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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2/12/02 06:48 / 2396 / 27
【小说】月落美人行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12/02 06:52:47

第十三章:玉女派
  宗政元恒飞马疾驰于林荫道中,向着长安而去。
  今日一早他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间客栈之中,身旁再无他人,只有惊阙剑立于床前。
  一问客栈掌柜,才知他是昨夜被送过来的,托词酒醉需要休息,其余什么也不知道。
  宗政元恒再问之下,才得知此处乃是邓州,再往南渡过长江便是南唐的地界。
  看来独孤明凰还是颇为谨慎,不敢轻易透露自己的行踪,纵然与宗政元恒恩爱了十余日,也未放松警惕。
  宗政元恒稍微盘算了一下时间,发现与独孤明凰在石窟中嬉戏二十余日,现下距离婚期只有短短十日,而父王这些时日不知他的消息,恐怕急得不得了,当下只得快马加鞭朝长安赶去。
  此时,官道旁的一间客栈里,玉女派周含英正与三位师门长辈稍作休息,喝些茶水。
  她算得上是玉女派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与另外三名同门冯星璇、孔素灵、苏红衣并称金竹山四剑仙,武艺高强不说,相貌亦是一绝。
  只见她蛾眉芊芊,宁静温柔,宛如秋叶照水,同辈中多有爱慕之人。
  当日玉女派掌门肖霁月收到宗政长玄得来信后,便大皱眉头,只因历代玉女派掌门恪守门规,永不嫁人,又哪来的嫡女可嫁出去呢?
  但宗政长玄既然来信,那必然要有所回应。普通弟子又送不出手,便只好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中挑选。
  可挑来挑去,手心手背都是肉,着实让肖霁月大伤脑筋。
  周含英不忍见师傅耗费心神,便主动站出来,愿意以身饲虎,替师门消弭此难。
  周含英此行便是去往长安,在她身旁还有两名师妹,窈窕多姿,乃是师门为她挑选的贴身侍女,可以说此行完全按照世家大族的规格来操办,可见玉女派对此事的重视。
  就在她们一行人歇息时,又有一行六人赶至,领头的是一名灰衣老者,鹰钩鼻,双目深凹,看上去邪恶非常。
  在他身后是一名身着血色长裙的少女,鬼灵精怪,刚一进店,眼珠便咕噜噜地转动。
  「是魔影宗四大护宗圣使之一的血鹰老人。」师叔卫寒月淡淡道,周含英等人不由紧张起来,纷纷按剑而坐。
  魔影宗乃是北地江湖中少有的邪派,宗内三教九流鱼龙混杂,门下弟子参差不齐,争勇好斗,常与其它武林门派爆发争斗,玉女派便曾与魔影宗爆发过一次宗门大战,双方互有死伤。
  自此以后,双方便再无往来,想不到冤家路窄,今日竟会在此碰见!
  当下玉女派一行人纷纷屏气敛神,不发一言。
  血鹰老人也看见了早已坐在店内的卫寒月,他冷笑一声,带着己方一行人走到店内,遥遥坐在一方,与玉女派拉开一段安全距离,显然也不愿与之发生冲突。
  「鹰老,何必如此谨慎?」血裙少女娇笑道,她面容十分精致,好似瓷娃娃一般,粉嫩剔透。
  「要是传扬出去,说曾经血洗十八派的血鹰老人竟然对几个女人退避三舍,岂不是弱了你的脸面!」她蛊惑道,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血鹰老人苦笑道,「我的小祖宗啊,如果不是顾忌你,我老鹰早就由着性子来了,哪会如此!」
  他们此行的目的与卫寒月一样,都是护送宗内女弟子到长安梁王府与宗政元恒完婚,但稍有不同的是,这名血裙少女乃是魔影宗宗主殷无常的独女殷红玉,在宗内身份极高,因此宗主殷无常特意派遣四大护宗圣使之一血鹰老人亲自护送,为得就是万无一失!
  血鹰老人也是深知职责重大,自领命以来,万分谨慎,尤其不敢节外生枝,生怕出了意外!
  然而,往往越怕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
  血鹰老人一行人还未坐定,店外传来一阵马嘶之声,数十名凶恶无比的骑士席卷狂沙而来。
  店内的旅人一阵惊呼,「是黑鲨帮那群强盗!他们又来抢劫了!」黑鲨帮乃是官道附近新来的一伙强盗,向来烧杀抢掠奸淫,无恶不作!
  店内妇人慌张的叫喊声、小孩子的哭啼声此起彼伏,一些歇脚的富商更是急忙寻找隐蔽之处藏匿财宝!
  周含英见状,大为不忍,刚欲起身呵斥,便被师叔卫寒月一把拽下。
  血鹰老人纵横江湖,可谓恶名远扬,但重责在身,也只得矫情忍性,对卫寒月而言,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黑鲨帮帮主沙通天一脚踹开店门,大大咧咧地走进店内,看着那群歇脚的行商就像是看到了肥羊一样,目光中满是贪婪之色。
  他身形精壮彪悍,脸上有一道犹如沟壑一般的巨大刀疤,像千足蜈蚣斜爬在他的脸上,使人望而生畏。
  可当他大致扫了一眼大堂后,却不由双目微眯,只见大堂内一桌是六七名女子围坐在一起,个个佩着刀剑,目光犀利,再看衣饰,竟然是玉女派弟子的打扮!
  沙通天顿时收起了招惹的心思,玉女派可是江湖大派,要是惹怒了她们,自己可没好果子吃,他虽然残暴,但也不傻!
  沙通天又把目光投向另一次,只见一名鹰鼻老者正好抬头看向他。二人目光对视,沙通天顿时如坠九渊,一身冷汗直冒,他自问也算得上是杀人如麻,可在鹰鼻老者面前,却好似待宰羔羊一般,弱小无助。
  沙通天几欲抽身而走,一刻也不想停留,可又舍不得那群歇脚行商,要是再做这一票,他就可以换个地方讨活路了。
  就在他纠结之时,二帮主刁元斗小声道,「帮主,我观这两拨人似乎都没有插手的意思,只要咱们不主动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多管闲事!」
  沙通天醒悟过来,吩咐道,「你立马带人盘剥那些富商,记住千万不要招惹这两拨人!」
  「是,帮主!」刁元斗立马带人朝那些富商而去,对卫寒月、周含英和血鹰老人等人则是视若未见。
  周含英见此,刚欲起身又被卫寒月拽住,后者面无表情地对着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而在另一边,殷红玉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神情安定,对那些哭哭啼啼的行商视若无睹。
  就在沙通天等人带着大包小包抢来的财物准备撤退时,店外又传来一阵马嘶蹄动之声,「莫非又有肥羊来了吗?」
  店门推开,走进来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手执一根缠着碎布条的棍子,神态俊朗,虽着布衣,却有出尘之相。
  布衣少年也有些发蒙,但很快镇定下来,寻了一处空位坐下,反正他这身装扮看起来就不像是有钱人的模样。
  果然,黑鲨帮二帮主刁元斗看了他的衣着,不由大皱眉头,来得竟然是一个穷鬼,害他空欢喜一场。
  他正准备招呼帮众离开,帮主沙通天却狠狠拍了他脑袋一下,「笨蛋,你看看他骑的马!」
  刁元斗转头向外望去,只见马桩上拴着一匹高大神骏的黄骠马,响鼻如雷。
  他顿时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穷鬼,分明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子弟,乔装打扮行走江湖。
  他恶狠狠走到跟前,大声问道,「小子,你是哪里人,家中可有金银?」
  布衣少年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道,「在下是长安人士,家中并无金银!」
  刁元斗猛拍了一下桌子道,「兔崽子,敢和爷爷我耍滑头是吧?」
  他挥手招呼帮众道,「给我上,绑了他,带回去严刑拷打,我就不信还敢不说实话!」
  布衣少年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想平平安安回到长安是不可能了!
  黑鲨帮帮众随即取出绳子,一拥而上,准备将布衣少年绑回山寨,然而他们刚上前,布衣少年便抽出一把筷子用力甩向身后。
  「啊!啊!啊!」黑鲨帮帮众随即发出此起彼伏的哭叫声,连忙俯身跪下,抱住腿脚。
  只见布衣少年甩向身后的筷子此时犹如钢钉一般,一一插在地上,这些帮众的脚面上都或多或少地插着一二根筷子,鲜血沥沥。
  刁元斗一看立时吓得魂不附体,仰面瘫倒在地,这少年武学修为之高深,已然远超他的想像,至少他见过的人中,绝没有人有如此内力,竟然可以飞花摘叶即可伤人!
  沙通天本打算做完这趟生意,便远走高飞,可哪知竟然会在此栽了跟头。
  他急于挽回劣势,手中鬼头刀一转,立时飞身在上,一刀向宗政元恒劈去。
  然而,沙通天手中大刀还未落下,只听「锃」的一声,眼前顿时一片白光,再无它物。
  卫寒月、周含英等人离布衣少年最近,她们方听见「锃」的一声宝剑出鞘声,紧接着眼前便浮现一道耀眼白光。
  待白光消退,她们瞧见沙通天直愣愣地跪在布衣少年的左手侧,眼睛发灰,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而布衣少年尤自喝着茶水,恍若不觉。
  刁元斗壮着胆子上前推了推自己的老大,「帮主!」他轻声呼唤道。
  一道血线迅速在沙通天的脖子上浮现,刁元斗推动之下,硕大的脑袋随即落入他的怀中。
  「啊啊啊!」刁元斗惊吓之下,将自家帮主的首级扔至一旁,手脚并用,带着一帮帮众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客栈。
  只留下一具横在店内的无头尸身,断颈处鲜血汨汨流淌,丢至一旁的脑袋上,沙通天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好快的剑法!」血鹰老人赞叹道,「这少年也不知是谁家门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沙通天实力大致在五级中阶左右,这个布衣少年能一招将其斩杀,说明自身修为至少也得在五级中阶以上。
  最关键的是这个布衣少年实在太过年轻,只从相貌上来看,绝然不超过十七岁。而据血鹰老人所知,魔影宗历代高手中最年轻的也得是二十岁才有如此修为!
  殷红玉撇撇小嘴道,「如果爹爹肯传授我武艺,我也不会比他差上多少!」
  血鹰老人只是苦笑了一下,殷红玉自小便罹患血寒症,受不得阴寒之气,而魔影宗功法大多偏向冷厉,为了女儿着想,殷无常这才严令宗内上下不得私自传授她武功心法,可到了这丫头嘴里却好似自家爹爹敝扫自珍一般。
  店内的行商见强盗头子被杀,纷纷壮着胆子来取自家的财物,布衣少年也没阻止。
  倒是沙通天的血液流得到处都是,挨得最近的布衣少年很快就没了落脚的位置。
  正当他准备换另一张桌子时,卫寒月起身道,「少侠如不嫌弃,可来此一坐!」
  布衣少年进来时便认出对方应该出自玉女派门下,乃是一等一的武林正派,历来为各方敬仰。见对方如此热络,他也不好回拒。
  坐在卫寒月对面的两名小辈连忙让开位置,让布衣少年坐下。
  周含英适才见他惩恶扬善,将贼首一击毙命,心中大有好感,此时细看之下,竟觉这位同龄少年朗目星眸,十分好看,不觉有些意动,若是无有婚约在身,她真想与他亲近一二。
  「在下金竹山玉女派卫寒月,不知少侠是何方人士?」卫寒月问道。
  布衣少年连忙抱拳道,「当不得前辈如此称呼,在下姓温,单名一个玄字,乃是长安人士,家中经营镖局,靠为人押镖谋生!」布衣少年正是宗政元恒,但因姓氏特别,故以旧名示人。
  卫寒月不疑有他,继续问道「我刚才见你那一招有些像是落星剑法中的白驹过隙?」
  布衣少年有些尴尬道,「说来不怕前辈耻笑,在下苦练这套剑法数年,但其源流何来,却是一无所知。」
  他解释道,「数年前,我外出游玩时偶遇一位老道,非说我骨骼惊奇,天生便是练武之材,传了我一套剑法,共计一十三招,我苦练数年这才略有小成!」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卫寒月非给他一个白眼不可,但偏偏温玄这样说,她却丝毫不疑。
  能在十七岁前达到五级境界,别说骨骼惊奇,就是说一声天纵之材也不为过!
  卫寒月问道,「难道这位老道人其它的什么也没说?」要知道练武之人最重师徒传承,既然其人苦心传授武学,又怎么会连姓名也不留下呢?
  温玄挠头道,「我也曾问过他的姓名,只是他仰天长叹,说不期盼我光大门楣,只愿将来我惹出祸事,不要说出他的来头即可!」
  卫寒月当即怔住,良久之后才缓缓点头道,「没错,这确实是他一向的作风!」
  卫寒月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这位好友乃是出自三山四海宗,当年宗门被灭后,他意志颓丧,自此浪迹于江湖,再难知晓行踪,想不到今日竟然会遇到他的徒弟。
  温玄心里一阵尴尬,因为这些话都是他胡诌出来的,这套剑法乃是屈老传授给他,他既然惊阙剑在手,便只好装作少年剑客,行走江湖,谁成想会被人认出这套剑法。
  休息了一会儿,温玄起身拱手道,「前辈,晚辈此行乃是去往长安,便在此与前辈分别了。」
  「哦?」卫寒月脸上闪过一丝讶色,她道,「我们此行也是去往长安,温少侠如果不嫌弃,可与我们一道同行,互相间也好有个照应。」她对温玄这个故人之徒颇为赞赏,因此出言挽留。
  温玄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是在下赶时间,家父为晚辈说了一门亲事,就在十日之后,晚辈此行便是为此。」
  温玄的话虽然说得小声,但却让一旁的周含英如遭雷击,眸中泛起水雾,她方才对温玄心生好感,可没想到温玄竟然即将成婚,这让她内心不禁酸楚,可转念一想,自己此行乃是奉师门之命嫁入梁王府,与温玄天各一方,再无相见的可能,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斩断情丝!
  思及于此,周含英收起万千柔肠,神情多了几分倔强。
  卫寒月拍手喜道,「那却是巧了,我们一行也赶时间!」
  温玄无话可说,只得道,「那晚辈就打扰了!」此去长安还有数日路程,如果能与玉女派一道上路,自然比只身一人要稳妥。
  温玄方才坐下一会儿,便见魔影宗一行整理行装,准备动身起行,临出门之际,血鹰老人还特意看了温玄一眼,让他颇为不自在。
  卫寒月饮尽杯中茶水,目光一厉,沉声道,「该我们动身了!」她方才一直拖着不走,便是为了避开魔影宗一行!
  于是一行人鱼贯而出,翻身上马,取小道而去。
  与此同时,在客栈稍远处的树林里,一名五官端正大方的中年男人负手而立,神情镇定。
  扑扑扑几声传来,一名蓝衣青年手持宝剑,施展轻功从远处滑落下来。
  「禀告阀主,魔影宗和玉女派皆已动身!」蓝衣青年单膝跪下道。
  中年男人缓缓点头,问道,「高长老和孙长老那里可布置妥当了?」
  蓝衣青年道,「一切皆已妥当,只等阀主发话!」
  中年男人拍手道了一声好,「今晚务必将两派之人全部杀死,尤其是他们护送的女子,绝不可放过,我倒要看看,魔影宗和玉女派有多少嫡女可送到梁王府!」
  他目光下视,望着蓝衣青年道,「你也去帮两位长老一把,用你手中之剑去试一下北靖人的武艺,记住,千万不要堕了我们南唐人的威风!」
  「属下求之不得!」蓝衣青年眼中闪过一道杀气道。
  寂静而黑暗的树林里,一阵马蹄声疾过,惊得宿鸟纷飞。
  因在客栈中遇到魔影宗一行,使卫寒月心中颇感不安,她要求众人昼夜不休,星夜赶路,待甩开了魔影宗一行再做歇息。
  所幸一行皆是练武之人,便是周含英也有四级大成的修为,她的两名小师妹修为也在三级中阶之上,咬咬牙也能撑过去。
  突然,「吁」的一声,温玄勒马而立。
  一行人只得停下马来,奇怪地看向他。
  温玄也不解释,一拍马背,纵身飞向树顶,几个呼吸后,旋身落地,手中抱着一人。
  卫寒月也觉不妙,当即翻身下马查看,立时便认出对方乃是魔影宗一名有着六级巅峰修为的长老,她今日中午还在客栈中见过此人。
  只见其人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伸手道,「有,有埋伏!」话还没说完便断了气。
  温玄一阵查看后,道,「此人乃是被人一剑刺穿脾肺,出血过量而亡!」
  他心里不甚唏嘘,从他查看的迹象而来,此人乃是魔影宗一行中伏后主动留下断后之人,只可惜埋伏之人中有一名剑法高明的剑客,一剑便刺中此人脾肺,此人也是颇为强悍,竟然以指力截断周身大穴止血,还想引开对方埋伏之人,只可惜最后还是落得一个血亏而亡的下场!
  卫寒月神情凝肃,今日在客栈中时,她便观察过魔影宗一行的阵容,与玉女派大致相当,也是由一名修为七级中阶的高手领队,辅以两名六级巅峰的长老。
  而领队的血鹰老人在北靖可以说是凶名远扬,已经到了小儿止啼的地步,谁敢打他们的主意?
  卫寒月心中的不安又增添了几分,她轻喝道,「全体上马,改道金州,立即出发!」不管对方到底是为何而来,卫寒月都不想掺和进去,她现在只想将周含英一行平安送到长安!
  一行人当即调转方向,直朝金州而去,虽然从金州到长安要多花一两天的时间,但比起身险绝地要稳妥得多!
  卫寒月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待来到一处密林,见周遭寂无杂声,她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当下挥动马鞭,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然而,当她行至两颗大树中间时,只听「嘣」的一声,一条铁索猛然拉起,卫寒月猝不及防,马失前蹄栽倒在地,她只得舍弃坐骑,腾飞至一旁。
  紧跟而来的温玄眼疾手快,惊阙剑紧急出鞘,俯身一划,「铛」的一声,将铁索斩成两截。
  还不待他高兴一二,簌簌的破风声传来,温玄心中大警,喝道,「有暗箭,速避!」当下飞至一旁的大树上。
  身后的几人闻听示警后,也立马飞至两旁的大树上,犹自向前飞奔的骏马在迎面而来的竹箭雨中立时便被射成了刺猬,只留下呜呜哀鸣声。
  「哈哈哈!」一道大笑声传来,「久闻玉女派寒月仙子的威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话语中嘲弄之意甚浓。
  「是谁?藏头缩尾算什么英雄好汉,可敢出来一会?」卫寒月高声怒斥道。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声传来,一名身形矮小微胖的男子领着两名下属从远处的树顶上滑翔而来。
  其人獐头鼠目,下巴上长着一撮山羊须,猥琐至极,方一现身,周围立时围上来数十名黑衣,将卫寒月、温玄一行团团围住。
  卫寒月斥问道,「不知阁下是何来头,与我玉女派有何恩怨,竟然如此大动干戈在此设伏?」只从对方散发出的气势来看,其人修为绝不在她之下。
  鼠目男子轻蔑道,「寒月仙子何必多问,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北靖武林人士太不争气了!」
  卫寒月听得稀里糊涂,不知其人说得什么意思!
  鼠目男子没有给卫寒月问下去的机会,挥手道,「给我上,不许走脱一人!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黑衣人立即拔刀上前,与温玄等人厮杀在一起,鼠目男子身旁的两名下属则是把目光瞄准了卫寒月的两名师门同辈。
  卫寒月见此,心中顿时一急,她刚欲出手,便听见一阵破风声袭来,手中宝剑急忙迎风劈去,铛铛铛几声,剑身竟被一铁索缠住。
  她放眼望去,铁索一头却在那鼠目男子手中。
  「流星索?」卫寒月疑道。
  「寒月仙子好眼力!」鼠目男子嘻嘻笑道。
  想到刚才鼠目男子说得话,卫寒月陡然悟道,「你是南唐鹤仙派的孙破患?
  」
  「哦?」鼠目男子惊讶道,「寒月仙子竟然认得我铁索连环孙破患?」
  「你不在南唐好好呆着,跑到我北靖来干什么?」卫寒月冷声道。
  「哼!」孙破患哼道,「要怪就要怪你们北靖武林人士自甘堕落,竟然甘做朝廷鹰犬!」
  孙破患当下不再言语,手中流星索舞动如风,虽无法直接对卫寒月造成伤害,却一步步限制了她的腾挪空间!
  卫寒月神情凝重,照孙破患所说,他们的背后定是存在一个隐秘的组织,专为破环北靖各门派与梁王府的关系,魔影宗一行被袭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就在卫寒月一边与孙破患交手,一边紧急思虑此事的因由时,一连串的惨叫声传来。
  孙破患起初并不在意,可随意瞟了一眼后,顿时勃然大怒,卫寒月一行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多了一名手持黑剑的少年,看模样竟然有五级中阶的修为,他带来的黑衣人此时大多已死在其人剑下,余者四下溃逃!
  「放肆!」孙破患大怒道,他舍弃卫寒月,朝温玄袭来,誓要将温玄绞杀在流星索下。
  卫寒月哪能让他如意,手中宝剑立时朝他的背心刺去。
  孙破患察觉身后有一道锐利剑气袭来,心中大警,当下只得回身对敌。
  「不过区区几个喽啰而已,任这小子杀了便是!」孙破患眼睛一转笑道,「
  待高长老解决掉血鹰老头,我看你怎么和我们两个人斗!」
  卫寒月心头一紧,她不知道孙破患此言是真是假,但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无,于是大声道,「温少侠、含英,你们快走!」
  「不,师叔,要走一起走!」周含英哭道。
  「你们先走,待会儿我便追上来!」卫寒月道,她见周含英还不为所动,于是怒道,「你要是再不走,大家都走不了!」
  温玄持剑而立,劝道,「周师妹,我们不妨先到前面去等前辈!」
  周含英只得抹了一把眼泪,叫上两名师妹,随同温玄向着金州方向一路狂奔!
  孙破患见此,也不着急,只是嘿嘿笑了几声,便全力与卫寒月斗了起来。
  温玄与周含英连同她的两名小师妹一路急奔,也不知跑了多少时间,只见天色微明,北辰星高悬,四人这才停下来歇息。
  温玄打量了一下四周,见都没有可遮掩的地方,只有远处的山壁上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土地庙,可做藏身之地,于是对周含英道,「周师妹,我看我们还是先到那里面躲一下!」
  「好!」周含英此时心乱如麻,根本无心思考,但临走时她还是在原地留下了一个玉女派的标记,指引卫寒月找到自己。
  「青狼山土地庙?」温玄看了一眼门匾,轻轻推动庙门,吱呀吱呀的声音传来,数不尽的灰尘散落。
  当门推到一半时,突然从庙中伸出一只形似僵尸的手爪,温玄心头一惊,立时变掌为拳,与其拍至一处。
  「嘭」,温玄连退数步,趁此机会,他看清了庙中之人的模样,竟然是他在客栈中见过的血鹰老人!
  「前辈!」温玄立即抱拳作礼。
  血鹰老人看见是温玄等小辈,立时哼了一声,「看样子,玉女派也没逃过埋伏吗?」
  他见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让开位置道,「先进来再说话!」
  温玄看了周含英一眼,示意她放心,便率先跨入庙中,周含英和两名小师妹这才紧随其后。
  庙里空间还算宽阔,除去土地公和土地婆两尊神只的供像,前面还能容下数十人席地而坐,只是设施都比较陈旧破败。
  此时大殿里还坐着殷红玉和两名侍婢,看见温玄等人进来,也不奇怪,只是似有似无地笑了一笑。
  温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殷红玉,只见少女身着一袭血色长裙,身姿娇小稚嫩,面容精致可爱,好是瓷娃娃一般,看模样也就十四五岁。
  让温玄惊讶得是她身旁的两名侍婢,竟然长得一模一样,亦是上等之姿,约莫十五六岁,苗条清瘦,各自抱着一把宝剑,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
  温玄估计二人应该有四级中阶的修为,应该是魔影宗为殷红玉选配的贴身护卫。
  「袭击你们的都是些什么人?」血鹰老人坐下问道。
  温玄拱手道,「前辈,我听卫前辈与那人的谈话,好像对方是南唐鹤仙派的铁索连环孙破患!」
  「铁索连环孙破患?」血鹰老人喃喃道,「看样子咱们遇到大麻烦了!」
  「哼!」殷红玉哼道,「有什么可怕的,待回去后我告诉爹爹,定要将这帮人都抓来喂毒虫!」
  血鹰老人苦笑道,「小姑奶奶,这帮人敢对咱们出手,就是存着要将咱们全部斩尽杀绝的心思,来一个死无对证!」
  「啊?」殷红玉苦着小脸道,「那可咱们办?也不知道齐长老逃出去没有?
  」
  温玄想了想道,「你们说得齐长老是不是额头有一块红斑的人?」
  血鹰老人和殷红玉齐齐看向温玄问道,「你见过他了吗?」
  温玄便将之前自己发现齐长劳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血鹰老人仰天一叹道,「想不到我此次出行所带的王、齐两位长老竟然先后殒命,我鹰某着实有负宗主嘱托啊!」
  他们一行人中伏时,王长老见对方势大,当即以命换命拼掉了对方的两名六级巅峰高手,使得场上形势逆转。可就在这时,对方又来了一名蓝衣剑客,修为也在六级巅峰之境,剑法超群,十招内便重创了齐长老。
  齐长老为了避免场上局势恶化下去,当即扬言回宗报信,引开了那名蓝衣剑客,血鹰老人这才得以带着殷红玉平安退走。
  就在众人一阵唏嘘时,庙外传来三两声鹂鸟鸣叫声。
  周含英喜道,「是卫师叔回来了!」
  她当即打开庙门,将卫寒月引了进来,其人见血鹰老人也是在此,只是皱皱眉头,但还是将就坐了下来。
  「卫师叔,另外两位师叔呢?」周含英见只有卫寒月一人回来,不禁问道。
  卫寒月脸上一片悲戚之色,「你那两位师叔为了掩护我,主动留下断后,俱已战死!」
  周含英闻言,心中一时悲痛无比。
  卫寒月无暇他顾,盘坐在地,运起内功,力求尽快恢复。
  就在众人焦急地等待着卫寒月内力恢复,好商量对策时,庙顶上传来「吱呀」一声,血鹰老人和原本正闭目打坐的卫寒月陡然睁开眼睛,齐齐望向庙顶。
  就在这时,庙顶突然破开,碎瓦朽木哗啦啦落下,一道身影掺杂其中。
  血鹰老人和卫寒月不敢大意,一同鼓动内力,拍向其人。
  那人未曾料到血鹰老人和卫寒月如此警惕,当下只能以一敌二,与血鹰老人和卫寒月对了一掌,身形暴退径直撞破庙门,口中传来一声闷哼,显然受了些伤势!
  然而,还不待血鹰老人和卫寒月稍歇一口气,一阵熟悉的大笑声传来,「原来你们躲在这儿,真是让我费了一番功夫啊!」
  「孙破患!」温玄立时认出声音的主人。
  六七十名黑衣人撞破窗户,涌进庙中,将温玄一行团团围住,孙破患和一名赤袍男子这才迈步走进庙中。
  孙破患看了一眼赤袍男子,问道,「你没事吧?」
  赤袍男子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神情冷漠道,「还死不了!」他便是之前伏击血鹰老人的高长老,仗着炽烈掌的厉害,便是血鹰老人也对他忌惮三分。
  孙破患扫了一眼血鹰老人、卫寒月等人,「看来都在这里了,老规矩,一人一个!」他冷然道。
  「好!」高长老毫不在乎。
  「那小子便交给你了!」孙破患指着温玄向自己的下属道,他带来的两名下属昨夜对敌卫寒月等人时,已战死一人,只剩下这名叫张休的下属,以其六级巅峰的修为拿下那小子应该不难。
  张休刚欲答应,庙门外此时却传来一道声音,「孙长老,那小子就交给我吧!」
  黑衣人纷纷让开道路,走进来一名身着蓝衣的青年,手持利剑,锋芒毕露。
  温玄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此人气势与百剑派掌门莫问天有几分相似,孤高凌绝,盛气慑人,想来此人在剑法一途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
  孙破患拍手笑道,「不错,你们都是使剑,正好由你来对付他!」蓝衣青年在伏击魔影宗一役上可是立下了大功,只用三招便重创了魔影宗齐长老,迫使血鹰老人退走,使得他和高长老刮目相看。
  既然选定了对手,孙破患也不再言语,为避免夜长梦多,当即挥手道,「上!」
  说完,便率先与卫寒月斗在一起,而一旁的高长老则是找上了血鹰老人!
  剩下的黑衣人纷纷呼喝着簇拥上前,一时情况无比紧急。
  考虑到殷红玉和周含英的两名小师妹修为较弱,无法对敌,温玄便将她们三人掩藏至身后,身旁只留下周含英和那对双胞胎姐妹。
  「杀啊!」三名黑衣人举剑向温玄杀来。
  温玄目光微凝,手中惊阙剑寒光一转,立时便将三人斩于剑下,一时鲜血横飞!
  「好快的剑,让我来会会你!」蓝衣青年挥剑杀了过来,「我乃是西河剑派李泉,剑下从不斩无名之鬼,你且报上名来!」
  「在下无名之辈,不敢污了阁下的耳朵!」温玄嘿嘿笑道,他先使了一招白鹤亮翅,迫使李泉回救,转身便是一招青龙出洞,直取其人心脏。
  李泉挽了一个剑花,立时转危为安,手中绝阳剑上前一挑,径直刺向温玄咽喉。
  温玄一个侧身避过剑锋,反手便是一剑斩去,李泉猛然向后一仰,这才避过这一剑。
  当下二人连对十几招,竟不分胜负!
  「好小子,竟然藏拙!」李泉怒道,对方的修为至少也在六级之上,否则绝然接不住他这么多招!
  温玄只是嘿嘿笑了几声,也不否认。在他看来,行走江湖,绝然不可以一见面便把自己的底细都漏出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略微观察了一下战场,血鹰老人和卫寒月还在奋力迎战孙破患和高长老二人,一时难分高下!
  而在一旁,周含英和那对双胞胎少女对付一般的黑衣人倒是绰绰有余,只是对付那名叫张休的六级高手确实力不能支!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12/02 06:52:59

第十四章:强敌又至
  温玄当即舍了李泉,一剑向张休斩去,他要先斩杀此人,再回来对阵李泉,否则一旦其人擒住周含英或是殷红玉,必使得己方崩局。
  张休刚刚一掌击退周含英,便身心大警,一股凌厉的剑气竟从身后袭来!
  他急忙转身,堪堪避过那道寒光赫赫的剑气,手臂却是被割开一道口子,顿时一股钻心剧痛袭来。
  李泉见温玄在与自己交手之余,竟然还插手他处,登时勃然大怒,高高跃起,一剑向其劈去。
  温玄击伤张休后,立时负剑身后挡住了李泉这一击,身形顺势向前一滚,转身与二人对峙!
  三人随即战至一处,一时间刀光剑影不绝,刀剑碰撞声连绵不休。
  「白虹贯日!」温玄轻喝一声,正是落星剑法中的招式,他猛然脚踩梁柱弹出。
  张休一时不慎,躲避不及,竟被温玄斩成几段!
  正在与卫寒月交手的孙破患见李泉迟迟未能拿下那名布衣少年,立时大怒道,「李泉你还在耽搁什么,还不快全力出手!」
  要知道血鹰老人和卫寒月的修为几乎不在他们之下,根本无法一时决出胜负,而且他们也不愿逼迫太急,免得对方孤注一掷,与他们同归于尽,所以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李泉和张休二人,期望他们尽快破局。
  李泉也知情况紧急,不可再耽搁下去,他看了温玄一眼,「三十招!」他道,「三十招内我必将你斩于剑下!」
  温玄嘲弄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剑惊风式!」李泉一声大喝,当即跃身而起斩出一剑,沛然剑气激射而出。
  「剑气留形?」温玄堪堪避过剑气,惊讶于此人剑法几入宗师之境,大有直追前人之势!
  他当即不在留手,反手便是一招「白鹿投林」,六级巅峰的修为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在石窟中留置了二十余日,从黑曼罗那里掠夺了不少功力,这才能在二十余日内从六级初期修到六级巅峰。
  李泉见此目光顿时为之一滞,他此生最骄傲的便是能以二十八岁之龄达到六级巅峰之境,纵观西河剑派历代高手,能达此境之人至少也是三十岁,派内更是一度视他为未来的掌门人,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布衣少年,不过区区十六七岁,竟然也有如此修为,真是咄咄怪事!
  二人一阵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李泉看向温玄手中的奇特黑剑,奇怪道,「你这把剑叫什么名字?」他与温玄交手每到紧要关头时,手中绝阳剑总会莫名其妙地露出少许空档,让温玄能够轻易避过他的剑锋!
  温玄轻笑道,「区区俗物,怎比上阁下手中宝剑!」
  李泉见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有些恼怒。
  当下绝阳剑寒光赫赫,宛如游龙,辗转于星斗之间,崩云摧月,声势一时无二!
  温玄挺剑相迎,惊阙剑虽锋芒内敛,却也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一来二去,三十招过去,却还是未分胜负。
  李泉越战越心惊,对面的布衣少年好似无底洞一般,无论他使出什么招数,对方都能一一接下。
  而温玄却是越战越勇,他向来甚少与江湖高手过招,能有如此机会磨炼自身,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一旁的周含英杀散对方的喽啰,回过头来见温玄如此厉害,也不由美目连连,这个与她同龄的少年,着实让她侧目不已。
  温玄见此番交手的目的已然达到,当下放声笑道,「我不用三十招,只用十招便能击败你!」
  「口出狂言!」李泉冷声道。
  温玄犹自未闻,一声轻喝,「飞鸟还巢!」落星剑法中的招式,一一被他施展出来。
  「群星乱舞!」
  ……
  他的攻势越发激烈,以致于李泉一阵手忙脚乱,就在他竭力顽抗时,只听一声大喝「天人永隔!」正是落星剑最后一招!
  一道犀利剑光瞬间剖开黑夜,以一往无前之势径直劈下,李泉心神大骇,急忙举起绝阳剑去挡。
  然而以往坚不可摧的绝阳剑此时竟好像朽木一般,被惊阙剑一剑斩为两截,那道剑光毫不停留,顺势而下,连同李泉的右臂一并斩下!
  「啊啊啊啊!」李泉捂着断肢处,一阵剧嚎,断肢处涌出的鲜血霎时便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他恨恨看了温玄一眼,然后踉踉跄跄地逃离了此处!
  至此,被孙破患和高长老寄予希望,能够率先破局的二人以一死一伤告终!
  正在激战的孙破患和高长老见场中局势大变,不由眼角急跳,而血鹰老人和卫寒月则是神情振奋。
  正当温玄把目光投向孙破患,准备对他出手时,其人仰头长喝,「傅长老,你还不出手吗?」
  话音刚落,庙外传来一道不屑的声音,「哼,孙破患、高长亭,你二人当真是无用,待此事了结,我必到阀主那里去告你们两人办事不力!」
  说完,一名手拿浮尘的清瘦道人随即掠入庙中,目中满是不屑之色!
  谁能想到,对方为保证此次行动万无一失,竟然一次性出动了三名七级中阶修为的高手!
  傅长老转头看向温玄,「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坏我等大事,真是不知死活!
  」
  他浮尘一卷,周身内力狂涌,径直向温玄袭来,看来是要将这个搅乱己方布置的布衣少年一举拿下。
  温玄露出凝重无比的神情,见避无可避,当下御动惊阙剑发出一声长吟,无数散落于地的刀剑立时飞聚到他的面前,形成一张剑盾!
  傅长老手中浮尘点在剑盾之上,顿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挤压声。
  「好剑!」傅长老望着温玄手中的惊阙剑露出垂涎的神色,他的眼力远在李泉之上,只是一个交锋便发现了惊阙剑的独特之处。
  当下二人内力疯狂涌出,以剑盾为界,形成了两张半圆形的气罩。
  然而,傅长老的修为毕竟高过温玄,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面剑盾被慢慢推向温玄,其势好似烈火烹油,一浪胜过一浪。
  而温玄的气势却好似风中火烛,飘摇不定。
  「好小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要是让你成年,岂不是要逆天!」傅长老感叹道。
  就在他准备再加一把力,一举拿下面前的布衣少年时,其人猛然一个抬头,浑身气势大变,恍若猛虎从酣睡中醒来,舒牙舞爪!
  正是温玄发动了他的先天之赋——猛虎噬心!
  感受着猛然暴涨的内力,温玄会心一笑,便往惊阙剑再加了几分内力,原本正在步步后退的剑盾立时向前压去。
  傅长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看着温玄就像是看见一头怪物一样,目光中多了几分慌乱之色,他玩了一辈子鹰想不到最后竟然被鹰啄瞎了眼。
  他现在就是想退也退不了,内力比拼除非是双方同时罢手,否则先退之人必被反噬!
  就在傅长老纠结之时,那桌面大小的剑盾已然在温玄的驱动下,缓慢而又坚定地向他压来,一时间银光闪闪,笼罩他全身的气障此时如同波涛汹涌大海上的一叶小舟,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只听一声「嘭」的巨响,无数乱剑拍在傅长老身上,他身形猛然向后倒飞,口吐鲜血,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一言不发当即施展轻功掠走。
  「混蛋!」正在与卫寒月交手的孙破患暗骂一声,对这个自行逃走的同伴大为恼怒,然而当他看到温玄投过来的目光,不由一阵胆寒!
  「走!」他见事不可为,当即呼唤正在与血鹰老人激战的高长老一起退走。
  血鹰老人和卫寒月也不追赶,只是杀散正在围攻周含英等人的黑衣人喽啰,随即惊疑不定地望向温玄,对这个布衣少年的身份越发起疑!
  此时,这位遗世而独立的少年剑神,却持剑立身,一动不动!
  就在众人心生困惑之时,他猛然抬头,口喷鲜血,随即直愣愣向后倒去。
  卫寒月急忙上前一把抱住他,搭住他的手腕,顿时眉头大皱,这个故人之徒此时脉象微弱至极,大有油尽灯枯之像!
  「师叔,他怎么了?」周含英挤上前来心急如焚问道。
  卫寒月道,「很是不妙,刚才他运功过度,此时气息回落,以致心力交瘁,极有可能暴毙而亡!」
  「师叔,那你快救救他啊!」少女秀眸中泛起一阵水雾。
  卫寒月看向血鹰老人,其人嘿嘿笑道,「我鹰某人平生不做好事!」
  卫寒月神色一变,一旁的殷红玉闻言更是鼓起小嘴,美眸中怒火熊熊,一副气嘟嘟的模样。
  血鹰老人话音未落,便紧接着说道,「但今日却是要破例一回!」随即盘坐下来。
  卫寒月神色舒展,对这个魔门中人的印象有了不同于往日的看法。
  当下二人齐齐运起内力向温玄输送而去。
  七天后,长安城南门。
  温玄抱拳道,「两位前辈,温玄就在此告辞了,将来如有际遇,再与各位相会!」
  血鹰老人和卫寒月一起抬手道,「前辈却是称不上,能与温少侠相交一场,此行也不算虚走一趟!」
  温玄再度拱手,随即跃马扬鞭而去。
  望着温玄离去的背影,周含英心里空落落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便是一旁的殷红月也默不作声。
  「走吧!」卫寒月看向周含英道,「我们先去你师叔那里,过两日便送你去梁王府!」
  一颗颗泪珠好似断线的珍珠,簌簌而落,悲伤之感好似潮浪一轮又一轮袭来,少女只能故作坚强。
  卫寒月只是摇头一叹,却也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
  梁王府后门,换回身份的宗政元恒敲动院门。
  一名姓梁的老仆打开院门,见是自家少主,不禁大喜过望。
  「世子,你可回来了!」他高兴道,宗政元恒此行去往百剑派乃是以外出访友的名义进行,便是王府内的下人也所知有限。
  「嗯!」宗政元恒点头应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梁仆想起后宅云娘的嘱咐,立时一路小跑过去报讯。
  急匆匆赶来的云娘见是宗政元恒本尊,心中一阵欢喜,连忙一个万福道,「
  婢子祝世子万福金安!」
  「免礼吧!」宗政元恒抬手道,「我不在这些日子,府里可还安好?」
  云娘看了一眼梁仆,他瞬间领会,恭身一礼便急忙退下。
  云娘见他离去,这才说道,「世子此行失陷在外,可是让王府无比紧张,王爷更是急得饭都吃不下,马正、李俊等人办事不力,未能护得世子周全,已被王爷下令关入水牢,如果世子再回不来,恐怕他们四个就都活不成了!」
  宗政元恒沉吟了一下道,「你现在就去把他们四个都放出来,我这就去见父王!」
  云娘道了一声好,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宗政元恒,「这是前些时日平西侯世子柳述派人送来的一封信,请世子殿下务必看一眼,好给个回话!」
  宗政元恒一把接过来,拆开信封,打开信纸看后,略微沉吟了一下问道,「
  这个鸿通商行你知道多少?」
  柳述在信中说了一件不算大却也不算小的事,鸿通商行东主方恢家财过亿,却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因此引来各方觊觎。前些时日,丞相谢渭之孙谢蕃便遣人到方府提亲,要娶方恢的女儿过门,条件是方恢要将鸿通商行作为嫁妆一起送过来。
  如果只是如此,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方恢就这么一个女儿,家中的财物迟早都是她的,可待方恢遣人打听有关谢蕃之事后,立时就不同意了,原来谢蕃早已娶妻,他的女儿嫁过去只是做妾,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谢蕃家世虽好,品行却极为恶劣,早些时候便有将家中妾室扫地出门的行径在前。
  谢蕃的目的恐怕还是为了他的家产,这让方恢如何愿意把自家女儿嫁过去,于是他东走西求,希望有人出来帮自己主持公道,他本就是巨富之身,以往也曾交得不少朝中好友,可当他们一听强娶之人乃是当今丞相之孙谢蕃,哪还敢出口帮忙?
