的蹲在桌下,心中真是又气又急。等她适应了黑暗的光线,蓦然发现眼前是一双光溜溜的大腿,在大腿的尽头,一条直挺挺的肉棒正不停地冲她频频点头,像是不怀好意地跟她打招呼。
  “这个浑蛋竟然……”苏雅更羞窘了,而且颇为害怕,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遇到这般困窘的局面。这要万一被丈夫看到,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跳进黄河都洗不白了!唉,早知如此,不如大大方方站在那儿,便让他知道了,也好过现在这般难堪啊。
  花晴风是从赵文远那儿得到的消息,一听心就凉了半截,他唯一能商量大事的伙伴只有叶小天,当下也顾不得大雨滂沱,便冒雨赶回来了。
  花晴风变声变色地把苏雅刚刚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就眼巴巴地看着叶小天。
  叶小天咳嗽一声,对花晴风道:“大人稍安勿躁,现在钦差还没到,咱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如果徐伯夷这件事办不成,呵呵,朝廷已经大动干戈,到时候朝廷下不来台,皇帝丢了面子,他还会有好下场吗?”
  花晴风喜道:“叶典史,你有办法?”  苏雅蹲在书案底下,实际上她就是蹲在叶小天的两腿之间,忽听花晴风问出这么一句,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你是县太爷啊,除了求人问计,难道你就不能挺起脊梁,担当一回吗?”
  叶小天道:“下官并非诸葛孔明,哪能想都不想便有妙计。大人别急,容下官好生想想。”
  叶小天轻抚额头,暗暗思量:“知县大人既然来了,这个主意还得从他口中说出来才好,否则总是一桩后患。若由他说出来,我们两个有了共同的利害,今后才能成为真正的盟友啊。就怕不管我如何诱导,他也决不会说出这么大胆的主意,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开口呢……”
  叶小天一边想,一边把手伸下去,歪了一侧肩膀,去够他的裤子。可惜尽管手伸得笔直,偏是离那裤子还差了一截。苏雅蹲在书案下看得清楚,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忽然思及他这么狼狈,是因为自己撞破了他的好事,又不禁浮想联翩。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屏风后面有人,想必就是他的女人了。叶小天也真是,想与女人快活,去她的闺房不成吗?竟然在书房里乱搞,现在弄得人家这样难堪!”
  叶小天的手还在摸来摸去,拼命地往下够。苏雅见这样下去实在不是法儿,便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拈起他的裤腰替他向上提了提。
  叶小天的手忽然摸到了苏雅的手,把叶小天吓了一跳,急忙一缩手,挺直腰杆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他的屁股往前一挺,胯间直撅撅的阴茎差点儿杵到苏雅的脸上。吓得苏雅把裤子一扔,脑袋急缩,“嘭”地撞在书案上。
  苏雅不敢乱动,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根热气腾腾、狰狞恐怖的男性生殖器,心如小鹿乱撞。
  苏雅长这么大,只有过花晴风这么一个男人。刚成婚时,她含羞带怯、非礼勿视,从不敢看丈夫的阳物。这些年,欲望见长,胆子也大了起来,曾好奇地仔细看过花晴风的本钱,萎软时像一条可怜的小肉虫,勃起时短小细软,仿佛没睡醒的小蛇。
  看到叶小天胯间的凶器如同择人而噬的蟒蛇,睁着一只怪异的独眼死死地盯着她,苏雅又惊又怕又好奇。她想不通:同样是男人,丈夫和叶小天的差距怎么会如此天壤之别!想到叶小天刚刚二十出头,正是男人身强力壮的最佳年龄,这么凶猛霸道的巨蟒如果侵入自己的花径,那将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花晴风新婚时尚且勤奋耕耘,自来到葫县后一再受挫,便没了精气神,床笫之事也懈怠了。苏雅初承雨露时身体尚未得到充分的开发,等年岁渐长尝到滋味后,丈夫却力不从心了。而且花晴风受礼教荼毒,夫妇敦伦时只有一个姿势,把那条半软半硬的小蛇塞进屄孔抽送几十下便泄了精,经常把苏雅弄得不上不下…
  …
  常言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苏雅正是鲜花盛开的年纪,床笫之间得不到满足,心中不免有几分哀怨。夜深人静的时候,抚弄着自己的羞处,也曾想入非非,做些旖旎的春梦。
  当年被齐木的人绑上山,自己的屁股、乳房乃至胯间被一帮男人猥亵非礼,苏雅羞愤的同时,身体竟然有了反应,阴户不受控制地湿润了。她的内心竟然有一种隐隐的期待,期待这些年轻力壮的男人把她压到身下尽情地玩弄……
  可惜齐木当时只是想以她作为筹码要挟花晴风,并不想把事情做绝,喝止了手下的无礼行径……苏雅心里竟然有小小的失望。
  如今像一只鸵鸟似的躲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尘世间的一切清规戒律似乎都被隔绝。面前是一个她从内心万分敬佩的强势男人,不远处是自己软弱可欺的正牌丈夫,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竟然像魔鬼一般在召唤着苏雅内心深处最阴暗的那一面。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4/07 16:43:49

第五十二章 快刀斩乱麻
  县衙终于对路难事故的死伤者进行了妥善处置,被户科错点役夫的人家给予双倍赔偿。县衙门前,知县大人亲手把抚恤金发放到死难者家属手中,嘘寒问暖一番。家中因此失去了壮劳力的,花知县还当场免去了这户人家未来一年的赋税和徭役。
  那些借路难生事的泼皮无赖还在大牢里关着呢,徐伯夷也就不好再派其他人闹事。
  花晴风打算让今日的抚民之举划上圆满的句号,但他说得很含糊:“至于因为簿册混乱,错点役夫的事情,本县会着人严查,对相关人员一查到底,无论触及到谁,都会严惩不贷!”
  叶小天忍不住跳了出来:“各位乡亲,县尊大人这番话可是情真意切!户科司吏李云聪,已被县尊大人贬为一般胥吏。而户科全体胥吏,皆罚俸半年!”
  花晴风脸色大变,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可能冲上去捂住叶小天的大嘴巴。
  叶小天提着一口丹田气,继续道:“本县主簿王宁主管户科,簿册混乱,王宁难辞其咎。县丞徐伯夷,对错点役夫一事没有及时调整、纠正错误,同样要负责任。所以,县太爷已经上书弹劾他们啦!县尊大人还为此上书自劾,主动承担责任!”
  花晴风听得眼前一黑,无声地张了张嘴,身子一歪,一头倒进了他小舅子苏循天的怀抱。
  叶小天马上接口道:“为了确保驿路运输,县尊大人这些天劳累过度,以致晕倒,只要休息一下就好……苏班头,还不快抬县尊大人回去休息。”
  百姓们乱哄哄地赞美着:“真是清官呐!爱民如子的好官呐!”……
  花晴风还没到县衙就气醒了,轿子直接抬进三堂,花晴风唬着一张脸从轿子里走出来,气势汹汹地进了客厅。
  叶小天无所谓地弹了弹官帽,施施然地跟了进去。苏循天不放心,忙也快步跟了进去。
  花知县铁青着脸色,怒气冲冲地对叶小天道:“叶小天,你这是挟持民意,强迫本县!”
  叶小天惊讶地道:“不会吧?大人您的弹劾奏章,已经通过军驿快马呈送京城了,同时还抄报了铜仁府和贵阳府。大人若说是下官自作主张,只怕徐县丞和王主簿也不会相信吧?”
  花晴风从叶小天手中一把夺过驿站的回执,定睛一看,见上边记载的是两份奏章,一份是《劾葫县县丞徐伯夷暨主簿王宁疏》,一份是《葫县县令花晴风自劾疏》。
  “怎么可能?”花晴风吃惊地看了看苏循天,又看了看叶小天,突地恍然大悟,大怒道:“苏雅!是她,一定是她!”花晴风把袖子一甩,拔足就向后宅赶去,一副气冲斗牛的模样。
  叶小天看他那副气势汹汹的架势,不禁有些担心地对苏循天道:“县尊大人勃然大怒,令姊不会有事吧?”
  苏循天懒洋洋地答道:“嘁!我姐夫?那就是一根银样蜡枪头,到了我姐姐面前,根本耍不出威风的。”
  苏雅的卧房内用屏风单独隔出了一间静室,充作她的书房。此时,书案对面的墙上,就挂着叶小天所赠的那幅《高山流水图》,苏雅正在临摩王希孟的绘画笔法。
  门“咣”地一声被推开了,花晴风怒气冲冲地出现在苏雅面前。正在研墨的小丫环翠儿一见老爷大发脾气的模样,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苏雅只是淡淡地瞟了花晴风一眼,向翠儿轻轻一摆手。翠儿如释重负地放下墨,垂着头,缩着身子,从花晴风身边小心而飞快地溜了过去。
  苏雅的无视把本就气炸了肺的花晴风更是气得面皮发紫:“夫……夫人,你也太大胆了!”
  苏雅把笔往笔架上轻轻一搁,缓缓转过身,淡淡地道:“相公的胆子太小,妾身的胆子再不够大的话,咱们花家在葫县还能有立足之地么?”
  花晴风沉默半晌,才叹息道:“为夫在葫县隐忍了五年有余,眼看再有一年半载,就可逃出生天了,你偏要在此时生事!这两封奏疏一上,本官与徐县丞、王主簿便彻底撕破面皮,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
  苏雅眉头一挑:“那又怎样?他们不怕你这个上官,难道你这个上官反倒怕了这些下属?哼!再有一年半载就逃出生天,逃去哪里?你在葫县一事无成、毫无建树,难道还指望吏部再给你一个好差使?与其如此,何妨放手一搏!”
  花晴风盛怒而来,心底对苏雅却有些畏怯。他在外面太软弱,现在甚至要靠夫人的嫁妆来维护他作为县令的尊严,他哪还有底气在苏雅面前耍威风?
  而苏雅原也不是对丈夫如此强势的女人,但再精明再能干的女人,都希望丈夫比她更有本事。从本性上,她们享受的就是那种被强者征服、庇护和占有的感觉……可花晴风却如此软弱,自然而然也就显得她更强势了。
  花知县上书朝廷,弹劾徐县丞和王主簿的消息迅速传到了正在家“养病”的王主簿耳中。
  王主簿一听,蹭地一下就跳了起来,原本坐在他膝上的最受宠爱的那个小妾站立不稳,“哎哟”一声跌到了软绵绵的地毯上。
  “身染重疴、卧床不起”的王主簿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飞快地乘车出门,直奔驿站而去。
  在叶小天返回葫县前,徐伯夷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再度见到叶小天时的场面。
  在幻想中,他每一次都是扬眉吐气,而叶小天则彻底拜倒在他的脚下,苦苦央求他高抬贵手。
  可是真的见到叶小天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幻想就是幻想,他还是从心底里害怕叶小天。
  于是,徐伯夷采取了另外一种策略:“你要闹,随你!我只要巩固现有的势力,大权在握,你们就无力与我抗衡。”
  可谁知他不想去招惹叶小天,叶小天却迫不及待地跑来招惹他了。
  徐伯夷刚去驿路上巡视了一圈,回转他临时设在驿站的签押房,王主簿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一进签押房,便把所有人赶了出去。
  王主簿把他听来的消息一说,徐伯夷哂然一笑:“嘿嘿!花晴风真以为叶小天回来了就有了转机?这件事就算上报朝廷也不甚严重,何况还有为了保障军资为借口。”
  王主簿冷笑道:“如果只是被花晴风上书弹劾,你当我就会慌了?老夫担心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叶小天必然还有动作。”
  徐伯夷笑不出来了,他可以无视花晴风,却不能忽视叶小天。
  驿路上出现了一顶绿昵小轿,前有“回避”、“肃静”的官衔牌,后有衙役们手持铁链与水火大棍随行。正在驿路上劳作的役夫们都停了手,他们还是头一遭看见这么大的排场。
  仪仗在驿路上停下了,轿帘儿一打,花晴风面沉似水地从轿里走了出来。
  叶小天笑吟吟地走上前,向花晴风拱了拱手,高声道:“县尊大人,咱们到了!”
  花晴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无奈地走向前去。那两封奏疏一递出去,他和王宁、徐伯夷就连面子上的和气都不复存在了,他已再无退路。
  花晴风向叶小天望了一眼,看到叶小天鼓励的目光和轻松自然的神态,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他清咳一声,向好奇地围拢过来的役夫们沉声宣布:“本县晓谕尔等,鉴于驿路维缮过程中徐县丞犯下的过错,鉴于驿路于我朝廷军资运输的重要,自即日起,驿路上一应大小事务,概由本县全权负责!”
  叶典史笑眯眯的,跟笑面虎似的,笑得实在有点儿不怀好意,那双眼睛贼溜溜的,好象巴不得有人跳出来。可惜,叶小天失望了,没有人敢站出来,当叶小天的目光逡巡过去时,刚才瞅他的人还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叶小天很满意,摆摆手道:“周班头!从现在起,由你的人全面接手驿路管理!”
  叶小天又向那些胥吏衙役们道:“原本坚守在驿路上的各位弟兄,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大老爷慈悲,许你们三天假期,休息一下,沐浴一番,三日之后再回衙门,另有听用!”
  徐伯夷不在此处,那些人哪敢跟这位有名的驴典史叫号,万一他又耍起驴来可怎么办?原本守在驿路上的胥吏、衙役们乖乖地交卸了职权。驿卒们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是县太爷来夺权了,此事与他们驿站不大相干,他们只是笑嘻嘻地看热闹。
  花晴风一直悬着一颗心,一见如此顺利,兵不血刃便夺取了对方的堡垒,提着的一颗心才悄悄放下。可惜,叶小天实在是不让他省心,他刚把心放下,叶小天又开口了。
  叶小天笑吟吟道:“大人,驿路上已经交接了,这里交给周班头就好。咱们那位徐县丞对此还不知情呢,咱们得去驿站上知会他一声。”
  花晴风一听要跟徐伯夷正面冲突,又开始胆怯起来:“叶典史,这……这个就不必了吧?不如遣个人去驿站跟他说一声,咱们还是先回衙门吧。”
  叶小天压低了声音:“回衙门?那怎么成!县太爷,从现在起,您得一直守在驿路上,直到云南战事结束!否则这份功劳依旧是徐县丞的,您的权力也休想夺得回来!”
  知县大老爷没奈何,只得憋着一口气钻进轿子,被人强行抬往驿站,就像一尊泥菩萨。
  王宁还在徐伯夷设在驿站的临时签押房里,两个人琢磨着叶小天可能使用的策略。
  李云聪像被狗撵的兔子似的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大人,大事不好!知县大老爷和……和叶典史,快到驿站门口了。”
  王宁矍然惊醒,马上道:“老夫还抱恙在家呢,不能叫他看见。老夫从后门走,徐县丞,不管他有什么手段,你一定要沉住气,使一个拖字诀先拖着他们,咱们今晚再详细计议。”
  “好!”徐伯夷站起,冷笑道:“老李,咱们去迎一迎县太爷,瞧瞧他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徐伯夷带着李云聪匆匆出了签押房,走不多远,就见赵文远急急赶来。徐伯夷停住脚步,面色不善地道:“赵驿丞,听说今晨知县大人有两份奏章送往京师?”
  赵文远笑吟吟地道:“徐县丞的耳目好灵通,不错!因为知县大人要借用军驿,这两份奏疏还是本驿丞亲自签押办理的,怎么?”
  徐伯夷冷哼一声,拂袖前行。赵文远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举步跟了上去。
  站在他的立场上,绝不希望徐伯夷和王宁称霸葫县,但是他更不希望朝廷背景的花晴风占上风。最好的局面,就是这两边势均力敌地斗下去,他才能游戏其间,渔翁得利。
  徐伯夷和赵文远来到驿站门口,待花晴风的轿子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停下,两人便上前向绿昵大轿长揖恭迎。叶小天走到轿前,替了轿夫的差使,伸手一撩轿帘儿,花晴风这才略显迟缓地从轿子里出来。
  叶小天向花晴天虚扶了一把,在花晴风正官帽的时候,轻飘飘地在他耳边摞下了一句话:“县尊大人,不可再有丝毫犹豫。此时进,则有一线生机!退,则会一败涂地!”
  这句话重重敲在了花晴风的心头,花晴风矍然一惊,闪目看向徐伯夷时,神情便沉稳了下来。花晴风举步向前走,徐伯夷与赵文远左右一分,头前引路,四人便进了驿站的大厅。
  花晴风在上首坐下了,平静了一下心情,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坚定有力:“云南战局一开,本县最重要也是唯一重要的事,就是保障驿路通畅,本县岂能不慎而重之!”
  他端起茶来,轻轻呷了一口,气息终于平稳下来:“从即日起,本县将坐镇于此,亲自主持驿路的管理与修缮。至于徐县丞,呵呵,你操劳多日,也辛苦了,就先回县衙去吧。”
  徐伯夷摇了摇头道:“大人,下官觉得此事不妥!下官在这里已经守了两个多月,熟知各种事项。大人此时接手又要从头熟悉,一旦出现纰漏,岂不有违大人本意?”
  花晴风用强硬的口吻道:“本县心意已决,徐县丞勿需多言!”
  叶小天暗暗舒了口气:“还成,事情都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要是还拿不出一点魄力,这个官儿真是彻底白做了!”
  谁料叶小天刚在心里夸完,花晴风又来了一句:“朝廷要求确保驿路通畅的公函是下发给本县的,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本县难辞其咎。加上此前路难事故中查出的乱征徭役事件,就差点儿酿成动乱,本县安能不慎?”
  赵文远听到这里,不觉有些好笑:你是一县正印、百里至尊,你既然决定了,叫人服从就好了呀,何必再解释那么多?
  徐伯夷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地道:“大人既然已经有所决定,下官自然只能服从。只是,下官反对的缘由已经禀与大人,大人若一意孤行,如果驿路上一旦出了什么差错……”
  这分明就是威胁了,即便驿路上不出差错,难道他就不能搞出点纰漏来?
  花晴风略一犹豫,下意识地看向叶小天。
  叶小天正在喝茶,他“呸”地一声,将一片茶叶吐在地上,又把茶杯往案上重重地一撴。
  花晴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既然是本县的决定,自然由本县一力承担!”
  “好!”徐伯夷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向花晴风拱了拱手:“既然如此,下官告退!”
  花晴风见徐伯夷“败退”,心中甚是喜悦,可他忽然想及徐伯夷还没对他做任何交待,许多事情现在是谁在办、办到了什么程度,他都一无所知,急忙又想唤住徐伯夷。
  “哎!徐县丞,你还没有交接……”
  徐伯夷已经走到大厅门口,佯装没有听见,只管昂然走出去。
  叶小天淡淡一笑,道:“县尊大人,驿路的人手都换了,徐县丞原本所知的事情,怕也没有多大的用处。有赵驿丞在,又有接管驿路的周班头等人呈报消息,也没什么需要顾虑的。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一条:确保驿路畅通么。大人只要抓住这一点,就不会错!”
  驿站后山上一处凉亭里,潜清清一身雪白色的劲装,衬得她腰细、臀圆、胸挺、背直、腿长,挺拔高挑。从胸背到腰臀,再到笔直修长的大腿,曲线滑润,有种说不出的诱人之媚。
  “呵呵,这叶小天果然是个怪物,他一来,就把徐伯夷顶走了。徐伯夷如果是他的下属倒也不稀奇,偏偏却是他的上司。这份本事,换个人来只怕做不到,难怪主人如此赏识他!况且,他官儿虽不大,勾搭女人的本事却不小,夏莹莹和展凝儿的家族势力都不容小觑,我赶紧把此事禀报主人,早做定夺……”
  徐伯夷潇潇洒洒地离开驿站,云淡风轻的模样立即不见了,脸色一片铁青。
  虽然他自觉仍有许多办法摆布花晴风,直到花晴风再度示弱,把他请回驿站收拾乱局。但是被人这么轰走,依旧觉得颜面无光、满心不快。
  徐伯夷刚来葫县之时住在县衙安排的公舍,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处府邸。徐府不算奢华,却也有三进院落,和齐木的宅邸仅隔一道院墙,两家的后宅有一道角门儿相通。市井传言徐县丞和齐木的夫人私通款曲,乃至全盘接收了齐木几个小妾的事,并非空穴来风。
  徐伯夷让李云聪把车马行里投靠他的谢传风叫到府上,他回府不久,人就到了。
  正厅里,徐伯夷已然换了一身燕居轻袍。谢传风趋身下拜道:“草民见过县丞大人。”
  徐伯夷轻轻颔首,道:“你坐吧!”
  谢传风谢了座,李云聪也在一旁坐下来。徐伯夷本想把他支开,可是一见李云聪已坐下,倒不好开口了。这李云聪如今也算自己人了,倒也不必太过戒备,便没再理会他。
  徐伯夷说道:“叶小天怂恿花知县主持驿路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知县老爷胆小得很,只要给他制造点儿麻烦,到时候知县老爷一定会缩回县衙,谁也休想再牵他出来了。”
  徐伯夷向谢传风招招手,谢传风连忙欠起屁股,颠儿颠儿地凑到他面前,递上耳朵。
  徐伯夷对他窃窃私语一番,谢传风听了吃了一惊,失声道:“大人,这么做,会不会……”
  他还没有说完,剩下的话就被徐伯夷冷厉的目光给逼了回去。徐伯夷冷冷地道:“你想有所成就,必须有所担当,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你任选一条!”
  谢传风脸色阴晴不定半晌,终于咬了咬牙,用力点点头道:“小人这就去办!”
  谢传风匆匆退了出去,徐伯夷看了眼李云聪。李云聪一直坐在下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对徐伯夷交待谢传风的事情毫不关心。徐伯夷微笑道:“云聪,你追随本官,可曾后悔么?”
  李云聪的脸腾地一下胀红了,他放下茶杯,激动地站起身来:“不后悔!大人您把卑职救出火坑,可那叶小天又把卑职打回原形!卑职要跟着大人,亲眼看着那叶小天身败名裂!”
  叶小天以举人身份被点为典史来到葫县的时候,李云聪已经被先行一步的徐伯夷下放到仓房。叶小天回来后把他当“艾典史”时的旧部几乎全部官复原职了,唯独没有理会李云聪。
  李云聪后来见徐伯夷大权独掌,果断投到徐伯夷门下,这才有了出头之日。
  谁料,才只风光了几天,就被强势回归的叶小天借题发挥,又以花知县的名义贬回仓房了。
  如今他是被徐伯夷借调过来的,要说他恨极了叶小天,确是肺腑之言才对。
  徐伯夷哈哈一笑,上前轻轻拍了拍李云聪的肩膀,说道:“前次你与本官讲过,为加强户籍管理,可以引导本县民众移风易俗,按汉人习惯改姓换名。本官仔细思量,觉得可行。明日你把本县各乡镇村寨的里长保正都找来,本官要探探他们的口风,以做最终决定。”
  李云聪道:“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办。”
  徐伯夷点点头,目送李云聪离去。片刻之后,屏风后面闪出一个人来,看起来三十许人,是个成熟美艳的妇人,正是风韵犹存的戚七夫人。
  “县丞大人,貌似你这一遭吃了叶小天的亏呢?”戚七夫人似笑非笑的,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带着撩人的媚意瞟着徐伯夷。
  徐伯夷“嘿嘿”一笑,伸手一拉,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在她的肥臀上轻轻拍了两记,道:“你不用激将,本官和你一样恨极了叶小天。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把他踩死在脚下。”
  戚七夫人软绵绵的身子软倒在徐伯夷怀里,浑圆饱满的屁股蛋儿技巧地厮磨他的胯间,双臂揽着他的脖子,柔声道:“那叶小天害得我家破人亡,奴家当然希望他死。可这叶小天并不好对付,要不然奴家的丈夫和孟县丞也不会被他坑了。
  大人您现在是奴家的终身依靠,可得慎而重之,小心行事呀。”
  戚七夫人这番话情意绵绵,饱含关切,听得徐伯夷心中一暖。那下体被她技巧地厮磨着,登时性致勃勃。他被叶小天用强势手段赶离驿路,虽自觉仍有杀手锏制他,可心中难免懊恼,这时那一团邪火被戚七夫人的屁股一磨,全都转化成了欲火。
  他揽紧戚七夫人柔腴的胴体,大手伸进她的上衣,在她鼓腾腾的酥胸上狠狠掏了一把,喘息地道:“去,把樱舞、红萝她们几个叫来,好好服侍服侍老爷!”
