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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1/10/13 05:56 / 10573 / 79
【小说】囚徒归来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04/02 02:01:39

第四十四章(五)
  鲜血,压在身下。郝江化却已经顾不得了。
  两条腿就像是木桩一样不能动,只能靠手臂撑着地面,艰难地爬行。
  他的脸上被划了一道残忍的刀口,鲜红的血液便从细长的创面沁出,滴落恐怖的红泪。
  胸膛、肚腹被划开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也都见红,每往前一挪,便被压出血来。
  大腿也被狠狠刺了一刀,由于药物的麻木,感觉不到疼痛,裤腿被染红,拖抹在地面。
  但他还是不管不顾,拼命地往门口方向爬行,哪怕再艰难,他也要爬出去。
  门口,他看到三米外的门,只有爬出这个门,就可以求救。救…
  但现在,郝江化却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一双脚。
  白色的亮面高跟鞋,和她衣裙颜色很搭配,洁白的脚踝,纤巧的脚趾,像是诱人的雪糕;只要舔上一口,就能感觉到融化一般。
  一条纤弱的人影,慢慢地走上前,站到他的面前。
  「你要去哪儿?手术还没做完呢…」
  声音冰冷得像一把刀,不是像,她手里就拿着一把刀。
  郝江化没有看见她的人,只看见了她的脚。这双秀气的脚,是踩着他的血渍走过来的。
  「你好像很喜欢看我的脚。」冰冷里透着笑,「那就给你机会。」
  她只是轻轻地抬起脚,将高跟鞋底对准他的手掌,然后…霍然踩下!
  眼珠凸起,十指连心,剧烈的绞痛,钻心而来。喉咙像马桶堵塞般,偏偏喊不出声。
  他的下半身被麻,上半身却没有,这个恶毒的女人,是防止他逃跑,还要留着惩罚给予痛苦,而他的声带似乎哑了。
  「唔!!」郝江化面色狰狞,青筋和血口子交错可怖。女人却不为所动。
  看着郝江化如野狗般,在地上做最后的挣扎,白颖想笑却笑不出来。更多是一种悲哀。
  悲哀过去怎么会忍受,让一条狗骑在身上撒欢。何时,自己以及她们,都沦为郝家的母狗。母狗被公狗骑,自然不会觉得奇怪。
  越悲哀,悲哀就化为悲愤。脚下的力量,就更大了。
  高跟鞋是她特意换上的,鞋跟的尖锐,如她心里的刺,满腔的恨。
  狂跺一番,手掌面险些要被刺穿,指骨甚至骨折断裂。
  碾压,鞋后跟的尖锐将肉连同骨头踩踏,凌虐这条垂垂老狗,欣赏他恐惧却又惨痛的表情。
  靠着身体的蠕动,艰难地爬行,前挪几米,而她只需要地走几步,就阻断他的逃生路。
  被拽拉一条胳膊,然后像拖死狗一样,又把他从靠近门口的位置,拖了回去。
  本是虎背熊腰的山野老汉,曾经一个打七八个青年,可是面临到死亡,才感受到真实的恐惧。
  自以为已经拿捏的继儿媳,就该是他的情人儿,结果阴沟里翻船。
  「求、求你…饶…」
  从喉咙,从牙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如蚊蝇,这几乎是他的极限。
  倒在女人面前,磕头谢罪,苦苦哀求。
  「我知道你想求饶,但…不行!」
  「你忘了,以前,我也向你求饶过,你有放过我吗!」
  看着郝江化如此痛苦和绝望,对于白颖来说,虽然不会多愉悦,却体验到报复的快感。。
  这一刻,她内心的痛苦,虽然还在。或许未来也将存在。但,她已经能直视,过去根本不敢去想、去面对、只敢掩藏起来的痛苦,现在已经变得可以忍受。
  「你知道吗,人内心的痛苦,有时就像腐烂的伤口一样,你越不去动它,它就烂得越快,烂得越来越深,其实早该狠狠给它来一刀。」
  伴着一声冷艳,刀锥直接捅在他的后臀,麻木的神经有了反应,肌肉的扭曲,挤压鲜血染红。
  毒瘤需要清除,流脓放血是必要的。尽管这一切看起来血腥,甚至肮脏、恶臭。
  「好了,我们继续手术。」扬了扬手里的手术刀。
  白颖用最轻巧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
  「啊,很久没做手术了,手有点生,你应该不会介意?」
  疯子!疯子!你这个毒妇!!
  郝江化痛苦地咒骂,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她的鬼话!!
  昨天,他还是洋洋得意;可是今天,他却陷入万劫不复。
  再多的怨恨,也无法改变的事实。现在,他只能任人鱼肉。
  一切又要往前说起。
  ……
  夏秋更迭,南北的气候还是有差。
  回到湖南,郝江化真心觉得舒畅,在跟白颖到出租屋后,忍不住想要亲热一番。
  白颖却像活泥鳅一样,从身旁滑走。
  郝江化有些不悦:「怎么了,不乐意?」
  「怎么会呢。」白颖继续说,「等下要出去,还有些准备工作。」
  「行吧。」郝江化叹口气,暂时作罢:「不过你这里也太小了,为什么不回大屋?」
  在长沙,左京和白颖有大屋;对面就是他的郝家别墅;此外,还有左家的小区房;怎么都比这个出租屋好很多。
  「大屋太扎眼。」白颖解释,「我们的目的是吸引左京跟我妈,而不是人尽皆知。」
  郝江化一拍脑门,也是。自己怎么就给忘了,现在可不止左童两个人要对付自己,就连郑群云这老王八蛋也想找麻烦;长沙是韩楚焱的地盘,指不定有人守株待兔,毕竟大屋是登记在他跟夫人名下。过去容易暴露。
  曾经兼职的超市,不太远,赶上老同事值班。
  「颖颖,来买东西。」
  「是啊。」结算时,一些常见的采购物品,以及几包木炭。
  「这是要烧烤?」店员随口问道。
  「家里来亲戚了。」白颖笑着说。扫一眼,身旁那个丑不拉几的老头,店员也不放在心上,估计是乡下来是什么穷亲戚。
  回到出租房,郝江化眼看着白颖找出火盆,将木炭倒了一些进去。
  「这是做什么?」
  「烧炭啊,烧炭自杀。等到时间再点上火,给我妈拍张照,发个视频,你说她会不会急着赶过来…动动脑子。」
  郝江化连连赞道:「对对对,这主意好。」
  紧接着,白颖又从找出分条和大胶带以及一些填充遮挡物等等,示意他将房间的缝隙都封堵好。
  「有必要做这么细吗?」
  「你没听过,细节决定成败。」白颖抬眸,若有所指,「如果不演得真点,又怎么引人入局?」
  「有道理。」郝江化想了想,决定照做,无非费点体力。
  忙乎半天,一身汗味。搞定!
  回过身,现在就等童佳慧上钩,郝江化一想能够将那个欲求而不得的女人压在身下,狠狠糟蹋,就已经心血浮涌。
  一手去拦抱白颖,却又被她侧身闪过。
  「又怎么了?」郝江化颇为不爽,「总不是嫌我身上臭吧。」
  满屋子弄分条,还要粘好,能不累出汗嘛。这又没什么。
  在郝家,哪个女人不忙着跪舔,就喜欢闻他这身臭男人味。
  「我现在也不嫌啊,只不过…在搞定我之后,还有余力应付别人吗?」白颖盈盈一笑,「别忘了,她可是久旱逢甘霖,要是只有一滴的话,你觉得她会被你睡服吗?」
  这正说到郝江化心里;最近是一连串的烦心事,身心倍感疲劳。和李萱诗搞得也不愉快,郝家更不会准备大补汤;虽然很想一口吃下这娇美的继儿媳,但想到后面还有童佳慧。那可是他心心念念还没得手的尤物,只要把她彻底征服,让她靠到自己这边,那左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最重要的是,自己说不定还能体验体验母女花的滋味。毕竟,不管是徐琳还是王诗芸,她们可都没在这方面退让过。
  「你说的对,你妈这种女人,确实不容易对付。」郝江化在心里将李萱诗和童佳慧类比;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这女人到这年纪,性需求必然是极大,以夫人的战斗力推算,这童佳慧必然也是相当难缠;目前的身体状况未必能占据上风。
  「以防万一,我觉得你还是把那些威胁白家的东西带着,虽然我爸不在了,但拿来应对我妈或许有用;反正白家名存实亡,就当废物利用。」
  「我们只要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把她征服,她就会回头对付我们。到时候,郝爸爸你,不仅人财两空,还要大难临头。」
  她娇靥一笑:「如果一切顺利,郝爸爸你不仅抱得美人归,就连你最想要的母女双飞…也不是不可以哦。」
  郝江化闻言,只觉得心神一荡。白颖这话,等于已经同意三人行,这样的话…
  「我现在就回郝家沟一趟,把东西拿回来,要是时间够,我再喝一锅大补汤,你放心,就冲你这句话,我说什么也要把你妈拿下。」
  「那,我就等着郝爸爸你的好消息。」
  白颖清浅一笑,直到她看着郝江化离开,脸色才冷下来。
  冷,长沙,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一座温情的城市。
  这里埋葬着最难忘却又最想忘的回忆,俨然凉却人心。
  八岁以前,我生活在衡山县,八岁以后,举家迁往长沙,十六岁考上北大,结婚没两年搬回长沙定居。可以说,在过去的人生轨迹,留在长沙是最多也最久。
  回到大屋,这座荡漾幸福以及不幸的房子;夫妻的甜蜜生活、儿女的温馨陪伴,在虚假里被撕裂得支离破碎。
  「她不在这里。」佳慧跟我回到大屋。
  「我知道。」并不意外,白颖没有回来的动机,或者说契机。
  「她…会不会…」张口欲言。
  「放心吧,她没有去郝家沟,郝江化也没有。」来自吴彤的确认,也得到闫肃、陈墨俩兄弟的旁证。
  佳慧沉顿片刻:「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等。」一个字。
  佳慧面有狐疑:「你在颖颖她…」
  我摇了摇头,略作停顿:「也许吧。」
  看似矛盾,其实也好理解。我不是在等白颖,但白颖的作为,又使得我不得不等待。
  再狡猾的泥鳅,只要给它一个洞,它就可以钻进去;现在,我就在等郝江化钻进我给他挖的洞,而且他非钻不可。
  当退路只剩下一个,泥鳅只会拼命钻;而现在,白颖大抵也在挖一个洞,那么,这条泥鳅会钻进哪个洞?
  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老白、黄俊儒都是一种偏差值,在误差范围内不会影响结果,那么白颖呢?
  等待,并不意味枯等。什么也不做的等待,往往什么也等不到。
  这也是李萱诗上龙山的原因。她和徐琳两人,带上祭品和礼物。
  龙山老庙,偶有游客,香客不多;庙中有一长生堂,有供香案、牌位以及灵龛等。
  每年,李萱诗都往庙里捐一笔钱,在布施册的排名一直是第一位。
  焚香,三支青檀,祭品摆在供桌,在庙祝童的示意下,对着岑箐青的牌位和灵龛,祭拜祈福。
  祈家宅平安,祈母子连心,祈儿女双全。此三祈求,望妹妹泉下有知,保佑姐姐顺遂。
  徐琳亦是感怀。这三祈求,前两祈不意外,确实家宅不宁,母子更是貌合神离。
  只是这第三祈求…儿女双全。
  前两祈,是不得而求,第三祈,祈求儿女双全,难道是居安思危,顾念人身安全?还是萱诗已经做好最快的准备。
  如果是这样,难道不该是儿女健全,为什么只是…双全?抛开左京不谈,那也有四个孩子。这双全似乎有些不吉利。
  徐琳隐隐担忧,是自己太敏感了吗?但话,是不好讲白。
  回到郝家,又传来恶讯。公安局正式通知,改协查为传唤,并且是强制传唤。
  从衡山县公安局已经升格到衡阳市局,李萱诗没想到情势恶化到这么快。
  「郑大哥,这…」眼见郝家人心忐忑,迫于无奈,她不得不拨打电话给郑群云。
  「妹子,真不是我针对老郝…北京的案子发了…」郑群云叹道,「他把人丈夫给推下楼,现在王诗芸缓过来,已经录了口供…」
  李萱诗一麻,有所恍神:「还能有法子吗?」
  「不说故意杀人,哪怕过失杀人也是刑事案件,刑案是公诉案…已经在走程序,老郝大小是地方干部,审批没这么快…」郑群云继续说,「再怎么说,他也算半个白家亲家,白院长刚死,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你能找你儿媳帮忙,体制内也讲人情世故,应该能拖一拖。」
  帮忙?李萱诗心里清楚,白颖会帮才怪;即便她肯,童佳慧也绝不会容忍。这关,郝江化是铁定过不去的。
  「倒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郑群云话锋一转,「没正式抓捕或通缉,那就还有转圜余地;王诗芸,也算是老郝的女人,这里面就有操作的空间,谁敢说她的指控就是事实,也可以是争风吃醋、桃色诬陷嘛…」
  「妹子,如果能联系老郝,让他把东西交出来。那些东西,放在他手里已经没用,只要他交出来,上面就有人保他。」
  「怀璧其罪,有失才有得。」郑群云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玩政治,要懂得妥协,言尽于此。」
  尽于此。挂掉电话,李萱诗心头一沉。
  沉没,郝家这艘船,已经腐朽不堪,肉眼可见,那船头已经下沉。
  郝江化跑了,留下这一摊子,她还压得住船尾吗?
  一时彷徨,院里却忽然传来熙攘,紧接着有人大喊,惊慌地跑步进来。
  「大奶奶,外面有很多人,好像、好像是来闹事的…」
  李萱诗闻言,立刻走出去,郝家众人也跟着,郝江化不在,她自然就是主心骨。
  开阔的庭院,大门外莫名汇聚不少村民,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口里似乎还在说骂着什么。
  这些人大多是郝家沟村民,有些人相对面生,但粗看也应该是龙山镇上的村民。
  双方互望,这些人叫嚷起来,挥手相告,竟然引得更多的人。
  人群里挤出一个瘸腿老汉,拖着腿脚不便,自带着竹凳,一屁股坐下。
  李萱诗一看这人,正是郝家沟的前支书郝新民。
  还在疑惑,门外的人群已经咋呼开来。只见郝新民一抬手,就有人吹唢呐,有人哭喊,甚至有人还裹上白毛巾,扯上白布,好似哭丧。
  「哭丧跑到郝家来了。」李萱诗面一寒,「去把他们喊走。」
  保姆们还没到大门口,外面就有人往里面丢东西。什么泥土啊,臭鸡蛋,易拉罐、烂菜叶等等。
  「快,快把门关上!」
  冒着被砸的风险,郝家的保姆丫头们,连忙将铁闸门关上,甚至反锁;不可避免,她们都遭了殃,被糟践一身的恶臭。
  「快,快回去!」众人急忙回撤,回到大厅,有人惊慌,「「坏了,大小姐还在院里。」
  「萱儿。」李萱诗心一急,正欲跑出去,就见徐琳已经抱着郝萱回来。
  在一众女人里,徐琳的运动素质不错,这也和她常年健身和越野爬山的习惯有关。
  郝萱被吓得哭出声,趴在母亲怀里,徐琳忧心说,郝萱刚刚差点被砖头砸到。
  到底怎么回事。李萱诗直接打给派出所,要求将这些村民清退。
  电话里,龙山派出所冷冷淡淡,民事纠纷,我们管不了。
  民事纠纷?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隔着铁栅栏,还是能从缝隙看到门外,外面的村道,站满了人。人越来越多,不说人山人海,但也成鼎沸之势。
  人群里扯起横幅,上面写着「欠债还钱」、「丧尽天良」等等,有人甚至开始披麻戴孝,要是没钱,就死在郝家门口。
  周围更是奏起哀曲,吹拉弹唱,甚至是白事鼓乐。更有走街神器的大喇叭,用哭腔叫骂各种国粹。
  没有江南某皮革厂倒闭的跳跃,但骂起来也是不给脸面。
  「郝江化、王八蛋、吃喝嫖赌、骗人钱。都是村民血汗钱、卷了就跑、不要脸…」
  「还钱!还钱!别以为躲在里面不出声,有本事抢人钱,没种开门呐,开门啊…」
  群情激愤,郝家众人却只能龟缩在宅子里。
  在一片叫骂声里,李萱诗渐渐明白,全是郝江化惹下大祸。
  这王八蛋不仅仅把她的钱拿去投项目,甚至还做起中间商,被所谓分红蒙了心,居然傻傻地把村民的钱担保金汇给郝留香,结果对方全卷走了,一分钱也没到政府公账,相反政府还要垫付给村民的分红款,本就赤字的地方财政根本撑不住。
  郝留香那个临时办公点就是个屁,空壳子。联合调查组进驻,一查才知道,郝留香的资料全是假的,所谓膳食公司和项目确实有,但和衡山是八竿子打不着。从头到尾,郝留香就是个「李鬼」。只用百千万装门面,就搂了郝江化等人几个亿,还把村民的钱也全吞了,一点汤渣都不剩。
  风声突然被传出来,村民们再也坐不住。跑去县政府,好家伙,人直接跑了。再一打听,郝江化这个王八蛋还可能杀人,这要跑到国外,这钱还要不要得回来。
  村民们越心慌,越容易生变,这时候作为老支书的郝新民站出来,要给大家争取说法;政府不会坐视不管,但我们必须把郝家围住,不能让人给跑了,必须要给我们承诺,给我们公道!还我们的血汗钱!
  众怒难犯。郝家女人们没了主意,反正眼下,谁出去,谁就受罪。
  李萱诗一连几个电话,总算有警察来走个过场,但也只能如此;都是乡里乡亲,这受骗的村民里,大多也是这些民警的亲戚甚至是长辈。
  拼着警察不干,难道还敢跟亲戚长辈动粗,只能一番劝阻,然后乖乖退走。
  郝新民也给村民们划了红线,不要暴力冲进去,这样就不算暴动。而是合理抗争,维护权益,即便是来特警,除了维稳什么也管不了。
  「要是她们一直躲着,半夜偷跑怎么办?」
  「躲?她们能躲几天,郝家这么多人,总要吃喝。」郝新民冷哼,「我们就带人在这里蹲守,安排大家轮班,她们还能插上翅膀飞出去不成!」
  这波龙山村民被集体诈骗,已经在调查组和公安局备案,作为直接涉案的郝江化,肯定会被搜捕;这么多村民受骗,小则几万,多则二三十万,在这个穷乡僻壤那就是半辈子的积蓄,要是全给划拉走,基本也就等死差不多。
  郝新民选择在这时候出头,不仅争取到村民们的支持,也能借机报复瘸腿之仇,更重要的是,那个神秘的大老板已经派人传话,只要带人把郝家堵上,事后他又将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一举多得。
  回到出租屋的郝江化,面色不太好。
  「郝留香那个项目,露底了,已经有人在查。」郝江化忧心忡忡,「也许拖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派人来抓我。」
  白颖扫了一眼,他的怀里揣着一个大公文袋,里面鼓鼓的。心下稍微轻松。
  「你哪来的消息?」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郝江化没正面回答:「政府门口都被人给堵了,反正郝家沟,我是回不去。大补汤,暂时喝不到。」
  「不过也没什么,东西我已经拿回来。按你说的,两手准备。凭我的技术足够了,完事你再劝和,加上白家的把柄…」
  「等把你妈干爽了,让她跟李萱诗一样,帮着我把这道坎迈过去,以后好日子还长着。」
  郝江化滔滔不绝,口干舌燥,将茶一口饮下,心里的焦虑已经下了大半。
  「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等。」
  「等?」郝江化不解,「等你妈来?」
  「不,是等药效发作。」白颖冷淡一笑。
  郝江化一愣,看着她,又看看茶杯,面色一变,想起身,人已经软下。
  熊猫醉。一种可供口服的急性麻醉品,专门给大型动物混在食物中使用。
  好处是立竿见影,缺点不能维持太久;相比注射类的麻醉剂,稳定性和时效都欠佳。
  郝江化滑倒在地,眼睁睁白颖从背身转过来,手里有一只针筒,想喊出声,却喊不出来。
  神经阻塞类,麻痹只是附带的,短暂的神经迟缓或瘫痪,服用后更像一个醉鬼,醉得站不住,说不清。
  「不用怕,打针而已。」白颖冷冷一笑,「你不是很喜欢给人打针吗?」
  郝江化曾经蛊惑李萱诗给左京打昏睡针,自己虽未参与,也属于知情不报,事后沦为婆媳的闺中秘谈。
  往日种种,心神一晃,冷笑更冷,妻心如针,将一腔淫罪直接扎在恶狗的烂臀上。
  坚韧且细长的针头,全部都扎在老汉的臭肉,全根没入!这是他喜欢的调调!
  郝江化彻底昏过去,她并不着急。
  等到苏醒,才是地狱的开始。怨、恨、仇、怒…都还不够,还要再酝酿、再发酵,只有这样,才能逼迫自己去做一些想都不敢想,做也不敢做的事情。逆来顺受,最终自暴自弃…既然,她都放弃自己,那么,白家放弃她,左京放弃她,也是顺理成章。
  从郝江化怀里取回文件袋,白颖心头一颤,不忍落泪。
  这是她最不愿面对,也是她带给白家的耻辱;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是这样。
  一门三代的清誉,白家可以亡,名不能污。
  偏偏,事与愿违。打开文件袋,摸出几团鼓鼓,几张旧纸卷起的纸团,什么都没有。
  陡然间,面若寒霜,心也跟着阴冷下沉。
  当郝江化迷糊醒来,瞧见白颖坐在凳子上,就这么冷冷看着。
  待想爬起身,才发觉下半身毫无知觉,想要开口,喉咙却无动于衷,只能吞咽口水。
  「别费劲了,我打的那一针麻药可以维持四五个小时。」她不紧不慢,红唇对着手术刀轻了口气,「手术前要打麻药,这是惯例。」
  手术?!郝江化面露惊恐,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分明就是待宰的羔羊。
  「下半身麻醉,这样就不用担心你会跑到,当然,爬还是能爬。」提刀蹲下,细刀贴着他的大腿,往内侧而去。
  郝江化登时吓得全身抖动,从裤管流淌出又黄又腥的恶臭液体。
  白颖眼眉一蹙,尽是厌恶,还没下刀,只是吓唬,居然就尿了。恶心。抬手就往他的大腿肉刺一刀。
  由于麻药的作用,郝江化并不感到多疼,但心有余悸。这一刀如果是刺在那里,保不齐命根子都要被剐掉。
  他并不知道,在白颖的手术构想里,阉割的确是保留项目;切掉这根狗屌,才是最好的报复。不过,随着突如其来的一泡尿,这个选项被弃用。
  原本,她甚至还想切除其睾丸,然后划开输精管,在肚子上打个结…诸如此类,但郝江化的这泡尿,也让她意识到难以下刀。
  恶心,难以抑制的恶心。明明厌憎,但心理上泛起的恶心,远比孕期害喜还厉害,这种感觉很难维持做完手术。
  尿骚味刺激某些记忆,强忍不适,在大腿上先扎一刀。确认其痛感不强烈,跑是不可能的。
  反正手术的目的,是惩罚;换个项目也能继续。
  白颖站起身:「为什么文件袋里是纸团?」
  郝江化咧嘴一笑,仿佛在嘲弄她的愿望落空。幸好留了一手;只要东西不交出去,他就是安全的。
  原本,是想把那些东西带回来;不过眼瞅郝家沟已经不安全,他更不会贸然回去,最重要的是,相比炮制出来的「假把柄」,他还有一个大秘密,这才是他应付童佳慧的杀手锏。
  即便童佳慧这个老娘们偏帮左京,但只要被他狠狠地干上几回,一样会被大屌征服;到时候,再把这个杀手锏亮出来,谁是白家女婿还不一定呢。童佳慧再怎么迁怒白颖,那也是亲生女儿,再算上两个孩子…哪边分量更重些?