  最后方恢还是通过平西侯世子柳述才走通了梁王府这条关系,毕竟现在长安城中敢与丞相府分庭抗礼的也就只有梁王府了。
  方恢知道自家女儿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于是索性将女儿嫁到梁王府做妾,并以一半的家产作为嫁妆,但条件是另一半的家产要划归到女儿名下,意欲不言自明。
  云娘想了一下道,「我听说鸿通商行是当今天下四大商行之一,家产达亿万之巨,与黄龙、东海、荆川齐名,后面两个都在南唐,而黄龙商行据说是我北靖皇室的私产。」
  「哦?」宗政元恒本只想打听鸿通商行的消息,没想到竟然会得知这么一个意外消息,看来皇室伸出的手比他想得还长。
  宗政元恒轻笑了一下,如果是谢渭本人他或许还会忌惮三分,但如果只是谢蕃,那他根本毫无所惧。
  「你派人告知柳述,就说此事我应下了,至于那一半的嫁妆就不必了,我梁王府家大业大,还轮不到他们救济,如果方恢不相信,我甚至可以写封约书给他!」宗政元恒边走边道。
  「诺!」云娘应道,她方欲转身前去传话,冷不防被宗政元恒一把拉入怀中,对着她的小嘴吻了下去,同时大手在丰腴的圆臀上揉了一把。
  「今晚来我房中一趟!」宗政元恒调笑道,他这几日不知肉味,心里总是痒痒的。
  「诺!」云娘羞红脸道,她明明是熟知床事的美妇人,却偏偏能做出一副未婚处子的羞涩之态。
  书房外,宗政元恒轻轻叩动房门,「父王!」
  「是元恒啊,进来吧!」一道略显振奋的声音唤道,宗政长玄已经从梁仆那里得知了儿子回来的消息。
  宗政元恒推门而入,见房内只有父亲一人,当下俯跪在案前,「父王,儿子回来了!」
  宗政长玄身着武服,起身下来,将宗政元恒扶起,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安好如故,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时日你都去哪儿了?」他略微激动道。
  宗政元恒便将自己被锦绣宫掳走,因缘结识独孤明凰之事说了一遍。
  宗政长玄听后,却是一声冷笑,「我们宗政氏与他们独孤家早就一刀两断,休要来攀扯!」
  看来父王对当年之事仍然耿耿于怀,宗政元恒想道。
  宗政长玄坐回书案,指着身旁的位置让儿子坐下,这才娓娓道来,「当年世宗皇帝驾崩后,继位上来的神宗皇帝确实对先祖这个幼弟非常优厚。可待二人离世后,继位的哀宗皇帝对你祖父伏远公可谓是防范至极,当时天下大乱,他宁愿任用神宗皇帝的母族萧氏和自己的母族李氏牵制四方,也不愿用伏远公为帅,后来更是听信谗言,乘伏远公在外作战逼死了你的祖母,当时我还在襁褓之中,是家中老仆用自己的孩子将我替换,才救下了我!」
  宗政长玄说到此处,显然是愤怒至极,捶案道,「可让哀宗皇帝没想到的是,后来萧氏和李氏见事不可为,当即瓜分天下,分别建立了北靖和南唐两国。若是哀宗皇帝信任你祖父伏远公,这天下也不会让外人夺去!」
  宗政元恒疑惑道,「既然如此,当年北靖太祖皇帝驾崩后,伏远公大权在握,为何不乘势统揽朝政,更替天下?」
  宗政长玄解释道,「因为那时北靖诸军还不是由咱们宗政氏全力掌握,其自创立伊始,便有三大派系,一是跟随伏远公征战天下的梁王系,二是皇甫氏的秦王系,三是宋氏的赵王系,伏远公若想自立,没有他们两家的支持是绝然不行的。」
  「原来如此!」宗政元恒喃喃道。
  宗政长玄继续道,「经过伏远公和我的多年努力,宋氏的赵王系早早便已出局,皇甫氏的秦王系还在勉强挣扎,但当今天下承平日久,民不思战,便是北靖诸军在手,也难有施展的机会,更何况还有皇帝萧云蜃在一旁虎视眈眈,觊觎为父手中的兵权,独孤明凰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如果我一旦失去兵权,皇帝必杀我父子二人!」
  宗政元恒听了父亲的话不禁神情黯淡。
  宗政长玄见此开解道,「你也不要太过忧虑,为父担任天策大将军多年,诸军之中嫡系无数,皇帝想搬倒我还没那么简单!」话语之中尽是自信之色。
  宗政元恒也知自己现在还帮不上父王的忙,于是便说起了那股神秘势力袭击玉女派和魔影宗之事。
  宗政长玄沉吟道,「这些人为父所知也是有限,当年为父扫荡北靖各门派,使其等臣服,本以为是一件美事,可没想到此事竟然刺激到了南唐各派,他们深恐我统一南唐后,也如此行事,因此汇集了一股不小的力量,暗中与我作对,想来那几人就是出自其中。」
  原来如此!
  宗政长玄接着又与宗政元恒说起近来朝堂上发生的事,考校儿子对策。
  宗政元恒深思之后,一一作答,所言无不提纲挈领,点中要害,让宗政长玄很是欣慰。
  深夜,秋水居中。
  一阵阵销魂的呻吟声传来,绣榻之上,罗帐漫卷,隐约可见数个曼妙的身影,春光尽露,酮体酥软。
  宗政元恒赤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名美妇衣衫尽褪背对着他,骑坐在他的腰胯上,正奋力扭动着身子,交合处一根粗壮的阳茎青筋暴凸,却始终屹立不倒。
  「嗯……,啊啊啊啊啊!」云娘呻吟不止。
  「啪啪啪啪!」宗政元恒目光微赤,一边操弄,一边拍打着她的两片臀肉,打得妇人两片臀肉一片通红!
  水清荷躺在他的身畔,却是一脸吃味地看着他,似乎对他带云娘来自己房中,有些不满!
  妙儿和浣珠两名小丫鬟则是只着单衣,相互拥抱着在一旁假寐,偶尔会睁开眼睛瞟上几眼,然后迅速闭上眼假装入睡。
  宗政元恒此时尚在兴头上,无暇在意她们,自从离开锦绣宫石窟后,他数日不近女色,心火旺盛异常,没心思惜花怜蕊,只有云娘这种熟妇才经得起他的操弄。
  他当下直挺起身子,将云娘压在身下,扶住腰肢,喘着粗气,大开大合地挺弄起来。
  「啊……啊……啊!世子轻点,婢子都快被你凿穿了。」云娘哼道。
  随着一声娇啼,云娘又一次泄了身子,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三次泄身子了,可屄膣中的那根阳茎却丝毫不显疲态,粗大的龟头刮着穴肉,让美妇一次又一次到达极乐巅峰!
  云娘无力地趴在床上,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脑中一片混沌。
  宗政元恒见此,笑着使劲拍了一下她的臀肉,「真是没用,下去吧!」
  云娘如听大赦,唯恐少主人反悔,急忙翻身下床,连衣裙都不及穿,抱着衣物便向侧房而去。
  宗政元恒跪在床沿,一把抓住她的螓首,拉至胯下,「先帮我清理一下再走!」
  浓烈的腥麝气味袭来,既有男子的阳刚之气,也有自己私处的馥糜气味,她顾不上思虑,一口将世子的阳茎含入嘴中,红舌卷缠,一会儿便将宗政元恒的阳具舔得干干净净,再无一丝异味,之后才叩身离开。
  「这美妇虽然不耐房事,但这张小嘴却是着实不差!」宗政元恒想道。
  他仰身躺回床上,坚硬的阳具像战旗一样高高耸立,水清荷一把抓住他做怪的器具,佯怒道,「好啊,你竟然敢把别的女人带入我的房中!」
  宗政元恒调笑道,「那不知清荷姐该怎么惩罚我呢?」
  水清荷手上又加了一把力,「那就要看你的态度了!」她羞笑道。
  宗政元恒一声轻笑,他一把抄起清荷姐的腿弯,架在肩上,褪下她的亵裤,只见腿心一片乌绒,青丝曼卷,麝香扑鼻,一道娇红掩映其中。
  他挺起勃翘如匕首的阳茎,红胀的龟头挤开阴唇,施施然一举插入花瓤中,温润的肉感瞬间袭来,仿佛置身于温暖圆润的水团之中,全身毛孔无一处不舒展开来。
  水清荷哆嗦了一下,少年炙热的阳具烫得她一阵快感袭来,只觉浑身暖洋洋的,一双玉臂当即挽上少年的脖子,送上樱唇,「快弄我!」她轻声求欢道。
  美人求欢,自然是无法拒绝的事,宗政元恒腰臀向下捣去,一次比一次用力,招招势大力沉,大有一举揉碎美人的花心之兆。
  便是已经被云娘承接了大部分火力,宗政元恒剩下的欲火也让水清荷一时难以承受,一注注汁水从交合之处泄了出来,打湿了床单。
  自从知晓人事以来,宗政元恒便发现自己的欲念比常人要旺盛许多,加上一根久耐不射的阳具,与他欢好的女子没有一个不吃亏的,如果没有帮手,那第二天休想下床来。在他觉醒猛虎噬心的先天之赋以后,那股欲念就更是怎么也耐不住了,每次施展猛虎噬心之后,便要立即与女子欢好,泄掉身上的那股戾气,否则他真会立即疯掉!
  宗政长玄也曾向他解释过这一切,皆因猛虎噬心乃是血脉极盛才能孕育而出,一旦发动较之常人便好像吃了十全大补药一般,不把这股旺盛血气泄掉便不会冷静下来,唯有与女子云雨交合才是泄掉这股血气的最好办法。甚至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唯有借助处子的先天阴气才能中和掉这股至阳之气,王府中便常常留住十来个十五六岁的处子,便是为了以防这种情况。
  「啪啪啪!」
  「啊……嗬……嗯……啊……啊,嗯嗯嗯额!」水清荷轻声呻吟道,她方才见宗政元恒死命地操弄云娘,还以为是少年故意使然,现在才明白原来少年承受着如此大的压力。
  她当下紧咬樱唇,承受着少年一次次的冲击。
  宗政元恒爱极了她这番紧咬樱唇,纵欲承欢的模样,当即嘴上一吸,将她的红舌含入口中,一遍遍地与她肆磨起来。
  秋夜里的凉风吹进闺阁之中,拂去了少年身上的一丝燥热之气,两人的战场早已从床上换到桌上。
  水清荷半坐在桌上,一脚着地,另一小脚却被宗政元恒高高抬起,挂在脖子上,浑身不着一丝一缕,腿心大开,白如美玉浇筑的粗大阳茎仿若不知疲倦地操弄她,随着它的进出,红润的穴肉也被浅浅地带了出来,沥沥汁水不绝,以至于水清荷几乎感觉自己都快流干了。
  宗政元恒一边挺动着阳茎,一边拿起茶水壶大口狂饮,甘美的茶水滋润着他那快要干枯的身体。
  水清荷见了,暗暗心惊,「慢点,别累着身子!」她心疼道,纵然自己已经累得不行,但她仍然担心少年的身体。
  宗政元恒可不会自己独享,他扭过美人螓首,一口吻了上去,顺势将茶水渡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双下齐攻,水清荷当即阴精狂泻,浑身香汗淋漓,若不是被少年扶在怀中,恐怕会立即滑到桌下。
  阳茎喷吐著浓浓的浆汁,宗政元恒也在这一波攻势中射了出来,历经两女接力,他今晚才第一次泄掉了那股燥热之气,顿时一阵舒爽的阴凉之气袭来,浑身通透无比。
  「小弟,你去弄那两个小丫头吧,姐姐实在是太累了!」水清荷轻声央求道。
  宗政元恒看了一眼沙漏,发现自己竟然干了她一个多时辰,难怪清荷姐会如此疲累,他当下退出水清荷的身子,纷乱的阴唇略微有些红肿,一股股浓白之物流出。
  他也不去草理,抄起美人腿弯,将她送回绣榻之上,沉沉睡去。
  「啪!」转过头来,他在妙儿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
  少女睁开幽怨的双眼,怒道,「你自己快活就算了,还不让人睡觉了吗?」
  宗政元恒知她埋怨自己刚才没理她,便一把将少女抱入怀中,哄道,「我这不是来赔罪了吗?」
  少女噗嗤笑了出来,「那你要怎么赔罪?」
  宗政元恒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轻佻地问道,「你的小屁股洗干净了没有?」
  少女羞红了脸颊,低下头去,「你不会自己去看?」
  原本是一句逗弄她的情话,没想到竟然被少女说得如此暧昧,宗政元恒的心火又燃烧起来,「这可是你说得!」
  他当下一手伸至少女腰间,摸到亵裤边缘,缓缓将其拉下,只见翘臀恍若明月,白皙光洁,腿心里阴阜高耸,无一丝杂草,就像是一个肥嫩嫩的包子,正开着口子淌着汤汁。
  妙儿被宗政元恒如此亵玩,当下双眸紧闭,羞红了脸不敢看人。
  宗政元恒附到她的耳畔轻声道,「我看却是没看出来,倒是要尝一尝才能知晓!」
  妙儿闻言,当即大囧,一双小手掩着腿心,拖着尾音小声嚷道,「不嘛,那里是女儿家尿尿的地方,怎么能……」
  她话还没说完,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销魂的呻吟,「呃……」
  却是宗政元恒低下头,一口吻住少女的花蛤,舌尖分开蛤口,来回梳理着少女水润泛红的阴唇,醇厚销魂的香味袅袅飘荡,使得他一阵心迷意乱。
  妙儿的身子本就稚嫩,如何撑得住少年的亵玩,不一会儿便觉粉胯酥麻,腿心暖热。
  宗政元恒握住她那两只纤细的小腿,正抗拒着她的合拢,不想一股滑腻温润的春水沥沥而出,他也未想其它,当即一口吻住花蛤,将其一口饮尽。
  少女的春水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滑腻润口,似乎带着一股别样的芬芳。
  妙儿出了如此「糗事」,哪还敢睁眼去看,一双小手当下蒙住双眼,来了一出掩耳盗铃。
  宗政元恒也为再去逗弄她,反而将一旁装睡的浣珠抱了过来,趁着她还闭眼的功夫,轻轻吻上少女的樱唇,滑腻的春水缓缓渡了过去。
  等她尝出滋味,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当即扭开身子,「这是什么味道?」她狐疑道。
  宗政元恒轻笑道,「这是春茶,我此番从金州带回来的!」
  浣珠砸了砸嘴,当即反应过来,「登徒子,你竟然如此作弄我!」遂捏起粉拳,与少年厮打起来。
  富贵人家的小姐大多都会在房中备上三只小盆,一做洗脸,二做浣足,第三只便是用来清洗私处,因此处泌脂流香,大多气味浓郁,是以绝不会混用,便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子也会特意备上一只。
  红轩馆虽是红粉窟销金所,但在吃穿用度上还不会卡姑娘们的所需之物,宗政元恒对此事知之甚深,有一次他到水清荷房中玩耍时,不小心弄混了妙儿的小盆,结果毫不知情的少女拿着往日洗屁股的盆洗了一把脸,反应过来之后,硬是生了好久的气。
  浣珠作为女子,自然也是知道此事,她只是粗粗一品便明白了这股奇异浓香来自何处,当下羞红了脸颊。
  她本就只穿了一件轻薄小衣,宗政元恒与她厮打片刻,便将轻薄小衣给褪了下来,只见少女裸着稚嫩的胸脯,两团小乳微耸可爱,乳尖上各着一颗粉色的红色小果,煞是惹人怜爱。
  宗政元恒捱不住心中的欲火,抱起浣珠稚嫩的身子,对着少女初具规模的胸脯,埋头苦干起来,那两只乳尖当即被他来回舔弄,左右欺负,不一会儿便变成了两颗红艳艳的肉果,仿佛有浓香绽放出来。
  这时,一旁的妙儿也清醒了过来,宗政元恒同样一把将她抱了过来,只觉怀中的两名少女各有特色,一个娇憨可爱,一个冰雪聪明,且都是一等一的风流之物,直看得他满心欢喜。
  宗政元恒狠狠亲了妙儿几口,有意问到她,「妙儿你喜欢我吗?」
  妙儿被他弄得七上八下,啐道,「要是不喜欢,还会让你这般光着身子亵玩吗?」
  宗政元恒奇道,「那你平日里为什么总对我不冷不热的?」
  妙儿怪道,「难不成你要让我像那些迎来送往的轻浮小姐一样逢迎你吗?」
  宗政元恒目光一转,央求道,「那你今晚逢迎我一次可好?」
  妙儿本想拒绝,但又见少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只得软下心肠道,「说好了,只今晚!」
  宗政元恒用力点了点头,心中无比欢喜。
  少女摘下发束,瀑布一般的黑丝秀发倾泻而下,平添了几分风情,她扭转身子,慢慢骑到宗政元恒身子,便是一旁的浣珠也给她让出了位置。
  妙儿一手拿捏住少年的龟头,滚烫的热度烫得她心儿发麻,当下粉胯慢慢向下坐去,以致花蛤一举吻住龟头,敏感的龟眼噙住少女的花瓤软肉,让宗政元恒头皮发麻。
  少女轻咬嘴唇,带着一分逢迎的姿势,将粗大的白玉阳具慢慢插入自己的羞处,一时间原本空虚难耐的花径被少年的阳具撑得满满的,竟无一丝空处。
  少年只觉少女蛤中温滑软绵,紧嫩有致,定是一等一的风流之所。
  二人紧抱在一处,细细感受,纹丝未动。
  宗政元恒摇了摇她道,「你且动一动嘛!」
  哪知少女此时已是羞极,她拍了一巴掌少年的脊背道,「你自己动!」
  宗政元恒笑了笑,不再逗弄她,双手扶住少女纤细的腰肢,上下起舞,快感纷至沓来,直教二人眼眯耳热。
  「一、二、三……」少年默数了起来,他倒要看看少女能撑得住多少下。
  只是让少年没想到是,仅仅三百余下,妙儿便忍不住了,浑身香汗淋漓,彷如一块软肉趴在他的身上。
  宗政元恒当即一把扯去少女的亵衣,一口含住乳尖,上下齐攻。
  「恩额额呢嗯嗯!」少女轻哼起来,只觉无数极乐之感袭来,让她恍入云巅,浑身轻飘飘的。
  未几,她便在少年的攻势中泄出了身子。
  待余韵过去,宗政元恒轻轻将妙儿小姑娘放在一旁,转而将浣珠抱了过来,沿着腰线,缓慢褪去亵裤。
  宗政元恒伸手摸向腿心,沥沥清泉流到手心上,顿知少女也动了春情,当即将她摁在妙儿小姑娘身上,一阵抽插捣弄……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12/02 06:53:16

第十五章:皇城内卫
  九月初十很快就到了,这一天是宗政元恒纳妾的吉日。
  经过前面的繁复磋商,最后要嫁到梁王府的妾室竟然有两百多名,这让宗政元恒颇为咂舌,而且她们大多出自梁王麾下的旧属,以军旅世家之女最多。
  本来宗政元恒要待在府中迎接贵宾,招呼女方的亲属,但不想宫里却突然传来一封圣旨,任命他为典卫郎中,专门负责护卫皇帝的安全。
  宗政元恒对突然而来的圣旨一头雾水,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恰巧父王又不在府里,无法与之商量。
  最后他当机立断决定立即进宫谢旨,以不变应万变,既然皇帝已经下旨,那他无论如何也甩不脱这个任命。
  只是府中之事却也不能不管,宗政元恒便请平西侯世子柳述代自己迎接宾客,又请姐姐宗政雪姬居中协调,这才将府中之事安排了下去。
  兴庆宫外,宗政元恒毕恭毕敬地跪在宫门外,等待着皇帝的召唤。
  良久之后,一名内侍小跑过来,“世子殿下,陛下有请!”
  宗政元恒神情一震,微微捏了捏手,将心绪平定下来,这才起身跟着内侍进入宫内,左转右转来到一处花园。
  皇帝萧云蜃此时正与一群宫妃在花园中玩乐嬉戏,他衣着很是随意,仅仅穿了一件明黄袍服,看上去颇有些闲逸之态,再加上温煦的容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名温文尔雅的中年文士。
  在花园一侧还站着一名紫衣内侍,看年岁与皇帝萧云蜃相当,只是鬓角有些花白,长身而立。
  宗政元恒不敢抬头多看,双膝跪地颂声道,“微臣宗政元恒特来叩谢陛下圣旨!”
  皇帝萧云蜃收敛起嬉乐的神情,将宫妃挥退,然而才坐在石椅上抬手道,“平身吧!”
  “谢陛下!”宗政元恒起身谢道。
  皇帝萧云蜃笑了一下道,体贴道,“朕听说今天是你纳妾的好日子,你可以过几天再来谢旨,朕又不会怪罪!”
  宗政元恒躬身道,“微臣之事再大也是私事,陛下之事再小也是国事,微臣岂能因私事而废国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者陛下以安危托付于微臣,微臣又岂能辜负陛下的厚望!”
  皇帝萧云蜃微微颔首,对宗政元恒的回答非常满意,他身为君主立于世间,便有如太阳之于群星一般,万事万物本就应当围绕他而旋转,岂能有异动之人!
  现在他之所以做不到这样,那是因为有人窃取了他的权柄!
  想到这里,他不留痕迹地与那名紫衣内侍互对了一眼,随即淡淡道,“朕听说爱卿早年被梁王特意保护,藏在一处隐秘之所习练武艺,因此无人知晓?”
  宗政元恒微微皱眉,他对自己的来历向来三缄其口,也只有上一次清河公主问到后他才编排了一些,想不到皇帝竟然从清河公主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关键是梁王宗政长玄对外宣称的是宗政元恒自幼遗失在外,包括对皇帝也是如此说,这样一来就有了欺君之嫌!
  宗政元恒当下急中生智解释道,“清河公主殿下生于宫禁之中,不知世事龌龊,微臣不愿意以自己的遭遇乱其心智。实则微臣尚在襁褓中时被以强人掳去,其人与我父王有仇,但又不是我父王的对手,便想迷惑于我,说我的杀父仇人乃是我的父王,让我立志报仇,幸好后来父王寻到我后,一顿开解,这才辨明身份,解开误会!”
  “哦?”皇帝萧云蜃闻言,大感惊奇,虽然整件事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他若是那仇人说不定也会如此做。
  他点头道,“幸好误会解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话是如此说,但他心中是如何想的,宗政元恒就不知道了。
  皇帝萧云蜃摆手道,“爱卿且退下吧!”
  宗政元恒心想自己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就这样退下呢,他当即慷慨道,“微臣既然领了差事,自当恪尽职守,一丝不苟,自即日起便应该典禁宫闱,不可擅离职守!”
  皇帝萧云蜃闻言,颇感意外,他脸上闪过一丝咦色,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竟然如此恭敬有加,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黄庆!”皇帝萧云蜃唤道。
  “老奴在!”一名年老身形有些佝偻的内侍恭声道。
  “带梁王世子去值房,顺便给他交代一下,不得怠慢!”皇帝萧云蜃道。
  “喏!”黄庆道,说完便带着宗政元恒出了后花园。
  “黄内侍,以后还请多多照顾小子!”刚一出兴庆宫,宗政元恒便一把拉起黄庆的手,不留痕迹地塞给了他一颗金珠子。
  黄庆掂量了一下金珠子的分量,脸上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世子殿下太客气了,老奴实在不敢收啊!”话是这样说,金珠子却是握得紧紧的,生怕丢了一样。
  宗政元恒生于草芥之中,对这些下人们的心理把握得极其到位,于是劝道,“小子初来乍到,以后还要请黄内侍帮衬,若不如此,小子以后实在不敢打扰黄内侍啊!”
  黄内侍闻言,这才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金珠子,高兴地向宗政元恒介绍道起他的职责。
  按黄内侍所言,宗政元恒典卫郎中的职责很简单,就是随时护卫在皇帝的身旁,类似于江湖中的贴身护卫一样。
  职责虽然简单,但做起来却极为不易,试想要全天不间断地绷紧神经,这是何等地煎熬,对方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上茅厕你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但所幸每隔十天便有一次轮休的机会,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就是这样一个差事,却是无数世家子弟眼中的香饽饽,因为能当上皇帝的贴身护卫,便代表了皇帝对你的高度信任,往后仕途便是一片坦途。
  宗政元恒刚走,皇帝萧云蜃若有所思道,“元贞,你觉不觉得这小子和他爹有些不一样?”
  侍立在一旁的紫衣内侍笑道,“确实很不一样,不像梁王那般咄咄逼人,反而恭敬小心,小小年纪便位居尊位还能保持如此心性,实属难得!”他姓徐名元贞,与那些自幼进宫的内侍不同,他是因为富有谋略,被皇帝看中才进的宫,为得便是能够时刻呆在皇帝身旁,为其出谋划策,虽然也挨了那一刀,却也更得皇帝信任!
  徐元贞补充道,“我听说他便是对一般人都很客气!”
  皇帝萧云蜃叹道,“如果梁王能有他儿子一半的敬上之心,我也不至于时时刻刻想除掉他!”
  徐元贞没接这句话,因为他知道梁王为皇帝所忌惮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太过于跋扈的缘故,更在于其手握天下兵权,有倾覆天下之能。
  皇帝萧云蜃思虑道,“我打算把清河公主许配给他,你以为如何?”
  旁人或许会奇怪皇帝为何任命宗政元恒担任典卫郎中一职,但徐元贞却清楚不过,皇帝这是在借机会考察宗政元恒,看是否要把女儿嫁给他,他斟酌了一下言语,“以适才所见,其人相貌、资质以及心性都是上上之选,若是清河公主属意,当是一段佳话!”
  听到徐元贞表示认同,皇帝萧云蜃却有些犹豫,梁王宗政长玄让自己儿子先娶妾的动作打乱了他的布置,本来他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给宗政长玄制造一些麻烦,迫使宗政长玄在某些方面让步,结果没想宗政长玄来这么一招,立时让他陷入两难之中。
  说实话,联姻对两方都有好处,一方面皇室加强了与军方的联系,另一方面梁王府也得到了皇室的认同。
  但由于宗政元恒是刚寻回来的,因此格外迫切得到皇室的认同,所以前期积极了一些,皇帝本想借此额外捞些好处,没想到宗政长玄通过一系列操作,让儿子用纳妾的方式大力将各军旅世家拉拢了过来,反倒让与皇室联姻失去了意义。
  翌日,皇城演武场。
  皇帝萧云蜃手握朱弓,瞄准百步外的箭靶,拉弓引箭,只听咻的一声,箭羽快若流星飞去,钉在了箭靶之上,尾羽摇曳不止。
  箭靶旁的内侍看了急忙高声道,“九环!”
  周围的内侍们急忙拍马道,“陛下神武非凡,算上这一箭已经五十八环了,六箭里只有两箭是九环,真是难得啊!”
  皇帝萧云蜃听了却只是微微笑道,“与元恒比起来差远了,刚才元恒五箭可都是十环啊!”
  内侍们看向站在旁边的宗政元恒,却是面面相觑,也不知这个少年是聪明还是愚笨,竟然敢与皇帝比试箭法,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添麻烦吗?即便是赢了也是驳皇帝的颜面,可要是输也要装得像样,才不会让皇帝难堪!
  内侍们不知这个少年是怎么想得,只能静静等待着他射出最后一箭,便是皇帝萧云蜃此时也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宗政元恒神色不变,拉弓引箭,咻的一声射出。
  不一会儿,看靶的内侍高声道,“靶上无箭!”
  一旁的内侍们脑袋立时轰的一下,“竟然脱靶了,刚才连射五箭十环的宗政元恒这一箭竟然脱靶了,这谁敢相信!”
  宗政元恒放下弓箭懊恼道,“陛下,微臣求胜之心太盛,以致最后一箭失了准头!”
  演戏,对,一定是演戏!内侍们现在的脑袋里只有这个想法。
  皇帝萧云蜃却不这么想,他轻轻拍了一下宗政元恒的肩膀用长辈的口吻开解道,“射箭要有一颗平常心在里头,绝不可太过于在乎结果!”
  他引经据典道,“传言上古之时,后羿与人比试射箭,夏王奖以千金于胜者,后羿因此失去方寸,竟然连射不中,连平时的水准都没有发挥出来!”
  “陛下教训得是,微臣谨听陛下教诲!”宗政元恒躬身道。
  内侍们傻了眼,心道,陛下您没看出了吗?这小子是故意输给你的,他全是在演戏!
  宗政元恒瞟了他们一眼,心里得意一笑,演戏最重要的不是演技好不好,而是合不合理,只要合理了,那看戏的人就会相信,演技笨拙一些也会忽略掉,但如果只是演技好,情况却不合理,那便显得矫揉造作!
  显然,皇帝萧云蜃对宗政元恒的演技极为满意,他本就不是武夫,仅论箭术自然是比不上宗政元恒,在他看来唯有那颗无视输赢的平常之心才能让他在危急关头扭转局面!
  他抬头看了一眼日头,见大日悬于西南,薄暮沉沉,于是向一旁的内侍刘安吩咐道,“准备车銮,摆驾凤暖阁!”
  “诺!”刘安拱手应道,随即退到校场外,做起了准备。
  宗政元恒看在眼里,心里却颇为羡慕,不愧是一国之君,举天下之物产、美人供养一人,也就每月旬日上一次朝会,平日里看看奏章,其余时日要么自己玩耍,要么到各宫淫宿美人,真是好生逍遥,难怪天下群雄都对皇帝宝座虎视眈眈!
  皇城演武场与凤暖阁有好一段距离,皇帝可以搭乘銮驾,内侍们却只能步行,所幸宗政元恒身为典卫郎中,还有点特权,他可以骑马随行。
  皇城后宫向来戒备森严,为了避免天家血脉混乱,除了皇帝外,只有阉割后的宦官才能滞留,而这些阉割后的宦官对付柔弱的宫女还行,可一旦有强人闯入,立时束手无策,所以皇帝这才设置了典卫郎中一职,选拔品行优良的世家子弟贴身保护自己。
  一路而来,那些宫女们看见骑在马上的少年将军不禁面露花痴相,深宫之中少见正常男子,又加之是如此英武锐气的少年,她们纷纷驻足凝望,火辣大方的眼神反倒让宗政元恒有几分不自在。
  以致冷落在一旁的皇帝萧云蜃,都有些暗自吃味,本以为是绿叶衬红花,哪想竟然成了红花托绿叶。
  “臣妾恭迎陛下!”一行人刚到凤暖阁门外,此间的主人李嫔便闻讯而来,跪伏在地。
  她一身绯红衣裙,鬓发如云,肌肤如雪,风韵动人,眉眼间柔顺无比,实在是床榻上难得的妙物。
  宗政元恒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他听说李嫔出身书香门第,其父是御史大夫李様,以忠贞耿直闻名朝野,也不知这忠贞耿直之臣的女儿在床上是何模样,是否也像其父那样,无论做什么也谨慎守礼!
  李嫔也看见了骑在马上的宗政元恒,英武绝伦的少年一下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是皇帝在前,她也不敢多看。
  此时,皇帝萧云蜃下了车銮,来到李嫔身旁,将她扶起,目光炙热地看着她。
  后宫佳丽虽有三千,但皇帝萧云蜃喜爱的也就那几个,前些时日他在谢贵妃那里多呆了些日子,着实冷落了其余几人,他打定了主意,今天趁着空余,定要与李嫔好好恩爱一番。
  被皇帝看得紧了,李嫔也不禁有些羞涩,彤云立时飞上双颊。
  夜色刚深,凤暖阁此时却已是一片漆黑,只有寥寥几点星火晃动。
  皇帝萧云蜃与李嫔吃完饭,拉着手说了一会儿话,便迫不及待恩爱起来。
  宗政元恒值房是在上阳宫一侧,也就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与后宫还有好一段距离,他现在不便独自回值房休息,因此只得在风暖阁左厢凑合一夜。
  虽然与主阁隔了好远的距离,但一道道酥媚的呻吟声却像魔音一般穿墙而过,萦绕在宗政元恒的耳畔。
  “嗯啊,嗯啊,哼……”短促而悠长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宗政元恒心想自己当真是看错人了,想不到这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在床榻上竟然如此放浪,丝毫没有顾忌。
  他还以为其人会咬紧牙关,婉转承欢呢!
  就在宗政元恒闭目养神的时候,厢房咚咚被人敲响。
  “谁啊?”宗政元恒立马翻身起来问道。
  “典卫大人,前宫有人过来,说要求见陛下!”一名内侍小声回道。
  皇帝这个时候正在兴头上呢,谁敢打扰?宗政元恒也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个时候找过来,这个内侍也着实是愚蠢了些,连推脱的理由都不会找!
  他佩上腰剑,打开厢门,冷冷看了一眼这个内侍。
  内侍委屈道,“奴婢几次推脱,可来人依然坚持要见陛下,说有军国大事要禀报!”
  宗政元恒只是哼了一声,便是再紧急,耽搁一晚也不迟。
  他随同这名内侍一起来到暖凤阁院门外,只见一行身着文官朝服的大臣正焦急地等待着。
  “在下典卫郎中宗政元恒,不知几位大人有何要事要见陛下!”宗政元恒抱拳一礼道。
  一名脸型方正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急忙道,“我是兵部尚书伍连胥,有军国大事禀告给陛下,请典卫大人通传。”
  他身旁还有一名身着赤红朝服的大臣,相貌清瘦,目光狡黠,好似在算计着什么。
  宗政元恒斟酌了一下,回道,“尚书大人面前,卑职称不得大人,只是夜色已深,陛下已然休息,还请几位大人明日再来禀告!”
  伍连胥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奇道,“现在不过戌时,陛下就已经休息了吗?”
  宗政元恒心道,难道我要告诉你,现在陛下正在与李嫔欢好吗?
  这时,那名目光狡黠的大臣走上前来装模作样劝道,“伍尚书,陛下已经休息,我看还是明日再向陛下禀告吧!”
  伍连胥看模样似乎对此人颇为不满,他怒道,“令狐大人,你可是亚相,又是今晚的值宿领班大臣,若是误了前线战事,你来担责吗?”
  令狐大人,亚相?此人莫非是令狐达,宗政元恒听了伍连胥这么说,立时便认出了此人。
  宗政长玄便曾评价他是抹了油的瓶子,任谁也抓不住他的把柄,既是墙头草,又是不倒翁。
  身为亚相,明明要承担更多的职责,可碰到这么大的事,他却好像是路人一样事不关己,把责任扔给了下面的人。
  宗政元恒见识了他的厉害,心里再三告诫自己要对此人小心。
  见伍连胥怒斥自己,令狐达也不生气,他呵呵笑道,“伍尚书不要发怒,事已至此,又能奈何?”
  伍连胥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宗政元恒,似带央求之色。
  宗政元恒沉吟了一下道,“那我便试着为两位通传一下,只是陛下见与不见,那就由不得我了!”
  伍连胥喜道,“只要典卫大人能帮忙通传,在下便感激不尽!”
  宗政元恒接过伍连胥手中的奏章,转身向凤暖阁主阁而去,刚来到门口,便听见一道激昂的娇喘声,皇帝与李嫔似在同攀极乐巅峰。
  他驻足而立,待两人的兴头过去,便轻轻叩动房门,呼唤道,“陛下,亚相令狐大人有紧急军情求见!”
  宗政元恒自然不会让其好过,既然他官职最大,那便让他来承担责任好了!
  果然,房里立时传来皇帝的怒喝声,“混账,这个不知时宜的家伙!”
  随即是一阵手忙脚乱收拾整理的声音,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股温湿的脂粉味传来,“他在哪儿?”只穿着一件单衣的皇帝萧云蜃怒不可遏道。
  “他就在阁外,这是他递上来的奏章!”宗政元恒将奏章奉上。
  皇帝忍住怒气,将奏掌看了一下,“摆驾上阳宫!”他直接了当道,显然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兴致。
  上阳宫内,皇帝萧云蜃只穿着一件便服坐在御座之上,脸色铁青。宗政元恒神色淡然,腰胯宝剑侍立一旁。
  亚相令狐达,兵部尚书伍连胥等人站在殿下,面面相觑,皇帝怒气如此之大,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保不准今晚得有人倒霉!
  “南唐增兵长江防线,在岳州和江州一线持续增兵,似有进取我荆州大营之意?”皇帝萧云蜃看向他们一行人问道。
  令狐达闭口不言,他还在想自己今晚是哪里做错了,以至于刚才皇帝看他的目光凶狠异常,似乎想要把自己给吃了一样。
  兵部尚书伍连胥站出来道,“禀陛下,自本月以来,南唐在长江一线持续增兵,已达三十余万之众,远超我南军主力,恐怕南唐人有兴兵北犯之意啊!”驻扎在荆州大营的大靖南军主力只有二十余万,如果南唐人不惜代价,还真有可能一举将其击破,届时北靖除了抽调北军南下抵御,便再无它法。
  皇帝萧云蜃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北军负有防御北戎人的重责,怎么可能轻易抽调南下,要是到时候北戎人大举南下,他拿什么去抵挡?
  “梁王呢?”皇帝萧云蜃问道。
  兵部尚书伍连胥道,“梁王殿下前些时日奉旨巡视塞北诸军,眼下不在京城。”
  皇帝萧云蜃皱了皱眉,“立即派人告知梁王,让他即刻赶回京城!”皇帝萧云蜃虽然对梁王把持军权极为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正因为梁王的存在,北靖的军国大事才很少让他操心。
  之前皇帝萧云蜃用谢权担任豹韬卫大将军,结果才任职没多久,就惹出了一系列祸事,最后不得不将其召回朝中,担任一个太平将军的职务。
  宗政长玄接到圣旨后,不敢大意,昼夜兼程,只用三日便赶回了长安。他认为南唐承平日久,绝然不可能首开战端,往日荆州大营的北靖南军袭扰南唐边境,他们也只是闭门自守,不敢主动出击。
  他还认为当下南唐的朝局还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主战派依然势弱,南唐君臣还没有为北伐大战做好准备,虽然各地主力云集长江防线,但大战所需的物资、钱粮都没有调送到此处,实在是看不出大战将启的迹象。
  皇帝萧云蜃听后这才放下心来,但他还是有些许顾虑,宗政长玄只好请旨前往荆州大营坐镇,防备南唐人有突然的举动,打消皇帝的顾虑。
  傍晚,梁王府客厅,宗政长玄坐在主位之上,宗政雪姬和宗政元恒分坐两旁。
  今夜是梁王府的家宴,只有一家三口人在此,宗政元恒迎来自己的首个休沐,得以和家人团聚,但这样的团聚此刻却显得格外珍惜,因为明日宗政长玄便要领军前往荆州大营坐镇,恐怕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来,我们一家人共饮此杯!”宗政长玄举杯道。
  宗政元恒与姐姐宗政雪姬一同举杯向父王致敬,然后一饮而尽。
  宗政长玄很有兴致,往昔府中总是冷冷清清的,但自从寻回宗政元恒后,府里渐渐热闹起来,前些时日又给儿子纳了妾室,说不定什么时候府里还会增添血脉,想到这里他大感欣慰。
  “小弟今晚可不要多喝哦,你那些妾室现在正眼巴巴地等你回去呢!”宗政雪姬打趣道,“可不要让她们苦守空房啊!”
  宗政元恒笑道,“往后时日还多,又不差这一晚!”
  宗政长玄却不这么想,他现在想得是能早点抱上孙子,因此也玩笑道,“你姐姐说得倒也对,饮酒过度容易伤身,你还是少饮一些,我还指望着能早点抱上孙子呢!”
  宗政元恒苦笑道,“我才十七岁,还早着呢!”
  宗政长玄一听,却严肃起来,劝道,“我们宗政氏历来血脉艰难,我为你纳那么多妾室,可不是让她们独守空房,而是让你勤于耕耘,能早日生下子嗣!”
  宗政元恒知道父王眼下最关心此事,只好应道,“父王,儿子知道了!”
  宗政长玄听见儿子应下后,这才放下心来,见宴席有些许冷清,他道,“前些时日你纳妾我不在,明天我又要走了,今晚便送你一件礼物如何!”
  礼物?宗政元恒好奇道,“什么礼物?”
  宗政长玄拍了拍手,一名衣着白色衣裙面著薄纱的美妇落落大方走上堂来。
  她身姿修长,颈如天鹅,目若寒星,浑身透着一股冷艳之感。
  宗政元恒想看清她的模样,却偏偏被那一缕薄纱遮挡,一时心里痒痒的。
  宗政长玄笑道,“你新娶的那些妾室,大多都是些云英犹在的少女,哪有妇人会伺候男人!”
  他指着这名冷艳美妇道,“休看她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在床榻上却是集万种柔情于一身,管叫你下不来床!”
  那美妇人听见宗政长玄如此贬低自己,也不生气犹自站立不动,一双摄人心魄的寒目径直看向宗政元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宗政元恒听父王如此说道,一时大羞,自家老爹竟然把自己用过的女人送给自己,也就是北靖风俗开放,才会置人伦于不顾,女人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件器物一般,便是随意送人也与人伦大防搭不上半点关系。
  一旁的宗政雪姬见父王送美妾给小弟,撒娇道,“父王好生偏心,只送礼物给小弟,怎么没有我的份!”
  宗政长玄今日高兴,逗趣道,“你要什么礼物?只要父王这里有,绝不吝啬!”
  宗政雪姬笑道,“父王总揽诸军,那就选几个强壮英俊的男人给我吧!”
  宗政长玄闻言,顿时脸皮抽搐,他知道女儿也是开笑话,于是微斥道,“莫要胡闹,过些时日我便为你选配良家,让你以后安心相夫育子!”
  ……
  霜白居。
  此处是征南将军白良的三个女儿的居所,其人为了向梁王宗政长玄表忠心,把自己的三个女儿都嫁了过来,尤其是在长女和次女都已出嫁的情况下,其之所为便是宗政元恒也觉得有些太过。
  有了他的带头,宗政长玄的那些老部下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把家中的嫡女都嫁了过来。
  现在梁王府里,宗政元恒的女眷最多,以致宗政长玄把自己的居所都搬到了东南一角。
  此时主厢房里,白雪儿、白霜儿和白冰儿正围坐在一起说着话,内容大多都是围绕孩子在进行,由于白雪儿的两个孩子还年幼,因此被她一起带了过来,只是养在外院,白日里才能见到。
  此时夜色已深,姊妹三人正准备上塌休息,一名粗使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三位小姐,世子殿下来了!”