  徐伯夷说的这几个人都是齐木的侍妾。徐伯夷和戚七夫人勾搭成奸后,连带着把齐木的这几个妾室也都接纳了,时常把她们叫到一起白昼宣淫,荒淫放浪之态难以言表。
  这戚七夫人原本是齐木的正妻,自然不愿自降身份,与几个侍妾同时服侍一个男人。但今非昔比,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巴结徐伯夷,如何把持偌大的家产?
  如何驾驭齐木昔日那班桀骜的属下?因此不敢露出违拗之意。
  戚七夫人只是把她那圆润的臀部在徐伯夷胯间狠狠磨了一下,故作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便向后宅里走去。
  等徐伯夷淫心勃勃地来到后宅,推开卧房门的时候,屋里的春光几乎晃瞎了他的双眼。宽大的床榻上已经有六七个环肥燕瘦的女子在莺莺燕燕地搔首弄姿,或身着小衣,或仅穿亵裤,甚或一丝不挂……
  徐伯夷满意地一笑,关上房门走到榻前,马上就有两个妖媚的小妾过来给他宽衣解带,将他扶到了榻上。随即就有几个女子爬过来围在他的胯间,争抢着将徐伯夷那条半软不硬的阳物含入口中舔吮起来。
  徐伯夷撅起屁股,对床脚一个畏缩不前的小妾吩咐道:“过来,给我舔屁股。”
  那小妾不敢不从,凑到他的屁股后面,强忍着恶心伸出舌头舔着徐伯夷的屁股眼儿。她知道不听话的后果,徐伯夷就曾把一个敢违拗他的小妾卖入了青楼,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徐伯夷惬意地仰躺榻上,几个小妾轮流上去蹲在他的胯间,将他的阳物纳入屄中吞吐。戚七夫人穿着轻衫偎依在他身边,时不时地亲他一口,为他助兴。
  徐伯夷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对齐木这几个小妾也从心底瞧不起。他在性事上从不出力,不肯翻身上马冲锋陷阵,那样岂不成了他伺候这些女人?他只肯躺着坐享其成,让这些女人尽心尽力地伺候他,直到他满意为止。
  他之所以接纳包括戚七夫人在内的这些女人,看中的是齐木的丰厚家产和齐家残存的那帮余孽,能给他一定的助力。他不会给戚七夫人任何名分,那些侍妾在他眼中更是一群玩物,彼此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岂不更有趣味?
  只有在这里,只有在这个时候,徐伯夷才能感受到权力的滋味和男人的乐趣,他的心情才能真正的放松,忘掉尘世间的那些烦恼……
  驿站里,叶小天陪着花晴风接收驿路上的一应事务。周班头接管驿路后,也在下午赶来驿站向花晴风汇报情形。而赵驿丞有心打压徐伯夷和王宁的嚣张气焰,对花晴风也竭力配合。
  周班头离开不久,罗李高车马行的大管事孙伟暄又来了,他这几个月一直在替罗大亨和李伯皓、高涯管理车马行,极为熟悉驿路情况,由他反馈的情况更加客观而真实。
  花晴风汇集了各方的情报,虽然没有徐伯夷的配合与交接,对目前驿路的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叶小天这才对他说道:“县尊大人,这里有赵驿丞、周班头和孙伟暄等辅佐响应,县尊大人足可应付了,下官这就先回县衙了。”
  花晴风大惊道:“怎么,叶典史你不陪本官守在驿路上么?”
  叶小天无奈地道:“大人,你就不怕后院起火么?下官得去盯着徐伯夷呀!”
  花晴风忐忑道:“徐伯夷必然不死心,可他若想做手脚,十有八九还是要着落在驿路上。”
  叶小天道:“这个下官自然明白。可是大人您不在县衙里,若是下官也不在,可不任由徐伯夷胡作非为了么?驿路这边,其实不管徐伯夷使出什么手段,派些什么魑魅魍魉,大人只需祭出一件法宝,便可镇压了!”
  花晴风眼睛一亮,忙问:“什么法宝?”
  叶小天微微一笑,便对他附耳说出一番话来。
  王主簿回家等候徐伯夷的消息,没想到花晴风竟悍然把徐伯夷赶回了县衙。
  这一下王宁可坐不住了,马上直奔县衙。刚走到县衙正堂前那块写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的戒石前,叶小天正好从另外一侧也快步走来。
  一见王主簿,叶小天马上拱了拱手,似笑非笑地说道:“哎哟!这不是王大人吗?下官听说王大人重病在身,卧床不起,怎么这就上衙来了?下官正打算放衙后就去看望大人呢。”
  王宁假惺惺地道:“不敢,不敢!老夫休养了一段时日,积压下了大量公文,老夫先去处理一下,有空再与叶典史你好生亲近亲近。”
  王主簿举步前行,眼角余光瞄着叶小天的动静,一见叶小天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马上加快了步伐,直奔徐伯夷的签押房。
  叶小天回到自己的签押房,早有一个书吏候在门口,一见他来,便上前禀报道:“大人,有位书生在您房中等候好久了,说是您的故友。”
  叶小天暗自奇怪:“我哪有什么书生故友,难道是汤显祖来了?”
  叶小天虽是举人出身,可他根本就没上过县学和府学,也很少和读书人打交道,既没有同学也没有什么士林好友,一起中举的同年倒是有一些,可也一直没什么来往。
  签押房门口是一个小间,是小厮杂役们的所在。接着是一个大开间,摆了七八张桌子,这才是一众胥吏的办公场所,最里边的一间套房就是叶小天的房间了。
  叶小天走进房间,就见一个白衫书生翩然起身。叶小天定睛一看那人,不由大吃一惊,差点失声叫出来。他赶紧掩上房门,这才急步上前,小声问道:“夫人?你……你怎么来了?”
  原来坐在那儿的白衫书生正是苏雅,苏雅这次穿的男装与上次雨夜拜访叶小天时不同。那次穿男装是为了方便行走,并未刻意掩饰,这一次她是认真乔装打扮过的。
  饶是如此,只要认真看,依旧可以看得出她是女人,至少也是男生女相到了极致的男人,难怪那胥吏方才神色间满是暧昧。只是这位雅夫人虽然就在县衙里生活了五年多,可是前衙认识她的人却是寥寥无几,那胥吏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是本县的第一夫人。
  苏雅一见叶小天,急忙道:“叶典史,妾身有一件紧要大事与你说。”
  叶小天道:“无论如何,夫人也不该冒险到前衙来,一旦被人认出身份,这可怎么得了。”
  苏雅薄怒:“有什么不得了?我一个女人家都不怕,你怕什么?”
  叶小天唯有苦笑,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暧昧?我和你又没什么私情。再说我叶小天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也不怕人说三道四,这不是替你着想么。
  叶小天无奈地道:“下官不是担心影响夫人清誉么。”
  苏雅没好气地道:“好啦好啦,别说这些没用的。本夫人刚得到一个紧要消息,可翠儿那丫头虽然忠心,却不是一个能交代大事的人,她连话都说不明白,本夫人只好亲自出马了。”
  本来她兄弟苏循天是可以自由出入内宅的,可花晴风上了驿路之后,苏循天作为小舅子自然要陪在他身边帮衬姐夫,苏雅就无人可用了。
  叶小天一听她说得如此紧急,不觉也慎重起来,连忙请苏雅就坐,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急问道:“不知夫人有什么紧要大事?”
  苏雅道:“徐伯夷要在驿路上动手脚,拙夫只怕是要吃他的大亏。典史大人为人机警,慧眼独具,徐伯夷想算计你可不容易,还请典史大人速回驿路主持大局。”
  叶小天若有所思地说道:“徐伯夷要做手脚,必然非常谨慎小心,夫人是怎么知道的?莫非……就是夫人在徐伯夷身边埋下的内奸探听到的消息?”
  苏雅警惕地道:“怎么,你这时还想探我的底么?叶典史,你我两家休戚与共,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自己的底牌,当然不能全告诉别人,否则哪还有合作的本钱?苏雅虽是一个妇道人家,可这点精明还是有的。
  叶小天笑了笑:“下官只是好奇罢了,既然夫人不愿说,下官不问便是!”
  苏雅急道:“叶典史怎么还能坐得如此安稳,快回驿路去呀!”
  叶小天向她眨眨眼:“如果下官在驿路上,徐伯夷纵然想做手脚,手段也必然更加隐秘,到时候岂不更加难以发现?下官不在,才能让那徐伯夷大胆地跳出来啊!”
  苏雅本是极聪明的女子,一听叶小天这话,不由得一呆,旋即惊喜地站了起来,问道:“你早就知道他必有手段了是不是?你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叶小天微微一笑,也跟着她站起来:“夫人,徐伯夷吃了一个大亏,当然不会轻易罢手。下官如今就等他出招呢,若非如此,如何帮知县大人立威?夫人尽管放心,早早回后宅去吧。下官这里人来人往,多有不便,如果真的有人认出夫人的身份,只怕会有许多难听的话儿传出来。下官固然无所谓,对夫人您,却是莫大的伤害了。”
  苏雅听他一再提起此事,没好气地道:“你既然早有准备,为何不告诉我?
  若非本夫人觉得此事紧急,需要提醒你尽早提防,又怎会冒险前来?”苏雅恨恨地跺了跺脚,气鼓鼓地从叶小天身边走过,因为脚下太用力了些,胸前顿时一阵波涛汹涌,晃得叶小天眼晕。
  苏雅愤然离去,虽然一身书生长衫,步子迈得大了些,也是乳颤臀摇,浑身媚肉艳光潋滟……叶小天盯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驿路上,很快就出了状况。一些工头偷工减料,结果施工过程中悬崖塌方,两个来不及逃开的役夫一个砸断了腿,一个砸破了头。
  花晴风闻讯大惊,赶紧来到出事地段。负责这地段的是两个包工头,两人互相推卸责任。
  紧跟着,周班头又急急跑来禀报,负责采石的商人张释云找了种种理由,宁可违约赔偿大笔款项,也坚持说他开采不出足够的石料。
  花晴风明知其中必有蹊跷,他压着火气,好说歹说,那几个工头商贾就是不给面子。
  花晴风气得浑身哆嗦,大怒道:“驿路通畅与否,关乎前线将士的安危,尔等……尔等如此作为,不怕贻误军机吗?”
  张释云可不怕花晴风扣下来的这顶大帽子,叫屈道:“大老爷您可不能以势压人,小民尽力了。大老爷若是不信,你自己组织人马去试试看。”
  话犹未了,捕快班中突然窜出一人,手中钢刀一闪,一道血光直冲半天。张释云的身子还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一手还保持着比划的姿势,头颅已然滚落尘埃。
  那捕快手中钢刀闪了两闪,那两个偷工减料的工头猝不及防,两颗人头也是相继落地。
  谁也没想到县太爷真的敢杀人。杀人?那得皇帝御笔朱批啊!更何况,这三人犯死罪了么,这就杀了?驿路上几百号人全都惊呆在那里。
  花晴风也吓呆了,他一连退了三步,差点儿一脚踏空从悬崖上摔下去。
  那捕快举起血淋淋的长刀,厉声宣告:“知县大人有命:云缅大战,葫县是关系军资运输的关键所在,实行战时管理。张释云、裘天赐、萧含香,贻误军机,杀无赦!”
  花晴风看了看这个捕快,不认识:他的个子不算高,精瘦的身材,却有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挺剽悍。花晴风还没亲眼见过杀人,被这一幕吓得战战兢兢:
  “这……这人是谁?”
  苏循天的脸色也有点苍白,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对花晴风道:“县尊大人,他……他叫华猛子,是卑职雇佣的一个帮闲,算是本县一个捕快!”
  县里的正役捕快一共也就十多个,一个县至少数万人口,当然管理不过来。
  所以每个县都有大量的帮闲,名为捕快,但朝廷是不认可的,由地方自筹资金养活。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4/01 02:38:08

第五十一章 葫县第一夫人
  叶小天离开这么久,叶府里真正称得上主人的就只剩下瑶瑶了。这种情况下,换个人家很容易出现恶奴欺主的情况,又或者是有下人卷带财产逃之夭夭。
  可是叶府有大亨帮忙照看,负责内府的又是桃四娘和叶小娘子,外府则是若晓生。再加上当初人牙子帮叶府选的仆佣都是知根知底、家世清白人家的子女,所以整个叶府在叶小天离开期间打理得井井有条,丝毫没有因为主人不在就混乱不堪。
  叶小天回到府里,见府中一切如故,心中也自欣然。
  叶小娘子孤苦一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喜欢的男人,偏偏他又出了事。叶小娘子私下里不知流了多少泪,伤过多少心。如今眼见毛问智安全归来,叶小娘子可再也顾不得矜持内敛了。见到他的那一刻,叶小娘子满心欢喜,忘情地流着眼泪扑到了他的怀里,一把抱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了似的。
  毛问智被叶小娘子这么一抱,整个人当时就晕了。被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妇人扑在怀中,柔软、饱满的酥胸抵在他的身上,嗅着香喷喷的味道,美得他如同一跤跌进了棉花堆里。
  叶小天把下人尽皆召集到庭前,高声宣布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们把府里打点得非常好,老爷我很高兴。从现在起,本官这内宅里,就由桃四娘做大管家,叶小娘子为副,外宅里就由若晓生管事了。本官这一次离开了多久,府中全体人等都发双倍的薪水,四娘,这件事就由你来主持,尽快补发下去。”
  桃四娘本来是叶小天向罗大亨借调来的,后来罗大亨见叶府里雇佣的人都是些普通百姓人家的子女,没有一个经过大户人家的熏陶和培训,对迎来送往的许多礼仪规矩都不甚明了,就征求了桃四娘的意见,干脆让她在叶府做事了。桃四娘原本可是秀才娘子,自己也读过书,知书达礼,见识较之普通百姓不可同日而语,做一位管事,调教府中那些下人自然得心应手。
  桃四娘在叶府这段日子过得很舒心,叶府上下都很尊重她,她在这里如鱼得水,真正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当初身心饱受打击,憔悴得很,如今就像一枚干瘪了的桃子忽又吸足了水份,气色容颜都恢复了年轻少妇应有的风采,她容颜本就秀丽,这时就更显娇媚了。
  叶小天刚吩咐完,就听老远一声怪叫:“大哥你真回来啦!吉人天相,吉人天相啊!”
  “大亨!”叶小天从台阶上跃下去,飞奔几步,与那只圆滚滚的肉球来了个亲密拥抱:“哈哈哈,大亨啊,这才小半年不见,你怎么更胖了?”
  大亨眉开眼笑,足有三四层的下巴跌宕起伏:“心宽体胖嘛!兄弟我吃得好,睡得好,又有贤妻照料,当然会胖啦。大哥你不知道我现在的生意有多红火,跟我做生意的人都说,一看我就觉得一脸福相!不,是一身福相!跟我做生意,心里踏实,哈哈哈……”
  叶小天佯嗔道:“怎么,大哥去了这么久,你就一点不担心?居然还吃得下,睡得好!”
  罗大亨道:“大哥,你真当我不闻不问呐?你在金陵那么久,我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啦。嘿嘿,对了!大哥你在桃叶客栈住过吧?就连这种事儿,我都一清二楚。”
  展凝儿好奇地道:“小天哥在桃叶客栈住过?我怎么不知道。”
  叶小天心中一惊,大亨这夯货,怎么啥都知道?这事儿可不能说破啊,万一让凝儿知道,那可糟糕了。叶小天赶紧道:“胡说八道,我几时在桃叶客栈住过?
  哦,你是说莹莹一家人在桃叶客栈住过吧?”
  叶小天一边说着,一边冲罗大亨挤眼睛。罗大亨顿时一怔,桃叶客栈已经被他收购了,所以他清楚地知道叶小天和哚妮住过桃叶客栈,而且居住时间不满两个时辰。本来罗大亨还打算拿这件事取笑一下叶小天,不过一看叶小天这么紧张,罗大亨心中顿起疑窦:这等风流韵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莫非……莫非他和展大小姐也有比较特殊的关系?
  罗大亨看看展凝儿,又看看含羞他望的哚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顿起钦佩之意:“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屁股底下还要坐着米袋子,大哥就是大哥啊!”
  叶小天生怕大亨冒冒失失再说出什么话来,忙道:“大亨,你来得正好,快跟我去书房坐坐,我正想找你了解一下驿路上的事情。”
  大亨欣欣然道:“好,咱们走!哎呀,不成,我那娘子还在后面,我怎么把她忘了……”
  罗大亨挠着头转过身去,就见妞妞姗姗走来,堪堪走到院门口,老远就嚷道:
  “罗大亨,你这头猪!扔下我一个人,跟猪拱槽似的跑那么快,你干脆把我丢了算啦。”
  罗大亨赶紧陪笑迎上去,搀住她道:“丢不得,丢不得!把我的宝贝娘子弄丢了,我那小小亨可不也跟着不见了?”
  妞妞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嗔道:“好啊你,原来只是在乎你的小小亨。”
  罗大亨陪笑道:“妞妞我在乎,小小亨我也在乎。嘿嘿,都在乎,都在乎。”
  叶小天不禁又惊又喜,忙道:“怎么,你们已经成亲了?哈哈,弟妹已经有了孩子?”
  妞妞微微有些羞涩,还有些欢喜,向叶小天浅浅一福礼:“叶大哥好。”
  “好好好,你身子不便,就不要行礼了。”叶小天注意地看了她一眼,妞妞的腰身确实不像以前那么窈窕,看来是真的有了身孕。
  叶小天惋惜地对罗大亨道:“你们两个居然已经成亲了,可惜我没能赶上你们的婚事。”
  罗大亨毫不在意:“没事儿,大哥,等我儿子摆满月酒的时候你再补上呗。”
  叶小天疑惑地问道:“你爹不是一直反对你俩的婚事吗,怎么忽然想通了?”
  罗大亨道:“这是我家妞妞的功劳,加上我岳母能说会道,我爹势单力孤,只好同意了。”
  叶小天看罗大亨一脸的幸福满足,也真心为这个兄弟高兴。
  原来,叶小天押解金陵后,妞妞跟罗大亨的关系飞速发展,好得简直蜜里调油。
  罗大亨终于把妞妞领到了家里,带到了洪百川的面前。
  看到低眉顺眼的妞妞一副乖巧的模样,洪百川也只能默许了这个事实。尤其是妞妞不时地抬眼瞟他,那眼神活泼灵动,却又带有一丝丝的媚意,竟让不好女色的洪百川心弦一阵阵颤动。
  这个女子不简单呐,洪百川心里暗叹。儿子以后要纵横商海,也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妻子辅佐,才不会吃亏上当。既然两人情投意合,就成全了他们吧。
  扫清了障碍,罗大亨也如愿地上了妞妞的床。妞妞也争气,很快就珠胎暗结。
  潘氏精心打扮了一番,带着女儿来到洪府,洪百川热情款待了未来的亲家。
  潘氏坐在洪百川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告诉了他妞妞身怀六甲的事。
  洪百川心里有些踯躅,事情发展得太快,已经不受他的掌控,让他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潘氏察言观色,陪着小心说着软话,渐渐解开了洪百川的心结。潘氏小心逢迎,侧身跟他低声细语,说着说着,几乎都贴到他身上了。
  潘氏身上香馥馥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呵出的热气吹得洪百川耳朵眼儿痒痒。在这番柔情攻势下,洪百川身子僵硬,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不觉被妇人逼得步步后退,溃不成军。
  终于,洪百川的阵地被潘氏攻陷,同意让一对小儿女马上成婚。
  潘氏收了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和胭脂水粉等聘礼,本就有几分姿色的母女俩穿戴打扮之后,如同山鸡变凤凰般,女儿俏媚、母亲艳丽,好一对小户人家的母女并蒂花!
  有了筹办婚事这个借口,潘氏出入洪府的次数明显增多,跟洪百川的关系也越来越熟络。潘氏能说会道,经常给他讲一些坊间趣闻,逗得洪百川开怀大笑。
  妞妞还从罗大亨的店里给潘氏拿来一瓶海外出产的香水,那香气优雅飘逸,还有催情作用。洪百川从潘氏身上闻到这种香味后,果然着迷,沉寂多年的本能竟被渐渐唤醒。
  加上潘氏每次来对他嘘寒问暖、端茶倒水,还给他掐头揉肩,手法精妙……
  洪百川越来越离不开潘氏这个亲家母了。
  终于有一次,两人在家中饮酒,潘氏妖娆作态,把洪百川撩拨得淫心难遏,双双滚到了塌上。这一次,洪百川才算真正见识到了妇人的手段,竟把他伺候得欲仙欲死。
  罗大亨和妞妞结婚后,潘氏也住进了洪府,两家并成了一家。潘氏操持内务有条有理,晚上就跟洪百川睡到了一起。虽然没有女主人的名分,但潘氏俨然成了洪府的内当家。
  叶小天带大亨到书房问道:“你的车马行怎么样了,徐伯夷没找过你们的碴儿?”
  大亨笑了笑:“还好!徐伯夷也知道我是你兄弟,想针对我,所以我干脆不露面了。车马行那边我交给孙伟暄了,场面上的事,就交给高涯和李伯皓去做,他们有高李两寨做靠山,徐伯夷倒没有太难为他们。不过,徐伯夷和赵驿丞他们尽可能地替自己人提供便利,他们的车马行因此赚得盆满钵满,在这方面,我们就差了。要不是孙伟暄会做人,我们不少出色的车把式都会改换门庭……”
  看来,葫县目前的情形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也更加复杂,但是这些叶小天不能跟大亨讲。有些事,你既然是领导者,你就必须独自去承受,你要给别人足够的信心。
  叶小天忽然笑了,千头万绪又如何,困难重重又如何?他并不需要去一一应对,只需抓住一点,将其攻破,就足以导致他的敌人全线溃败!
  ……
  花知县心情烦乱,独坐喝闷酒,没过多久便烂泥一般瘫在桌上,脸上还挂着一丝傻傻的笑容。苏雅让人把烂醉如泥的花晴风扶上床榻,替他盖好被子,幽幽一叹,转身走出房门。
  “姐,今晚大雨,咱们是不是改天再……”
  苏雅道:“冒雨前往,岂不更显诚意?”
  苏循天没话说了,只把蓑衣默默地递过去。苏雅穿好蓑衣,姣好的身段尽掩于蓑衣之下,一双人影很快就掩没在迷离的雨雾中……
  叶小天刚回葫县就迎来了一场大暴雨。晚宴的时候,桃四娘说,这叫贵人行,风雨迎。咱们家老爷是老天眷顾的人物,所以出出入入的总有风雨相伴,那是因为有神灵护佑呢。
  叶小天听了便有些心猿意马,桃四娘的话叫他产生了很丰富的联想。他这一路上实在找不到机会和哚妮亲热,今晚他就想出出入入、风雨相伴。
  想到这里,叶小天便趁人不备,在哚妮娇圆翘挺、弹力十足的香臀上捏了一把。哚妮回眸向他一望,大眼睛里水汪汪的。小天哥喜欢捏,她喜欢被捏,一时间身子都酥软了。
  叶小天大赞:“哚妮明白我的心意了,真是个兰心惠质的好姑娘。”
  夜深人静,叶小天蹑手蹑脚地下了床,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便向哚妮的居处潜去。
  月黑杀人夜,雨骤采花时呀……
  廊下静悄悄的,除了风雨声,再无其他声息。到了哚妮的住处,因为两厢有丫环住处,所以叶小天格外小心了一些。他轻轻一推房门,房门便无声无息地开了,叶小天心中一喜:“嘿嘿!哚妮果然聪明,以后就用捏屁股当作我们之间的暗号吧!”