  不过,能不露底,最好还是藏着,毕竟孩子这个秘密太惊悚。所以他才假模假式,搞个文件袋,没想到,白颖会下药暗算他。
  「告诉我,东西在哪里?」
  刀,冷冽的刀,架在他的老脸。
  郝江化不愿回答,直到刀锋一划,粗糙的脸皮被划开,近两寸的裂口。
  鲜血顺着皮肉,齐齐渗出。火辣辣的疼痛,那是女人赤裸裸的威胁。
  嗦不出话,但郝江化还是能动手。指了指自己,又罢了罢手,然后两手一摊。
  「你想说,这东西放在哪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知道,除了你谁也找不到。」白颖说出自己的看法,见郝江化吃痛点头,心里已经明白。
  「既然这样,我就能放心了。」女人轻蔑一笑。
  郝江化僵住了,上一秒,他还自信能那些把柄保命。下一秒,就感觉脸上的刀口被划得更长,差不多快拉到三寸。
  火辣辣,血淋淋,染一嘴。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死亡的恐惧,这锋利的小刀,可以轻易切开粗糙如树皮的脸皮,一样可以给他抹脖子。
  「怎么,不明白?」一面用刀划开衣衫,一面举刀在他的胸膛肚腹比划起来,似乎在找下刀的位置。
  「虽然没拿回东西,是个遗憾。但,既然你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别人谁也找不到,那我就不找了。」
  「死无对证,一了百了。」说着,她盈盈一笑,「啊,找到了,应该是这里…」
  一刀落在肌肤,横向这么一切,顿时皮开肉绽,脏污的胸膛,一抹鲜红,灿烂夺目。
  「为了引你上当,我甚至还要忍受自己,用肮脏的污秽,去迎合你,去侮辱我妈…」
  口里念念有词,手里也不停歇,又是找到一处下刀。不狠,热个身而已。
  「我每念一次,就觉得难受,越难受,越厌恶、越憎恨…只有这样,我才能积累情绪,来逼我做这样的手术。」
  说到着,她宛然一笑,「考考你,为什么打麻药,不能全麻?」笑意里带着冷意。
  郝江化眼珠外凸,额头的青筋暴起,脸容因为这疼痛而扭曲变得狰狞,却偏偏喊不出来。
  上半身,没打麻药,痛不欲生,下半身,打了麻药,想跑却跑不掉。
  接下来,这个疯女人会做什么,会不会划开他的胸腹,敲碎他的肋骨,还是破开肚子,将里面的肠子扯断?
  郝江化无法想象,疼痛让他难以思考。
  白颖却笑得更愉快:「郝爸爸。」
  轻喃着三个字,手中刀却狠狠割开他的皮肉。
  「郝爸爸,你怎么不嚎啊,你不是很喜欢我叫这样叫你…」那是记忆里最黑暗的三天,不忍回溯的绝望。
  鲜血,染红,白颖笑得更媚,眼里已有深深的痛苦。不着急,慢慢来。
  刀,一处,一处,血,也一处,一处。一抹抹的绝望。
  据说古时管这种细致的手工活,叫做:凌迟。
  疼痛,切肤之痛。但相比这疼痛,绝望的窒息感如海浪席卷而来。鼻血涌出,喉头发甜。眼珠子仿佛已将爆裂。
  郝江化忍着疼痛,强提一口气,撑起手臂,借力一滚,朝门口滚扑。人到绝境,就会迸发出力量,尝试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
  他不是只会玩女人,也会玩命。再这样下去,他会被这个疯女人活活整死。
  于是,郝江化奋力一搏,白颖眼睁睁看着他折腾,走了几步,便将他拖了回来。
  手术,有医生,也要有病人。倒不一定是人,也可以是畜生、乌龟、王八蛋。
  手术推进到一个小时,距离麻药过去还有很长时间。
  但郝江化已经撑不住了,倒不是快死,而是他看不到希望。
  「杀…我…」喉结挤出两个字,与其被慢慢折磨死,倒不如一刀杀了,他不觉得这疯女人会突然改主意放自己。
  「我会的。」白颖继续操刀,每一刀都尽量伤体表,只是看起来严重,当然,疼痛,是真的疼。
  郝江化明白,她这是要慢慢玩,他越是痛苦,她越是快乐。
  「疯…子…」
  「疯子?」白颖停下来,「反正你要死,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从来,就没有什么第二人格!」
  「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白颖。」
  郝江化瞪大双眼,表情又恐惧又愤怒。他不相信!
  白颖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痛苦和悔恨。她不需要再欺骗,也没有人再需要她去骗。
  所谓的第二人格,从来不是潜意识的保护机制,而是自我说服的伪装;就像十几年前做错事后,隐藏自己的阴暗一样;在郝家的地下室,想要苟活的强烈欲望,却又不能摆脱大小姐的骄傲,于是编织出来的「背锅者」——即便再淫荡,那也是第二人格的错,不是她;欲望的阴暗,从来都是存在的;既然有「替罪羊」,那么当欲望无法阻挡时,为什么还要反抗,也许会更被粗暴对待?
  生活就像强奸,如果你无力反抗,那就闭上眼睛静静享受。于是,抗拒变得不再激烈,甚至心安理得;郝家的丑陋,也是她灵魂堕落的遮羞布,唯有性和欲,在有了自欺欺人的借口后,心态的松动,态度的转变,这种过度因为第二个「她」存在,毫无负罪感;没有道德的自我约束,眼看着别人的放荡,然后在心里自我说服。
  宛如海滩上的狂欢party,海面下肆无忌惮,直到潮水退去,才发现谁没穿泳裤;明明是自己在自慰偷欢,却可以托词是海浪太大,把三角裤吹散了;到后来,这第二人格甚至不需要出现;已经不需要自我掩护,会有很多姐妹甚至婆婆来帮忙遮掩。
  当丑陋藏不住,人性的劣根,她尝试各种方式在丈夫面前,悔悟,痛哭流涕,这当然是真实的,但也是另一种伪装,用部分的真实去遮掩另一部分的丑陋;左京要的是真相,而她从始至终,还是想靠着欺骗蒙混过关…
  她的后悔,是有限度的;像极大小姐的秉性,即使犯错了,道歉了,在不被接受的恼羞成怒: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这样的道歉,是真情实意吗?未必虚假,但也不够真诚。
  直到接二连三的变故,虚壳破碎露出真实,堕落的灵魂。白家、父母、丈夫,她输得一败涂地,就连孩子…也已经成为噩梦。,「郝江化,你知道吗,你把我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没有母亲所说的三条路,白颖已经醒悟,不是路的问题,而是她自己;因为她从未想找真正的出路,找路,本质上还是逃避。
  现在,她已经不想再逃了。郝江化将她逼上绝路,她也将自己逼上绝路,她要用这台手术,完成人生的落幕。
  在肚腹划拉,细细的长纹,如剖腹产一般。没有剖出婴儿,只是划开粗糙且肥厚的外层皮肉,并没有动到肠子,但郝江化已经忍不住。
  「噗、噗…」伴着低闷的响动,两个排气震荡,紧接着便是一种恶心的流质物,散发着作呕的气味。
  白颖再也忍不住,冲进浴间,对着马桶就是狂吐。
  撒尿、放屁、还拉屎…这一连串,确实恶心到不行。在手术过程,偶尔也会出现这种状况,尤其是在打麻药后,人的感知并不明显,但身体反应却又存在。成人也可能表现得像婴幼儿一样,大小便失禁不受控。
  连续清水漱口,白颖重新出现,好不容易靠情绪挤压起来的戾气,仿佛被挫了一大半。
  对继续操刀这台手术俨然失去兴趣,仿佛再搞下去,自己也腐臭难闻。
  最后的收尾,将郝江化双手绑缚,端握手术刀,竭力一划,在他的手腕,狠狠地割开,霎时,鲜血流出。
  「不出意外,你会在半个小时内失血昏迷,最终在一两个小时失血过度而死,这个过程不会很快。」
  郝江化张着嘴,除了近乎「啊啊」的哀竭声,什么也办不到。
  「我还给你准备另一个死法。」说话间,她将一盆木炭点上,「如果你没失血而死,在麻药失效前,你也会因为吸入过量一氧化碳而死。」
  「至于哪一种死法,就看你运气了。」随手将手术刀一扔,端着另一盆木炭走进浴室。
  浴镜里,绝美的容颜,有些憔悴,但瑕不掩瑜。这一次,她很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然后,从灭菌包里掏出一把崭新的手术刀,刀就停在镜子中间,贴近脸颊,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划破皮囊。
  叹一口气,她还是放弃。终究,还是想保留最美的一面。
  小小的浴室,小小的浴缸。打开热水,趁着放水的空档,也将火盆木炭燃烧。
  热水温烫着躯体,稍微犹豫,总有些不舍和眷恋,但,也只是这样。锋利的刀口,划破吹弹可破,溅起鲜红。
  荡漾的红色,最后一次,赤裸裸,安安静静,也干干净净。
  久违的舒畅,蜷缩在儿童浴缸,她的灵魂仿佛有了安息之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03/28 07:39:46

第四十四章(四)
  世间诸般人,善与孽,就在「一念」和「执念」间。
  就好像,你能确定柳树落地生根,根深蒂固。却不知道它何时开花。
  存乎一心,念头一转,百转千回。执念,是积累,是结果;而一念,是缘起,是缘灭。
  佛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而我,一念之仁,一念之差。
  妇人之仁救爷俩,引狼入室霸我妈。万贯家产被分瓜,妻子儿女非左家。
  一心报仇在筹划,顾念情义反被Pua,看似成全坑在挖,也许埋我来保她?
  信念一旦被动摇,怀疑的种子就会发芽。
  日记本的出现,再加上老白的暗箱操作,使我对白家开始改念,心生芥蒂,暗怨也扶摇直上。
  从父辈开始,他就沦为白家的工具人,我又何尝不是呢?就连老白自己也承认嫁女背后的隐秘。
  往昔的敬重不再,在我和白家间,划开一条沟堑,以至于在葬礼后,当佳慧开口挽留时,我会毫无顾忌,指着她跟老白的结婚照,脱口而出:
  「当着他的面,你能做到吗?!」
  听闻这段秘辛,妻子一脸惊诧:「你真这么说?」
  狐疑地打量我,仿佛在确认,是不是开玩笑,而我只能苦笑。
  我能理解妻子的反应,这颠覆了她对我的既有认知。而在当时,我的一反常态,也惊到佳慧。
  对白颖的厌憎,对白家的不满,那一刻,我只是不想再忍了;看似两难抉择,同时也是答案。矛盾无法调和,必然走向决裂。
  本意不是让佳慧做出选择,而是希望她知难而退;我划下的沟堑,那是安全距离。
  只是,我没想到,在那种情境下,她依然靠过来。
  「那,童姐姐同意了?」妻子满目不可思议,「所以,你真这么对她?这很过分。」
  确实很过分,不只说话过分,就连事,我也做的过火。
  禁忌的话题,仿佛挑起妻子的兴趣。她渴望探知更多的细节。
  我沉默了,在她的脑袋轻抚。
  小气。妻子咕哝着嘴。
  随着郝家的覆灭,一切仿佛尘埃落定。
  坏人得到惩罚,这是故事的结局;妻子更在意过程,那是她不了解的面貌,尽管她曾经触碰到一角。
  偶尔谈及,我多半三缄其口。无关信任,而是痛苦。
  身患绝症的人,总是不愿在亲友面前谈及病痛;却可以和病友深入探讨。
  某个程度,我和佳慧,既是家人,也是病友。同病相怜,这是妻子理解不了的。
  葬礼是绕不过的环,那几天则是回忆的扩折号。
  在那之后,我对白家的理解,对老白的看法,甚至是佳慧的主动。
  很多固有的观念,都在改变。这也导致我误判老白的爱,却没料到他的恨。
  老白不复纯粹,人性从来不单纯,或许复杂才他的内核。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理解,面对我的无礼要求,佳慧会同意;
  她不是恪守教条的女性,但不代表她随便就放荡;毕竟她还是白家女主人。
  她对我有情,我们也有欲,男欢女爱,母爱和情爱,纵容基于理解与疼惜,以及一种责任感。
  责任感。佳慧并不讳言,这种责任感,后来贯穿始终。
  她是我的母亲,是我的爱人。是家庭的女主人,是妻子的知心大姐姐。是我的心灵导师。是她将我从痛苦的深渊里拉出来。
  作为岳母,她有责任,作为伴侣,她有责任;这种责任感,很大程度也源于老白。
  早在老白得知我们被白颖下药发生性关系,没有选择动怒,而是成全…我以为他是心存托付,而佳慧有她的思量。
  在看到手书的时候,和离契书,家史,一脉相承,她隐隐有触动。
  白家对左京的亏欠,丈夫以这样的方式补偿,将两人紧紧牵在一起。或许有隐瞒,但枕边人的品性,必然有深远的用意。
  不管用意是什么,如果拒绝,那就等于隔绝,站不到左京身边,就没有验证的意义。
  所以,那晚,有违心情,但她还是接受我的不公平条约。
  夜色很美,她比夜色更美;星空璀璨,她却耀如明月,高贵的女神,绰约如仙。
  低头那一抹的不自然,却是一眼惊鸿,足以撩动任何男人的心弦。
  也曾向往高不可攀,面前就是那座神秘的珠穆朗玛峰,倘若有幸征服,一次便是终生难忘。
  药物带来的禁忌,模糊感观的享受;白颖导致的被动交合,只是野性使然,而浴室的强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征服。
  并不是脚踩大地,你就征服了地球。陆地海洋,山水河川,动物植物,不同地域,不同风貌,人也一样,每一处,都有不同的风景。
  风情万种,这是成熟女人的美丽,是单薄少女无法撑起来的优美。
  面对这种美,我并没有去肆意凌辱,四月芳菲,粗暴踩踏只会溅起污泥。
  淫枪打花枝,肉棒压海棠。欲望在蛊惑,而我陶醉在春色。
  眼里不愿放过一丝一毫,每一处,都是神魂向往。
  曾几何时,我会躲在阴暗,只敢在角落里偷窥,只能眼睁睁看着豺狼欺压母亲,将美肉舔食干净。
  胆小和卑劣,是我的人性污点和软肋;而现在,我已然踏出束缚。
  站在白家大屋,站在主卧室,站在岳父岳母的结婚照前,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用眼睛注视岳母的娇躯。
  从她解开第一颗扣子,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每一处,都被扫过。
  轻柔的发丝,清寡的面颊,怜人的神态,琼鼻如玉,红唇吐息,被要求张开,淡红的粉舌,卷缩在嘴腔,羞涩如怀春,美人蛇的柔软,浸润一池的津液。
  口穴里的尤物,张吐着香滑唾液,媚如丝的春情,抬起舌尖,挂一丝分泌,尚未舔触便破灭。
  道一声可惜,脑海里,不禁浮现一副画面,倘若她嘴里,她舌头上,不是唾液,而是某种粘稠的精华,肯定不会易断。想想那一种粘稠,满腔的白浆,装不下,吞咽之后,舌尖还残留着味道,唇齿稍加拉扯,那是怎样的拉丝效果。
  如蚕丝,如蛛丝,却是精液和唾液,混合的淫丝,回眸含春,舌头一卷,齐齐吞下,一滴不流。再张开口,便是一腔空荡,满眼乞求,迫切渴望得到,渴望我能用肉棒再次插入口穴,甚至捅进喉穴,这样,她才可以尽情地榨取!
  心生淫念,瞬息百转。色欲勾勒出淫荡的景象,那是我从未有过的亵渎;不断有声音在劝进。
  渴望更进一步,那是欲望,是恶魔,是本能,是野兽,而不是人性。
  我是人,不是畜生;但也正因为我是人,所以我会心动,会想象。
  不全是想象,是有真实基础——目之所及,一览无余。
  曾经的仰望,如今的平视,甚至俯视,目光满是贪婪。
  我做不到如郝老狗那般,看他带着李萱诗在父亲的坟前,淫乱尽露,在遗照前竭尽羞辱;即便,我对白家藏着怨念,对白颖的厌恨,对老白心生不满,但不代表我要跟郝江化一样,毫无底线。抛开翁婿这层关系,我跟老白之间的嫌隙,也远远到不了那种层度。
  床头上方悬挂岳父母的结婚照,床沿坐着的岳母,将衣物件件除去,只保留内衣。
  然后爬上床,依从我的指使,摆出各种姿势。比如双手后背,最贴身,最浅薄的面料,根本挡不住她丰盈的硕大,而微微俯身,耸立昂然的深沟便映入眼帘,完美呈现,夺人眼球。
  倘若手上有一台专业的相机,我一定是最称职的摄影师;不是因为专业,而是不会放过每一个画面。让岳母摆弄各种姿态,各种诱惑的体位,俯拍、仰拍、推拉,将质感拉伸到最大。
  一开始,佳慧还有些拘谨,眼神里的迷离,带着鲜活的忐忑和羞涩;尤其托着文胸,让原本的丰硕挤压得更饱满时,她的呼吸也有些凝蹙。那种害羞是藏不住的,大胸是傲人的资本,但有时也会是种负担,比如在这种情境下,还会觉得丢脸。
  好在,她及时调整状态,专注其中。
  没有严防死守,也没有自露淫态;而是温雅、平和,宛如专业的模特,只是听从摄影师的引导,摆出相关的姿势,尽可能呈现优美的效果。
  美人侧卧,丰硕的雪峰,手指从胸衣沿轻滑,目光柔滑,往下是平坦的小腹,那一指停在肚脐,然后落向下腹部。
  文胸遮乳,但肚腹没有遮挡,平滑柔嫩如雪脂,粗糙的手掌抚摸嫩肉的细腻,玩弄美人的肚脐;浴室里历历在目,花洒喷射,流淌而下,从肩颈、乳房,滑过乳面、乳峰,甚至从奶沟流下,水珠滴汇,润着肚腹,一手温润和柔软。暴力如我,也忍不住蹲下身,亲吻肚脐,像极孩子对母亲的索求。
  想象中,当我的粗大肉棒,被这硕大巨乳包裹,挤压在乳沟,抽插摩擦乳肉,然后喷射而出,射在岳母的脸上,射在胸乳,股股精液,带着些许奶肉香气,射满整个胸部,流淌、汇聚在肚腹的柔软处。微微下凹的平缓区,积满股股精液,整个上半身都被精液射过、抹过,散发浓郁气息…
  强烈的性冲动,那种原始本能的躁动。压迫雄性荷尔蒙的肾上腺。喉结吞咽,掩饰欲望的起伏。目光移动,落在一双修长的大白腿。
  一只素手轻搭在腿上,没有保留丝袜,是个遗憾。
  白色的丝袜,包裹美足,从小脚到小腿,拉伸到大腿,丝滑细腻,姣好的流线,却又将腿肉裹在裤袜,那种稚嫩的肉感,肉欲横流,肉棒摩擦着雪白的丝袜,磨蹭雪白的大腿,在大腿上射出股股滚烫且腥臭的热浪。白大腿、白丝袜再搭配上浓浓的白浆,融成欲望的雪景世界。
  黑色的丝袜,将腿肉包裹,雪白的腿肉在黑色丝袜里,若隐若现。那种黑白搭配后的调色,令人遐想,尤其是当指尖划过,割破丝袜,那一抹被抽丝的撩拨,仿佛在指引粗大的肉棒,去摩擦,去冲撞,冲破包裹,黑丝裹着紫红的龟头,丝袜擦枪,越擦越痒,大股大股的浓精,打在袜裤。
  没有白袜黑丝,但也使得更观感更直接,更具有白玉美人的质感。
  手指在大腿的肌肤上轻扣,那相对紧致的肌肉,使得肌肤看起来并不柔弱。
  连接圆嫩的臀股,肉质紧绷却又弹性十足,肥腻香滑。玩心一起,甚至敲打下爱的红印,怎么也玩不坏。
  尤其是双手搂抱大白腿,那怎么也抓不完的手感,慢慢都是肉的占有欲,得到释放。然后在大腿根部拼命寻找,直到打开闸门,将雪谷的寒冬融化,摆弄大腿,各种高难度的姿势,股股花径蜜液,混合阴精、淫水、精液以及前列腺液,被打磨成浆,在分泌不断的花露润淌…
  「这样可以么?」佳慧尝试摆弄姿势。在她看来,自己只是摆摆造型,类似封面女郎,拍摄写真,并没有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唔。」我随口应一声,含糊敷衍。总觉得,被看破手脚。
  「要不,休息一下?」她似乎看出我的窘境。
  我点了点,夜很长,这还只是刚开始。
  「你以前做过模特?」聊会话,平心而论,她表现得很棒。
  「没有,不过…有些姿势,我以前练习过…你知道的,你白爸爸…」佳慧语气一缓,「行健身体不好,我尝试过,看看能不能通过姿势,刺激他恢复…专家也说过必要的性诱惑,对性生活有好处…老实说,没什么大效果…时间一长,也就懒得摆弄了…」
  没什么大效果?!她是不知道,这该死的诱惑力。要不是足够忍耐,估计胯下那根枪早走火,膛都压不住。
  不过,这也让更加坚定。这已经不是信任证明的测验,而是关乎输赢,内心,我其实不想输给老白。
  不仅老白见识过的姿势,他没见过的姿势,我也会想办法让佳慧摆出来。
  或许,她看得出我眼里的淫邪,那没什么,无非是男人对女人的色欲。
  但她不会知道,每一次的姿态,我都在脑海里,尝试体位的摆弄,蹂躏享受这极致的美人娇躯。
  是的,这一晚,我将在脑海里,无数遍的「强奸」、「强暴」,我的岳母,在岳父岳母的结婚照前,我甚至感觉到岳父注视的目光…
  老白,你看到了么?是的,就在这里,在你们的卧室。
  佳慧将摆弄各种性姿势,不止你见过的,还有你想象不到的!
  我会告诉你,这个女人,不是你施舍给我,而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如果她做不到,那就是我输了;如果她全做到,那就证明,她靠向我,选择我。
  迎向照片里,岳父的精神奕奕,我也升腾绝对的自信。
  这个女人,不再属于白家,而是左家。哪怕,只有一晚,她也是!