  那名雪衣美妇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宗政元恒可不想拿热脸贴她的冷屁股,索性冷落她几日,转道去其它院子。
  姊妹三人闻言,顿时有些慌乱,此时她们没有准备,只得慌忙打扮,或是梳妆画眉,或是穿戴衣裳,还没弄好,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位神采飞扬的锦衣少年迈步而入,双目灼灼有神,看模样比三姊妹的兄弟白符还要年轻许多。
  宗政元恒见她们一副慌乱的模样,迟疑道,“要不我今晚去其它地方?”当日征南将军府奉上的白氏三姊妹画卷对他印象颇深,因此家宴才结束他便悄然过来,由于没有提前告知,因此也怪不到她们。
  白雪儿年龄长些,向来体贴人意,她拉起宗政元恒的手道,“不妨事,世子进来坐就是!”
  宗政元恒心想来都来了,也没必要驳她们面子,当下随白雪儿来到堂中坐下,白雪儿的玉手温滑绵软,他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白雪儿起初还有些放不开,但一想到自己已经是这个少年的女人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于是便任他抚弄自己的玉手。
  宗政元恒刚刚坐下,肚子便咕咕咕的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道,“刚才家宴,一时只顾着饮酒,东西却是没吃多少,你们这里可有剩余的饭菜。”
  白雪儿和白霜儿见他这副模样,立时想到了家中小弟白符,其人小时贪玩总是错过吃饭的时辰,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总会到她们的房中讨些糕点食物。
  思及于此,白雪儿、白霜儿和白冰儿对宗政元恒的隔阂便少了几分,她们笑着让宗政元恒稍等一下,转入小厨房摆弄起来,不一会儿便端出色香味俱全的几份吃食,让宗政元恒食指大动。
  白雪儿指着一分粘稠奶浆介绍道,“这是我做得羊奶酸浆,配得是奶馒头,还有白霜儿做得肉丸子汤和白冰儿做得酸笋肉丝。”王府里虽然有大厨房给各院提供吃食,甚至还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菜式让大厨房烹制,但各院还是保留了一间小厨房,毕竟都是女眷,闲着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动手。白氏三姊妹每日除了一份主食外,菜式都是自己来做,下人们只负责打下手帮忙。
  宗政元恒早就饿得受不了,现在更是被勾起了馋虫,一阵风卷残云,惹来白氏三姊妹一阵侧目偷笑。
  宗政元恒打了一个饱嗝,心里极为畅快,大厨房做的吃食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他早就吃腻了,以后可以时不时到霜白居这里来蹭饭吃。
  就在宗政元恒洋洋得意时,白雪儿、白霜儿和白冰儿也在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只论外貌,宗政元恒的皮囊便称得上上等之姿,英武锐气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举手投足间更显王族气质。
  白雪儿心想若是与他终老此生,也不算枉屈了自己,只是年纪小了一点,可能比自己的弟弟白符还要小上一二岁。
  丫鬟们将碗筷收拾下去,宗政元恒饱暖思淫欲,仔细打量起白氏三姊妹,一番观察后,只觉比画卷上所绘还要动人,长姐白雪儿丰腴高翘,肌肤红润白嫩,二姐白霜儿云鬟高挽,娥眉淡画,眉眼中难掩一股愁绪,幼妹白冰儿娇憨可人,一副冰肌玉骨,好似嫩得出水一般。
  按照规矩,宗政元恒到各房休息时,由哪些人侍寝都应由他来定,可刚才他光顾着吃饭,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白雪儿、白冰儿和白霜儿只好陪着他聊天,女儿家脸皮薄,也不好意思提醒他。
  眼看夜色渐深,宗政元恒起身道,“今晚就到这里吧,我们休息吧!”
  白雪儿、白霜儿面面相觑,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好齐齐一个万福,躬身退下,将房间让给幼妹白冰儿,因为早些时候征南将军府既定嫁到梁王府的便是白冰儿,她们二人是后来增加的,所以算起来,白冰儿才是主阁的女主人。
  宗政元恒见她们向外走去,不禁奇道,“你们这是去哪儿?”
  白雪儿回道,“妾身住在左厢房,现在便回去。”
  白霜儿也回道,“妾身住在右厢房!”
  宗政元恒看了一眼内室的大床道,“这床很大,便是睡六七人也够了,你们何必回去呢!”
  白雪儿、白霜儿闻言,一时俏脸羞红,心想世子好生荒淫,竟然想一床睡三美,她们生在富贵之家,这种事也很少听说。
  一旁的白冰儿也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看着脚尖,不敢与其他人对视。
  宗政元恒走过去,分别握住白雪儿和白霜儿的玉手,温言道,“周公之礼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哪里有什么区别!”
  白雪儿、白霜儿只得万福一礼,“一切谨遵世子之愿!”言罢,四人手牵手走进内室。
  “你们关上房门,多准备几个炭火盆,把屋子里面烧得暖暖的!”宗政元恒向丫鬟们吩咐道,眼下正值深秋,寒气渐重,若是脱衣裸身时受了凉,那可不好!
  “是!”六名小丫鬟们应道,她们六人是白雪儿、白霜儿和白冰儿的贴身丫鬟,被赐白姓,分别以春夏秋冬翠绿为名。按照王府的规矩,每个院子配两名健妇,四名粗使丫鬟,每个有名分的妾室再单独配两名贴身丫鬟,可以由娘家带来,也可以由王府统一调配。这六名小丫鬟便是白雪儿、白霜儿和白冰儿从征南将军府带来的。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暖和起来,宗政元恒又将烛火挑得愈加明亮,一时间屋内春光明媚有如繁夏。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12/02 06:53:29

第十六章:一床三美
  待宗政元恒转过身来,白雪儿、白霜儿和白冰儿早已脱下外面的衣裙,只穿着一件亵衣和一条素色丝裤。
  见白冰儿有些害羞,白雪儿和白霜儿便上前来,伺候宗政元恒脱去外衣,只留着一条犊鼻裤。
  他的胯间高高耸起,好像有什么东西顶在里面一样,白雪儿和白霜儿毕竟是嫁过人见过世面的妇人,倒也还矜持得住。
  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宗政元恒一左一右挽住白雪儿和白霜儿的腰肢上到塌上躺下,柔软轻和的床榻让他非常享受。
  丫鬟们随即拉上床帘,使得外面看不到里面,宗政元恒兴致大发道,“你们都不要走,就在外面跪着,把衣服都给我脱了,待会儿我一个个给你们开苞!”
  她们都是贴身丫鬟,知道这一遭是逃不掉的,因此很温顺地回道,“是!”说完,跪在床的周围,纷纷脱下衣服,等待着宗政元恒的宠幸。
  宗政元恒拉起一床被子盖在白冰儿身上道,“你若是怕羞,那就先躲着。”白冰儿毕竟还是处子,耐不得征伐,宗政元恒准备泄掉那股锐气,再来给她开苞。
  果然白冰儿羞红了脸,也不说话,直接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都给蒙了起来。
  宗政元恒转过身来在白雪儿的脸上亲一口,她并未躲闪,而是睨道,“你确定今晚还有余力吗?”白雪儿并非善妒之人,要知道床上就有三个美人,便是再精壮的男子也只能堪堪应付,宗政元恒哪来的余力?
  宗政元恒心想,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休说是六人,便是再多几人我也不惧。
  他继续吻住白雪儿的檀口,勾连着她那香滑柔软的嫩舌,同时伸手握住她的酥胸,另一只手则是伸去解开亵衣。
  雪色小衣飘然而落,露出一双硕乳,顶上的豆蔻颜色较深,显得更加殷红,毕竟她已经生过两个孩子,免不了如此。
  宗政元恒气血激涌,把头埋入她的胸口,对着乳头左吸右含,似乎是想咂取出乳汁来,一时乐此不疲。
  白雪儿双手紧抱他的头,感受着那袭来的一丝丝快感,她忍不住伸手探至他的胯间,一把抓住那根粗硕的阳具。
  “怎么这么大?”白雪儿露出惊容,她的前夫乃是父亲帐下的一名悍将,身形尤为高大,连带着那根阳物也格外粗大,可眼下她估计宗政元恒的阳具与之相比,绝然不会逊色,滚烫的热感不停灼烧着她的手心。
  宗政元恒喘起了粗气,目光如火,他粗声道,“里面掖着疼,帮我拿出来!”
  白雪儿屏住心神,温柔地帮他脱下犊鼻裤,那根粗硕的阳具傲然挺立,龟头大如鹅卵,上下洁白如玉,卖相极为好看。
  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这才将其握入手中,滚烫的肉感阵阵袭来,以至于花蛤里不受控制地泌出白汁。
  宗政元恒又在她的俏脸上亲了一口,问道,“想让我用什么姿势肏你!”
  白雪儿大大方方道,“就现在这个姿势。”
  宗政元恒抬起头来,伸手褪下她的绢裤,丰腴娇嫩的下身顿时透出一片白茫茫的莹光,腿心处春草长卷乌光油亮,掩着一只粉红贝蛤。
  宗政元恒瞧见后有些惊奇,白雪儿嫁作人妇时日不短,更先后生了两个孩子,那玉蛤怎么还如此紧密,严丝合缝地闭拢在一处,若非瞧见一抹亮丽水光,他还以为白雪儿是天生石女呢!
  被宗政元恒如此亵看,纵然白雪儿历经人事,此时也不免羞怯,一时星目朦胧。
  “世子,莫要再瞧了,上来吧!”白雪儿央求道。
  见美人求欢,宗政元恒也不再耽搁,他握住勃怒狰狞的肉棒,抵在白雪儿的玉蛤上,左抹右挑,剖开阴唇,深深犁入花蛤之中,一股春水顿时沿着棒身流了出来。
  “啊~”白雪儿拧着秀眉,轻哼了一声,宗政元恒的肉棒一下子填满了她的身子,到达了前人从未触及的深处,一阵阵快美之感不断袭来,身体好似飘到了九天之上。
  宗政元恒却感觉肉棒被一团美肉紧密包裹住,比之处子也不逊色,那丰沛的水量更是惊人,在他交合过的美人中,也只有黑曼罗那个骚妇能与白雪儿相提并论。
  他乘势将白雪儿的一双美腿抬至肩上,双手握住两瓣光滑的肥臀,缓慢而又有力地开始捣弄起来。
  “啪啪啪!”
  “啊~,啊~,啊~”白雪儿轻哼起来,呻吟声销魂无比,听得宗政元恒骨头都快酥了。
  他见白霜儿不知所措地跪在一旁,心道自己怎么把她给忘了,“快过来!”他轻声道。
  白霜儿有些扭捏地移了过来,长姐在宗政元恒的身下婉转承欢,那根粗硕的阳具在她的玉蛤中有力地凿弄着,呻吟声不绝于耳,自己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她也曾嫁作人妇,但与长姐的情形不同,新婚没多久,丈夫就战死了,之后她一直寡居在家,闷闷不乐,这也是为何她的眉眼中总是有一股难以掩盖的愁绪。
  宗政元恒腾出手来,将她拉入怀中,强势地亲吻着她的小嘴。
  白霜儿很快迷失在着宗政元恒的亲吻下,闭着眼睛任他施为,没过多久,她感觉上身一凉,睁开眼便见自己的胸衣已经被他一把扯去,一双浑圆饱满的胸乳颤颤巍巍跳了出来,嫩如新剥鸡头肉,乳晕小巧别致。
  宗政元恒舍弃她的小嘴,低下头来,将乳首含入口中,舌尖挑弄不止。
  “嗯~”白霜儿哼道,只觉快感层层袭来,犹如电击。
  白冰儿听见两个姐姐如歌如泣的呻吟声,一时好奇,轻轻移开被子,顿时便被眼前淫靡而又羞人的场景震撼心神,只见宗政元恒裸着身子抱着二姐舔弄着她的玉乳,同时不停地耸动下身,撞击着长姐的粉胯,发出一声声诱人的呻吟声。
  宗政元恒伸手在白霜儿的胯间摸了一把,只觉指间淅淅沥沥,一片油腻,便知白霜儿也动了情。
  于是他道,“你且忍耐一下,等我与你姐姐恩爱过来,再来与你恩爱!”
  白霜儿羞红了脸,只是嗯了一声,权做回应。
  宗政元恒自觉吃完了开胃小菜,主菜也该是时候上场了,他一把将白雪儿抱入怀中,四目相对,美妇的花蛤将阳具尽吞入腹。
  宗政元恒只觉龟头顶住了一团滑溜软嫩之物,随着白雪儿的呼吸,竟然微开微合,磨蹭着光溜溜的龟头。
  莫不是采着了她的花心,宗政元恒心道,他双手掐住美妇的纤细腰肢,上下颠弄起来,起初和缓,后面愈加癫狂,白雪儿一时难耐,呻吟不断。
  “啊啊啊……,世子慢一点儿!”她哼道,“呃呃……嗯……”浑身好似无骨一般,贴在宗政元恒的身上,双手更是挽住了他的脖子。
  “快叫我相公!”宗政元恒一边挺动,一边喘着粗气道。
  “啊……,不可以!”美妇虽然难耐征伐,依然趴在他的肩头解释道,“妾身只是妾室,不能如此称呼世子,只有世子的正妻才有资格与世子举案齐眉。”
  宗政元恒可不在乎什么礼法,他强要道,“我不管,我便要你如此叫我!”
  白雪儿犟不过他,螓首抵在他的肩上,柔柔怯怯道,“嗯呢嗯呢,相公,快来肏我!”
  宗政元恒闻讯,欲焰更盛,或是上下颠弄,或是龟头抵着花心软磨硬套,白雪儿小腹陡然一麻,顿感下身酸软至极,花宫甫然大开,春水哗然迸溅,打湿了他的玉茎。
  白雪儿顿时羞极,自己竟然被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六七岁的少年弄丢了身子,亏她之前还嫁过人,竟然如此不济。
  宗政元恒没打算就此罢手,他移过身子,躺在床上,“现下该你动一动了!”他打趣道。
  白雪儿娇羞地媚了他一眼,暗啐了一声,心想好生荒淫,但仍摆正身子,骑在他的腰上,纵然刚刚丢了身子,浑身软弱无力,仍强打起精神,轻抛粉臀,让花唇吞咽着狰狞的阳具。
  少年锐气刚盛异常,粗硬的阳具丝毫不显疲态,刮着蜜道里的肉芽,好似金刚不倒。
  这可累坏了在他身上耸动的白雪儿,她没料到少年如此耐战,大意之下,已失了一阵,当下只能紧咬红唇屏住心神,与他周旋。
  宗政元恒感受着白雪儿蜜道的软嫩紧致,口欲大盛,他看向白霜儿命令道,“快坐到我脸上来!”
  “什么?”白霜儿都快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可以这样做!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宗政元恒便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拉了过来,双手捧住白臀,伸出舌尖点在阴蒂之上。
  白霜儿较之长姐清瘦许多,不似长姐那般丰腴可人,却平添了几分秀丽柔美,胯下阴阜小巧而饱满,一笼青丝覆盖其上,下面却是纤毫不生,想来是专门打理过。
  宗政元恒当下舌梳细绒,沿着唇肉来回舔弄,好像在甜食贝肉一般。
  白霜儿哪敢真坐在世子的头上,只能向前倾着身子,拿粉胯对准他的嘴唇,任他胡作非为,自己则是微闭双眼,心里万分纠结,既想看又不敢去看。
  “啊啊啊……,呃~”白雪儿轻哼道,宗政元恒见她不卖力,开始挺动胯部,让龟头去吻她的花心,这可让白雪儿累得不行,“太深了,轻点儿~”她央求道。
  宗政元恒欲火大炽,一个猛然起身,惹来一阵惊呼,白霜儿顺势倒在了长姐的怀里。
  他将白霜儿叠在长姐怀中,下面玉蛤紧贴一处,一把将玉茎从白雪儿的嫩屄拔出,随即抵在白霜儿的粉唇上,一枪刺入深处。
  白霜儿嫁人后,因丈夫早逝,经历人事较少,几乎屈指可数,当下被宗政元恒肏入深处,就好像又回到了新婚那一晚,屄中一阵撕裂之感,还不待她喘过气,宗政元恒便开始挺动起来,一股疼痛夹杂着丝丝快美袭来,疼痛之感很快便消失不见,那丝丝快美却愈发强烈,很快她檀口中的痛楚便转化为了羞人的呻吟。
  就在白霜儿感觉那股快美之感越发炽烈时,宗政元恒一把将玉茎拔了出来,向下插入白雪儿屄中,一时间姐姐的绵软丰腴与妹妹的紧致娇柔都让他尝了一遍。
  姐妹二人没想到世子殿下会想出这么羞人的姿势,又不敢驳他的面子,只好忍着那股羞怯任他施为。
  宗政元恒还嫌不够,又将白雪儿双手摁在白霜儿的胸乳上,示意她好好抚慰自己的妹妹。
  白雪儿胆子要大一些,见妹妹白霜儿一直都没有放开,也明白了世子的意思,于是尽情揉动妹妹的翘乳,食指更是时不时点在她的乳头上,原本只有花生大小的乳头,很快勃大起来,犹如樱桃红艳艳煞是可爱。
  白霜儿完全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宗政元恒上下狂弄,炙热的龟头死命抵住花心,分别在白雪儿和白霜儿的屄中射了一发。
  炽热的精浆烫得她们两个浑身暖洋洋的,慵懒地躺在一起,连指头都不愿动。
  宗政元恒歇一口气,平复呼吸,又将白冰儿从被子里抱了出来,一把扯去亵衣和绢裤,仍将她摁在白霜儿身上。
  三姐妹一时叠在一处,长姐丰腴妩媚,二姐典雅素质,小妹则是娇憨可爱,让身前的宗政元恒兽性大发,心想自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将这各有前千秋的姊妹三人都揽入怀中。
  白冰儿刚一躺下,便觉背上贴着两团柔软水袋,立时便醒悟过来,临出嫁时,府中的嬷嬷也曾教过她一些房中之事,更拿着一些泛黄的春宫图给她看,她自认为不会怯场,可眼前荒淫奢靡的场面立时让她束手无策。
  就在白冰儿心怯时,宗政元恒如法炮制,将白雪儿的玉手摁在幼妹小巧玲珑的玉乳上。
  宗政元恒荒唐地训道,“你身为长姐,以后要好好教导两个妹妹,以自己作为榜样,可好?”
  白雪儿目光如水,盈盈媚道,“妾身谨记夫君的教诲!”说完,双手揉捏着小妹的玉乳。
  一阵快美袭来,白冰儿双目迷离,檀口微张,发出细小的呻吟声。
  便是宗政元恒也觉得自己荒唐,今晚三姊妹为情欲所迷,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要到了明日,恐怕她们都不会给自己开门。
  但眼下是管不了这么多了,刚刚射了两发的阳具此时又恢复了雄风,直愣愣硬得生疼。
  他抬起白冰儿的双腿架在肩上,向前压去,少女白嫩嫩、蓬松松的阴阜好像是刚出笼的小馒头,纤尘不染,无有半分绒毫,想来是还未发育长出的缘故。
  宗政元恒捱不住心中的兽欲,一口将少女的阴唇吻住,舌头来回扫动。
  刚刚迷失在情欲中的白冰儿陡然睁眼秀目,下身竟然被一团热烘烘、湿漉漉的东西侵袭,她挣扎起来去看,见是世子正在舔弄自己的私处,顿时羞极,粉腿紧闭。
  便是宗政元恒也花了不少力气才扳开她的粉腿,他一时羞恼,竟然将少女的双腿完全扳开,底下一览无余,湿漉漉的小穴和菊穴犹自等待着她的主人亲启。
  宗政元恒看了,顿时起了坏心思,他伸出食指在小穴上一抹,沾了些汁水,然而将其抵在菊穴上,慢慢转动入内。
  少女顿时绷紧了身子,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世子殿下要做什么,这也怪不得她,便是春宫图上也不会教这些。
  宗政元恒也是在偶然听闻,一些男子不喜欢走前门,反而对后穴情有独钟,初时他还不明白,可现在指尖传来的别样紧致之感,让他心头直跳,难怪会有人喜欢此处,若是清理干净,想来此间温柔绝然不下于屄膣。
  但他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少女尚且稚嫩,容不得他肆无忌惮地玩弄。
  宗政元恒抬起头来,双手环抱住白冰儿的白臀,玉茎抵在她的膣口缓缓没入,便好像进入了一个紧致而又温暖温泉小口。
  白冰儿绷紧身子,雪腹向上拱起,口中闷哼连连,想来是极为不耐。
  宗政元恒想到女人都要经过这一遭,也就没有停下来,膨硕的龟头很快便遇到了阻碍,想来是处子无疑。
  他胯下用力一顶,龟头猛然向前拱入,白冰儿随即惊呼一声,“啊!”一股鲜血顺着棒身便流了出来。
  白冰儿顿觉被一根又热又硬的火柱洞穿她的身子,当即银牙紧咬,在嬷嬷们的教导中她也知道这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宗政元恒俯下身来,一口吻住她的小嘴,怜惜地亲吻起来,品尝处子特有的清香甘甜,同时下身缓缓耸动,抽插着她的小穴。
  不一会儿,白冰儿的身子便开始发热起来,双目迷离而又痴痴地望着在自己身上耸动的少年,“这就是我的夫君吗?”少女想道,“什么都给他了!”
  宗政元恒又低下头去,叼住她的粉蕾,一吸一舔间,给予她别样的刺激。
  少女只是双手抱住他的头,初时还推攘一二,后面又用力紧紧抱着,不愿他离开。
  宗政元恒知她身子初破,耐不得肏弄,也就没有刻意忍耐,饶是如此,也肏白冰儿死去活来,浑身毛孔大张,原本白皙的肌肤此时一片粉红。
  “不要再弄了,我好难受!”白冰儿泣道。
  “再忍一下!”宗政元恒喘着粗气道,“我也快到了!”
  “啊~”少女仰起头,猛然惊呼一声,只觉自己已经死掉了,连魂魄都飞到了九霄云外,飘飘然不知何处去。
  宗政元恒只觉少女原本紧绷的屄肉,此时一片软烂,连向上拱起的腰肢此时也缓缓落下,蜜道里春潮飞溅,打在龟头之上,便是尿道里的尿液此时也稀里哗啦地迸溅而出。
  他一时不忍,龟头抵至花心,也痛痛快快地射了出来,浑身轻松畅快。
  白雪儿起身一看,顿时心疼,世子殿下竟然把她妹子活活肏散了!
  她想起身打理,却被宗政元恒仍旧摁了回去。
  宗政元恒拔出玉茎,只见棒身鲜血淋漓,还夹杂着皎白的精浆和滑腻的春水,取过刚才白冰儿准备的白帕子,抹了一把放在一旁。
  虽然北靖民风开放,但仍有不少世家女子在意此事,会将其好生保存。
  宗政元恒没有将棒身上的处子血搽干净,反而贯入白雪儿的屄膣中,猛插几下,再次拔出,拿起她的胸衣抹了一把放在她的眼前。
  素净的丝绸胸衣沾染了一抹鲜红的血色,显得格外显眼,宗政元恒低下头去亲了她一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连你的处女苞也是我开的!”他得意笑道,“以后你要好好安心相夫育子!”
  白雪儿心里一阵感动,被逼离开原本和睦的家庭,她的心中也有不少怨言,但她也知道,这并非是眼前少年所能决定的事。
  见他如此在意自己,白雪儿抬起头送上香唇,感激道,“既为君妾,自当安分守命!”
  宗政元恒依样画葫芦,同样如此对待白霜儿,尽收姊妹三人之心。
  床帐中四人风花雪月,却苦了跪在外面服侍的春夏秋冬翠绿六名小丫鬟,听了一晚上的欢愉声不说,还跪得膝盖生疼,她们也不知道世子殿下怎么如此厉害!
  就在欢愉声落下,她们都松了一口气时,白雪儿开口叫道,“白春儿、白冬儿?”
  “婢子在!”白春儿和白冬儿急忙回道。
  “快去打一盆热水,扭干帕子来!”
  “是!”二人也知道夫妻行房后,会擦洗一下身子,否则黏糊糊的,不好睡觉!
  二人很快便打来热水,扭干帕子,可看着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卧榻,却陷入了两难,进还是不进呢?
  不一会儿,白雪儿又开口道,“你们还不进来吗?”
  白春儿和白冬儿只得硬着头皮掀开床帐一角,一股淫靡甜腻的气味袭来,顿时让她们二人小脸微红。
  此时,床上白霜儿正抱着白冰儿沉沉入睡,一旁的白雪儿则是与世子殿下抱在一起,四人赤身裸体,世子殿下的大手还握在白雪儿丰硕的巨乳上,捏出一个个羞人的形状。
  白雪儿毫不在意世子殿下的举动,见她们二人如此迟缓,当下生气道,“怎么这般拖拖拉拉?以后做事再不麻利些,小心我把你们都卖给人贩子去!”
  白春儿和白冬儿有些害怕,立即跪道,“婢子以后再不敢了,请奶奶原谅!”
  白雪儿轻哼一声,指着白春儿道,“你去帮二奶奶和小奶奶清理一下,记住要小心些!”
  “是!”
  她又指着白冬儿道,“你来帮我和世子殿下清理!”
  “是!”白冬儿移动上前,看着世子殿下那根还高高翘起的足有小儿臂粗的阳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她强作镇定,伸出脆生生的小手握住棒身,拿起叠好的帕子轻轻擦拭起来。
  那棒身极为粗硕以致于她的小手几乎无法握住,惊人的温度更是灼烧着她稚嫩的手心,随着她的擦拭,棒身上的粘稠感渐渐消失,想来不知是哪位奶奶遗留下来的。
  宗政元恒看着少女认真为自己擦洗的模样,一时心动道,“你帮我含一下!”
  “什么?”白冬儿抬起小脸来,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家的大奶奶。
  “世子殿下让你帮他吃一下!”白雪儿轻笑道。
  白冬儿看着比鸭蛋还要大上一圈的龟头,心想这如何能吃得下。
  白雪儿见她迟迟不动,不禁有些生气,心想可不能在世子面前出丑,让他以为自己连个丫鬟都调教不好!
  她便把声音提高了几分,“这有什么难的?低下头轻轻含住就可以了,记住不要用牙齿去咬!”
  白冬儿心里委屈至极,憋着泪花照自家大奶奶教的,张开小嘴慢慢将龟头含了进去,由于她刚才擦的比较干净,龟头上闻不出什么异味,只有一股淡淡的腥烈气味,很是好闻。
  白雪儿见她什么也不会,不由微微摇头,显然有些不满,她原先配的丫鬟都留给了前夫,眼下的这几个小丫鬟显然还未经人调教。她打定了主意,待今日之事过后,定要将这些小丫鬟们好好调教一二。
  一旁的宗政元恒爽得倒吸凉气,白冬儿显然什么都不会,但她那副脆生生的模样却让他极为受用,少女万分努力才将膨硕的龟头浅浅纳入温滑的口腔中,却对接下来该如何做一物所知,只能照自家大奶奶所说,避免用牙齿去碰。
  白雪儿见了也不好说得太过,只得教导道,“轻轻地用舌头去舔,对,不要牙齿去咬就行。”
  话音刚落,宗政元恒便感觉到一片柔软细嫩的小舌在龟头上轻轻点了一下,显然少女也在努力的学习。
  他只不过是突发兴致而已,现在试着了少女小嘴的功夫,也不在继续下去,要是弄坏了她也不好,当即捧住她的螓首,将阳物拔了出来。
  “去将你们那群小姐妹都叫上来!”宗政元恒笑道,“世子我今晚就累一些,给你们一个个把苞开了,让你们以后安安心心待下来!”按照王府的规矩,没有受用过的丫鬟三十岁后都会赶出王府,随意配给庄子上的男人,至此以后衣物吃食都会差上许多,因此很多丫鬟宁愿在王府里孤老一生,也不愿去吃那份苦。
  白冬儿看了一眼手中的帕子,便想先把姐妹们叫上来,再去伺候自家大奶奶,可谁知白雪儿却一把将它拿了过来,笑道,“我自己来,用不着你们这帮粗手粗脚的丫头!”
  白冬儿虽然才跟着自家大奶奶,但也知道她是一个很体贴下人的主子,换做其他人,恐怕她早就挨打了。
  白冬儿翻身下床,不一会儿便将还伺候在外面的姐妹们都叫上了床,她们都只穿着一件小衣还有一条绢裤,胳膊大腿都裸露在外,手里还拿着一张白色手帕,所幸床榻很大,挤一挤还是能够容纳她们的。
  白雪儿刚把身子擦干净,见她们一个个爬上床来,便训道,“还不快把裤子都给脱了,留着它作什么,一个个并排躺在床上,抱住双腿,把屁股都给翘起来!”
  小丫鬟们照此施为,可把一旁的宗政元恒看笑了,并排躺着的少女们就像一只只嫩皮青蛙翻身露腹,粉臀高举,既香艳又有趣。
  他准备从右到左,抱住第一个小丫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他可不想自己以后连上过的女人都叫不出名字。
  “白夏儿!”小丫鬟脆生生道,她的两条光滑粉腿被宗政元恒夹在肋下。
  “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宗政元恒笑道,他握住玉茎,在少女的花唇上轻轻磨蹭几下,润湿了龟头,便捅入少女的屄膣内,一股鲜血溅射而出,就好像打破了血包一般。
  “啊!”少女痛苦地轻哼了一声,随即便紧咬牙关坚持了下来。
  宗政元恒今晚连御三女,着实有些困顿,若是放在平时,定要让这小丫鬟品尝高潮的滋味,但眼下他只是随意插了几百下便退了出来,拿起少女准备好的帕子在沾着鲜血的玉茎上一抹,便随手丢在一旁,转身抱住了下一个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
  “白秋儿!”
  …………………………
  很快便轮到了最后一人,也就是刚才给宗政元恒含弄玉茎的白冬儿。
  宗政元恒抱起她笑道,“是不是等我等得急了?”
  白冬儿双眼下视,小声道,“婢子不敢!”
  “那好,所幸你刚才也尝过,你自己拿来对准下面!”宗政元恒怪笑道。
  白冬儿不知为何到了自己这里,就变了路数,但也只得照世子所说的去做,小手握住玉茎后,将其扶起对准穴口。
  宗政元恒见了笑道,“且磨一磨,出些水才好!”
  白冬儿羞极了模样,强撑着将玉茎龟头在穴口磨了起来,恍如闪电般的快感丝丝缕缕袭来,让她浑身如蚂蚁爬过一般,身子颤颤巍巍起来。
  宗政元恒低头一看,奇道,“真是奇哉怪也,怎么一点水也不出?”
  白冬儿再也捱不住了,轻声哭泣起来,“随你怎么弄吧,再疼我也忍了!”
  宗政元恒最怕女子哭泣,只得央道,“不磨了,你只要吐些口水抹在上面就可以了!”
  “真的?”白冬儿有些不信道。
  “真的!”宗政元恒一本正经道,“我身为世子莫非还会骗你不成!”
  她低下头去,张开小嘴,一缕滑腻粘稠的津液落在了宗政元恒的玉茎上。
  他干笑一声,“你帮我抹一下,把它抹匀了就行!”
  白冬儿抬头看了世子殿下一眼,伸出嫩白小手,用津液将玉茎抹得油光发亮,看上去淫靡无比。
  “好了!”宗政元恒亲了她一口,将她抱在怀里,小巧的玉乳紧贴他的胸膛,“我要来了!”
  说完双手一放,少女猛然坐下,一只火热金枪随即刺破她的身子。
  “啊~”破身的痛楚依然强烈,白冬儿一时情急之下,竟一口咬在宗政元恒的肩膀上。待她回过神来,顿觉不安,虽然没有出血,但肩膀上仍然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牙印!
  她偷偷看向世子,只见世子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自家的大奶奶正在浅浅入睡,显然没有发现这里的状况。
  见一切安好,宗政元恒抱着白冬儿慢慢耸动起来,他刚才给那几个小丫鬟开苞时,一直没有射精,现在轮到白冬儿,就只好便宜她了。
  少女稚嫩的身子让宗政元恒很是享受,他一手抱在她的臀上,一手环腰,只用了三四百下便将少女送上了高潮,玉茎也抵在花心上一顿猛射……
  崔鸳最近几日总是睡得不好,本以为是换了住所的缘故,但前日请大夫诊脉,竟得出了心忧神伤的病症,大夫再三告诫她要好生休息,切不可胡思乱想。
  今日一早,贴身丫鬟小圆便将她劝了出来,准备陪她到园子里散心,免得整日枯坐房中,徒增神伤。
  路上,小圆劝道,“小姐,既然你是主动嫁过来的,那又为什么整日担忧呢?何不开心一些呢?”
  崔鸳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当日梁王府大张旗鼓地给世子纳妾,恰巧当时后母逼迫她嫁给自家的一个侄子,使得她与后母彻底闹翻,心灰意冷下便不顾父亲的劝阻嫁了过来,与其她人不同的是,她父亲崔扬只是礼部一名小小的郎中,与梁王府并无多大瓜葛,本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嫁了过来,为得便是能逃离本家,她期望宗政元恒能看在当日的一面之缘上,能好好待她。
  但这种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滋味并不好受,神忧虑多之下反令她心神大伤。
  一主一仆很快便来到了盼春园门口,然而往昔无人看守的园门此时却有两名健妇把手。
  “快让开,这是我家奶奶,我们要进去走一走!”圆儿小丫鬟先声夺人道。
  两名健妇互视一眼,眼睛里闪过迷茫之色,在不清楚这位奶奶是何来历的情况下,她们只得恭敬劝道,“这位奶奶,我家奶奶正与世子殿下在园中游玩,今日园中不再接客,请奶奶回去,明日再来吧!”
  “什么?”崔鸳心中一动,“他竟然在这儿,既然他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来见我,莫非是把我忘了不成?”
  还不待崔鸳开口,圆儿小丫鬟便嚷了起来,“那就更好了,我家奶奶与世子殿下是旧识,快些放我们进去!”
  两名健妇顿时有些为难,自家奶奶的吩咐是不让任何人进去,可来得又是世子殿下的旧识,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二人为难时,一名身披红色锦衾的精致少女从园子里走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吵闹!”
  两名健妇一见,顿时面上一喜,连忙行礼道,“冬儿姐,这位奶奶说她是世子殿下的旧识,要进去,奴儿们不知该如何应对啊!”便是奴婢也有上下等级之分,似白冬儿这种能随意出入主人房间的贴身丫鬟便是上等奴仆,而她们这种只能干些粗活、杂活的奴仆那就是最下等的奴仆了。
  崔鸳初时见她穿着一件十分贵重的红色锦衾,还以为是一位奶奶,没想到竟然是一名大丫鬟, 心里不禁咂舌,看来这家奶奶出身不凡,便是奴仆也如此阔绰。
  白冬儿一边听事情经过,一边仔细打量着崔鸳,心里不禁冷笑,旁人还不知崔鸳的身份,但她怎会不知?
  要知道她时常在府中走动,世子殿下的妾室她大多都知晓底细,当下不留痕迹地点破道,“原来是礼部郎中崔大人的嫡女崔奶奶啊,婢子是征南将军府嫡女白大奶奶的贴身丫鬟,我家奶奶与世子殿下正在园中游玩,不便见客,请崔奶奶回去吧!”
  两名健妇此时也听明白了过来,原来只过是一名小小的郎中之女,便是不提世子殿下,八匹马也赶不上自己奶奶,当下收敛起恭敬之心,粗声粗气道,“两位还请回去吧,这园子今天不接客!”
  白冬儿在一旁冷笑,也不看自己的身份,世子殿下也是你们想见就能见到的?还说是世子殿下的旧识,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昨天世子殿下从宫中办差回来后,首先便是到自家奶奶这里过得夜!看到这身名贵的锦衾没有,这是昨晚世子殿下射了她一记精水后,自家大奶奶特意赏给她的,为得就是好好保暖,免得伤了身子。
  圆儿小丫鬟当即怒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两名健妇,……
  白冬儿眉毛一拧,“你骂谁呢?”
  “我骂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圆儿小丫鬟当仁不让道。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12/02 06:53:39

第十七章:旧识再见
  斥退了崔鸳和圆儿主仆二人,白冬儿恨恨地跺了跺脚,这才提裙转身向着园子里而去,穿过密林中的幽深小径,她来到湖畔旁的一座小亭前。原本供人歇脚的亭子,此时四周用帘子严严实实地围住,一道如怨如诉的笛声从里面传来。
  白冬儿掀开帘子,只见里面被装饰地奢华无比,还有一个火盆烧得热热的,使人感觉不到半点寒意。
  宗政元恒躺在一张软塌上,穿着浅薄的衣衫,怀抱着春光乍露的白冰儿,后者从果盘里拿取果肉喂到他的嘴里,而白雪儿则斜倚一旁吃味地看着二人。
  塌前,白霜儿身着一件绿衫,神情恬淡,吹动玉笛。
  见白冬儿进来,白雪儿掩嘴笑道,“你这丫头不在这里伺候,跑哪里去了?”
  白冬儿恭身道,“方才外面有人闯园,奴婢出去把她们打发了!”
  王府里都是些女人,最多也就是争风吃醋,闹不出什么祸事,宗政元恒也不打算多管,他一只手深入白冰儿的裙中,一把握住少女紧致弹手的臀肉,左捏右揉,好不惬意!
  白冰儿刚做妇人,一时还放不开,只得偎进宗政元恒胸前,不敢看人。
  白雪儿奇怪问道,“是谁啊?这么不开眼!”
  白冬儿回道,“是落羽居的崔鸳崔奶奶。”
  宗政元恒原本揉捏着白冰儿屁股的大手随之停下,“你说是谁?”
  ……
  按照王府的规矩,相识的女眷会尽可能住在一处,剩下的就只能合住在一处院子里,由于之间互不熟悉,因此生活里免不了磕磕碰碰。
  傍晚,落羽居里的下等奴仆们正在切切私语。
  “我听说左厢房的崔奶奶今天上午去盼春园游玩,碰巧世子殿下和霜白居的几位奶奶在里面,崔奶奶便想强行闯进去,结果被人一顿训斥,落了好大的面子!”有人小声道。
  “嘿!”有人又道,“我听说崔奶奶被人挡住后,还强称自己是世子殿下的旧识哩!”
  “哈哈!”有人暗笑道,“若是旧识,怎么这么多天了,还不来见一面呢?”
  左厢房门推开,圆儿小丫鬟铁青着脸走了出来,骂道,“一群嚼舌头的下贱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还说起主子的不是来了,小心哪天下地狱,被黑白无常送去拔舌地狱,好好整治你们一顿!”
  “圆儿,莫再多说,快回来!”一道女声轻柔唤道。
  圆儿小丫鬟冷哼一声,随即转身回房,留下院子里的几名下人面面相觑。
  回到屋子里,见自家小姐正趴在塌上好似失了魂魄一样,神情忧郁,圆儿小丫鬟心疼地直掉眼泪,原本是想陪小姐出去散散心,哪想这心绪反而越发纠结了!
  “小姐!”圆儿小丫鬟拉着崔鸳的手道,“他怎么能这样欺负人?我们不待着这儿了,我们回家去吧!”
  崔鸳万念俱灰道,“家?我们哪还有家!”自他不顾父亲劝阻,一心一意要嫁过来,那个家就已经散了,她哪还好意思回去?
  怨就怨她识人不明,轻易托付此生!
  正当主仆二人相拥而泣之时,房门轻轻扣响!
  咚咚咚!
  “谁?”圆儿小丫头抹了一把眼泪问道,难不成是哪个不长眼的奴婢,敢借机进来看笑话?
  “是我!”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主仆二人闻声一愣,俱是生出一股不可置信之感,莫非是他?
  圆儿小丫鬟急忙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梁王世子宗政元恒,夜色掩映中的他穿着一件明黄武服,神气非凡!
  宗政元恒对她们主仆二人格外熟悉,他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圆儿小丫鬟的螓首,直到她露出幽怨的目光才停下来。
  宗政元恒随即大步走到塌前,一把将崔鸳扶了起来,她整日忧思多虑,可谓是孱弱至极,只着一件绿衫衣裙,整个人看上去黯淡无光。
  宗政元恒顿时有些心疼,当日在平南侯府,少女春光亮丽,顾盼生姿,叫他好生艳羡,今日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都怨我,前些时日,我被唤进宫里当差,待回来后,竟忘了你们俩!”宗政元恒内疚道。
  崔鸳原本有许多话要说,但此时听见男儿如此自责,却是一句也说不口,她伸出手捂住宗政元恒的嘴道,“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能得你这一句话,我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圆儿小丫鬟在一旁见二人说得如此肉麻,当即无语道,“这种时候说什么死不死的,活着不是更好?”
  宗政元恒捏住崔鸳的小手笑道,“这丫头的嘴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
  崔鸳为他的笑容所感,亦是轻轻笑了起来,一时间笑靥如花。
  宗政元恒望着她的笑容,不觉有些痴迷,随即将她揽入怀中。
  崔鸳还是第一次与男子挨得如此之近,闻到男儿身上浓烈的气味,立时熏得情迷意切。
  宗政元恒来时还没吃东西,当即一把将崔鸳抱起,来到桌前坐下,吩咐圆儿小丫鬟道,“快去让大厨房准备些吃食过来!”
  “是!”圆儿小丫鬟领命而去,走得飞快!
  门还未掩上,方才在院子里说闲话的几个丫鬟婆子便轻身走了进来,纷纷跪在宗政元恒的面前,“世子爷饶命啊,我们几个并非有意冒犯崔奶奶,不过是贪图一时嘴快而已!”她们这些下人大多都是梁王府在城外田庄的佃户 ,连同身家性命一同卖给了梁王府,便是宗政元恒打杀了她们,也是她们活该,官府绝然不会为她们出头!
  宗政元恒冷下脸来,怒道,“你们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下人,竟然敢说起主人的闲话,莫非是把本分忘了吗?”
  “奴婢没忘!”下人们纷纷哀求道,“还请世子爷饶命!”说完,一个个争先恐后磕起头来,唯恐自己磕得不够响!
  宗政元恒非是嗜杀之人,当即惩罚道,“罚没六个月的月钱,如有下次,立即打杀!”