  叶小天兴冲冲地潜进屋去,回身把门掩好,悄悄钻进内房。见桌上一盏小油灯,灯芯儿压得极低,只有豆大的一点微光。往榻上看,绯红的帐子已经放了下来,里边躺着一个人。
  看来哚妮等了许久还不见他来,已经先睡下了。叶小天虽不忍叫醒哚妮,可他现在好似心中燃着一团火,如何按捺得住?叶小天脱掉衣服悄悄走过去,把帷帐左右一分,就见哚妮披着一袭薄衾,正躺在榻里,冲着内侧睡觉。她的头发已经放开,如云般铺在枕上。
  叶小天微微一笑,在哚妮身边悄悄躺下,手探进被子,在那隆起的圆臀轻轻捏了一把。触手丰盈而富有弹性,叶小天兴奋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哚妮被他抓了一把,又感觉到他钻进了被子,便转过身来。叶小天一声轻笑,一只手摸向哚妮胸前高耸的肉峰,嘴巴便向她唇上吻去。
  堪堪将要吻上哚妮的香唇,叶小天忽然觉得那双眼睛有些不对,动作顿时一僵。
  那双眼睛也蓦地瞪大起来,本来朦胧的星眸陡然变得闪闪发亮。叶小天向后挪了下身子,这才看清那张脸庞,竟然是……凝儿?!
  叶小天直撅撅的下体唰的一下就软了,按在“哚妮”胸前的手也像触了电似的缩回来,难怪刚才觉得……本来哚妮的酥胸好似一双倒扣的玉碗,一手正好可以掌握;方才的这一按似乎更加坚挺,而且一只手根本抓不过来,原来根本不是哚妮。
  凝儿虽习武,却并非江湖中人,没养成戒备心,何况这是叶小天的府邸,她更没戒心了。方才她睡得正香,迷迷糊糊感觉被人摸了一把,这才苏醒过来。她也没当回事,只道是哚妮回来了。桃四娘和叶小娘子请了哚妮去,向她汇报这几个月来府中的开支情况。展凝儿留了门,就自己睡了。
  凝儿一见是叶小天,不禁又惊又羞,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一摸不是哚妮跟她开玩笑,而是叶小天偷袭。凝儿没想到叶小天竟然这么大胆,半夜三更的就摸了过来。可是不知怎么的,惊羞之外,却没有什么怒意,反而……反而有些慌乱和喜悦。
  凝儿羞窘地道:“小天哥,你……你怎么来了?”
  叶小天深情地道:“我想你啊!这一路上也没机会跟你亲热,一时情难自控,就来了!”
  凝儿的心登时呯呯地跳了起来,叶小天难得对她这么倾诉衷肠,听得她心花怒放。可是这么晚了,叶小天摸过来,显然不只是和她诉说情话那么简单……一想到可能要发生的事,饶是凝儿一向彪悍,这时也不禁又慌又怕,她还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呢。
  凝儿悄悄抓紧被角,羞怯地道:“小天哥,我们……我们两个还没成亲呢,这样子……不太好吧……再说,哚妮去听四娘向她报帐,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凝儿嘴里说着拒绝的话,可那语气却一点儿也不坚决。叶小天只要再坚持一下下,凝儿姑娘就会从了,管它成没成亲,管它哚妮回不回来,这种时候哪还会考虑那么多?
  叶小天道:“我就是见哚妮去了四娘那里,这才悄悄过来的,怎么她还要回来住么?”
  叶小天后背上暗暗惊出一层冷汗,谢天谢地,阿弥陀佛,幸亏我沉着冷静,从容不迫。这要是惊慌失措中失口说出我上错了对象,岂不要被恼羞成怒的展大姑娘一脚给废了?
  凝儿羞羞答答地垂着头,感觉到叶小天正和自己在一个被窝里,虽然还隔着两层衣服,可心理上的刺激还是令她忍不住地娇躯直颤。凝儿虽然有些羞怯害怕,还是不忍拒绝。何况,孤男寡女同盖一衾,她也是意乱情迷、暗暗期待了。
  凝儿用鼻音儿轻轻嗯了一声,道:“是……是呀,客舍那边正在修建浴房,脏乱了一些。人家反正和哚妮一块儿睡惯了,就借住到这儿来了。要不然……要不然……”
  展凝儿本想授意叶小天,让他安排哚妮今晚就住在四娘那里好了,又或者自己跟他回房。可她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这种大胆羞人的话如何说得出口?因此说了半截就说不下去了。
  叶小天只觉得心惊肉跳,可怜凝儿姑娘还羞羞答答地想要遂了他的心愿,却不知之前她给叶小天的形象太过强悍,叶小天哪有强推她的胆量?叶小天此时只想着尽快把凝儿应付过去,别叫她看出什么破绽,然后溜之大吉,根本没意识到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叶小天抱着凝儿说了几句情话,把凝儿哄得意乱情迷,正打算半推半就献身给他的时候,叶小天突然一脸欲罢不舍地说道:“好凝儿,不行,我得走了,我……我快要忍不住了……”
  凝儿含羞带怯地低下头,轻声道:“唔……其实人家……”
  叶小天大义凛然道:“我知道!我们还没成为真正夫妻,这样对你不应该…
  …”
  展凝儿急忙抬起头,道:“不是,我……”
  展凝儿一语未了,已经被叶小天吻住了嘴巴,登时就说不出话了。
  展凝儿的双唇濡湿香软,唇间的气息温热香甜。叶小天用嘴唇包覆住这两片美味的香唇,热情地品咂吸吮,直把展凝儿亲得迷迷糊糊,娇躯瘫软如面条儿。
  缠缠绵绵的一个长吻,叶小天慢慢缩回身子,深情地对展凝儿道:“我会等,等我们拜堂成亲的那一天,我再和你做个真正夫妻!凝儿,晚安!”
  叶小天深情地看着凝儿,依依不舍地下了榻,咬一咬牙,便毅然退了出去。
  凝儿掩着唇,唇上似乎还能感觉到他亲吻时的热情如火。
  展凝儿有些发愣,事情的发展和她想要的怎么完全不一样呀?不过……她真的好感动,小天哥是真的尊重她、爱护她!小天哥虽然常常口花花,却是一个守礼的真君子呢。
  叶小天一溜出哚妮的房间,便学着在京师见过的西洋神甫,在胸前胡乱地划了个十字:“谢天谢地,阿弥陀佛,总算蒙混过关了……吓死了吓死了,刚刚真是吓死了。”
  哚妮根本就没理解晚宴时候叶小天捏她屁股的含义,只当是小天哥在跟她亲热。
  这一路上两人不方便大被同眠,可偷偷找机会调情暧昧一番的事儿哪能少了?
  她只当是叶小天故技重施呢。说起来,对于床笫之事哚妮并不热衷,她是一朵刚刚绽放的花骨朵,雨露滋润得还少,尚不大能够体会到那种情爱的极乐滋味。
  她喜欢和叶小天腻在一起,是因为她喜欢这个男人;她喜欢和叶小天做亲密的羞羞事,是因为她喜欢被叶小天宠爱、享用的感觉,而且……这样才能怀上小宝宝不是?
  不过床笫之间那点事儿,因为她那青涩的身子刚被开发,还只是稍稍能够体会到愉悦的快感,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滋味,似乎很舒服、又似乎很难受。
  所以两人翻云覆雨之际,哚妮常常在渐渐有了感觉的时候,轻鼙着秀气的眉儿,微阖着妩媚的眼睛,娇喘细细地向叶小天倾诉呻吟:“哥,人家好难受,呀……好酸……”
  今晚她好不容易听桃四娘把府中的账目介绍得差不多了,如释重负地站起来,掩口打个哈欠,举步出了门。哚妮沿着侧廊走到尽头,忽然发现远处有一盏灯冉冉而来,原来是若晓生引着两人来拜访叶小天。哚妮一听也不敢怠慢,直奔叶小天的住处。
  哚妮在叶小天的住处扑了空,心中灵光一闪,蓦然想到:“小天哥不会是去了我那里吧?哎呀,凝儿姑娘住在我那里呢,可别给凝儿姑娘察觉到小天哥和我……”
  哚妮心中又羞又急,正想赶回自己住处,就见叶小天从前边曲廊处转了过来。
  叶小天心有余悸地逃出来,刚转过曲廊,就见哚妮站在那里。叶小天大喜,连忙迎上去,道:“啊!哚妮,你怎么在这里,盘完帐了?我跟你说,我刚才…
  …”
  “小天哥!”哚妮看见叶小天也是心中一喜,赶紧道:“原来你在这里,有人登门拜访呢。若大哥说这人曾经有一次就是半夜三更到咱们家来的,好像姓苏。”
  叶小天吃惊地道:“姓苏?可是苏循天?”
  叶小天急急赶到门房,目光一闪就看见苏循天正站在房中。叶小天刚回葫县,苏循天还没见过他,此时看见他过来,苏循天大喜,上前见礼道:“典史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循天,你半夜三更冒雨赶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吗?”叶小天没空跟他客套,抓住他的手就急急问了一句。这句话问完,叶小天才发现旁边椅子上还坐着一人。
  这人穿一袭玉色锦纱直裰,戴一顶六合一统瓜皮圆帽,上嵌一块碧绿莹润的上好翡翠,脚下一双粉底皂靴。灯光映在他的脸上,红润的烛光似乎一直渗进了细腻嫩白的肌肤之中,有种玉一般的感觉。
  “好一个美男子!”叶小天暗自惊叹一声。这人唇若涂朱,眸似秋水,肌肤白皙,五官精致。如此男子当真罕见,男人见了都会不自觉地便意淫他若是女子该如何如何。
  “咦?此人怎么如此面熟?”叶小天定睛又看了两眼,突然大吃一惊,失声叫道:“苏……夫……哎呀呀!怎么会是苏……公子?”
  苏雅嫣然一笑,盈盈起身,向叶小天拱了拱手,温文尔雅道:“叶大人,在下雨夜登门,来得冒昧,还祈恕罪呀。”她虽穿着男装,却不会装男人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是柔和婉转,因为刻意压低了一些,还带着一些磁性的诱惑。
  苏雅纵然一直不开口,多看两眼也能让人认出她是女人了,男人哪有生得这么娇媚的?她若仅是女扮男装也就罢了,可她穿了男装,那女人味丝毫不减,倒更给人一种悸动的感觉。
  她的蓑衣当然已经除去,但是雨水落到脸上一些,还打湿了她的几绺头发,雨滴和湿发贴在她白净娇嫩的脸庞上,仿佛含露的花瓣一般娇俏动人。
  “啊!啊……快请,快请到书房叙话。”叶小天又不傻,一见这姐弟俩冒雨连夜赶来,就知道他们必有所图,连忙侧身相邀。
  苏雅向他含笑一点头,当先迈步走了出去。叶小天急忙紧随其后,到了门口见大雨滂沱,忙顺手从墙边抓过一柄油纸伞,“蓬”地一声打开了,向苏雅殷勤地说道:“请!”
  苏雅没跟他客气,坦然接受了他的伺候,举步走入雨中。
  一把油纸伞两人合用,除非挨得特别近,否则难免要被雨水所淋。叶小天把雨伞尽量向苏雅倾斜,却也需要贴紧雅夫人的身子,两个人几乎是半拥半抱地急急行进在雨中。
  雅夫人娇躯丰腴绵软、香馥迷人,让叶小天忍不住心猿意马。苏雅感受到叶小天身上传来的热气和浓浓的男人味,也是一阵阵的心旌摇荡。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身体不免跌跌撞撞、挨挨碰碰,叶小天又时不时地搀扶一下,似是无意地触碰雅夫人身上的敏感部位,加上彼此之间呼吸相闻,连心跳声都听得见,此情此景真是说不出的暧昧……
  苏循天抓起蓑衣疾步出了门房,这时那柄雨伞已经在雨中冉冉走远了。苏循天赶紧把蓑衣一披,拔足追了上去。
  叶小天把苏雅姐弟让进书房,点亮了一盏灯。灯罩放下后,柔和明亮的光便洒满了书房,一时间连那大雨中的清寒之气似乎也驱散了许多。
  县令夫人雨夜前来,显然是有着极重要的事情,恐也不能耽搁太久。所以叶小天没有再招呼丫环起来给他们烹茶,向两人表示了歉意,便请二人就坐。
  苏雅道:“不必客气,妾身雨夜造访,原就来得冒昧,就不用忙碌了。循天……”
  苏雅向苏循天递个眼色。苏循天会意,刚刚坐下的身子又弹起来,对叶小天点点头,便走出门去,把门一掩,看来是要守在门口,以防有人走近窃听。
  苏雅夫人从袖中摸出一方手帕,轻轻擦了擦额头和脸颊,把水珠拭去了,几绺原本贴在额头的秀发微微翘起,让苏雅恢复了几分优雅和雍容,那种女儿家的妩媚也悄然绽放出来。
  女人什么时候最美?有人说“灯下看美人”,也有人喜欢女人“海棠春睡”,但刚刚沐浴后的女人如出水芙蓉,才是最美最有女人味的时候。苏雅刚才淋过雨,便有几分美人出浴的风姿。
  “叶典史,妾身冒昧造访,是想接着和你谈一谈白日在县衙三堂所说的事情。”
  叶小天眉头挑了挑,问道:“县尊大人改变了主意?”
  苏雅轻轻摇了摇头,道:“拙夫性情纯良,不懂得算计人的那些事情。可如今的情形是,他不算计旁人,旁人却在算计他。拙夫忠厚,妾身却无法容忍,因此……白日里的话题继续,但是,与你合作的人,换成妾身,而非拙夫!”
  “夫人你?”叶小天有些意外,笑了笑,摇头道:“请恕下官说句冒犯的话,夫人身份固然尊贵,可是……你?行么?”
  “你怎么知道妾身不行?”苏雅微微挺了挺身子,神色间小有得意。
  她虽身着男装,这一挺身,还是显露出了姣好迷人的身段。即使隔着那浅青色的袍服,那饱满挺耸的乳峰还是在胸前顶出了两个鼓凸的圆锥。她是典型的江南美人,皮肤又细又白,五官精致娇美,天使的面孔加上魔鬼的身材,对男人而言便有了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叶小天的心忍不住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雅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她不会…
  …不会是想用她的身子来做交易吧?”
  如果说哚妮是枚酸酸甜甜的杏儿,眼前这个女人明显就是一颗熟透了的桃子。
  这种熟女韵味,对一个少男来说,诱惑力更是难以抗拒。
  叶小天犹豫不决:如果县令夫人真的以身体作为筹码,他是该拒绝,还是笑纳?
  雅夫人神情一敛,略显矜持地道:“妾身虽然不是知县,但是有时候,一些必要的事情,妾身却可以代替知县去做。而旁人,也会相信这就是知县本人的意思!再一个,知县的大印,就是由妾身保管的,在关键时刻,妾身可以代替知县行使知县的权力。即便事后拙夫发现,你觉得他是会默认这是他做出的决定呢,还是把妾身举报出去呢?”
  叶小天这才知道自己想错了,饶是他脸皮厚,也不禁脸上一热,干笑道:
  “就这些?”
  雅夫人沉吟片刻,好似做出了某种决定,沉声道:“还有,你以为那些离开县令,转投徐伯夷门下的胥吏衙役们,全都是见风使舵之辈?”
  叶小天目光一闪,讶然道:“夫人是说……”
  雅夫人微微一笑:“叶典史,你该知道,有时候一个内奸的作用,甚至能翻转乾坤。”
  可叶小天似乎依旧不为所动,语气仍是淡淡的:“就这些?”
  雅夫人微微露出一丝讥诮之意:“叶典史,这些还不够么?即便拙夫亲口答应与你合作,也不过如此。更何况,妾身很清楚,即便没有拙夫的合作,你跟徐伯夷也是水火不容,一定会斗下去。那么,何不加上妾身的一臂之力?”
  叶小天笑了,这次是真正欢愉的笑意:“成!既然夫人如此爽快,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雅夫人欣然起身:“君子一言!”
  叶小天见她举起一只莹白如玉的柔荑,不觉一呆:“用不用这么慎重啊?”
  叶小天好笑地站起身,戏谑道:“夫人要不要歃血为盟啊?”嘴里说着,还是举起手,与她“啪啪啪”地对击三掌。
  时人立誓不像后世对神明全无敬畏之心,这三击掌订下的盟约比白纸黑字还有约束力。
  三掌击罢,叶小天在袖底微微捻着手指,只觉粉腻柔滑的感觉依旧荡漾不去。
  青葱少女与成熟的女人之间的区别还是蛮大的,哪怕是区别最小的手掌,只要仔细,也能感觉出来。尤其是苏雅这种美艳少妇,浑身上下无处不媚,即便只是手掌相触,也让叶小天色授魂销。
  盟约既立,两人的关系立即熟络起来。时间紧迫,他们马上就合作的内容、联系方式、各自的打算、预测,还有每一步行动中付出与利益的分配等一系列事情进行了磋商、研究。
  雅夫人不再客气,她以一个锱铢必较的商人姿态,竭力为她丈夫争取着尽可能多的利益。当然,她的言语是委婉的,态度是温柔的,绝对没有一点气急败坏的样子,非常优雅而美丽,以致叶小天也不觉生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窗外大雨滂沱,书房里一对孤男寡女,此刻却没有暧昧的气氛。等到一切议定后,苏雅舒了口气,这时才完全地放松下来,有了一份欣赏书房情景的闲情逸致。
  苏雅眸波一转,忽见墙壁上挂了一副“兰草图”,打眼一看,她就认出是自己的手笔。定睛再一看,见上面还题着自己的小字“心兰”,果然是自己的作品了。
  雅夫人先是有些惊讶,不知何时叶小天这里挂了一副她的画作。仔细一想,才忆起自家兄弟曾从她这里要走一幅画作,没想到却是用来馈赠叶小天。
  雅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本是她信手涂鸦之作,如果早知是拿来送人,必定要画得更认真些。不过,这样随意的作品,虽然略显潦草,倒是少了几分拘瑾,灵气更足了。
  叶小天可不知道那“心兰”是雅夫人的小字,还以为这两个字是这幅画的名字。
  叶小天顺着雅夫人的目光看去,看的却是兰草图旁边的“高山流水图”。这张画绘的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会知音的故事,伯牙在山水间端坐抚琴,远远林中隐现一人,正挥斧砍樵。
  这幅画却是真正的名家之作,罗大亨搜罗来送给叶小天,是宋代著名画师王希孟的作品,此前历经多人收藏,上边印了许多私人铭章,叶小天也在上边加印了自己的铭章。
  叶小天只当雅夫人看的是这幅画,笑道:“夫人喜欢这幅画?小天不大懂画,只听大亨说过,王希孟曾受过徽宗赵佶亲自指点,画艺精湛,可惜英年早逝,故而传世之作极少。”
  雅夫人这才注意到“高山流水图”,她是懂画的,仔细一看,欣然道:“不错,此人画艺极为精湛,不想叶典史这里竟有他的作品。”
  叶小天从墙上摘下那幅画作,信手卷作一轴,对雅夫人道:“夫人喜欢,便送给夫人吧。小天是个俗人,这等雅物留在我这里也是糟蹋了。”
  苏雅本待不收,因为王希孟传世的作品太少,极为珍贵。不过转念一想,两人此时刚刚建立盟约,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增进关系的举动。再者,对于这位传奇画师的作品,作为一个擅画的人,她是真的难以割舍。
  苏雅便也不再矫情,双手接过王希孟的画作,对叶小天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妾身藏有一副马遥父的花鸟图,改日让循天给叶大人送来。”
  叶小天笑道:“夫人是个雅人,若是这般可就俗了。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这画么,也该送给真正懂得欣赏它的人。若是交换,那就无趣了。”
  苏雅微微一笑,便也不再客套。
  此时风雨已经小了些,叶小天把苏雅姐弟亲自送出府门。
  遥看一盏灯笼冉冉下山,叶小天心中暗想:“这位雅夫人当真是个女中丈夫,如果她是男儿身,她才是葫县县令,也就没有王宁和孟庆唯乃至如今的徐伯夷嚣张了……”
  想到这里,叶小天不禁哑然失笑:“想多了!如果真是那样,又哪有我出头之日?”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24 02:50:50

第五十章 强势回归
  叶小天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又是哪个?这才几个月功夫,本官可是人都认不全了。”
  姜云天沉声道:“卑职新任捕房捕头姜云天!”
  叶小天点了点头,道:“本官问你,铜仁府的推官老爷,比徐县丞大不大?”
  姜云天怔了怔,道:“府衙的推官自然比县丞老爷官儿大。”
  叶小天道:“那么,这位推官老爷能不能越俎代庖,替县丞指定一应下属?”
  “这个……”姜云天支支吾吾地不说话了。
  马辉大声道:“自然不可以!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官府有官府的规矩。府衙推官管得了县衙县丞,却也不能越过县丞替他任命下属。”
  “不错!有见地!”叶小天笑嘻嘻地向马辉挑了挑大拇指,问道:“你叫马辉?”
  马辉呆了一呆:“大人怎么突然不记得我的名字了?”还是旁边的许浩然脑子转得快,急忙一踢他的后脚跟,马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恭声道:“正是卑职。”
  叶小天道:“好!看你蛮机灵的,胆子也够大,就去捕房做个副班头吧。”
  马辉大喜过望,立刻躬身道:“卑职遵命!”
  曲欣和姜云天互相看了一眼,冷声道:“大人乱命,卑职不敢遵从。”
  “哦?”叶小天微微眯起了眼睛,笑眯眯地问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曲欣和姜云天横下了一条心,异口同声地道:“除非县丞大人吩咐,否则卑职不敢领命。”
  叶小天脸色刷地一沉,厉声喝道:“竖起你的驴耳朵给我听清楚了,你他娘的少拿徐县丞来压我,县官还不如现管呢。我叶小天一直就是这么无法无天,难道你现在才知道?”
  叶小天转向庭院中所有人,高声喝道:“我的人,当然由我来安排!我叶小天既然官复原职,我的人当然也要官复原职!这是我典史官的权利,哪个不服?”
  曲欣也是豁出去了,一挺胸,大声道:“大人行事草率,卑职不服!”
  叶小天嘿嘿一笑,突然又换了一副无赖模样,笑吟吟地道:“不服好办!不服的尽管去向徐县丞告老子的黑状。你们如果不走,老子就另起炉灶!到时候,看谁抗得住!”
  叶小天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徐县丞执意不肯把他任命的那些人调走,叶小天就另起炉灶,单独拉起一支队伍。叶小天是典史,只要他承认,他任命的人自然就有这个权力。所以他想把这些人从茶水房、库房、承发房里调出来,按照他的指示去履行职责,徐县丞也拿他毫无办法。到时候葫县就出现了两套执法班子,这事儿上面是一定不能容忍的。
  可这事儿一旦捅到上面,县丞越过典史,给他指定三班班头,手伸得也太长了吧?典史无视上官,居然另起炉灶,这还有没有点规矩?结果就是两人的政治生命一起完蛋。
  可是看现在这情形,叶小天根本不怕!可徐伯夷也毫无顾忌么,他能把两人之间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暗斗摆到明面?
  叶小天用他的强势回归,向整个葫县宣告:我还是我,谁也别想随意摆布我!
  眼见叶小天如此彪悍,曲欣和姜云天都傻了眼。面对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家伙,他们还真就强硬不起来。真不明白这厮是怎么当上的官儿,别人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规矩,对他来说就像一个屁……跟这种人怎么理论啊?
  徐伯夷在李云聪的陪同下急急忙忙赶回衙门,一见大门紧闭,门前冷冷清清,不由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衙门怎么关了?”