  做不出郝江化那种兽性,但丝毫不会影响我的兽念。
  现实里,我不愿把佳慧视作性的摆件,她是伴侣,是陪伴;而在意淫的世界,我可以毫无底线,想象各种方式,各种姿势,甚至当着岳父的面,将岳母尽情肏弄,恶堕成我的专属肉便器,然后向背信的岳父炫耀,在白家里外,每一处,留下我肏弄岳母的痕迹…
  那种狂暴,带着对白家的怨念,对老白的挑衅,眼神不再遮挡,赤裸裸,淫念,只因想得到。
  人性有光明,也有黑暗。当扯下文明的遮羞布,又是否直面真实的自己?
  床上摆着几件小道具,小跳蛋、震动棒,以及两根仿真阴茎。
  这些都是佳慧收藏及使用的情趣用品。
  有一个项链模样的挂件,引起好奇:「这是什么?」
  佳慧面颊一红:「唔…一种按摩棒。」
  这么小。我微微一叹,长也就7cm上下,宽不到2cm,其实这些道具,普遍都比较窄小,除了其中一根假鸡巴。
  两根假鸡巴,一根不到10cm,一根要粗长许多,大概有个18cm左右,直径4cm左右。
  「怎么都这么小?」虽然不怎么接触女用情趣品,但也知道这些款式多是小号,除了那一根假鸡巴,算是矮个子里的「巨无霸」。
  「小点好。」佳慧轻声道。
  闻言,我琢磨过来;性生活不和谐,需要些情趣用品也合理。之所以,选用窄小的款式,大抵也是顾虑到老白的自尊。
  如果被发现,用些个粗大款,什么AV棒,霸王龙根,金刚怪兽…估计老白也躁得慌。
  而且跳蛋和震动棒,窄小归窄小,效果也不算差,持久耐用;也不会扩张花穴,之所以选择窄小型,也是避免「宽松」,进一步造成老白的压力。
  「这些,你都当着他面用过?」
  「很少,状态差一点的时候…他会让我用我道具解决…」
  「偶尔我会用到跳蛋。」佳慧解释道,「一般都是自慰用…他在,我放不开,他也觉得别扭。」
  「这种,你平时用哪一个?」我指了指两根假鸡巴。
  「小的。」她迟疑一会儿,「大的,我没用。」
  「没用过,那你留它干什么?」
  语气微微一挑,不够坦诚可不行。
  佳慧叹了口气:「好吧,我坦白,事情是这样的。」
  「以前,颖颖抱怨过你们…也有些不和谐…她说过你的尺寸,所以我…」
  话到这里,又是一叹,「现在都明白,不是你的尺寸问题,而是她…」
  我的心一沉。18公分,差不多是我以前的尺寸,直到遇到毛道长,才迎来系统升级。唔,也不能说,以前的尺寸不行,而是当时的她,或许有个更大的,尽管那条老狗又丑又臭,但在郝家女人眼中,只要够粗大够持久,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很知足,可是颖颖…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
  时过境迁,纠结在过去,的确改变不了什么。
  「那你用过没有?」
  佳慧一愣,抬头。
  「有…有摸过。」
  「只是摸么?」
  「有没有亲过,舔过,有没有把它插进去过?」
  「有过。」佳慧补充道,「不过,下面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我只是想过,真这么做,我怕…」
  怕什么,是怕太大,还是怕上瘾,毕竟以她之前用的,都是小的。克制,不代表不喜欢大的。
  「那你就是承认有用过。」我饶有意味:「你不仅摸过,而且亲过、舔过,还想把这根鸡巴插进下面,是不是?」
  佳慧迟疑地点头,但我还是要求说出来。
  「我不仅摸过,而且亲过、舔过,还想把这根鸡巴插进下面。」
  「你刚才说,这根鸡巴是谁的尺寸?」
  「你的。」
  「那,我和岳父,谁的鸡巴更大?」
  佳慧面色一僵。
  直到我又重复一遍。
  「你的。」她咬着嘴唇。
  「所以,你不仅摸过,而且亲过、舔过,还想把女婿的鸡巴插进下面,是不是?」
  我抬头望向结婚照,内心希望它能被听到。
  佳慧愣住,寻着我的目光,她看到那张结婚照,脸色骤变。
  她已经明白我的用意,这是逼迫她表态。说,不说,结果就明了。
  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完整说一遍。」
  「我…不仅摸过,而且亲过、舔过,还想把女婿的鸡巴插进下面…」声衰如蚊。
  「我没听见。」
  「我…不仅摸过,而且亲过、舔过,还想把女婿的鸡巴插进下面!因为女婿的鸡巴,比我老公更粗、更大、更长!你,满意了吧!」
  当着结婚照里岳父的面,佳慧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说到最后,更是喊出来。
  这是我想听到的答案,而且还被加了料。但,下一秒,我心一沉,随之而来,是一种绞痛,自责。
  来不及开口,就见她抄起一个枕头,砸了过来。砸在我身上,不疼,疼的是她。
  我看到佳慧眼里噙着泪,抱膝蜷缩,突然间,所以的肉欲冲动,如潮水般退却。
  原先在脑海里,那些鼓噪,那些劝进,仿佛都知道闯祸,齐齐躲了起来。
  没有哭泣,而是哽在喉,无从辩解,那是我的欲望,是我的一念作祟。
  我只能靠前,将她轻轻抱住,搂在怀里。
  到此为止。我决意放弃。
  片刻过后,佳慧推开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到此为止吧。」
  「继续。」牙关里吐出话,「说,要做什么。」
  无奈,我只能坦言,想看她平时怎么使用这些道具。
  当然,是在这间房,是在她和老白的结婚照前——这句话,我不敢强调。
  半晌,佳慧呼吐一番,似乎调整心情,拾起一枚小跳蛋。
  小跳蛋收起尾巴,一指长的主体,磨在阴阜,隐隐的震动声,马达的震感,在适度的频率,挑逗花穴上方的蜜豆,阴蒂如蜜,在跳蛋的舌舔下,很快就湿润起来。
  马达的震动声,越来越清晰,似乎加强模式。胴体微微仰动,收起的大腿,左右分开,娇嫩的阴蒂,被吮住一般,佳慧的红唇微张,嘴角的抿动,舌头抵着牙关,偶尔那一声低叹,声情并茂。
  一番挑弄蜜豆后,跳蛋吮吸着唇瓣,在阴唇的肉隙疯狂地舔食,那强烈的震感,仿佛索取的呐喊。
  「这个跳蛋,是有静音模式的。知道…我为什么没关掉声音…」佳慧的身体有了反应,「因为…我知道你想听…」
  口干舌燥,身体的某种躁动又回来了。我的眼睛注视着,仿佛这个小东西随时会不见。
  「想看就…靠近。」佳慧口吐媚丝,在我靠得更近后,掰开两瓣,露出鲜嫩的花穴,小跳蛋一下子就被塞进去。
  不深,就在穴口,那高频的振动,刺激着花径,吸裹娇嫩的阴壁。不用担心它刹不住,滑太深,那条小尾巴,随时能揪出来。
  这一晚,佳慧在我面前,将几种道具都灵活应用。
  对她来说,只是将以前个人自慰的情景重演;至少,表面如此;这也让我长了见闻,毕竟我很少见过,白颖是绝不会在我面前做这种事。在奸情败露前,她在我面前永远保持大小姐的纯洁与高贵,不会流露被道具玩弄后的失态;而现在,佳慧让我看到完整的,真实的女人,是怎么样。
  旁人眼中高贵的童副部长,丈夫眼中的贤惠妻子,内心是渴望性的;食色性也,多数人谁不渴望,灵魂与肉体,交融、契合。性的不和谐,并没有影响家庭和睦,即便她有更好的选择,丈夫也给予方便,但她还是安守,借助这些道具,其实是可以达到性高潮的,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性伴侣。
  佳慧证明了一点。性欲的影响深远,大多人都离不开,需要它的润滑;但它绝不是必然。这就像有人能接受小富即安,而有人却一心攀附豪门,越富越好,丑不丑,老不老,根本无所谓。也许,从根上,她和白颖,就是两类女人。
  而我,也达成目的。在老白的照片前,我欣赏到佳慧的全部,即便她嫁给老白三十年,也不曾流露的;性的饥渴,流淌在骨血,不是浪荡,而是人作为物种的一种需求。她克制太久,恐怕从没有这么放肆,放纵自己,将性欲宣泄得淋漓尽致…
  这一晚,我们并没有发生性交。因为,已经不需要我了。道具轮替使用,床单已经被淫水打湿N遍。
  当佳慧捧起那根大号的假鸡巴,用红唇轻轻一吻,含着龟头,不禁心神一荡。虽然是过去式的同款,但在她的口舌下,仍然被撩动,尤其是将假鸡巴顶在阴唇,挤开花穴的时候,我感受到火热。
  胯下的二兄弟,在叫板,它在抗议,但我还是不为所动;荡漾着满足,在她精疲力尽后,扯过床被盖上,然后离开。
  这一夜,对我和佳慧,有着特殊的意义。
  我在她面前,曝露内心的淫邪;而她,也呈现性欲下的百般媚态。我们都看到对方真实且不堪的一面。压抑,痛苦。
  冲澡的时候,我在想,佳慧是不是提早预料到我不会进入,她才接受考验。而在我诱导甚至是强迫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终于破防。
  在这之后,她似乎冲破某种心理上的枷锁,当我准备放弃时,她选择继续。后续,她似乎已经看开,放开…
  后来,她才告诉我,在被逼到那一步,看到我注视照片后,心理上确实难以接受;她已经明白我试图挑战老白,但很快,她便领悟到老白的部分用意,所以才改变想法,做出选择。当然,这已经是很后来的事。
  而这一晚,我所看到的,佳慧举起那根假鸡巴,那根被引导为「我」的象征物,将它抵在花穴。
  在此之前,它从未进入过,最后的选择,她将我的「鸡巴」,抵在花穴,龟头挤开淫肉,直接扎进玉壶,「鸡巴」进入花径,在湿润的阴道里抽动,直抵花心…
  答案呼之欲出,还有一道考题。
  第二天,老白的年轻后辈要来拜访,期间,我将矮胖的小怪兽塞进佳慧的花穴。
  这是一个恶趣味的游戏,通过的话,会增加信任分;
  在心里,她已经通关,只是,我希望能更坚定,更稳固一些。
  考验的结束,也迎来一个人的落幕。葬礼的阴霾,还未散去,死讯接踵而来。
  黄俊儒,坠亡了;警方通过遗女黄多多,联系到我们,我们也得知,这其中竟牵扯到郝江化。
  在老白的丧期,郝老狗偷摸到北京,这是我没预料的;鱼摆在砧板待宰前,总是会胡乱蹦跶…
  稍微一想,大抵是郝家沟那边吹起风向,郝留香那个烂摊子,他估计也察觉到风险,能帮他想一想辙的。确实也只有王诗芸了。
  不得不说,郝老狗是命好;因为有郝白两人的客观事实存在,白家顾念到政治和影响,默认由我出手,这是最好的安排;事实上,囚局也推进到快要收网。但老白偷偷去见白颖撞见郝白两人结果猝死,这样的变故令人感叹;即便要死,我更希望他死在手术台上。
  黄俊儒的死,是否是意外,无关大局;只是惋惜,一个半熟不熟的病友,被郝老狗给害了;警方的调查,暂时定不了郝老狗的罪,顶多只是派发协查函,通知郝家配合;这也是我希望的,他是我的复仇猎物。
  但意外已经接二连三,我隐隐有些担忧。
  「你在担心颖颖?」佳慧也想到这点。
  「唔。」白颖是个不确定的因素;原本,我已经她带着孩子跑路;一年前,她也是这么做的。
  当我接到何慧的电话,得知白颖将女儿寄养在她那里,已经两天都没有再露面。
  何慧挑明孩子的身世,白颖的反应,显然她并不知情;这就耐人寻味。
  假如白颖不知实情,那么她去找何慧,显然是要做什么重要的事,重要到必须把孩子托付给别人;何慧是她所能求助的人。
  静静的存在,是白颖手里的护身符,除去对我无效,对白家、郝家都有影响,甚至会连带到童;把孩子带身边,利大于弊。
  然而,白颖在这时候弃牌了,她孤身一人跑了。跑去哪里,要干什么。不确定,但有方向。
  得知孩子不是我的,白颖性情大变,除了我,孩子生父最大会是谁?只会是郝江化。
  所以,她从白家离开,其实不是要跑路,而是想着找郝江化算账。为白家,为老白,或是为自己,不得而知;而当孩子的身世被揭开,失去最后的遮羞布,白颖会发疯,跑去找郝江化拼命,这在逻辑上,是说的通的。
  郝老狗已经是网中鱼,最好别在收网前再出幺蛾子,已经死了一个黄俊儒。
  我不知道白颖会怎么做。尝试联系,没有回应。我只能希望她别犯傻。
  白家不承认她,不代表作为父母就不关心,否则老白偷偷去找她做什么?再大的错误,血脉亲情总还是在的。
  老白一死,白家凋零,佳慧也就这么一个女儿;活着,大抵是对她最后的期许。
  我也希望她活着,有些东西,不能就这么算了。
  阴暗的房间,透着股刺鼻的味道,仿佛发霉一般。
  郝江化大咧咧,直接葛优躺,倒在脏兮兮的沙发,然后从身上摸索,叼出烟来。
  烟味,混着房间的霉味,甚至还有汗臭和脚气,空气里弥散着恶气。
  这就像是人的体味,闻久了,反而闻不到味道。
  白颖敲指太阳穴,她知道郝江化在北京有个狗窝,但却是第一次来,恶气扑面。
  「忘记问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郝江化看似随口一提,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疑问,颖颖的第二人格出现得太及时。
  「她撞破左京跟我妈乱搞,疯疯癫癫地离家出走,我总不能硬着脸皮再回去吧。」
  「后来接到警察电话,我才知道郝爸爸把诗芸姐的丈夫推下楼…哦,按他们的说法,只是涉嫌…希望能找到你问询,配合调查…」白颖想了想,「既然我能接到协查通知,那么左京,还有郝家,我想他们都已经知道。」
  靠,郝江化暗骂一声,还真是坏事传千里。
  「我有一些朋友,查找人或者东西很在行。」眼眸流传,「他们告诉我,郝爸爸你这个窝,大概是什么位置,所以我找他们借了摩托车就赶过来了…」
  「郝爸爸,为了早点见到你,我可是欠了他们好大的人情。」
  瞧着那曼妙身材,郝江化泛起淫笑:「那我就好好补偿乖女儿。」
  狗窝里的安逸,尤其还来了一位漂亮鹅,又勾起他的躁动,甭管以后怎么样,先爽过再说。
  白颖盈盈一笑,一指将他推回:「这里不行。」
  「为什么?觉得我脏?」郝江化不满里带点讥笑,「你以前可不觉得脏,而且还很享受。」
  「我现在也不觉得脏,只不过…耽误下去,恐怕就真的不能翻盘了。」
  白颖声调一变:「我刚才说过,左京和童佳慧已经知道你人在北京;既然我能找人查到你,他们也会找到你这个窝,早晚而已。」
  「那你说怎么办?」
  「回长沙。」白颖笑靥如花:「在北京,你斗不过他们,等回到长沙,就是我们绝地反击的开始。」
  「我的朋友会安排好,我们尽快去长沙;他们会把消息放出去,然后,我们以逸待劳。」
  「我现在就去联系他们…」婀娜细腰,如柳柔,转身时,却被喊住。
  「等等。」郝江化突然说,「人就不要去了,还是电话联系吧。」
  谁知道人一走,会发生什么。她留在这里,这样才安心。
  白颖一怔,盈盈一笑:「也好。」
  李萱诗觉得很糟糕,糟糕透顶。
  郝家一连闯进三波不速之客。
  一波是当地政府,一波是公安警察。
  而第三波,却是从省里下来,说是什么联合调查组。
  期间,李萱诗还接到郑群云的电话,询问郝江化的下落。
  狗屁联合调查组,郝江化一个副县长,还是花钱供上去的,需要省里派调查组。
  郑群云还假模假式,旁敲侧击,明显是新区计划出现问题,大概率就是郝留香搞得那个项目,乌烟瘴气。
  早就告诫郝江化别贪心,死活就是不听,硬要往里跳;郑群云估计也上套了,现在要出纰漏,他这是要拿郝江化顶缸。
  刚才梳头发的时候,才发现有些落发,都是被最近的烦心事给愁的。
  感慨之时,徐琳进来,瞧见闺蜜触碰木梳上的断发丝。
  「琳姐,你说,我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反正青春期是肯定过了。」
  徐琳半开玩笑。
  李萱诗也是一嘲:「真要更年期也正常,都这个岁数了。」
  「你呀,就是爱胡思乱想。」徐琳走上前,双手落在枕肩,轻轻按摩:「真要怎么样,不是有我陪着么?」
  好闺蜜的话,似在鼓励,却已经激不起信念;彼此都明白,周遭的气氛早不对了。
  「琳姐,你帮我梳个发吧。」李萱诗忽然道,「以前上大学,你给我编过辫子,你还记得吗?」
  「这多久的事了,再说那种造型早落伍了。」
  「给我编一个吧。」李萱诗语带乞求。
  「好吧,我想想怎么编。」
  印象里,那种村里小芳的辫子,又细又长,长到忘记它是怎么编的。
  「琳姐,明天,能不能陪我走一趟。」
  「去哪儿?」梳理发丝,放来长发,徐琳回想记忆里的迷糊,尝试在编弄。
  「我想箐青了…」
  徐琳愣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怎么,好端端想起…」
  「总觉得,对不起她…」
  李萱诗这般说着,徐琳的心却一沉。
  岑箐青,岑筱薇的母亲,也是姐妹俩的闺蜜。
  但她的死,仿佛带着某种禁忌,在郝家淫乱氛围下,已经没人再记起。
  除了岑筱薇想过寻觅答案;姐妹俩本能地选择遗忘。
  岑箐青死于难产,这是众人眼见的,但真正的死因,其实也是有些风声;当年她的遗体,捐赠给医学院,有反应在样品的浸泡液里检测到毒素。人已经死了,事情过去太久,没什么线索,也就不了了之。
  但徐琳知道,李萱诗保留了一部分躯体样本,以及那个死婴,连同脐带。
  在龙山老庙,有个长生堂,她将一坛包裹严实的坛子寄存在那里。每年都会去一次,祭拜祈福。
  「今年还没到时间呢。」
  「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陪她说说话。」
  「琳姐,你说,恶事做多了,会不会下地狱?」
  徐琳语塞,死后的事,活人怎么会知道。
  「昨晚,我做噩梦了。」
  「我梦见一场大火,好大好大的火。」
  「既然是噩梦,别当一回事就行。」
  「我梦见整个郝家都是火,大火烧啊烧啊,把整个院子都烧着了…」
  「除了大火,你还梦见什么?」徐琳不以为意:「那人呢?我们有没有跑出来?」
  「不知道。我只看到大火…」李萱诗沉默好一会儿:「我有看得京京和颖颖,他们在楼里面…大火把楼都烧了…」
  「我在楼下拼命地喊,喊呀喊,他们…好像,出不来了…我眼睁睁看着这火烧光整个楼…然后我就被吓醒了…」
  「萱儿,咱不了这个,不吉利。」徐琳岔开话题,「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办好,款子这两天就会到你指定的账户,你记得留意。」
  「真的?太好了。」李萱诗心一动,「这样,我给京京留的钱,应该就足够了;足够他在国外,安安心心过下去。」
  人性之初,或许,总是向往美好;世俗,会让本心蒙尘,但在尘土掉落后,那露出的一角,是否记起曾经的光亮?
  圆圆的远灯,等待的车已经来了。
  郝江化坐上车,白颖联系的朋友们,再三保证安全。换乘也已经确定。
  郝江化有些兴奋,安全出京,说明这个新白颖,确实是帮他的。
  那么,只要按计划来说,拿下童佳慧,就等于摸到天胡,左京就是再能,也斗不过自己。
  看着郝江化难掩得意,白颖浅浅一笑。
  都是笑,可是,谁又能笑到最后呢。
  两天,在北京耽搁两天;多多和静静,请陈律师暂为照顾。
  车已经停在庭院,等候送我们去机场,我看到佳慧向我走来。
  除了这一身,她什么都没有带,连同那枚的戒指,都留在白家。
  真的,要离开了。在心里念一声再见,对这宅子,也对老白。
  远处的钟声,我心里的钟声,它俨然敲响。
  那是复仇的审判,是号角,开庭的日子近了。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03/28 07:39:25

第四十四章(三)
  黄昏,意味着落幕,夜色,是死神的盖布。
  赶到黄家,小区楼下,几十平的青石地面已经拉上警戒线。
  肉眼可见,现场洒落的血迹…
  现场勘察和收证采集,都已经完成;警员依然在驻守。
  「童部长。」瞧见我们,一名便衣中年过来。
  「许局。」童佳慧认得这人,这是公安局副局长,和丈夫打过交道,公检法一家嘛。
  「什么情况?」
  「两个小时前,报警中心到接警,警员第一时间就赶过来;是物业报警;死者黄俊儒,初步判断,符合高空坠亡。」
  「能看看尸体么?」
  「是这样…一般来说,高空坠亡是体表损伤轻,体内脏器毁坏严重,但黄俊儒的坠楼,是颅骨着地…」许局长有些迟疑,「不只是血,就连脑浆都洒出来…」
  听到这里,不由地攥紧手心,交浅言深,却也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不该是这个结局。
  「尸体已经被抬走,法医还要进一步尸检。」
  「凶手是谁?」面寒若霜,「跟王诗芸有关?」如果不是,你们没必要通知到我。
  「警员赶到的时候,她就在现场。应该是唯一的目击人,不过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暂时录不了口供,后续会对她进行精神鉴定…」
  「黄家就剩下一个女娃,事发前,她被王诗芸叫回房间,锁上门,所以她没看到坠楼时的状况。」
  「孩子呢?」
  「在物业的接待室,有女警照顾;我们没让她看坠楼现场,不过她已经知道,死者坠楼的时候,她听到母亲的尖叫和呼喊…」
  「我们想先把孩子安顿好,不过她说什么也不肯走,嚷着就见你…我们这才知道,她的干爸,原来是童部长的女婿。」
  接待室,泪颜楚楚,娇小的女娃子,一见到我,便飞扑进怀里,开始嚎嚎大哭。
  「哦,没事、没事啊…多多不哭…干爸来了…」我连忙安慰,哄着孩子。
  好几分钟后,黄多多才缓缓平静,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抽搐,哽咽。
  佳慧也母性泛滥,拥着多多,慈爱的手掌抚摸着脑袋,脸轻轻地靠近。
  这是不幸的事情,尤其对一个未成年女孩来说,幼小心灵所承受的打击,可想而知。
  「我们已经调取黄家客厅的监控。」许局长递过来一个手持播放仪,连接着U盘。
  选择播放,主画面是客厅,半小时左右的时长,一开始只有两个人。王诗芸和黄多多。
  直到响起门铃声,王诗芸起身,直接去开门,门开到一半,又连忙关上!