  “是!”几个丫鬟婆子见保住了性命,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这才退了出去,虽然被罚没了六个月的月钱,着实让她们有些心疼,但此时能保住性命已是最好的结果。
  这几个丫鬟婆子退下后,不一会儿,圆儿小丫鬟便领着大厨房的人把吃食送了过来。
  有翠笋绿苔等时鲜,也有刚刚宰好的牛羊鹿肉,着实让人食指大动。
  宗政元恒硬是要抱着崔鸳,和她一起进食。
  崔鸳拿他无法,只得坐在宗政元恒的腿上,倚在他的怀里。
  少女体轻若羽,两瓣紧致的臀肉坐在宗政元恒的腿上,竟然坐得他心猿意马,趁着亲近的时候,顺势亲了她几口。
  瞧见侍立在一旁的圆儿小丫鬟一脸的幽怨之色,宗政元恒笑道,“你还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坐下来一起吃些东西!”
  少女有所意动,却仍坚持道,“世子坐前,没有奴婢的座位!”她虽然嘴巴上不饶人,但还是知道主仆有别的!
  宗政元恒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在场,何必矜持!”他少时混迹于风尘之中,见惯了人情冷暖,因此格外体贴下人。
  圆儿小丫鬟看了一眼自己主人,见崔鸳轻轻点头,这才寻个座位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美食,口生津液。
  那帮大厨房的人真是可恨,她们来王府多日,但从未有哪一顿的吃食能比得上今晚这一顿,大厨房的人听说世子在这里留宿,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操持这一桌餐食,真是狗眼看人低!
  圆儿小丫鬟得了主人的允许,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蜜汁鹿肉,放入口中,香甜软糯的口感袭来,吃得她眼眯嘴笑。
  宗政元恒见她吃得美味无比,也夹起一块蜜汁鹿肉送到崔鸳嘴畔,少女含羞之下,张开小嘴,轻轻含进嘴中。
  鹿肉虽然鲜美,但少女感觉到的却是另一种幸福!
  当下圆儿小丫鬟不再矜持,吃得不亦乐乎,时蔬鲜肉、糕点果盘一一都不放过,吃得嘴角生光,竟显娇憨之色!
  待大厨房的人撤去吃食,少女还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崔鸳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有些脸红,嗔怒道,“还贪吃呢?还不快去打水给世子洗脚!”
  圆儿小丫鬟这才醒悟过来,打来洗脚水。
  制止住崔鸳准备亲身服侍,宗政元恒道,“你还在病中,就让圆儿来吧!”
  他一把将崔鸳抱入怀里,剥去纱衣,只留一件殷红色的肚兜,光洁的锁骨和纤细的胳膊裸露在外,白璧无瑕。
  圆儿小丫鬟一边给宗政元恒洗脚,一边看着亲亲我我的两人,脸上又露出幽怨的神情。
  待洗完脚后,宗政元恒方欲准备抱崔鸳上床,房门轻轻叩响,“谁啊?”宗政元恒开口问道。
  门外传来一道女声,“奴婢是沈奶奶的大丫鬟,沈奶奶听说世子今夜到落羽居留宿,已在房中等待多时,还请世子移步一聚!”她口中的沈奶奶就是兵部侍郎沈练之的女儿沈妙,居落羽居主厢房,算得上是此间的主人!
  崔鸳闻言,顿时神情忐忑地望着宗政元恒,生怕男儿会弃他而去。
  宗政元恒握住她的小手,安抚住她,高声道,“我明日要去宫里当差,今晚就宿在左厢房,你去告诉你家主人,我今晚就不过去了,下次必定亲去!”
  门外侍女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奴婢这就去回禀沈奶奶!”
  待她走后,崔鸳有些担忧道,“我曾见过沈奶奶几次,其人不像是胸怀宽广之人,恐怕以后我的日子难捱了!”
  宗政元恒安慰道,“你们都是我的妾室,无论外家身份如何,在王府中我都会一视同仁,你也莫要怕她,她若是想欺负你,那你接招便是,有圆儿小丫鬟在,她们还不见得能赢过你!”
  崔鸳噗嗤笑道,“圆儿是人,又不是恶犬,哪有那么厉害!”
  宗政元恒笑道,“她可厉害了,当日我才与你们见面,便被她一顿奚落,可想而知她那张小嘴有多厉害!”
  崔鸳贴入他的怀中,“还请世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她的无意冒犯!”
  宗政元恒搂住她的薄肩道,“我才不会与她计较这个!”
  二人抱在一处,一顿耳鬓厮磨,最后宗政元恒对着她那红润的小嘴亲了下去,少女处子的芳甜让他尤为着迷,不由伸出舌头去勾弄她的小舌,将其吸入嘴中,慢慢品尝。
  少女的小舌香滑柔软,甜腻腻的,让他怎么也吃不够。
  “今天终于让我尝到你的味道了!”少年男儿打趣道。
  崔鸳脸上一片羞红,避开他那富有侵略性的目光道,“既为君妾,自然任君施为!”
  就在宗政元恒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时,圆儿小丫鬟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自家主人与世子正在亲密恩爱,心中一顿慌跳,正准备退出去,不想却被宗政元恒一口叫住。
  “你还不快过来!”
  圆儿小丫鬟心想,你们两个恩爱叫我过来干什么,看你们恩爱吗?
  她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走到床前。
  宗政元恒调笑道,“你家主人大病未愈,今晚只能由你来承欢侍奉了!”
  圆儿小丫鬟抬起头,一脸的难以置信,“为什么是我?”
  宗政元恒理所当然道,“你家主人就你一个侍婢,不是你还能是谁?”
  按王府的规矩,每一名侍妾都要配两个贴身丫鬟,可以从外家带来,也可由王府为其指配。当初崔鸳出嫁时,家中确实为她准备了另一名贴身丫鬟,可临到出嫁时,却被她的继母以各种理由强行留下。
  再加上崔鸳生性敏感,用不惯王府为她指配的贴身丫鬟,以至于她现在就只有圆儿小丫鬟这么一个贴身丫鬟!
  “这么,你不愿意?”宗政元恒见她一副不情愿的模样问道。
  圆儿小丫鬟急忙摇头,她倒不是不愿意,只是还没有心里准备,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崔鸳虽与她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甚少驱使她,当即一双玉臂环住宗政元恒的脖子道,“世子今夜若有兴致,妾身想来也能承受!”
  圆儿小丫鬟也是有眼力劲的,一时婉拒还好,若是惹怒了宗政元恒,她和自家主人都会没好果子吃,当下一个万福,“奴婢遵命就是!”
  说完,走到外间将帘子放下,吹灭桌上的烛台,只留下内间的一只红烛,羞羞答答脱去青衫,又弯腰摘去莲鞋,这才躬身爬上软塌。
  这丫头也确实称得上是美婢,肌肤白皙,身姿修长,臀圆腰细,双手掩着私处,躺在床外一侧。
  宗政元恒将她和崔鸳一左一右抱入怀中,先亲了崔鸳一口,再回头亲住圆儿小丫鬟的小嘴,尽享齐人之福。
  也不知她们两个未出阁时,是否会互相慰藉,宗政元恒捉趣想到,市井俚俗传说一些养在深闺的小姐,寂寞难耐时,会与自己的贴身丫鬟互相嬉戏,俗称凤凰之好。
  但看崔鸳与圆儿小丫鬟这副放不开的模样,想来无有这种情况。
  宗政元恒看着圆儿小丫鬟的小嘴调笑道,“你这张小嘴犀利得厉害,却是不知下面那张小嘴也是否如此厉害!”
  圆儿小丫鬟被宗政元恒这番露骨的话语羞得耳鬓红烫,低下头,却是不敢看他。
  软塌上顿时红浪起伏不定,在一声声惊呼中,一件件贴身衣物随即被扔了出来。
  圆儿小丫鬟此时已被剥成白羊,蜷缩于宗政元恒怀中,浑身上下只有脚上还穿着一双白袜,再无其余。
  她的主人崔鸳倒是还好些,还保留着一条丝绸亵裤,宗政元恒知她大病未愈,因此不急于破开她的身子,免得造成花落人亡的下场。
  宗政元恒一手揉捏着圆儿小丫鬟圆圆隆起的胸脯,一手探入身下,把玩着她的小足,侧过脸来,却是与崔鸳吻在一处。
  宗政元恒在崔鸳耳畔低语几句,她嗔怪地看了宗政元恒一眼,随即在宗政元恒期许的目光下,低头含住圆儿小丫鬟的一颗乳头,小舌不停地扣弄起来。
  “小姐,不要这样,好羞人啊!”她轻哼道。
  崔鸳与宗政元恒对视一笑,却是没有停手,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圆儿小丫鬟被自家主人和宗政元恒一顿亵玩,当即身形微颤,体内好似有什么东西快出来了一般。
  宗政元恒心中一动,正在把玩她柔若无骨小脚的手缓慢上抚,来到腿心之处,只觉已是一片泥泞。
  这丫头休看大大咧咧的,身体却是好生敏感!
  宗政元恒知她已然情动,当即不再隐忍,分开少女纤细的双腿,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白如玉璧的阳茎,杀气腾腾地抵在她的腿心。
  少女闭着眼睛,却感受到了那火热之物。
  宗政元恒哄道,“你睁开眼瞧瞧,是什么东西?”
  圆儿小丫鬟推攘道,“还能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你们男人做怪女儿家的坏东西吗?”
  她虽与自家主人从小养在深闺,但却从丫鬟婆子那里听到了许多人事,比之崔鸳还要见多识广!
  宗政元恒双手在她身上四处游动,抚摸着她那光滑的秀背和修长的大腿,再次哄道,“你要是不看以后就没机会看到了!”
  少女的好奇心被宗政元恒逗弄起来,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微微睁开眼下视,只见一条好似蟒蛇的肉具抵在她的小腹上,宛如战旗高高竖起。
  她一下子又被吓得闭上了眼睛,几乎泣不成声。
  宗政元恒又央了好一会儿,她这才再此睁开眼睛,有了上一次的心理准备,心中的畏惧也少了几分,好奇的目光打视着男儿之秘。
  在她的印象中,那些丫鬟婆子们说起此物,总是丑陋不堪,黝黑紫红,皱如鸡皮。
  但宗政元恒的阳具却是白生生,宛如玉铸一般,卖相可观。
  宗政元恒见她心动,再次哄道,“你摸一摸!”
  圆儿小丫鬟颤颤巍巍地伸出小手,握住宗政元恒的阳具,滚烫的热度顺着掌心,烫得她心神一颤!
  宗政元恒只觉少女的小手柔软冰凉,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尤为让他爱怜。
  “快亲我!”宗政元恒命令道。
  圆儿小丫鬟此时已心神大乱,小嘴印上宗政元恒的口腔,毫无保留地亲吻起来,那条香滑柔软的小舌更是被宗政元恒吮吸不止。
  宗政元恒知道时间已到,当即架起她的双腿,火热的阳具揉开阴唇,一往无前地破开了她的身子,一朵梅花盛开她的身下。
  这丫头下面的小嘴比宗政元恒想得还要厉害,外紧内松不说,里面还绵软柔烂,温暖如春。
  “啊~”圆儿小丫鬟还未叫出声,剩下的痛楚便被宗政元恒堵在口中。
  待破身的痛楚散去,宗政元恒这才缓慢动了起来。
  二人的体温逐渐升高,那股裂开的痛苦也随即转化为快感,少女轻轻哼唱起来。
  “啊,呃,额嗯~”缭乱的嗓音好似一支醉人的小曲,听得宗政元恒心神酥麻。
  这丫头也太会哼叫了,宗政元恒心道。
  他双手扶住圆儿小丫鬟的纤腰,抛送起来,那双圆乳顿时如同小兔子一般,上下跳动起来,他一口含住其中一个乳头,舔弄起来。
  良久过后,宗政元恒见将崔鸳晾晒一旁有些不妥,于是起身将圆儿小丫鬟放在崔鸳身上,双手抱住少女的两瓣臀肉,前后耸动起来。
  崔鸳心思细腻,瞬时便明白了宗政元恒的意思,她抱住圆儿小丫鬟的脑袋,抬起头与她吻到一处。
  圆儿小丫鬟受他二人前后作弄,却是再也捱不住,阴中一阵颤抖,一股激流冲刷着宗政元恒的龟眼,显然已经泄掉了身子。
  宗政元恒看向红烛,却是只烧掉了一半,恐怕也就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圆儿小丫鬟受创不轻,再加上疲累,显然不可能再承欢胯下,宗政元恒将阳具从少女红肿的小穴里拔了出来,带出一股乳糜状的花汁。
  崔鸳见此,伏到宗政元恒身上,“妾身虽娇质,但也愿意承君之欢。”
  宗政元恒吻了她一口道,“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恩爱!”
  崔鸳看着宗政元恒胯下那只高高竖起的玉茎,于心不忍道,“可是~”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宗政元恒堵在口中,他含住崔鸳秀气的耳垂,舌尖抵弄,少女很快呼吸急促起来。
  宗政元恒将她抱在怀里,捉住她那小巧绵软的双足,一左一右夹住阳具,上下扫动。
  崔鸳脸色泛红,知道宗政元恒正在用她的玉足抚慰自己,当下主动抬起玉足,用足心夹住火热的阳具,上下抛动。
  宗政元恒爱极了她那副风流的模样,凑起身来,吻住她的小嘴,双手则是抚住她的翘乳,仔细把玩。
  少女的玉乳尽显处子之姿,小巧微红,圆晕别致,摸上去好似绸缎一般光滑,触手升温,但不说与妇人相比,便是与圆儿小丫鬟相比也小了一层。
  崔鸳见宗政元恒留意许久,忐忑道,“世子可是嫌弃它小了吗?”她亲身母亲去世时,正值她长身子的时候,继母进门后见她胸乳一日比一日隆起,便出言讽刺,少女羞愤之下,便用裹胸紧紧勒住,反而限制了胸乳的发育,待她明白过来,却是已经晚了。
  宗政元恒察言观色,知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伤心事,当下不再提起此事,反而谈笑道,“我听说喝牛乳和羊乳会让女人的胸脯涨大,你可以试一试,我会让大厨房每日送些给你。”
  崔鸳见他没有嫌弃,心里松了口气。
  宗政元恒一边把玩着她的玉乳,一边调笑道,“我还听说,多抚弄胸乳,也能使其变大!”
  少女羞道,“那世子殿下以后定要多来走动走动。”
  宗政元恒心中一荡,明白了少女的邀欢之意,他拇指滑过少女的乳头,使得原本只有花生粒大小的乳头,迅速勃大肿胀起来,红艳艳的,看上去别有一番滋味。
  崔鸳一边和宗政元恒说话,一边抬起玉足,上下摩擦,那小巧可爱的足弓尤为让他痴狂,与此同时勃怒狰狞的阳具上还传来绵软冰凉的触感,直教他心神颤抖。
  这双白嫩小足比之小穴更加风流!
  良久之后,就在崔鸳双腿酸麻时,宗政元恒一把捉住她的两只小足,死死夹住他的阳具。
  崔鸳只觉足心处的阳具猛然跳动起来,好似要挣脱她的束缚,一股股滚烫的浆汁随即喷射而出,力度之强远超她的预料。
  不一会儿,她的白嫩小足便已是一片狼藉。
  兴致消尽后的宗政元恒搂住她,躺在一处甜甜睡去。
  翌日,天刚微亮,宗政元恒便悄悄起来整备骑具长弓,因为今天是皇帝秋猎的日子,身为典卫郎中,他自然要随行护卫。
  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崔鸳,宗政元恒轻轻俯下身来,亲了一口她的小嘴,便美美地走出门。
  门外,云娘已然早早地候在这里。
  “马正、李俊、朱直、秦朗他们几个都准备好了吗?”宗政元恒问道。
  云娘回道,“他们四个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前门等着世子!”
  “好!”
  宗政元恒换上武服,拿上龙角弓赶到前门,马正、李俊、朱直、秦朗四人见他到来纷纷拱手示礼,“世子!”
  宗政元恒微微颔首回礼,便跨上暴焰驹,挥手道,“出发,先去北门等他们!”
  “诺!”四人齐声回应道。
  皇帝秋猎的地点在北门外的大原上,这里地势平坦,林高草深,既有麋鹿、野猪这类大型野物,也不乏熊、虎、豹之类的猛兽。
  宗政元恒此行除了马正、李俊、朱直、秦朗外,还带着十几名精干的王府护卫和猎犬,可以说是有备而来,毕竟秋猎一无所获是要被人嘲笑的。
  待宗政元恒赶到北门,已经有数股人马等在这里,除了平西侯世子柳述和贺均、白符、马定、耿波、尉迟迥、宇文护、令狐朗、夏侯疆等人外,平东侯世子张阳、平南侯世子李伯言、平北侯世子周亢等几家人马也到了。
  见宗政元恒到来,柳述、贺均、白符、马定、耿波、尉迟迥、宇文护、令狐朗、夏侯疆等人纷纷上前见礼,毕竟几家不仅算是盟友,现在还算是姻亲,他们家中姊妹大多嫁入了梁王府,作为宗政元恒的妾室。
  “世子!”
  “世子!”
  ……
  宗政元恒亦一一拱手回礼。
  还不待他们几人多说话,平南侯世子李伯言打马过来苦笑道,“元恒世子,今日的秋猎你可要帮衬我一下,要是再如去年一样,打几只兔子回来,我爹非揍死我不可!”
  他话才说完,周围顿时一阵哄笑。
  “我说李胖子,你好歹也是武勋之后,猎不了虎豹,猎头野猪也可以吧!”贺均嬉笑道,他拿着马鞭指着道,“现在可好,连兔子都追不上,跑来求我们世子来了!”
  李伯言脸皮抽了抽,神色不善道,“贺老三,你不帮忙也就罢了,还跑来说风凉话,当日清平宴上你活该被皇甫玉龙揍了一顿!”
  二人互揭老底,顿时引来周围之人一阵笑话。
  李伯言自幼不习弓马,走得是读书入仕的路子,打猎自然不是他的长处,但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打兔子充数的地步。
  宗政元恒心里明白,对方这是借此来入伙了,这对他来说,乃是好事一桩,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李伯言他爹李文忠毕竟是一品军侯,仅次于王爵的存在。
  “李兄若不嫌弃,可与我等一道,虽猎不到虎豹之类的猛兽,但打几只獐子、野鹿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宗政元恒没把话说死,虎豹之类的猛兽向来独行,碰到的几率委实不大,但大原上麋鹿、野猪成群,他们这么多人要是一只也猎不到,干脆回去拿豆腐撞死得了。
  李伯言见宗政元恒答应接纳自己,肥脸乐得跟菊花似的,神气地朝贺均扬起下巴。
  贺均见他一脸贱相,恨不得当场把他揪到地上揍一顿!
  就在他们几人嬉闹时,又有一队人马赶到,领头的正是当日和宗政元恒起过冲突的秦王世子皇甫玉龙,身后跟着奔雷手伍天雷和几名家将!
  皇甫玉龙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宗政元恒,当即脸色一冷,打马走到一旁与平东侯世子张阳、平北侯世子周亢见礼。
  主上受辱,臣下自然不能无动于衷,奔雷手伍天雷当即冷冷望向宗政元恒,一副神色不善的模样。
  然而,伍天雷方才显露几分颜色,便察觉到几道如狼似虎的目光突然盯上了自己,他顺着那股直觉望去,瞧见正是马正、李俊、朱直、秦朗等人,他突然心有所感,自己一旦有所动作,这四人必定还以颜色。
  马正、李俊、朱直、秦朗四人虽然武功修为比伍天雷略逊一筹,但亦是武功精深之辈,再加上有绝技在身,四人联手,以伍天雷七级中阶的修为也要暂避其锋。
  当日野店一役,他们四人联手硬是打垮了同是七级中阶修为的赤发蟒公,其人便是有巨蟒在侧,也未能奈何他们四人!
  伍天雷收起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紧跟着皇甫玉龙走到一旁。
  “哼!”马正望着伍天雷离去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
  宗政元恒犹作未闻,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皇帝萧云蜃的御驾终于到了,三千虎贲军开道,皇帝萧云蜃同样身着武服骑马而来,身后旌旗猎猎。
  一同而来的还有太子萧彻,他身后还跟着一辆华丽马车,想来应该是宫中女眷,同行的还有赵王世子宋玉。
  宗政元恒先去拜见了皇帝,这才返回自己的队伍。
  长长的秋猎队伍终于抵达北门外的大原,皇帝萧云蜃闻到青草的清香,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休看他贵为一国之主,但很多时候却身不由己,也只有春猎和秋猎的时候才能正大光明的出来一趟!
  望着大原远方的山脊和低垂的云霭,皇帝萧云蜃顿时生出一股天高任鸟飞之感。
  他坐在御马上,对着一众世家子弟扬声道,“此次秋猎照例如往昔,凡狩得虎豹者来献者,皆有所赏!”
  “诺!”一众世家子弟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皇帝萧云蜃点了点头,打猎还得看这些年轻人,那帮老臣一个个暮气沉沉,抓只兔子都费力,根本指望不上。
  随行的侍从很快便搭建好了营地,皇帝萧云蜃早已按捺不住,他张弓引箭,射出一支鸣镝,犀利的鸣镝声传开,秋猎开始了!
  皇帝萧云蜃拍马朝着鸣镝射出的方向而去,身后十数名卫士跟从。
  见皇帝已经出发,宗政元恒与众人相视一笑,选了一个方向便拍马而去,王府中负责调教猎犬的护卫已经提前放出细犬,他们只要跟着便是。
  见宗政元恒动身,其它观望的队伍亦是纷纷动身,期望能在此次秋猎中猎得上好的猎物以献给皇帝,从而获得恩宠。
  大原上一时间兔走狐奔,鹰飞鹞落,好不热闹。
  一头皮糙肉厚体型庞大的野猪哼叫着向宗政元恒一行急奔而来,声势骇人,它的身后是数头正值哺乳期的雌猪和十几头小野猪。
  宗政元恒只一眼,便估计这头野猪至少有五百斤重,足以称得上大原上的一方霸主,便是寻常虎、豹也不敢与之争锋。
  身旁众人按捺不住,纷纷引弓射箭,然而犀利的箭头射在这头野猪身上不是被弹开便是只插入寸许,根本无法对其造成致命伤害。
  这头獠牙外露宛如巨镰的野猪反而被背上的箭矢弄得凶性大发,嘶叫着冲向宗政元恒一行,他们胯下的战马心生畏惧纷纷避开。
  一名王府护卫见弓箭无用,急忙拍马上前,举起长枪刺去。
  一枪正中头颅,然而那名王府护卫却感觉刺在了一块铁板上,竟然再也无法刺入分毫。
  凶性大发的野猪猛然一甩头颅,竟然将那名手握长枪的王府护卫顶下马来!
  “闪开!”骑在马上的宗政元恒一声大喝,手中龙角弓瞬间拉圆,一个俯身,箭尖对着野猪头颅上被扎出的伤口射去。
  蓬的一声,弓弦破开空气的声音和箭尖射入骨头中的声音一同传来,原本熊突虎进的野猪立时直愣愣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随行的细犬追上来,对着野猪尸体狂吠不止,却依然不敢上前,那股腥烈的猛兽气味着实让它们害怕。
  众人打马上前,见这头野猪余威尚在,纷纷惊叹,“好大一头野猪,难怪如此厉害!”
  柳述翻身下马,俯身盘弄了一会儿道,“我看这头野猪都快成精了,这身皮连刀都割不开!”
  宗政元恒道,“先拉回营地吧!”秋猎才刚开始,他们这一行只是在大原外围碰上这头野猪,还不知有多少猎物正等待着他们呢!
  贺均见那几头小野猪还未跑远,揶揄一旁惊魂未定的李伯言道,“李胖子,赶紧带着你的人上吧,那几头小野猪就交给你了,虽然小了些但再怎么说也比兔子强!”
  李伯言原本正有此意,不过现在被贺均一顿夹枪带棍的奚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硬气道,“贺老三,今天小爷我就打只豹子给你看看!”
  “哈哈!”贺均闻言嬉笑不止,“你要是能打只豹子,我跪下来给你磕头!”
  宗政元恒摇了摇头,这两人真是一对活宝!
  一行人朝着大原深处继续开进。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12/03 02:11:24

第十八章:许婚
  望着天色变化,贺均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现在都已深入大原深处,可他除了几只兔子外,竟然毫无所获!
  不是他没本事,是运气真不在他这里,一路而来,就没瞧见一只像样一点的猎物,要不是细犬抓来几只野兔,他现在还空着手呢!
  “嘿嘿!”李伯言脸上的嘲讽意味甚足,他的马鞍上挂着一只狐狸,鲜亮的毛色此时尤为亮眼。
  这只狐狸被细犬追得四处乱窜,冷不防跑到李伯言的马下,被他的枣红马一脚踩死,于是乎李伯言的第一只猎物诞生了!
  虽然是只狐狸,比不上虎豹之类的猛兽,但总比兔子强吧!
  光是这身鲜亮的毛色便价值不菲,献给皇帝,怎么也能得一句夸奖!
  望着笑得嘴巴都裂到耳朵下的李伯言,贺均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宗政元恒瞧见他那副心有不甘的模样,劝解道,“贺兄无须在意,不过区区一场秋猎而已,我方才猎得一头麋鹿,你拿去献给皇帝便是!”这头麋鹿乃是一头鹿王,体躯高大神骏,一双鹿角更是庞大无比,论价不在之前猎得的那头野猪王之下。
  贺均有些犹豫,毕竟作弊不是什么好事,容易让人耻笑,但若是空手回去,他脸上也没什么光彩,身为征北将军之子,别人对他的期待也更高!
  宗政元恒见他有些犹豫,立时笑道,“贺兄又不是本事不行,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何必在乎那些细枝末节呢!”
  贺均想想也是,便拱手道,“那便多谢世子了!”
  另一边,皇帝萧云蜃离开队伍后,便带着一队人马直插大原深处,去年这个时候他就在这里猎杀了一头白额猛虎,虎皮现在还铺在他的寝宫里,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头白额猛虎身躯尤为庞大,几乎赶得上一头牛犊,他连射数箭都未能将其射死,最后是与其周旋,将其活活耗死,赶来的护卫检查后,发现其体内的鲜血几乎已经流尽!
  想起当时猎杀老虎后的成就感,皇帝萧云蜃禁不住激动起来,他今日直插大原深处,便是想再猎得一头老虎回去,好让那帮老臣开开眼界!
  此时他的身旁只有赵王世子宋玉和十数名护卫,赵王世子宋玉忧心忡忡道,“陛下,我们太过于深入了,带的护卫又少,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帝萧云蜃有些不满,宋玉好歹也是武勋之后,虽走得是文仕道路,但他父王宋义早年也曾领兵为将,怎么会生出如此怯懦的儿子,早知道就带宗政元恒一起来了!
  想起那个英姿勃勃的少年,皇帝萧云蜃也不得不承认,他虽然对宗政长玄统揽兵权极为不满,但对其子宗政元恒却颇为欣赏,他总是难以忘却那个少年眉宇间散发出来的英气。
  皇帝萧云蜃回头看了赵王世子宋玉一眼,拿他与宗政元恒比较,其人虽然比宗政元恒大上四五岁,但行事总是怯手怯脚,毫无稳重之心。
  皇帝萧云蜃也明白,宋玉这是缺少历练,反观宗政元恒自出生后便不在宗政长玄身旁,因此养成了行事独立稳重的风格!
  说起来,自己的太子萧彻也像宋玉这般,他母妃走后,由于自己过于疼爱,以致其行事毫无主见,要不是有几个老臣帮衬着,还不知会闹出多少笑话。
  皇帝萧云蜃打定了主意,回去以后定要给太子萧彻安排一份差事,让其好好历练一番!
  皇帝萧云蜃览顾四周,见林深草高,一派寂无人烟的景象,无有半点动静,他眺望远处,见似有几头麋鹿在活动的样子,便驱马上前。
  一头四肢修长体型神骏的雄鹿正带着两头雌鹿在小河畔悠哉悠哉地吃着草,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
  隔着大约一百步的距离,皇帝萧云蜃张弓引箭,瞄准了雄鹿的脖子,这里是麋鹿最为柔弱的部位,无论是猛虎还是豺狼,它们捕食麋鹿的时候,都是选择一口咬住麋鹿的脖子。
  “咻”的一声,皇帝萧云蜃松开手指,羽箭疾飞而出,一箭正中雄鹿的脖子。
  雄鹿猝不及防,惊慌之下,撒开蹄子便想跑,然而它只跑出几步,便无力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那只羽箭正好命中了它的要害,疾动中,加快了它的死亡!
  一名守候一旁的护卫急忙驱马上前察看,随即高呼道,“恭喜陛下,一击命中!”
  皇帝萧云蜃脸上的笑意不断,望着亡奔而逃的两头雌鹿,他也没去追赶,赶尽杀绝总是不好的。
  赵王世子宋玉同样恭贺了几声,随即询问道,“陛下既有所获,是否回返大营?”
  皇帝萧云蜃瞟了他一眼道,“时间还早,朕还要猎头老虎回去呢!”
  宋玉闻言,心中暗暗叫苦,早知如此,自己还不如待在营地里陪太子说话,总好过受这颠簸之苦。
  皇帝萧云蜃吩咐护卫将这头雄鹿带回去,随即渡过小河,一路向北而去。
  他们这一路的运气着实不错,前后碰到了数头麋鹿、獐子、野猪,甚至还碰到了一头豹子。
  皇帝萧云蜃没有放过这头豹子,最后将其亲手射杀,他大感此行收获不小,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
  宋玉看着身旁越来越少的人手,忧心忡忡道,“陛下切不可再走了,咱们的人手太少了!”
  皇帝萧云蜃点头道,“朕再打一头猎物便回去!”
  他此行收获虽丰,但唯独还缺少一头震慑全场的猎物!
  沿着山脚绕行,望着幽深的林间,宋玉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总感觉会有猛兽扑出来。
  但皇帝萧云蜃却期待着它们的出现。
  一圈下来,还是没有什么发现,宋玉心里松了一口气,“陛下,时日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皇帝萧云蜃显得有些失望,但见天色确实开始晦暗下来,只得同意,一行人开始往回走。
  来到刚才猎杀雄鹿的小河边,皇帝萧云蜃甚至还能闻到空气里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回想到当时一击即中的快感,他心里都还有几分激动。
  正当他驭马过桥时,只听一声怒天巨吼,一头庞然大物猛然人立起来,径直撞毁了木桥。
  正驭马过桥的皇帝萧云蜃悚然大惊,连同他胯下的御马一同倒在了河岸上,摔得七荤八素。
  他抬头一看,这头庞然大物竟然是一头巨大的黑熊,人立而起比战马还要高出一头,顿时骇得面色惨白!
  皇帝萧云蜃醒悟过来,这头巨熊准是被空气里散发的血腥味吸引过来的!
  走在他身后的宋玉此时也被吓破了胆,当即不由自主地驱动坐骑狂奔而逃,所幸还有四名忠心耿耿的护卫留了下来,他们见皇帝遇险,纷纷奋不顾身挡在皇帝身前。
  “陛下快走!”一名护卫急喝道。
  皇帝萧云蜃也想走,但由于刚才摔落在地,他下半身一阵酥麻,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又如何逃走呢?
  他的御马更是摔倒在河岸上,现在都爬不起来!
  那头巨熊挥舞着利爪,将一名护卫撕成碎片,它身后的一名护卫见此机会,将手中利剑插入巨熊的侧腹,然而这头巨熊太过肥胖,那柄利剑甚至没能刺穿它腹部的肥肉!
  感到疼痛的巨熊回过头来,一口咬住护卫的脖子,竟将其头颅生生撕了下来,剩下的两名护卫犹自挡在皇帝身前。
  就在皇帝萧云蜃感觉大事不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至,正是在附近游猎的宗政元恒,听闻这里的动静后,急忙赶了过来。
  他翻身下马问道,“陛下可还安好?”
  皇帝萧云蜃喜道,“现下还好,只是被摔得没有力气站起来!”
  宗政元恒急忙将他扶起,送上自己的坐骑,随即在马屁股上狂甩了一鞭子,“陛下快走!”
  皇帝萧云蜃回过头来,只见巨熊撕碎了剩余的两名护卫,正向宗政元恒冲来,其人拔出宝剑面对着它……
  皇帝萧云蜃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骑着马一口气跑出数里,遇到了正在四处打猎的柳述和贺均一行。
  听闻此事的二人急忙安排人手护送皇帝返回营地,自己则随即赶往小河畔解救宗政元恒。
  此时的小河畔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靠近木桥的位置简直化作了修罗场,土地呈现出骇人的殷红色,碎乱不堪的残缺肢块扔得四处都是,饶是柳述和贺均上过战场见识过血腥的杀戮,胃里仍是一阵翻江倒海,恶心至极!
  终于他们在河边上发现了匍匐着的巨熊,一动不动。
  二人心里大感不妙,熊在这里,那世子去哪儿?
  他们二人拔出腰间利剑,分至左右,缓步上前,以防不测!
  正在这时,巨熊身下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谁来了?快帮我把这头熊挪开!”
  这道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听到声音的柳述和贺均心中大喜,急忙跑上前去合力将死去的巨熊挪开。
  被巨熊压在身下浑身血污的宗政元恒看是他们二人,喘着白气道,“幸好你们来了,否则我非得被这头巨熊压死不可!”
  “世子,你没事吧?”柳述俯下身来问道。
  宗政元恒微微点头,“还好,就是力竭了!”
  一旁的贺均将巨熊翻过身去,只见巨熊的肚子上横贯着一条深而长的伤口,几乎将它的肚子整个剖开,里面的内脏已然流了一地,花花绿绿的心肝脾肺肾和肠子此时还冒着热气!
  宗政元恒在柳述的扶持下,坐了起来,苦笑道,“这畜生皮糙肉厚,极难杀死,我是最后将它的肚子剖开才活了下来!”
  另一边,皇帝萧云蜃惊魂未定地回到营地里,见赵王世子宋玉已然先他一步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太子萧彻见父皇有些狼狈,着实很是不解,但他也知有些话并不能说开,只好恭恭敬敬地上前请安!
  皇帝萧云蜃只是哼了一声,权做回应,便翻身下马,在内侍的搀扶下,进入大帐。
  宋玉一昧埋首执礼,根本不敢直视皇帝的目光,仅仅被皇帝多看了一眼,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皇帝萧云蜃进入大帐,在主位在坐下,吩咐内侍道,“你们都去营地外盯着,梁王世子一回来,你们便立即回来禀报!”
  “诺!”
  望着内侍离去的身影,皇帝萧云蜃顿时有些心急,宗政元恒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乃是梁王宗政长玄的独子,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梁王那里可不好交代!
  就在皇帝心情忐忑之时,内侍快步进帐禀告,“梁王世子宗政元恒与平西侯世子柳述和征北将军之子贺均一同回来了!”
  皇帝萧云蜃心神振奋,急忙起身,却突感腿脚酥麻,旋即又坐了下来,“快扶我起来,我要去帐外接见他们!”
  内侍们不明所以,一左一右将皇帝搀扶着走出大帐。
  此时帐外好生热闹,诸多世家子弟猎得猎物后,纷纷将其摆放在营帐外,引来众人围观。
  羽雉、麋鹿、野猪、野牛、狼、豹等猎物应有尽有,一时看花了人眼。
  秦王世子皇甫玉龙更是猎来一头老虎,引得众人围观,可惜这头老虎还未成年,只有成年老虎一般的大小,颇有些美中不足。
  丞相谢渭的孙子谢蕃猎得一头羚羊,也算不虚此行。
  就在众人议论谁的猎物更能俘获帝心时,宗政元恒一行带着他们的猎物回来了。
  瞧见马车上野猪和麋鹿小山一般的身子,众人惊叹连连,梁王世子这是把整个大原都给搜了一遍吗?
  还不待他们收回目光,队伍的最后面四匹骏马拉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摆放着一头庞然大物。
  竟然是一头有着庞大躯体的黑熊!
  众人连忙舍弃皇甫玉龙的半大老虎,齐齐簇拥过去,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口中惊叹连连,如此大的一头黑熊已然远超了他们的想像。
  “皇帝驾到!”内侍见众人挡住了皇帝的去路,急忙高呼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开道路,执手见礼。
  宗政元恒与柳述和贺均更是连忙单膝跪下。
  皇帝萧云蜃强撑着身体,在内侍的搀扶下,走到马车前,见宗政元恒安好如故,这才放下心来。
  他仔细打量着马车上的黑熊,哪怕其已然死去,但那股骇人气势仍让他心生畏惧。
  宗政元恒开口道,“禀陛下,臣愿将此熊献给陛下,祝吾皇神威永驻!”他只字不提刚才救驾之事,以致众人对适才发生的事毫无所知。
  皇帝萧云蜃知道,宗政元恒这是在保全自己的颜面,他心里颇感欣慰,放言道,“这熊我收下了,你可有何所求?”救驾乃是一等一的大功,虽然现在不能明言,但他还是要有所表示,否则岂不是冷了人心!
  听到皇帝说这话,一旁的皇甫玉龙和谢蕃眼睛都红了,他们对皇帝再了解不过,这种情况下,只要提的要求不过分,皇帝都会毫不犹豫地满足,无论是钱财还是官职都是如此。
  然而,宗政元恒却回道,“禀陛下,臣并无它求,只求能一直侍奉在陛下身前!”
  皇帝萧云蜃微微惊讶,他还以为宗政元恒会提什么要求呢,但转念一想,这个要求很是模糊,可大可小,全在于皇帝自己如何考量。
  皇帝萧云蜃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晋升你为典卫郎中令,负责禁卫皇宫!”
  围观之人俱是惊讶无比,典卫郎中令虽然只比典卫郎中多一个字,但却完全不是一回事,后者只是五品官职,而且带有虚职的成分在里头,通常是皇帝用来笼络功臣子弟的虚衔。
  而典卫郎中令却是实职,而且是正四品实职,算得上是高级官员了!
  皇甫玉龙今年二十四岁,跑到北军打拼了三四年,到现在都只是一个六品的游击校尉,这还是他家中有人提携的缘故。
  至于谢蕃,他与皇甫玉龙年纪相差不多,现在都只挂着一个七品虚职,这还是他祖父谢渭过寿时皇帝赏的。
  可想而知,大靖的官职晋升有多么不容易!
  然而宗政元恒就不一样了,先是四征四镇将军联名为他请官,一开始就得了一个五品的骁骑校尉,现在又得皇帝赏赐,担任正四品的典卫郎中令,这份圣宠谁能比得了?
  回城的路上,皇帝萧云蜃没有骑马,而是坐到了别驾里,这是一栋可以移动的小型堡垒,由十六头成年的公牛拉动,里面有数个房间,甚至还摆放有床榻。
  皇帝萧云蜃此时坐在主位上,徐元贞侍立在他的身前,毕恭毕敬地奉上汤药。
  皇帝萧云蜃接过汤药,喝了一口,感觉腿脚上的酥麻之感正在散去,他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赵王世子宋玉此行让朕无比失望,朕已决定革去其典卫郎中之职!”皇帝萧云蜃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
  赵王一系与皇族的关系向来亲密,皇帝萧云蜃的皇后便是赵王宋义的亲妹妹,只可惜当年生清河公主时难产过逝,这才让谢贵妃有机可乘,从此宠冠六宫,说起来,宋玉还要叫他一声姑父。
  但此次秋猎遇险,宋玉狼狈而逃,着实让皇帝萧云蜃厌恶无比,因此他再也不想看见其人一眼。
  徐元贞明白,皇帝这是把宋玉给记恨上了,他开口道,“国事太平,世家子弟大多贪图享乐,以致人才稀疏,宋玉虽拙于勇略,但也略通文墨,轻易放弃,却也可惜!”
  当初皇帝萧云蜃扶持宋玉、皇甫玉龙等人,便有借机抗衡梁王之意,哪知其等竟然会如此不争气。
  赵王宋义和秦王皇甫暝无法与梁王宗政长玄抗衡也就罢了,毕竟宗政长玄久在军伍,军中势力甚深,可他们的儿子竟然也比不过宗政长玄的儿子,这就说不过去了!
  要知道宗政元恒不过十六岁,刚刚成年而已,宋玉和皇甫玉龙都大他六七岁!
  皇帝萧云蜃着实气不过,他冷然道,“朕决心已定,你不用再劝!”
  徐元贞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这时皇帝萧云蜃又问道,“你看宗政元恒与宗政长玄相比如何?”
  这是皇帝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了,徐元贞回道,“臣还是那句话,宗政元恒虽然年少,但性情畅达,为人恭谨,不像其父那般率情犯上,至于他野心如何,臣实难知晓。”
  皇帝萧云蜃点了点头,徐元贞的看法与他的感觉差不多,他的食指在书案上轻轻叩动,“朕想赌一把!”皇帝说道。
  怎么赌?赌什么?徐元贞有些不明白。
  皇帝萧云蜃道,“朕还是决定把清河公主嫁给宗政元恒。”
  徐元贞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想借此机会拉拢宗政元恒,收服其心,徐元贞想了想,这确实可行,毕竟宗政元恒少时不在宗政长玄身旁,其性格未经宗政长玄影响,宛如白纸一张,皇帝萧云蜃正好可以通过女儿清河公主影响他。
  想通了这一点,徐元贞道,“既然陛下主意已定,便应当当机立断,不再拖延,臣建议,可使宗政元恒另开驸马府,好间隙其父子之情!”
  皇帝抚掌大笑道,“确当如此!”
  一般而言,公卿之家除继承家业的嫡长子外,其余的儿子都要另开一府,哪怕是皇帝的儿子也不例外。
  梁王宗政长玄只有宗政元恒这个儿子,按例不需要另开一府,但如果皇帝这里强烈要求,他也不得不照此施为。
  另一边,太子萧彻那里,萧彻与宋玉并骑而行,他看着宋玉失魂落魄的神情,恨铁不成钢道,“宗政元恒敢舍生忘死救驾,你怎么就不敢呢?”
  宋玉并未隐瞒刚才发生的事,他反而求着太子萧彻在皇帝面前为他说几句好话。
  但太子萧彻深知父皇的心思,一旦动怒,无论是谁也劝不回来,但宋玉与他的关系并非是表兄弟那么简单,宋玉还是他的内弟。
  当年萧彻成年后,皇帝萧云蜃为了弥补对皇后的愧疚,为他娶了宋义的长女也就是宋玉的长姐宋芊为妻,好亲上加亲。
  正因为有如此紧密的关系,太子萧彻不能无动于衷,但眼下还不是替宋玉说话的时机,此事只能等皇帝的怒火熄灭后才好进言。
  宗政元恒随行在队伍的另一侧,看着高大巍峨的别驾缓慢行驶着,心里很疑惑,皇帝会在里面干什么?