  李云聪也有些纳闷,随口答道:“大人,先前有死者家眷在门口哭闹,所以大门就关了。可卑职离开的时候,衙门已经开了,却不知何故,再度关闭了。”
  先前有死者家眷闹事,徐伯夷当然知道,这事儿本就是他授意戚七夫人干的。
  对花晴风他算是看透了,你越是拿捏他,他越是软弱可欺。却不想叶小天刚回葫县便大施淫威,不但把那些苦主连哄带骗地诳走,还把他派人花钱雇来的泼皮无赖全都关进了大牢。
  徐伯夷听李云聪说叶小天已经回来,并且化解了衙前危机,便暗吃一惊。如今衙门紧闭,徐伯夷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愈发感到不安,马上喝道:“叫门!快,快把门叫开!”
  徐伯夷毛了,他本以为胜券在握,叶小天即便回了葫县,也只能无奈地仰视他的存在。可如今仅仅是县衙大门莫名地关闭,就已令他方寸大乱了。徐伯夷迫不及待地冲到墙边,刚摆出一副要爬墙的架势,忽见门儿开了。
  徐伯夷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来,冲着开门的老卢头怒冲冲地问道:“青天白日的,为何大门紧闭?”
  老卢头咧嘴一笑,道:“回县丞老爷,典史老爷召集八班九房一干人等训话呢,没人守门儿,这大门自然就关了。”
  “什么?”徐伯夷眉头一跳,马上冲进县衙里,见各处全无一点声息,就知老卢头所言不假,叶小天果然召集八班九房训话去了。
  徐伯夷心中顿时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如今葫县可只有他才有资格召集所有人训话啊。
  徐伯夷冷笑着走进前院,就见院子里站满了人,厅前雨檐下站着一人,赫然就是叶小天。
  叶小天此时正神采飞扬地向众人训着话,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徐伯夷越听越不是滋味儿,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个小小典史,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划脚了?
  徐伯夷越想越怒,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庭院中足有上百人,可是鸦雀无声,徐伯夷这一声咳嗽,自然满院毕闻。叶小天看向徐伯夷,慢慢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徐伯夷也正盯着他,同样似笑非笑的表情。两人目光一对,恰似针尖对上了麦芒,锐利得刺眼。
  曲欣、姜云天、吴伽雨等人一见徐伯夷到了,仿佛见到了主心骨一般,慌忙迎上前去,兴奋地见礼。徐伯夷撇着嘴角,从他们中间昂然走过,踏着稳稳的步子,一步一步上了台阶。
  叶小天站在那儿纹丝没动,丝毫没有给这位上司让地方的觉悟。
  徐伯夷脸色沉了沉,无奈之下,只能在叶小天旁边站定,这一来徐伯夷就等于站在他的侧位了。全县衙八班九房百十来号人都在阶下看着,瞧见这个细节,没来由的便有些兴奋:“叶典史这是当面锣、对面鼓地跟徐县丞干上了啊!且看这第一场交锋,谁胜谁负?”
  徐伯夷站稳了身子,向叶小天矜持地一笑:“叶典史,久违了。”
  叶小天笑吟吟地道:“徐县丞,好久不见。”
  徐伯夷道:“叶典史的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
  叶小天道:“下官有什么事情?只是不知有什么人嫉贤妒能,诬告下官。朝廷怎么会受小人蒙蔽呢?下官到了金陵不久,便真相大白了。南京六部的大人们很欣赏下官啊,吏部、刑部、礼部各位尚书都希望下官能留任京城呢,可下官实在是放不下葫县啊……”
  叶小天说到这里,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可那缝隙中却隐隐有刀光一般的寒芒闪烁着:“这葫县,有太多叫人难以放下的人和事了……所以,我叶小天又回来了!”
  徐伯夷根本不信他的自吹自擂,对他隐含威胁的话语更毫不在意,他从容一笑,颔首道:“回来好啊!我葫县离不了叶典史这样的干才啊。叶典史肯回来、能回来,实是我葫县之福!”
  叶小天大剌剌地站在主位上,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如今听徐伯夷一副葫县当家人的口吻,心里却是老大不痛快:你徐伯夷是个什么东西,有资格代表葫县欢迎我吗?
  叶小天顺势便说道:“县丞大人过奖,下官只是做事勤快用心些。这不,县衙一时无人看顾,这些吏员衙役竟然放任一些泼皮无赖在衙前闹腾。如果是下官在葫县的时候,绝不会这样。所以,下官对此已经做出了果断处理,对皂、快、捕三班衙役也重新做了一番调整……”  那些人是他安排的,叶小天一回来就重新洗牌,他徐县丞的威严何在?这不是当众被人打脸么?徐伯夷沉着脸道:“叶典史,你这么做会不会太草率了?”
  叶小天笑吟吟的,可说出来的话儿却一点也不客气:“草率?叶某离开葫县不过小半年,县丞大人就把叶某的旧部全都调开。如今叶某既然归位,自然要把叶某用惯了的人调回来。”
  徐伯夷冷冷地道:“如果本官不允许呢?”
  叶小天笑容可掬地道:“那么大人可以另选一个听话的典史来。”
  叶小天一句话就把徐伯夷噎了个半死。换个听话的官儿来,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容易?叶小天这个官儿卡位卡得也太恶心了,在不入流的杂职官里,只有典史需要皇帝直接任命。如果叶小天换个官身,徐伯夷都能把他拿下,唯独他是典史,偏偏奈何他不得。
  徐伯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叶小天厉声道:“叶典史,你以为本官真就奈何不得你吗?”
  吴伽雨马上走过来,很委屈地道:“县丞大人,你看卑职的脸,这是叶典史打的啊!叶典史不问青红皂白就殴打卑职。卑职是工科的人,可不归他叶典史管,他凭什么打人?”
  叶小天道:“徐县丞,下官与他只是意气之争。同仁之间,偶然发生口角,再正常不过。吴司吏,本官向你赔个不是,咱们之间的事,便一笔揭过了吧!”
  徐伯夷眼见叶小天嬉笑怒骂轻松自然,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全衙的人都在下边看着,让他丢尽了脸面,额头青筋都气得跳了起来,大吼道:“叶小天,你够了!”
  徐伯夷说着,挥手就是一掌。叶小天“哎呀”一声叫,顺着他扇过来的巴掌顺势一倒,一头撞在吴伽雨的身上。吴伽雨猝不及防,被叶小天一头撞倒,痛得一声惨叫。
  叶小天登时叫起了撞天屈,悲愤地叫道:“徐县丞,你怎么打人呐?作为你的下属,我恪尽职守、鞍前马后,没功劳也有苦劳啊。大家都看到了啊,徐县丞打人啦,徐县丞打人啦!”
  叶小天一通穷叫唤,徐伯夷都快被气疯了。他一指头都没捱着叶小天,可叶小天叫唤得比谁都凶。徐伯夷气得头脑发昏,大吼道:“来人呐,把这个目无上官的混蛋给我抓起来!”
  把叶小天抓起来?叶小天也是官好吧,人好抓,抓起来之后怎么办?你又免不了他的官,这点事儿又不能把他送进监狱。你都被他整成这样,我们得罪了他还有活路吗?
  那些衙役们也不傻,谁敢动手?
  这时,一个小丫环从后院儿闪了出来,一看百十号人聚集在庭院中,这场面可不多见。那小丫环有些怕生,怯怯地靠近,小声道:“叶……叶大人……老爷请叶大人到三堂相见。”
  这是雅夫人告诉她的说词,如果以县令夫人的身份会见叶小天,叫外人听见未免不妥,所以她才嘱咐丫环这么说。
  叶小天奇道:“知县大人已经回来了?”
  小丫环期期艾艾地道:“是……是啊,老爷他……他刚刚回来。”
  叶小天对徐县丞道:“徐大人,下官知道你瞧叶某不顺眼,咱们之间那点过节,回头再分说不迟。下官刚刚回来,得先去见过县尊大人了,告辞。”
  叶小天向徐伯夷拱了拱手,转身就走。徐伯夷大吼道:“你站住,你别走!
  你干什么去?”
  叶小天全当他是放屁,头都不回一下,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分明就是不给他留脸了。
  叶小天这种强势的态度是很有必要的,即便大部分吏员衙役都已投到徐伯夷门下,他的这番举动也能让这些人尽快回忆起他之前的强势,重新掂量一下究竟该站到谁的山头。哪怕他们决定在事态未明朗前保持观望,对叶小天也是大为有利的。
  徐伯夷见叶小天不理他,转眼四顾,所有人一碰到他的目光,都马上回避地低下头去。徐伯夷同叶小天再度相逢的第一面,就弄得狼狈不堪。相比于叶小天的嬉笑怒骂从容自然,徐伯夷简直是全面受制。
  徐伯夷落了下风,他们自然也颜面无光。他们不肯与徐伯夷对视,是不想让徐伯夷看到他们眼中的失望和忐忑,也不想让徐伯夷难堪。可这种回避,本身就已令徐伯夷无地自容了。
  叶小天被引到三堂门口,那小丫环站住脚步,对叶小天道:“叶大人,老爷在厅里等你。”
  叶小天刚迈进厅门,就见娉娉婷婷一道背影,有风既作飘摇之态,无风亦呈袅娜之姿,绰约妩媚,恰似墙头一枝芍药。
  雅夫人双手握在胸前,正暗自焦灼,忽听背后传来一声清咳,急忙扭头一看,顿时现出欣然之色,喜悦地道:“叶典史!真的是你!谢天谢地,你果然无恙,你果然回来了!”
  叶小天向她趋身一礼,恭声道:“下官叶小天,见过夫人。啊……却不知县尊大人何在?”
  雅夫人忙道:“叶典史先请坐。翠儿,看茶!”
  叶小天微一迟疑,还是谢了座。雅夫人在主位坐了,对他道:“拙夫去王主簿府上探望,尚未回来,不过妾身已经遣人去迎了。”
  叶小天欠身道:“夫人太客气了。县尊不在,卑职过些时候再来拜望也是可以的,怎敢劳动县尊匆匆往返呢。”
  雅夫人道:“不碍的。自从叶典史离开,我夫妻二人日夜挂念。如今叶典史平安归来,实是莫大的喜事。叶典史受了大委屈,拙夫却不能全力维护,很是愧疚,往返奔波又算什么。”
  叶小天心道:“这雅夫人倒是生了一副巧舌。若是花知县有他夫人一半会做人,我也不至于孤军奋战,只能把他做了一面占据道义的旗子。”
  叶小天前前后后也曾见过雅夫人多次,囿于礼节,他对雅夫人都未多做打量。
  此时堂上二人独处,这才仔细观瞧,见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比甲,虽不奢华,却也优雅;一张脸蛋儿淡施脂粉,莹润嫩白,乍一看竟是不过双十年华,清丽绝俗,非常耐看。
  少女多灵秀俊俏,而少妇则是别具妩媚。雅夫人丰腴妍丽得仿佛一枚成熟的桃子,如水之润,如玉之华;坐在椅上时峰峦跳荡,纤腰如折,如同棚架上挂着的一颗秋日葡萄般可人,那种成熟少妇的风情似从骨子里沁出来似的无法掩饰。
  叶小天暗自惋惜:“好一朵娇花,偏偏插在一砣牛粪上。”
  苏雅轻轻啜了口茶,暗自思量该怎么向叶小天切入正题。她心思飞快地一转,觉得要示之以诚,莫如开门见山,打定了主意,双眸一扬,却见叶小天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若有所思。
  苏雅俏脸微微一热,心中暗愠:“这叶典史好生无礼,我是他上司夫人,哪有这么盯着我看的?”不过想起叶小天真正的出身来历,也就释然了,这人本就不可以常理揣测的。
  雅夫人抿了抿嘴角,微微斜睨着叶小天,轻轻咳嗽一声道:“叶典史!”
  “啊?什么?”叶小天急忙抬起眼神,却不免带了一丝尚未反应过来的茫然。
  雅夫人自知美貌,可是凭她的身份,还真少有人敢对她如此肆无忌惮地欣赏,更不会在这种场合露出魂不守舍的模样,像叶小天这样明目张胆或者说是不知掩饰的人着实少见。
  雅夫人年近三旬,虽然美貌,却也知道青春年华正渐渐逝去。如今这位叶典史不过二十出头,比她弟弟还小着几岁,却能为她神魂颠倒,却也免不了有些小小的得意与满足。
  她今日代丈夫出面约见叶小天,本是有大事要谈,可不是为了制造小小暧昧,因此苏雅加重语气道:“叶典史心不在焉,可是因为回到葫县,发现物是人非,因此心生忧虑?”
  叶小天心中一动,他从这句话就能感觉到,雅夫人不只是代替丈夫出面安抚他这个刚刚回转葫县的属下,应该还有其他目的。他的神情蓦然专注、认真起来,反问道:“下官去而复返,一别数月,有此感觉并不为奇。夫人就在葫县,却也觉得葫县已是物是人非了么?”
  雅夫人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语气不由一顿,道:“怎么,叶典史似乎觉得不以为然?”
  叶小天摇摇头:“非也,夫人的意思,小天很明白。叶某与徐伯夷的过节算是结定了,如果他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对叶某绝对不利,所以,叶某不能让他出头。而知县大人呢……”
  叶小天淡淡一笑:“知县大人应该是没有什么背景,所以才被点为葫县县令。
  可是葫县当初刚刚改土归流,对朝廷的意义也是重大。如果说在这个任期内知县大人依旧无所建树,相信他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从这一点上来说,叶某和花大人有着共同的利益和敌人。”
  雅夫人微微一笑:“你倒直白。不过,本夫人就喜欢你的直来直去。你说得不错,你与拙夫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完全可以成为最坚定的盟友……”
  叶小天叹了口气,打断雅夫人的话:“夫人,下官与花大人能成为坚定的盟友么?”
  雅夫人粉面一热:“拙夫纯良忠厚,是个方正君子,难免易受小人所欺。”
  叶小天正色道:“夫人,如今葫县情形何等恶劣,你比我更清楚。所以,要与知县大人联手也并非不可以,但我需要知县大人做出承诺,任何情况下不能动摇,必须全力支持下官。知县大人既是方正君子,可千万不能干出临阵脱逃的事来,否则叶某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叶小天这番话毫不客气,把雅夫人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可她没办法冲叶小天发火。
  雅夫人略显难堪,轻轻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拙夫其实也……”
  她刚说到这里,小丫环翠儿闪身进了客厅,喜滋滋地禀报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雅夫人大喜站起,忙道:“快!快请老爷来客厅见过叶典史。”
  “叶典史,你受苦了。”花晴风一见到叶小天,确实感到由衷的高兴。不管怎么说,有叶小天在,他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叶小天向花晴风见礼已毕,顺手递上“告身”,说道:“受苦谈不上,总算下官运气不错,此去金陵有惊无险。倒是大人您,气色看来不大好啊,可是身体有些不适么?”
  花晴风苦笑道:“你在衙门前想必也见到了,哎!那些大胆刁民已经堵了三天的衙门,试问本官的心情又怎么好得了。咦?调任葫县典史?”
  花晴风说着,顺手翻开叶小天的告身,赫然发现叶小天是以礼部会同馆大使的身份调任葫县典史的。再往上边仔细一看,花晴风惊讶地对叶小天道:“叶典史,你……你怎么竟已在南京任过职了?而且三天之内换了吏、刑、礼三个衙门。”
  一听这话,雅夫人也是大感吃惊,轻轻掩住口,双眸惊奇地瞟向叶小天,神情极显俏媚。
  叶小天笑着简单讲了一遍自己的经历,可是他遭遇的这事实是太过离奇,就算雅夫人都知道三天之内走遍三部是多么匪夷所思。可要说叶小天吹牛,他这履历却又一点不假。
  叶小天道:“对了,大人说县衙前有人闹事,下官已经处理好了。下官已经答应他们,三日之内给他们一个交待,此事还需县尊大人早拿对策。另外则是那些趁机闹事的泼皮无赖,已被关进大牢。这些刁民,不给他们点颜色,官府在他们心中岂不成了软弱可欺的形象?”
  花晴风变色道:“什么?你把那些泼皮无赖关进大牢了?糟了,叶典史,你闯下大祸了,赶紧把他们放了!”
  叶小天不以为然地道:“大人,惩办几个泼皮,有什么不妥?”
  花晴风紧张地道:“当然不妥,大大地不妥!叶典史,你刚回来,恐还不知此中情形。你当本官就不恼他们、不想惩治他们么?实在是投鼠忌器呀,那些泼皮都是有人主使的!你今日抓了他们,恐回头就会有人到驿路上煽动役夫们罢工闹事。一旦因此影响了辎重运输,前方战事一旦失利,你我就成了替罪羔羊,要落得个杀头的下场啊。”
  叶小天道:“煽动役夫们闹事?那些役夫都是本县汉民与山民。本县山民以彝、苗两族为主,都听命于高李两寨,下官只消知会高李两位寨主一声便不会有问题。至于说那些汉民,一半隶属县辖,另一半属巡检司,巡检司那里下官也可以打声招呼。只剩下县辖的这些百姓,如果他们敢闹事……就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否则他们都不晓得本县的县太爷姓什么了!”  花晴风被一语点醒,兴奋地道:“你一回来,困扰本县多日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吾得叶典史,真如鱼得水也!”
  叶小天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心道:“你要是一味做缩头乌龟,我可帮不了你。
  我得考较考较你,你若有能力办得了第一件事,有魄力办好第二件事,我们才有合作的可能。否则,我就按自己的办法单独干,到时若殃及到你,我叶小天也问心无愧了。”
  想到这里,叶小天道:“大人过奖。防止役夫们闹事,并非什么为难事。倒是另有两桩与此相关的事,非得大人您出面才能办了。”
  花晴风一听又紧张起来,忐忑地道:“不知叶典史所言,是什么事?”
  叶小天道:“这第一件,也是当务之急,是安抚那些死难者的家属,官府终究需要给他们一个说法。下官可是答应他们,三天之内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待,他们这才肯离开。”
  一听这话,花晴风的眉头皱了起来,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道:“叶典史,衙门没钱呐……”
  叶小天一听他又哭穷,不禁眉头一皱:“大人,此举关乎民心向背,就算挤挪其它款项,也得先把这件事解决了!他们狮子大开口当然是不行的,但是必要的抚恤断不能少。”
  花晴风支支吾吾地道:“这个……你有所不知,现如今县中财政,尽落在徐县丞手中。本县……本县分文全无……如今想向徐县丞要钱,无异于与虎谋食…
  …”
  叶小天听得怔住了,他看了看花晴风,又看了看雅夫人。雅夫人与叶小天目光一碰,便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着,眼中露出一抹悲哀、无奈与苦涩的意味。
  花晴风讪讪地解释起来:“叶典史,云南战端一开,大量军资需通过本县运输,徐县丞自告奋勇承担保障驿路运输的责任。谁料,那徐县丞便因此逐步掌握了人事调动之权,之后又要插手财政。本县本待不允,可徐县丞却以保障驿路通畅为由再三相迫,当时兵部也一再派人督促,务必要本县确保驿路畅通,本县…
  …本县只得以大局为重……”
  叶小天听了半晌无语。一个主官,最重要的权柄就是人事权和财权,这两样权力都放手了,人家不鸠占鹊巢才怪!花知县还真是垂拱而治、无为而治的典范。
  极品,真是极品呐!
  叶小天没好气地问道:“下官听说您博览群书,却不知大人可曾听过大禹治水的故事?”
  花晴风一呆,问道:“叶典史说的可是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典故?”
  叶小天翻了个白眼儿,道:“昔年大禹就是以治水为由,逐渐控制了人力、物力和财政,最终架空了舜帝,逼他禅位于己,并且把他流放苍梧之野,最终死在那里。”
  花晴风脸上浮起一抹气恼的红晕,驳斥道:“那都是野史传闻,非正史典籍,不足为信。”
  叶小天冷冷地道:“大人您正在重复野史故事。至于那正史所述,哈!哈哈……”
  苏雅插口道:“老爷,叶典史所言不错,死难者务必尽快予以抚恤。关于抚恤的款项,可以用县衙的名义出,由妾身来垫付。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尽快把财政权和人事权拿回来。”
  叶小天看了眼雅夫人,有些讶异,也有些钦佩。苏雅能有什么钱来垫付?花知县都混到这个份儿上了,给夫人的月钱怕是也没多少,雅夫人能动用的只能是她的嫁妆。
  女人的嫁妆是娘家陪送,夫家和丈夫都无权动用,这笔私房钱是女人出嫁后的一个重要保障,而今她竟动用了自己的储蓄。
  真是“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花神龟居然娶了一位这么贤惠的好妻子。
  叶小天赞道:“夫人说的极是!如果夫人能出钱先安抚了死难者家属,也就定了役夫们的心。待县上有了钱,再还给夫人就是。这件事关乎人心向背,不能不办。而这第二件事,只要办了,便可如夫人所言,顺利拿回该由县尊掌握的人事权和财政权了!”
  花晴风精神一振,忙道:“叶典史有何妙计,快快请讲!”
  叶小天道:“百姓们怨声载道,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驿路坍方,而是因为户科薄册管理混乱,造成役夫点选不当。所以对相关的责任人,必须要予以严惩,方可平息民愤。”
  花晴风的脸色凝重下来:“那么,叶典史的意思是?”
  叶小天脸色一冷,道:“户科全体胥吏,都要受到惩处,至少罚俸半年!身为户科司吏的李云聪,必须罢黜职务。而主管户科的是王主簿,大人要向布政司衙门弹劾他。还有……”
  说到这里,花知县的脸色就已难看之极,一听还有,更是心惊肉跳。叶小天却毫不在乎,继续道:“这些被错选出来的役夫们被带到驿路上时,不会向守在那里的徐县丞申诉?如果他们申诉过了,而徐县丞既不向大人您反映,也不及时纠正错误。及至出了事故,却把责任一股脑儿地推在大人身上,那徐县丞就难辞其咎。此事一旦查明,也要弹劾。还有就是大人您自己了……”
  花晴风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本县又怎么了?”
  叶小天道:“大人身为一县正印,辖内出现这些问题,自然也难辞其咎。大人应该主动上书自劾,向朝廷请罪。同时表明为了将功赎罪,立即亲自上驿路主持修缮事宜!”
  雅夫人听到这里已是眉飞色舞,兴奋地赞道:“好呀!如此一来,连削带打,既削了他徐县丞、王主簿的威风,又把人事权和财政权抓回了手中。一石二鸟,当真妙计!”
  雅夫人兴奋地看向花知县,却发现丈夫脸上全无半分喜色,倒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苏雅奇怪地道:“老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花知县面有难色地道:“叶典史,出了这样的事情,惩戒户科一应人等原无不可。只是正值衙门用人之际,若是户科一干人等为此心生怨愤,消极怠工,影响到役夫的调拨,恐会影响大局呀。再者,李云聪是在路难发生后才升任户科司吏,这个责任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承担,罢黜他的职务,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至于王主簿和徐县丞么,弹劾同僚,还应慎重行事啊,一旦让上头知道我葫县官吏不和,自揭其丑,未必是什么好事。”
  叶小天按捺不住:“大人,一味施恩,只会让人觉得大人软弱可欺。有时候加诸于威比施之以恩更加重要。恩威并施,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而已,现在就是大人该立威的时候了。至于那李云聪,重要的并不是他什么时候才当的户科司吏,而是如何才能平息民怨、民愤。如果大人觉得委屈了李云聪,待风平浪静之后再予起复便是。”
  花晴风对叶小天分析的内中利害根本听不进去,心中只想:“哼!说得天花乱坠,还不是因为李云聪跟了徐伯夷,你想给他点厉害瞧瞧?却拿本县做你的盾牌,想叫我为你所用。”
  叶小天又道:“弹刻同僚又算什么?大人和徐县丞、王主簿之间,还有那份同僚的交情?曾有一省的总督和巡抚相互弹劾,朝廷只觉得他们一心为公。大人,到了该用猛药的时候了。”
  花晴风连连摇头:“此举太激进了,太激进了!宜当徐徐图之……”
  叶小天有些恼火:“大人,赏罚分明,才能令属下敬畏服从!如今人事权、财政权尽在徐伯夷掌控中,大人不趁此机会行雷霆手段,果断拿回本该属于大人您的权力,更待何时?”