  看得出,她不想这个人进来;这个人,自然也不是黄俊儒。
  为时已晚,这人见缝就钻,一只手扣住门沿,一只脚踏进来,卡住门的缝隙。
  这下,王诗芸没辙,无法彻底把人赶出去。
  「我有事跟你谈,有关夫人的。」
  门外飘进来一句话。王诗芸愣了一下。
  此刻,我也听出这声音,哪怕只是监控文件,同样是令人作呕。
  趁着女人失神,他便撞开门,大摇大摆走进去。
  果然,视频画面里出现一个丑陋老汉。
  「郝江化!」
  我的心一沉,没想到他会从郝家沟跑到北京。
  难道白行健一死,这老狗便觉得没了顾忌,他居然敢进京,堂而皇之地找上黄家。
  「有事快说,说了快走。」王诗芸面有异色。
  「不着急。」郝老狗的眼神落在女娃的身上。
  「这是多多吧,很久没见了,都长这么大了…来,爷爷抱抱…」
  「郝江化!」王诗芸一把拦在女儿面前,多多被吓得躲到后面,「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跟孩子亲近亲近。」
  郝老狗随口一说,但老贼不死,淫心不止。这些年,他一直就有这种心思。
  「多多,快回房,我不叫你,你不许出来。」王诗芸沉声道,「把门锁上!」
  娇小的身姿,如猫扑回到房间,将门锁上。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拿孩子做什么。」郝江化笑着,便靠近王诗芸。
  「你别过来,有事赶紧说,我丈夫快回来了。」王诗芸又怕又急。
  「这不还没回来么?」
  「别碰我!」王诗芸喝道。
  老男人,美人妻,这两人拉扯间,半推半就,离开了主画面。
  许局长这时道:「根据房屋布局,他们应该到了阳台位置。」
  监控拍不到画面,时不时有画外音,但收音效果不好,听不太清楚。
  视频快速推进,最后几分钟,从外面进来一个男人,正是黄俊儒。
  听到动静,便往阳台的方向看去,紧接着,他便猛地冲过去,消失在画面里。
  原本听不清的声音,突然变得嘈杂,似乎激烈地争吵。
  紧接着便听到,王诗芸的尖叫。刺破长空。
  十多秒后,她重新出现在主画面,飞快地冲出房。
  然后,郝老狗也夺门而逃。再然后,戛然而止。
  「是郝江化推人下楼。」童佳慧平静里透着怒色。这个毒瘤,又毁了一家人。
  「还不能证实。没有正面的画面,再加上死者冲击的动作,就算发生扭打,造成失足坠楼,也很难追责。嫌疑人甚至可以反过来说是正当防卫。」许局长摇头叹息,「现在的突破口,只剩下王诗芸,等她的精神状况稳定,我们会录口供,毕竟她是唯一目击证人。」
  「你们抓到郝江化了没有?」
  「目前,他只是有嫌疑,而且从资料看,还是衡山县的副县长,证据不足,我们不能抓人。」
  「我们尝试联系他,但他的手机已经关机,联系不上;最多,只能下发协查协查函,重点检查各出入口。」
  「我们会尽快,把他先找出来。」
  许局长信誓旦旦,我的内心,却并不希望郝老狗被找到。
  老白的死,黄俊儒的死,郝老狗都牵扯其中,却又没实质证据。
  最重要的是,郝老狗是我的复仇猎物,我绝不许他人染指。
  车上,孩子渐渐睡去,回到白家时,十点多钟。
  「今晚,我陪她睡吧。」将多多从车上抱下,她已经沉睡。
  童佳慧开口,我轻应一声,将孩子抱上楼。
  夜太深,深邃得刺骨。
  命运何其的相似,白颖与王诗芸,白家和黄家。
  美貌是魔咒,是诅咒;一个悲剧,复刻另一个悲剧。
  白行健死了,黄俊儒也死了;共同的支点,却是郝家沟的一条狗。
  我放过王诗芸,但命运却没饶过。通往末日的列车,天意容不得她们缺席。
  书房里,我陷入思虑。有个细节值得推敲。
  黄俊儒进屋后,突然飞奔的状态。是单纯看到郝老狗而暴怒?
  还是他看到某些破防的情景?
  黄俊儒的坠亡,是郝老狗推下楼,还是郝王两个人合力导致?
  毕竟,王诗芸是有前科的,一年前,在我对郝老狗举刀报复时,她曾经举起花瓶砸我。
  郝老狗跑了,我不担心他会被人逮住。
  狗有狗道,只要不被光明正大通缉,他还是能躲藏一阵。虽然也藏不久。
  复仇的大网,铺张到现在,差不多可以收网。
  事实上,王天已经在行动。我又给Poy发了讯息,尔后联系陈律师,约好明天见。
  第二天,我见到陈律师,将黄家惨案告知。
  「小左先生,你想收养黄多多?这恐怕很难。」
  「黄俊儒死了,王诗芸精神出问题,而且涉案;黄家已经没亲人,总不能眼看着她被送福利院。」
  「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干爸,我有权主张吧。」
  「根据国内法,收养有严格的流程规范,民政和法院并不认可干亲作为关系主体,更不会支持你的主张。」
  「无论是从婚姻、家庭、年龄等方面,小左先生,你都不符合正常的收养程序。」
  「正常,也就是有不正常的…」
  再怎么样,黄俊儒尸骨未寒,多多也叫我一声干爸,总不能看着她被转到福利院。
  「如果是收养改为抚养…冒昧问,黄先生生前是否有留下授权,请你代为抚养照顾…」
  「这样你就可以向相关部门提出诉求,主张取得黄多多的抚养权。」
  「我不确定,也许能找到,你说呢?」我看着她。
  「我明白了。」陈律师了然,未必有,但可以有。
  「等找到协议,我会协助公证;再诉求你的抚养权。」
  「以黄家目前的状况,代行监护人,取得监护权,通过率很高。」
  「如果代行监护人,指定童佳慧,会怎么样?」
  「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
  事实证明,有佳慧背书,甚至不需要王诗芸让渡监护权,抚养诉求就已经被获准。
  我选择将多多交给佳慧,也有考量。翔翔和静静的身世,迟早会挑明。有多多的陪伴,或许能增些安慰。
  返程被延期,操办黄俊儒的身后事也要两天;在法医验尸后,殡仪馆进行火化。
  死亡,仿佛是种传染病,我似乎闻到它的气息,下一个,会是谁?
  一个来电,划破沉沉的死气。
  何慧。确实没想到,她会主动联系。
  「孩子在我这里。」
  「孩子?」
  「你女…她女儿,白颖把人留给我照顾,她自己走了。」
  「打电话,就是跟你说一下,白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有什么问题,你们好好谈,别牵连到孩子…」
  「等我过去。」白颖跑了,把静静留给何慧,这是我没想到的。
  见了面,提及孩子的身世,白颖随即破防而去。
  「孩子我先接回去。」
  这个要求被何慧拒绝几次,担心迁怒孩子,再三保证,加上孩子的意愿,才让我将人领走。
  回到白家,静静看到外婆,直接就往怀里钻,佳慧也是情不自禁。
  孩子的秘密,我终究不忍出口。
  ……
  昏昏沉沉,口里吐着酒气,猛然起身。
  瞳孔睁大,大口喘着呼吸,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做了噩梦。
  捡起床边的酒瓶,灌了一大口,郝江化这才平静下来。
  好不容易睡着觉,结果梦见王诗芸的死鬼丈夫,顶着下巴,牙口都淌着血,半颗脑袋都没了。就这么朝他扑过来,活活要把他掐死。吓得他惊出一身冷汗。
  「呸,晦气,活人我都不怕,还怕你这个死鬼。」扯下毛巾,洗把脸,郝江化觉得自己又活了。
  「废物,活该被摔死…白老头也一样,你们拿我没辙。」
  「老子不仅玩你们家的女人,还要了你们的命。」
  「你们做鬼也是窝囊鬼。」
  郝江化眼睛一眯,碍事的,就剩下左家那个小杂碎。
  唉,还是想办法先渡过眼下这关再说吧。
  这间房,是他在北京的秘密落脚点,方便有机会偷摸来找白颖。男人哪有不偷腥的。
  毕竟早几年,左京和白颖都常住帝都,很难频繁来往郝家沟,后来两人定居长沙。这里也就闲置下来。
  一怒将黄俊儒推下楼后,才感到后怕,第一时间就是先躲起来。
  黄俊儒死就死了,自己顶多就是过失,但人死了,警察就会调查,要是在这里被逮到,还不被童佳慧这个骚娘们活活整死。毕竟白老头也才嗝屁,她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最好回到衡山,衡山是自己的主场,只要摆在明面上,杀人罪名安不到身上。可是,回衡山,就冲新区项目的大坑,郑群云肯定找自己顶罪,怎么办。
  想了又想,郝江化还是决定回郝家沟。在这里,自己斗不过童佳慧,回去才有活路。老话说,放虎归山。只有回衡山,自己才有人帮,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筹码也在衡山。
  打定主意,郝江化换了行装,找机会回湖南。
  飞机、火车不要想,所有要实名制的,他都不考虑,就连汽车也不坐。手机早就,拔卡,关机,丢掉。
  找了辆自行车,不紧不慢地朝目的地骑行。自行车不会惹人注意,不用担心被拦查。
  研判不会被通缉,但协查应该逃不过。一路上,他都尽量远离监控探头的区域,甚至遇到交警,也是忐忑不安。
  他总觉得自己被盯上,好不容易到了南公园广场附近,将车往旁边一推。
  当年郝小天得白血病,他就陪儿子在北京治疗过,依稀记得当年这地方有很多外地来京的旅游巴士。进京不进站,俗称的黑巴,这里也是个临时点。
  不实名,不验票,给钱就能上。至于是哪个地方,不重要,只要离开北京,大不了再换乘。
  郝江化可不认为童佳慧能只手遮天,出了北京城,强龙不压地头蛇。
  只不过,郝江化算错了一点;时代在变迁,城市化的安全管理,他以为的漏洞早就被堵上。
  这十年,他习惯坐大奔,搭飞机,对于落后的交通方式,他的观念始终没有更新。
  眼看有大巴停经,往前走一阵,就见有协警检查,心一凉,转身就往回走。
  这样的举动,容易引人注意。
  郝江化甚至感觉,下一秒,就有人喊出他的名字,然后被一帮警察按到地方。
  一声拉风的轰鸣,突然跑到他面前,在旁边停下,没有熄火。
  一辆重型摩托机车,赫然入目,骑手戴着头盔风镜,看不清脸面。
  一身皮衣,藏不住胸前的傲人,俯身诱人的曲线,绝对是人间尤物。
  女骑士手一扬,抛来一个头盔,正好被接在怀里。
  「上车。」简短两个字。
  郝江化没多犹豫,将头盔戴上,便坐上车。
  搭着女人的腰际,能感觉这人的曼妙,但随即心跳加速。
  女人转把一扭,油门加速,摩托车飞快驶离,破风而行。
  第一次,郝江化贴着女人,却不敢动弹,生怕给甩出去。
  开到某处,摩托车停下来。
  「你是谁?」郝江化开口问。
  女人没有作答,而是动手摘下头盔,露出那张精致的脸庞。
  「你、你…」郝江化惊得几乎说不出话。
  使劲地眨了眨眼,确认不是自己老眼昏花,眼前这个女人,他太熟悉了。
  就因为太熟悉,所以才觉得不可思议。谁能想到,她会化身女骑士。
  「好久不见,郝爸爸。」
  女人和颜悦色,巧笑倩兮,娇美的嘴角却是百媚风情。
  一听「郝爸爸」三个字,郝江化只觉骨头酥软,仿佛又回到往昔的亲近。
  「真的是你,颖颖。」忍不住亲近,却又突然停住。再次打量她。
  这脸蛋,这胸,这屁股…在心里评头论足,不会错,她就是白颖。
  头发剪短了,搭配一身皮衣裤,确实耳目一新。但!
  「明明才见过,为什么说好久不见?」
  「而且,你不是已经靠向左京那边,要跟我决裂吗?」
  「你爸被我气死,你应该恨死我才对。」
  「说的不错,可是,你好像搞错一点。」白颖媚眼迷离,「恨你的,是她,不是我。」
  郝江化一愣,什么意思?
  「都怪那个女人。」嘴角微露笑意,却又用寒着脸:「害我出来的时间太少,所以郝爸爸才会更喜欢她。」
  看似生气,眉目娇嗔,骚媚入骨:「亏我还特意换了发型,要给郝爸爸你一个惊喜。」
  望着眼前女人的「反常」,郝江化颇感惊奇,逐渐意识到什么。
  「你,你出来了?!」
  「你不喜欢我出来?」
  「怎么会呢。」郝江化应道。
  他终于明白怎么回事。白颖确实换了一个人。
  久远到他几乎都忘记了。
  好几年前,在他将白颖骗到郝家,并趁夫人不在家,将美丽的儿媳锁在地下室。
  幽暗的地下室,它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做:雅室。
  名字是夫人取的,文人风雅都好色。在岑箐青死后便闲置下来,直到白颖的到来。
  雅室有了新的女主人。三天,他将白颖关了整整三天。
  将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彻底驯化成不敢反抗的母狗。
  当她歇斯底里,求饶无果,经历绝望,便懂得什么叫服从。
  再凶狠的宠物,只要方法得当,就会被驯化得乖巧。
  从天鹅到母狗,只需要三天,所有的尊严都会化为污泥。
  那是她第一次觉醒人格。是她在最绝望时的呐喊,也是最动人的呻吟。
  郝江化感到无比的兴奋。
  他仿佛开辟了一片新领地。
  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和满足。
  尔后,白颖像罪奴一样臣服, 不再是高不可攀。
  随着三天结束,后续郝江化又花了一番功夫,这才夯实驯化的成果。
  郝爸爸,三个字,彻底奠定地位。但,那是在被动里妥协,是一次次强化才带来的固化。
  这些年的欢淫是一种「常态」,白颖大抵已经厌烦「常态」,以前没得选,左京的回归,她想要洗白,做个「正常」人。
  物极必反,困在情境,濒临绝望,是否也会唤醒另一种「极端」,从「常态」转变为「变态」?
  常态,确实在被打破;李萱诗真心觉得心力交瘁。
  县公安局打来电话,要求郝江化配合调查,这才被告知,这个老混蛋偷偷跑到北京。
  而且跑到王诗芸家,黄俊儒坠楼身亡,他是脱不了干系。
  「疯了,郝江化,他妈就是王八蛋!」
  李萱诗气得拔掉输液,强撑起身:「气死白行健,还敢去北京,现在又害了一条命。」
  「郝江化真是祸害,这是把郝家往火堆里推!难道要郝家家破人亡,他才高兴!」
  郝江化确实是个蠢蛋,除了玩女人,他是样样不行。
  「事情已经这样,还不如想想,郝江化去北京干什么。」
  「干什么?他就是精虫上脑,就惦记裤裆里那点事。」李萱诗叹声,「颖颖和诗芸都在北京,狗改不了吃屎,他肯定心痒痒…」
  「郝江化在北京,会不会已经被抓了?」
  李萱诗表示无所谓,人有人路,狗有狗道。随他吧。
  「白行健死了,可童佳慧还在,新仇旧恨,她不会放过郝家。」徐琳面有讳色,「萱诗,要不,我们也出去躲躲吧?」
  躲?李萱诗摇了摇头,既生瑜,何生亮。
  自己这辈子就没赢童佳慧一次,不过是白行健还是左轩宇,甚至是左京。这个女人总能俘获身边男人的好感,即便郝江化也是痴心妄想,多少次心心念念要母女双收。婆媳,哪有母女带劲,尤其还是高高在上的副部长。
  「不躲,要我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躲起来不见人,还是扮作哈巴狗,跪地求饶。不管哪一样,我都不选。」
  「我不想到最后,连气度也输掉,尤其是在童佳慧面前。」李萱诗沉声道,「何况,我也没不见得就会输。这最后两场对决,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徐琳一怔:「两场对决?」
  「一场,是两个女人的对决。」李萱诗心里了然,「还有一场,是两个男人的对决。」
  「那我们要做些什么?」
  「等吧。」李萱诗吐出两个字。
  不管是谁赢,都会回这里;郝家,才是揭晓答案的擂台。
  童佳慧不会饶她,左京更不会放过郝家;至于郝江化…如果他天真地以为自己能胜出的话。
  郝江化并不天真,而是找到翻盘的希望。
  白颖有第二人格,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
  在最初的驯化阶段,意外触发一种状况,精神在崩溃边缘,第二人格很偶然地出现;
  看似清纯无害的小白猫,忽然反守为攻,化身性感小野猫,会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事实上,在温泉山庄那次「三人行」后,她的心态彻底放开,偷欢成为默契,第二人格就再也没出现过。
  房间里,郝江化询问副人格这次是怎么出来的。
  「她的精神受到严重创伤,已经没能力支配这具身体。」白颖想了想,「主导权由我接手,现在我是主人格,换她沉睡。」
  「如果我不唤醒她,你就当以前的白颖已经死了。当然,我也可以扮演她。毕竟,我有她全部的记忆,而她不知道。」
  「换句话说,我比她更完整,也更能帮到郝爸爸你。」
  郝江化一愣:「精神创伤?因为白老头死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是我的亲爸。」白颖似有抗议,「即便他把我逐出白家。」
  「逐出白家?」
  「跟你搞在一起,白家哪里还容得下我。就是可怜我爸,被活活给气死。」
  郝江化连忙赔罪:「我也没想到白老头会突然出现…」
  「现在白家就已经名存实亡,就剩下一对奸夫淫妇。」
  奸夫淫妇?郝江化眼珠一动:「颖颖,你是指…」
  「左京和我妈搞到一起了。」语气夹杂恼羞,「我爸还没安葬,他们就在家里乱搞。」
  「在长沙他们就搞过一次,说不定早就勾搭上,指不定给我爸戴了多少次绿帽子。」
  「你说的,是真的?」
  「她知,我知;我们是亲耳听到的。」
  郝江化颇感意外,左京这怂货,居然敢撬白老头的墙角,还真把童佳慧这个骚娘们给拿下了。
  越想越来气,还以为童佳慧是什么贞洁烈妇,结果白老头才嗝屁,左京立马就上位了。
  「啊呸,恶心,就他们这样,还有脸怪我们,都是乱搞,谁搞不是搞。」
  「你说的对,谁搞不是搞。」白颖饶有意味,「郝爸爸,你不是一直对我妈很感兴趣,你想不想肏她?」
  郝江化这时反倒有些扭捏:「想归想,但做不到。」
  「如果我帮你,那就做得到。」白颖自信。
  「就算做得到,我也有心无力,现在是自身难保。」
  郝江化道起苦水,原本他来找王诗芸,是想请她回去,帮忙劝说夫人再凑笔钱出来,把郝留香那个王八蛋留下来的坑给补上;或者,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法子化解,哪怕是拖上一阵。
  「可是你一见王诗芸,就起了色心,想要占便宜,结果被她丈夫堵上,双方发生争执,然后你就把他摔下楼。」
  「差不多吧,本来诗芸已经答应帮忙劝说夫人,条件是不再回郝家沟,我想着来都来了,也不能空手回去,现在不都流行分手炮嘛。我就要求她给我口几下…要是姓黄的,晚半个小时回来,我也就能完事。」
  「就算他晚回来两个小时,你也不一定就知足;王诗芸要是同意给你嘴,你就要求用手,还会摸几下奶子,然后半推半就肏上了…除非黄俊儒不回家,否则都会撞到你。」
  「问题我还没得手,他一见我就要掐我脖子,跟我拼命,所以,就这么一甩,人就从阳台掉下去了。」
  「你担心警察会抓你,想要先溜走。」
  郝江化点头:「人死了,我就有嫌疑,这可是在首都,要是被拘留,你妈帮着左京,还不落井下石,想方设法地整死我。」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不用担心。」
  白颖道:「黄俊儒的死,你就算推他下去,也能解释为正常防卫,或者紧急避险;至于郝留香那个项目资本缺口,也不是问题。」
  「一句话,只要能摆平我妈,你还怕调不到钱给你补上。」
  「对呀。」郝江化眼前一亮,「你妈管钱袋子,几个亿是小意思…那,该怎么做,她才会帮。」
  「我不是说了,肏她,你把她肏爽了,害怕她不帮你。」白颖话锋一转,「郝爸爸肏过这么多女人,应该不需要我来指导吧。」
  「那也得有这个机会呀。」郝江化嘀咕,得知童佳慧也是闷骚,连左京都能搞定,自己没理由不行,再加上大补汤助力,白家大小姐都逃不过,如法炮制。拿下白家女主人也在情理之中。
  「方法倒是有,不过得先回湖南。」
  「为什么?」郝江化不太明白。
  白颖俏脸清扬:「这里是帝都,人多眼杂,太扎眼。回湖南,我们就有主场优势。把消息透出去,你觉得左京跟我妈会不会跟来?」
  「左京肯定会,他要报复我,不过你妈她…也会跟着去?」
  「我爸尸骨未寒,他们就敢在家通奸,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喜欢玩,肏上瘾了呗。」
  「……」白颖有些无奈,「这说明现在是他们奸情正浓,这时候左京回湖南,为了找你报仇,我妈肯定放心不下。」
  「左京会回郝家沟,郝家是他的目标,暂时能够吸引火力;再把我妈骗到长沙,下药或者强上,总之,给你创造机会。」
  「就这么简单?」郝江化不太相信。
  「只是这样,当然还不够。」白颖如是说,「你不是有我的把柄么,事后再用这个要挟她。」
  「这个,那些东西,我放在郝家沟。」
  白颖心念一动。
  「再说了,白老头都死了,你妈都跟你抢老公了,你不是说你被逐出白家,那她还会把那些东西当一回事嘛。」
  所谓白家的把柄,白家在,才能有点作用,现在白老头一死,这东西还能有什么用。
  「既然,有我的把柄,为什么不能有她的把柄?」眉目寒媚。
  「你觉得我妈有办法否认跟左京的关系么?」
  「不能,就像我跟你一样…否认,在对决时没有意义。」
  白颖自问自答:「那么,问题来了,我爸是怎么死的?」
  「被气死的。」郝江化指了指白颖跟自己。
  「回答错误。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白颖抛出答案:「我爸是被左京跟我妈这对奸夫淫妇给气死的!」
  郝江化愣住了,望着白颖,有些不知应对。
  「我爸发现妻子和女婿偷情,找到我们诉苦,情绪激动,抢救无效…」
  「家丑不外扬,选择息事宁人,可他们却把我爸直接火化,以此来掩盖。」
  「因为知道我爸曾经找过我们,所以他们恶意污蔑,指控我们公媳通奸,其实,是他们有私情!」
  「郝爸爸,你说,是不是这个答案更正确?」
  郝江化赶忙点头:「没错,这个就是真相。」
  「左京,恋母成狂,嫉妒之下,一年前持刀伤人;系刑满释放人员;品性存疑。」
  「毕竟我这个白家女儿都被逐出家门,他这个女婿是不是和未亡人丈母娘太亲近了…」
  「这个所谓的真相,再配上几张裸照、几段视频…只要拍出我的美艳老妈是如何被人肏爽的淫荡形象…」
  「谁还会怀疑,他们不是奸夫淫妇?」
  这离奇的脑回路,郝江化也只能叹服:「这个点子够毒。」
  毒么?白颖浅浅一笑,眸里流闪莫名,眉目寒霜。
  如果正面进攻无效,出奇也不能制胜,那就只能出邪招了。
  夜难眠,人难眠。
  白家、黄家、左家、郝家。很多的人和事,在脑海里凌乱。
  千头万绪,其实,是我的心乱了。
  半晌,卧室的门开了。
  不必亮灯,便能识别身影。
  昏暗里,躺下一个人。
  一个人,两个人。哪怕什么地不干,也还是不同。
  窸窸窣窣,被子被掀开一角。
  钻进来,娇嫩丰盈。入手即化。
  凉夜,暖心。
  (深夜,素食者敬上。)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4/03/28 07:39:08

第四十四章(二)
  白行健死后没几个小时,已经有匿名者爆料,随即引为话题。
  京湘等地官媒刊登讣告,网上开始缅怀与哀悼,随着舆论进一步发酵,也夹杂着某些不和谐的声音。
  网络从来都是阴谋论演绎的圣地,很容易营造质疑的氛围。以证视听,医院方公布死因通报。
  伴随权威官媒亲自下场,积劳成疾,抢救不治,大抵就是盖棺定论。卑劣者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歌功颂德里。
  市府派代表前来慰问,征询后事处理的意见,童佳慧不想再生枝节,忍痛做出决定。
  长沙和帝都,相隔千里,白行健这一死,等于客死他乡,护一夜英魂,天明火化,启程回京。
  孤静的灵堂,她守着冰棺,我守着她。
  ……
  阴天,阴沉,阴雨。回北京后的第二天,外面下起雨。
  这雨下起来没完,白家弥散着近乎阴霾般的潮湿,挥之不去。
  佳慧留在卧室,白颖也将女儿哄入睡,再下楼,客厅里就剩我和她独处。
  她静坐在那里,像是个朽化的木头人。
  沉默,沉闷的冷漠,确实,无话可说。
  打破沉默的,是宅门的铃声。小涛已经将粥食打包回来。
  接过粥食,询问佳慧的精神状态,我让他不必担心,家里我会照料。
  小涛开口:「姑爷,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我一愣:「好。」一楼就有临时会客室。
  我本能地以为,他只是想要表达哀悼和缅怀之情。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把我整懵了。
  在小涛离开后,提一份粥食上楼,房间内佳慧呆怔地坐着。
  依旧是不言语,三十多小时没合眼,情绪低沉,精神却在悲亢。
  放下粥食,退出房间,拐进书房,又一次进入这里,没有凝重的氛围,胸膛却异样沉闷。
  抽屉里搁着一个办公包,里面是一本日记。长沙临机前,王天将它装在手包里交给我。
  「白先生看的时候,情绪很不好…最后也没看完…他说他没勇气看下去…」
  「那天,他是看了日记后再去找大小姐…他一出事,我就把日记收起来…」
  「什么内容?」
  「白先生没说,我也没问。出来做事,最重要就是嘴严,守规矩。」
  「能写进日记里的,肯定不想被别人看。这是白先生的遗留物,我就更不会去翻。」
  「日记从哪儿来的?」既然老白会看,说明这日记不会是他自己写的。
  「岑筱薇。」王天抛出一个突兀的名字。
  短暂的愣神,随即陷入沉默。日记本如是,和小涛的谈话亦如是。
  在小涛的口述中,他载着白院长到过一个房子,那是一处暗房,里面有很多份材料,可能涉及到官场派系的内幕,甚至是违法犯罪。
  「院长带我进屋,就让我把炭盆点上,把这些东西全都烧干净。」
  烧了?!我一怔。
  「然后呢?」
  「院长说,他本来想把这些材料留给你,又觉得里面太黑暗,也许有些人在他死后,会打探这些材料的事情,他担心你把握不住,不仅不能加以利用,反而惹祸上身,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它们烧了,一了百了。院长特意交代,必须等他死了,要我当面告诉你。」
  ……
  豆大的雨粒,如冰雹打在玻璃窗,也敲打出我的疑问:白行健是个什么样的人?!