  他瞟了一眼正在训斥宋玉的太子萧彻,眨眼间便把目光转移到正前方。
  一旁的平西侯世子柳述也注意到了那里的动静,意带嘲讽道,“太子正在清理家门呢!”
  “嘿嘿!”在宗政元恒右侧的贺均笑道,“我早就说过,这小白脸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皇帝遇险,竟然敢只身而逃,也就是宋玉这种皇室姻亲敢如此,换成其他人,早就诛戮满门了!
  白符、马定、耿波、尉迟迥、宇文护、令狐朗、夏侯疆等人也纷纷出言嗤笑。虽然梁王一系是太子萧彻的坚定支持者,但并不代表他们会对宋玉有任何好感。
  就在他们一行说说笑笑的时候,一名身着紫衣的内侍过来传令道,“郎中令,陛下让你过去见驾!”
  宗政元恒闻言,立即拍马上前,来到别驾的侧面,高声道,“臣宗政元恒,奉旨见驾!”
  皇帝萧云蜃的声音传来,“进来说话!”
  “诺!”宗政元恒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的内侍,登上别驾,在一名紫衣内侍的引领下很快来到了主室之中。
  昏暗的光线中,宗政元恒依稀可以看见皇帝坐在一张椅子上,身前的书案旁还站着一名相貌儒雅的内侍,他记得初次入宫见驾时其人便在皇帝的身旁。
  “臣宗政元恒,拜见陛下!”宗政元恒俯身单膝跪下道。
  皇帝萧云蜃抬手道,“起来吧!”
  望着宗政元恒站起身来,皇帝萧云蜃笑着问道,“你可有被那畜牲伤到?”
  怎么可能没被伤到,那畜牲皮糙肉厚,又兼力大无穷,差点没把宗政元恒给弄死,他胸口处便被其一掌拍中,现在都感觉有些闷气,难以吐出来。
  “臣只是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宗政元恒言不由衷地回道,心是这样想,但说出来却是另一回事。
  皇帝萧云蜃也知道宗政元恒受伤不轻,只是不好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便有挟君之嫌。
  他款款道,“你的忠心朕看到了,前些时日,朕还在想,是否要把清河公主嫁给你,毕竟按照当年太宗皇帝的遗命,皇族与宗政一族要世代联姻,但由于朕对你所知不多,因此很是犹豫!”
  话到这里,皇帝萧云蜃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但今天你的表现让朕非常满意,让朕看清楚你的忠心,所谓功高莫过于救主,朕虽然无法将你的功勋昭告天下,但会将其牢记于心,因此朕决定将清河公主嫁给你,履行当年太宗皇帝的遗命!”
  皇帝萧云蜃的话说完,见宗政元恒表现得非常平静,有些困惑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宗政元恒埋首道,“能娶清河公主,是臣的荣幸,但臣之所以搭救陛下,完全出于肺腑之心,并非挟恩图报,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萧云蜃明白了宗政元恒的意思,他还以为自己是一时激动,才许下这个诺言。
  皇帝萧云蜃平静道,“朕乃是一国之君,言出法随,凡所思所想,皆再三考虑,这才昭示示天下,岂会随意许诺!”
  听到这里,宗政元恒这才“激动”地无以复加,双膝跪道,“臣恭领法旨,谨谢吾皇万岁,臣发誓对清河公主殿下必以礼相待!”
  看见宗政元恒激动的模样,皇帝萧云蜃的心里非常满意,他起身来扶起宗政元恒嘱咐道,“将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要好生忠于国事,不可懈怠!”
  “臣遵旨!”宗政元恒连忙拱手道。
  回到城里,宗政元恒猎来的那头大黑熊很快被送到皮匠那里,经过数道工艺,制成了一张皮毯子。
  内侍们将其铺在皇帝的寝宫里,竟然将一小片房间都给铺满了!
  清河公主听说父皇的寝宫里有一张无比宽大柔软的熊皮后,一时好奇,拉着侍女莲儿偷偷溜进了父皇的寝宫。
  一进门她便看到了铺在书案前的熊皮,宽大无比,皮毛闪耀着黝黑的光泽。
  她俯下身来,轻轻摸了一把,就好像摸在一张由松针织就的毯子上,熊毛粗而坚韧,却也不刺手。
  清河公主一时玩心大发,她俯身脱下绣鞋、白袜,光着嫩生生的粉足踩在熊皮毯子上,坚韧的熊毛顿时硌得她的脚心痒痒的,十分舒适,就好像有人用毛线挠她的脚心一般。
  “你也下来试试!”清河公主对自己的侍女莲儿道。
  莲儿显得有些犹豫,倒不是畏惧这张熊皮,而是害怕皇帝怪罪,皇帝自然不会生自己女儿的气,到时候反而会把气撒在她的头上。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清河公主又诱惑道,“快下来啊,这上面可舒服了!”
  少女最终没能抗拒这股诱惑,她脱了鞋袜,小巧精致的玉足踩在熊皮毯子上,一丝丝快感顺着脚心传到了她的大脑,鼻息顿时加快了几分。
  “你看,我没说错吧!”清河公主得意洋洋地对着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少女说道。
  她们二人一时玩高兴起来,拉着小手在熊皮毯子上又蹦又跳,完全没有在意屋外的动静。
  随着吱吖一声,皇帝萧云蜃推开屋门,冷不防看见自己的女儿和侍女正在自己的寝宫里蹦蹦跳跳,好生欢乐!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皇帝萧云蜃奇惑道。
  清河公主连忙穿上绣鞋,来到父皇身前认错,“女儿从徐内侍那里听说父皇这里有一张好大的熊皮毯子,就想着过来看看!”侍女莲儿吓得脸色发白,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地跟在清河公主身后。
  皇帝萧云蜃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自家女儿这是惦记上这张熊皮毯子了,他径直走到书案前的宝座上坐下,问道,“你很喜欢这张熊皮毯子?”
  清河公主用力点点头。
  皇帝萧云蜃道,“这张熊皮毯子是梁王世子宗政元恒献给我的。”
  宗政元恒?清河公主一思,这不是她之前在太子哥哥那里见到的那个少年?
  “这张熊皮他是从哪儿得来的?”清河公主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皇帝萧云蜃有些奇怪。
  “我想找他再买一张!”清河公主言辞凿凿道。
  皇帝萧云蜃听后顿时乐了起来,他解释道,“这是宗政元恒冒着生命危险捕杀的一头黑熊身上取下来的!”
  “啊~”清河公主露出惊容,这张熊皮大得几乎能铺满一个房间,可想而知,这头黑熊躯体何等庞大!
  宗政元恒她之前见过,虽然英武不凡,但如何能亲手杀死这头巨熊呢?
  皇帝萧云蜃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道,“稍后朕便让内侍将这张熊皮送到你那里!”
  清河公主急忙道,“女儿可不敢夺父皇所爱!”
  皇帝萧云蜃淡笑道,“朕富有四海,岂会在惜一张熊皮,再者说了,如果你不拿,稍后你谢姨娘就拿走了!”
  听到父皇说这张熊皮可能会被那个讨厌的女人拿走,清河公主不再推辞,一个万福礼道,“那女儿就在此谢过父皇!”
  皇帝萧云蜃见女儿如此乖巧,心中更为高兴,他问道,“你之前见过宗政元恒,觉得他如何?”
  清河公主不知父皇为何会问这个,想了想道,“女儿之前见过他一面,只觉得他心志坚朴,为人大气平和,无论是待人接物都恭敬有礼,全无世家子弟半点骄奢淫欲之心!”
  皇帝萧云蜃想来想问道,“那你觉得他的相貌如何?”
  问到这种地步,清河公主也知道父皇的心思了,她脸色略带红晕道,“只说相貌,亦是一等一的英武男儿,绝不在他人之下!”
  皇帝萧云蜃高兴道,“他就是朕为你挑选的驸马!”
  清河公主有些害羞道,“女儿还不想嫁人,只想侍奉在父皇身前!”
  皇帝萧云蜃感慨道,“哪有女儿一辈子不嫁人的道理,朕虽不舍,但为了你的幸福考量,还是要为你挑选一个好驸马!”
  说道这里,皇帝萧云蜃郑重问道,“此事关系你的终身幸福,父皇还是想听一下你自己的想法,朝野诸多世家子弟中,如果让你选一人做你的驸马,你会选谁?”
  清河公主想了想,最后还是红着小脸低下头去,“女儿一切听从父皇的安排。”话是如此说,但属意谁显然不言自明。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12/03 02:11:35

第十九章:陈婉儿
  清河公主刚走出皇帝的寝宫,还未走远,便碰到迎面而来的宗政元恒,身后跟着数名禁军将领。
  他沐浴阳光之下,一身戎装,英姿勃发,那双明亮而有神的眼睛尤为让她注目。
  想到刚才父皇所说的婚事,清河公主看向宗政元恒的目光与之前大为不同,多了几分端详打量。
  想到眼前这个身形挺拔的英武少年这就是她未来的驸马,清河公主不免心中一羞!
  “拜见公主殿下!”宗政元恒连忙执礼道。
  “郎中令不用多礼。”清河公主柔声道,她身着金色衣裙,青丝柔顺,肌肤奶白,好似圣洁仙子贬落人间,不染尘埃。
  她是皇帝萧云蜃的原配皇后宋氏所生,乃是嫡亲公主,比其它妃嫔所生的公主都更要尊贵,便是宠冠六宫的谢贵妃所生的金阳公主也略有不如,皇帝萧云蜃对她更是百般宠爱。
  宗政元恒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芳香,看着面前美若天仙的少女,心中一荡。
  之前他娶了那么多妾室,大多都是遵照父王的意思行事,他对她们只有礼敬之心,爱恋之意却是半点也无。
  妾室毕竟是妾室,无法像夫妻那般举案齐眉恩爱和谐。
  但眼前这个少女却不同,她才是自己将来的正室妻子,只有她的身份和相貌才配得上自己,也只有她才能孕育宗政氏未来的家主,继承梁王爵位。
  大周皇族的血脉将通过她与大靖皇族的血脉混合在一起!
  宗政元恒心里有许多话想跟她说,但眼下人多耳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他忽而心生主意,深深一礼,说道,“臣闻鸿雁南飞,必是一雄一雌,彼此忠贞不渝,雌雁若亡,则雄雁必无幸理。臣虽不才,却也有心效仿鸿雁忠贞之志。”
  宗政元恒这是在借鸿雁表明自己的心迹,询问清河公主是否愿意嫁给他。
  清河公主何等冰雪聪明,宗政元恒才刚说完,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委婉道,“郎中令天资奋发,志虑忠贞,将来必定得偿所愿,只望郎中令好生珍惜!”
  宗政元恒闻言大喜,他无比郑重道,“臣必始之于礼,待之以亲!”
  二人互相交换意见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莲儿小丫鬟跟在清河公主身后,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宗政元恒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嘀咕,心想二人刚才说的话怎么奇奇怪怪的,大雁又是怎么和忠贞不渝扯上关系的?
  这边,宗政元恒刚惜别清河公主,转过宫墙,便遇到一顶绯红鲜花仪驾,周围跟着一队宫女和宦官。
  仪驾装饰华美艳丽,四周更是用帘子遮得严严实实,还不待宗政元恒回过神来,一只嫩白如葱的玉手掀开帘子,露出一名艳若桃李风情万种的美妇,她唇抹丹朱,云鬓乌黑,横叉着一支玉簪,美得惊心动魄,竟教天地为之黯然失色。
  饶是宗政元恒见过那么多的美人,此时也不免愣在原地,待他缓过神来,立即单膝下跪,“末将拜见贵妃娘娘!”
  来人正是宠冠六宫的谢贵妃谢黛玉,难怪生得如此绝色!
  谢贵妃瞥了宗政元恒一眼,不由微微颔首,不愧是梁王宗政长玄的嫡亲血脉,果然仪表不凡。
  之前谢渭劝说她将女儿金阳公主嫁给宗政元恒,借此拉拢梁王一系,增加城阳王萧翰夺嫡的机会,谢贵妃还颇为犹豫,毕竟金阳公主才十二岁,年纪还小,她着实有些不舍。
  但眼下看来,此事若成,也是美事一桩,宗政元恒无论身份还是相貌都是上上之选,长安城中的世家子弟还真没有几人能比得上他。
  “郎中令这是要去往何处?”谢贵妃问道,她的声音宛如莺歌,煞是好听。
  宗政元恒却是不敢抬起头,埋首道,“末将正准备去演武场演练禁军将士,好戍卫宫城!”
  谢贵妃点了点头,合上帘子,“那本宫就不耽搁郎中令了!”
  她听说皇帝萧云蜃得了一张极为珍贵的熊皮毯子,正准备去皇帝萧云蜃的寝宫讨要,要是去得晚了,准叫那些庸脂俗粉讨去!
  见谢贵妃离去,宗政元恒起身长舒了一口气,这女人可不是好相与的,能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后宫里独领风骚,想想也知道她的手腕如何!
  他挥手示意身后的禁军将领道,“咱们走!”
  大靖的军制非常复杂,分为战军、卫军、内军三种,战军即是戍守边疆的南北二军,下辖十二卫,由宗政长玄掌控,共有六十余万,战力极为惊人。
  卫军即是各州府的地方军,属于半农半兵性质,数量有限,战斗力也很成问题,主要由各州府的太守执掌,大靖朝廷为了能在战时统一指挥这些卫军,又设立了平东侯、平西侯、平南侯、平北侯四大一品军侯,分别统帅辖区内的地方卫军。
  而内军则是护卫长安和皇城的主要军事力量,一般都由皇族统帅,分为殿前军和殿后军,殿前军就是虎贲军,兵力约为五万,最高统帅是指挥使萧达,他是皇族出身。
  殿后军便是由宗政元恒统领的禁军,兵力只有三千,主要负责戍守皇宫,兵员大多是出身清白的良家子和一些功勋之臣的后代,这也导致禁军的战斗力很是低下,别说是打仗,就是抓贼都很成问题。
  宗政元恒一上任就把十名典卫使集合起来,给他们说明了自己的规矩,也算是先礼后兵,他身为梁王宗政长玄的独子,可不是以前那些混日子的皇族可以比拟的。
  这帮典卫使知道以前懒散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只好强打起精神听令行事。
  宗政元恒也不怕他们三心二意,要是如此,他正好拿人开刀,来个杀鸡儆猴。
  时间很快到了十月,皇帝萧云蜃正式下旨承认了清河公主萧若雪与梁王世子宗政元恒的婚事,时间定在次年六月初,因在这之前还有许多礼仪要完成,因此这个时间也不算晚。
  一时间朝野震动,议论纷纷,认为宗政长玄父子圣眷正浓,宠渥依旧。
  而宗政长玄和宗政元恒则是先后上奏表谢。
  兰陵坊崔府。
  陈婉儿身着一袭皎白长裙,扭动着凹凸有致的身子,指使着丫鬟仆人清理院子。
  自从崔鸳嫁入梁王府后,她在府中再也无人制约,再加上崔扬性格软弱,不愿与她争执,因此府中大小事务都由她做主,极大地满足了她的权欲心。
  崔府里的丫鬟仆人被她折腾地够呛,整天不是这样就是那样,要是稍有懈怠还会被她扣月钱!
  丫鬟们会在私底下腹诽她几句,而仆人们则会在她转过身去的时候,死死盯着她那圆润的臀部看上几眼,借此舒发心中的恶气。
  要是说起来,陈婉儿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她身材高挑,丰腴可人,臀部圆润肥软,酥胸高耸,行步间微微颤动,教人直咽口水。
  可惜她如狼似虎的年纪,却摊上了崔扬这么一个软弱男人,四十多岁才在官场上拼得一个五品的礼部郎中,这在长安城里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官,在床上就更不能让她满意了!
  陈婉儿只好趁着私下里没人的时候偷偷抚慰自己,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幽怨丛生,只可惜了自己这副姣媚的身子,浪费在这样的男人身上!
  就在陈婉儿指使着下人们干活时,崔扬的贴身小厮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启禀奶奶,大喜啊!”小厮上气不接下气道。
  “喜从何来?”陈婉儿奇怪道。
  “老爷升官了,从正五品郎中升为正四品的尚书郎!”小厮高兴道。
  陈婉儿一下子激动起来,休看崔扬只是晋升了一个品级,但这无异于跨过了一道天堑,许多官员熬了一辈子的资历却始终被挡在四品外,要想迈过这一步除非立下大功或是有贵人提携,否则休想前进一步!
  陈婉儿急忙回到房里,开始梳洗打扮起来,她脸上的笑容又像回到了出嫁的时候,带着无比期望的神情。
  接着她又到厨房指挥厨娘做了一桌极其丰盛的晚餐,就等着崔扬回来庆祝。
  然而直到傍晚,崔扬才在陈婉儿眼巴巴的期盼下带着满身酒气回到崔府。
  换做平时,陈婉儿早就翻脸了,但今天她却一口一个老爷,叫得无比亲热,又是醒酒汤又是热水敷头,显得无比贤惠。
  陈婉儿原本以为崔扬醒去酒意后,会和自己好好说说升官的事,让她也高兴一二,谁料醒来的崔扬却直愣愣地望着屋顶,长长叹了一口气!“老爷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叹气?”陈婉儿双手轻轻揉动着崔扬的太阳穴,为他纾解酒醉造成的头疼。
  崔扬便将他升官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他初听此消息时,心中也是欢喜地不得了,但冷静下来后,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既没有立下大功,也没有哪位贵人提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升官呢?
  于是他走通了吏部一位同僚的门道,那位同僚只笑说是他的女儿嫁了户好人家!
  恍然大悟的崔扬这才知道,自己之所以升官,是因为梁王府在背后的使力的缘故。
  想到当日女儿出嫁时,自己不闻不问,崔扬不禁悲从中来。
  陈婉儿听完,顿时一愣,梁王府会在背后使力,自然是因为崔鸳的缘故,这么说来,这丫头在梁王府还颇受宠爱!
  想到这里,陈婉儿心里像是打倒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原本以为这丫头不过是做妾的命,想不到她便是做妾也能压过自己一头!
  一时间陈婉儿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以致心烦意乱。
  崔扬拉着陈婉儿的手道,“夫人,咱们亏欠鸳儿许多,你找个时候,却是要到梁王府上去一趟,好好谢谢人家,以后也要多多走动!”
  崔扬把“多多走动”这几个字咬了很重,陈婉儿一听顿时品味过来,崔扬的意思是说要把握住这个关系,以后还有用得着的时候!
  想不到原本老老实实的崔扬,这种时候竟然也会有这种心眼!
  陈婉儿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起身万福一礼,“妾身遵命就是,以后定会时常到梁王府多多走动,看望鸳儿!”
  “嗯!”崔扬见陈婉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下!
  次日,梁王府。
  又到了宗政元恒休沐的日子,这是他难得的空余闲暇,自从出任郎中令后,许多事都要他亲力亲为,再也没有了之前无事一身轻的悠闲。
  盼春园小湖边上,宗政元恒手执一根钓竿,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
  在清河镇时,他便常常到清水河畔泛舟垂钓,他现在还能想起清水河中鲤鱼那肥美的滋味。
  可惜,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圆儿小丫鬟蹲在一旁,手执蒲扇,煽得一尊红泥小火炉火焰直冒,它望着沉浸在钓鱼境界中的宗政元恒,心里满是幽怨,这大冷的天不在屋子里好好休息,跑出来钓什么鱼!
  宗政元恒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他虽然在武道一途勤奋有加,但在对女人却从不刻意要求自己,自从他纳妾以来,已一月有余,但临幸过的女人也就只有白氏三姐妹和崔鸳主仆,其中崔鸳由于体弱,他甚至还未来得及给她开苞!
  宗政元恒并非不热衷此事,相反他的性欲极其旺盛,夜御数女也不知疲倦,他只是不愿意把此事当成一项任务来完成!
  由于天气冷,宗政元恒很久之后才钓上一条青色鲤鱼,这是一条约莫有两尺长,巴掌宽的青鲤,白花花的肚子胀胀的,肥美无比。
  便是牢骚满腹的圆儿小丫鬟此时也高兴地凑上来仔细查看。
  宗政元恒高兴地看着青鲤,“也算你运气不好,今晚就拿你来饱腹了!”
  说起来,大厨房里鱼有的是,都是城外王府的庄农送来的,但自己动手钓来的鱼自然吃起来要香一些。
  宗政元恒招呼圆儿小丫鬟道,“走吧,今天就到这里!”
  他一手提鱼,一手拿着鱼竿走在前面,圆儿小丫鬟赶忙扔下蒲扇,跟在他身后,这些东西自有府中的健妇会来收拾!
  落羽居左厢房内,陈婉儿正和崔鸳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今早宗政元恒刚带着圆儿小丫鬟出门,她便来走动关系了。
  二人在崔府之所以闹得不可开交,主要还是利益之争,现在崔鸳嫁了出来,二人间的矛盾冲突便少了许多。
  陈婉儿也把自己姿态放得很低,毕竟有求于人,她能把崔扬哄得服服帖帖,可想而知也是一个会说话的主!
  崔鸳的怨气也少了许多,她始终还惦记着自己的父亲,自然是不可能和后母闹翻,现在陈婉儿给她台阶下,她也不愿得理不饶人!
  二人还没坐上一会儿,崔鸳便叫来贴身丫鬟小桃,上些瓜果点心。
  小桃乃是宗政元恒为她亲自挑选的丫鬟,不过十四岁,性情安静,长相妍丽,很是对她的性子。
  很快一盘盘瓜果点心便被端了上来,有橘子、桃子和苹果,还有甜糕、酥饼等点心。
  看得陈婉儿咂舌,心想崔鸳是嫁过来当妾室还是当小姐?橘子、桃子和苹果可不是这个时节该有的东西!
  这些东西就是她常去的王侍郎夫人家也没见过几次,听说豪族之家有冷藏夏季鲜果的冰库,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就在二人洽谈时,宗政元恒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见一名熟美妇人正在与崔鸳说话。
  饶是宗政元恒见过那么多美人,也不免被这名熟美妇人吸引住目光。
  只见她身着一袭紫色纱衣,头戴步摇,浑身凹凸有致,腰线细如浮柳,将臀肉衬托得格外饱满,以致宗政元恒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往那里瞟上几眼。
  宗政元恒的女眷中倒也有以熟美见长之人,只是都没有她这般熟得过分,与她相比,宗政元恒的那些女眷只能称得上是轻熟!
  “这位是?”宗政元恒望向崔鸳问道。
  崔鸳站起来介绍道,“这位是妾身的继母,今日来王府看望妾身!”
  “原来是崔夫人啊!”宗政元恒作恍然大悟状,他自然不可能也称呼她为继母,毕竟崔鸳只是一名妾室,于礼不合。
  按照礼法,只有正妻的父母,男方才会改口称岳父、岳母。
  世家大族的子弟在陈婉儿印象中大多是一些纨绔之辈,崔鸳以色侍人,将来色衰容老后免不得处处受气,可现下一看,这位梁王世子却是英武非常,容貌清煦,乃是一等一的伟男儿,二人站在一处好似一对璧人!
  这让陈婉儿颇受打击,原本以为崔鸳只是一时受宠,可现在看来,人家姻缘美满,更有良人相伴,她一时心生妒忌,幽怨非常!
  见宗政元恒到来,陈婉儿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下去,当即出言告退。
  宗政元恒自告奋勇道,“那就由我送崔夫人一程!”
  陈婉儿连忙言说不敢,毕竟双方身份差距太大,随便差个下人就可以,但宗政元恒坚持如此,她也只好任其而为。
  二人并行而走,宗政元恒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气,再看着她行步间微微摆动的蜜臀以及晃晃悠悠的酥乳,心中瘙痒难耐。
  “我听鸳儿说崔夫人是珠宝大家,恰巧我最近得了一箱珠宝,想请崔夫人帮忙鉴定一下,不知崔夫人有没有空暇?”宗政元恒提议道。
  “呃~”陈婉儿有些迟疑,按理说偌大的王府不缺鉴别珠宝的人才,再者说自己的那点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大多都是官宦人家妇人之间的谈资,她本能有些害怕,要是露出笑柄可就不美了。
  但她也有心想去见识一番,毕竟能进入到王府的珠宝自然绝非凡品,不说拥有,就是能见识一番,将来也能当做谈资。
  于是,陈婉儿谦辞道,“大家不敢当,但身为妇人,对珠宝确实懂得多一些。”
  宗政元恒见她答应,心中很是高兴,便带着她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绝大多数豪族的府宅都有前厅和后院之分,前厅用作公务接待来客,后院则是女眷的栖所。
  梁王府占地广大,更是泾渭分明。从正门入府后,右手边是梁王宗政长玄的书房,左手边则是宗政元恒的书房。
  宗政元恒推开书房门,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陈婉儿道了一声得罪,率先走入其中,只见宗政元恒的书房里光线明亮,布置井然,书案,文书,熏炉等各得其所。
  宗政元恒又将她请到书房一侧的客厅,随手关上房门,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陈婉儿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但当她看到客厅里还站着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这才放下心来,心想梁王世子总不会当着下人干那种事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宗政元恒从一侧的卧室里抱着一个长宽高各约两尺的箱子走了出来。
  “崔夫人请坐!”宗政元恒指着紫檀桌子道。
  陈婉儿微微点头,随后与宗政元恒一起面对面坐下。
  宗政元恒手一翻,便将箱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只见金灿灿银晃晃的珠宝刹时堆满了桌面,大多都是妇人所用之物,如金钗、花钿、步摇、耳坠,项链等等,珍珠、玛瑙、翡翠、玉石等贵重之物也应有尽有,直教陈婉儿看花了眼。
  陈婉儿随意拿起一只金钗,心中无比震惊,仅这只金钗便值一千贯,看这做工,掐丝绕线,缀珠镶玉,非是珠宝名匠绝对做不出来!
  她记得吏部侍郎家的王夫人就有这么一只宝钗,每次宴会时她必会戴上,摇头搔首做尽卖弄之姿。
  陈婉儿又拿起一只步摇,掂了掂分量,好家伙,纯金的!
  再看其尾端,竟然还镶嵌了一只猫眼大的绿宝石!这得值多少钱?
  陈婉儿心中微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些王侯之家的用度远超她的想像,说什么穿金戴银都是小瞧了人家!
  宗政元恒坐在一旁,将她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珠宝都是柳述、贺均、白良、马定、耿波、尉迟迥、宇文护、令狐朗、夏侯疆等人送给他的。
  之前宗政元恒晋升郎中令,按大靖官场风俗,同僚都会送些贺礼,可宗政元恒无论是美人还是财物都不缺,最后白良提议干脆送些珠宝首饰,让宗政元恒好打理后宅!
  不止是他们这么想,连宗政元恒的姐姐宗政雪姬也送来了许多珠宝,直言他用得上。
  前些日子宗政元恒到霜白居过夜,便送了一些给白氏三姐妹,连她们的贴身丫鬟都得了好处,以至于一个个在床上热情无比。
  宗政元恒见陈婉儿拿着那只镶嵌着猫眼的步摇一直舍不得放手,当即左手环住她的腰肢,右手将其拿了过来,亲昵地给她戴上。
  “这可使不得!”陈婉儿连连抗拒,既非亲又非故,怎能受此贵重礼物,她虽然泼辣了些,但礼数还是知道的。
  宗政元恒面上一笑,一把将其抱到怀中,给她稳稳戴上步摇。
  一时间,二人的姿势极其暧昧,只见成熟风韵的美妇人坐在英姿勃勃的少年怀中。
  陈婉儿脸上一红,准备挣脱梁王世子的怀抱,哪知少年力大无比,几番下来,仍是无法挣脱。
  她身材本就高挑,又兼丰腴熟美,比少女多了几分成熟味道,让少年难以自抑。
  宗政元恒感受着大腿上传来的绵软肉感,一时淫兴大发,鼻息火热,胯下的阳具更是怒胀如矛,抵在她的腿心处。
  陈婉儿居高临下,与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年双目对视,一时微微怔住,宗政元恒那双明亮而又坚定的目光让她回忆起了自己的年少之时,她犹记得那位随父亲到自己家中拜访的少年,也是如梁王世子这般英气逼人,让她无数次在梦中追忆。
  有时候,陈婉儿也在想,如果当初自己嫁给他,而不是那个短命鬼,现在的她应该不会是这副模样了吧!
  “世子殿下还请自重!”陈婉儿欲迎还拒道,那根火热之物虽然隔着衣物,但仍让她感受到了那股惊人的热度。
  宗政元恒埋首在她的胸前,痴迷道,“元恒爱慕夫人,还请夫人成全。”
  说完,宗政元恒便开始火急火燎地去脱她的紫色衣裙。
  “不要!”陈婉儿制止道,“我的年纪都能当你娘了,怎么能做这种事!”
  宗政元恒可不管这些,他哂笑道,“那岂不是更好!”
  陈婉儿顿时无语,情知今日是逃不脱了!
  就在这时,陈婉儿见站在一旁的丫鬟正用奇惑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二人,心中羞意难当,心想做这种事总该避讳下人吧!
  “别,世子殿下,还有下人在呢!”陈婉儿推却道。
  宗政元恒闻弦而知雅意,知道陈婉儿没再抗拒此事,于是回过头来,望了一眼侍立着的小丫鬟,毫不在意地笑道,“你不用管她,她的心智只有六岁孩童大小!”
  “什么?”陈婉儿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容貌清丽的少女,一时有些难以相信。
  宗政元恒解释道,“我听下人说,她幼时生了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以至于心智都停留在六岁左右,后来被她的父母送进王府,这才活了下来!”
  “她虽然傻了些,但做事麻利,又不会泄露事机,因此我便安排她在此处服侍!”宗政元恒补充道。
  “可是~”陈婉儿有些犹豫,虽然如此,但让一个大活人看着他们做这种事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
  “珠儿,快过来!”宗政元恒见陈婉儿有些纠结,便将小丫鬟叫了过来。
  清丽少女闻讯,立即走了过来,乖巧地跪在他们身前,一脸困惑地望着他们二人,成人的世界总是如此复杂,她那只有六岁的心智实在难以琢磨透。
  宗政元恒在陈婉儿耳畔悄悄说了几句,陈婉儿立时回头看向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宗政元恒仍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陈婉儿犹豫了一下,探出螓首,殷红小嘴一张,一股琼浆顺着嘴角留下,姿势诱人至极。
  跪在下方的珠儿小丫鬟立时抬起头,张开小嘴,将陈婉儿渡出的口水接入口中,没有丝毫嫌弃的模样,便将其吞入腹中!
  看得陈婉儿目瞪口呆,豪族之家的生活着实让她难以想象。
  宗政元恒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他抱起怀中的熟美妇人,上下其手,很快便剥去了她的紫色衣裙,露出粉色抹胸和浅色亵裤,白花花的身子着实诱人!
  宗政元恒吻住她的小嘴,双手捧住她的圆臀,十指顿时陷入臀肉之中,带给他难以想象的绵软之感。
  “夫人,你真的好美!”宗政元恒夸赞道。
  陈婉儿被他吻得春情勃发,连同嫩舌也被他吸入嘴中,百般品咂,津液交融,少年那股冲动直教她难以拒绝。
  宗政元恒一把扯下她的抹胸,两团酥白粉嫩浑圆的胸乳立时跳脱出来,晃晃悠悠不止。
  他腾出双手,握住那双胸乳,一时难以握住,陈婉儿奶量之巨竟已至此,难怪她穿着衣服都把上衣撑得高高的!
  绵软丝滑的奶团在宗政元恒手心滚动,他的拇指时而在乳头轻轻搽过,带给陈婉儿电击一般的感受。
  不知不知觉间,宗政元恒的怒龙已插入到陈婉儿的腿心处,她紧紧闭拢腿心,绞得宗政元恒直喘粗气。
  “夫人,给我,我快忍不住了!”宗政元恒眼冒火星道。
  陈婉儿也不好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快出来似的,她情不自禁地挽住宗政元恒的脖子,送上香吻,口中小舌也送到他的嘴中,任其品尝。
  宗政元恒将陈婉儿整个翻了过来,背对着他,同时褪下她的亵裤,露出白皙饱满的圆臀,以及掩映在臀缝中的花蛤。
  此时,陈婉儿的小穴已然花露四溢,蓬门正开。
  宗政元恒身体向后仰,胯部向前,他扶住高高耸起的阳具,在湿润的穴肉上来回抹弄了一会儿,蘸了些汁水,这才挺身而上,一举破入陈婉儿的花穴深处。
  “啊~!”陈婉儿一声惊呼,“好深!”
  她前两个男人,都是病秧子,整日无精打采,便是房事也只是粗粗对付过去,后来嫁给崔扬,结果崔扬年近百半,对此事也是力不由心,根本难以满足她。
  宗政元恒粗壮修长的阳具一下子抵达了前人从未涉足的地方,简直像她的身子捅穿一样,她的脑海中一片混沌,只觉身轻如燕,好似飘飘欲仙。
  宗政元恒挺着胯部,开始律动起来,胯部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在她的臀肉,掀起阵阵涟漪。
  紧致而又温软的穴肉层层包裹住他的阳具,每一次抽击,都会翻出红润无比的穴肉。
  屄膣中汁水充沛异常,洋洋洒洒不绝,温润滑腻的汁水更是顺着陈婉儿的大腿流下。
  不愧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美妇人了,宗政元恒内心暗赞道,他之前宠爱的女人大多都是些云英未破的姑娘,身娇体柔,受不得摧磨,以至于他难以尽兴,总怕伤着她们。
  可陈婉儿不一样,这女人正好可以任他尽情施展,不必顾忌!
  宗政元恒一把将陈婉儿的螓首扭了过来,与她吻到一处。
  “夫人的身子如此鲜美,怎么能闲置不用呢?”宗政元恒开玩笑道。
  他一下子兴致大发,双手拍在她那肥美的臀肉上,“啪啪啪!”响声一时不绝于耳。
  正跪在一旁的珠儿则是扭起头,看着自家主人和陌生妇人大行淫事,心中困惑无比。
  宗政元恒闷住气,大开大合,一下子便插了数百下,直插得陈婉儿昂首娇呼,“啊啊啊,嗯呃~,啊~!”
  “轻点,我的小祖宗!”陈婉儿求饶道,她花容绯红,银牙紧咬,满脸的迷醉之色,被这个几乎能当自己儿子的少年肏成这样,着实让她无地自容。
  宗政元恒附首在她的耳畔挑弄道,“夫人可知自己的小穴是什么滋味?”
  没等她回答,宗政元恒自言自语品味道,“又绵又软,又湿又滑,比那些刚破身的小姑娘舒服多了!”
  陈婉儿羞得满面殷红,身后的梁王世子简直就像是混世魔王,这种事怎么能说给别人听呢!
  宗政元恒兀自挺动着胯部,好似白玉铸就的阳具不知疲倦地抽插着美妇的花蛤,红润的穴肉连同汁水被一次次刨溅出来。
  少年的阳刚犀锐让陈婉儿心惊不已,她活了三十多岁,这还是第一次品尝到做女人的滋味,勃壮而火热的阳具烫得她的魂魄直飞到天际!
  宗政元恒心想自己是借着送人的由头出来的,要是回去得晚了,崔鸳儿那里是要吃闷醋的,如今这美妇人已经吃到嘴里,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轻轻拍了一下跪在一旁的珠儿小丫鬟,微微示意。
  小丫鬟不情不愿地移身向前。
  宗政元恒一把拔出火热的阳具,只听“啵”的一声,殷红如血的龟头从花唇中拔出,未来得及收缩的唇口张开一个圆圆的小孔,里间可见缓缓蠕动的穴肉。
  “啊~!”陈婉儿一声惊呼,只觉潮水般的快感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体内只觉得一片空虚。
  她媚眼如丝地看了宗政元恒一眼,似带着恳求之色。
  宗政元恒一笑,将陈婉儿转过身子,龟头抹开红润的阴唇再次插入穴中,两团饱满浑圆的奶团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两粒圆翘的凸出不时划过他的胸膛。
  宗政元恒双手抱住她的大腿,大力抽动起来,次次触及花心,直教她咬牙含唇,娇喘连连。
  “不要~,嗯,嗯……”陈婉儿闷哼道,她双臂挂在宗政元恒的脖子上,连连讨饶,语声如泣。
  就在陈婉儿全力应付宗政元恒的攻势时,一条湿滑温软的舌头从二人的交合处缓缓移向她的后菊。
  “不要!”巨大的羞耻感让陈婉儿混沌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她紧张地哀求起来。
  然而,那条湿滑温软的舌头却未听从她的命令,反而攒聚起来,舌尖抵入她的菊穴之中。
  “啊啊啊!”陈婉儿浑身立时激烈地颤抖起来,酮体上的汗珠纷纷下落,阴门陡然大开,春水簌簌不绝。
  宗政元恒不再忍耐,他抓住时机,龟头一举破开花宫,抵在绵软柔嫩的花心上,不停地喷放浓浆。
  二人紧紧抱住,良久之后,才分开赤裸的身子。
  龟头从黏滑的花蛤中滑落下落,精浆混合着花汁形成一股浓白的浆汁,正要从屄膣中流淌下来。
  宗政元恒取过一只茶杯,放在她的身下,不多时便承接了半碗之多,他将盛着浓白浆汁的茶杯递给珠儿小丫鬟,天真烂漫的少女像幼猫喝奶水一般,乖巧地将其饮入嘴中。
  意犹未尽的少女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脸上露出迷醉嫣红的神色。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12/03 02:11:45

第二十章:战事将启
  深夜,落羽居左厢房中,好似猫儿发情哼叫的声音透过纱窗,连绵不绝的传入主厢房。
  沈妙身穿一笼粉色轻纱,额心轻点朱砂,光洁明亮的脸蛋好似圆月生辉,齐胸襦裙更是将精致的雪肩和乳白的酥胸衬托得淋漓尽致,她站在厢房门口,气呼呼地望着只有微弱烛光的左厢房,心中幽怨难止。
  明明只有几步路,但那人就是不来看她一眼,让她独守空房,忍受无边寂寞……
  此时里左厢房里,一片晦暗,唯有仕女屏风后,隐约可见红亮的烛光,春帐里人影扭动,曼妙身子甚是诱人。
  宗政元恒伏在崔鸳儿雪白的身子上,埋首于她的粉胯间,正勾出舌头,舔弄着她的美穴。
  只见少女的粉穴,一片晶莹剔透,不染杂色,只有些许微绒,在宗政元恒的舔弄下,宛如鱼唇一般,湿嫩香滑。
  少女则是用枕头蒙住双眼,任他肆意妄为,只是偶尔发出的娇呼,显示她也颇为享受。
  在宗政元恒身下,圆儿和小桃两个小丫鬟亦是照此施为,为他含枪舔棒,两个小丫鬟也不知舔了多久,原本极具男儿浓烈气味的阳具上此时除了她们二人的口水味,再无其它,沾满口水的阳具则是在烛光下闪耀着淫靡的光泽。
  宗政元恒的阳具对她们而言还是大了许多,圆儿小丫鬟用尽了全力,也只是将龟头浅浅含住,柔软的嫩舌在龟头上抹来抹去。
  小桃则是舔弄着他的春袋,荔枝大小的肉丸时而被她含入嘴中,舌尖轻点。她的俏脸上带着一道泛红的手印,这是刚才她不情愿时,宗政元恒赏她的。
  其实宗政元恒也舍不得打她,一开始只是想吓唬她一下,谁知少女的脸皮极嫩,只是轻轻碰到,便起了一道巴掌印。
  少女为此哭得泪水涟涟,宗政元恒将她抱在膝上,哄了好一会儿,最后许诺给她做一件新衣服这才转哭为笑。
  宗政元恒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便爬起身将崔鸳儿分开腿,勃胀的龟头抵住她的粉蛤,少女的酮体好似美玉铸成,无一处不光滑温软。
  宗政元恒一把掀开枕头,让崔鸳儿看着自己,“乖乖鸳儿,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在想什么吗?”
  少女目光躲闪不及,只得羞道,“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宗政元恒哈哈笑道,“我当时在想,这么温婉美丽的姑娘在床上会是什么模样呢?”
  少女羞得直起身,抱入他的怀中,一口吻住宗政元恒的嘴巴,探出小舌,让他品尝,好借此止住他的话语。
  宗政元恒等得就是这个时候,龟头挑开玉蛤唇口,以一往无前之势,缓缓刺入她的体内。
  “啊!”崔鸳儿一声惊呼,薄膜应声而破,一股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白玉阳具。
  宗政元恒微微停下稍许,与她一顿激吻。
  “乖乖鸳儿,你知道我刚才出去干了什么吗?”宗政元恒小声道。
  少女摇了摇头。
  宗政元恒的大手在她身上不停地抚摸着,“乖乖鸳儿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呢?”
  “我把你的继母狠狠肏弄了一顿,你不知她有多骚浪,我只用一支步摇便把她骗到了手,如果今晚你父亲和她行房,便能看到她的屁股红红的,那就是被我打的!”他继续道。
  少女带着羞愤,开始在他身下挣扎起来,破身带来的痛苦已经被这股羞愤之感冲刷得一干二净!
  宗政元恒不管不顾道,“我这是为你报仇!”
  少女的挣扎应声而止。
  宗政元恒接着道,“我听说你在府里被她好生欺负,心里很是生气,就想报复她一下,可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后就只能出此下策!”
  平静过来的崔鸳儿痴痴望着宗政元恒,吐声道,“肏我,狠狠肏我!”
  宗政元恒面上一笑,下身缓缓耸动,粗壮的阳具磨着破开的穴肉,一次次肏弄着她的粉蛤。
  “下一次我把她叫来,我在后面肏她,你在前面欺负她,把你的脚趾伸入她的嘴里,让她给你舔脚可好?”宗政元恒提议道。
  “好!”崔鸳儿腮颊红透如血,想起之前的遭遇,顿时有了一种大仇得报之感!