  花晴风心乱如麻,既想依从叶小天所言,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又顾忌户科一干人等的反应,担心徐伯夷和王主簿两人的反扑。种种想法,令他瞻前顾后,始终难以决断。
  苏雅眼见丈夫犹犹豫豫,心中又气又急,忍不住催促道:“老爷,叶典史所言甚有道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该行霹雳手段,拨乱反正的时候了!”
  花晴风烦躁地道:“妇人之见!本县衙内之事,你不要过问。”
  苏雅气极,恨恨地坐下,负气不语。
  叶小天见状,苦笑道:“大人啊,您想让我做孔明,成!我给您出谋划策。
  大人想让我兼任五虎上将,那也成!下官扔下鹅毛扇,这就抓起丈八蛇矛赤膊上阵。可现在是刘备江东娶夫人的时候啦,您总不能要下官替你入洞房吧?”
  叶小天用了这个典故,本意是说,出谋划策、冲锋陷阵,我都可以替你来,但是有时候你也需要站到台前来。那大耳贼别看平时只会哭哭啼啼,可是需要他出面时,可也从来不怂。
  然而叶小天这番挖苦的话当着雅夫人一说,虽不至于让雅夫人多想什么,却也难免羞窘。苏雅嗔瞪了叶小天一眼,脸儿微热,凝脂般的娇靥似涂了一抹胭脂,白里透红,愈发妩媚了。
  花晴风听了叶小天的挖苦,禁不住老脸一红,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下不了决心,只是摇头:“兹事体大,本县还须好好思量一番才好定夺。叶典史刚刚归来,一路辛苦,先回府歇息吧。”
  叶小天大失所望,这尼玛就是一摊糊不上墙的烂泥啊,罢了!这只软脚蟹是别想指望了,我还是按自己的办法来吧。叶小天也不说话,站起身来向花晴风冷冷地拱一拱手,拂袖便走。
  叶小天转身的时候,冷冷的目光向雅夫人瞥了一眼,眸中不无嘲讽之意:
  “你那夫君是县太爷不假,可是……他有资格跟我谈联手么?”
  雅夫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在叶小天面前,她抬不起头来啊。想起先前对叶小天的拉拢和说服,此时的她只觉无地自容。相公如此这般,有什么资格拉拢人家为己所用呢?如果不是相公的县太爷身份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恐怕人家根本懒得浪费功夫对他如此耐心规劝。
  花晴风见叶小天冷着脸离去,也觉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正想没话找话跟夫人交谈几句,雅夫人却已面寒如冰地站起身,转身便往后宅走去,根本不再理会他。
  苏雅回到闺房,心情始终难以平静。她坐在榻上,诱人的饱满酥胸仿佛两座活火山似的起伏震颤许久,忽地挺身站了起来,自言自语地道:“你做不来,那就我来做!十年寒窗,一朝及第,总不能就这么被那两个腌臢小人坏了你的大好前程!”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9 01:30:58

第四十九章 哚妮收房
  “嗯?”凝儿睡意朦胧间伸手一探,身边没人。展凝儿不由清醒过来,她扬声唤了一句:“哚妮!”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回答的声音,展凝儿心中一惊,霍然坐起,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答。展凝儿急忙跳下地去,纵身一跃,掠到墙边,伸手摘下她的佩剑,悄悄推门出去。
  叶小天房中,哚妮已被剥成了赤裸的小羔羊。看到那新剥的蒜瓣一样白嫩、新煮的蛋清一样柔滑的香臀,叶小天的阴茎便勃挺如枪。他急急脱光下身,手握肉枪,对准哚妮胯间那羞答答绽放的玫瑰花,刚要挺枪杀入……
  窗外传来展凝儿匆匆赶过来的脚步声,还有那由远及近的低呼:“哚妮,你在哪儿?”
  叶小天的枪尖刚刚抵住那两片湿润的花瓣,两人便听到了展凝儿越来越近的声音,哚妮吓得紧紧抱住了叶小天。
  叶小天也紧张得不行,刚感觉龟头进入一个温软的峡谷,被蠕动的嫩肉一夹,便腰眼一麻,憋了很久的精液突突地射了出来。
  两个人死死地抱在一起,一动不敢动。直到展凝儿的声音远去,哚妮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羞窘地小声道:“小……小天哥,我得赶紧回去了,让凝儿姐发现了不好。”
  哚妮从叶小天身下挣扎出来,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探头出去张望了一下,就像一只小兔子倏忽不见了。
  那如豆的油灯仍在半死不活地亮着,叶小天直挺挺地躺在榻上,直勾勾地盯着房梁,一脸沮丧。如此良辰美景,谁能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让他出师未捷身先死。
  叶小天满面羞愧,默默地拉过床单,悄悄蒙在脸上,心中无声地悲咽:“丢死人了……哚妮一定会看不起我的……“
  天亮了,叶小天黑着眼圈儿,袖着双手,臭着脸从房间里怏怏地出来。
  这时候,哚妮恰从屋里出来,她掩口打了一个娇俏的哈欠,双眼一抬,恰好迎上叶小天的目光,不由俏脸一红,含羞低头道:“小天哥,早。”
  真奇怪,只是昨夜与他恩爱缠绵了一番,今晨起来,心境便豁然不同了。似乎,原本于情爱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的她,忽然就开了一窍。从今天起,她就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叶小天一见哚妮便有些无地自容,生怕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不屑的神情,可他看到的却是哚妮脸上焕发出来的羞喜、甜蜜、满足的神情。叶小天不由心中一动:
  “怎么会?这丫头……别是根本不懂床笫之事,以为我们两个已经成就了好事吧?”
  想到这里,叶小天大喜过望,丢了半宿的自尊心和自信心马上找了回来:
  “啊!哚妮啊,咱们就快回葫县了,今天陪我上街走走吧,顺道儿帮瑶瑶选几样小礼物。”
  叶小天用大灰狼看小白兔的眼神儿看着哚妮,笑眯眯地说着,悄悄地想:
  “昨夜我一定是因为被人打扰所以太紧张,才会大失常态。今天我把哚妮拐到外面去,找一家环境优美、安静素雅的客栈开间房,从从容容的,一定能把这朵娇花真正采到手,嘿、嘿嘿……”
  听说叶小天要上街去,展凝儿很是担心,想要陪同保护他。叶小天心怀鬼胎,哪肯让她跟着去坏事,好说歹说才让她打消了主意。可展凝儿还是不太放心地叮嘱哚妮:“哚妮妹妹,小天哥身子还没大好呢,你可要多照应些。”
  哚妮甜甜地答应:“嗯!凝儿姐姐放心!”这小丫头一旦对一个人好,那就是真心的好,笑容甜甜的,声音也甜甜的,心机不多,天真烂漫,无论男女老幼,鲜有不喜欢她的。
  叶小天见凝儿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全,心中很是感动,不免便生起些惭意:
  “我这里千方百计要把哚妮诱拐出去吃掉,凝儿还在关心我的安危,真是……这一碗水真是没法端平啊。”
  会同馆出去不远就是一条繁华的街市,叶小天和哚妮为瑶瑶选购了一大堆礼物。
  采购的东西装满了一个大包袱,两人也从街头走到了巷尾。叶小天贼眉鼠眼地四下观望一番,忽然发现前边有一家客栈,挂着一副招牌:“桃叶客栈”。叶小天喜出望外,忙对哚妮关切地道:“哚妮啊,这一道儿走得乏了,咱们到那客栈里歇息一下吧。”
  哚妮诧异地道:“啊?咱们没走多远嘛,要不……我去雇乘轿……啊!那儿有个脚夫,小天哥,你乘他的驴子回去如何?”
  哚妮说着扬起手,想要向那脚夫打招呼。叶小天赶紧拉住了她,道:“骑驴有什么意思?啊不!骑驴有多辛苦。嘿嘿,咱们还是到客栈里休息一下吧……”
  哚妮奇怪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蛋儿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她羞红着脸垂下头道:“小天哥,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叶小天道:“不是大白天,咱们哪有机会出来?走吧,咱们去歇一下,就歇一下下。”叶小天拉起哚妮的手,不由分说便向桃叶客栈走去。
  “我要一间上房,嗯……要绝对安静……”叶小天做贼心虚,说话难免吞吞吐吐。
  掌柜的问道:“客官住几天啊?”
  叶小天道:“不住几……呃,住一天吧。”
  叶小天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自己顶多在这儿待一个时辰,话到嘴边赶紧又改了口。
  掌柜的看了看一旁羞答答地低着头的哚妮姑娘,会意过来。他用过来人的表情向叶小天微笑着点点头,笑吟吟地唤过一个伙计,吩咐道:“选间安静的上房,引这两个客人过去。”说着向那伙计递个眼色。
  那伙计心领神会,拿了钥匙,领着叶小天和哚妮七拐八绕,走到客栈最后边,打开一间房门,笑嘻嘻地道:“开了后窗就是秦淮河了,前面几幢房子都还空着,安静得很。”
  叶小天对这房子很满意,连连点头道:“成!就这里吧。”
  那伙计走到门口,转身对叶小天小声地道:“欢迎客官常常光顾。”
  叶小天呆了一呆,看那伙计眼神儿有些诡秘,心虚地道:“好好好,一定常来光顾。”
  叶小天一脸糗糗的表情,眼看那伙计转身离去,这才把门关上,又上了闩。
  扭头一看,哚妮已经走到卧房里坐下,羞答答地垂着头,像个新嫁娘般规矩。
  叶小天兴奋地搓了搓手,高抬腿轻落步,像只大马猴儿似的闪了过去。
  叶小天走到哚妮身边坐下,欢喜地握住她的小手。看到她红晕满颊的俏美模样,叶小天不禁兽血沸腾,翻身便把她推压在榻上,柔声道:“好哚妮,机会难得,我们亲热一下吧。”说完也不待哚妮回答,便吻上了她的小嘴……哚妮呜呜嗯嗯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不出的轻怜蜜爱,让哚妮渐渐放松下来,开始渐有回应。她的衣裳就在一串串蜜吻中一件件脱去,露出小羊羔似的娇美胴体。哚妮羞不可抑,含羞地卧在榻上,翘挺丰满的臀部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仿佛一枚诱人的水蜜桃!
  叶小天两眼发直,就像饿急的猴子,三两下将自己脱光,纵身扑上,将哚妮裹挟在身下。
  哚妮紧张得全身缩成一团,叶小天猴急地分开她的大腿,阴茎直挺挺顶在了少女的羞处,惊喜地发现那里黏滑一片,原来小妮子早就动情了。
  既然如此,那还客气什么?叶小天顺势推杆,豁然入洞,冲破阻碍,直抵花心。
  “啊!怎么……怎么和昨天不一样呀?唔……啊!”哚妮痛得一声惊叫,下身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随后就是异物入侵的不适感。这种感觉是平生第一次,哚妮难受得紧蹙眉头。
  叶小天不是初哥,知道稚嫩的少女正在经历破瓜之痛,他按兵不动,抱紧了哚妮,柔情蜜意地亲吻着她。
  叶小天本就是哚妮心中的神,还是她全心全意爱着的意中人,能献身给小天哥是她长久以来的夙愿。因此,这点痛楚对于哚妮来说算不得什么,能让小天哥快乐,成为他的女人,几乎成了她的一种信仰和执念。
  叶小天的亲吻让哚妮心中的幸福感加倍,她笨拙地迎合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叶小天察觉到少女的娇躯不再紧绷,阴道的紧缩排挤不那么强烈了,便开始缓缓抽送起来。
  少女的花径接纳了化缘的小和尚,任由它在曲径通幽处赏花观景。小和尚初入宝地,难掩好奇之心,探头探脑地东游西逛。
  哚妮度过了初期的艰难,渐渐尝到了滋味,花径中如同下了一场透雨,花瓣沾满了露珠。叶小天这才溯流而上,一头闯入那桃花源中,肆意吸食着那甜美多汁的蜜液……
  房间内本是春光明媚,忽然间风狂雨骤,哚妮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身不由己地起伏颠簸,喉咙里发出咿咿呜呜的呻吟,胯间像是划桨摇橹发出“哗哗”的水声……
  叶小天春风得意马蹄疾,压抑许久的欲望终于得到完全释放,心情畅快极了。
  叶小天正值壮年,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公牛,勤奋耕耘着身下的处女地;哚妮恰逢花季,常年的劳作练就的身子骨十分壮实,并不惧怕来犯之敌。两个人初次交锋,却斗得难解难分……
  终于到了最后关头,叶小天猛力抽插了几下,滚烫的阳精酣畅淋漓地注入了哚妮的花心深处。
  云收雨歇,房间内再次阳光明媚。哚妮的脸蛋儿娇艳欲滴,粉嫩娇躯上香汗盈盈欲流,恰似那雨后的新荷。虽然对于情爱一向懵懂,可她此时也终于明白,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从少女变成了女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叶小天挺胸腆肚地走出去,雄赳赳气昂昂地挎着一只大包袱,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在他后边,初承雨露、娇艳可人的哚妮姑娘慢吞吞地走出来,扶着腰肢,低眉顺眼。
  “退房!按一天算吧!”叶小天把钥匙放在柜台上,很慷慨地说。
  掌柜吃惊地看向叶小天,失声道:“这么快?”
  叶小天顿时脸色一黑,掌柜赶紧道:“不不不,我是说……客官你不多温存一会儿?”
  “啪!”掌柜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看我这张臭嘴,我是说,客官你不再多歇一会儿?”
  叶小天心情正好,也不跟他计较,咳嗽两声,道:“不啦,我还有事,这就退了吧。”
  “好好好!”掌柜笑眯眯地退了押金,小声对叶小天道:“客官下次再来,打六折哟!”
  春日里,午间的阳光并不刺眼,温暖而和煦,叶小天忽然觉得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是那么敞亮那么美好。墙角正有一人左顾右盼一番,然后迅速拉开袍子开始小便,叶小天赞赏地冲他点点头,微微一笑:“这位仁兄真是率性!”
  “原来……原来要这样,才是和小天哥做了真正夫妻呀。”哚妮想一想便觉面红耳热,她的身体还有些异样的感觉,走起路来也不太利索。可是偷偷瞟一眼叶小天,她却是满心的甜蜜与满足,那双眸子媚得好象马上就要滴出水来了。
  叶小天扭头发现哚妮正背着那个装满了小礼物的大包袱,赶紧一把抢过来,谁的媳妇谁不疼啊?刚刚他只是欢天喜地的忘了这码子事而已,哪舍得她那娇嫩的身子干这力气活儿。
  “哥……”感受到叶小天的关爱,哚妮向他甜甜地一笑,小手向前一递。心有灵犀的叶小天一把攥住,向她回首一笑,柔声道:“走,咱们回去吧。”
  ……
  金陵西郊,张泓愃、蒯鹏、乔枕花、汤显祖都在这里,正准备送叶小天离开。
  路边亭中,置了几碟小菜,一壶美酒。
  叶小天和四位好友边说边笑,边笑边喝,依依之情,溢于言表。
  乔枕花拍着叶小天的肩膀,大着舌头道:“叶……叶兄,我爹……我爹很…
  …欣赏你啊。你知道吗?我爹说,只可惜……你不是进士,也不是监生,否则他一定……保举你做御史。你要是做御史,一定让那些贪官污吏闻风丧胆,哈哈哈……”
  蒯鹏等人都笑了起来,叶小天慢慢举起杯,微笑道:“你我兄弟今日一别,还不知何日再见……来!大家干了这杯酒。”
  叶小天举起杯来一饮而尽,霍然立起,向张泓愃等四人抱一抱拳,大步走出小亭,高声吟道:“如今休去便休去,若觅了时无了时。花老爷、徐老爷,不阴不阳王老爷,我叶小天又回来啦!哈哈哈……”
  自古以来,交通要道就与财富有着不解之缘。如果是一条运河,那么运河两岸的百姓就会受惠。而那些可以停泊商船的码头,必然会随之建起一座物丰人华、富得流油的城市。
  旱路也是一样,一条交通要道,必然惠及沿路百姓。而像贵州驿道这样贯穿南北的唯一通道,葫县又处在驿路入口的关键位置,自然也就成了该县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如今云南与缅甸王打得如火如荼,大量军需物资需要通过葫县运往前线,这连绵不断的物资运输就像一辆不停漏油的车子,一路挥挥洒洒的,随便接点儿就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县衙门口,人山人海。几个披麻戴孝的人打着一条横幅,恰好把县衙大门挡住,横幅上面用红色的颜料在正反两面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人命贱如草!
  谁来主公道?”
  叶小天的车马到了衙前大街就难以前行了,叶小天弯腰从车里出来,手搭凉篷向前观望,奇道:“本官衔草结环,悄无声息而来,不该惊动百姓们才是啊,怎么有这么多人夹道相迎?”
  展凝儿骑在马上,乜了他一眼,揶揄地道:“叶大人,你还没睡醒吧?这些人都背向着你,是欢迎你归来的么?”
  叶小天哈哈一笑,从车上跳下来,举步向前走去,口中道:“让一让,劳驾,请让一让。”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里有人一回头,惊见叶小天出现,不由骇然叫出声来。于是那不认识叶小天的,也知道这位就是那赫赫有名的叶典史了,登时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那些披麻戴孝的人连哭带骂正闹腾,挡在衙门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衙役们突然骚动起来,紧接着他们就扶着水火棍齐刷刷单膝跪下,激动欢喜地叫道:
  “叶大人!见过典史大人!”
  叶小天抬头看了看那条横幅,又扭头看了看那些披麻戴孝、长跪衙前的妇孺,缓缓走上石阶,目光一扫,见一个衙役颊上赫然有五道紫红色的指痕,好象刚刚被人用力掌掴过。叶小天便向他一指:“你,过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衙役激动得满面通红,他瞟了一眼那些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此时却有些惴惴不安的大汉,对叶小天道:“大人,近来云南那边正跟缅人开战,驿路需要时时维修才能保障通行,这些人都是家里有人服役修路的。”
  叶小天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不禁问道:“死了人?”
  那衙役道:“是!前两日有一处地段塌方,埋了十多人。”
  叶小天道:“服徭役是每个百姓应尽的义务,朝廷对死伤也有抚恤的规定,为何还这样?”
  那衙役还没说话,忽然有个妇人悲愤地喊道:“大人,百姓当服徭役,小民自然知道。可是,我男人已经出了四次工,我家邻居陈二却只服了一次徭役。这次本该陈二去的,如果官府能秉公办事,我丈夫也就不会死了。”
  叶小天回过头,目光已锐利如刀:“这位大嫂所言,可是真的?”
  那衙役凑到叶小天身边,小声说明情况:以前从没如此频繁地征调徭役,也没同时抽调这么多人。户科的簿册混乱,只好胡乱点人,这才出现有的人多服徭役、有人漏过的事。
  但徐县丞只负责保证驿路的维修、运输的调度、骡马车辆的安排,所需的一切车马人手等后勤辎重,都是由知县大老爷负责的。所以,他们……是向知县大老爷来讨公道的。
  叶小天深深地吸了口气,摇头叹道:“人家牵驴你拔橛,知县大人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啊。”
  叶小天已经明白了,徐县丞把貌似责任最大的事情抢到了自己手里,而对于一向不喜欢承担责任的花知县来说,这正是求之不得。可是他没想到,如此一来,所有的后勤补给事务就全都压在了他花晴风的身上。本来县里还有一个王主簿,而且这些事正该由他负责,可是以王主簿的滑头,他会接手?以花知县的魄力,他有本事让王主簿接手?
  叶小天忍不住问道:“王主簿呢?病了、探亲,还是与徐县丞一并上了驿道?”
  那衙役钦佩地道:“大人英明!王主簿先是与徐县丞一并上了驿道,之后因为年老体弱,奔波过甚,生了大病,现如今正在家里歇养。”
  叶小天听了又叹了口气。这可好,如果云缅之战朝廷大胜,论功行赏,在葫县保障辎重运输这一块,徐伯夷必然是首功。而一向喜欢低调的王主簿有了先上驿路、复又重病的经历,一个次功也是跑不了的。作为葫县正印的花晴风纵然排在第三,也很难被人注意到了。
  本来,作为一县正印,他的部下有了什么功劳,他都是首功。然而这次不同,一旦朝廷打了胜仗,谁来写述功奏章?是军方!军方的人整天接触的是徐县丞,看到的是他忙前忙后尽心尽力,这功劳簿上怎会把你花知县的名字排在前面?
  可是一旦驿路出了问题呢?徐县丞很容易把原因归纠于花知县,是他保障不力,调不来足够的人手又或车马工具,我天天在驿道上吃土我容易么我?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么简单的伎俩,花知县怎么就看不穿呢?这个糊涂蛋,被徐伯夷钻了空子,叶小天就不能不管了。花知县再无能也是他的盟友,就算花晴风一无是处,起码他这七品正印的招牌还是能给叶小天抗衡县丞、主簿两位上司提供道义名份上的帮助。
  叶小天转向衙前跪倒的那些妇孺们,朗声道:“诸位乡亲,驿路塌方,你们的亲人为国捐躯,官府会对你们多加抚恤。至于说征役混乱,官府也会尽快想办法解决。你们堵了衙门,势必影响衙门办公,影响驿路运输。你们先回家去吧,三天之内,衙门会给你们满意的答复!”
  叶小天在他们心中,是真正的好官、清官,能为百姓主持公道的官。有了叶小天这句话,百姓们便吃了定心丸,他们相互搀扶着慢慢站起来。那些被人花钱雇来起哄闹事的大汉不由打起了退堂鼓,他们相互递个眼色,灰溜溜地便想离开。
  叶小天冷眼旁观,早看明白他们和这些死者家属并非一路人。眼见他们准备悄悄溜走,叶小天登时脸色一寒,沉声喝道:“站住!你们几个,谁都不能走!”
  叶小天注意到,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几个大汉都下意识地向其中一个人看去,显然此人就是头目。果然,那人硬着头皮站出来,对叶小天拱手道:“不知大人还有什么事?”
  叶小天沉声道:“你们这些大胆刁民,与那些苦主既非亲眷,也非族人,更非保正差遣,却假他人之不幸堵塞衙门,藐视官府,可知罪么?”
  领头的那人抗声说道:“大人,我等虽与那些百姓无亲无故,可是他们孤儿寡母,总要有人撑腰才能讨还公道。正所谓路不平,有人铲……”
  叶小天咧嘴一笑,截断他的话道:“你们杵在这儿,这衙门口怎么平得了呢?
  来人啊,把他们给我铲了!”
  之前曾被这些大汉辱骂甚至打过的衙役,把心一横就举起了水火大棍。
  叶小天喝道:“给我打!谁敢反抗,格毙勿论!”
  那些大汉本来还想反抗,一听叶小天这么狠辣的命令,不由心中一凛。叶小天的狠劲儿,他们可是早就见识过了。
  这几个泼皮当下把心一横,纷纷抱住了脑袋……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打就打吧!
  叶小天一看他们抱头护脑的姿势,不由轻轻摇头:“这挨打的姿势,真是没我专业啊……”
  “你,过来!”眼见那些衙役打得兴高采烈,叶小天唤住了方才向他汇报今日百姓闹事缘由的那个衙差,向他问道:“这些人分明是些泼皮无赖,为何你等不敢还手?”
  那衙役眼见现场一片混乱,不会有人注意他说了些什么,这才对叶小天小声道:“大人,若只是泼皮们闹事,小人自然不怕。可这些人都有来头,他们……
  他们是戚七夫人的人。”
  见叶小天一脸不解,那衙役赶紧说道:“戚七夫人,就是齐木的夫人。”
  叶小天目芒微微一缩,冷冷地道:“哦?现在在葫县,齐家还有这样的威风?”