  坐在老白的位子,尝试揣摩老白的想法。良久,生出一种感触,泰山魏巍,云山雾绕,愈发看不清。
  光明的背后,摇曳着阴暗的影子。我父母,白颖,甚至于佳慧…每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他都对我隐瞒,并且隐瞒得很好。
  不动声色将王天安插到监狱,到和我达成协议,现在更是联手岑筱薇,拿到日记,遑论他私下隐匿收藏那些黑材料…这样的白行健,我,真的足够了解?
  隆,远处响传一声雷鸣,忍不住将窗帷一把拉开,雨势瓢泼,只有电闪雷鸣的某刻,才亮出不一样的色调。
  远看,天地连成一线,然而惊雷骤变,视野里便又不一样。矛盾,隐藏在和谐下深沉的矛盾。
  从契书到家史,从岑筱薇到日记,再到销毁黑料,实在像极圈套…先是麻痹,再是清除,最后就是毁灭。
  或许,我不该把人往阴暗里想。但,他的确欺骗了我,违背与我的默契和约定,私下找上岑筱薇,然后偷拿到日记,故意埋下黑材料的坑。
  而我沉浸在过去的恩情,沉迷在他的宽厚,沉醉在与佳慧的情感里,忘乎所以——如果不是突发意外,我大概还被蒙在鼓里。
  迥异的声音,在脑海里争吵,理性还在,但感性充斥着矛盾,它们在拉扯我,撕裂我,想要将我瓦解甚至肢解,切割最后的良善。
  猝死,绝不是预设的剧本,也许他还有后手,但是,随着死亡,也不复实现的可能。
  直到此时,我也没有去翻看日本内容。很多猜测和想象,然而理智及时地踩下刹车,将念头阻断。
  揣测下去也毫无意义,将日记本收进抽屉,底下压着那份和离契书以及白家家史。
  从身上摸出烟,燃上,一口吸,呼吐着不快。烟燃着微微的暗火,似乎也点燃我的某种情绪。
  死者为大,我努力说服自己,内心却清楚,那个伟岸光明的形象,正在崩坏、扭曲,已经不复纯粹。
  ……
  屋外,风雨凌乱,屋内,童佳慧浑然未觉。
  呆坐在床沿,手捧着相册,一页页地看着,看得很慢。
  抚摸每一页的照片,每一张,都是难舍的回忆,手指划过每个人的轮廓。
  有父母长辈,然后有丈夫,接着是女儿…从呱呱落地,到跌跌撞撞,再后来是亭亭玉立…
  照片里长辈们音容笑貌,女儿也要嫁人了,于是,相处里,便有了女婿的身影,家庭的又一个成员。
  又是几年,一对小龙凤也爬满相册…看着,翻着,一页,一页…然后,便失去颜色。
  最近几年的照片,几乎没有太多的合影,即使有几张,似乎也只是强颜…细细看来,有些事,依稀能看到端倪…
  貌合神离…全家福,何时这幸福已经褪去颜色…家已经不全,人也不再幸福…
  相册半摊着,童佳慧不想再翻,再翻下去,记忆就会跟着回到现实。而现实,这个家几乎要分崩离析…
  倏然,相册被抽走,抬眸是张熟悉的脸。
  扫一眼,柜上的粥盒,原封不动。
  「我去给你热热。」
  她摇一摇头,沉默不语。
  低落的情绪,连胃口也消沉。
  「那洗个澡,睡一觉。」
  看到她还是浑然未觉,心念一动,上前便脱其衣物。这样的举动,无礼且粗暴。
  无意外,佳慧的挣扎表达抗拒,但我选择强制执行。言语的规劝更为苍白,继续放任只会加剧她的消耗。
  抱躯进浴室,一手拨开开关,花洒的热潮,登时令浴室变得湿润,头发、额头、面颊、肩背、肌肤…细密的温热水珠,拍打着疲惫的身心…
  过去的几十个小时,她没有好好休息,甚至是抗拒睡眠,身体在煎熬,在透支,精神却处于高亢。
  丧夫之痛,固然难过,但更深沉的原因,是她陷入重大的情感挫折,不全是伉俪情深,更因为罪在己女。情感已经绷到极限,仿佛一张拉满的大弓,放任自流,随时会弦断弓坏。
  花洒如沐,某种程度,浴室比卧室更私密,更有想象空间。我曾经在浴室里教训王诗芸,撒一泡热尿浇醒荒唐。
  我期待温热能唤醒佳慧,似乎没能有效解冻。明明是一碰就破的鸡蛋壳,她却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情感如同股价到某个峰值,要有一波下挫,越是持有,便越难受,对白颖的厌恨,对白行健的破灭,注定是火上浇油,刹不住地下跌。
  耐心不断被消磨,胸膛的沉闷难以消散,淋射的喷水打在身上,逐渐化为燥热。
  骤然,我捧起她的颈颊,迎着娇艳的唇瓣,便是一吻。
  这一吻,温热,有力,一口便封住言语的可能,丝毫不理会眨动的睫毛。
  浑噩,这一刻更懵然,紧接着便是反抗,想要躲避我的侵犯。但,无能为力。
  近乎脱力的状态,使她无力招架,被我捧架,甚至连侧头躲避也做不到,只能干瞪着我。
  而我毫无顾忌,粗蛮地撬开她的唇齿,将舌头探入嘴腔,卷弄她的香舌。
  一番激情忘我长吻,佳慧终于狠下心肠。一口咬下!
  舌尖的刺痛,本能的缩回,但嘴唇却被咬住,牙齿咬出血红的痕迹。
  手指在唇角一抹,隐隐一丝殷红。舌尖一舔,像是孤狼舔伤,混着口血,轻啐吐出。
  佳慧面色一变,上一刻的决绝,此刻掩不住关切和悔意。情急之下的一咬,没想到会见血。
  这一咬,并不意外。不咬,她就不是童佳慧。
  伤,是一种另类的刺激,激发身体里的野性,理智的声音在告诫,而我选择了静音。
  在满目不可置信中,又一次亲吻佳慧,并且再次撬开闭合的唇牙。口舌相交,一触即溃。
  终是不忍再下口咬,而是换一种方式。不迎合,便是她的态度。
  唇枪舌战,碾压的战果,霸道地侵占嘴腔,品尝细腻美舌和甜蜜香津。
  直到把握丰乳,叼吮肉峰的敏感红樱,面对我的得寸进尺,再难忍让,企图挣脱。
  「够了。」羞愤,隐隐透着恼怒。
  言语并未遏制欲望,揉捏丰满乳肉,花洒的热流清淌裸体,刺激奶头的敏感。阵阵涟漪,如乳晕般层层散开,席漫全身。
  「啪!」推搡不开,仅剩的余力,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丰满的胸膛,肉眼可见的起伏,不是野欲,而是动怒。
  佳慧确实生气了,她没想到我的索取愈演愈烈。
  迎难而上,粗蛮的熊抱,将她压在胸膛。
  「啪!」同样是一巴掌,拍在她的丰臀。
  一声吃痛的娇喘,双方体能的差距,注定她不是对手。
  挤开雪白臀肉,被花洒浇润的雪谷,触手便是玄关。
  抗拒的闭合,无形中摩擦手掌的粗暴,只一指便划过娇嫩缝隙,勾探蜜穴。
  喷水淌下,使得磨合变得润滑,少许扣挖,便已经湿润。
  强行分开她的白腻大腿,挺枪而入,瞬间便浸没。
  突击并不顺利,比预想要来得艰涩,层层肉障,因为抵触而生出的推挤,即便不能阻止进入,却也抽插变得困难。
  我能感受到,一种违背妇女意愿时才会遭遇的阻碍。
  知难而退?不,一力降十会。兵临城下,就没有撞不开的城门。
  手掌重重怕打臀瓣,雪白浮红,如花瓣绽开。皮开肉绽,至理名言。
  原本的紧闭,被逐渐打开。她的不配合,都只是徒劳,随着破门而入。
  「扑哧!」借着水蜜桃般的滑腻,胯下枪棒挑中花心,开始进进出出,横冲直撞。
  我的胸膛被指尖的尖锐划过,而她的视野泛起模糊,情绪和欲望有着鲜明的冲突。
  没有吭声,眼里噙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指甲在我的胸肩留下划痕,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每一次冲撞花穴,她便抓挠,每一次被爪划,我便在她的臀瓣拍上一巴掌,然后更有力地冲刺。
  「啪哒、啪哒…」肏屄时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情欲的交响曲。
  美人眸,迷离破碎。她的坚守,被冲撞,被碾压,七零八落。
  这不是快乐的交欢,某种程度,我强暴了佳慧。
  悲欢,离合,肉棒的抽插,释放身体的欲望,也蹂躏情感的痛苦。
  走出伤痛,需要时间,而我已经没多少心力陪伴。只能剑走偏锋。
  受精的鸡蛋,除却时间,有时也需要外力打破,它才能顺利孵化。
  女人眼中的复杂,在于我的颠覆与反常,或许也包含对我失望。
  失望,未必不是好收场,毕竟我无法给予希望。
  老白对我的承诺,我对老白的承诺,大抵,我们都失言了。
  环抱着佳慧,枪挑花穴,手击雪臀,阴囊拍打雪谷,看似毫不留情,正应一句话。
  花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啪哒的敲门声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但,至少,我想,我渴望,留下走过的印迹。
  在花穴,在花径,在花心,在更深处,在阴道与灵魂的道路,用喷涌来镌刻,滚烫的精液,一股,一股,化作情感的热泪…
  这一夜,被折腾半死的佳慧,不管乐意与否,只能疲累入睡。
  睡眠是最好的良药。不必担心两天后的葬礼,她无法应对。
  开门离开,门外,站着白颖。意外的插曲,不是惊喜。
  我不确定她是碰巧经过,还是刻意停留,又待了多久。
  「能…聊聊么?」
  「…好。」
  走进书房,等着她开口。
  不是还有期待,而是我无法替另一个人决定。
  「我…我想跟妈道歉…」
  「我在门外站了很久…」
  「好像听到…」
  白颖欲言又止,虽然很模糊,似有若无,但那种声响,她太熟悉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为所动。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正好听到…」
  白颖吞吞吐吐,尽管因为自己犯错,造成母亲和丈夫那次性交,但没想到,现在父亲刚死的节骨眼,两人还…
  「我想问,你和我妈…你们、你们…」
  望着眼前这个女人,熟悉,却又陌生。
  「这就是你想说的?」言语透着冷厌。
  白颖犹豫着,点了点头,她是想提醒来着。
  「我想知道,你有什么立场来问。你凭什么!」
  我毫不客气:「我以为你会交代,没想到你在意这个。」
  原本冲着佳慧,还抱着一丝指望。还能指望什么。
  一个丧失伦理道德的人,却要质问别人的两性关系,可笑。
  既然如实,我也不再废话,从抽屉里找出家史和契书,直接摊在桌上。
  「你自己看吧!」
  白颖闻言凑上前,很快,脸色骤变。
  「这、这是…」心神惊荡。
  手里的契书,明确父亲和母亲离婚的意愿。为什么?
  待看到修订家史,最后三则条文,赫然入目。
  「吾病,恐不久,私立契书,夫妻和离。欲托良人,了吾心愿。」
  「吾女,犯大错,不可赦,家门难容,逐。」
  「吾活,术后须修家史,删白颖及子女条文;吾死,此册仅为纪念。」
  「我、我被除名了…」白颖花容失色,「逐我出白家…不会的,我爸这么疼我,他怎么会…」
  口里不相信,心里却清楚,白家的家史都是手写,父亲的钢笔字体,不会错的。
  「不要我了…我爸不要我了,白家…不认我了…」
  娇躯一颤,再也站立不住,瘫在地上:「他不要我这个女儿了,我妈也恨死我了…」
  作为白家的大小姐,白家家史的意义,她很清楚,那是家族的传承和筋骨,而现在,不止她,连她的一对儿女,也被删去名字。
  那只代表一个意思,父亲以白家家主的身份,否定她的身份,否决她作为白家儿女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
  喃喃哭语,不必我回答,我想她比谁都清楚。
  白家三代清名,革命烈士的后代,功勋世家,又怎么能容忍污点。
  白颖一错再错,即便斩断和郝老狗孽缘,下药图谋,更牵扯老白猝死,她的行径早已背离白家的家训,白家可以衰败,可以亡,却不能被玷污。
  「白家,不要我了…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不要我了…」泪眼婆娑,看向我,「你也不要了…你们都不要我了…」
  我见犹怜,终究伤痕累累,才换来铁石心肠;这个女人,我确实要不了。
  其实,还是有人会要你,比如你的郝爸爸。一念间,本想奚落,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现在,你该明白了,你没有资格问白家的事,也没有立场问我和佳慧的关系。」俯身,将家史和契书收好,「你唯一能做的事…」
  「就是扮演好你的角色,直到葬礼结束。」
  「然后,从这个家…滚出去!」
  泪目,模糊视野,睁不开,白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绝望?这顶多是酸楚,毕竟她还有退路,她还有儿女,她还有太多…
  眼前的她,只是即将被扫地出门,她还没有品尝到失去。
  尔后的两天,白颖算是安分守己,佳慧恢复些气色,时不时会接到某方的慰问。
  白行健的死,无疑牵动政治,而我关切的是,却是郝家的变化。
  吴彤传来消息,李萱诗病倒,这两天在吊瓶输液,说是急火攻心,和徐琳在商议什么。
  王诗芸走了,何晓月关着,岑筱薇也联系不上。可以想象,她大概率是躲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郝江化也失联了。电话不接,谁也不知道在哪里。
  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回郝家大院,和李萱诗大吵一架。
  「郝家的气氛有些怪…他,她们,会不会想跑?」
  「不会。」白行健活着,郝老狗都没跑,现在人死了,他更不会忌惮;至于李萱诗,她的产业,她的地位都扎根在郝家,根深蒂固,烂也只会烂在那里。
  习惯寄生的物种群,是不会主动离开;除非,郝家毁灭,她们则会寻找新的宿主,继续寄生。
  「县政府急着找郝江化,郝家沟也有些风声…是你的手笔吧?」
  「我等着看好戏。」吴彤笑着结束对话。
  联络Poy,得到的反馈,郑群云那边没出手,判断郝江化没出意外。
  鱼游浅滩,藏也藏不太久,他憋不住,自然会冒泡。
  两天后的葬礼,出席者众,即便控制规模,也有数百人。都是国府各大衙门口的实权人物或其代表。
  有真情实意的,也有来走走过场的,所谓的送葬,何尝不是政治的表演场,有主演,有群演,围绕着未亡人聊表存心。
  黑衣素颜,佳慧没有表演啼哭,躬身向与会者表示感谢,白家的门楣,黑寡妇的清冷。
  我和白颖相伴左右,但众人的聚焦显然在白家母女身上,而我仿佛与周遭格格不入。
  瞩目,直到老白的死,我才知道他的荣光,远比想象中更伟大。
  如果不是顶着白家女婿的身份,终其一生,他们的目光都不会落在我身上;苍鹰俯视大地,眼里看不见地上的蚂蚁。
  这种即使被看见,也充斥着无视的感觉,很不舒服,却也只能逆来顺受。
  瞥了眼佳慧,不甘也就化为乌有。老白的葬礼,不能失了礼。
  人群里夹杂着不怀好意的目光,企图寻找到可观的亮点作为聚焦,匆匆一瞥,不期而遇的撞见。
  那种包含某种目的性的窥视,在佳慧和白颖身上横移比较,仿佛豺狼望向羔羊的觊觎…是政治的别有深意,还是代表某种僭越?!
  僭越,便是逾矩。老白是大法官,更是院长,他懂得规矩,也没有人会破坏规矩,然而,他死了,死人是没有威慑力的。
  上午十点半,老白正式安葬,这一天,意味白家将成为历史;佳慧再要强,她也不信白,而且她已经申请内退。
  所有人都意识到,白家的时代随着老白而终结,除了白颖,人前泛泪,每个人都觉得可怜,谁又知道老白死得窝囊。
  葬礼结束,小涛将我们送回家,所谓的家,只是单位给老白夫妇分配的房子,它已经不算是家。三个人,各自明白,这个家已经毁了。
  扶着佳慧回房,再下楼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白颖的身影,一同不见的,还有静静。
  不出意外,她又一次逃跑。重演一年前的戏码,带着孩子跑路,也许,再躲一年,然后回来哭着说,对不起,我错了。
  一年的时间,佳慧会逐渐从老白被气死的痛苦里走出来,对她的怨恨情绪会转淡,再怎么样也是母女。如果这就是白颖的盘算,这时候悄然离开,也就不难理解,只可惜,佳慧建议她三条路,她是一条也没走对。
  ……
  星月黯然,王诗芸在阳台,望不穿夜色的昏暗。
  白行健的死讯很突然,内心生出深处的压抑,或者说是恐惧。连续三个晚上,她都不敢入睡。
  在郝家沟待久了,众人早已污浊腐败,却对白家深以为忌,随着郝白奸情愈演愈烈,看似彼此遮掩实则是麻痹自己,好使得忘却对于白家的敬畏。
  左京出狱,安逸被打破,女人们如梦初醒,久违的惧怕,逐渐复苏。郝家上下谁敢再轻忽,再怎么样,左京也是白家的女婿。
  而现在,白行健却死了。也许,郝家会有人因而庆幸,但她却跌进更深沉的情绪,浓得化解不开。
  李萱诗,尝试以白颖为支点,借着白家的威慑来平衡郝家和左京的关系。时至今日已经是徒劳。白行健的死,等于是给郝江化去掉锁链,李萱诗还有什么筹码来约束?郝江化还会甘心被栓上狗绳?更要命的是,左京也没了顾虑,再无禁忌!
  夜空,就像一张黑暗的大网,星稀如隙,左京一时留情,自己算是成了漏网之鱼,那么她呢?左京会怎么对待她,王诗芸不敢想下去。
  凉风起,一件大外披落肩,身后传来丈夫的声音:「站一会儿就行,别着凉了。」
  如岁月平淡,微如烛火的温热,摇曳在夜飒寒意,这一秒,下一秒,辗转难眠。
  书房里,我翻开日记本,字迹,我认得,李萱诗的字。
  荒淫的字眼,入目不堪,丑陋的行径,如刀锋刺骨,戳破寒凉。
  粗粗扫几眼,便是淫乱风气。李萱诗作为参与者,事后以旁观的视角,回忆种种荒唐。
  勾勒出淫荡的场景…以及怨妇的虚伪和憎恨…郝江化享受艳福,女人们的吐露,被李萱诗用淫语浪态润色,同样的表述,白颖一味的概括总结,能简就简,而李萱诗却将郝家白日宣淫的场景描绘得活灵活现…
  可以想象,在岑筱薇偷出日记本后,老白到手会是什么心情。
  身为法官,见过很多穷凶极恶的犯人,他可以大义凛然地审判犯人犯下何种罪恶,却没有亲眼看到那些血淋淋真实发生…
  李萱诗的文笔,没有字字珠玑,但却字字诛心。甚至比影像更杀人,影像只能看到淫乱,文字却刺透人性。人性的恶堕,俨然毫无底线!