  “乖乖鸳儿只能让我一人欺负,谁也不能欺负你!”宗政元恒温言道。
  大滴温热的泪珠从崔鸳儿的眼眶里掉落,“我以后只让你一个人欺负……”
  就在宗政元恒与清河公主结亲的消息席卷整个长安城时,一条更为震惊的消息传来,南唐人在持续增兵长江防线后,又调遣大量粮草军械至长江防线,自此南唐在长江防线的兵力已达四十余万,远超北靖的二十万南军主力。
  而北靖在南唐的情报人员在付出重大牺牲后,终于获得了更进一步的军事情报,南唐人北伐的意愿非常强烈,早在年初就秘密制定了北伐的作战计划,只是不知何故,南唐朝堂内发生了争执,以致北伐行动一拖再拖!
  获取了这一情报后,皇帝萧云蜃立即召诸多大臣商议,最后决定命平东侯、平西侯、平南侯、平北侯四大一品军侯挑选地方卫军精锐,前往长江防线支援。
  宗政长玄则是特意请旨,让宗政元恒南下参务军机,大有培养儿子作为未来北靖军界领袖之意。
  宗政元恒在向皇帝萧云蜃禀明情况后,便抢先一步南下,前往荆州大营,与父王会和!
  南唐都城,建康。
  繁华盛大的城池笼罩在一片烟雨蒙蒙之中,行人或执油伞,或披蓑衣,俱是行色匆匆。
  齐王府里,则是来了一群陌生的客人,领头的是一位身着青月裙的妙龄女子,眉黛如画,身姿婀娜,步履款款,总教人想入非非。
  她的身后还跟着几名随从,其中有一位相貌肃重手持利剑的青年,地位似乎颇高,就站在她的身旁一侧。
  “方雪寒小姐!”齐王府管家李仆连忙行礼,他可不敢轻视这个女人,据说她出自大名鼎鼎的鹿山书院门下,乃是院主陶清鸿的关门弟子,受其真传,自出道后便被太子殿下聘为首席先生,对她可谓是言听计从!
  方雪寒亦是还礼道,“我今日前来,想求见齐王殿下一番,还请李老代为通传!”
  “不敢,当不得方雪寒小姐如此称呼,老奴这就去禀告齐王,还请几位稍待!”李仆连忙道,说完便叫来下人先招呼着她们一行,自己则是转身向内宅而去。
  李仆刚走,方雪寒身旁的青年便窥伺王府一通,见侍卫成群结队,明哨暗哨星罗棋布,不由皱眉低声道,“齐王府怎会如此戒备森严,是否……”
  他刚想暗示齐王有贰心,便被方雪寒一个凌厉的眼神止住了话语。
  青年不甘心地止住了话语,他是南唐太子李泓基的妻弟,姓杨名隆,身份尊贵,但在方雪寒的面前也不得不俯首低头。
  良久之后,李仆急匆匆赶回来道,“方雪寒小姐,我家王爷请几位贵客移步白龙堂一叙!”说完,便侧开身子,做出一个带路的姿势。
  “好!”方雪寒应了一声,敛裙紧跟在后。
  刚走出几步,方雪寒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见王府戒备森严,可是王府中出了盗贼?”
  李仆赞道,“方雪寒小姐果然冰雪聪明,前些时日,王府里突然来了一伙盗贼,盗走了几件王爷珍藏的宝贝,我家王爷盛怒之下,将当日执勤的王府护卫尽数处死!”
  “哦?”方雪寒神色一凛,齐王府高手如云,什么人敢到此撒野,还能盗走让齐王十分看重的宝物呢?
  她担心惹来李仆的戒意,因此只是淡然抿唇,没有进一步发问,一行人穿过厅堂,走过回廊,终于来到白龙堂前,只见一名身着白麻衣袍的老者盘坐在堂前,淡淡看了他们几眼。
  一股尸山血海般的血腥杀气顿时袭来,竟教方雪寒与杨隆几乎站不住脚,而那些不懂武艺之人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方雪寒屏住心神,款款一礼道,“雪寒见过胤龙剑主,家师姓陶讳清鸿,托我向您问好!”
  这名白麻衣袍老者便是南唐七大用剑高手之一的胤龙剑主孟白飏(yang),一身武道修为高深莫测,几入八级巅峰之境,因感齐王尊崇,屈身担任齐王府的首席供奉,为齐王排忧解难,至今不知有多少对齐王心怀叵测之辈死在他的剑下。
  孟白飏古井无波的面容终于动了一下,“原来是青竹剑主的学生,齐王殿下正在白龙堂内,你们进去吧!”
  方雪寒的老师陶清鸿除了鹿山书院院主的身份外,还是七剑之一的青竹剑主,与胤龙剑主孟白飏交情匪浅。
  方雪寒微微俯首,这才错身而入。
  紧跟在她身后的杨隆经过孟白飏身旁时,孟白飏突然开口道,“小子,你的剑术练岔了!”
  杨隆陡然回过身来,孟白飏却犹自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杨隆神情变了变,转身走回了队伍。
  方雪寒领着杨隆步入白龙堂内,只见高位之上已然坐着一名体态宽阔朗目星眸的中年男子,神情不羁,衣领随意散开,此人正是南唐皇帝李元极的同母弟齐王李元朗。
  方雪寒见齐王李元朗面有晕色,不禁蹙眉,齐王李元朗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刚与女人结束欢爱的样子,可现在是白日,如此宣淫真当得起贤王的名号吗?
  她听说齐王李元朗胸有大志,才略雄浑,乃是南唐承天一柱,与北靖号称军神的宗政长玄并称天下双壁,可现在看来却是大失所望!
  虽然是如此想,但方雪寒仍是恭敬地行礼道,“小女子受太子殿下所托,前来拜见齐王殿下!”
  “免礼吧!”齐王李元朗随意挥手道,任谁在紧要关头被打扰,也不会有好心情。
  “可是我那个好侄儿托你来说和进军之事?”他冷笑道。
  方雪寒点头道,“正是,年初的时候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商议北伐之事,那时便已确定东军从扬州出发北上攻略徐州等地,而西军则从长沙、武陵北上击破北靖的荆州军,可眼下太子殿下的西军在长沙和武陵一线已经集结完毕,为何还不见齐王殿下的东军有所动作?”
  方雪寒的话语中含着一丝怒气,此次北伐乃是她一手推动,为得便是能统一天下,结束南北战乱,解黎民于水火之中,可未曾想到,年初约定好的事,齐王到现在却无动于衷!
  在她的计划里,齐王掌握的二十万东军至关重要,要与太子的四十万西军同时发起攻击,让北靖东西不能相顾,从而一举击破北靖的长江和淮河防线,只有如此,此次北伐才有胜算。
  最重要的是,齐王的东军虽然人数少,但战力却更为强悍,毕竟齐王经营多年,付出了极大的心血。
  反观太子的西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因为掌握的时间短,各军良莠不齐,军纪涣散极为严重,而且西军面对的还是宗政长玄亲统的南军主力,两方比较下来,便是方雪寒也不看好西军的行动。
  关键是此次北伐已成骑虎之势,西军此番调动耗费钱粮无数,如果徒劳无功,必然会对太子的声威造成极大的损害,因此方雪寒才会亲自登门拜访齐王,请他高抬贵手!
  齐王李元朗一时默不作声,他当初听到北伐的提议后,也颇为心动,方雪寒定下的两路并举不可谓不妙,因此很爽快地同意了此事,可后来他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北靖的南军主力共有三十余万,除了部署在荆州的二十万外,还有十万囤聚在淮河防线,因为荆州以南地势崎岖,因此宗政长玄把最强大的五万铁骑部署在了淮河防线。
  李元朗曾与宗政长玄在淮河一线有过交手,但无论胜负如何,一旦这五万铁骑出动,他便只能灰溜溜地撤回扬州,从未有过例外!
  思来想去,李元朗还是认为此次北伐太过随意,照他所想,应该等待北靖出现内乱,才发兵北伐,如此一来才有胜算,但太子李泓基急功近利,根本听不得劝,因此他索性不理,一直按兵不动。
  如今听到方雪寒的质问,齐王李元朗冷淡道,“我之前就和太子商议过此事,北伐宜缓不宜急,毕竟北靖的国力和军力都要胜过我们,只能等待有利时机,可太子却浑然不顾此事,以为只要击破北靖的长江淮河防线就能统一天下,实在是痴人说梦,要知道北靖除了南军以外,还有北军和地方卫军,他们输得起,我们却输不起,一旦淮河防线崩溃,北靖的铁骑只要一天的时间就能冲到建康城下,那时候谁来保卫建康城?”
  方雪寒一听便明白齐王李元朗这是打定了主意,绝不会出兵,她不由得大失所望,心灰意冷之下,方雪寒再次道,“我来时太子殿下曾直言,无论齐王殿下是否出兵,西军都会按计划发起北伐,因此太子殿下想请齐王殿下指挥东军主力佯动于淮河一线,吸引北靖淮河守军的注意力,使其不能增援荆州。”
  齐王李元朗想了一想,如此做除了耗费一些钱粮外,倒也没有太大的损失,他之前已经拒绝过太子一次,现在却是不太好再次拒绝,于是很爽快得说道,“此事我可以答应,而且我可以承诺,如果北靖的淮河守军发生调动,我的东军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言外之意,到时候他的东军主力也会加入到北伐之中。
  方雪寒听了他的承诺,顿时觉得这是一个意外之喜,虽然如此以来,太子的西军所承担的压力会增加许多,但至少齐王的东军不会坐视不理。
  想到这里,方雪寒的神情不由一振,她一个万福礼道,“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齐王李元朗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小女儿模样,于是很爽快道,“你说!”
  方雪寒敛声道,“我想向齐王殿下借一个人!”
  “谁?”齐王李元朗疑惑道。
  方雪寒郑重道,“奋威将军乐朔!”
  ……
  白龙堂外,新晋封的齐王妃秦罗敷身着彩妆,手挽一件貂皮大衣,携带着数名丫鬟正向此处而来。
  她容貌绝丽,目含媚光,酥胸挺立,姿态高妍,只一眼望去便能叫男儿筋麻骨酥,细看之下只见她唇抹丹朱,肌肤如雪,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束起,遍插珠饰,可谓是光彩耀人。
  如果是宗政元恒在此,便能很快一眼认出,秦罗敷就是他的娘亲罗敷夫人,却是不知何故飘零至此。
  如果认真算起来,秦罗敷今年芳龄三十有二,只是她惯于温养,如今这副模样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二十有四左右。
  此时,齐王李元朗正将方雪寒、杨隆一行送出白虎堂,不想竟碰见迎面而来的秦罗敷。
  她灿然一笑,好似寒冬中万花齐放,春意再临,“夫君方才走得匆忙,衣服也不曾多穿,妾身担忧不已,特意送来这件貂皮大氅!”
  齐王李元朗感动不已,他连忙接过大氅道,“却是有劳夫人费心了!”
  他转过身来,向方雪寒介绍道,“这是本王的正妃秦氏!”
  方雪寒一时有些惊讶,她自认为是少有的绝色,但与齐王妃相比,却也是稍有不足,其人身上一举一动间散发出来的那股媚态,好似浑然天成,看不出一点矫揉造作,世间男子绝然无人可以抵御这股媚意。
  而在她身后的杨隆更是不堪,只一眼便幻想出无边艳景,待回过神来立时露出尴尬的神色,稍微佝偻着身子,免得露出丑态。
  齐王李元朗居高临下,一眼便将杨隆的举动看在眼里,他虽然不喜,却也装着不知,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王妃的吸引力如何!
  方雪寒不想在此久留,于是万福礼道,“齐王殿下勿送,小女子告辞了!”
  “嗯!”齐王李元朗颔首回应道。
  画面一转,南唐太子府密室里,太子李泓基坐在软塌上,怀里抱着方雪寒,正在上下其手。
  其人浓眉广目,相貌堂堂,别有一番粗犷之美。
  他一只大手伸入方雪寒的裙下,捉住她的小脚,摘去莲鞋,剥开秀袜,露出一只白嫩秀美的小脚,当即一把握住足弓把玩起来。
  要是让外人知道,名震南唐的第一才女方雪寒此时躺在太子怀中任其把玩,不知会有多少爱慕之人捶足顿胸,如丧考妣!
  太子李泓基双目徐徐生辉,看向方雪寒迷醉的神情,心中大为得意,南唐士林人士心中傲霜赛雪的方雪寒此时就躺在他的怀里,任他胡作非为!
  他低下头来,一口吻住方雪寒的小嘴,舌头肆意搜刮着她口中甜津,正在把玩她玉脚的大手则是逐渐上移,抚过她清瘦的小腿。
  正当他准备更进一步时,方雪寒一把捉住了他的大手,微微摇头,“太子殿下不可!”
  “为何不可?”太子李泓基道。
  “雪寒曾发誓,此生要嫁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不是一个沉溺酒色的无道昏君!”方雪寒道。
  太子李泓基听了她的话直接道,“可我就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方雪寒微微摇头,“你现在还不是,等你统一了天下,我自会脱衣褪裙,逢迎承欢,到那时你想怎么玩,我都不会阻止你!”
  太子李泓基不甘心地停下了手,“会有你主动向我求欢的那一天!”
  方雪寒见他停下手,心里松了一口气,将方才拜访齐王时商议的事一一告诉了他。
  “我这个叔父向来看不起我,认为我志大才疏,还在父皇面前数次诋毁我。”太子李泓基听完方雪寒的禀告后直言道,“他的心思除了父皇,恐怕整个南唐的人都知道。”
  太子李泓基冷笑道,“不外乎是想让父皇立他为皇太弟,将来由他接任皇位!”
  与北靖不同,南唐的权力斗争主要集中在皇族成员,南唐皇帝李元极向来身体不好,国家大事大多都委托给同母弟齐王李元朗,后来随着太子李泓基长大成人,朝堂权力开始转移给他。
  齐王李元朗心有不甘,在朝堂里数次与太子李泓基发生争执,但由于皇帝李元极对这个亲弟弟多有维护,因此太子李泓基始终无法搬倒他,当然他也无法搬倒太子李泓基!
  太子李泓基还在把玩着方雪寒的小脚,方雪寒对此只好装着不知。
  良久过后,太子李泓基开口问道,“你认为我们此次北伐有多大胜算?”
  方雪寒想了一想道,“五成,只要齐王的东军能吸引住北靖淮河守军的注意力,我们此次北伐的胜算就还有五成!”
  太子李泓基道咬牙道,“好,此次北伐就由我的西军一力完成!”
  方雪寒犹豫了一下道,“此次北伐乃是我一手促成,因此我想去呼延铎元帅那里,为他出谋划策!”
  太子李泓基闻言有些不舍,“你一个女子,在军中多有不便,我看还是待在我身边就好!”
  方雪寒摇头道,“太子勿忧,呼延铎元帅乃是我老师的至交好友,他定会照顾于我的!”
  太子李泓基见她坚持,只好道,“那我便派杨隆担任你的护卫,他功夫好,有他在我也安心一些!”
  “嗯!”方雪寒点头同意,二人情意连绵,说完又吻在了一起。
  北靖,荆州守军驻地。
  宗政元恒跳下马,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向帅帐走去,他到了荆州后,顾不得休息,只身一人走遍长江沿岸,勘察地形,打探对岸的动静,今日才回返。
  宗政元恒掀开帘帐,见父王宗政长玄正与几名大将围坐在一处烤火,火盆边上还插着几只铁签,上面串着肉块,帅帐里散发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见他到来,一名大将连忙让开位置。
  宗政元恒也不推辞,径直坐下,那名大将则是取过一张小凳子坐在一旁。
  “你跑了这么些天,可是看出什么门道?”宗政长玄笑眯眯道,他对这个儿子是越来越满意了。
  宗政元恒今天还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只有早晨的时候混着冰水吃了一张胡饼,现在是又饥又饿。
  他顾不上回答父王的发问,拎起一块烤肉,大嚼起来,含糊道,“我看南唐人屯兵的地方,大多都是夏天利于就近渡江的位置,可现在是冬天,水位下降,这些地方反倒不利于渡江了!”
  宗政元恒没有直接说结论,而是说起了他观察的结果。
  在场的都是能征善战的大将,他们一听便明白了宗政元恒的意思,南唐人一开始的打算是在夏天发起攻势,可不知为何,一直拖延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宗政长玄在建康有密探,因此知道得要多一些,但他没有明说,因为这些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南唐人会在什么时候进攻?进攻方向在哪里?
  宗政元恒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展开,只见上面用炭笔勾勒出一些奇怪的线条,在他身旁的征北将军兼右威卫大将军贺易只看了一眼,便醒悟过来,这是长江沿线的地形图,虽然画得很简单,但他还是一眼认出。
  宗政元恒指着地图上的一个黑点道,“这里就是咱们现在的位置荆州!”
  他的手指沿着长江的方向下滑,最后指着一个黑点道,“这里是南唐都城建康!”
  “如果各位是南唐的主政者,为什么要隔着这么远的位置发动北伐呢?”宗政元恒问道,“要知道建康的北面不远处就是我大靖驻守在淮河的左骁和右骁两卫大军,时刻威胁着建康的安全,南唐如有余力,为什么不首先剪除左骁卫和右骁卫的威胁呢?”
  贺易想道,“世子的意思是南唐一开始的图谋就是从荆州和淮河两个方向发动北伐?”
  宗政元恒道,“如果联系上面对方将北伐的时间一拖再拖,我认为这个结论是极有可能的!”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征东将军兼左威卫大将军耿波问道。
  宗政元恒没有直说,而是把目光望向了父王。
  宗政长玄笑道,“在座的都是你的叔伯长辈,你直说无妨,便是错了,也无人怪你!”岂止是叔伯长辈,他们的女儿都是宗政元恒的妾室,便是叫声岳父也不为过。
  宗政元恒道,“我认为我们应该抢先动手,而不是被动防御,长江沿线数千里,我们虽然有几十万人,但还真不一定能完全守住!”
  征南将军兼青龙卫大将军白良笑道,“你还未来时,大将军就在与我们商量此事了!”
  宗政元恒回头看向父王,见他微微颔首,当下讪笑道,“看来是我反应慢了!”
  “不!”宗政长玄摇头道,“这是你第一次参务军机,能有这种见识,已经算是不错了!”
  征南将军兼青龙卫大将军白良笑道,“既然世子有先下手为强的想法,那可曾考虑过在哪里发动进攻呢?”
  他这是在考校宗政元恒,能想到要先下手为强,说明宗政元恒的战略眼光不错,但如何才能取得一场胜利,光靠战略眼光是不够的,兵法谋略也要具备。
  幸好宗政元恒早有准备,他指着图纸上长江里的一个黑点道,“此处名唤江渚洲,距离荆州不过百里,乃是长江中的一处小洲,因淤泥堆积而成,正好作为我军的跳板!”
  宗政长玄和诸员大将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看向那处小点。
  宗政元恒继续道,“我观察过此处江水,最深处不过一丈,距离对岸也不到百丈,而这处小洲恰好处于中间。
  如果我军能拿下这处小洲,便能以此为基,用铁链勾连小船,于一日之间生生造出一架浮桥!”
  众将一时怔住,纷纷开始计较得失,这处小洲确实是个紧要的所在,如果北靖能拿下这处小洲,便能一举击破南唐的长江天险。
  一直以来,北靖虽然兵强马壮国力雄厚,却无法统一南唐,就是因为长江天险的缘故,再加上南方河网密布,北靖人不善水战,这才止步长江北岸!
  征南将军兼青龙卫大将军白良斟酌道,“可我记得南唐人在这处小洲上屯兵数百,还修建有堡垒营寨,我军该如何攻取这处小洲呢?而且即便攻下了,又该如何驻守呢?要知道南唐的水师很是厉害,一旦他们切断江面,便能活活困死我军驻守的将士!”
  他的话音一落,帅帐里立时小声议论起来,他们都觉得宗政元恒的思路不错,但还是有些不切实际。
  见此,宗政元恒向父王抱拳道,“末将请命攻取江渚洲!”
  宗政长玄见儿子年轻气盛,一时有些犹豫,毕竟过刚易折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良久之后他喟叹道,“你需要多少兵马?”
  宗政元恒盘算了一下道,“我只需三千兵马!”
  宗政长玄一口道,“我给你五千人马,但你须记得,胜败乃兵家常事,屡败屡战方显男儿本色!”
  宗政元恒明白父王的意思,不外乎怕他一蹶不振。
  宗政长玄又道,“你也不用太过急切,现在地方卫军的主力未至,南唐军的军力仍多于我军,还不是开战的时候!”
  宗政元恒一想,立马问道,“地方卫军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抵达呢?”
  宗政长玄道,“五六日还是需要的!”
  “也就是说自己还有五六日的准备时间!”宗政元恒想道。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12/11 14:22:59

第二十一章:火攻
  江渚洲,宛如长江中的一叶小舟,静静地掩映在夜色里。
  寒风呼啸着拂过平静的江面,带来难以忍受的酷冷,值守的士卒哪怕是躲在茅草屋里,从窗外刮进来的寒风也寻踪而至。
  「真冷啊!」一名叫作王吉的南唐士卒抱怨道。
  倚坐在他身旁的一名老卒安抚道,「别抱怨了,等天亮了,咱们抱一团芦草回去,一边烧一边睡觉,好好休息一顿!」按南唐军的规矩,他们值守一晚,第二天就可以轮休一日,不必出值。
  王吉听了老卒的话,脑海里顿时幻想起自己在火光的映照下,美美地睡在被子里的场景,然而美梦并不长久,一阵胡啸而至的寒风很快又将他拉入到了现实。
  他望着窗外江岸边的芦草垂涎三尺,真想现在就过去割些回来取暖,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守夜人如果烧火取暖,会很容易暴露自身的位置,让摸哨的敌人察觉。
  虽然他不认为对方会在这种时候摸过来,但规矩就是规矩。
  寒风继续胡啸而过,哪怕是老卒也昏昏欲睡。
  王吉在迷迷糊糊中又感受到了那股怡人的温暖,甚至还有些热,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夏天,骄阳如火,他站在河岸边上,犹豫着是否跳下去。
  下一刻,他睁开眼睛,眼前是无边的火光,江岸边上大火熊熊而起,包裹着整个江渚洲的芦草此刻都在燃烧!
  「火啊!」王吉大声喊道,他连忙将老卒摇醒,哪知刚从睡梦中惊醒的老卒见此场景也懵在了原地……
  驻扎在江渚洲上的南唐军约有五百余人,等大火已然不可控制,这才纷纷惊醒起来。
  就在江渚洲北岸不远处,宗政元恒看着漫天大火,脸色平静,在他面前,靖军将士已经搭乘着小船,开始了各自的任务。
  只见一条条堆满着木料等易燃物的木筏排列在江面上,足有上千数之多,将江渚洲两边的江面几乎堆满。
  而在木筏内围,以三条小船为一组,正在将一根根削尖的大木贯入江底,手握大锤的粗壮汉子不停地击打着大木露出水面的部分,将其插得更深。
  「砰、砰、砰!」巨大而厚重的击打声不绝于耳。
  宗政元恒估摸了一下进度,大声呵斥道,「不行,还是太慢,命令前部司马加快速度,一个时辰内务必将这一千两百根大木全部贯入江底!」
  一名负责传令的郎将苦着脸道,「将军,我们人手太少,再加上江中有些地方沙石堆积,一时难以完成啊!」
  宗政元恒可不会管这个,这些大木关系着这场战事的胜败,要是等南唐的水军到来,而这些大木还没有立好,那他们就只有跑路的份了!
  因此他极为坚决地道,「既然人手不够,那我再给你增派人手就是!」
  他转身看向一旁的贺均问道,「拿下江渚洲,你需要多少人?」
  贺均也是前不久刚到的,被他的父亲征北将军兼右威卫大将军贺易派来配合宗政元恒,他知道宗政元恒这是要从自己这里抽调人手,于是豪气道,「只需一百人即可!」原本宗政元恒给他一千人,但他艺高人胆大,认为便是只有一百人也能攻破江渚洲。
  宗政元恒自然不会只给他一百人,道,「我给你三百人!」
  他随即转头对那名郎将道,「现在你又多了七百人,可否在一个时辰内全部筑完!」
  郎将见宗政元恒坚持如此,只得硬着头皮道,「属下遵命!」随即带人而去。
  贺均望向熊熊燃烧的江渚洲,奇怪道,「对面南唐军的守将为何留下这么大的破绽,不事先将这些芦草全部割去!」
  宗政元恒轻笑道,「这江渚洲上本就湿寒,他要是再把这些芦草割去,那就更冷了,况且他也想不到我军会打这个小洲的主意!」
  贺均点了点头,没有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了。
  在江渚洲东南方向约有百里之远的原州,南唐的西军总营就驻扎在此处,西军统帅呼延铎此刻正盯着地图出神。
  他年近七旬,须发皆白,老态尽显,如果不是因为太子李泓基迟迟找不出替代他的最佳人选,他早就请辞回乡颐养天年了。
  呼延铎污浊的目光扫过长江南岸沿线,他驻守长江南岸防线数十年,经验丰富,为了能及时示警,他在长江南岸沿线修筑了上百座烽火台,一旦北靖有所动作,便能一览无余!
  可就在刚刚,有十几座烽火台都点燃了大火,这说明靖军在这些地方都有强渡长江的动作,南唐守军这才示警。
  可问题是靖军不可能同时在这么多地方渡江,因为分兵渡江乃是兵家大忌,容易被个个击破,他相信宗政长玄不会犯这种错误,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靖军这是在故布疑阵,掩护真正下手的地方!
  那会是在什么位置呢?呼延铎百思不得其解。
  房门突然推开,一名虎背熊腰的黑甲大将夹带着寒风而进,其人相貌与呼延铎有几分相似,面色黝黑,须如猬毛。
  「父帅!」黑甲大将拱手道,他是呼延铎的长子呼延烁,此时的他神色焦急,全然没有了以往的镇静。
  「慌什么!」呼延铎呵斥道,他对长子此刻的表现有些不满,为将者,最重要的是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从容镇定。
  呼延烁顾不上其它,委屈地说道,「北靖军正在攻击长江防线,将士们手足无措,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关键是现在不知道北靖军正在攻击那一处,原州距离最前线有百里之遥,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半日的功夫才能赶来报信。
  「不用急!」呼延铎淡淡道,「就北靖那点船,要想把三十万大军都送过来,没有个三五日是完不成的,再者说我们南唐的水师是不会放任他们轻易渡过长江的!」
  北靖军手里的船仓促之间只能运一两万人过来,这点人过来还不够南唐西军塞牙缝呢!
  「巡江都督姚文烈这会儿应该已经与北靖军交上了手!」呼延铎看向长江的方向喃喃道,他之前告诉过姚文烈,一旦北靖军有渡江举动,便要立即率南唐水师切断江面,阻止北靖军渡江!
  姚文烈乃是南唐水战名将,今年四十余岁,相貌粗犷,正值壮年。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南唐巡江都督姚文烈便带着一百艘大船在长江里开始了巡游,北靖军做出的种种假象被他一一识破,他甚至一度以为此次攻击只是北靖军做出的骚扰之举,直到他来到了江渚洲。
  站在江岸上的宗政元恒看见南唐的巡江战船到来,毫不犹豫地命令弓箭手用火箭点燃了江面上所有的木筏,一时间长江水面上火浪重重,热气飞腾,明亮的火光甚至照亮了江面两岸!
  姚文烈看着满江大火,一时怔在主船上,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耳边传来小洲上的厮杀声越来越小,直至暗无声息。
  北靖军竟然选在这里动手!
  姚文烈大梦初醒,他急忙命令水师闯过火海,强行登陆江渚洲,阻止北靖军以此为跳板,向长江南岸发起攻击,由于江渚洲的存在,北靖军将更容易跨过长江!
  然而面对熊熊大火,南唐水军将士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根本冲不过去。
  一名小校急忙跑来禀告道,「将军,火势太猛,我们的战船冲不过去啊!」
  姚文烈快步走下船楼,来到船头,望着熊熊大火,耳边传来噼噼啪啪的木柴燃烧声。
  火势太大了,便是浇水也于事无补!
  姚文烈也算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他立即想道,「往咱们的船上浇水,闯过去便可!」
  虽然浇不灭这些火船,但防止己方的大船烧起来他还是有办法的!
  见小校还不离去,他又补充道,「多备些撑杆,顶开离得近的火船!」
  小校闻言这才离去。
  北岸上,宗政元恒看着南唐水师变换队形,采用一字长蛇阵的办法,在离南岸近些的位置打通了一条航道,缓缓向江渚洲驶去,不由赞道,「唐军当有名将指挥,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想到了破解火船阵的办法!」
  在他身旁的一名郎将有些焦急道,「那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毕竟南唐水军犀利无比,一直以来都是靖国统一天下的最大障碍。
  宗政元恒安抚他道,「放心,火船阵好过,水桩阵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宗政元恒看向郎将问道,「江渚洲拿下了吗?」
  郎将回道,「贺校尉勇武非常,已经拿下了江渚洲,南唐守军五百余人,除少数人跳水求生外,其余人等俱被斩杀或是俘虏!」
  「嗯!」宗政元恒点了点头,继续道,「立即通知后军,准备架桥,务必于三更天前架起两座浮桥!」
  如果是凭空在宽阔的江面上架桥,难度是相当大,可如果有了江渚洲做基石,难度就会小许多。
  宗政元恒为了加快架桥速度,甚至提前就将浮桥架好,然而分成数段,只等着到预定好的位置拼接!
  而在另一边,刚刚顶着大火通过火海航道的南唐水师立马就碰到了问题,仿佛像是撞到了礁石,吱呀一声过后,船舱破开一个大洞,冰冷的江水立时灌入船中。
  「这是怎么回事?」有军官发问道。
  「属下也不清楚,这位置没有礁石啊!」一名水手回道。
  像是起了连锁反应,南唐水师领头的十几条战船都出现了触礁的情况。
  「马上派水鬼下水查看情况!」姚文烈直觉有些不妙,他往来此处数次也没有发现这里有礁石,幸好他手里头有一支水鬼小队,能下水潜游一两个时辰,正好用来打探水底状况。
  果然,水鬼下水后马上发现了异常,急忙回来禀告道,「都督,江水下插满了木桩,我们的战船过不去!」
  姚文烈不安的直觉得到了验证,但他没有高兴起来,而是问道,「有多少木桩?」
  一名水鬼涩声回道,「大约有上千根!」
  「你们能拔除吗?」姚文烈问道,刚说完他便觉得这话问得不对,转而补充道,「只要开辟出一条水道即可!」
  水鬼摇了摇头,「我们试过了,对方插得非常结实,我们在水下用不了力!」
  其实有一点他没说,南唐的水师都是大船过不去,但北靖在周围组织了许多小船,他们过去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北靖士卒只要站在船上就能用长枪把他们一一刺死!
  姚文烈走到船头,看着百丈外的江渚洲,明明触手可及,却偏偏死活都过不去,这仗打得真是憋屈!
  与此同时,北靖军仿佛想故意气死他,竟然当着他的面开始架桥,而且架桥的速度快得惊人。
  姚文烈立马招呼船队后撤,沿路返回水寨,同时派人向原州西军总营汇报这里的情况。
  当下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只能请元帅呼延铎来定夺了!
  清晨,江渚洲周围青烟缭绕,小洲上已经完全烧成了一片白地。
  大队士卒正踏着宗政元恒架好的浮桥向南唐地界进发,宗政长玄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办法的?」他问道。
  紧跟在他身旁的宗政元恒笑道,「我小时酷爱玩水,常常到家乡旁的一条小河里游泳,因此颇习水性。」
  宗政长玄没再继续问下去,一旁的征南将军兼青龙卫大将军白良看着眼前的一切,颇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南唐人倚仗的长江天险只一晚便被北靖军攻破了,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诸将纷纷向宗政元恒投去钦佩的目光。
  这时,一名哨骑急奔而来,禀告道,「启禀大将军,征北将军已经拿下奢州,正在向巨州进发!」
  「好!」宗政长玄赞了一声,宗政元恒架好浮桥后,他便急令征北将军兼右威卫大将军贺易领本部军马向西挺近,稳固西面作为北靖军的后翼,因为南唐西军主要集中于原州方向,在北靖军的东面。
  「南唐西军可有什么反应?」宗政长玄问道。
  哨骑回道,「他们昨晚收到消息后星夜进军,但在半途听说我军已架好了浮桥,正在抢渡人马后,便又退了回去。」
  宗政长玄嗤笑道,「呼延铎此人自保有余,进取不足,昨晚他若是拼着性命上来和我军决战,恐怕胜负还在伯仲之间,但他却偏偏退了回去!」
  征南将军兼青龙卫大将军白良笑道,「南唐军步骑皆弱于我军,他可没那个胆子敢上来和我等拼命!」
  「哈哈哈!」众将皆笑了起来。
  自平东侯张绪、平西侯柳疾、平北侯周康率领所属卫军抵达荆州后,北靖军坐拥左威卫、右威卫、青龙卫、朱雀卫四大军卫及三大卫军,军力近四十余万,与南唐人的西军人数大致相当,但战力却远远胜过他们。
  再加上宗政元恒击破南唐人构建的长江防线,可以说现下局势逆转,战场的主动权又回到了北靖军手中。
  南唐军只凭原州一道防线绝然挡不住北靖军的铁骑!
  宗政长玄对诸将道,「你们率各自所属卫军立即赶往原州一线,与南唐军形成对峙!」
  「喏!」诸将抱拳领命,纷纷拍马而去。
  宗政长玄见他们离去,转而望向宗政元恒问道,「你认为我们能一举灭掉南唐吗?」
  望着父王意味深长的目光,宗政元恒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宗政长玄挥手道,「你我父子之间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宗政元恒这才道,「我听说南唐皇帝虽不是圣明之君,但亦非残暴之主,自南唐立国以来,已历四世,民心归附,人才尽为其用,眼下还不是灭亡的时候。」
  宗政长玄捋须道,「你能这样想,可见你并非是骄躁之人。自南北分立以来,已近六十余年,要想再一统南北,阻力之大,实在是不可想象。
  就拿眼前这支南唐军来说,纵然我们能灭掉其主力,南唐皇帝仍可以号召各地兵壮自行守城,须知东面还有豫章郡、庐江郡、丹阳郡、会稽郡,坚城百座,人丁数千万,仅凭我们手里这点人,恐怕连建康城下都到不了!」
  宗政元恒听父王这样说,立时明白他早有打算,不由问道,「既然如此,父王此行目的是什么?」
  宗政长玄笑道,「自然是一举剪灭南唐的西军主力,削弱其势力,将来若有机会,便能以荆州为突破口,席卷南北,一统天下!」
  宗政元恒眼前一亮,他献计道,「我们此行除了打垮南唐西军主力外,还要尽可能掠取人口,作为疲敌之策!」
  宗政长玄一思,顿觉妙极,「不错,正该如此!」
  「哈哈哈!」父子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方雪寒带着太子妻弟杨隆、奋威将军乐朔一行抵达了原州。
  他们刚到原州,便听到北靖军击破长江防线,正在大举东进的消息。一时间原州城里四处都是乱哄哄的逃难人群和溃兵。
  方雪寒站在城楼上看着这一切,不由美眸微蹙,现在原州的局势比她想得还要糟糕!
  杨隆只是站着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反倒是奋威将军乐朔看着眼前一切痛心疾首。
  其人臂长肩阔,相貌英挺,约二十岁,身穿紫甲,着赤袍。
  或许南唐人早就忘却了这个姓氏,但只要提起乐家军,南唐人便会很快想起那个让南唐人引以为豪的人物。
  二十年前,乐家军首领乐震兴兵北伐,率军十万从荆州出发,大小战数百仗,竟无一次失利,先击破北靖人的荆州驻防军,再击破徐州军,后又击破幽州军,转战千里,偌大中原之地,竟无一人可称敌手,最后直趋长安,大有灭亡北靖的势头。
  然而,由于乐震与当时南唐权臣杨文升不和,此人拒不发送粮草供应,以致乐家军粮绝,再加上号称北靖军神的宗政长玄解决掉北戎人的南下攻势后,抽调北靖最精锐的十万铁骑南下,最后在长安城外的霸凌河边上两军决一死战,大战持续了整整一日,十万乐家军最终全部阵亡,无一人临阵而逃,鲜血染红了整条霸凌河。
  宗政长玄的十万铁骑也折损过半,战后两军尸积如山,其状之惨烈,以致宗政长玄感叹,愿此生不复见这般敌手!
  而乐朔正是当年乐震的遗腹子,其父出征时,其母便已怀胎七月。
  方雪寒之所以会花大力气将乐朔从齐王李元朗那里讨要来,便是因为其人颇具乃父风范。
  南唐军中世家子弟大多凭借父辈余荫,便能身居高位,唯有乐朔不肯如此,他以二十岁的年纪便能身居五品将军之位,全靠他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可以说是当下南唐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
  当下乐朔不客气地说道,「呼延铎元帅只知自保,全然不顾国土沦丧之危!」
  恰好赶来的呼延烁听闻大怒,拔出刀子上来喝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侮辱为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帅!」
  乐朔也不惧,拔出刀来,冷然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呼延烁刚想教训他,便听到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这里不是动刀子的地方,把刀收起来!」
  呼延烁不情不愿地收起刀,乐朔见此也把刀收了起来。
  方雪寒急忙上前致礼,「呼延元帅安好?」
  「一切尚还安好!」呼延铎与方雪寒互礼后,转而看向乐朔道,「一晃二十年,乐少帅可还安好?」
  乐朔刚才也是气话,现在见呼延铎如此礼遇他,不由有些惭愧道,「当不得呼延元帅这般称呼!」
  呼延铎摇头道,「当年乐帅在世时,我就是他的副帅,如何当不得这个称呼?」
  说起这个,呼延铎似乎有些缅怀道,「二十年了,如果乐帅还在世,见你长大成人说不定也会很高兴,你和他年轻时长得很像!」
  「当年乐帅出征时,意气风发,视天下英雄如走卒,原本他很有可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只是可惜啊!」呼延铎说到这里,神色有些悲痛,转而望向北方。
  良久过后,他转过身来道,「世人都说齐王颇有当年乐帅的几分神采,还一度将他与宗政长玄那等人物相提并论,但在我看来,十个齐王也比不上乐帅!」
  呼延铎这话说得有些不客气,齐王毕竟是王爵身份,但在他眼里几乎与跳梁小丑相当!
  方雪寒不想与呼延铎在这个问题上再深究,于是转而问道,「不知北靖军是如何突破我军设下的防线?」
  呼延铎从儿子手中接过早上收到的战报递给她。
  方雪寒打开战报,起初还神情恬淡,到后面却越来越凝重。
  乐朔不同于杨隆,乃是知兵之人,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也是好奇,战报中究竟写了什么?
  方雪寒很快看完手中战报,微蹙的眉容却丝毫没有散开,她将战报递给早已迫不及待的乐朔,转而对呼延铎道,「看来是我等错怪元帅了,北靖军计划周密,布置无懈可击,这种情况下只能敛兵据守,不能力敌!」
  这边乐朔看完后,惊讶道,「北靖军一向不善水战,他们是如何想出这个法子的?」
  这份战报是巡江都督姚文烈发来的,亲历第一线的他最了解此战的经过,北靖军先以火船堵住江面,再在江底插上木桩,以致南唐军的大船根本过不去,眼睁睁地看着北靖军搭起了浮桥。
  北靖军在渡过长江后,又分兵攻取南唐水师营寨,一把大火将这个水师营地烧得干干净净,姚文烈只得率水师顺流而下,到建康城附近修整,毕竟他的水师官兵不可能全在船上吃喝拉撒。
  现下在江面上已经见不到南唐的水师了!
  乐朔抬起头问道,「北靖军三十余万,不可能同时渡江,呼延元帅为何不半渡而击?」
  呼延铎反问道,「北靖军步骑皆远胜我军,便是我半渡而击,胜算又有几何?」
  乐朔道,「至少还有一点希望,现在对方大举东进,我军野战的胜算几无!」
  呼延铎淡然道,「我从来没想过要与对方野战!」
  乐朔立马明白过来,呼延铎这是打算与北靖军拼消耗,让对方不战自退,毕竟北靖军粮草要从荆州方面运过来,不如南唐军就地取粮要便利,但前提是能守住,一旦守不住,恐怕整个南唐都要被北靖军搅得天翻地覆!
  方雪寒沉吟片刻后问道,「元帅以为北靖军下一步会如何打算?」
  呼延铎道,「刚刚收到消息,北靖军分出一部,攻取了武陵、长沙、桂阳等郡!」
  方雪寒一听便明白,北靖军这是在清除来自身后的威胁,准备与南唐军打持久战!
  「我们正面有多少北靖军?」方雪寒再问道。
  呼延铎想了一下道,「北靖人此番南下抽调了左威卫、右威卫、青龙卫、朱雀卫四大军卫和东、西、北三大地方卫军,人数在三十五万左右!」
  「那我们有多少可用之军?」方雪寒紧接着问道。
  呼延铎道,「我军人数在四十万左右,但其中有十五万是城防军。」所谓城防军,就是民军,守城还可以,但野战能力极差,这也是为什么呼延铎会极力避免与对方野战的缘故。
  方雪寒立即打开随身携带的地图,标明敌我态势后,她立即谏言道,「既然元帅打定了主意要与对方拼消耗,那我建议在长江到原州这一段,实行坚壁清野,迁移人口,让北靖军无法就地补充!」
  呼延铎捋须道,「看来我还是考虑不周!」
  方雪寒道,「现在是十一月底,我们只要能熬到明年四五月份,北靖军就得撤回去!」
  乐朔拍手笑道,「不错,到时江水暴涨,我南唐水师便又能纵横大江之上,到时他们就是不想撤回去都不行!」
  呼延铎点头道,「正是此理!」
  经过一天的跋涉,北靖军在原州城外不远处与南唐西军形成了对峙。
  北靖军连营数十里,旌旗招展,阵容宏大,士卒往来不断,战马日夜疾驰,可谓是热闹非凡。
  而南唐军则是坐守坚城,严阵以待。
  北靖军帅帐里,宗政长玄正在与儿子宗政元恒商议军机。
  因为只有他们二人在场,是以谈话很是随意。
  宗政长玄指着地图上的标记道,「南唐军以原州、清州、博州、琪州等七大坚城连成一线,作为阻挡我军东进的防线,我军一时之间还真拿它们没办法!」
  「对方坚守不出,我军便无法消灭对方的主力,若是率军攻城,恐怕伤亡会达到一个难以忍受的地步!」宗政元恒道。
  「正是如此啊!」宗政长玄无奈道,「若是与对方在这里耗太久,恐怕朝堂里会有人说三道四!」
  宗政元恒明白父王的意思,要是他们这里一直没有进展,丞相谢渭那里肯定会谏言皇帝让他们撤军,理由也很充分,就借口粮草消耗太大,毕竟三十多万大军远征在外,这粮草供应确实会很大!