  那衙役抿了抿嘴唇,对叶小天小声道:“戚七夫人,如今与徐县丞……关系匪浅。”
  那衙役说到“关系匪浅”四字时,特意加重了一些语气。叶小天一听就明白了,更何况这衙役同时还配上了一种很特别很暧昧的表情。
  叶小天隐约想起了那位齐夫人,虽然年近四旬,但保养得宜,皮肤白嫩,恰如三十许人。只是这徐伯夷竟然接纳了齐夫人,倒令叶小天有些意外。徐伯夷虽然人品不佳,可有才有貌,他不是一向希望能抱住某个豪门贵女的大腿,攀上枝头做凤凰么,怎么忽然转了性儿?
  叶小天看着那些大汉被打得满地打滚,一个个咬牙硬抗着,便道:“好啦,不要打啦!如果这些人只是蓄意闹事,图谋些好处,问题倒是不大。可是如今云南正在开战,他们是不是想搞乱葫县,破坏驿路运输呢?这就不好说了,如果是这样,那就是缅人奸细!”
  那些大汉本以为挨一顿打就能罢休了,一听这话不由大惊。那领头的大汉马上高声道:“大人恕罪,我等只是想怂恿苦主闹事,从中占些便宜,绝对不是缅人的奸细。”
  叶小天笑容可掬地道:“奸细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奸细。你们是不是奸细,可不能听你一面之词。来人啊,且把这些人押进大牢,等候本官慢慢审问!”
  “是!”那些衙役们轰然应诺,也不管那些泼皮无赖如何叫骂,只管抓起就走。
  叶小天这才叫人打开正门,施施然地迈进府门。许多胥吏衙役忽然看到走进来的那人,不由纷纷呆在那里:“叶典史?不是说他得罪了朝廷上的大员,此去必死无疑么?”
  叶小天微笑着举步向后衙走去,不用问,花知县一定在二堂,说不定还是在三堂,以免听到前边吵闹。常言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花晴风习惯性的鸵鸟心态,他必然如此。
  李云聪从户科里兴冲冲地出来,他新官上任,费了一番工夫总算把户口簿子清理得有些条理了,正想去向徐伯夷邀功报喜,不想刚走出来,便看到了叶小天。
  李云聪大吃一惊,手中捧着一摞户口簿子“哗啦”撒了一地。
  叶小天站住脚步,微笑道:“云聪兄,看到我就这么吃惊吗?”
  “啊!啊……典史大人,您……您没事啦?”李云聪结结巴巴地问道。
  叶小天笑眯眯地道:“我能有什么事?南直隶各位大人很赏识我,都想要我留任南京,可我实在是放不下葫县呐,所以就回来了。”
  李云聪突然清醒过来,撒腿就往衙外跑去,看那仓惶的样子必是向徐伯夷报信去了。
  花知县并不在二堂,叶小天皱了皱眉,举步又往三堂走去。虽说前边闹得很凶,可躲在二堂也够了吧?至于么,居然藏到后宅去。叶小天站在门口,见院中有个小丫环行过,便向她招招手道:“烦请通禀一声县尊大人,就说叶小天求见!”
  那小丫环脆生生地答道:“老爷出府了,奴家也不晓得几时回来。”
  此时,叶小天归来的消息已经在县衙疯传开了,经过最初的震撼后,许多人本能地开始分析起叶小天归来后将要引起的一系列变化。如今徐伯夷在王主簿的默许和配合下,已经把葫县牢牢掌控在手中,叶典史就是回来了又怎样,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翻盘么?如果说这两位大人同时有吩咐下来,那时自然还是要遵从徐县丞的吩咐,对叶小天就只能搪塞了事了。
  那小丫环来到雅夫人身边,禀明叶小天要见老爷。
  “你说那人叫叶小天?”苏雅一听不由喜上眉梢,激动得两颊都飞起了两朵绯红的云彩:“他果然回来了!快!马上请他到三堂,奉茶伺候!”
  “哦!哦哦!好的!”那小丫环飞也似地跑到三堂门口,哪里还有叶小天的身影?
  叶小天听说花知县不在,又不知他几时回来,总不能一直等在那里,便折身返回。他想先去典史房看看,走过两排房舍,迎面正碰上周班头和马辉、许浩然急急赶来。
  一见叶小天,周班头便激动地哽咽道:“大人,您可回来了!”
  叶小天一看周班头那身装束,眉头便是一皱,沉声道:“老周,你被调去茶房了?”
  周班头泪花闪闪,道:“是!典史大人被捕送南京后,我等旧人就遭了殃!”
  叶小天冷笑道:“这徐伯夷整人还是没有半点新意,来来去去就只这么一招?”
  徐伯夷这一招的确不新鲜,却是官场上惯用的手段:让你靠边站。
  叶小天被人解赴南京后,徐伯夷本来就是他的上司,这时又兼了他的职务,动他的人、占他的地盘、抢他的权力,自然易如反掌。可是在此之前,他为花知县营造了大好局面,让这位县太爷趁机抓回了一部分权力,培养了一些心腹,而这些在这几个月中已然损失殆尽。
  这位知县大人如今被老谋深算的王主簿和阴险狡诈的徐县丞戏弄于股掌之上,掌握在他手中的权力几乎是被他双手奉送出去的。权柄一失,聚拢到他麾下的人哪里还禁得住徐伯夷软硬兼施的手段,十成中倒有八成就这么转换门庭,投靠了徐伯夷。
  叶小天的脸色一沉,缓缓地道:“我才离开数月,葫县却已是翻天覆地啊。
  传令下去,八班九房,前衙候见!”
  周班头和马辉、许浩然分头行动,向各科各房传达叶小天的命令。众胥吏衙役正在交头接耳地揣测着叶小天回到葫县后可能引起的一系列震动,忽然就有叶小天的命令传了下来。
  不是三班六房,而是八班九房,叶小天这道命令把整个县衙所有人都囊括了。
  命令一下,所有人都离开自己的签押房,纷纷向前厅大院儿聚集过去。如今县令、县丞、主簿大人全都不在,山中无老虎,小天称霸王,不去能行么?
  众人齐集前衙,因为人数太多,客厅里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大家都站在院子里。
  叶小天也不用人请,大剌剌地走上石阶,目光一扫,泾渭分明:人群很自然地分成两块,徐王一派的人数最多,另外一派的人数就显得很单薄。叶小天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朗声说道:“本官受奸邪构陷,被捕送南京问罪。可是本官一心为公,并无任何把柄可抓,故而官复原职,重返葫县了!这一去一回,也不过就是小半年的光景,怎么如今的葫县却有这么大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啊!”
  叶小天清了清嗓子,又道:“记得本官初到葫县上任时,我葫县衙门在百姓们中间毫无威望。后来,在本官大力整顿之下,我葫县官府声威大震,开始受到地方百姓的敬重与爱戴。如今这是怎么了?才小半年的光景,又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嗯?”
  眼见叶小天这番话大有煽动力,工科司吏吴伽雨暗觉不妙,马上挺身而出:
  “典史大人太过危言耸听了。你刚回葫县,还不了解我葫县情形,怎么就得出‘过街老鼠’这般结论?”
  “啪!”吴伽雨一语方了,叶小天已经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吴伽雨头晕目眩,愣了半天才捂着脸庞悲愤地叫了起来:“大人怎能随意殴打下属,卑职究竟做错了什么?大人今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卑职一定要向县丞大人申诉,向典史大人讨还公……”
  “道”字还没出口,叶小天又是一脚飞起,吴伽雨闷吭一声,像半截麻袋似的摔在地上。八班九房那么多人全都看呆了,谁也没想到叶小天刚刚吃了一个大亏,却不夹起尾巴来做人,还敢如此嚣张。
  叶小天可没想那么多,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打人也没有那么复杂的目的,就是为了替周班头、马辉、许浩然这些饱受排挤打压的旧部出口气。
  叶小天瞪着虾子般蜷缩在阶下痛苦呻吟的吴伽雨,冷冷地道:“你问本官凭什么打你?就凭云南那边正在开战,为了保障驿路运输,徐县丞赤膊上阵,亲自守在驿路上,夙兴夜寐,不辞辛苦。王主簿为此累出了毛病,不得不在家歇养。
  而你,身为工科司吏,却在衙内逍遥自在,分内之事没见你做多少,倒管起本官的闲事来。你这么能跳,老子不踩你踩谁?”
  叶小天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向人群中一扫,冷冷地道:“皂班班头是谁?给我滚出来!”
  皂班班头曲欣的脸腾地一下胀得通红,叶小天说话也太不客气了,站出去就成了“滚出来”;不出去的话,皂、快、捕三班衙役都是叶小天这个典史官的直接下属,他点了名自己却无动于衷,可不让这浑人又找到了整人的借口?
  无奈之下,曲欣只能忍着恶心走出去,捏着鼻子认帐,脸皮发紫地道:“卑职……皂班班头曲欣,见过典史大人。”
  叶小天手一扬,吓得曲欣急忙捂住了脸颊,但他随即就发现,叶小天并没有扇他,而是把手指头杵到了他的鼻尖底下:“你他娘的这个班头还要不要干了?
  连衙门口儿都守不好,你还有脸当班头儿?对了,我记得皂班班头本来是朱图,朱图呢?”
  原皂班班头朱图马上应声而出,眼泪哗哗的:“典史大人,卑职在此。”
  叶小天看了看他胸前那个正圆,圆圈里绣了好大一个“仓”字,这可怜孩子……叶小天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守仓房呢?瞧你那点儿出息,男子汉大丈夫尿唧什么?”
  叶小天信手一指,曲欣赶紧向后仰了仰头,闪得慢了,这一指头就能把他的眼睛杵瞎。叶小天道:“朱图,从现在起,你回皂房,重任班头一职。”
  曲欣一听不干了,马上抗声道:“典史大人,卑职可是县丞大人任命的!”
  叶小天乜了他一眼,道:“你要是面对那些泼皮无赖时也有这般勇气,老子也可以用你。可你这个废物,身为皂班班头,任由一班泼皮无赖在衙门口叫骂,堵塞衙门,妨碍办公,连县太爷都被他们骂了,你居然毫无作为,还想继续当班头,你长了多大一张脸?”
  叶小天又指了指周班头:“还有你!你也回捕房,重任班头……他奶奶的,老子不在,老徐这都用了些什么人,一群废物!”
  那新任捕房班头姜云天一听叶小天让周班头把他的官儿也顶了,这下可急了,马上跳出来道:“典史大人,我等不够脸面,可县丞大人呢?典史大人想否定县丞大人的任命不妥吧?”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13 02:22:17

四十八章 悲催的国舅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乔某身为御史,岂能坐视皇亲国戚如此胡作非为?本官要弹劾他,一定要弹劾他!乐司业,你怎么说?”乔御史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乐司业义正辞严:“本官愿为人证!本官还要向金陵士林揭发李国舅的丑行,断不容他在我金陵为非作歹!”
  他们今天是被叶小天请来的,不想刚到会同馆,就遇到了这样一幕叫人不敢置信的场景。这可真叫他们喜出望外,有机会骂皇亲国戚了啊!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机会呀!
  骂太监和骂皇亲国戚,是大明文官们最喜闻乐见的事儿了,难得有这么个表现他们文臣清官气节的好机会,怎能放过?两位老先生热血沸腾,马上匆匆离开,回去摇动笔杆子了。
  众人离去后,正双手掩面的哚妮便马上收住了哭声,向叶小天扮个鬼脸儿,调皮地道:“小天哥,人家扮得像不像?”
  叶小天见她领口撕开,露出一道精致的锁骨和一痕圆润的香肩,便顺手替她拉了拉衣服。
  哚妮被叶小天这难得的温情弄得有些受宠若惊,她垂着头,羞着眼,鼓足了全身的气力,细若蚊蚋地道:“小天哥……”
  这可爱的小妮子,跟着叶小天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少女的芳心里满满的全是他一个人。但她终究没有勇气自荐枕席,她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熬汤。
  那大补之物经她之手也不知道熬了多少碗,一次次送到叶小天面前,一次次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喝下去,一次次芳心可可地盼着他“兽性大发”,就差直接问一句:“干爹,约吗?”
  这一刻,感受到叶小天的温存,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就把自己的情意表现出来。哚妮怯怯地偎进叶小天的怀里,低垂着头,情意绵绵地柔声道:
  “哥……我喜欢你……”
  叶小天还不甚明了她的心意,迟疑地试探道:“哚妮,你知道……我有莹莹了……”
  哚妮抬头道:“我知道。可你能接受凝儿姐姐,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人家…
  …人家什么都不争的,好不好?”说完这句话,哚妮就把发烫的脸蛋儿埋在了叶小天胸前。
  “什么都不争?那就没问题了!”叶小天登时眉开眼笑。三妻四妾,没羞没臊地在一起,本就是他的梦想啊。只可惜莹莹和凝儿都高不可攀,他才百般纠结,如今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此时,叶小天怀抱着这么一个香香软软、娇小可人的姑娘,鼻端嗅着她发丝的清幽香气,胯下那副压抑了好久的本钱受到强大利好刺激,一下子就拉到了涨停板,勾引着他赶紧出货。
  叶小天怀抱俏媚小佳人,志得意满:“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哚妮既倾心于我,我舍得把她推进别的男人怀抱么?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我就别假正经了吧。”
  主意已定,叶小天心中畅美难言,已经开始筹划找个什么时机给少女开苞启封……毕竟哚妮还是一个纯洁处女,现在又是光天化日,刚才还人来人往,叶小天可不想让哚妮误认为他是一个急不可耐的色中饿鬼。
  翌日一早,乔御史用了一夜的功夫,洋洋洒洒下笔万言,又是一道明发奏章送上了京城。
  与此同时,乐司业在国子监课堂上和士林好友聚会的场合大肆抨击李国舅的丑恶嘴脸。因为前些日子那些传闻已经闹得声名狼藉的李国舅,这时候更是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汤显祖新编的剧目在金陵戏园上演,讲的是前元一位名叫乌剌拔都的国舅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最后被钦差大臣砍了脑袋的故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影射李国舅。
  一时间,李国舅是拉着粪车赶庙会——走到哪臭到哪儿。
  这一日,叶小天带着毛问智正在街上行走,从房顶上面突然跳下一个蒙面人,大吼道:“叶小天,你的死期到了!”说着挥起明晃晃的匕首,便向叶小天刺来。
  叶小天仿佛骇呆了,竟然一动不动。那蒙面人的匕首刺入叶小天的腹部,鲜血顿时染红衣袍。街头行人见此情形不由大惊,纷纷尖叫“杀人啦”迅速闪避开去。
  毛问智大吼一声冲了上去,与那蒙面人厮打在一处。这时,两个巡街的衙差赶来,蒙面人不敢恋战,纵身跃上房顶,逃之夭夭了。
  两个衙差上前扶起叶小天。叶小天以手掩腹,伸出一只沾血的手掌,向蒙面人逃跑的方向指了指,艰难地道:“他……他说……国舅爷……要……送我归西……呃!”
  叶小天头一歪,“晕”了。两个衙差慌得急忙大叫:“快来人呐,快请郎中!”
  叶小天这次当然有惊无险,蒙面人是华云飞扮的,刺伤的部位、角度和力度都拿捏恰当,看着血呲呼啦的挺吓人,其实只是浅表伤,用不了几天就能自然痊愈。
  李玄成躲在镇远侯府,侯三爷正在劝他回京避避风头。就在这时,一个侯府家丁飞快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三……三老爷,大事不好!咱们……咱们府前来了好多太学生,口口声声说是……说是要驱逐国舅,离……离开金陵!”
  顾三爷和李玄成一听,不由大吃一惊。
  镇远侯府外面,许多国子监的太学生聚集在侯府门前,义愤填膺地振臂高呼。
  侯府大门紧闭,十几个家丁站在门前,如临大敌。
  一个太学生振臂高呼:“李玄成荒淫好色、逼奸侍女、喜好龙阳、草菅人命、生吃人脑、强占民宅、经血练丹、搜刮民财、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不死不足以谢天下!”
  另一个太学生马上响应:“李玄成今又于光天化日之下悍然刺杀朝廷命官,似此等十恶不赦之徒,岂能容于国法?岂能容于金陵?我等学子强烈要求把李玄成驱出金陵、国法制裁!”
  人群中,乔枕花、张泓愃等人殷勤递水:“各位同学辛苦啦,喝水,喝水,润润喉咙。”
  顾三爷和李国舅急急忙忙赶到门口,两个门子赶紧过来阻拦:“三老爷,国舅爷,门外有太学生们闹事,你们最好别出去。”
  李国舅把眼睛一瞪:“一群百无一用的书生,本国舅还要怕他们么?开门!”
  那门子无奈,只好打开大门。李国舅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在台阶上站定,一见群情汹汹,不由怒道:“尔等围堵侯府,意欲何为?”
  张泓愃站在人堆里,捏着鼻子叫了一声:“他就是李玄成!”
  众监生一听,群情激昂,攘臂高呼道:“玄成玄成,恶贯满盈!国舅国舅,无药可救!李贼不去,纲纪不兴!肆虐江南,荼毒金陵!”
  众监生一拥而上,拳脚纷飞,便向李玄成攻去。李玄成当真是快要气疯了,他懂得功夫,当即还以颜色,任凭顾三爷在一旁跳着脚儿喊他冷静,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出了手。
  那些监生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有一股狠劲儿,虽被李玄成打得鼻青脸肿,却是愈挫愈勇。李国舅纵然一身好武功,也架不住这么多书生不要命地扑上来,尤其是有些监生用的全是女人的打架手法,抓、挠、撕、咬,令他防不胜防,只能竭力反抗。
  不一会儿,李玄成的公子巾已经散了,头发半披下来,脸上有几道挠痕,月白色的公子袍上还有几个鞋印,说不出的狼狈。
  这时,有几个人抬着一副门板向这边走来,叶小天以一个匍匐的姿势趴在上面。
  众监生们默默地退开,闪开一条道路。叶小天如同一个顽强不屈的烈士闪亮登场,被人一直抬到李玄成面前。
  四周一片静寂,叶小天用虚弱而有力的声音对李玄成道:“国舅,你是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而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杂职小官。论身份、论地位,我自然是远远不能与你相比的,但!我也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叶小天神情激动,眼中有泪光隐隐闪动:“哚妮是我的女人,我虽卑微,却也知廉耻、懂礼仪。我既不耻奉献女子为晋身之阶,讨好国舅,攀附皇亲,也不怕你国舅爷的明枪暗箭!”
  李玄成眉头一皱,莫名其妙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胡话么?呵呵……”叶小天悲怆辛酸地长笑一声,用尽全力大声道:“今天,我幸而未死!我过来,就只想告诉国舅爷一句话:作为一个受过圣人教化的读书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哪怕钢刀加身,你也休想叫我低头!”
  叶小天一番悲情的表现、一番悲壮的言语,登时勾起了众读书人的共鸣。刚刚打了一架,正热血沸腾的监生们也不顾这个嘴角淌血、那个眼角乌青,纷纷振臂高呼:“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李玄成怒喝道:“你们究竟在吼什么鬼?”
  一个监生冷笑道:“国舅,你买凶杀人,试图害死叶大使,现在还要矢口否认不成?”
  “什么?”李玄成大吃一惊,看看叶小天苍白的脸色,他恍然大悟,又惊又怒地吼叫道:“我明白了,叶小天,你……你好狠!你好阴毒!你陷害我,你故意做戏,就为了陷害我!”
  众监生义愤填膺,纷纷破口大骂。李国舅被骂得百口莫辩,心头一阵寒意升起:“此人当真可怕,心思深沉,果决狠辣,为了陷我于不义,竟不惜使出这样的手段。我说什么也是没人信了,只怕皇帝和太后也……”
  众监生越骂越是热血沸腾,正义感瞬间爆棚,他们呼喊着扑了上去,纷纷大呼道:“把这奸贼赶出金陵府!赶出金陵府!”
  顾三爷拖起李玄成就走,早有几个监生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冲到阶上,挡在侯府门前,手挽着手儿,慷慨激昂地高声大叫起来:“李贼滚出金陵府!李贼滚出金陵府!”
  顾三爷见势不妙,赶紧一拖李玄成,落荒便走。众监生一见倍感鼓舞,当即发挥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呐喊唾骂着追了上去。叶小天轻咳一声,低声对毛问智道:“追上去!”
  叶小天成心要把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趴在门板上,依旧做慷慨就义状,一路追了下去。
  李国舅被顾三爷拉着一溜小跑,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众监生提着袍裾,一路追赶,一路喊着口号。如此一幕,当真前所未见,许多行人好奇心起,马上甩开双腿追了上去。很快,尾随的百姓似滚雪团般越来越多,到最后汇成一条长龙,浩浩荡荡约有里许,真是好不壮观!
  顾三爷拉着李国舅上气不接下气地逃进魏国公府。魏国公府门口有兵丁把守,那些监生不敢闯进府邸,便堵在门口继续高呼口号。
  紧接着,成千上万的百姓们围拢过来,魏国公府门前人山人海,比赶庙会还热闹。经过张泓愃、乔枕花等人声嘶力竭的一通宣传,百姓们也跟着高呼起了驱赶李玄成的口号。
  魏国公府里,顾三爷一边擦汗,一边把事情经过对魏国公说了一遍。
  魏国公听罢,满眼狐疑,跟顾三爷不一样,他更倾向于相信李玄成雇凶杀人。
  此前乔御史明发弹劾奏章,说李国舅闯入叶小天住处,试图强奸民女。魏国公相信乔御史的清名,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很容易推断出李国舅恶行败露后恼羞成怒,这才买凶杀人泄愤。
  如果说是叶小天陷害李玄成,两人有什么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叶小天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芝麻小官,怎么可能跟一位皇亲国戚玩命地死磕?再联想到那次晚宴,李国舅唆使关小坤设计陷害叶小天……
  想到这里,魏国公心中对李玄成很是鄙夷。不过顾三爷已经带着李国舅逃到他府里来了,也不能把他们推出门外,魏国公沉吟良久,缓缓说道:“国舅还是尽快离开金陵吧。”
  “什么?”李玄成本以为这位国公能替他主持公道,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李玄成怒不可遏:“国公,你这是什么话?李某此时离开南京,岂不坐实了他们强栽给我的罪名?”
  魏国公淡淡地道:“国舅不走,难道就能洗脱这罪名了?”
  李玄成眼前一黑,险些晕厥,他颤声问道:“难道李某就要一辈子背着这些污名不成?”
  魏国公慢条斯理道:“如今金陵百姓群情汹汹,不管是乔御史弹劾你入室奸淫妇女一事,还是买凶杀人一事,便是请出日断阳、夜断阴的包青天来,又如何分辨得清楚明白?”
  魏国公心里清楚:作为功臣第一家,在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之间,他必须站对位置。若他这个时候跳出来包庇国舅,把自己和外戚绑在一起,即便以徐家的强大,也将是一场噩梦。
  魏国公叹了口气:“国舅,这也就是你,若换一个人,入室强奸,打死勿论;
  买凶杀人,早被绳之以法了。国舅,你还是先回京去吧,如果你继续留在金陵,我等都很为难!”
  李玄成被魏国公这番话噎得半天顺不过气儿来:我堂堂国舅,被他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杂职小官欺负成这副模样……李玄成越想越可怜,鼻子一酸,潸然泪下。
  他已经预见到自己回京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了,面对金陵方面的众口一辞,哪怕是他的胞姐都不会相信他的辩解。常言说三人成虎,到那时何止三人?
  三千、三万人都不止啊!