  寥寥几段,全是淫乱日常。尤其是她们摆弄姿态,任凭郝狗欺压,只能说人不如狗。人格一丧失,做起母犬,便仿佛心安理得。
  三四页后,醒目两个女人。李萱诗和白颖,同时出现在回忆里。
  曾经,一页樱桃便将我鞭挞得疼痛难忍,而现在,却是一桌麻将。
  「麻将…」我莫名地笑了,眸里抑制不住,泪花,笑话。
  记忆跌宕在久远前的晚上,同样是在郝家沟,一群女人在打麻将。
  耳畔,我仿佛也听到那洗牌的声音,渐渐地,又传来几段哼唱、高低起伏…
  坐着打牌的,其实在看人打牌,胡牌的,却是老板娘。大庄家在外围拼命打桩,一场麻将赢麻了。
  那晚,傻子成了最大的输家。输得一败涂地,却不知道自己输了。
  所有人都在看傻子的笑话。那个大傻子就是我。
  我以为,我已经做好准备,不会再感受到疼。
  夜太黑,如梦魇的魔咒,宿命的绳索套在颈上。窒息,且痛苦。
  ……
  天亮,离别在即。
  小涛来辞行,他的阶段性工作已经结束。
  他证实白颖母女搭乘过车,中途下车,不知晓目的地。
  临走前,他给佳慧磕了头,毕竟老白已经不在,朴素的情感而已。
  偌大的白家,清清冷冷。轮到我了。
  「你也要走?」闻言,她看向我。走是必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又一次,我违背她的意愿,,她需要有人陪伴,而我们却要相继离开。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童佳慧不是蠢女人。
  「一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否则,在浴室,你不会强迫我…」
  「……」
  「葬礼一结束,白颖就带着孩子不告而别…这么快,你也要离开…」
  「不对劲,你们都太反常…这不是我了解的你们…」
  只一下子,就找到问题的症结。
  「你,真想知道?」
  确认再三,我没有继续沉默。
  而是将她带到书房。
  「这里有你要的答案。」
  契书,家史,摆在面前。
  童佳慧明白,原来,丈夫提早就做了决定。
  以和离的方式,将自己推向左京,那场嫁衣便是最好的成全。
  或许,也是一种补偿。丈夫对左京心有愧疚,所以才有母代女职这一出。
  也因为,女儿寒了丈夫的心,更为白家门风所不容,所以才被除籍,连同儿女划去姓名。
  白颖,被白家,被行健,彻底否定,不辞而别,好过被扫地出门。
  「那你的答案呢?」佳慧看着我,她在等。
  沉默,回避不了她的审视,那渴取答案的炙热眼眸。
  于是,我将王天和小涛告诉我的,又重复了一次。
  连同我和老白的几次见面谈话,所见所闻,全部都吐露,除却孩子的身世。至少,存点精神寄托吧。
  「所以,你们一早就有交易?」
  「你也可以说,是男人间的默契。」我坦白道。
  童佳慧懵了,她从未想到丈夫还有这一面;背地里,有这么多不为人知。
  这一刻,对丈夫的固有认知,好似颠覆了形象。
  左京捅伤郝江化,丈夫就已经猜到内情,女儿和郝江化之间的丑事。可是,他选择沉默。
  什么都不说,就为顾及白家的清誉,他隐瞒自己,委屈了女婿,所谓的默契,何尝不是用情义在压迫左京。
  所以,左京才不得不忍受着屈辱,他完全可以告诉自己,自己怎么可能放过郝江化!
  明明是女儿做错,丈夫却要让女婿活得这么憋屈,左京至今没对白颖做什么出格报复,反观郝家最近,接二连三的噩事连连。默契的底线,是丈夫强迫左京划下的红线,表面上庇护女儿,其实却要保住白家的清誉。所以,左京就成了牺牲品。
  把白颖逐出白家,也是为了白家的清誉;为了白家的清誉,丈夫容忍郝江化继续逍遥在外。
  让左京清除,善后,至于会不会因为报复而走上不归路,丈夫仿佛都不在意。
  以不阻止作为交换,赤裸裸,政治的取舍,情感的施舍。
  违背承诺,不是女婿,而是丈夫。他私下通过岑筱薇去盗取日记,还有让小涛带的话,像极预留的手段。
  「日记本呢?」
  有所迟疑,还是递出,涉及到白颖,佳慧有知情权,更不用说还关乎老白之死的谜团。
  丑陋的页张,一页页,满是着人性的卑劣。
  「你全看了?」
  我摇摇头:「不到十页。」
  视线在纸张上移动,佳慧的脸色,苍白里透着怒红。然后,在四五页间,目光缓了下来。
  半晌,她都不吭声。
  我知道,她看到打麻将的章节。
  那一晚的前后,也是她来郝家沟的时候。
  李萱诗的文字,等若将白颖的不堪,郝家的淫乱在面前重演一次。
  佳慧的身体在发抖,我上前合上日记。再看下去,她会发疯。
  「你…你会报复她,对么?」
  她的声音颤寒,伸手抚过我的脸颊,手很冰凉。
  「会。」我坚定道。
  「你,会让我报复她么?」我又问。
  童佳慧愣住了,两句话,两个她。
  同样的分歧,上次是我和老白,这次,轮到童佳慧。
  我想她应该明白,我和老白心里是有芥蒂的,只不过大家都竭力维系表面的亲善。
  老白欺骗了我,而我一把扯掉他在佳慧心里的装饰布。
  ……
  何慧值完夜班,早上给科室开完晨会,长舒一口气,带着疲惫准备下班。
  「慧。」前面有人走近,声音熟悉又陌生。熟悉,曾以为的亲切,陌生,阔别许久的疏离。
  何慧的脸色微变:「你怎么来了?」
  白颖一愣,没想到许久不见,闺蜜不仅没有给她拥抱,相反态度冷淡。
  「慧,我爸死了。」
  何慧冷眸以对:「然后呢?要我抱着你,安慰你,哄着你?」
  「慧,你误会了。」白颖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来卖惨求温暖的。
  「够了,白大小姐,我昨晚连着做了两台手术,已经很累了。」
  「慧,你好像…在生我气。」白颖弱弱道,「我现在,只剩你这个朋友了。」
  「朋友?我们一起上课,一起毕业,一起工作…然后,没然后了…现在,你跑出来,说我们是朋友。」何慧忍不住道,「是谁说要做一名好医生…我还在坚持,但你却跑了…也对,你是大小姐,学医也只是兴趣,半途而废也没什么…你可以任由你的性子,怎么玩都行,包括友情…」
  白颖面露尴尬,只得拍拍女儿的肩膀,她便跑到何慧面前:「阿姨,你不要生妈妈气,好不好?」
  何慧本就是冷面心热,听着女娃奶声奶气,脸色缓和下来:「静静乖,阿姨不生气了。」
  病如山倒,逝则海啸。
  李萱诗病躺在床上,面容苍白,虚弱。
  前两天,手机新闻推送白行健的讣告,徐琳真切地感受到闺蜜在恐惧。
  这消息很突兀,徐琳也吃惊,却不理解闺蜜的惊恐。活着的白行健,固然可怕而现在他死了,那种泰山压顶的压力正在消退。
  李萱诗却不这样认为,只觉得自己处于望不穿的昏暗,整个世界呼啸着阴冷的哀乐。
  奢望以白颖为支点,借着白家的威慑来平衡郝家和左京的关系。如今已经是徒劳。白行健的死,等于是给郝江化去掉锁链,更要命的是,左京也没了顾虑,再无禁忌!
  两虎相斗,鹿死谁手?答案,不言而喻。白家倒下,郝家还能幸存?
  最近陆续有人出事,有人死,现在又轮到白行健,死亡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浓,萦绕郝家的不幸,甚至随时会降临。
  「给郝江化打电话。」李萱诗开口。挂着吊瓶,行动不便,只能交代徐琳。
  「还打?」徐琳一愣,五分钟前才打过,无人接听。郝江化目前还没有回拨。
  「打。」整整两天,郝江化都没有回家,甚至也没有露面。白行健死了,这么大的事情,郝江化居然一点回应也没有。他可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已经尝试拨打十几通电话,每隔一段时间,便尝试联系,均联系不上。
  「打给筱薇。」李萱诗改口,岑筱薇作为项目秘书,这两人应该保持联系。
  「打不通。」徐琳拨出号码,语气一叹,「她关机了。」
  彼时,李萱诗隐隐觉得这两个人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反常即为妖。白行健一死,这两个人都失联,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忧心忡忡,半晌,手机有动静,有来电进来。
  蓝牙接听,电话不是郝江化打来,而是找郝江化。现任的龙山镇长,联系不到郝江化,打去县政府也无果,只能打到家里。
  镇长是来要钱的,应承郝家沟乃至衡山县参与郝留香那个膳米实验计划的担保及代收发工作,项目是郝江化牵线作保,郝留香一走,这新公司账上没钱,村民缴纳的保证金也被划拨走,而每隔几天的项目反馈金和奖励,这笔钱龙山镇政府无力承担。衡山县地方财政,连续几年都是赤字,只能找李萱诗。
  「行,我知道了。」作为郝江化的配偶,又是知名乡镇企业家,没理由推脱这笔款项。相比这些垫付款,这背后的危机,恐怕更大。
  「徐琳,帮我一个忙。」李萱诗心一沉,「公司,山庄,我名下的一切,有价值的资产,给我做抵押,贷一笔钱。」
  贷款?徐琳面露错愕:「你要贷多少?」
  「越多越好,最重要是要快!」
  「这么急?」徐琳一惊,想了想,「公司和山庄,加起来至少几个亿,银行做抵押的评估需要时间,短时间这么大的一笔贷款…」
  「特事特办也不行吗?」李萱诗望着闺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帮帮我。」
  「你想要多快?」
  「一个星期,不,三天,总之,尽快。」
  徐琳面色骤变,盯着闺蜜,声音也趋冷:「质押,三折,三天内到款,做不做?」
  「三折?这么少,能不能?」
  「需要时间,你等得起么?」边说边从身上掏取烟盒,唇叼细烟,「我可以冒风险,但我的职权范围,只能做到这一步,再多,那就需要上报,时间这关,你耗不起…这么大的一笔款子,机构平台都需要认证评估…」
  「好,三折就三折,不过钱必须尽快到位,股票、证券还有黄金,我也会脱手变现。」李萱诗看着徐琳,「事成之后,你帮我把这笔钱转出去。」
  「没问题。」转移资金,她有这方面的渠道,连抽几口烟,不吐不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笔钱…可能出问题了。」
  徐琳猛然一惊:「郝江化借的那笔钱?!」郝留香那个大项目,郝江化借了一亿暗地里跟投。萱诗通过自己运作的那一亿,原本是留个左京的,挪借一部分再加上公司和山庄回流资金,现在这笔钱貌似出问题,难保后续会牵扯到其他,也就不难理解,萱诗急于填补给预留的那笔暗款。
  「难怪郝江化躲着不见人。」徐琳不知该说什么,承诺尽力而为。
  李萱诗也没有再多说。郝江化躲藏的原因,或许有钱财的考量,但岑筱薇不会。之所以失联,要么新区计划出纰漏,要么就背着自己做了什么。白行健死在长沙医院,这本身就是个讯号,已经打听过,左京和童佳慧及白颖,以家属身份领走遗体火化然后返京,丧葬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也没有联系自己,这同样也是个讯号。
  这两个讯号的背后,意味着什么,李萱诗不敢去想。押注在郝江化身上,她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但愿还来得及填补上那笔钱,既是预留,也是归还。
  归还,归还左家。只是,她似乎忘了,那些年从左家拿走的,夺走的,到现在,还归还的了么?
  ……
  结婚照还悬挂在那里,白行健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童佳慧还是很难接受,陪伴三十年的丈夫,隐瞒自己的种种作为。
  她清楚白家对于丈夫的意义,但,她不觉得这是全部。
  她所了解的白行健,再难的司法案件,他从来都有法子。
  「你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即使是手术。」
  「否则,你不会把我托付给左京。」
  「你,肯定留下后手,对不对?」
  白行健的遗留,一本日记,一段话。
  「你,到底在想什么?」心里浮现的疑问。
  童佳慧陷入思考。
  ……
  静静带着困意睡去,抱她到床上,关门回到客厅,这时候,白颖才跟何慧聊起正事。
  「你让我帮你带孩子?」何慧以为听错。
  「慧,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静静交给别人,我怕不安全。」怕遭拒绝,她又补充道,「翔翔已经被人抱走了。」
  抱走?何慧一愣,难怪龙凤胎就见到一个。
  白颖不愿攀谈这件事:「我现在只剩静静,我只能托付给你。」
  「我是医生,哪有时间带孩子…」何慧沉吟道:「你把孩子交给我,她爸知道么?」
  「等过几天,我会跟左京说。」
  「我没问你老公,我问你孩子她爸,亲爸,他知道么?」
  何慧的话,令白颖一愣,什么她爸,亲爸?
  见闺蜜这如白兔无辜的模样,何慧心里有些忿懑:「你还想瞒我?静静的亲生父亲,不是左京。」
  「你胡说什么!」白颖骇然。
  「我胡说?最近左京找过我,他问我当初给你们做检查,报告有没有问题。」何慧盯着闺蜜,「他还告诉我一件事,他已经做过DNA亲子鉴定,证实他不是你俩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闻言,白颖的脑袋登时懵了,整个人不住颤抖,嘴唇发冷:「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左京怀疑我的报告有问题,我也说不可能,后来一想,我就明白,错的不是报告,而是人。」
  何慧若有所思:「左京怀疑他有绝精症,事实上,他只是少精,活性度不高,是能够通过调理改善。」
  「我记得,是你说,他还有生育能力,还劝我们趁年轻多努力,我都是听你话,才怀上的…怎么可能不是他的!」
  何慧没有理会白颖的辩解,继续说道:「在当时,左京的精子确实还有生育力但存在适育困难…而你们,在检查后一个月就怀孕了…结婚几年都没怀上,突然就怀上了,还是龙凤胎…左京的精子检查不少数值很反常,正常来说,他没有家族遗传病史,自身没不良嗜好,单纯工作压力不会导致他的性功能及生育力产生太大影响,毕竟他是年轻人…血气容易补回来,除非他被人下药…药物会导致他的机能受损…」
  「难怪李萱诗会来找我,打听检测情况,还要我把报告改成正常…」何慧道,「到底是左京的身体出问题,还是你或者你们出了问题?」
  白颖简直不敢相信,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后来才被迫害,没想到会在更早。不,不可能!自己明明是生下翔翔和静静后,才着了郝江化的道…怎么可能更早之前就…到底、到底怎么回事。何慧不会说谎,那就是左京故意骗她?不,作为男人怎么会在这方面扯谎,李萱诗…她到底做了什么…
  难道,郝江化说的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李萱诗在搞鬼?父亲拼命也要阻止郝江化说出来,宁愿犯病也要阻止的秘密…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白颖心里阵阵寒凉,绝望窒息。已经没有父亲,也将失去丈夫,和母亲,白家垮了,左家也拖垮了,她就要一无所有,唯一的依仗,只是一对儿女。儿子也被人抱走,现在,却被告知,自己的孩子,根本不是左京的孩子!
  一声惨笑,白颖夺门而逃,何慧紧跟出来,没追上,很快,便消失在眼前,消失于夜色。
  ……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我在白家的最后一晚。
  「能不能多留一两天?」佳慧开口,「这两天,会有行健的同事、学生来慰问。」
  「结束后,我跟你一起走。」
  一起?疑惑不解。
  「不管你要怎么报复郝家,我都不会阻拦你…」
  「如果是白颖…」
  「我相信你。」
  我有些诧异,不阻止是她的态度,但这三个字,却又饱含深意。
  「算是…我和你的默契。」
  「当然,如果是李萱诗,我的答案也一样。」
  某个程度,她比老白高明,选择权在我,但她得到她想要的,财政人士的精算。
  「我受过一次骗。」
  「我不会。」
  「证明给我看!」
  我指了指那幅醒目的结婚照。
  「当着他的面,你能做到吗?」
  佳慧瞪大双眼。
  「那就安心留下。」我转身离开。
  我很清楚,复仇的道路,最终将通往毁灭,有一个身位就足够了。
  「等等。」佳慧叫住我。
  很多年后,再回首,她都羞于提及,但不可否认,这是个美丽的夜晚。
  ……
  第二天,访客们登门拜访。
  一帮小青年,有四男二女,大多在政法系统工作,受过白院长不少指点。
  童佳慧以遗孀的身份,替丈夫表达勉励,并提出劝诫。希望众人不忘初心,发扬光大。
  几人连忙应允,在谈及白院长以往,众人感慨良多。
  聊了一会儿,佳慧起身给他们准备水果,姑娘们竞相拥着帮忙。
  男青年们滔滔不绝,讲述白院长曾经的事迹,以及自己的开悟等等。
  寒暄几句,我也到厨房帮忙。
  瞧见我,佳慧脸色一变,接着便是一抹不自然。
  小姑娘洗着苹果,看手脚,不太懂家务。
  「嗯…」一声娇哼。
  姑娘闻声,扭头关切:「师母,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佳慧有些心虚。
  「可能是太操劳,累到了。」我一面说着,一面靠了上去,左手搭楼着佳慧的左肩。
  我没说谎,昨晚确实太操劳,她受累了。
  「师母,你别动手,去休息吧。」姑娘道,「这里交给我来弄吧。」
  两女孩看着手生疏,佳慧道:「我还是看着吧。」
  她们估计自己也手笨,需要人指点,洗、削、摆,果盘也是门手艺活。
  「左大哥,麻烦你扶着点师母。」一姑娘道,「我们很快洗完。」
  「不着急,慢慢洗,重要的是,要洗干净。」我面不改色,「妈,你站我身边,我扶着你,你看着就行。」
  「两位姑娘,看着就做事认真,一定洗得干净。」
  姑娘们元气满满:「白院长也夸我们做事认真,除了手笨。」
  童佳慧身体一僵,苍白的脸颊,泛起不宜觉察的羞红。
  肥腻的丰臀,一只不安分的右手落在臀股,狠狠揉捏着臀肉。
  昨晚被蹂躏太狠,内裤也没换上,纤薄的长裤,磨着肌肤,臀股更是又麻又痒。
  更过分的是,一根手指,隔着裤料,就在臀股间摸索,轻轻地顶着,甚至要顶进穴口。
  穴口里,已经被塞进一个小家伙,就在给访客开门前。这不是一时兴起的小玩笑,而是考验。
  再三恳求,才从震感十足的大号,换成绝对安静的小家伙,可是安静并不代表安分。
  遥控器在男人的裤兜里,这个混蛋,强力模式,他给开到第三级。
  童佳慧只能夹紧大腿,祈祷别出乱子。
  面色潮红,压抑娇喘的冲动。
  冷不丁,花径里小东西,突然作妖,在蜜壶里发起疯,这个频率…
  「啊…」忍不住,喊出声。
  「师母?」姑娘们回首。
  「小心手,别切到手指!」情急生智。
  两女孩分工,一个负责洗,一个负责果切。
  正在削皮的姑娘道:「师母,我会小心的。」
  「水…开大点,冲洗…对,这样洗得干净…」
  童佳慧站立不安,索性让女孩把洗手槽开关调到最大,这样水流的声音会增大,要是在忍不住叫出来,丢脸还是其次。
  不是背德的恶趣而已,这个考验的风险,便是玩过头,容易社死;为此,她特意选了黑色长裤,减少露馅的可能。
  冒着社死的风险,堵上尊严和脸面,如果没这个觉悟,她凭什么叫左京相信。
  幸好,并没有如小黄文那样,往极端值去考验。适可而止。
  真要把她搞得高潮泄身,藏不住,那就等于毁了。
  一切又恢复平静。
  然而,很快,平静又被打破。
  我不得不多停留,晚上,接到警方来电。
  意外,如老白的死一样突兀,却更令我感到震撼。
  黄俊儒,坠亡了。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3/06 11:03:31

第四十四章(一)
  同在山庄,白颖没有回房,而是留下看护李萱诗。
  郝江化本想留下,被徐琳给劝走,安慰人这活还是得女人来,而且警察那边肯定要问话。
  郝江化想想也对,郝奉化上门杀子,分明是寻仇,李萱诗的状态又不适合录口供,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出面。
  一屋子的女人,哭哭啼啼,反而闹心,徐琳示意吴彤将大宅的保姆们留人照顾老太爷,剩下临时编为山庄服务员。屋里就剩下徐琳、白颖及岑筱薇。
  随着郝奉化的拘捕,一组人封锁郝家大宅,现场取证,另一组人在派往郝奉化家里进行搜证,结果发现郝奉化瘫痪在床的老婆。人已经没呼吸,是被活活掐死的。
  「被掐死?」郝江化惊忿,「他连大嫂也杀了?」
  「应该是预谋好的,他怕杀人后被判死刑,老伴没人照顾,活着也受罪,所以先掐死她…」刑警队警官说道,「队长他们正在问话,郝奉化说杀人是为给孩子报仇,他现在只求速死,别的,他什么也不肯交代。」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跑郝家大宅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两个亲侄子。」警官在给郝江化录口供,「郝副县长,你和你大哥,是不是有什么大恩怨?」
  郝江化恨恨不已:「郝杰捅伤我儿子被抓是活该,猝死在里面,他肯定迁怒我,算上郝龙郝虎,三个儿子都死了,就杀我儿子泄愤。」
  「可是他为什么冲你来,而且连孩子也不放过…你觉得会不会另有隐情?」
  郝江化摇头,表示不知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他会不会被枪毙!」
  「还要等审讯完,检察院起诉,法院判决才能执行,不过就算死刑,一般也不会枪毙,绝大多数还是注射…安乐死。」
  「妈的,真是便宜他了。」郝江化愤恨难消。郝奉化亲口承认为郝杰报仇,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郝杰的死跟自己有关?自己明明没这么干,而是郑群云那个畜生…结果殃及自己两个孩子。
  好在,思凡没事,再加上那两个,自己还有三个孩子,而且都是高质量的后代。郝江化如是想,心情也就不觉得太悲痛,思高和思远就这么死了,正好把郝家丑陋的一面给彻底抹除。等思凡长大继承郝家家业,那边的兄妹俩也应该成龙成凤,就自己目前的身体,再活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到时候一家人相认、团聚,开创属于郝家的大繁荣,郝缔郝氏家族的辉煌时代!
  未来的郝家,必然是荣耀万丈,受万人敬仰,思高和思远相貌丑陋,根本不能匹配郝家的荣光,相反他们的存在只会是整个郝氏家族的污点。既然是污点,长痛不如短痛,郝江化徒然觉得,郝奉化这么做等于提前解决未来的一个难题,他一家男丁绝户,以后的郝家只会是自己的郝家。郝家的繁荣和昌盛,将由他郝江化开启!