  「征北将军那里开始迁移人口了吗?」宗政元恒问道。
  「已经在开始了!」宗政长玄道,「若是不惜代价,我们此行可以从武陵、长沙、桂阳等地掠取四百多万人口!」
  在这个时代,人口就是财富,北靖虽然国力强过南唐,但双方人口其实相差不多,都在三千万左右。
  武陵、长沙、桂阳三郡非是富庶之地,一下子掠取四百多万人口,等于将这些地方的人口全部清空,这对于南唐方面恐怕是难以忍受的损失。
  宗政元恒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他现在倒想看看,南唐方面会对此有何动作,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北靖掠取他们的人口吧!
  建康城,南唐皇宫。
  幽深的宫室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怒骂,几个小太监听到动静,恨不得把头低到膝盖下,自打收到北靖人攻破长江防线的消息后,皇帝李元极少有地大动肝火,整日怒骂前方主帅!
  这几天皇帝李元极心情不好,连伺候的太监都被拉下去打死了好几个,全是莫名其妙惹到皇帝生气的!
  现在他们都烧香拜佛,期望自己不要被选去伺候皇帝。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着华袍的年轻男子迈步而来,走向皇帝的寝宫,「是太子!」几名太监互视一眼,便又低下了脑袋。
  他此行乃是为了请罪,原本计划的北伐不仅没有为他赢得功勋,反而召来了失败。
  太子李泓基在几名小太监的注视下走进了皇帝的寝宫,结果他不仅没有平息皇帝的怒火,反而招来了更多的指责!
  许久过后,太子李泓基这才一脸铁青地退出皇帝的寝宫,向外而去。
  过了一会儿,齐王李元朗奉命入宫见驾。
  他从容走进皇帝的寝宫,小太监们想象中的怒骂声没有传出,反而一片宁静,许久过后,齐王李元朗才迈步走出皇帝的寝宫,神情一如从前。
  这时,一名太监急急忙忙出来,高声道,「传膳!」
  皇帝竟然开始吃东西了,这可是一个好消息,自北靖人攻破长江防线的消息传来后,皇帝李元极便滴米未进!
  「看来是齐王殿下治好了皇帝的心病」一名小太监向众人低语道。
  众人闻言,皆以为然。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11/27 02:17:20

(22)
  博州城外,一队约莫三千人的骑兵疾驰而来,领头的青年将领打着贺字将旗,正是征北将军兼右威卫大将军贺易之子贺均。
  他看了一眼城头上守将,冷哼一声吩咐道,「给我使劲骂,骂得越狠越好,骂好了小爷我重重有赏!」
  麾下立即有两名小校跑出来,叉着腰对城头上的守将各种污言秽语招呼,从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开始骂起,一代一代往下骂,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自从北靖军与南唐军在原州一线对峙以来,已历三月有余,南唐军均是死守不出,显然是做好了与北靖军苦熬的准备,这远远出乎了宗政长玄和宗政元恒的预料,虽然贺易将武陵、长沙、桂阳三郡人口掳掠一空,狠狠给南唐割了一块肉,但北靖军的战略目的还是未能达到,南唐西军主力仍在,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与此同时,由于宗政长玄远离朝堂,无法制约丞相谢渭,使得其人又开始兴风作浪,制约北靖军的粮草供应。
  这背后自然离不开皇帝萧云蜃的支持,显然萧云蜃也不想这么耗着下去,毕竟北靖军每日四十万人人吃马嚼消耗极大。
  因此宗政长玄便与宗政元恒商量,开始寻找破局之处。
  前些时日宗政元恒听说博州守将张撼脾气火爆,冲动难制,便想着在此人身上下功夫,因此他率领一队人马来到博州城外遣人骂战,试图将此人激怒出来。
  可不想一连十余日均是无有动静,使得宗政元恒大为失望。
  博州城上,守将张撼望着城下气定神闲的贺均,又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骂声,气得双目激凸,一片赤红,双手捏得城砖簌簌落粉。
  「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来找死,给本将点五千兵马,我要将这小子生吞活剥了不可!」张撼向左右喝道。
  「不可啊,将军!」左右副将急忙上前劝阻,「呼延元帅数次来信,要将军不可轻举妄动,况且这是北靖军的激将之术,将军不可中计啊!」
  张撼暴怒异常,但终究不敢违抗军令,只得恨恨离去。
  城下的贺均远远地望见这一场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待到傍晚时分,他才率兵离去。
  距离博州城约二十里的北靖军营里,宗政元恒远望南方,暗自出神,这时一名校尉来报道,「将军,贺校尉前往博州城约战,南唐军仍是死守不出!」
  宗政元恒叹了一口气,「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来他还是将此事想得太简单了,能被呼延铎托付大事之人,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中计?
  他转身回到营帐里坐下,思虑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眼下春季将临,如果还不能打开局面,待江水暴涨,南唐水军卷土重来,阻绝交通,那时北靖军将陷入进退不得的局面。
  一阵清脆的甲片肆磨响起,贺均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大步走到一旁坐下,脸上隐有喜色。
  宗政元恒奇道,「你碰到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贺均从炉火上取下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酒,一饮而尽,方才笑道,「那张撼果然冲动难制,我估摸着明天再去骂战,他必定会出城应战!」
  宗政元恒简直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
  贺均便将他看到的情况说了一下,宗政元恒一听,当即起身振奋道,「看来明日就是破局之日!」
  贺均有些迟疑道,「只是我们手中的军力稍显薄软,即便张撼领兵出来,我军也无法将之重创!」
  由于战线拉得太长,宗政元恒此番前来只带了一万骑兵和两万步兵,而博州城中的南唐军主力则不下三万,另外还有五万刚征集的城防军,虽然战力较弱,但关键时刻也能上阵一用。
  「况且张撼此人虽然无谋易动,但却是呼延铎麾下少有的悍将,天生神力不说,武学修为也不弱,至少也是七级大成,我军之中无人能敌啊!」贺均神色凝重道。
  宗政元恒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帐外传来一阵爽朗笑声,「两位贤侄勿忧,那张撼尽管交由我来对付!」
  帐帘随即掀起,一员身披坚甲的紫脸大将走了进来,正是征东将军兼左威卫大将军耿坚,身后还跟着柳述、白符、马定、耿波、尉迟迥、宇文护、令狐朗、夏侯疆等一众年轻小将。
  柳述上前捶了贺均一拳笑道,「你小子也不招呼一声,听到消息就直奔荆州大营,把我们这帮兄弟都扔在长安城里,该打!」
  贺均求饶道,「我这不是怕世子麾下无人可用吗?这才单骑到了荆州大营!」
  一众年轻人又是一顿热络寒暄。
  良久之后,耿坚挥手示意道,「放下我在帐外听说两位贤侄已有破局之法?」
  宗政元恒便让贺均将所见之事说了一遍,耿坚这才点头道,「看来不止咱们坐不住了,那张撼也坐不住了!」
  一旁的柳述朝宗政元恒抱拳禀道,「世子,梁王殿下早就预料到世子这里会有变局,因此命耿大将军率四万精锐紧急驰援!」
  「四万精锐?」宗政元恒一听,颇感意外,有这股生力军的支持,只要张撼敢出来,他就能让他再也回不去!
  宗政元恒转身走到帐首,拿起一枚令牌喝道,「众将听令!」
  柳述、白符、贺均、马定、耿波、尉迟迥、宇文护、令狐朗、夏侯疆等人纷纷抱拳道,「属下听令!」
  宗政元恒看向一旁的征东将军兼左威卫大将军耿坚,其人位高权重不说,又是他父王宗政长玄的嫡系部下,以他目前的地位可指挥不动其人。
  哪知耿坚却抱拳趣道,「此番前来,梁王殿下让我一切听从世子的吩咐!」
  宗政元恒闻言大喜,喝声道,「明日贺均仍旧率兵三千前往骂战,待张撼出来后且战且退,将其引到十里外的乱石山,柳述、马定率军一万截断其退路,其余之人随我一同诛灭张撼之军!」
  「得令!」众人慨然道。
  宗政元恒看向耿坚询问道,「耿大将军可有把握拿下此寮!」
  耿坚郑重道,「某愿立军令状,誓斩张撼首级献给世子殿下!」
  宗政元恒轻松道,「军令状就不必了,小侄信得过耿叔叔!」
  众人相视一阵大笑!
  次日一早,贺均便率领三千骑兵前往博州城骂战,为了更能激怒对方,贺均下令所有将士一律不着甲胄,只穿着御寒的衣物。
  城头上的张撼见了,气得须发尽立,如此将他不放在眼里,实在让他忍无可忍,简直比骂他祖宗还让他气愤!
  左右两名副将急忙上前劝阻,「将军且不可冲动!」
  张撼黑着脸一言不发,转身下了城楼,左右两名副将见此,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左右两名副将以为应付过去的时候,城门口传来一阵马嘶喧哗之声,只听刷得一声,城门缓缓升起,张撼一马当先,率领一队人马向外杀去。
  左右两名副将互相对视一眼,心道大事不妙,此时传令兵慌张地跑过来禀告道,「张将军点兵两万,已然杀出去了!」
  城门外的贺均也没想到,张撼竟然如此耐不住性子,才一会儿便杀了出来,所幸他事先有过准备,连忙招呼部下撤退。
  由于北靖军皆未穿戴盔甲,因此颇为迅速,只是偃旗息鼓显得极为狼狈,反倒让张撼以为北靖军没有防备,因此毫不在意地冲杀出了十里之远。
  及到乱石山前,张撼见山高林深,心中起疑,当即举手示意全军后撤,哪知一道刺耳的鸣镝声划过天际,无数声震山野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张撼顿知已然落入北靖军设下的埋伏,他急忙挥兵后撤,准备原路返回,然而还未走出一箭之地,从道路两旁的树林里钻出上万骑兵,将归路堵得严严实实。
  领头的是两员身穿赤甲的小将,英锐异常。
  柳述拍马而出喝道,「张撼,还不快快下马投降,我家世子对你颇为赏识,你若肯投降,必不吝惜封侯之赏!」
  一旁的马定却是一阵愕然,心想出来的时候世子哪有说过这话?莫非是世子单独对柳述说的?
  张撼闻言,却是一声冷笑,手持浑铁槊便杀过来,一记横扫四海,劲风掠过柳述面庞,竟是有些生疼。
  见一击未成,张撼也不以为意,浑铁槊向上划过一道圆弧,待到柳述头顶,猝然向下劈去,大有将柳述连同战马一劈为二的势头。
  柳述不敢再避,连忙抬枪去挡,只听一道震耳欲聋的金铁之声响起,一股沛然无比的巨力倾泻他的铁枪之上,打得铁枪弯如蚯蚓不说,双手虎口亦是血流入注。
  这张撼竟然勇猛如斯,实在出乎柳述的预料。
  一旁的马定见势不妙,急忙拍马过来,为柳述分担压力,此时柳述已然力竭,无力再战,只得无力地趴在马背上退了回来。
  这时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席卷而来,冲入张撼军中,现场一片大乱。
  张撼见北靖军数倍于己,心中也慌了神,他此番带出来的两万军乃是驻守博州城的主力,一旦覆没在此,博州城指定守不住,想到这里他也不再与马定纠缠,而是急忙指挥军队突围。
  左威卫大将军耿坚此时已率军将南唐军拦腰斩断,却一时半会儿未能寻到张撼,正当他懊恼时,突然发现张撼倒退回来,正在四处收集残军,大喜之下,他连忙拍马径取其人。
  「张撼,纳命来!」耿坚大喝一声,手中关刀径直劈下,没有丝毫迟疑。
  张撼乃是久战之将,顿感来将不凡,连忙举起浑铁槊迎敌,下一刻两人齐齐闷哼一声,关刀和浑铁槊几乎脱手。
  「好大的力气!」张撼暗道,他一向以天生神力自傲,没想到北靖军中也有这等人物。
  「来将何人?」张撼举槊问道。
  耿坚也不好受,当下长吸了一口气傲然道,「我乃大靖左威卫大将军是也!」
  张撼一听,便知对方在北靖军中的地位不比他低。
  二人棋逢对手,当下便战至一处。
  宗政元恒见二人一时无法分出高下,也不再管他们二人,反乘南唐军群龙无首,指挥众军分割包围歼灭南唐军。
  张撼与耿坚大战数十回合,起先还能应对,然而当他瞥见南唐军被分割包围,心中不由慌了起来,手中的浑铁槊也不再犀利如初,被耿坚瞥见空隙,用刀背狠狠砸在他的背上,砸得他大口吐血,脸色惨白。
  耿坚见状,大笑一声,拍马上前正欲将其生擒,冷不防张撼回身扔出一记锁链球,砸在耿坚的马腿之上,那战马受惊登时便将耿坚掀翻在地。
  张撼见局势已然不可挽回,心中苦恼异常,当即拍马突围而去,身后有数十名亲兵不畏生死,主动留下为其断后。
  北靖军一众将士只得看其离去,无可奈何。
  战后,军帐里白符正在宣读战果。
  「此次大战,我军共斩首一万二千级,俘虏南唐军七千余人,只有敌军大将张撼单骑走脱!
  我军则战死一千余人,约三千余人受伤!」
  宗政元恒点了点头吩咐道,「战死者就地火化,骨灰连同受伤将士一并送回荆州大营!」
  「是!」白符应道。
  此时坐在一旁的耿坚起身惭愧道,「我未能斩杀敌军大将张撼,反倒令其走脱,故特来领罪!」
  宗政元恒抬头望了一眼,见坐下末尾的耿波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心中一软,抬手安慰道,「耿大将军重伤张撼,已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那张撼也是沙场悍将,若是拼死突围,恐怕还真没有几人可以拦住!」宗政元恒开解道。
  耿坚脸色惭红,早知就不放出大话了,幸好没有立下军令状,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正当他们准备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帐外一阵喧哗,宗政元恒挑眉道,「是谁在帐外闹事?」
  营帐督入帐禀告道,「郎将程黑虎在外吵着要见世子!」
  「程黑虎?」宗政元恒记得自己所带的军队里没有这一号人物。
  耿坚见他疑惑,站起来解释道,「此人乃是我所部之将!」
  说到这里他尴尬道,「此人虽然勇猛,但亦是粗莽之人,向来骄纵难驯!」
  言外之意,他也不知此人为何跑来求见宗政元恒。
  北靖军制从低到高分为伍长、营长、校尉、郎将、中郎将、杂号将军、大将军,又因大将军人数过多,又在其上设置了四征四镇,用以区别尊位。
  程黑虎只是一员郎将,按理来说没有资格主动求见宗政元恒。
  因此耿坚道,「此人糊涂惯了,我这就把他赶回去!」
  宗政元恒却是大手一挥,「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糊涂样!」
  见宗政元恒坚持,耿坚也无奈,只好命营帐督放程黑虎进来,心中祈祷这混蛋可别当着世子的面发疯!
  耿坚方才回身坐下,一员四肢粗壮、圆脸豹颌、须发横生的黑脸大将便闯了进来,胳膊下还掖着一团带血的物事。
  程黑虎一进来就看见坐在左手位的耿坚正黑着脸看他,他也不在意,抬首望去,只见帅帐主位上坐在一名肤色白皙的英武少年,只一眼望来便教他心生敬畏,当即便明白其人正是威震天下的宗政长玄独子宗政元恒。
  程黑虎大字不识一个,一身功夫却不在耿坚之下,全赖少时一名走方的道人所传,自打从军后所立战功无数,却因行事莽撞得罪了历任顶头上司,只做了一个郎将,因此忿忿不平。
  但若是说北靖军中还能让他心服口服的人,那就只有被誉为北靖军神的宗政长玄了。
  见宗政元恒坐在帐首,程黑虎倒头便拜,「末将拜见世子殿下!」
  宗政元恒方才听耿坚说此人骄纵难驯时,还以为其人是个恃功而骄之人,可一见面却发现此人虽然长得粗鄙了些,但礼数却也周到,笑道,「你大吵大闹要见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程黑虎嘿嘿一笑,从腋下取出那团被白布包裹的带血物事,一层层打开,赫然是一颗满是血污的头颅,他大声道,「南唐军大将张撼已被末将斩杀,特将其首级献给世子殿下!」
  宗政元恒霍然起身,快步走到程黑虎面前,弯腰细细端详。
  「果然是张撼首级!」宗政元恒微讶道。
  便是坐在一旁的耿坚也不由侧目,心想这混蛋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此次大战他给程黑虎的任务是在外围警戒,拦截从博州城出来的援军。
  「莫非是张撼那个蠢人竟然原路回返?」耿坚心中又将张撼大骂一通,他辛辛苦苦把张撼打成重伤,没想到竟被程黑虎这个混蛋摘了桃子!
  宗政元恒暗自点头,张撼虽然被耿坚打成重伤,但仍有一战之力,程黑虎能一身完好地将其人斩杀,看来本事也不小。
  宗政元恒看向一旁的白符问道,「斩杀敌军大将该如何奖赏?」
  白符肃声道,「按军制当为大功一件!」
  宗政元恒回到帅位坐下,拍了一下帅案道,「那就给程黑虎记上一大功!」
  哪知跪在下面的程黑虎急忙道,「末将不要这一大功,只想到世子殿下麾下当差!」
  宗政元恒奇道,「可你现在就在我的麾下当差!」
  程黑虎低下头去小声道,「末将想跟着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去哪儿末将就去哪儿!」
  宗政元恒一听,却是明白了,原来他是想改换门庭。
  「怎么你不想跟着耿大将军?」宗政元恒问道。
  程黑虎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耿坚,只见其人脸黑如墨,十足的不痛快,可想着自从在他麾下当差以来,虽谈不上照顾,却也没有被苛待过,因此也不好意思说他坏话,只道,「末将不想一直待在这里,想跟着世子殿下出去见见世面!」
  宗政元恒隐隐意动,这个糙汉子虽然鲁莽了一些,武艺却有过人之处,而且是个会看人脸色行事的家伙,带在身边总有用得上的时候。但其人乃是耿坚的部下,如此好手,他自不肯轻易放人。
  就在宗政元恒想着如何开口时,耿坚主动道,「这厮虽然鲁莽,却是一员悍将,只可惜我一直驯服不了,既然他主动开口,那便遂了他的意,让他在世子殿下麾下当差如何?」
  宗政元恒大喜,「既然耿叔叔有意,小侄就却之不恭了!」
  他转头看向程黑虎斥道,「你这混账,那张撼本为耿大将军所伤,却教你抢去了功劳,因此这件大功我要记在耿大将军名下,你可服气?」
  程黑虎岂能不明白这里头的道理,却是要用这一件大功来安抚耿坚,此番他改换门庭,无论怎么说都拂了耿坚的颜面,能用一件大功安抚其人那是再好不过。
  因此他连忙叩首道,「末将服气!」
  耿坚脸色这才和缓起来。
  解决完此事,宗政元恒便挥手示意程黑虎退下,开始商量下一步的动作。
  白符起身道,「此次大战,南唐军损失惨重,不仅折了张撼这员大将,还损失了两万多精锐,眼下博州守备空虚,正是拿下博州城的大好时机!」
  一旁的众人连连点头,贺均起身抱拳道,「我愿为先锋去取博州城,如若不下,甘愿军法从事!」
  一直憋着火的耿波立即跳出来与贺均相争,「请世子殿下将此事交付于我,我定不会教殿下失望!」
  见他们二人激烈争吵起来,宗政元恒起身制止道,「你们二人不用相争,我还没有立即拿下博州城的计划!」
  闻听此言,便是耿坚也讶异非常,他道,「眼下博州守备异常空虚,正是拿下博州城的大好时机,世子为何按兵不动?」
  宗政元恒看向他道,「拿下博州城固然能打开局面,可南唐军要是仍然死守不出该怎么办?」
  耿坚立即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世子殿下是想放着博州城不动,好围点打援?」
  宗政元恒点头道,「正是!」
  贺均疑道,「可南唐军要是不来救该怎么办?」
  一直不说话的白符却坚定道,「不,南唐军一定会来救,只要还有一丝可能,他们就一定会来救!」
  眼下之局南唐军败局已定,只是损失多少的问题,如果南唐人拼着全局崩溃的危险举兵来救,或许还能一挽败局,可要是坐视不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北靖军逐一击破,再无一丝挽回的余地。
  宗政元恒之所以如此,是想在野战中歼灭南唐军的主力,如果对方龟缩在坚城之中,固然可以攻下,但也会伤亡惨重。
  这时有斥候进来禀告,「各位将军,探查到博州守军向原州方向派出数名信使!」
  白符当即问道,「可有拦下一二人?」
  斥候懦懦道,「对方行动迅速,我们没有反应过来!」
  「一群废物!」白符骂了一声,此刻博州守军发出的密信定然涉及到城内的真实情况,对北靖军下一步计划的制定极有帮助。
  宗政元恒径直取来地图,开始应对部署,南唐军虽号称有四十万大军,但其中能称为精锐的只有二十五万,其中的十四万部署在了原州,与宗政长玄率领的十八万北靖军主力对峙。
  而眼下也只有原州城能抽出部分主力,驰援博州,博州守军向原州紧急派出信使就是此理。
  宗政元恒在地图上看了一下,原州在博州的西北方向,两城相距三百余里,考虑到事态紧急,如果原州方面援军紧急行军,大概三到四日便能抵达。
  宗政元恒的食指在地图上划过,最后在博州城西北方向越二十里处的一座山丘上停下。
  「凤荡山!」宗政元恒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无比。
  「贺均!」宗政元恒叫道。
  「末将在!」贺均应了一声。
  「你立即率五千军,占住此山!」宗政元恒命令道。
  贺均看了一眼,也发觉此山的位置极为关键,当即抱拳道,「遵命!」
  说完便急匆匆地出了帅帐。
  宗政元恒又叫来耿波道,「我分兵五千给你,你在博州城西面二十里外扎下一座营寨,与贺均互为犄角,你可愿意?」
  「我愿意!」耿波大声道。
  宗政元恒回身看向众人,「余下之人随我在凤荡山前列阵,迎战南唐援军!」
  「诺!」众人大声高呼。
  这时,耿波在地图上估摸了一下自己营寨的位置,奇怪道,「有贺均率军五千镇守凤荡山,足以抵挡博州守军倾巢而出袭扰我军后方,我在此处扎寨是不是多余了?」
  一旁的白符目光低垂解释道,「你在此处既要防备博州守军出城,也要防备原州援军包抄我军后路,同时担任此役的后备军!」
  耿波闻言,呐呐收回了目光。
  一旁的耿波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白良的这个儿子虽然武艺不算出众,但谋略上却有长足之处,才来不久就隐有军师的样子。
  宗政元恒估算了一下手中的兵力,他原本只带来了三万人,之后耿坚又带来四万人,共计七万人,大战之后有四千人的伤亡,加之又要押送七千名俘虏回荆州,因此他目前可动用的兵力只有六万人,其中又要分出一万给贺均和耿波,所以能与南唐援军决战的只有五万人。
  不过虽然只有五万人,却也足够了,宗政元恒估计南唐援军绝不会太多,否则原州就空虚了。
  这时,马定掀开帘帐走进来,神情颓丧道,「柳述的情况有些不妙!」
  宗政元恒看向他,惊讶万分道,「怎么回事?」
  柳述被张撼打伤他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马定解释道,「起初他只是力竭,我原本以为只要休息一阵就好,没想到回来的路上不小心从马背上掉进河里,回营后就一直高烧不退,现在都开始说胡话了!」
  宗政元恒想了想道,「大战在即,我怕顾不上他,你现在立即率我的亲兵护卫送柳述回荆州大营治疗,不得有误!」
  马定为难道,「可眼下却是用人的时候,我把你的亲卫都带走了,你怎么办?」
  宗政元恒摆手道,「那是将来的事,眼下顾不得这个!」
  白符见马定还不肯离去,站出来道,「马定,世子殿下最在意我们的兄弟了,要是柳述出个三长两短,你让世子殿下怎么看自己!」
  马定重重点了点头,红着眼睛道抱拳道,「那我这就走了!」
  宗政元恒亦是抱拳相送,「路上一切小心!」
  「嗯!」马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帅帐。
  见马定离去,宗政元恒回身看向地图。
  「白符,从博州到建康有多少里地?」他出言问道。
  白符估算了一下回道,「大概一千余里!」
  「世子莫不是想派轻骑袭扰?」白符问道。
  宗政元恒点头道,「我确有此想,只可惜手里的兵力少了些!」
  白符建言道,「我认为当下我军的重中之重是击溃原州援军,余下之事可以待日后为之!」
  一日后的原州城里,呼延铎看着博州守军送来的紧急求援书信大感震惊。
  原本只要再等一两个月,北靖军就会撤军,不成想博州方面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主将张撼战死不说,还折了两万多精锐,博州城一下子变得空虚无比。
  如果北靖军夺取了博州城,整个原州防线就会被截成两段,到时候北靖军就会将南唐军逐一击破。
  鉴于事态紧急,他立马召集诸将和方雪寒、乐朔等人商议。
  议事堂里,诸将意见不一,吵作一团,而方雪寒却是一时沉默不言,唯有乐朔看着求援书信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奋威将军可有主意?」方雪寒没有去问呼延铎,而是直接问向乐朔。
  「当下之局面,败局初显,如若不救,则坐视北靖军将我军逐一击破,可若是去救,能胜自然是转危为安!」乐朔没有直接说出他的想法。
  「若是败了呢?」方雪寒却问道。
  乐朔转身看向面前一身雪霓丝衣的冰雪美人,「自然是大败之局!」
  方雪寒螓首微点,她明白乐朔的意思,当下的局面就如同赌博一般,南唐方面已经输了钱,如果继续赌下去,固然有把本钱赢回来的机会,但也有可能将最后的本钱都输掉的可能。
  方雪寒是一个求稳之人,如果是在赌场之上,那她早就抽身离去了,可打仗毕竟不是赌博,还要考虑更多的东西。
  此次大战从一开始南唐人就输不起,起码太子那里输不起,如果此次大战南唐真输了,那无疑向世人宣布了南唐太子李泓基的无能,其人原本就不稳的储君之位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方雪寒想了想,终是下定了决心,她对呼延铎道,「请呼延元帅派援军驰援博州!」
  「你确定要如此?」呼延铎问道,方雪寒虽是老友陶清鸿的弟子,但此身份还不足以让他重视,真正让呼延铎在意的是她代表着太子的意志。
  「确定无误!」方雪寒郑重道。
  呼延铎点点头,问道,「我只能给四万精锐外加三万城防军,你想以何人为将?」
  四万精锐外加三万城防军可以说是呼延铎能挤出的所有军队了,要是再抽调军队出去,原州城就不用再守了,干脆投降北靖算了!
  方雪寒在原州待了三四个月,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她没有再强求,而是道,「我建议以奋威将军为主将,我担任军师即可!」
  乐朔闻言,眉头微皱道,「女子在军中多有不便,还请方小姐再三思量!」
  方雪寒坚持道,「我已下定决心,奋威将军不用再劝!」
  乐朔没再多说,显然是默认了方雪寒的意思。
  众人都明白军情紧急的道理,因此也没功夫耽搁在这里,迅速交割令牌,点齐兵马后便直奔博州而去,一路上风驰电掣,只用三日便赶到了凤荡山前与北靖军对峙。
  由于是长途跋涉而来,军马疲惫,方雪寒见北靖军也没有急着攻打博州城,因此选择在北靖军五十里外安营扎寨,准备休息一日后再与北靖军决战。
  军帐里,炭火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火星向四周飞溅,升腾而起的暖意驱逐着冬夜的寒冷。
  方雪寒捧着地图仔细查看,经过三日的紧急行军,使得她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就如同鲜艳的花朵染上厚厚一层尘埃一般,失去了不少颜色。
  一旁的杨隆看在眼里,心疼不已,青年自从看见方雪寒的第一眼开始,就对她倾心不已,只可惜被誉为南唐第一才女的方雪寒绝不是他能染指的,常常出入太子府的青年自然对太子姐夫与方雪寒之间的关系有所耳闻。
  这时乐朔掀开帘帐走了进来,来到方雪寒对面坐下,神情无比凝重,「对方比我想象的还要耐得住性子,我原本以为他们会遣人劫营,故是精心安排了一番,不想他们却是毫无动作!」
  方雪寒放下手中的地图,对乐朔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对面的北靖军主将乃是宗政长玄的独子宗政元恒!」
  乐朔猛然抬起头,「宗政长玄的独子宗政元恒?」
  他的父亲就是死在宗政长玄的手下,青年自从从军之日起便暗下决心,定要打败宗政长玄为父报仇,以他目前的身份固然还不是宗政长玄的对手,但如果能打败宗政长玄的独子宗政元恒又何尝不是一种报仇呢?
  他要用此次大战的胜利告慰乃父的在天之灵,他比宗政长玄的儿子更厉害!
  见乐朔微微走神,方雪寒提醒道,「那宗政元恒虽然只有十七岁,却颇具宗政长玄风范,或者说比宗政长玄更要出色,据斥候来报,献计突破我南唐长江防线的人就是其人。另外四日前,使计将张撼骗出博州然后围歼的也是其人!」
  方雪寒将地图摊开,看着北靖军的布置道,「宗政元恒的排兵布阵颇为严密,他将五万主力放在凤荡山前与我军对峙,却又分别部署五千人在凤荡山和博州的西面,既防范博州守军外出与我会和,又防范我军包抄他的后路!」
  说到这里,方雪寒继续道,「我已经收到消息,北靖军正在从各处抽调精锐,准备驰援此处。」
  乐朔明白方雪寒的意思,明日就是最后决战的时机,不能再拖了。
  他长叹道,「那唯有让胜利来决定一切了!」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11/27 02:25:21

(23)
  天空中的云霭低垂,四下一片昏荡,肃杀的寒风在辽阔的原野上呼啸而过。
  凤荡山前,两军已摆好阵势,旌旗猎猎作响,刀戟成林,千人方阵之间条理分明。
  宗政元恒把自己的主阵摆在了中军位置,他将在这里指挥全军作战,而为了能让他更好地览视全局,白符还特意在这里搭建了一座十丈高台。
  宗政元恒先是检视了一下己方军阵,见由尉迟迥、宇文护率领的左翼和令狐朗、夏侯疆率领的右翼均已布置妥当,大将军耿坚率领的中军则是摩拳擦掌,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
  不知为何,宗政元恒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仔细盘算了一下,也没发现问题出在哪儿。
  此次交战,宗政元恒将手头的两万精锐骑兵都交给了大将军耿坚,而为了防止博州守军倾巢而出,造成两面夹击之势,他又将令狐朗、夏侯疆率领的右翼增加至两万人,因此余下的左翼只有一万人。
  一旁的白符见世子的目光一直盯着左翼,说道,「在博州城正西面还有耿波率领的五千人,如果对方想在左翼下功夫,大可让耿波率领的这支生力军紧急驰援!」
  宗政元恒点了点头,他之所以安排耿波屯兵在那里,就是为了防备此事。
  当下他也不再着眼于此,而是举目远眺,观察敌军的动向。
  南唐军也早已布好阵势,相比于北靖军的凸字方阵,南唐军则是布了一个凹字方阵,中军向后凹陷,两翼凸出。
  观其规模,中军大概有两万人,左右两翼规模相当,大概都是两万五千人,想来是南唐军统帅发现北靖军将最精锐的骑兵放在中军的缘故,南唐中军一开始就没有作出进攻的态势,反而是原地固守,还临时修了不少拒马木桩。
  宗政元恒粗粗一看,却是发现了一件怪事,按照探子传来的消息,南唐援军是以四万精锐为主,三万城防军为辅,可当他此刻看去,却是丝毫分不出哪些是精锐,哪些是辅军,无论是所穿的铠甲还是阵容都非常相似。
  白符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神色凝重道,「南唐军故布疑阵,想诱使我军作出误判,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啊!」
  宗政元恒一开始就做好了打恶战的准备,出身下层使他从未有轻视对手的想法,他沉静道,「无论如何这是一场恶仗,要是我们赢了,南唐在西线将陷入处处挨打的局面,毕竟这是对方最后一支生力军!」
  与此同时,南唐军方面也在进行最后的动员。
  方雪寒几乎彻夜未眠,她在思虑了整整一晚后,终于发现了对方的一个漏洞。
  她在与乐朔商量后,紧急调整了之前的部署,眼下南唐军所有的布置都是围绕这一漏洞展开。
  方雪寒看向乐朔,郑重道,「今日之战就拜托奋威将军了!」
  按照计划,她将留守中军指挥作战,否则南唐中军怕是连北靖骑兵的一次冲锋都抗不下来,毕竟中军两万人只有五千人是精锐,其余都是辅军,而左翼也是如此。
  为了蒙蔽对方,方雪寒命左翼多树旗帜,这才使得对方产生了左右两翼军力相当的假象,其实南唐军的右翼有整整三万人,而且全部是精锐,其中还有一支万人左右的骑兵。
  乐朔亦是神色郑重,抱拳道,「军师保重!」
  说完,立即转身出了营帐。
  与此同时,一名小校跑进帐内,抱拳禀道,「已与博州守军取得联系,两名副将均表示会按照军师的计划执行!」
  「好,你下去吧!」既与博州守军取得联系,方雪寒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眼下她能做的事已全部做完,剩下的只有靠前线拼杀的将士了。
  凤荡山前,辰时终至。
  两军很有默契地击动战鼓,响亮而又激烈的咚咚声在原野上扩散开来,无数的鹭鸟被惊得飞离了这片天地。
  「杀、杀、杀!」北靖中军的骑士高举战刀,齐声高呼,声震原野。
  耿坚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疾驰至中军之前,他拔出宝剑遥指南唐中军,大呼道,「取敌主将首级者,赏银万两,连升三级!」
  说完,他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的两万精锐骑兵犹如崩溃的洪水般向着南唐中军倾泻而去。
  同一时间,北靖左右两翼均与南唐军交上了手,但具体情形却迥然不同。
  令狐朗、夏侯疆率领的右翼感觉非常轻松,双方军力虽然大致相当,但战斗力却差了许多,令狐朗甚至一度击破对方的防线,最后是在对方的拼死反击之下才退回来。
  令狐朗放眼望去,只见南唐军与北靖军两军对垒处颇有些泾渭分明的样子,南唐军手持盾牌,黑压压地挤成一片,使得北靖军一时无法冲穿,但是他分明从这些士兵的眼中看到了恐惧,这不是百战之军该有的模样。
  他心中立时明悟,与他们对垒的南唐军恐怕都是些辅兵。
  而在令狐朗的对面,南唐军主将方锐却是紧张得都有些发抖,他麾下虽然有两万人,但只有五千人是精锐,其余一万五千人都是辅军,就这点兵力军师给他的要求却是坚持三个时辰,否则军法从事。
  常年与北靖军交手的方锐立时明白,这是一项苦差事,南唐军步骑皆远不如北靖军,更何况是辅军。
  果然才一交手,北靖军的统军大将就趁着他们立足未稳,一举击破了他的防线,最后是他率部拼死血战才将对方击退,可就是这番交手,他的所部精锐折损了三分之一。
  想到这里,方锐脸色更加难看,要是对方多来几次,他的这点本钱都赔在里面恐怕也守不住。
  眼下他只能期望军师的谋划能早一点成功,如此他就不用在这里苦熬了。
  北靖军左翼,尉迟迥、宇文护才与对方交手就感觉到了非常大的压力,对面之军极不寻常,恐怕都是精锐,而且人数众多远超过他们打起仗来可以说是极为拼命。
  两人面面相觑,想着要不要立即向世子禀明这一情况。
  宇文护思索道,「才交手便求援恐怕会让世子看轻我们二人,况且我们二人还能支撑,耿波所部的五千人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待支撑不住再求援也不迟!」
  尉迟迥也不想被世子看轻,当即点头道,「好!」
  中军高台上,宗政元恒看着这一切,发觉南唐军似乎把主意打在了他们的左翼,他略微一笑,心道只是如此安排,却还不能对他造成实质上的影响。
  他重新把目光投向了中军,此时的耿坚正率部横扫南唐军中军大阵,南唐军似乎颇有准备,不仅临时修筑了拒马,还开挖了坑道。
  不过即便如此,却仍然无法阻止北靖骑兵的冲击,南唐中军损失极为惨重。
  一名名传令兵接二连三跑进方雪寒的营帐里汇报军情:「报!第一道防线失守!」
  「报!郎将章亢战死!」
  「报!中郎将李宣战死!」
  「报!中郎将杨度战死!」
  「报!第二道防线失守!」
  「报!威远将军周臣战死!」
  ……
  纵然方雪寒已经提前预判过北靖骑兵的犀锐程度,但眼下的战况仍然出乎了她的预料。
  原本应该能坚持一个时辰的第二道防线,竟然只坚持了一刻钟便被击破,北靖军的骑兵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
  杨隆提着仍在滴血的剑大步走了进来,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还请先生立即转移,北靖骑兵快要打到营帐门前了!」
  方雪寒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一支箭羽射穿营帐落到了她的脚边,外间传来的喊杀声越发震耳欲聋,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后退的打算,她伸手将额前的发丝缕至耳后,露出光洁富有玉石色泽的脸颊,淡定道,「我不可以退,要是退了,军心就稳不住了,你立即前去传话,告诉将士们只要再坚持片刻,敌军必败!」
  望着她那张美若红莲的脸颊,杨隆无可奈何,只得一跺脚又走了出去。
  就在宗政元恒以为胜券在握时,一名传令兵飞驰而至,禀告道,「世子殿下,贺将军命我前来禀告,博州城守军倾巢而出,正在围攻凤荡山!」
  「哦?」宗政元恒微微点头,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博州守军也有所动作。
  「对方出动了多少人?」宗政元恒问道。
  传令兵回道,「大约有一万精锐和两万辅军,共三万人,将凤荡山南麓围得严严实实!」
  「贺将军让我禀告世子殿下,他定会守住凤荡山,请世子殿下勿忧,专心对付南唐援军即可!」传令兵补充道。
  贺均果然靠得住,宗政元恒示意传令兵退下,转身对白符道,「有贺均在,博州守军休想过来!」
  白符也是点了点头,对贺均的能力表示认可。
  这时,又有一名传令兵飞驰而至,上前禀告道,「世子殿下,耿将军见博州门户大开,决定率所部五千人直取博州城,特命我前来报信!」
  宗政元恒闻言愕然,他怒道,「博州城早已是我掌中之物,要取我早就取了,何必等到现在?」
  耿波屯兵在博州正西面是为了阻止南唐援军包抄北靖军左翼,战前便已向其明言,宗政元恒没想到这个紧要关头他竟然会去打博州城。
  想到这里。宗政元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向左翼正在交战的双方看去,只见在南唐军右翼后方视线之外,突然出现大批敌骑,其等绕过正在交战的战场,穿过耿波屯住的军营,以迅雷之势冲入北靖军左翼。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左翼几乎大败,全靠尉迟迥和宇文护拼命收缩阵线,凝聚兵力才得以支撑。
  原来南唐主将打的是这个主意!
  「王八蛋!」尉迟迥一刀将冲过来的敌骑斩杀,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铠甲,他拉住一名亲兵喝道,「你立即去耿波军营传令,让他率所部增援!」
  亲兵大哭道,「将军,耿将军军营早就空无一人了,敌军骑兵就是踏过耿将军军营过来的!」
  尉迟迥顿时心凉了半截,半晌后他苦涩道,「你立即到中军向世子殿下禀告此处的实情!」
  临了,他眼神死寂地望了一眼亲兵道,「之后你就不必回来了!」
  亲兵崩溃大哭,却又只能紧急赶往中军。
  这边,宗政元恒望着在台下满身血污嚎啕大哭的亲兵,立马叫来程黑虎道,「你立即率所有留守的将士驰援左翼!」
  宗政元恒的精锐卫队都给了马定,让他护送柳述回荆州大营治病,眼前留守的将士不到千人,还是白符四处征集来的。
  程黑虎犹豫道,「我要是把他们都带走,世子殿下这里就没人了!」
  宗政元恒斥道,「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程黑虎知道当下世子的心情不好,也不敢再问,当即招手将留守的所有将士召集过来,紧急赶往左翼战场。
  望着宗政元恒的脸色,一旁的白符也是颇为担忧,他还从未见过世子这副模样。
  眼下的情形对北靖军极为不利,南唐军右翼正在前后夹击北靖军左翼,一旦击败北靖军左翼,南唐军右翼便会紧急赶往中央战场,与南唐中军合击北靖中军。
  届时情势反转,北靖军参与会战的五万多精锐不免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世子,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还是及早谋划后路更为妥当!」白符劝说道。
  宗政元恒立即挥手打断他的话,「现下说败还太早了!」
  「耿波的五千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宗政元恒沉吟道,「你立即前往中央战场,通知耿坚大将军,请他立即撤军回援左翼!」
  「那世子殿下呢?」白符看着周遭空无一人,有些担心。
  宗政元恒道,「我会赶往右翼,与令狐朗和夏侯疆会合!」
  白符见世子还很冷静,也是放下心来,当下不再耽搁,翻身下了高台,骑着战马朝中央战场而去。
  宗政元恒望着空荡荡的中军,又听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当下也是一叹,此战便是胜了,恐怕也是惨胜!