  “我为什么要招惹叶小天,我为什么要招惹叶小天?那夏姑娘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我连她的手都没牵过,却因此毁了我一世英名……”李玄成嘴唇颤抖,陷入了无尽的懊悔之中。
  叶小天像老太爷似的仰卧榻上,展凝儿坐在旁边,手里端着一盘晶莹剔透好似玛瑙般的樱桃,不时拿起一颗,递到叶小天嘴里,然后再去接住他吐出来的果核,侍候得无微不至。
  展凝儿几时这么温柔可人地侍候过别人?这要叫那些谓她为霸天虎的水西阔少们看见,必然先得瞪落一地眼珠子,接着就得向叶小天纳头便拜:“打虎英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你也吃!”每当叶小天这么一说,展凝儿心中便一甜,这迟来的关爱真是太不容易了。每当这时候,她就拈起一枚樱桃,甜甜地笑着,张开一口小白牙轻轻地咬下去,那樱桃汁液濡湿粉唇,看起来比樱桃还要鲜嫩。
  但是,一阵欢喜陶醉之后,她渐渐发现不对劲儿了。叶小天望着她的唇瓣时,眼神儿里似乎有些很邪魅的东西,看得她心慌慌的。展凝儿忍不住问道:“你…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咳!没什么……好看呗。”叶小天干笑两声,将眼神从那嫣红的唇瓣上艰难地移开,脑海中依旧回荡着他幻想出的那幅旖旎艳媚、销魂蚀骨的画面:
  那湿润的粉唇紧紧包裹住他那胀挺的阴茎,一边温柔地吞吐着,一边媚眼如丝地望着他。光是想想把这母大虫调教成那般温柔慵懒的小猫儿,他就一柱擎天了。
  霸天虎对上擎天柱,究竟哪个雌伏?这事儿还难说得很!
  毛问智不合时宜地冲了进来,兴高采烈地说道:“大哥,李玄成滚犊子啦,哈哈哈!他一走,魏国公府就出来人,把消息跟大家伙儿说了。那些监生都乐坏了,现在正游街庆祝呢。”
  展凝儿叹了口气:“虽然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会同馆大使,却能把一个国舅整得灰头土脸,倒也真是本事。那李国舅以为你是个软柿子,谁料却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叶小天板起脸道:“怎么说话呢,有这么夸人的么?”
  展凝儿向他扮个鬼脸:“臭美,谁要夸你啦?来,别生气了,本姑娘再赏你一颗樱桃。”
  叶小天挑了挑眉,略带邪气地道:“要两颗。”
  展凝儿好笑地道:“两颗就两颗呗,扮出这副鬼样子干什么?”
  叶小天盯着她娇嫩润泽的唇瓣道:“我要你那两颗。”
  展凝儿低头看了看自己饱满耸挺的胸膛,还以为叶小天惦记她丰乳顶端那两颗比樱桃还粉嫩的奶头儿,顿时羞不可抑。她伸手在叶小天的肋下恨恨地拧了一把,娇嗔道:“要死了你!说的什么荤话?”
  叶小天痛呼道:“哎哟!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唇瓣、唇瓣啊!”
  展凝儿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脸色更加羞红,嗔道:“唇瓣也不行!乖乖吃东西!”
  毛问智一看,得!这两位……这是把我当成空气了啊,他摸摸鼻子,讪讪地退了出去。
  叶小天的伤口痊愈后,便同张泓愃商量,想请他父亲向吏部打招呼,把他调回葫县去。张泓愃答应下来,却又依依不舍,想让叶小天在金陵多盘桓些时日。
  叶小天笑道:“哪会说走就走?这是跨省调动,调令下来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还是早早操办的好。不瞒你说,为兄我如今是归心似箭呐。”
  张泓愃道:“既如此,我今日回去便与家父讲。”
  当天晚上,兵部张尚书放了衙,回到府中花厅,宽去官袍,叫丫环取去挂好。
  刚在椅上落座,张泓愃就闪了出来,捧着一盏茶,毕恭毕敬地道:“父亲,请用茶。”
  “嗯?”张尚书接过茶,奇怪地乜了他一眼,道:“今儿怎么这么乖巧,别是在外边又给为父惹祸了吧?”
  张泓愃陪笑道:“哪儿能呢?儿子现在规矩得很,就连国子监的司业大人都夸奖儿子,说父亲您教导得好:儿子虽然是官宦子弟,身上却没有半点纨绔气,可见张氏门风严瑾。”
  张尚书“嘿嘿”一笑:“少跟你老子灌迷汤,老子还没老糊涂呢。你肯规矩些那是最好,你要是跟关尚书那混蛋儿子似的,老夫定然也要打断你的双腿。你若是跟李国舅一般,哼!我就要你把这条命都交待在祖宗灵前。”
  张泓愃连声道:“是是是,父亲的教诲,儿子全都记在心里了。那个……咳!
  那个……会同馆的大使叶小天……”
  张尚书刚刚呷了口茶,听到叶小天三字,眉梢不由一扬,警惕地道:“叶小天怎么了?”
  张泓愃咽了口唾沫,道:“前些天,儿子跟父亲提过的,那叶小天是儿子的好友,他想调回葫县为官,不愿留在金陵。”
  张尚书一愣,恍然笑道:“叶小天是吧?哈哈,好!好好好!为父知道了,哈哈哈……”
  张泓愃奇怪地道:“父亲为何一听叶小天就这么高兴?”
  张尚书忍俊不禁地道:“今儿为父还听魏国公说起他呢,说他简直就是金陵府的一个大祸害,自从他到了金陵,就没让金陵官场消停过。这小子简直就是大闹天空的孙猴子,先是害得堂堂礼部尚书的儿子被国子监除名,随后关尚书把他儿子打断双腿撵回老家去了;没过几天,又害得李国舅声名狼藉,灰溜溜地回了京城。魏国公正担心他养好伤后,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听那话音儿,也是巴不得他早点滚蛋。叶小天既然想走,那再好不过,明儿为父就跟吏部打声招呼,再告诉他们国公爷也是这个意思,相信这事儿很容易办成。”
  张泓愃大喜过望,连声道:“谢谢爹。”
  张尚书看了他一眼,忽然感慨地道:“你小子,从小到大,就没少给爹惹事儿。现在呢,倒是规矩了些,其实爹也不是反对你惹事儿……”
  张泓愃眼巴巴地道:“那爹的意思是……”
  张尚书道:“你要惹事,就该像人家叶小天一样,惹出点儿轰轰烈烈的大事,那爹替你揩屁股也揩得开心些。”
  张泓愃窘着脸道:“呃……孩儿受教!”
  翌日,兵部张尚书遣人邀吏部尚书饮宴,对方欣然赴约。两人浅酌几杯后,张尚书顺口就把叶小天这事儿提了出来,还没等他提及魏国公也是这么个意思,那吏部尚书就瞪大眼睛追问道:“这是他请托张兄的?他愿意回葫县,没有别的条件?”
  张尚书愣了愣,忐忑地道:“是啊,怎么?”
  “哈、哈、哈!”吏部尚书仰天大笑三声,异常爽快地道:“成!这事儿我现在就可以向你老兄保证,一定给他办成,一定让他回葫县去。”
  张尚书试探地道:“贤弟貌似也很想让他离开金陵啊?”
  吏部尚书连连摇头:“不不不,张兄你也知道,愚弟身体不好,一向赋闲在家,很少打理衙中之事。不过,自从孟侍郎赴京,本官不得不回去打理公务了。
  这段日子,刑部、礼部、大理寺、应天府的几位仁兄可没少给我抱怨;工部和户部更是提前向我打了招呼,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叶小天调去他们那里。愚弟头痛得很,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想走,这可真是天遂人愿,当浮一大白啊。来来来,张兄,咱们干了这一杯!哈哈哈……”
  张尚书愣了半晌,举起杯来,恨恨地道:“这席酒,你请!”
  ……
  叶小天听了张泓愃的回复,不由得喜不自禁,向他道谢:“贤弟,这一遭儿可亏了你。”
  张泓愃心里发虚:“哪里?叶大哥的事儿,就是我张泓愃的事,头拱地也得帮你办成啊!”
  叶小天向他挑了挑大拇哥,赞道:“好兄弟!”
  张泓愃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心道:“这位仁兄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还以为人家不舍得放你走吗?却不知六部尚书,都在翘首企盼送瘟神呢!”
  送走了张泓愃,叶小天笑容敛去,便开始沉思起来。他一边思索着,一边作势要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哚妮连忙阻拦道:“小天哥,石凳太凉,你等一下!”
  哚妮飞也似地跑去,不一会儿便取了一张蒲团回来在石凳上放好,这才搀着叶小天坐下。叶小天心中一暖,这知心可意的人儿,真叫人恨不得和一口水,把她吞下肚去才好。
  叶小天亲昵地捏了捏哚妮吹弹得破的小脸蛋儿,在石凳上坐下,沉思片刻,对哚妮道:“哚妮呀,你去叫毛……算了,他不成。你去把云飞叫来,我有事对他说。”
  哚妮答应一声,又像一只快乐的小燕子般飞去,不一会儿领了华云飞来。
  叶小天招呼华云飞坐下,对他仔仔细细叮嘱了一番。
  华云飞先是一惊,随即便露出兴奋不已的神情,认真侧耳倾听,不时轻轻点头。
  叶小天嘱咐完毕,便道:“我回葫县已成定局,事不宜迟,你马上去办吧。”
  叶小天在金陵双姝陪伴、享尽温柔滋味的时候,葫县的徐伯夷更是春风得意、享尽荣光。
  叶小天被押去金陵时是候参,在程序上还没有定罪,甚至有罪无罪也还未定。
  朝廷不能派人接替他的职位,他的典史职责,理所当然就由主管司法的徐县丞兼任了。
  徐伯夷和死心塌地投靠田家的王主簿联手蚕食花知县的权力,徐、王有水西田家的背景,赵驿丞则是播州杨家的背景,罗小叶又一向不大掺和地方政务,花知县便孤掌难鸣了。
  尤其他坐视叶小天落难,只求自保不肯援手,又冷了叶小天一班旧部的心,还因此得罪了葫县士绅和高李两大部落,哪还有与徐王二人一较长短的能力?因此步步退让,眼看就要如当年一般,再度被架空为傀儡。
  为此,花晴风整日里忧心忡忡,可他这是自作自受,又能怨得谁来?在衙门里,他本就饱受煎熬,回到后宅又常受妻子埋怨、妻弟唠叨,心力交瘁之下,头上白发都平添了许多。
  就在这时,云南那边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缅甸王莽应里悍然向大明开战了。
  刚刚亲政的万历皇帝闻讯勃然大怒,马上调兵遣将予以反击。
  这一来,通过贵州前往云南的唯一这条驿道便成了一条保障军需的重要供给线,每天都有大量的军需物资通过这条输血线源源不断地送往云南。王宁和徐伯夷又趁机把葫县段驿道的维修、保障抢在手中,由此掌握了全县人口和物资的控制权。虽然这只是战时措施,但是刘备借荆州,还会有归还的那一天么?
  眼见徐伯夷风光无限,甚至凌驾于花知县之上,成了葫县第一人,许多人便纷纷投到了他的门下。一直受到排挤、打压的李云聪似乎也认清了现实,竭力巴结着投靠徐伯夷。
  徐伯夷正在用人之际,而李云聪又是积年老吏,经验丰富,确实可以作为左右手栽培。于是一番试探之后,徐伯夷便接纳了李云聪。
  李云聪投靠徐伯夷之后,竭尽所能,全力辅佐。为了驿路安全,常常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大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风范,徐伯夷看在眼中,对他愈加器重。
  那年代驿路都是土道,因为近来军需物资频繁运输,道路毁损严重。可这时征召修路役夫却出了岔子,正负责驿路修整的李云聪马上带着一身泥土赶去向徐伯夷汇报。徐伯夷一听,马上把户科的人唤来一通斥骂。
  徐伯夷喝道:“我早吩咐你等要按分属、姓氏建立索引。你们看看,本官要征调役夫,居然有的人家出了三丁,有的人家一丁不出,闹得怨声载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伯夷一动雷霆之怒,唬得那户科司吏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解释:“县丞大人,本县诸族杂居,各有风俗,姓氏更是五花八门,名姓毫无规律,实在无法索引。”
  徐伯夷冷笑一声:“你干不了,换个人做吧。李云聪,从今日起,这户科司吏由你担任。本官问你,你可有良策改变他们混乱的局面?”
  李云聪激动万分,“卟嗵”一声就给徐伯夷跪下了,颤声道:“多谢大人恩典!大人,何不令地方百姓们依照我汉人规矩立姓起名呢?如此一来,不仅我县户籍便于管理,而且一旦成功,便是我县的一件文教大事啦。”
  “哦?改姓易名?”徐伯夷不觉有了兴趣,挥挥手赶走了那个倒霉的原户科司吏,追问道:“你仔细说说。”
  李云聪走近前去,细细地跟徐伯夷讲解剖析起来。徐伯夷越听越觉得此计可行,如果真能成就此事,那便是他的一桩莫大功劳,正可作为万历皇帝亲政后的一桩献礼,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南京城,会同馆,后院,一间卧房内。窗外月色朦胧,有虫鸣唧唧声传来,更显静谧。
  哚妮悄悄睁开眼睛,看到旁边的凝儿睡得很熟。哚妮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掀开薄衾,缓缓坐起身来,先摸到布袜儿穿上,想要趿上靴子,又担心会发出脚步声,歪着头想想,便弯下腰去,摸到自己的鞋子,轻轻提在手中。
  哚妮站定身子,心虚地回头望了望,凝儿依旧熟睡着。哚妮便轻轻吐了吐舌头,俏皮地一笑,蹑手蹑脚地走开了。房门一开,便有清幽的月光洒进来,映得哚妮花容皎洁。
  哚妮飞快地闪出身去,又把门儿轻轻掩上,手按在心口,只觉怦怦乱跳。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让驿动的芳心舒缓下来,便沿着那九曲的回廊,向叶小天的住处闪去。
  天地间有缈缈的雾气浮动,幽静的紫丁香花丛笼罩其中,光与影上、花与月间,荡漾着淡淡的幽香。哚妮轻盈闪动的身影,仿佛一只灵巧的云雀,穿梭在这袅袅的雾气里。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到了叶小天房前,轻轻一推,那虚掩的房门就开了。哚妮马上闪身进去,把房门一掩,背倚在门上,刚刚松了一口大气,紧接着就吓了一跳,因为黑暗中忽然闪出一条人影,接着她的身子就落进了一双有力的臂膀。
  此时夜深人静,哚妮又是来赴心上人之约,所以身上只穿着入睡时的轻纱睡衣,上身没戴胸围,一双结实尖挺的乳峰将纱衣顶起;下身纱裤内连亵裤都没穿,清凉的夜风从裤管吹入,娇嫩的处女花苞如在春风中绽放、尽吐娇蕊。
  被男人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哚妮的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儿,一声惊叫几乎从唇间迸出。
  嗅到那熟悉的男人气息,哚妮绷紧的娇躯忽然又软了下来,提在手里的鞋子先后落地。她的双臂柔柔地环住了那男人的脖子,脚尖儿轻轻踮起来,昵声道:
  “哥。”
  “凝儿没有发现吧?”
  “没,凝儿姐姐睡得熟着呢。”
  叶小天欢喜道:“哚妮好乖,来!”他牵起哚妮的小手,便向卧房里闪去。
  此时的叶小天其实也紧张得很,别看他平时油腔滑调的,这窃玉偷香的事,他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叶小天拉着哚妮在榻边坐下,两个人都似怀揣了一只小兔子,在心口卟嗵卟嗵跳个不停。
  叶小天的伤口已经结疤,行动无碍。正所谓饱暖思淫欲,整天这么好吃好喝地供着,又有两个已经对他倾吐衷肠的佳人天天耳鬓厮磨,叶小天哪里还把持得住?
  他终究还是不敢向凝儿提出非分的要求,相比较还是觉得哚妮这姑娘更容易让他得遂心愿。于是在他涎着脸儿再三央求之下,哚妮终于羞羞答答、半推半就地答应今夜与他幽会了。
  “小……小天哥……”哚妮在榻边坐下,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她略显不安地抬起头,声音怯怯的,但她只唤出一声,便迎来叶小天激情的热吻。
  “唔……嗯啊……”哚妮吃惊地张大眼睛,可叶小天紧接着连舌头也伸进来了,纠缠着她的舌,让她无法闭上嘴巴。一阵轻怜蜜爱,小天哥的舌头像灵蛇般搅动着,哚妮最终只能迷醉地闭上眼睛,任由他亲吻爱抚。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吻着,一起倒在榻上。
  叶小天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唇,哚妮马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叶小天轻笑道:“小傻瓜,怎么这么笨呢,亲你的时候就一直不喘气儿的?”
  哚妮一张脸羞满红晕,她本就生得俊俏可人,这时看着更加动人了,那眸波流转,仿佛凝了一潭春水似的,羞怯地向叶小天解释:“我……我被你堵住了嘴……我没法子喘气儿啊。”
  “用鼻子啊!这都不会……”叶小天轻笑,更觉得这姑娘招人疼了。他轻轻啄吻了一下哚妮的鼻尖儿,一只色手便轻轻滑上了她的胸膛。哚妮立刻像只中箭的兔子,身子猛地一颤,双手紧张地抬起来。少女椒乳可是第一次被男人触碰,哚妮下意识地就想推拒,忽然意识到眼前是自己的心上人,她这才放下了戒备心,轻轻闭上美眸,任凭男人轻薄。
  一触到那团令人销魂的软肉,叶小天的瞳孔里马上隐隐燃起了情欲的火苗,他用低哑的声音对哚妮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好妹子,你放心,我会轻轻的、轻轻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可一个身子却越来越重,两条人影渐渐合成了一个……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4/03/07 01:39:21

第四十七章 使节风波
  冷清多年的会同馆焕然一新,因为人多了,人气足了,更是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这厢丝竹乐起,那边杯筹交错,门口又有南京守备派来的官兵把守,整个会同馆热闹非凡。
  叶小天四处巡查,唯恐哪里出了纰漏。谁知道越怕事越有事,一个小吏快步赶来禀告,柯枝宰相生病了。
  叶小天一边让那小吏快去礼部报与尚书大人知道,一边急急赶往使团住处。
  柯枝宰相的住处,几名柯枝国随员忧心忡忡地站在客堂上交头接耳,卧房里一个头上插满了羽毛、打着赤膊,肌肤黑黝黝的男子正围着柯枝宰相转来转去。
  叶小天探头向卧房里看了一眼,奇道:“那个鸟人是干什么的?”
  门口的小吏忙道:“大使,那是柯枝宰相带来的随从郎中,正在为他看病。”
  叶小天问那小吏:“柯枝宰相犯了什么病?”
  那小吏苦着脸道:“小人也不清楚,这柯枝宰相脸色难看,似是十分虚弱。
  他不止上吐下泻,咽喉似乎也有了毛病,根本说不出话来。”
  关尚书听说柯枝国宰相突生重病,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带人赶来会同馆。
  看到柯枝宰相的病情危在旦夕,关尚书跟使团的副使又无法交流,心里又急又怒,忍不住训斥了叶小天几句。
  叶小天可不想当替罪羊,马上大声抗辩。关尚书倒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对叶小天吩咐道:“这样吧,本官马上寻金陵名医来为宰相大人诊治,你等且好好照料宰相。”
  不一会儿,礼部的董主事陪着一个须发皆白,年近八旬的老郎中来到会同馆。
  叶小天把使团的副使领到董主事和老郎中面前,比比划划地说明来意。
  那柯枝副使瞪大眼睛看着他指着房里比划半天,仿佛明白了过来,连忙摇摇头。
  叶小天没想到对方如此不通情理,又惊又怒地僵在那儿。
  老郎中见此情景,摇摇头就往外走。叶小天赶忙拦住道:“老先生,我看他们那鸟人在屋里蹦来蹦去的,也蹦不好那柯枝宰相的病,还得请你出手才成。”
  董主事急道:“不能诊!要给这柯枝宰相治病,总要经过他们的人答应才成。
  不然的话,一旦这柯枝宰相难以治愈,病逝于此,这个责任我们想推都推不了啦。”
  叶小天眼见柯枝宰相生命垂危,董主事却一味推诿,气得直跳脚。
  董主事和叶小天争吵了半晌,对老郎中道:“老先生,请你先在这会同馆里歇下,本官这就去请示尚书大人。若是尚书大人同意,你再为那柯枝宰相诊治不迟。”
  叶小天在等候消息时,又听说京里已经派了礼部侍郎携圣旨赶来金陵迎接柯枝宰相了,不由得心情愈加焦急。
  终于,礼部差官策马轻驰而来,对叶小天施礼道:“尚书大人说,若没有柯枝副使首肯,我们的郎中万万不可以为柯枝宰相诊治。否则一旦柯枝宰相病故,柯枝国人将其死因诿过于我朝,后果将不堪设想。”
  差官走后,华云飞、展凝儿等人都围上来,急切地问道:“怎么办?”
  叶小天缓缓地道:“我方才去看过了,柯枝国那位老宰相只怕真是撑不住了,如果咱们袖手不理的话,那柯枝宰相必死无疑。到时候,这笔帐,他们还是会算在我的头上。”
  华云飞皱眉道:“大哥,咱们要给柯枝宰相治病,那柯枝国人答应么?再说,没有礼部同意,只怕那老郎中也不愿自找麻烦啊。”
  “嗯……”叶小天捏着下巴想了想,目光缓缓地落到了冬长老的身上。
  老郎中坐在耳房里闭目养神,忽然,叶小天陪着一个青衣皂靴的高大老者迈步进了房间,佝偻着肩膀,眯着眼睛,冲着他有板有眼地道:“尚书大人有命…
  …人既到了大明,就得由我大明负责。尔等不必理会柯枝国随员的意见,请老先生用心医治,谋事在人,尽心便是了!”
  老郎中听了,忙拱手道:“既然尚书大人这么说,那老朽从命就是了。”
  叶小天暗暗松了口气,马上领着老郎中赶向柯枝宰相的住处。
  那位柯枝副使一见叶小天领着老郎中赶来,急忙迎上来。
  “站着!不许聒噪!”叶小天不等他走到面前,便声严色厉地一声冷喝。
  那副使呆了一呆,顿时站住。华云飞和毛问智马上迎上去,拦在他和叶小天之间。
  叶小天回身对老郎中客气地道:“老神医,拜托了。”
  老郎中来到柯枝宰相的卧房里,先施以针灸之术。很快,柯枝宰相气息平和,安稳入睡了。叶小天关切地问道:“老神医,这样就成了么?”
  老郎中呵呵一笑:“自然不行,还需内外调理,双管齐下。不过大人尽管放心,老朽会让徒弟按方煎药后送来,每日早晚各一剂,三天功夫便能大好了。”
  叶小天一颗心终于放下:“有劳神医!”
  当天晚上,柯枝宰相就大见起色。到了第二天早上,柯枝宰相就能下地行走了。
  关尚书在董主事和叶小天的陪同下笑容可掬地迎到柯枝宰相面前,关切地询问病情。
  柯枝宰相忙双手合什,向他行了一礼,微笑地道:“好多了,多谢尚书大人关心。”
  这时,旁边那副使乜了关尚书一眼,悻悻地对柯枝宰相嘟囔了几句。
  关尚书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察言观色也能明白一些,忙解释道:“本官见贵国的郎中治疗不见起色,当时就想命我朝郎中诊治,只是贵国副使再三反对,本官不免顾忌重重。直至后来眼见宰相大人病情急切,才不得不果断下令,倒让宰相多受了许多罪啊。”
  “嗯?”一听这话,那柯枝宰相看向那个副使,用柯枝国语厉声质问了几句,那个柯枝副使满面惊慌地大声辩解。
  柯枝宰相皱了皱眉,又对关尚书道:“尚书大人,我这副使说,你们带了贵国郎中来时,他便马上同意由你们的郎中进行诊治了,并未进行阻挠啊。此事…
  …”
  关尚书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怎么会呢?虽然本官与贵国副使言语不通,但彼此的手势却也能看明白几分。本官欲命我朝郎中入内为宰相诊病时,贵国副使连连摇头,就是不肯呐。”
  ……
  轻烟楼上,李玄成等四人又凑到了一起。
  芮清行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什么?他们柯枝国摇头表示同意,点头才是反对?”
  关小坤恨恨地道:“谁说不是呢?这柯枝宰相要是真的双腿一蹬,只要京城通译馆里的人会说柯枝国语,弄清楚柯枝副使的意思,也无法从重处治那叶小天啊!要是咱们大明始终不肯派人诊治,等那柯枝宰相死了,他那副使向天子投诉,反倒我爹倒霉,想起来真是晦气。”
  李玄成眉头深锁,若有所思地道:“想不到这叶小天气运如此之盛!”