  患难见真情,在闺蜜徐琳等人的劝慰下,李萱诗慢慢恢复些心气,虽然还有些哽咽,但也接受现实。
  稍微喝些流食,李萱诗开口,时候不早了,让几人也回去吃饭休息。
  徐琳不放心,李萱诗虚乏道:「让颖颖留下陪我吧。」
  白颖没有反对,毕竟是左京的亲妈,她还担着左家儿媳的头衔,就有照顾的义务。
  「那好吧,我和筱薇先回去了,反正也在山庄,有什么事,随时联系。」徐琳又嘱托白颖几句,这才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婆媳俩人,以及被白颖抱搂在怀里,早已睡去的女儿。
  「把静静放床上吧,盖被子,容易着凉。」李萱诗的声音虚弱。
  白颖稍微犹豫,觉得她说的在理,便将静静抱躺在床上安睡。尔后,便见到李萱诗起身,踱步走到窗前。
  「在郝家,我也喜欢一个人走到阳台,看看夜景。」隔着窗户,外面虽有星光,更多却是一望无垠的黑。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看过多少个夜晚,不管有没有月亮,有没有星星,夜都是黑的。」李萱诗叹了口气,「夜深人静,有时也会有短暂的清醒,我就在想呀,到底是大晚上天黑,还是我的心黑…」
  白颖愣了愣,她发觉,自己这位婆婆经受丧子痛,虽然身体乏倦,但并没有想象中的无力,灯光下,她那双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睛,变得骤亮。
  「你看到了么?」
  白颖摇摇头,她什么也没看到。
  「奠,祭奠的奠。」李萱诗沉吟道,「夜空就是一座巨大的灵堂,黑幕是垂下来的纱幔,星光就是白花,冷风嗖嗖似哭灵,夜行人在送灵…郝家就是正中间的那个奠…夜夜笙歌,像不像在祭奠时放的哀乐…」
  「颖颖,趁早离开吧。」李萱诗如是说,「再晚,你就脱不了身。」
  白颖搞糊涂了:「你叫我回来,又叫我走?」
  「不一样,局势不一样了,它已经不受掌控,它在崩坏…」李萱诗看向白颖,似有不忍,「叫你回来,有我的私心…以为借助你,可以维持几方的平衡…悬崖之上走钢丝…幻想能平安着陆…很遗憾,演砸了…有人摔下去了。」
  白颖蹙眉:「什么人?」
  「郝小天、郝奉化一家以及…我的两个孩子。」李萱诗的声音很平静,静得窒息。
  「思高思远死得突然,一时间难以接受,现在缓过来,伤心难免,倒也没那么悲痛。」神情落寞,幽幽叹息,「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被生下来,老天借人的手,把他们收回,也让我看看自己的罪孽。」
  白颖看着李萱诗,发觉她的神情虽有悲戚,却真不见那股痛不欲生。也是,她本来就不太待见这两个孩子。可是,当着徐琳和岑筱薇的面,她的表现并不是这样。
  「何晓月背着我挪用钱款,我也暗地里算计过你…说到底,这女人间呀,最好提防一手…不到最后,谁知道会靠哪一边…我必须要郝江化相信,我正在为失去他的两个孩子伤心欲绝,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我和他是一起的…」
  白颖迷糊了,这又是什么操作?
  「天亮后,带上静静尽早离开,翔翔那边,等人送回来,我再联系你。」李萱诗叹道,「继续留下,也许会让局面更糟糕。」
  随即,她将郑群云利用录音威胁郝江化一事说了出来。
  白颖闻言,站立难安。她没想到,郝杰是被郑群云派人被谋杀,而目的却是为逼迫郝江化交出他手里的那些东西。
  「也许有人故意误导郝奉化,让他以为郝杰是被郝江化害死,目的是为郝小天报仇;郝奉化会杀门杀人,拿思高和思远下手,也是情理之中。」李萱诗苦苦喃叹。
  「我一直以为这个局里,只有郝家,左京,以及白家。只要拉你在身边,左京就必须顾忌白家,而你爸妈顾念你,更不会断然处置…我竭尽全力想要平衡三方。事实证明,我错了,入局的不止三方,郝江化嘴上不把门,把消息漏出去,郑群云背后的人已经盯上白家…他们不是我能掌控的…」
  「所以,你说局势失控,指的就是这个?」白颖嘴唇发白,她没想到,那些东西没找到,惦记它的人反而又多出来,而且还是官场上的幕后人物。
  她不禁担心,这人会不会是白家的政敌,真要把东西拿到手,那对于白家简直就是灾难。虽然不是白家的把柄,但却是她的要害,这东西被刻意制造出来,成为打击白家的强力武器。一直以来,她都害怕它会被爆出来,不得不忍受郝江化的胁迫。
  「郝江化到底拿捏你什么把柄,姓郑的,为了得到,甚至敢雇凶杀人。」
  「我…」白颖犹疑半晌,还是开口,揭开这个秘密。
  听到答案,李萱诗不禁要怀疑自己的耳朵,郝江化居然瞒着她,将颖颖囚禁在郝家。雅室,这个曾一度被封禁的地方,除了徐琳和岑箐青外,居然还要另一个女人进去过。而且,颖颖,自己的儿媳,竟然被囚禁整整三天!
  那三天,发生的种种,从白颖口中吐露,省去很多不可描述,剩下却是遍体鳞伤,她也就在那里初步完成蜕变,从反抗到恐惧继而顺从,从高高在上,被踩进淤泥,所谓的骄傲也就荡然无存,被保存下来的,只有放肆和淫荡…赤身裸体的照片和视频,已经是种屈辱,然而,在恐惧里沦为麻木的提线木偶,抱着想要苟活的念头不得不配合演出,于是,「它」被制造出来,成为郝江化最大的依仗。
  李萱诗现在才明白,难怪时隔不久,白颖的态度骤然转变,一改以往的厌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应约来郝家沟,直到彻底沦陷。虽然少不了众姐妹的拱火,但儿媳的迅速腐化,竟然是郝江化一早便撒下恶魔的种子,更遑论还有她因为怨念而来的推波助澜,恶堕也就在情理之中。
  「颖颖,听我的话,不要再相信郝江化的鬼话,屏蔽跟他的接触…什么都不要管,安心等左京回来,他会搞定一切。有你爸妈在,你会没事的…」
  「可是…」
  「不要去管什么把柄,你不可能偷到,郝江化更不会还给你,那是他的护身符,死活不会交出来。」李萱诗看着白颖,「除了拿它吓唬你,郝江化一点办法也没有…放心,他会藏的比谁都好…这个东西,永远不会见光。」
  白颖半信半疑:「你说局势会失控…那你怎么办?」
  「我?我在等结局。」李萱诗若有所思,「郝家注定要完,我想看看他会给我什么结局。」
  「你不考虑走么?」离开郝家,离开郝家沟,真有这么难么?
  「我走不了的。」她继续说,「我的钱,产业,心血,青春…全砸在郝家沟,呵,全砸了…还能往哪里走?」
  「左家不会让我走,郝江化也不会让我走。就是你们白家,一样不会容我离开…」李萱诗正色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看大结局。我想知道,最出息的男人和最没出息的男人,将以何种方式收场?」
  夜深似海,激情却似火。
  扬帆,感受汹涌澎湃,和波涛起伏,那种征服大海的感觉,油然而生。
  海底的火山,在领略海洋的浸润,喷射滚滚热浪,将冰寒幽静的海府,带去久违的温暖。
  滚烫,遇到海水,便是海洋里的暖流。赋予热情,回味宁静。
  怀抱,冲闯风浪区,享受簇拥的体温,身下的暖床,如同登陆的岛屿,适时的休憩,整装待发。
  浪潮儿退去,情绪也趋于平缓。刚才的深入交流,佳慧还有些放不开。不是身体,而是心里。
  我清楚,她还纠结于老白的托付,尤其看穿香烟的秘密,让她更加忧心,继而影响到做爱,交合时,她也缺乏自信,觉得自己没配合好,无法满足我。其实,我何尝不是如此,老白荒废的土地,本该是肥沃的黑土地,我是否能够真正开垦,满足她的期许?
  犹豫片刻,我将坐监时的概况,报复的准备,以及出狱后的种种,和盘托出。除了隐去亲子鉴定以及Poy的真实身份,就连重逢瑶丫头及寻寻的事情也做了交代,也包括利用她介入郝家,制造摩擦,继而一步步营造郝家内部的冲突。
  「没想到,你做了这么多事。」佳慧听了,倒也没再怪责,而是询问其中的细节。这方面,当然回答得略为含糊,但大意她也能领会。
  「这桩桩件件,一环套一环,你不仅要防备郝家猜疑,还要实施报复,更重要的是过程里,几乎都没留下痕迹。」佳慧尝试推敲细节,在部分得到解惑后,恍然大悟,「看来你花了很多心力…这就是你在里面构思的囚徒计划?」
  「并不是。」我想了想,「至少…不全是。」
  「到底囚徒计划是什么?」
  「一个充满不确定性,但能保证成功率的计划。」我笑着摇摇头:「其他的,真不能说。」
  不是怀疑佳慧,而是,我必须对我的搭档负责。
  所谓的囚徒,只是个雏计划的概念,不是必然如此的详尽计划,而是处于尝试的复仇方案。尝试以一种我所乐见的模式进行,这并不容易,之所以保证成功率,那是因为它有着备用方案,一个不需要我就能执行的备用方案,且无法取消,只不过这种复仇方式过于简单粗暴,单一的杀戮,并不是我期待的结局。
  囚徒计划的存在,就是让罪有应得的人,无法逃离。如果复仇不能以我乐见的方式进行,那么备用方案的执行最终会抹灭一切。囚局里的人,不会有死缓、无期、也不会有减刑和假释,它只有一种判决:死刑。
  「那刘瑶和寻寻,去哪里了?」佳慧问道,「或者,怎么样能找到她们?」
  「找她们干什么。」
  「干什么?你睡了她们,就不打算交代?」
  交代?心里苦苦一笑,屠龙者终成恶龙,杀人者人恒杀之。我的结局几乎能预料,承诺太多容易跳票。
  「你不会想找她们,一起劝我收手吧。」我浅浅叹道,「她们是局外人,我不想她们扯进来。」
  「那我是局中人?」佳慧道,「你也要报复我?」她毕竟是白颖的母亲,教女无德,也有责任。
  「你呀,算是压线。报复么?就罚你肉偿。」说着,扯过被角,翻身而上。
  佳慧想抵抗,也来不及了。夜晚,总是风大。
  风高浪急,这浪潮一波接着一波,雷电交战,海鸥穿行夜空和海面,拍打浪花,瞧那白沫儿,随着浪尖,荡漾花海。
  @@@分@@@割@@@线@@@郝江化一上班,便觉得烦恼。
  龙山镇镇长直接打电话过来,今天又到了发项目金的日子。所谓的项目金,就是郝留香成立公司搞的膳米实验。根据协议,每三天便下发项目奖励金,尤其郝留香的新公司才成立,缺乏公信力,采取和政府合作,项目由政府监督及代收发款项,这款项包括进场会费及给付款。
  郝留香头一波声势造得极大,款项拨到龙山镇政府,继而下发,现在又到了发放日。
  「那就发呀。」郝江化压着心火,家里刚死俩孩子,什么破事都找自己。
  「发不了呀,它公司那边根本就没打款过来啊,联系对方财务,财务也新来的,说公司账上就没钱。」龙山镇镇长。
  没钱?郝江化一愣,拍了拍脑:「差点忘了,这郝留香那十亿是他个人账上,新公司他肯定没调拨,上次也是取款交过来的。」
  「郝县长,这事你得想办法,已经有郝家沟村民来催问了,这个项目你可是做保人,又是咱新区招商引资的重点对象…」龙山镇镇长显得很保守,「要不,你先问问,给个准信,我这边才好办。」
  郝江化询问收缴的会费,得知前两天就交完了,一汇到那边公司帐,财务说为了做资金证明,已经回到海外子公司。所谓的子公司,他自然心知肚明,那才是真正的聚宝盆,至于眼前这个皮包公司,其实是郝留香为了应付家族在华业务糊弄用的。
  「郝留香回去做汇报,大商家族嘛,免不了,他说过一个星期就回,要不等他回来再发?」
  「不行呀,郝县长,村民家家户户,都砸了十来二十万,这么好的优质项目,回报率又高,村民都盯着看哪,咱这才第二次发钱就卡住了,这事怎么交代?」龙山镇镇长坐不住,他家八口人,把名额都挤满,全投二十万,也等着奖励金呢,「再说,这钱不落实,这项目村民就有疑虑,这数据还要不要,他们要是拿这个威胁,项目怎么办?」
  「行,我打电话。」郝江化无奈,又拨通郝留香的电话,将事情一说,让他先划款过来。
  「啊呀,郝县长,实在抱歉,我现在没钱…家族里有些人不相信这个项目,正在游说长辈…对,他们暂时冻结我的资金,马来这边调不了款…」郝留香道,「这样吧,你先帮我垫付一下,等我回大陆,我加倍补偿。」
  垫付?就县政府的财政情况,早就亏空个底掉,郝江化心一气,「村民缴纳的进场会费,可都打到你公司账户,怎么一到账就转到海外账户…那边能不能先打回来部分应急。」
  「郝县长,这些款项都有严格的入账说明,我们全部做了注记,海外公司才是咱的真公司,我们是要在国外上市,他们的资本认证机构需要进行认证,确保实验项目是真实存在且在进行中,这些会费也将以保证金的形式作为质押,等到整个项目完成,老外那些投资人不是傻子…」郝留香解释,「而且,我现在把海外公司的这笔资金抽回来,甚至容易被怀疑是金融洗钱…再算上一进一出,跨境费用和时效…」
  「你…你不是有十亿嘛。」郝江化道,「东海银行那十亿,就不能动吗?」
  「那笔钱,在倒是在,但它被冻结了,虽然是个人账户,但这笔钱是家族经过香港银行转汇的,那边给证明,证明他们是实际所有人,有权要求冻结。毕竟十亿这么多,银行也会保险起见。」郝留香淡淡一笑,「我记得徐琳就是东海副行长,你可以找她问问,如果她有法子,我随时能划钱过去。」
  郝江化无奈,给徐琳拨了电话,说明情况,搁了十几分钟,徐琳有回复。证实郝留香那十亿还在账上,也证明这钱已经被香港那边的银行申请紧急冻结。想要解冻资金,需要总行领导批示或法院的执行令,这样一来无疑费时费力。
  郝江化无奈,只好将电话打给郑群云。电话里,这老狐狸也是一愣,表示不妨由郝夫人的公司先垫付。郝江化嗤之以鼻,夫人拿一亿出来,已经把资金流抽干了,龙山镇这么多村民缴了会费,现在按奖励金发,怎么说也要几百上千万,而且隔两天还要再给付,甚至郝留香晚回来几天,这钱还要继续垫付。没办法,谁让他们各自砸了一亿进去。总不能让实验组都停下来啦,这样得不偿失。
  最终,郝江化把小金库那一百多万调出来,郑群云也拿出近八百万。很快,垫付款在过手后便交到龙山镇政府,代发下去。郝江化只希望郝留香别因为什么事耽搁,尤其还关乎翔翔,在人送回来前,郝留香他可不敢得罪。至于郑群云索要白家把柄,他自然不会拿出来,原本还有顾忌,现在俩孩子都死了,这时候再交出来,那就亏大了。先拖着,谁知道后续会出什么幺蛾子。
  天气炎热,思高和思远的尸体,在经过入殓师拼接化妆后,便进行火化。相关的仪式,也草草收场。
  郝家最近出事太频繁,为了减少恐慌和非议,连葬礼的仪式也是全部简化,尽可能低调。
  参加送葬的,绝大多数是郝家自己人,剩下就是帮工。
  郝江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个牵挂的身影:「夫人,颖颖呢?」
  「走了。」李萱诗脸色哀默,在墓前送上摆花。
  走了?郝江化一愣,去哪了?葬礼也不参加?
  「她是左家的媳妇,你还真以为她是郝家人。」李萱诗淡淡说,「郝家最近霉运缠身,是个人都避之不及,不走难道留下招祸。还是你想静静也出事?」
  一番话倒怼得郝江化哑口无言,也对,自家的风水似乎不吉利,最近这么多事,真要是走霉运,那可千万不能再牵扯静静。至于思高思远,自家节哀,愿他们早点投胎,重新做人。
  白颖最终听取李萱诗的劝告,和静静回到长沙。吴彤安排山庄的代驾师傅亲自送行。
  她的离开,并没有招致议论,事实上部分在地的职员,也有些人心涣散,不到一个月,郝家死人竟然成为常态,说不好后面还有。
  衰败,很多人都嗅到那一丝不太寻常的气味。郝家,还能撑多久?
  闲来无事,想要找本书读,再次走进书房,还是感受到一种厚实。
  书桌的案头搁着几本法学类著作,观之寥寥,多数人不喜欢阅读这类枯燥乏味的书籍,除非专业需要。
  没有去书柜翻找,而是伸手将几个抽屉打开,老白说他在书房给我留了点东西,等他走了再看。
  没什么特别,除了几本书册和用具,嗯,有一个被放到的相框,相框里已经没有照片。相框原本应该摆着某个人的写真,那是她十八岁成人礼的见证。在她还没有成为新娘以前,就曾自傲地表示父亲会把她的照片摆在书房,我知道她在炫耀她有一个很牛气的父亲,以及他对她的爱护。
  「以后,你可不能欺负我!」那时候,清脆如黄莺,言犹在耳。莫名,心里有些伤感,美好的事物,保鲜期确实不太长。
  咦?抽屉底还压着一本书,拿出来,才发现并不是书,那只是封装精美的短册。上面清楚地烫着几个字:白家家史。
  翻开书页,我看到一个家族在时代变迁下的历史,编年体的传写,每一段都很简明,只记录某年某月的人事简括,但字字艰辛,从战争岁月跨度到特殊年代,白家能够成为名门清流不是没有到底,的确是值得仰望;白家的历史是光辉的,建国前后的艰难奋斗,它全部经历过…煎熬出来的名望…再后面,就是老白编入的条文。
  比如,某年,世家往来,初识佳慧,两小无猜。又某年,就读于何学校。
  再往回,各有一条,「遇良师益友左轩宇,敬为兄长,吾大幸」及「悉受萱诗照顾,借学求教,吾心有愧」。
  后面则列有一条:「吾女白颖,胆大妄为,养不教,父之过,须谨慎待之。」所列也是语焉不详。
  看来很多内容,在家史中只能一笔带过,甚至不能出现。白家,可以有不足,却不能有污点。
  我也找到一条关于我的行文,表注新人良缘,对我的「大喜」,往后没了记录,毕竟我不是白家人。
  有一条文,是被划掉的。记录某年某月,白颖分娩,产龙凤胎,以翔、静命名,以及大喜等字眼全被划去。
  而在家史的最后,也就是今年,只记录三条简单的记录。
  「吾病,恐不久,私立契书,夫妻和离。欲托良人,了吾心愿。」
  「吾女,犯大错,不可赦,家门难容,逐。」
  「吾活,术后须修家史,删白颖及子女条文;吾死,此册仅为纪念。」
  看完这三条,我不由一叹,心里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老白,确实比我果决。
  奥迪A6,此时的老白,就坐在后排座。这次来湘省,老朋友们临时抽调用车,也不算违反规定。
  负责开车的是王天,这一趟,白行健不是为公务,而是办私事,身边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
  还是上次的广场公园,岑筱薇确认周围的环境,没有什么特别面孔,这才将随身的塑料提袋递过去。
  「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岑筱薇压低声音,「东西我已经给你,你会不会兑现承诺?」
  「放心吧,如果这东西是真的,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白行健信誓旦旦。
  等岑筱薇走后,白行健这次慢慢走回车上,王天一直在戒备,好在没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从提袋里取出东西,是一本日记本,里面已经写满密密麻麻。
  第一页,入目,便是娟秀的字体。白行健看了几行,闭目回想,应该是李萱诗的字迹,那时候她写的字也是灵秀十足。
  继续看下来,面色陡然变得凝重,愈来愈难看。他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字,却被用来书写这么肮脏和不堪的内容…
  曾以为美丽动人的女神,皮囊底下却藏着丑陋的灵魂,李萱诗居然堕落成这个样子,轩宇大哥在天之灵,她怎么对得住。
  强忍着恶心,白行健看下去,然后便是心头一跳,狂烈地跳动,继而隐隐作痛,明亮的眼眸登时放大瞳孔,他分明看到两个异常刺目的字:颖颖。
  往下看,胸闷的压抑,也拦不住业火,他的眼中几乎喷出火,那是对郝家的仇恨。
  郝江化。白行健咬着牙关都在打颤,他在发抖,气得发抖,也恨得发抖。这个老农民,居然敢对颖颖做这么过分的事,甚至她居然也配合,天哪,这到底怎么回事,女儿怎么就恶堕到这种程度,居然跟郝江化这么个混账搞在一起…这么肆意妄为…伤害左京,更加辱没整个白家。
  荒唐,更是荒淫。满纸都是淫荡和兽欲,李萱诗用文字重构的情景,令白行健感到血脉喷张,抑制不住的愤怒。他经手过很多关乎情色的案件,但从来没有这本日记表现得这么恶心,这么烂俗,这才只看了一页,他便觉得三观遭受重创。
  白颖何止不配做白家的女儿,她更不配做左家的媳妇,甚至连做人都不够资格!她和郝江化勾搭成奸,李萱诗不仅知情,而且三人乐在其中,将他那可怜的女婿左京蒙骗得团团转,难怪他当初会不惜持刀报仇,想要同归于尽。任谁看了这日记里的内容,恐怕都不会平静。
  「咳咳…」越看越心惊,不住地开始咳嗽起来。胸闷的异常难受,而他却无处发泄,那只是分明记录是一堆畜生的肉欲,毫无人性,赤裸裸的欲望,尤其那一句句「郝爸爸」「萱诗姐姐」,疼得他心肝俱裂。
  「噗!」一口老血喷出,王天猛地回头,当即吓坏了。白院长一嘴的血水,脸色发白,一看就不妙。
  「白先生,我,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白行健摇头,拒绝王天的提议,从衣兜里取出手帕,掩着口,将血抹掉,翻个面,继续使用。
  「哪都不要去,就在这里呆着。」白行健吐出一句话,「等我看完再说。」
  「可是…」
  「我必须看完它。」白行健神情冷漠。
  他的脸色很不好,呼吸的节奏也絮乱,但他的精神还坚挺,他并没有被这本日记打到。这些内容,虽然充满腐朽和腥臭,但他也接触过很多穷尽兽行的变态,对人伦道德的糟蹋和没有下限,他有一定的承受力和认知,在这些恶堕背后,更深层的内在,才是他关心的,他必须要了解。
  只有了解,他才有可能拯救女儿。白家是绝无可能容忍白颖,更不会接纳两个孩子,但作为父亲,他对女儿有义务。他不能放任她的恶堕,她可以不姓白,但改变不了,是他女儿的事实。
  车内,变得很安静,诡异的安静。
  王天大气不敢出,甚至不敢吐露一个字,就连呼吸,也是不敢太明显。
  从车视镜里观察白院长,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日记。他看到很慢,很慢,很久才翻一页,似乎要将每一句,每个字都看清楚,揣摩明白。
  整整四个多小时,白院长都在看,期间除了咳嗽,他还从身上掏出药瓶,那药吞下,然后继续看日记。
  每当纸页翻过,白院长的脸色便更加苍白,咳嗽声更强烈,呼吸也粗重,到最后,他要求将车窗全部打开。
  王天只得照办,外面还是下起绵绵细雨,下雨会带来湿冷,但白行健却不在乎,仿佛自带火气。
  偶尔,迸出几个字:李萱诗、郝江化…王天能感受到白院长在提及时,那藏不住的恨意。这种恨意,他在左京身边时也感受过。
  只不过左京是对郝江化,而白院长,除了对郝江化,似乎对李萱诗也生出恨意,嗯,还是有区别,相比脱口「郝江化」时的咬牙切齿,在提及李萱诗的时候,这恨就显得有些迟疑,压抑,沉闷…
  这时,白行健合上书页,王天不确定他是否看完,他也好奇这里面记载什么,但他不敢问。
  白行健没有搭理,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雨,绵绵密密的雨势,好像将天地都笼罩,借这雨好好清洗眼前的浑浊。
  萱诗,这就是你对我,对白家的报复?白行健若有所思,好狠的心,为了报复,不惜将左京的幸福也给搭进去。
  何止是毁誉白家,就连左京也深受其害,一本小小日记,记载的内容,无情地将白家和左家践踏个稀碎,难道就满足单纯的报复欲?