  白符赶到耿坚身旁时,其人正率部轻扫南唐中军最后的据点,可以说眼下正是啃硬骨头的时候,此时的南唐中军只余下一千多人,全都是些百战精锐不惧生死之人。
  面对这些人,纵是耿坚率领的精锐铁骑也开始出现不小的伤亡。
  望着周遭宛如修罗地狱般的血腥场面,白符不禁一寒,只见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破损的营垒及燃烧着的木桩,大地整个被鲜血浸泡了一般,映入眼帘的尽是一片赤红之色。
  白符见四周只有耿坚的亲兵,当下抱拳道,「世子殿下有令,请耿大将军立即撤军!」
  「撤军?」耿坚愣然回首望向白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世子殿下命耿大将军立即撤军!」白符重申了一遍命令。
  阵亡了近千名宝贵的骑兵才打到这里,眼看胜利在即,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撤军,耿坚心中的怒气可想而知。
  他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怒气,用马鞭指着南唐中军的一顶帐篷道,「我观察了许久,那里应该是南唐军主将的营帐,距离此处只有一箭之遥,只要打过去,此战便算胜了!」
  白符知道他的怨气所在,但仍然坚持道,「这是世子殿下的命令,不得有误!」
  耿坚长舒了一口气道,「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白符无奈,只得驱马上前,靠过去附耳轻声几句。
  耿坚神色为之一变,他板正腰背,毫不犹豫地高声道,「传令,后军改前军,加速撤出战场!」
  南唐中军营帐里,听着外面几乎近在咫尺的喊杀声,方雪寒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连她也不知能不能撑到最后。
  就在此时,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小了下去,直至最后再无半点动静。
  杨隆捂着肩膀上的箭伤走了进来,兴奋道,「先生,北靖军撤退了!」
  方雪寒先是一喜,随即脸色大变,在她的计划里,应是乐朔在击溃敌军左翼迅速回援,围歼北靖中军的两万精骑,至此才能奠定此役的胜局。
  可眼下?
  方雪寒站起身来对杨隆道,「命令我们还能动弹的将士立即出击,缠住北靖骑兵,千万不能让他们撤回去!」
  杨隆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方雪寒以为他心生畏惧,不敢追击,立即走出营帐,准备亲自宣布命令,然而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片猩红之色,除了天上低垂的云霭是灰蒙蒙的,剩下的一切都被裹上了一层血色。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何杨隆会一直劝阻她不要出来,不仅仅是因为刀剑无眼,更可怕的是眼前的修罗战场。
  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在南唐中军最后的一道沟壑防线里,甚至堆着满满的死尸,敌我双方都有,俱是双目圆鼓,仿佛死不瞑目的模样。
  四周传来伤兵的痛苦哀嚎,宛如深夜里的鬼啼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一个个如同从血池里爬出来的幸存者围过来,他们的目光麻木而又残忍,似乎还带有一丝幸存者的疯狂。
  能从地狱里幸存下来的人,恐怕不能要求他们还保有全部的理智。
  方雪寒这时才发觉,她漏算了一步棋,而且是最重要的一步棋,那就是她这里只能被动迎敌,不能主动缠住对手。
  方雪寒遥望乐朔所在的右翼,现在只能期盼他已经解决掉北靖军的左翼之敌。
  就在此时,一名从己方左翼过来的传令兵带着满身血污跪倒在方雪寒面前。
  「军师,左翼败了!」传令兵悲痛道。
  方雪寒顿时一个踉跄,几乎无法站稳,她急问道,「怎么会败得这么快?」
  临上阵前她曾再三嘱咐,让方锐死守三个时辰,现在还不到两个时辰,怎么就败了?
  传令兵哭着回道,「就在刚刚,南唐军像是疯了一样,对我部发起了全线冲击,丝毫不考虑伤亡情况,我部久战力竭,终是挡不住败下阵来!」
  「方锐将军?」方雪寒问道。
  传令兵答道,「方将军已经率卫队顶上去了,他让我回来禀告军师,让军师早做安排!」
  方雪寒心中不由慌了起来,如果北靖军右翼的两万人腾出手,去支援左翼,那乐朔所部的三万人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想通了这一点,她当即不再犹豫,下令道,「立即发出信号,命博州军绕过凤荡山,去缠住北靖军右翼!」
  纵使杨隆不懂军事,但也看出这一安排的不妥之处,他急忙劝道,「凤荡山上还有北靖军五千人,一旦博州守军北上,必被两面夹击!」
  方雪寒岂能不知,她道,「可眼下我最缺的就是时间,只要博州军能缠住北靖军右翼,待乐朔击败当前之敌,我军仍有一线胜机!」
  这边,有了宗政元恒的亲自督战,令狐朗和夏侯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顾伤亡地对敌军阵线进行冲杀,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斩下了南唐军大将方锐的首级,还未来得及献给世子殿下,便有一股敌军从其后杀了过来,观其阵容不下两万!
  令狐朗又惊又怒,眼下还能加入战场的只有凤荡山南麓的三万博州军,可贺均不是口口声声向他保证,拼死也会守住凤荡山,不让博州军抄他的后路吗?
  莫非是贺均那里出了纰漏?
  正在军中的宗政元恒见情形不对,立即接过指挥权,向左右的传令兵下达命令道,「命令夏侯疆所部前出一百步迎敌,令狐朗所部稍作修整再加入战场!」
  由于令狐朗和夏侯疆所部在刚才冲击南唐军左翼的战斗中全线出击,因此阵型出现紊乱,不利于立即展开迎敌。
  鉴于此,宗政元恒只能先让夏侯疆迎敌,待令狐朗修整过后再来一同迎敌。
  不过一会儿,令狐朗骑着战马飞奔过来,他忧心忡忡道,「来的好像是博州军,莫非是贺均那里出了问题?」
  令狐朗一向与贺均交好,此时贺均那里情况不明,使得他颇为担心。
  宗政元恒摇头道,「应该不是,如果贺均那里出了问题,他一定会命传令兵飞马报知于我!」
  宗政元恒对贺均还算比较理解,其人断然不会做出那种知情不报的蠢事来!
  令狐朗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他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掏出一团带血的物事递过来道,「这是敌将方锐的首级,被我亲手斩杀!」
  「这厮也算是一员勇将,若论单打独斗,眼下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全靠将士们奋不顾身,耗尽了他的力气,我才能顺利斩下他的首级!」令狐朗谦虚道。
  宗政元恒笑了笑,示意一旁的参将接过,「阵斩敌军大将乃是大功一件,回去后我定会为你请功!」
  令狐朗却是有些消沉,他挥手道,「仗打成这样,就是得一件大功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当下的战局来看,北靖军最好的结果就是惨胜!
  宗政元恒不为所动,「此次大战失利乃是因为我筹划不当所致,与你们有何干系!」
  令狐朗一听,这分明是世子殿下准备将此战的失利之责全部揽下来,他当即劝解道,「此役世子殿下筹划并无不当之处,全因麾下之将擅离职守才招致失利,世子殿下何必将这一切都揽下来呢?」
  宗政元恒微微摇头,看向他道,「如果我不揽下来,恐怕耿波连活路都没有!」
  令狐朗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耿波此次不听军令,以致战局急转直下,如果按照军法深究下去,非得斩首不可,只有身为主将的世子殿下把担子挑起来,耿波那里才能一笔带过!
  令狐朗气得拍了一下大腿道,「耿波这混账究竟在想什么?明明都已经安好了,只要照计划进行即可,可他居然跑去攻打博州城,把阵地丢给了敌军。」
  南唐博州军与北靖军交手方才片刻,凤荡山上便有了动静,却是贺均察觉情形不对,率领山上守军冲了下来,准备来个两面夹击。
  宗政元恒见状,对一旁的令狐朗道,「你也去吧!」
  「诺!」令狐朗抱拳领命而去,带着修整片刻稍稍歇了一口气的将士朝着博州军杀去。
  双方顿时大战在一起。
  博州军将近三万人,但其中只有一万人是精锐,其余两万只是辅军,之前猛攻凤荡山时便折损数千,眼下还有两万五千多人。
  北靖军方面是令狐朗和夏侯疆的两万精锐,在方才的大战之中也有两三千人的伤亡,不过前来配合夹击的贺均部却是完好无损。
  他固守凤荡山,没有选择与博州军近前交手,而是提前囤积了大批雷石滚木和箭羽,博州军一上来就用他就用雷石滚木和箭羽招呼,是以博州军损失了四五千人,却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
  双方军力虽然相当,但北靖军的战斗力更强,而且占据了地利,不一会儿南唐军就开始呈现分崩离析之势。
  就在宗政元恒远观局势发展时,又有一支军队沿着刚才南唐军来的路线疾行而来,不过却是北靖的军队。
  宗政元恒举目远眺,见其打着耿字将旗,当即便知来者是谁。
  原来是耿波轻轻松松拿下博州城后,顿觉情形不对,在留下一千人看守后,便率着其余之人向着最近的战场赶来。
  原本就在崩溃边缘的博州军再也支撑不住,在北靖军的双线打击下溃败下来,向着北面疯狂逃窜。
  宗政元恒赶紧叫住令狐朗和夏侯疆,让他们二人赶紧收拢军队,不要追击,先去支援左翼战场!
  耿波骑着一匹白马,脸色惨白地靠到宗政元恒身旁。
  「世子殿下!」耿波刚想说些什么。
  不想却被宗政元恒一把止住,「你的事待战后再说!」
  「诺!」耿波苦涩应道。
  宗政元恒率领着贺均、耿波、令狐朗和夏侯疆所部共三万余人紧急赶往左翼,然而方才行至一半路途,便有一名传令兵来报,南唐军已向北撤退,耿坚大将军所率的两万铁骑由于连续作战,疲困异常,所以没有选择追杀,而是就地修整。
  宗政元恒估算了一下子时间,想来是南唐军主将发觉时机不对,因此十分干脆地选择了撤退,企图壮士断腕,保留最后的实力。
  看来对方不止胆大心细,而且颇为明智,宗政元恒心知是遇上了劲敌,他琢磨着要派人打探一下敌军主将的来历,下次遇上也好有所准备。
  既然博州城已被耿波攻下,宗政元恒干脆派人通知大将军耿坚和宇文护、夏侯疆,让他们一同进驻博州城,稍作修整。
  至于贺均所部,仍让他们留守凤荡山,免得南唐人趁己方立足未稳前来偷袭。
  博州太守府正厅里,白符正在向宗政元恒汇报此战的伤亡情况,一旁还坐着令狐朗和夏侯疆。
  「我军阵亡一万五千余人,重伤一万人,其中宇文护和尉迟迥所率领的左翼一万人只活下来不到两千人,大将军耿坚所率的两万铁骑也由于连续作战,出现不小的损失……」
  宗政元恒打断他的话问道,「宇文护和尉迟迥的情况如何?」
  白符脸色有些不好看道,「宇文护身中三箭五刀,伤势较重,尉迟迥稍好一些,身中一箭三刀,若不是程黑虎率部紧急支援,恐怕两人得战死当场!」
  宗政元恒坐在主位上,揉了揉酸胀的眉心道,「前番柳述重病只得回荆州养伤,现下宇文护和尉迟迥又临阵受伤,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几位大人!」
  白符安慰道,「战阵之上,死伤难免,便是常胜将军也难免有刀剑之危,又何况是我辈!」
  宗政元恒点了点头道,「博州身处前线,不适合养伤,待他们二人伤势稳定后还是送回荆州为好!」
  「诺!」
  白符继续往下汇报,「南唐援军七万人加上博州守军三万共十万人,此战被我军俘杀不下六万,眼下南唐军主将率领剩下的三万人退守五十里外的寒源山,企图卷土重来!」
  宗政元恒突然问道,「南唐军主将是何方人士,你可曾打探到消息?」
  白符答道,「据探子传来消息,南唐军主将名叫乐朔,乃是当年南唐名将乐震的遗腹子。」
  白符补充道,「此人乃是南唐军中少有的将才,此次大战,我也算是有所领教,其所部三万大军面对耿坚大将军的两万铁骑竟然死战不退不说,而且还数次发起反击,令我军猝不及防,即便是最后见胜局无望,选择撤退时也颇有章法!」
  「乐朔?」宗政元恒虽然之前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却听父王说起过他的父亲乐震,当年霸凌河一战,给宗政长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所部十万兵马背水而战,激战北靖最精锐的十万铁骑,最后打得尸积如山,霸凌河水为之赤红。
  战到最后,北靖铁骑终究技高一筹,将其所部剩下的几千残兵围困在霸凌河边。
  宗政长玄爱惜其才,打算劝降其人,可不想其人刚烈无比,最后竟选择了自刎。
  此时大将军耿坚走了进来,他听说宗政元恒和白符谈起乐朔及其父乐震,目光闪动间带来些缅怀之色,「我在阵前远远望见那乐朔其人,当真是下了一跳,以为是那乐震复活了!」
  宗政元恒奇道,「耿叔叔认得乐震?」
  耿坚点头道,「那是自然!」
  他指向白符和令狐朗、夏侯疆道,「不止是我认得,便是你们几家的大人也认得!」
  「因为当年霸凌河一战,我们几个都有参战!」耿坚解释道。
  「原来如此!」白符回过神来,可他奇道,「那为何我从未听我父亲说起过此事?」
  耿坚解释道,「因为此战太过惨烈,便是我等也不愿提起!」
  他看向夏侯疆道,「你父亲肩上有一处伤疤,你可知道?」
  夏侯疆道,「我当然知道,那处伤疤横贯我爹的整个肩膀,像是把他的肩膀斩断一般,每逢天气变化时便疼得厉害!」
  耿坚道,「当年霸凌河大战前夜,原本预定是由我担任先锋大将,但当时耿波的母亲恰好难产,我因此心神不宁,你爹夏侯盛见状,径直去见梁王殿下,禀明缘由,改换他担任先锋,不想此战太过惨烈,先锋军几乎全军覆没,你爹也因此受了重伤,那处肩伤便是此役中留下的!」
  「难怪他从来不说此事!」夏侯疆回味道。
  耿坚点头道,「你爹最重义气二字,他怕我多想,因此从来不提此事!」
  众人一阵长叹。
  待回过神来,耿坚终是说起了正事,他向宗政元恒抱拳道,「此次大战稍有失利,皆因耿波不听号令所致,我特带他来向世子殿下请罪,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说罢一挥手,耿波赤裸着上身,用绳索捆得严严实实走了进来,他当场跪下,脑袋磕得梆梆作响,痛哭流涕道,「世子殿下,耿波特来领罪!」
  一旁的白符、令狐朗、夏侯疆见状,心中亦是不忍,他们几人从小玩到大,可谓是比亲兄弟还亲!
  宗政元恒长叹一声,他起身走下来将满头鲜血的耿波扶起,动容道,「我从军时,父王曾对我言慈不掌兵的道理,当时我还不以为然,自认便是身边之人犯错也能狠下心来处置,可事到临头才发觉为难之处,我若是斩了你,如何面对身边的这些弟兄,如何面对你父亲,如何面对你姐姐和妹妹?」
  耿波顿时嚎啕大哭,一旁的白符、令狐朗、夏侯疆纷纷起身跪下恳求道,「请世子殿下绕过耿波这一回吧!」
  宗政元恒对耿波道,「此番我也不治你的罪,但却要告诉你,因你贪功冒进之故,我军健儿折损数倍,他们也是家家都有妻儿之人,还有宇文护,重伤昏迷之前还让白符给我带话,让我对你从轻发落!」
  耿波惭愧异常,他泪流满面道,「还请世子殿下给我治罪,否则我心难安!」
  宗政元恒见状道,「你能说出这话来,说明你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定要三思而后行!」
  耿波用力点头。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12/14 04:09:08

(24)
  深夜,博州太守府书房里,宗政元恒正在撰写战报,同时他还要写信给父王,说明为何不处罚耿波的理由。
  这时,夏侯疆推门走了进来,他眸光转了一下,问道,「世子殿下还不休息?」
  宗政元恒见他进来,放下笔道,「待写完战报就休息!」
  夏侯疆意味深长道,「若是不急的话,世子殿下大可先去休息,我准备了些礼物已经送到您的房里了!」
  宗政元恒也算了解他的秉性,哪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外乎往自己的房里送了美人,提醒自己及时前去享用。
  他们几人性格各有特点,柳述冷静沉稳,贺均黑白分明,白符聪明干练,马定惜字如金,耿波性情纯良,宇文护谋定后动,尉迟迥不惧生死,令狐朗睚眦必报,唯有夏侯疆最喜惹是生非,在长安时便数他惹祸最多。
  宗政元恒微斥道,「我不是说过吗?不许滋扰百姓,你送来的美人从哪儿弄来的便送回哪里去!」
  夏侯疆轻松道,「不碍事,她是博州太守的家眷,其人在耿波破城时率部反抗,已经被耿波一刀杀了!」
  宗政元恒闻言,脸色这才和缓下来,他看向夏侯疆揶揄道,「你往我这里送女人,就不怕回去后你两个姐姐骂你?」
  夏侯疆无所谓道,「世子殿下府里那么多女人,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何区别?」
  说到这里,夏侯疆突然想道,「我那两个姐姐入王府已经许久了,世子殿下可曾去过她们的房里?」
  这时轮到宗政元恒的脸色不自然了,他咳咳掩饰了一下才道,「虽然见过几面,但还没有去过!」
  实际上从他们几家的姐妹嫁过来到宗政元恒离开长安赶赴荆州,中间只有一个多月,再加上宗政元恒要入宫值守,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宠幸她们。
  哪怕到现在,两百多名侍妾中宗政元恒宠幸过的也是寥寥无几!
  想到这里,便是宗政元恒也心生惭愧,想着待战事结束回去后,定要将她们一一宠幸一遍,免得让她们苦守闺中。
  夏侯疆也揶揄道,「世子殿下只是两百多名侍妾就雨露不均,如果当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岂不是更忙不过来!」
  宗政元恒脸色顿时一变,他见四下无人低声呵斥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是你该说的吗?」
  夏侯疆也发觉说错了话,他平时就是那种说话不过脑子的人,否则也不会常常惹祸了,顿时低着头,不敢与宗政元恒对视。
  虽然从年龄上来说,他比宗政元恒要大上六七岁,但由于宗政元恒谋略、武功都远在他之上,因此他心中对宗政元恒敬佩之余,也多了几分畏惧。
  宗政元恒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一些,随即颜色和缓道,「这种话不可以乱说,否则会被别人当做把柄,用来大做文章!」
  「是!」夏侯疆也认识到了错误。
  宗政元恒向后靠去,神色和悦道,「你回去休息吧,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待会儿就回去享用!」
  「诺!」夏侯疆旋即咧嘴一笑,这才退了下去。
  寒源山,山高林密,怪石嶙峋,从远处望去像是一头跪伏在地的骆驼。
  自从败逃到此处,乐朔便分兵据守各个关键之处,由于此山易守难攻,因此一时半会儿也不用担心北靖军攻上来。
  望着一众残兵败将,乐朔兀自叹了口气,他巡视周遭一番后,方才返回立在山顶的大营,此时帐篷里的方雪寒正靠在一堆干草上歇息,杨隆则是在一旁烧着篝火,驱散冬夜里的寒意。
  听见有人进来,方雪寒猝然醒来,待望见是熟人,她方才放下心来,或许是因为大战失利,匆忙撤退的缘故,使得原本就憔悴的方雪寒增添了几分狼狈之感。
  「情况如何?」方雪寒对乐朔问道。
  乐朔没有立即回答,他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伸手去烤着火苗,冷静道,「北靖军没有追来,而是去占了博州城。我刚才点了一些人数,除去战死、被俘还有走散的,现在寒源山上还有三万可战之兵,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精锐之军,另外我还在山北发现了一处泉眼,饮水不成问题,粮食倒还勉强能够维持三五天,至于往后该如何打算,还得军师拿主意!」
  方雪寒脸上闪过一丝凄色,「眼下已是大败之局,纵有天智,又能如何?」
  乐朔见状劝解道,「此番战败,并非军师之过,我军实力远不如北靖军,况且大战中我军还一度占有优势,只是那宗政元恒着实厉害,果断非常,见势不妙当即就把中军的两万铁骑撤了回去,如果换成其他人,一旦稍有犹豫,必被我军前后夹击!」
  方雪寒微微点头,权当谢过他的夸奖,只是眼下局面着实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下南唐西军已无一支可用的生力军,各部俱是被困在城池之中,任由北靖军宰割!
  想到这里,方雪寒不觉有些头疼,只得放下心神,稍作休息。
  乐朔清楚,此刻的方雪寒已陷入两难之中,他拾起一根柴木扔进火力,给出自己的建议,「我这里倒是有两条计策,就是不知是否可行!」
  方雪寒闻言,神情振奋起来,乐朔的能力她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花那么多力气将他从齐王那里要来,此次凤荡山大战,乐朔的聪明果决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非他撤退得及时,恐怕援军都要全军覆没在那里!
  「奋威将军有话尽可直言!」方雪寒道。
  乐朔思量了一下道,「眼下我军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保存实力,撤回原州,与呼延元帅会合!」
  方雪寒想了想道,「劳师远征,反而徒劳无功地回去,此计并非上策!」
  乐朔见状,把第二条计策说了出来,「那就只能行险一搏,趁着北靖军立足未稳,偷袭博州城!」
  一旁的杨隆当即睁大了眼睛,当下已是大败之军,竟然还敢杀回去,这岂非是找死!
  方雪寒却是冷静无比,她看向乐朔问道,「你的凭借是什么?」
  乐朔慷慨道,「凤荡山大战,我军固然大败,但北靖军亦是伤筋动骨,我军撤退之时,敌骑非但没有追击,反而像是有意放我等撤退,我猜测北靖军亦是疲惫非常,如此这般,没有半个月的时间绝对无法修整完毕!」
  方雪寒闻言,沉吟道,「你有几成把握?」
  乐朔直起身道,「越早越好,如果今晚就出发,我有两成的把握!」
  「两成?」一直没有做声的杨隆惊道,他是武道出身,自然能明白的两成的把握等同于什么,几乎等于没有把握!
  这个乐朔简直比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企图翻盘还要胆大!
  杨隆本以为方雪寒会将乐朔臭骂一顿,没成想她闻言后,却是一言不发像是在思虑什么一般,最终还是摇头道,「此事太过行险,没有太大的把握!」
  乐朔闻言,却是像泄了气一般沉默下去。
  就在三人寂寂无言时,一名小校掀开帐篷进来道,「乐将军、军师,山下有一名从建康来的使者要求见您二位!」
  方雪寒狐疑地看向乐朔,他们才败退到此处,怎么会有建康使者找过来?
  乐朔亦是有些困惑,他问道,「使者带了多少人过来?」
  小校道,「就他一人!」
  乐朔霍然起身,身上的盔甲鳞片一阵响动,「我去看看!」
  方雪寒也站起身来道,「我随你一起去!」
  杨隆见状,只好跟上去。
  三人来到山腰,见到那名从建康来的使者,其人寡语少言,呈上一封密信之后便骑马扬鞭而去。
  乐朔望着其人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是谁?」方雪寒问道。
  乐朔见身旁没有外人,低声道,「是齐王殿下身旁的一名侍从!」
  「齐王?」方雪寒不解,西军是太子李泓基的势力范围,怎么齐王会突然遣人送来密信?而且还指名道姓说是送给他们二人!
  方雪寒猜不透这位齐王的心思,只好对乐朔道,「不妨先看看密信写了什么?」
  「好!」乐朔点头,他撕开信封,将信纸展开,一旁的方雪寒也凑了过来。
  随着往下看去,二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最后,乐朔一把将信纸攥在掌心,精神振奋道,「想不到齐王殿下已然做好了准备,我们只要再坚守两日,局面就能打开!」
  方雪寒则是有些不敢相信,喃喃道,「怎会如此?」
  ……
  次日,博州太守府门前。
  一匹枣红马急奔而至,马背上的骑士娴熟地勒马而立,旋即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守卫的军士,守卫的军士见是负责传递紧急军情的信使,也不敢阻拦。
  骑士穿过府门,一路急行,将紧急军情递交到正在值守的白符手上。
  白符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他顾不上许多,径直朝宗政元恒的住处而去。
  「砰砰砰!」白符顾不上敲门,直接拍门大喊道,「世子,有紧急军情!」
  躺在床上的宗政元恒陡然睁开眼睛,掀开床褥穿戴起来,床褥掀开的一瞬间,可以望见床内侧里还躺着一个赤身裸体、丰腴秀美的妇人。
  正当宗政元恒穿戴衣服的时候,隐约听见一声声啜泣,他回头骂道,「昨晚快活的时候你不哭,现在倒哭起来了!」
  说完也不再理她,径直出了屋子。
  白符见宗政元恒出来,急忙将信件呈上。
  宗政元恒打开一看,脸色也是为之一白,「怎会如此?」
  这封紧急军情是北靖在南唐内部的探使送来的,却是南唐皇帝不满太子李泓基的所为,下令由齐王李元朗接手南唐西军。
  而鉴于西军战事不利,齐王李元朗已于数日前抽调东军十万精锐赶赴博州,大有与北靖军决战的势头!
  见宗政元恒看完密信,白符禀告道,「这位齐王可谓是来者不善,我已经收到消息,他已命博州南面的琪州、简州、明州等守军放弃城池向他靠拢,想来是要破釜沉舟一战!」
  宗政元恒有些心乱道,「他们什么时候到这里?」
  「最迟明天中午!」白符回道,「梁王殿下已经命令左威卫、青龙卫、朱雀卫等三大战卫和西卫、南卫两大地方卫军向博州一线靠拢,交由世子殿下统一指挥!」
  宗政元恒错愕地看向白符道,「我父王不来吗?」
  白符回道,「梁王殿下将率右威卫和东、北二卫继续监视原州,震慑呼延铎,所以此战将由世子殿下来指挥!」
  「可……」宗政元恒刚想说些什么,白符却打断道,「梁王殿下说了,世子殿下将来总要独挡一面!」
  「好吧!」宗政元恒无奈道,父王这是铁了心要磨练他。
  「两位侯爷和几位大将军什么时候到?」宗政元恒问道。
  白符回道,「平西侯和平南侯下午点就能到,青龙卫大将军白良和朱雀卫大将军黄爵可能要晚一些!」
  宗政元恒点点头,青龙卫大将军白良和朱雀卫大将军黄爵屯兵的地方要更远一些,所以晚一些才能到,至于左威卫大将军耿坚则是早些时候就过来了!
  宗政元恒平复心神对白符道,「他们来了以后,你立马通知我!」
  「诺!」
  宗政元恒刚转过身去,突然间又转过来对白符道,「你去找个手艺好一些的厨子,今晚我要宴请几位大人!」
  「诺,我绝不会耽搁了世子的大事!」白符眨着眼睛笑道。
  宗政元恒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使劲拍了拍白符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去。
  想着次日即将来临的大战,宗政元恒不敢懈怠,当即叫上夏侯疆骑着快马出了东门,准备先探查一番地形。
  两人一口气跑出了三十多里,此时的夏侯疆还不明所以,以为是出来散心,直到看见世子四处眺望这才反应过来。
  「世子,这博州城周遭广阔无比,你怎么知道南唐军要在何处布阵?」夏侯疆不解道。
  宗政元恒指着东北方向的寒源山道,「南唐的三万残军就驻扎在这座山上,他们为了抵御我军,必定会修筑诸多工事,这种天赐的坚垒,只要不是笨蛋都会想着利用起来!」
  宗政元恒旋即指着寒源山附近的一块平原道,「我猜测南唐军定会在此处安营扎寨!」
  夏侯疆闻言,远目望去,见那块平原与一旁的寒源山相辅相成,在此安营扎寨,如果敌军夜袭,只要引一支弓箭手上山便可从容应敌,同样如要攻山,则必须先击溃山下的驻军,确实是一个极为险要的地方!
  夏侯疆不禁皱起眉来,思索着如何破敌,可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后,却依然无果!
  他恨声道,「世子,我们不妨先调兵把此处占了!」
  宗政元恒微微摇头道,「太晚了,如果能多出三两日,我定会如此,可明日南唐十万东军精锐便将抵达!」
  听世子说到这里,夏侯疆不禁奇道,「南唐把东军一般的精锐抽过来,难道不怕左骁卫和右骁卫乘他们的淮河防线空虚,一举击破他们的淮河防线,打到建康城下吗?」
  宗政元恒深深看了夏侯疆一眼,「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的脑子还不坏!」
  宗政元恒遥指淮河方向道,「从我们这里到淮河大营骑马要多久?」
  夏侯疆估算了一下道,「不吃不喝,不眠不歇,大概要七八天!」
  他登时眼前一亮,「世子的意思是说,南唐人是故布疑烟,偷偷调走了十万精锐,而左骁卫和右骁卫索然不知?」
  宗政元恒点头道,「南唐齐王李元朗如此迫切地想要和我们决战,不惜放弃琪州、简州、明州等地,就是这个道理!」
  「那我们为何不避而不战,拖延一番呢?」夏侯疆问道。
  宗政元恒微微摇头道,「我军主力屯于旷野之中,既无坚城又无天险,如何避战?况且我军每日粮草供给全靠荆州方面转运,如果大军主力全部避于坚城之中,一旦南唐军弃淮河防线于不顾,径直截断我军粮道,这三十多万大军岂非是不战自溃?」
  夏侯疆闻言,顿时发觉己方陷入两难之中,不禁愁眉问道,「那我军当下将如何应对呢?」
  宗政元恒哈哈一笑,指着身后之地道,「夏侯勿忧,我军战力远胜于南唐军,那位齐王李元朗想要一战而胜,恐怕还没那么容易!」
  说完,他策马扬鞭朝着博州狂奔而去。
  夏侯疆咧嘴一笑,发觉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于是扬起鞭子驭马紧随其后。
  宗政元恒回到博州城的时候已近傍晚,此时平西侯柳疾、平南侯李文忠和青龙卫大将军白良、朱雀卫大将军黄爵均以抵达,左威卫大将军耿坚正在太守府里陪着他们说话。
  经凤荡山一战,宗政元恒手中的七万大军只剩一半,而随着他们的到来,又带来了十六万大军,此刻就在博州城外安营扎寨,眼下在博州附近,北靖军共集结了近二十万大军,专待南唐军的到来!
  见宗政元恒来到,五人纷纷拱手道,「世子!」
  宗政元恒亦是点头回礼。
  平西侯柳疾起身,神情和悦道,「凤荡山一役中世子打得不错,我来时梁王殿下还当着我们几人的面夸赞世子呢!」
  平南侯李文忠微微点头,表示确有此事,他虽不是梁王一系之人,但以他的眼光来看,此战打得不错,虽然伤亡大了些,但打仗本就是有输有赢,更何况又没输,且宗政元恒年纪小小就能有此番作为,着实让他心惊,和宗政元恒比起来,他儿子李伯言简直就是个蠢材。
  宗政元恒闻言,却是微微苦笑。
  一旁的青龙卫大将军白良见状开解道,「凤荡山一战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毕竟还是我军大胜,斩俘南唐军六万多人,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白良这话可不是在拍马屁,凤荡山大战中宗政元恒的指挥部署确实无可指责,问题是耿坚的儿子耿波身上,但以白良和耿坚过命的关系,他自然不会把这事捅出来,逼着多年的老兄弟大义灭亲!
  由于耿坚就在一旁,宗政元恒不想再深入谈论此事,免得他面子上过不去,于是转移话题道,「各位侯爷、各位大将军,你们对南唐齐王李元朗了解如何?」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宗政元恒急需增强对对手的了解,尤其是敌军主帅齐王李元朗!
  平南侯李文忠忖道,「此人确实不凡,我曾与他有过一次交手,其人用兵之道,果断狠辣,大异于其他南唐诸将!」
  平西侯柳疾也曾与其有过交手,听到平南侯李文忠如此描述,亦是微微点首,他与南唐军交手多年,深谙南唐军诸将用兵之道,那就是先求自保,再图其它,说白了就是非常保守,只有十足的把握才会选择出击,其它时候一律龟缩在坚城之中,主要依靠城墙上的防御工事来杀伤北靖军。
  这种办法看着好,但极容易被北靖军牵着鼻子走。
  此次北靖军击破南唐的长江防线,呼延铎手握三十多万大军坐镇原州城,竟然无动于衷,任由北靖军从容渡过长江天险。
  这在北靖军诸将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宗政元恒闻言,却是微微皱眉,如此看来这位南唐的齐王,确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物。
  他取来地图铺开道,「方才我与夏侯疆出城查看地形,发觉南唐残军退守的的寒源山附近有一处平原,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南唐军当在此处布阵,与寒源山上的南唐残军形成掎角之势!」
  平西侯柳疾仔细查看后,点头道,「以南唐齐王李元朗的用兵之道,在此处布阵可以说是毋庸置疑!」
  宗政元恒敲了敲地图,叹道,「可如此一来,南唐军却占了地利二字,一旦大战爆发,这寒源山就是一座天然的堡垒!」
  平西侯柳疾冷静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宗政元恒直起身来问道,「我想在寒源山的正西方向部署一支军队,用以制约寒源山上的南唐残军,不知哪位将军愿意领兵前往?」
  平西侯柳疾当仁不让道,「我的西卫此番来了三万人,不知是否足够?」
  宗政元恒想了想,摇头道,「恐怕不行,凤荡山大战南唐军投入十万人,最后只走脱了这三万人,想来能存活下来的都是些精悍之士,柳伯伯的西卫军战力要逊色许多!」
  北靖的东西南北四大卫军其实就是辅军,只是相比于南唐的辅军要强上许多,但如果与精锐之军相比,却要逊色一些。
  此时耿坚站出来道,「还是由我率本部人马去震慑寒源山上的南唐残军吧!」
  「好!」宗政元恒也属意耿坚前去,其人与这支南唐军交过手,因此要熟悉许多。
  解决了最为麻烦的事,宗政元恒立马安排其它各军的部署情况,「柳伯伯的西卫军与白叔叔的青龙卫合兵一处,共计八万人组成中军,在饮马渡一带布阵,平南侯的南卫军与黄爵大将军的朱雀卫合兵一处,共计七万人组成右翼,在小孤山一带布阵。」
  说完,他目光坚定地看向众人道,「明日寅时做饭,卯时前往布阵,迎战南唐军!」
  「诺!」
  ……
  次日天色微亮,寒风呼啸,徙雁悲鸣。
  宗政元恒登上饮马渡前的一座小丘,遥视远东,只见一面面旌旗耸动,人影绰绰。
  南唐军来得远比宗政元恒想得还要早,仅仅只是晚了北靖军一步而已。
  望着肃列整齐的南唐军阵,宗政元恒不禁有些皱眉,相比于凤荡山一役时所面对的南唐西军,眼前这支南唐东军的精锐程度要远超其等,这一点只从列阵的森严程度就可以看出!
  他回望己方军阵,仅是一个中军,便有八万人,如同铺开的巨大地毯一般无边无际,远在小孤山布阵的右翼更是超出了他的视线所及。
  宗政元恒不禁叹了口气,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现在大战的胜负与否只能靠将士们的勇敢来决定!
  另一边,此番前来迎战北靖军的不仅仅是齐王李元朗从淮河防线抽调来的十万精锐,还有一路上裹挟而来的驻军,另外还有从琪州、简州、明州撤回来的西军精锐,不下二十五万人!
  待阵势布好,方雪寒与乐朔一同从寒源山下来,来到中军大帐求见齐王李元朗!
  望着略显狼狈的方雪寒,齐王李元朗不禁嘲弄道,「方大才女,当下的局势如何,是否证明本王的担忧是正确的?」
  方雪寒仍旧保持着那副清冷之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道,「眼下的情况就是齐王殿下期待的吗?」
  齐王李元朗冷哼一声,对这个女人的刻薄有了更深的认识。
  此时帐外传来一阵喧哗,「我要见齐王殿下!」
  齐王李元朗看向一旁的侍从,「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诺!」侍从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折返回来,「禀齐王,是周必福、刘恙二位将军在外吵着要见您!」
  齐王李元朗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挥手道,「让他们都进来!」
  「诺!」侍从转身将周必福和刘恙带了进来。
  周必福和刘恙虽然在外面吵得不可开交,但见到齐王李元朗却是极为恭敬,立马跪下道,「末将参见齐王殿下!」
  齐王李元朗有些不耐烦挥手道,「说吧,你们有什么要紧的事急着要见我?」
  周必福和刘恙相望了一眼,随即周必福禀报道,「齐王殿下,我军列阵为何要把辅军全部放在最前列?这不合兵法啊!」
  周必福和刘恙分别是明州、简州的守将,麾下清一色都是辅军,此次列阵迎敌,他们的军队全都排在了最前面,几乎如同人肉盾牌一样。
  他们二人也不傻,哪还不知齐王李元朗是想让他们的军队送死来消耗北靖军的锐气,因此忿忿之下才找来这里讨要说法!
  齐王李元朗毫不客气道,「不让你们的那些杂兵送死,难道要让我麾下的这些精锐健儿送死吗?」
  「齐王殿下!」饶是以周必福委屈求全的脾气也不禁动起怒来。
  齐王李元朗却是大手一挥,止住他要说的话,「本王也不想有人死,但打仗就是这样,总要有人死,本王只能掂量轻重。你们麾下的辅兵死了,不外乎重新招募就是,可本王麾下的这些精锐健儿死了呢?本王拿什么去防守淮河防线!」
  听了齐王李元朗这番深沉的话语,周必福和刘恙这才心服,抱拳道,「末将知错了!」
  说罢,起身离开大帐!
  一旁的方雪寒见状,亦是微微点头,这位齐王殿下虽然行事粗暴了些,却也颇有手段,如果要让她来说服这些将军,恐怕还要多费一些力气!
  见巳时已至,方雪寒问道,「齐王殿下,我军何时与北靖军开战?」
  齐王李元朗却没有明说,而是望着西面北靖军的方向道,「你们等着就是!」
  方雪寒不明白,为何都已经摆好了阵势还不开战,这位齐王殿下到底在等什么?
  此时,宗政元恒立在小丘上,远眺南唐军的阵容,亦是奇道,「这位南唐齐王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与我军决战,眼下却是按兵不动,真是奇哉怪也!」
  一旁的白符也是不明所以,问道,「要不我军先动手?」
  宗政元恒却是摆手道,「不必,我倒要看看这位南唐齐王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很快便到了中午时分。
  北靖军是临出发前吃的早饭,到了现在,许多将士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这时,一员敌骑打着使者的旗帜飞奔过来,大声喊道,「我家王爷说了,午时已到,不妨先吃过午饭再战!」
  统率中军的柳疾和白良闻言,面面相觑,打了半辈子仗,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宗政元恒想了想,对白符道,「你去回话,就说我军同意此事!」
  「诺!」白符领命而去。
  宗政元恒转首对一旁的参将道,「通知各军先吃午饭,但要做好警戒!」
  「诺!」参将领命而去。
  北靖军武立国,对于如何在战场上吃东西,早就摸索出了一套办法,那就是提前烫好的大饼,又干又燥,极耐保存,哪怕是站着,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把午饭给解决了。
  这也是为什么宗政元恒敢同意这一提议的原因,如果南唐军是想趁北靖军吃午饭来偷袭,那准叫他们吃个大亏!
  但出乎宗政元恒预料的是,在此期间,南唐军居然毫无动作,不仅如此,便是吃完午饭后,南唐军也没有出兵的举动!
  一直等到了申时,南唐军方面终于有所动作,一员敌骑同样打着使者的旗帜来到北靖军前,大声道,「我家王爷欲与北靖军主帅单独一晤,不知北靖军主帅可有胆量?」
  宗政元恒闻言,当即翻身上马,疾驰至中军,平西侯柳疾和青龙卫大将军白良也凑了过来,柳疾道,「为防有诈,我代世子去一趟!」
  宗政元恒轻笑道,「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我还不放在眼里!」这段时间日日征战,他的武艺又大为进步了许多,已经破开了七级的窍关,除非是八级大成的武者,否则还没有能力能在两军阵前留下他。
  白良见世子执意要去,只好道,「世子殿下若是要去,便需做好防备,我听说南唐诸将擅使袖箭,世子定要拉下面盔,不可以大意!」
  「好!」宗政元恒从善如流,拉下藏在头盔里的覆面甲,如同一个铁将军一般,与南唐方面约好时间后,便单枪匹马手擎一柄使者旗帜而去。
  南唐齐王李元朗比宗政元恒想得还要谨慎,其人不仅穿戴盔甲,还站在一定的距离之外,一旦宗政元恒有所动作,其人便能借着马力先一步逃回大营!
  由于距离较远,宗政元恒只能远远看个大概,发现是一名中等身材,身宽体阔,面露福相之人。
  两人遥遥致礼过后,齐王李元朗先道,「我听说世子早些年流落人间,去年才被梁王寻回吗?」
  面对其人近乎谈论家常琐事的语气,宗政元恒颇为不喜,但还是强忍住性子道,「确实如此!」
  齐王李元朗叹道,「果然是天生的帅才,世子才回来不久,便犹如得了梁王真传一般,凤荡山一战打得我军狼狈不堪,真是厉害啊!」
  宗政元恒奇道,「齐王有话不妨直言,不必拐着弯子!」
  「哈哈哈!」齐王李元朗爽朗一笑,摆手道,「你我皆是上位之人,不同于那些赳赳武夫,岂能张口闭口就是喊打喊杀之事,品茗风月才是我辈的所长!」
  当下其人便讲了一通又长又臭的废话,在宗政元恒快要忍不住前才停下。
  「今日时日不早了,我看明日再战吧!」齐王李元朗抬头环视天际道。
  宗政元恒抬头看去,果然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淡淡道,「就依齐王所言!」
  齐王李元朗见他答应,大笑一声便拍马而回。
  望着其人离去的背影,宗政元恒若有所思,其人好像在谋划着什么,一点也不担心大战将至。
  一番苦思无果,宗政元恒也只好拍马而回,见他平安回来,平西侯柳疾和青龙卫大将军白良都长舒了一口气。
  「世子,这位齐王都和您说了什么?」平西侯柳疾急忙问道。
  宗政元恒便将刚才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平西侯柳疾不解道,「就这些?」
  宗政元恒点了点头。
  「真是奇怪,这位齐王把您约过去,就是为了说一通废话吗?」平西侯柳疾一时也没想通其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宗政元恒叹了口气道,「准备收兵吧!」
  「诺!」
  这边,齐王李元朗回去后,把所有的将军都叫了过来,「方才本王与南唐军主帅会晤后,一番陈说厉害,并以两败俱伤为由警告他,现下南唐军主帅已经同意明天就撤兵回北靖!」
  大帐里顿时哗然起来,本以为会是一场生死大战,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名参将带头跪下道,「我王神武非常,天下无人可及!」
  一时间众人纷纷跪下,同唱道,「我王神武非常,天下无人可及!」
  只有方雪寒站着不动,满脸的不可置信,当下北靖军还占据着明显优势,怎么会突然选择撤退呢?
  可她方才远眺,确实看见齐王李元朗对着北靖军主帅说个不停,最后大喜而归,莫非真是他说服了北靖军主帅,让对方撤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