  芮清行皱了皱眉道:“京里来使就快到了,等他们把柯枝使者接走,会同馆又清闲下来,再想找他的岔子可就难了。”
  关小坤心有不甘,想了想,突地双眼一亮:“国舅,如果钦使到了,金陵地方也得设宴款待吧?而且钦使势必也要与那柯枝国使节亲近亲近。到时候,国舅您也会出席的,对吗?”
  李玄成矜持地点点头,关小坤两眼放光:“既然如此,那小坤就要请国舅爷行个方便了。”
  李玄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关小坤脸上掠过一丝狠色,凑到李玄成耳边,对他窃窃私语了一番。
  李玄成微微一惊,迟疑道:“这个……会不会闹得太大了些?”
  关小坤不以为然地道:“咳!这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出糗的是叶小天,对朝廷来说,固然是一件失仪的事儿,可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一个小官失误,小小丢了点面子。”
  关小坤又压低嗓音:“到时候,我叫人在重译楼做好准备。只等叶小天那边出了岔子,国舅你就出面,把大家领到重译楼来,这事的影响便可以减至最小。
  但是有钦使在,有我爹在,又有柯枝国的宰相在……你想想,对那叶小天的处置,会轻了么?”
  比起关小坤的胆大妄为来,李国舅的胆子要小了许多。可此时仇恨蒙蔽了他的心灵,李玄成狠了狠心,咬牙道:“成!我就帮你这一次。只是无论成败,这件事万万不可牵扯到我。”
  京师礼部侍郎林思言,要在会同馆宴请柯枝国使团,不仅南京的头头脑脑全部出席,还有京里贵客和南洋来使,所以礼部非常重视,采购食材的银子很快就送来了,紧接着十多个大师傅领着近百个徒弟也进驻了会同馆。
  礼部的人赶来布置宴会厅,教坊司的人赶来安排歌乐舞蹈,会同馆的人在巨大的厨房里料理各种食材,水陆八珍、各色珍馐,全都准备停当。
  礼部主客司主事郑乔升慢悠悠地踱到了厨房门口,往里边看了看,见叶小天等人正帮厨忙碌着,目光一转,便看向他派来的一个主厨。那大厨的目光与郑乔升一碰,轻轻点点头。郑乔升便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一切料理停当,叶小天才离开厨房,和毛问智、华云飞还有展凝儿、哚妮站在院子里。其实他虽是会同馆大使,但在这样重要的晚宴中,已经彻底沦为厨房大管事,接迎宾客的事自有礼部两个员外郎负责。
  等各路官员和使团陆续进了宴会大厅,叶小天就候在廊下,等着厅中消息。
  半个时辰后,郑乔升匆匆从里边出来,对叶小天吩咐道:“宴会开始啦,快叫厨下上菜。”
  叶小天答应一声,领着一队彩衣婀娜的俏婢去了膳房。一个俏婢提起两只食盒,转过身刚走出两步,只听“哗啦”一声,两摞食盒的提环都脱了扣,里边盛好菜肴的盘碟撒了一地。
  旁边一位姑娘“哎呀”一声,急急往旁边一闪,臀部碰到长长的食案边缘。
  只见那食案摇晃了两下,突然散了架,上边无数道精美的菜肴全都跌到地上,摔得一塌糊涂。
  郑主事适时出现了,一见膳房的情形,向叶小天怒喝道:“叶大使,看看你干的好事!今晚宴会如此重要,你这是要令我大明在番邦使节面前丢脸吗?我这就去禀报尚书大人!”
  “你给我站住!”叶小天突然明白过来,眼见如此诡异的一幕,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是有人捣鬼,马上向那郑主事大喝了一声。郑乔升根本不理他,急急向外就走,叶小天冲凝儿一努嘴儿,展凝儿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把郑主事踹得倒飞回来,仰面摔倒在厨房门口。
  郑主事惨呼连连地道:“哎哟!你……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竟敢殴打本官。”
  叶小天冷冷一笑,走到他身边慢慢蹲下,勾起他的下巴。一碰叶小天那冰冷的眼神儿,郑主事心中一凛,那惨呼声顿时停止了。
  叶小天一字一句地道:“郑主事,这件事,是出自你的授意吧?”
  郑主事色厉内荏地道:“你……你胡说什么?你这厨房条案也不知有多少年没使用了,早就腐烂不堪。你既负责膳食,却不早做检查,致有这般大错,竟然还想嫁祸给我?”
  叶小天森然一笑:“不用急着否认,郑主事,我有的是法子叫你实话实说。”
  叶小天一扭头,沉声道:“凝儿,哚妮,把这小子带去见冬长老,我要听他的实话!”
  展凝儿揪住他的衣领拖起就走。厨下众人眼见叶小天发了飙,把他的上司都痛殴了一顿,看样子还要拉下去用私刑,不由都窃窃私语起来。那些彩衣俏婢更是花容失色,怯怯地就想逃开。叶小天厉声喝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走!
  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宴客大厅内高朋满座,最上首坐的是京城里来的林侍郎、柯枝宰相和魏国公、李国舅。至于南京六部的尚书、侍郎和都察院、御史台的重要官员,都坐在左右两侧。
  忽然有个柯枝国的随员走到柯枝宰相背后,悄声说了几句什么。柯枝宰相便向众人告了声罪,起身离开了。很快,柯枝宰相又回来重新坐下,看样子,刚刚好象是去方便了一下。
  李国舅也未在意,更没注意到柯枝宰相回来之后,随他一同回来的那个随员正依次走到柯枝国的副使、随员们面前,一一悄声传达柯枝宰相的指示。
  司仪官站在门厅里,焦急地向人询问:“怎么膳房还不上菜?侍郎大人已经有些不悦了。”
  这时一个差官从门口急急进来,对他道:“来了来了,膳房送菜来了。”
  那司仪官松了口气,连忙高声唱道:“盛宴开始~~~”
  门口先迈进一只脚来,接着出现一只金光灿烂、造型华美的铜锅,上菜人的脸都被锅子挡住了,看不清模样。李玄成不由心中一奇:“莫非关小坤失手了?
  厨下还有菜可上么?”
  两排舞姬云袖一甩,向门厅两侧退下,那人捧着锅子,迈着稳健的步伐大步走上来,正是叶小天。在他后边,还跟着一排人,个个手中捧着同样的食具。
  林侍郎看得目瞪口呆,他怔忡了一下,微微侧了侧身子,对魏国公小声道:
  “国公,这不是涮锅子吗?怎么……怎么贵地精心准备,国宴一般的规格,就吃涮锅子?”
  魏国公也有些莫名其妙,小声道:“应该还有别的菜吧,如今外使当面,先别提这些。”
  林侍郎连连点头,道:“暂且不提,暂且不提。”他咳嗽一声,拿起筷子,对柯枝宰相道:“啊……宰相大人,这是我大明极具特色的一道菜,请宰相大人品尝一下!”
  柯枝宰相微微一笑,道:“好!却不知这道菜叫什么呢?”
  林侍郎张口结舌:“啊……这道菜……这道菜……”
  叶小天朗声道:“宰相大人,这道菜,叫天下一品太平锅!”
  柯枝宰相望了他一眼,颔首道:“天下一品太平锅,好名字,好名字啊!”
  林侍郎强笑道:“对对对,这道菜……叫天下一品太平锅。”
  这时候,那些彩衣俏婢也都跟了进来,手里托着食盘,上边盛着各色清菜、肉片、鱼丸和蘸料,往各位官员面前摆放。众官员满心迷惑,只是当着柯枝国使者,不敢露出一点异色。
  可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那柯枝宰相笨拙地拿着筷子,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涮了涮肉片儿,蘸了蘸料一尝,却是眉开眼笑,赞不绝口:“好吃!非常好吃!太美味了,自我来到大明,这是我吃过的最可口的一道菜!”
  林侍郎如释重负,赶紧道:“哈哈,宰相大人喜欢就好。来来来,众位大人,咱们一起来品尝一下这……天下一品太平锅!”
  “请请请……”众官员拈起筷子,纷纷涮起了锅子。李玄成挟起一片肉来,越想越憋屈,又恨恨地放下,一脸便秘的想:“这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这样子他都没事?”
  更让他郁闷的是,这一晚就只这么一道菜,可是不只柯枝宰相赞不绝口,那些柯枝国的副使随员们更是一个个地挑起大拇哥儿,连连表示满意,甩开腮帮子吃得乐不可支。
  晚宴结束,众官员纷纷带着古怪的神情告辞离去,最后只剩下魏国公、李国舅、关尚书和林侍郎。就在这时,叶小天突然又出现了。
  叶小天此时已经换回官袍,忽然趋前向柯枝宰相深施一礼,高声道:“多谢宰相大人。”
  柯枝宰相呵呵一笑,抚须道:“叶大使客气啦。若非你坚持己见,我这把老骨头只怕就要葬送在这里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这举手之劳的事情,怎么能不帮忙呢?”
  林侍郎一见会同馆的小官儿竟然未经他们允许,贸然闯过来同柯枝国的宰相说话,心中有些不悦,微微蹙眉道:“你是会同馆大使?怎么这般不懂规矩!”
  叶小天不卑不亢:“侍郎大人,下官若一切都照规矩来,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柯枝宰相客气地告辞,带领使团众人转向自己住处。林侍郎到此地步,知道今晚这宴会必有极大蹊跷,便向叶小天道:“今日晚宴为何变成了火锅宴,你方才所言又是什么意思?”
  叶小天道:“下官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不如就由礼部的郑主事说给诸位大人听听。”说完,向旁边一闪,就见一个官儿,垂着两条手臂,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走过来。
  关尚书一见此人,不由眉头一皱:“郑乔升,今日这晚宴,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乔升“卟嗵”一声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道:“诸位大人,下官知罪,下官知罪啊!”
  郑乔升落到冬长老手中后,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他只记得他的肚里有两条虫,只要那个看起来阴森森的秃顶老头不收回他的虫子,那大虫子就会生小虫子,当他肚子里全是虫子的时候,那些虫子就会把他的心肝脾胃肾统统吃个精光。而另外那条小虫子就会爬进他的脑子,吃干他的脑髓,在此期间,他会痛不欲生,还会变成一个禽兽不如的疯子。
  如此情形之下,郑乔升哪里还敢隐瞒?当即就把关小坤如何找到他,他又如何授意厨师做手脚,蓄意破坏今日晚宴的情况说了一遍……不等他说完,关尚书的脸色已经铁青一片。
  叶小天慢悠悠地道:“各位大人,那柯枝国使者虽说来自蛮夷之地,可贵为一国宰相,又岂能没有这点见识,一个涮锅子便被他们当成世间美食?那只是因为晚宴之前,下官先去见了柯枝宰相,说明出了意外,请柯枝宰相配合一下,不要闹得大家下不来台。”
  林侍郎深深地看了叶小天一眼,缓缓地道:“这么说,这个关小坤是因为与你的私怨而寻衅报复了?这关小坤是何人,为何能指使郑主事为他做事,与你又有何恩怨?”
  林侍郎这样一问,关尚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上次因为他儿子盗窃赈银,闹出好大一场风波,幸亏张泓愃等人有所顾忌,不愿替父辈结下仇人,这才大事化小……想不到这桩丑事今日终究还是要被人揭穿,而且是当着京里官员的面。
  叶小天看都不看他一眼,此事关尚书是否知情,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关小坤都骑到他头上拉屎了!要不是他今日果断处置,又与柯枝宰相有段善缘,得到了人家的配合和帮助,今日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既然如此,他也不用遮着掩着了。
  叶小天当即把他如何与关小坤结怨,关小坤如何盗窃赈银,他们如何高抬贵手的经过,对这京城来的林侍郎毫不隐瞒地说了一遍。
  林侍郎眉头紧皱,冷冷地乜了关尚书一眼,淡淡地道:“这关小坤是尚书大人的儿子?”
  关尚书的颊肉轻轻抽搐了几下,低声答道:“正是犬子!”
  林侍郎沉默片刻,道:“柯枝国逾两百年不曾朝贡,今日复来朝觐天子,皇上欢喜得很。若在接待来使过程中,因为失误,酿成什么有辱国体的事来,恐怕你我都承担不起!不过……”
  林侍郎话风一转:“幸亏叶大使处理得宜,今日才没有酿成大祸。这件事,本官只当不知道。如何处理,关尚书你就看着办吧!”
  林侍郎说完,也不理身后关尚书的脸色如何难看,便扬长而去。
  关尚书紧咬牙关,又羞又愧地向魏国公和李国舅拱了拱手,迈开大步,风风火火地去了。魏国公和李国舅互相看看,也默不作声地跟了出去。
  魏国公回到府邸,世子徐弘基马上赶来问安。魏国公劈头便问道:“麒云呢?”
  徐弘基怔了怔,小心地答道:“六弟好象去轻烟楼了,同他几个朋友……”
  魏国公喝道:“你去,马上把他给我带回来,告诉他,以后少跟那些人来往。
  再叫老夫听说他们有所往来,打断他的腿!”
  关尚书快马加鞭回到家,一进府门便问:“小坤呢?马上把他找来,我在祖祠等他!”
  关小坤正在轻烟楼等着郑主事的好消息,庆功宴都摆下了,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关小坤按捺不住,正欲使人去会同馆打听消息,忽有家人急急赶来找他回府。
  关小坤还没问明白怎么回事儿,魏国公世子也到了,把他的六弟徐麒云急急唤回了府去。
  关小坤向家人一问,得知父亲在祖祠等他,就知情形不妙。他提心吊胆地回了家,本想先去知会母亲一声,以便紧要关头有人说情。不想关尚书早已想在头里,在门口安排了人,他刚一到家,就被强行带到祖祠去了。
  祖祠里面阴森森的,就点着两根蜡烛。关尚书坐在椅上,昏暗灯光下就似泥胎木塑一般,身子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表情。关小坤战战兢兢进了祖祠,怯生生地道:“父亲!”
  关尚书一声低喝:“跪下!”
  关小坤吓得一哆嗦,赶紧在祖宗牌位前跪下。黑暗中一阵硬物拖地的声响,关小坤扭头一看,顿时一阵心惊肉跳,就见两条魁梧的大汉,各自拖着一条大杖出来。
  关小坤惶恐地叫道:“父亲!”
  关尚书闭着眼睛,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给我打!打折他的腿!”
  ……
  晚宴风波平息了,关尚书特意遣人告诉叶小天:关小坤被他爹打断双腿,撵回老家去了,从此不准他踏入金陵一步。另外,关小坤这么做,是出于李国舅授意。
  华云飞道:“不会是关尚书对你怀恨在心,有意帮你拖个势力强大的李国舅下水吧?”
  叶小天摇头道:“关尚书没必要这么做,我觉得他是不甘心自己的蠢儿子被人利用。”
  叶小天苦笑一声道:“真没想到,他对我恨意竟如此之深!又不是我横刀夺爱,而是他喜欢了我的女人,我的女人不喜欢他而已,他就因此怀恨在心并蓄意报复?不过,我叶小天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他李国舅想整我,那就放马过来,看是他踩得住我,还是我踩得住他!”
  展凝儿乜着他道:“人家可是国舅爷,你拿什么跟人家斗啊?”
  叶小天下巴微微一扬,道:“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你就拭目以待吧!”
  李玄成擅长玉雕,师承琢玉大师陆子冈,俨然已是当世琢玉高手了。
  这一日,李玄成来到秦淮河畔一家玉器店,绕着一块有一人多高的玉石毛料观察一番,轻轻拍了拍那块石料,扬声问道:“店家,你这毛料可也卖的?”
  那块毛料上只削去了小小一片石皮,露出里边晶莹剔透温润细腻的一片白玉,质地极佳。可这石头只开了一个小窗,谁也无法保证石头里边会是大块的玉石。
  店主略一犹豫,便开了一个相对较高的价格。李玄成近来苦闷得很,他倒不是想赌石,纯粹是为了发泄,当下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便把太后姐姐送给他的私房钱掏了出来。
  店主收了钱,请李玄成坐了,又叫人给他沏了杯茶,便回柜台后与一个老主顾聊了起来。李玄成坐在桌前,慢悠悠地品着香茗,店主与那主顾的对话便传进了他的耳朵。
  “那三国舅看起来是个谦谦如玉的公子爷,实则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
  李玄成一口茶差点儿从鼻孔里喷出来,他霍地张大眼睛,瞪向那店主。那店主正跟客人眉飞色舞地说着,全未注意到他的异样。
  “听说这位国舅爷性情暴虐得很,下人稍有不合意的地方,便叫人立毙杖下,太也凶残。我还听说,这位国舅还有些很特别的癖好……”
  那主顾听得兴致勃勃,忙问道:“有什么嗜好?”
  店主神秘兮兮地道:“这位国舅爷既好女色,又喜男风,可谓生冷不忌。听说他跟礼部尚书之子是契兄弟,两人常常在一起做那没羞没臊的事情。前不久,礼部尚书偶然捉奸在床,一气之下,把他宝贝儿子的腿生生打折赶回陈州老家了,为的就是摆脱这位国舅爷的魔爪。”
  李玄成坐在一旁听得真切,气得手脚冰凉:“怎么……怎么就传出如此不堪的谣言了?”
  那客人对店主笑道:“咱们这位国舅爷崇信神仙术,你知道吧?也不知他是跟哪个旁门左道的妖道学的妖法,一门心思要练长生不老丹,你猜他那长生不老丹是用什么东西练的?”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神神秘秘的,李玄成竖起耳朵,努力捕捉着二人的言语,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女子经血”、“长生不老”、“练成血丹”、“哎哟,脏死了,怎么吃啊!”
  李国舅气得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逆血上冲,就觉眼前金星乱冒。他有心上前理论,可这两个人分明是从别处听来的谣言,自家上前与他们理论又能有什么结果?纵然亮出身份,吓得他们跪地掌嘴,改日没准就又是一桩什么离奇古怪、不堪入耳的奇闻。
  李玄成回到镇远侯府,也顾不得理会那块石料,便把顾三爷请来,把自己今日在玉石店听说的谣言对他说了一遍。说话之间李玄成的脸又气白了,嘴唇都直哆嗦。
  顾三爷道:“国舅,这传播谣言的事最是难办。你若不理,过些日子也就消停了。可你若想追究,把事儿闹大了,许多本不知此事的人也就听说了,到时候国舅脸上会更加难看。”
  李玄成勃然大怒:“此等谣言,李某岂能充耳不闻?不行,我这就去应天府,定要揪出那造谣的真凶,把他绳之以法,方消我心头之恨!”
  李国舅愤愤然地跑到应天府,执意要肖仕琦查办此案。肖仕琦无奈,只好唤来三班捕头,当着李国舅的面儿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众捕头听了应天府尹的吩咐也不禁面面相觑:“抓造谣传谣的?这上哪儿抓去,总不成看见大街上有交头接耳的,就凑上去听人家说什么吧?”
  可国舅爷正铁青着脸坐在那儿,府尹大人又煞有其事地吩咐,捕头们只好答应下来。等他们领着众捕快帮闲往大街小巷里这么一撒,有关李国舅的传闻就似烈日下曝晒了三天的粪坑被人挑活开了,一时间臭气熏天。
  李国舅很天真,他以为只要动用官府的力量,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却不知官府再大,也管不了平头百姓的那根舌头。应天府出面一查,这些传闻就从私下变成了公开,不但百姓们议论纷纷,就连官宦们也有模有样地传扬开来。
  常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自有好事者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添油加醋,谣言越传越丰富,越传越离奇。很快,处于漩涡中心的李国舅就获得了淫恶好色、荒唐暴虐、逼奸侍女、喜好龙阳、草菅人命、生吃人脑、强占民宅、经血练丹等等诸如此类荒唐不稽的罪名,在世人眼中,李国舅俨然成了十恶不赦的妖怪。
  就在此时,乔御史弹劾李国舅的奏章还没有送到京里,内容先在金陵官场上流传开了,于是李国舅又加了两条罪名:“驰马伤人、殴打命官!”
  李国舅正被人骂得体无完肤,忽然听说有个御史弹劾他。相比此前谣言中种种荒诞不经的罪恶,倒不觉得这两条罪名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这道明发奏章却突然给了李国舅一个启示,他在金陵从未结过仇家,如果说有,就只有叶小天勉强算是一个。李玄成越想越觉得这般无耻下作的手段,也只有那个浑不吝的叶小天才使得出来。
  李国舅已经快被那些谣言折磨疯了,恨不得立刻查个明白。他也不知会别人,单枪匹马出了镇远侯府,赶到会同馆门前,甩镫离鞍下了战马,便风风火火地进了大门。
  李玄成气势汹汹闯到后院,见庭院里空空如也,便高声喝道:“叶小天,你给我出来!”
  正房里一个女孩儿家的声音懒洋洋地道:“谁呀?大呼小叫的,有话进来说!”
  李玄成闯进正房,见堂上没人,复又向左一转,绕过八扇坐屏,赫然便是一间卧室。粉红色的帐子,被明亮的阳光一照,满屋都荡漾着淡绯色的光,分明就是一间女孩子的寝室。
  一个身着绣罗裳子的少女坐在榻前,一只小脚搁在锦墩上,正往脚上涂着蔻丹。李玄成见此情景不禁眉头一皱,便在此时,院中有人高声呼道:“哚妮,哚妮呢,有贵客到啦!”
  李玄成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叶小天,他猛一转身,冷笑道:“他回来了!待我……”
  李玄成正要大步走出去,就听身后“嗵”地一声响,扭头一看,那锦墩已然被哚妮一脚蹬倒。李玄成微微一怔,又看见哚妮用力一扯,那挂着的锦帐“嗤啦”
  一声便被她扯下半片来。哚妮伸手一扯,把锦缎子小袄扯开一个口子,双手掩胸,放声大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呀,你这个禽兽!救命啊,快救命啊……”
  “你……你干什么?”李玄成大惊失色,猛然意识到他似乎踏进了一个陷阱。
  李玄成惊得步步后退,猛然间返身就往外跑。他刚一转过屏风,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李玄成定睛一看,被他撞飞出去的那人正是叶小天。叶小天被毛问智和华云飞双双接住,瞪大眼睛看着李玄成,惊愕地道:“李国舅,你……你闯进哚妮的闺房干什么?”
  门口又闯进几人,李玄成扭头一看,登时眼前一黑,其中两个老头儿,正是国子监司业乐翎和最近弹劾过他的御史乔奈何。
  乐司业和乔御史到了房中,就见一个少女衣衫凌乱,手中抓着一把剪刀,尖儿对着心口。叶小天自背后抱住她,双手抓紧她的手腕,急声大呼道:“放手,万万使不得!”
  华云飞帮着叶小天夺下了哚妮手中的剪刀。哚妮掩面哭泣:“那坏人非礼我,幸亏你们回来得早,要不然……要不然人家就……人家不要活啦,呜呜呜……”
  “你胡说!你竟敢血口喷人!我几时非礼过你?”李玄成正怒不可遏地骂着,手中马鞭被嫉恶如仇的乔御史一把夺过,目欲喷火地向他吼道:“你这个禽兽!
  畜牲!不为人子!”
  李玄成快气晕了,一把揪住乔御史的衣领,大声咆哮道:“老东西,你是瞎子还是傻子?”
  他还没说完,门口又走进来几人。乔枕花冲上来劈手打开他的手掌,把乔御史护在身后,大声道:“李国舅,你竟然殴打我爹!我爹是御史,你好威风,皇亲国戚就可以这么霸道么?”
  张泓愃、蒯鹏、汤显祖等人站在一旁,义愤填膺:“擅入他人女眷住处,辱人女子,被我们当场抓个正着,还敢如此飞扬跋扈!”
  李玄成气得浑身颤抖,他指着叶小天,怨毒无比地道:“姓叶的,你竟敢如此辱我欺我!你等着,我李玄成绝不会放过你,绝不!”说罢,就像头愤怒的公牛,推开众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