  曾经沧海,如今更沧桑,男儿有泪不轻弹,眼泪噙在眼眸,白行健体会切肤之痛。女儿的堕落,源于她不成器,更深的原因,她躲不过处心积虑。恨谁?白颖毕竟对不起左京,也许,自己早该明白,这一切的根源,祸根早已埋下。这是最不愿见到的事实,然而,字里行间藏不住的怨恨。这本日记,白行健没有看完,他只看了三分之一,便已经丧失勇气,不晓得继续看下去,他该何以为继…
  雨过天晴,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经过一夜的深思,他觉得给白颖最后一个机会。
  不作为白家的家主,仅仅以父亲的身份,希望女儿能痛改前非,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自然,他也没忘记,给岑筱薇的承诺,也要给她,更重要是给左家,给左京一个交代。
  通过公安交警的配合,白行健已经得知,白颖已经带着女儿静静回到长沙,没有继续耗在郝家沟总是好的。至于翔翔被抱走的事情,公安这边也进行反馈,他不会放在心上,哪怕留着一半白颖的血,不属于左京,不属于白家女婿,这孩子不会得到认可。
  确认白颖所在的出租屋,老旧小区,车在附近停下。
  「白先生,需要我陪您上去么?」
  白行健摇摇头:「你就在下面等着吧。」
  父女见面,会有很多话要说,外人还是不便介入。
  王天想想,也就没坚持,安心坐在车上。
  几分钟,有人从楼梯冲出闸口,王天定眼一看,面色骤变:郝江化?
  扯开安全带,下车,确认这奔跑出来的,就是郝江化,瞧着慌慌张张的模样,当即想要冲上去截住。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心里涌起不安,立马冲进楼道闸,几个健步便往上冲。
  一上来,便听到那房门大开,立马有人哭天喊地,叫喊着「爸爸…」
  王天的身体一晃,他已经看到白行健躺在地上,白颖正在尝试急救。
  顿觉眼前一黑,巨大的不安,扑面而来。
  接到王天的电话,我有些发愣,然而他接下来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彻底将我打懵,措手不及。
  「怎么了?」佳慧看到我接起电话,整个人便僵在那里。
  我没有回答,不知该怎么开口。
  佳慧的面色有些凝重:「到底怎么了?」
  依然没有开口,这个消息太突然,我无法想象她知道,将会怎么样。
  我只能上前,将她紧紧搂住,搂在怀里。
  「你抱得太紧了。」佳慧有些不适应,想要挣脱,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也响起。
  我知道,它大概是什么电话,而我,不能阻止。
  佳慧接通电话,几秒后,脸便僵住了,手机从她的手上直接滑落,砸在地板上。
  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整个房间。
  「啊!」声音不高亢,却充满伤心和绝望,将几日的温情冲刷得荡然无存!
  佳慧眼水崩出,嚎嚎哭泣,她从未这么失态,像是孩子般,委屈和悲伤,我只能紧紧地搂着她。
  尝试给她温暖,我清楚,这时候,我的手只要松开,她根本站立不住,她的腿已经软下去。
  这一刻,她的精神支柱…塌了!
  陪伴她三十多年的丈夫,老白才是她真正仰赖的擎天柱。就在刚才,王天的那通电话,带来一个坏消息。
  老白被紧急送医,进行抢救,很遗憾…
  遗憾,就意味某种结果,老白死了。很突兀,但他真的死了。
  强撑悲哀,佳慧在我的鼓励和打气下,她终于平复下来,只说了一句:「我要去见行健,马上!」
  最快的速度,赶去机场,搭最快抵湘的飞机。
  在见到老白最后一面前,佳慧除了流泪,没有再说一个字。
  不到三个小时,就赶到长沙第一医院。在太平间,佳慧看到老白,再也控制不住,伏身痛哭。
  一旁的医院院长连忙宽慰节哀,老白去世的消息就是他通知给佳慧,毕竟死了一个首府副部级的大法官。
  短暂的告白,尸体将由专车负责送京,以老白的级别,肯定要葬在首都,而不是就地安葬。
  从太平间出来,白颖和王天都在,静静紧紧靠着白颖,她还不能体会失去外公,失去亲人的痛苦。
  「啪!」佳慧狠狠地扇了白颖一耳光,哽哭道:「说呀。」
  白颖低着头,眼眶泛红,没有做声。
  我看向王天:「怎么回事?」
  「白先生想跟女儿单独聊,我就没跟上去。」王天解释,「结果,我在楼下看到郝江化…」
  「我本来想拦着他,担心楼上会出事,就冲上楼,看到白先生已经躺地方,白小姐在急救,我叫了救护车,医院进行抢救,人没救回来。」
  闻言,佳慧就要往外冲,被我一把抱住。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郝江化…」佳慧歇斯底里,「你放开我…我要给行健报仇…」
  「冷静点…冷静!」我大喊,怀里的她,仿佛化身母狮般,气力惊人,竭力想要挣脱,我只能死死得按住。
  「去叫护士,快去!」很快,护士便赶来,直到给佳慧打了针,她才平静下来。
  「一切有我…交给我,好不好…」我只能竭力规劝,「郝江化,我不会放他…冷静,让老白走得安心…」
  好不容易哄睡佳慧,护士带人先找个房间休息一下,财政部的副部长,院长会妥善安排。
  目光落在白颖身上,这时静静跑过来,黏着我:「爸爸…」
  弱弱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如果不是大庭广众,如果不是在医院,我也许会一脚踢开。我的内心已经压着一团团的烈火。
  我答应老白等他回来,可惜,他再也回不来。
  「我不想的…我没想到他会来找我。」迎着我的目光,滚滚杀意,白颖明显慌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你妈叫我回来,我已经照做,我躲着郝江化,可是他还是找上来,然后我爸就上来…他一气,人就不行了,我不知道他有心脏病…」
  看着白颖这么蹩脚的说辞,我真替老白心寒。
  「你想说是李萱诗叫你回来,她再叫郝江化上门,你是无辜的?还是郝江化自己找来,你是被迫?他们怎么知道你租房位置?就算他们能上门,你为什么要给郝江化开门?」
  我冷冷地看着她的楚楚可怜,相比她的演技,台词显得毫无说服力。
  「像你这样的人,要怎么改变?不,你不会改变,因为,你不会觉得自己错。哪怕嘴上承认,心里也不好承认。」
  「你永远觉得,那些后果都跟你无关,你是无辜的…都是别人在害你…你听不进劝告,却喜欢自以为是…」
  「我能期待你改变么?不,你根本就无可救药!」
  她还想张嘴解释,但看到我又心虚低下头。她应该清楚,我已经说中她的真面目。没有代价的改变,从来只是虚言。
  白颖言不属实,王天上楼并没见到老白倒下的真相,但以老白的承压能力,绝不可能只看到白颖和郝江化在一起就会气到濒死,除非…
  悲哀,为老白悲哀,他没有倒在换心手术的手术台,也没有因为积劳成疾去世,他本可以以一种抗争的状态,近乎烈士,而不是死得窝囊。
  忽然间,我有些庆幸,庆幸我还没有离婚。这样,我就还是白家的女婿,我能够成为佳慧的支柱,能够肩负白家的善后。
  如果不曾看过白家家史,也许我会不管不顾地打击报复,但现在不行,从这一刻直到老白下葬安息,我都不能有多余的动作。白家需要脸面,无数的眼睛都会注意,白家的时代结束,但历史留名,白家不能留污名。


malone / 发表于: 2023/03/03 06: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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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lone / 发表于: 2023/03/03 06: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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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3/03 06:00:06

第四十三章(下)
  一时的难以接受,在现实面前渐渐平复,翔翔被带走是不争的事实,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是最熬人的,因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白颖只能祈求神佛能够庇佑儿子,她将要失去左京,不想再失去儿子。
  心情低落,在经过李萱诗开导后,也只能强撑精神,静静也是她的孩子,也需要照顾。她还没想好,该如何跟左京说这件事。
  吴彤领人送来餐品,忧心她无心进食,先整几碟小样备着。见白颖脸色虚白,说了几句宽慰的话,顺带也提到郝杰之死。
  郝杰死了?白颖不由愣神,大概顾及她的情绪,这则消息到这里难免慢些。
  要说郝家人里,还有谁能算个好,也就郝杰郝燕兄妹俩。只不过郝燕被糟践离家出走,郝杰报复伤人被抓,短短几天,竟然发生猝死。
  「是不是猝死不好说,反正人是没了。咱这边就死一个郝小天,那一家算是全家遭难。」吴彤心里感叹,下手真狠。只是种猜测,但她倾向于郝杰的死,归根结底肯定跟郝江化有关,毕竟郝小天不能白死,这年头要弄死一个人,只要胆大舍得花钱,也不一定做不到。
  白颖默不作声,心里也觉得可惜。不是为郝杰感伤,而是这天谴报应,应该报复在郝江化身上才对,别人接连遭殃,唯独他却毫发无伤地回来。老天没长眼!
  吴彤没多待,待一会儿便离开。白颖给女儿喂食,心里琢磨郝家最近的变化,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联想到母亲提及的第三条路,又是一阵沮丧。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既然前路已经走绝,那你只能想办法走第三条路。」
  「这条路,生路,死路,歧路…一切都是未知,只能靠你自己去摸索,去踩出来…知不知道,上次我为什么不提这第三条路?」
  「因为这第三条路,不是聪明人会走的路,而是愚人才会选择的路。愚公移山,精卫填海,不是靠运气,而是需要大觉悟和大毅力,想走捷径,那是痴心妄想,不脚踏实地,就连妄想也没有,这就是第三条路。」
  这第三条路,连母亲也没说该怎么走,这要问她自己,李时修编《本草纲目》,一样没人教他,靠的是他自己,尝百草。
  她也尝试了。尝试和郝留香合作,结果害得翔翔被抱走。第三条路,这才踏出第一步,头一遭便是母子分离,令她无力再作为。
  清晨的明曦,驱散阴霾,升腾暖意。户外暖阳,房里暖春色。
  睫眉微微,发丝有些许凌乱,不久前的狂放,抹不去她的娇涩,却令人悦目心动。
  她享受暖床的温存,却并不贪恋睡。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今早却破例了。
  准备起身时,却被身边的男人给抱搂:「再睡会吧。」
  脑袋亲吻她的侧肩,贪恋地嗅着她的发香,原本雪白的玉颈,呈现星星斑驳的紫蕴。
  「也不看几点了,我要给你做早餐。」女人颇为无奈,看似嗔怪,身体却深感对方的强大以及对自己的眷恋。
  「我不饿,你饿了?」仿佛倦鸟归家,他就喜欢窝着的感觉。
  女人无言以对,哪里还会饿,是被喂得太饱,她实在经不住折腾。
  「那就别废功夫,多睡会儿。」我将佳慧拉回身边,半搂胸怀,扯一角被盖住赤裸的春光。暖暖,也很容易滋生凉意。
  「还来?」佳慧容颜一变,惊讶那股深不见底的体力。
  「陪我多躺会儿,聊聊天。」昨晚折腾半宿,清晨重温春梦又缠绵一个多小时。我不想强取花蜜,即便轻车熟路,她已经连番溃败,再索求无度,那就纯纯只是泄欲。
  「聊什么?」能聊的太多,却又不确定能不能聊,愿不愿意聊,聊了又怎么样。
  「聊什么都可以。」我清楚佳慧在顾忌谁,在老白之外,还有一个人卡着要害。旧情还没斩断,新的关系更加错乱。
  可以想象,佳慧提到白颖,也提到她建议的三条路。第一条路,出国深造,开辟新的旅程;第二条路,真情实意,往昔的情分,以及白家的恩义,赌一个我会原谅的几率;当然,这两条路,一条她不走,令一条她走不通,那就剩最后一条路。
  母女情深,未必,但终归是母女,这层血缘抹灭不了,就像我跟李萱诗,我可以不承认,却不能否认。
  「第一条路,省时、省力、省心…理应是她最好的出路。」白颖不想放弃人前高傲,摆脱淫乱肮脏的过去,一刀了断,远走天涯是最好的方式。
  「她不肯去国外,因为心里还有你…」佳慧继续说,「听起来很可笑,你可能不信,但她说这话,至少…不全是假话。」
  我没有辩驳,心里也认同白颖先前这么死乞白赖,不至于一点情分也不念。但,这就像抛硬币,佳慧看到白颖的正,我看到白颖的反,这正反间,恰恰证明白颖这个理由掺着水分,最怕的是硬币是立着的,不摔个痛彻心扉,哪里看得见真情还是假意?
  「这第二条路,你重情义,如果她改过自新,原本是有机会的…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佳慧的想法没错,从概率学的定义,确实存在原谅白颖的可能,事实上,我并没有将这道门彻底关死。这必然有个前提,白颖却始终不明白,甚至还采取下药的手段,再提以往的夫妻情分就太虚假。
  信任是感情的基石,老白和佳慧能够恩爱三十年,互信是关键。在我看来,白颖所谓的知错,只是畏惧于错误造成的后果,而不是错误的应对方法。对不起谁都会说,但能反思自身,第一要知错,第二要改正。而白颖始终不知错,她以为的错,只是最表象的错,而非实质,至于改正,更无从谈起。
  郝白淫乱,固然是错,但感情的变质,何尝不是大错?如果说肉体的偷欢,是从被迫转为顺从,那么白颖对我这些年的情感欺骗,根源又在哪里?为什么,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欺骗我,为郝老狗遮掩…刨除郝老狗的负面作用,白颖在伤害我之后,几时有回馈于我的愧疚或补偿?
  同样郝老狗玩弄过的女人,岑筱薇会因为郝白而心生怨恨,甚至为庇护我在狱中安全继续委身郝老狗,尽管这种方式在行为上大错特错,但在情感面,她有一种为我的思想;吴彤深陷泥潭,却暗自收集黑料,蓄势待发,徐琳游离其中,也会保持适当距离,王诗芸再不济,始终不肯丢弃丈夫送她的铂金项链,哪怕肉体脏了,起码在情感面尝试抓住最后的牵绊…而这些,在白颖身上,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也没有。
  在郝白关系败露前,白颖不曾知错,而在我入狱这一年,她也没有真正知错。所谓知错,只是知道犯错后的严重程度,不是她能轻易承受而已。躲避的一年,更谈不上改正,同样是流于表象的变化。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不是每个坐监服刑最后出狱的人,都能理解「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这句话。她大概早已忘记男女交往,也曾提过很多问题,答案其实不重要,那只是一种情感述求。白颖的所谓知错,所谓坦诚…一直在真真假假里进行,在竭力摆脱郝家的污秽,将自己处于「被害」以及「无奈」的境地。
  「第三条路,就是自证之路。」我若有所思,「愚公移山,精卫填海,靠毅力、决心,去践行自己的承诺…你也希望她的毅力和决心被我看到。只有破而后立,才可能破镜重圆…即便不成功,也算是自赎已过,脱胎换骨…」
  「三条路里,第三条最难走,确实是蠢人才会走的路,必须要沉下心,脚踏实地…」
  「我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就怕她会辜负。」建议很中肯,但架不住白颖自己再入歧途。如果她还想着走捷径,或者以小搏大,投机取巧,那所谓的改变,就是戏台上的刀枪 —— 全是假的。
  「随她罢。」佳慧叹一声,「自救者天救,自弃者天弃,我只是尽点人力。」
  这第三条路,只是她回北京前对白颖的最后劝诫,但被老白这一撮合,反倒是我们日久生情。再见时,又是烦恼。
  李萱诗也有烦恼,原本就已经身心俱疲,烦恼却是接踵而来。郝江化一贯如此,惹麻烦后便当起甩手掌柜,害得她每每要想辙善后。
  「夫人,想到办法了?」郝江化躬身赔笑。
  「坐远点。」李萱诗蹙眉,一口烂黄牙,口气熏得恶臭,刺激她也有点胸闷。心有烦恼,看什么都厌烦。
  郝江化回来,直接跪求,众保姆面面相觑,这是回来向夫人认错赔罪?李萱诗轻咳一声,遣退众人。郝江化在人前给足她作为主母的面子,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用说又遇上麻烦事。果然,这烂黄牙一张嘴,吐露郑群云的录音一事,心一沉,这是招大事了。
  「早跟你说过,祸从口出,跟郑群云打交道要小心,你怎么就管不住嘴。他是老狐狸,你呢,就是头猪,这下好了,快成死猪了。」李萱诗揉了揉太阳穴,「先拖着吧。」
  拖?郝江化一听,这哪行,郑群云那边可等着,这录音太要命了,只要一交,自己这狗命就嗝屁。
  「要不夫人,你能不能委屈…陪他…让他把录音删了撤了。」
  李萱诗冷笑:「郝江化,你这是又想把我推出去给他睡,这样就能保下你,是不是?」
  「这不是想办法,商量,商量嘛。」郝江化辩解。
  「商量个屁,你猪脑子,这录音多大价值,你不知道?够抵你一条命,姓郑的,把它拿出来,这是睡我能平的事?」李萱诗又气又恼,「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事,你先拖着他,他拿你也没辙。他这时候丢出录音,存心吃定你,不惜撕破脸皮,也许他背后的靠山逼他拿到你手里的东西,所以他比你急。这时候,你就要稳住心态,千万不能交出去,你一交,他东西到手,后果会怎么样,你应该清楚。」
  「可是,一直拖着不交也不行吧,万一他真把录音…」
  「除非他想鱼死网破,先拖着,至少还有谈判的筹码。」
  「行,听夫人的。」郝江化一拍大腿。
  「你已经被绑过,难保姓郑的不会再找时机下手。」李萱诗若有所思,「这样吧,你把那些东西先交给我保管。」
  「放心,那些东西我都藏得好好的,搬来搬去太费劲,也省得夫人操劳。」郝江化一笑。
  李萱诗的瞳孔微缩,她发现自己错了。郝江化也许是头猪,自己养了这么多年,以为是头家猪,但其实是野山猪,又黑又老,看起来蠢,但长着獠牙。
  「那好吧,你自己藏好。」李萱诗盯着他,「现在可以说说,郑群云要你叫出来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颖颖的…照片。」郝江化有些拘谨,「是我偷拍的。」
  照片?心头一愣,眼眸里尽是怀疑:「真的,只是照片?」
  「真就照片,就是想拍视频,夫人和颖颖,你们也不让呀。」郝江化继续说,「我猜郑群云想从颖颖身上做文章,也许他背后的大靠山和白老头不对付。」
  「你是说,他们想利用颖颖的裸照对付白行健?」李萱诗喃喃道,「白行健…白家…」
  「有这个可能,白老头不是法官嘛,也许他们有人犯他手里,这要是那颖颖的裸照威胁,兴许能交换什么。」郝江化咧嘴一笑,「夫人,我拍那些照片,本意是欣赏…」
  「你是怕万一颖颖跟你翻脸,你就拿它恐吓,要挟把照片给京京看,她也就不敢对你怎么样。」李萱诗一眼看穿郝江化的下三滥手段,也懒得再较真。
  郝江化从李萱诗处学到「拖字诀」,便安心去县政府上班。毕竟他被绑两天,那边还需要落实一下。
  郝家又暂时归于平静。李萱诗的心绪并不平静,确信郝江化没有说实话。有白颖的裸照不奇怪,他也确实偷拍过,当初糊弄岑筱薇时,她也拿来用过。
  郑群云留着银行卡备用,借酒套话,偷偷录音,派人弄死郝杰,然后抛出录音,证明他是早有预谋。雇凶杀人,这么大的手笔,怎么可能就是为几张裸照。也许,裸照足够威胁白颖,用来对付白行健?痴人说梦。随便一句照片是PS的,以白院长的司法能量,抬手便能抹去痕迹。
  有一点可以确定,郝江化手里有白颖的把柄,甚至能牵连白家,白颖这次回来也想找到,现在郑群云也想得到,说明背后势力必然也针对白家。这样看来,郝家已经是个火药桶,而郝江化拿捏的,是否就是白家的火药桶?
  「唉…」一声叹息,心情难以轻松。
  暖阳暖,喝酒也暖。手提一瓶邵阳大曲,往嘴里灌了一口,紧接着便抓起几粒花生入嘴。
  「舒服。」郝新民坐在自家堂前,宿醒后来一口晨饮,这就是他的一大享受。老年孤寡,也就剩这点乐子。
  遥想八九年前,也曾有过风光,郝家沟这个大山村,他可是堂堂村支书,找他办事的村民多了去,哪像现在门前连鸟也不来拉屎。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村民们眼中就只有郝家。郝家沟的郝家,自然就是郝江化一家。
  当年郝家沟破天荒迎来一场豪华婚礼,那车,贼气派,那人,贼多,连电视台也来,嘿,原来是省城名校美女老师李萱诗,下嫁给贫农老汉郝江化,真是贼老天瞎眼。他奶奶八辈子祖坟炸出的桃花运。都说山沟里飞出凤凰稀罕,可这凤凰主动落户穷山沟,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郝江化娶了美娇娘,整个郝家沟都挑不出半个,把全村男人都羡慕坏了,包括他这个村支书也馋死,恨不得顶替郝江化去拜堂入洞房。就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婆娘,哪怕二婚,轮到猴年马月也轮不上郝江化,嗨,偏偏就这王八蛋。更糟心,这婆娘死老公,继承一大笔遗产,连带也进了郝家。
  从那以后,郝江化混得风生水起,不仅家里盖大宅,那婆娘还开公司,花钱给郝江化选村长,村长就村长呗,还非要压他一头,后来又当上镇长,再后来便往县里高升…郝家大宅找了一群年轻漂亮的姑娘,个个水灵灵,肤白貌美,全是围绕郝江化这个王八蛋。气得他饭也吃不下,有一次,跑去郝家打秋风,顺便看姑娘解解眼馋,没想到那漂亮婆娘在洗澡,当即心痒难耐,使劲力气攀爬,趴在外面偷看,也许能浑水摸鱼…结果被发现,摔个大屁股。
  这事一闹,郝江化找上门算账,还动手将他的腿打断…这事不光彩,忍忍也就算了,没想到还被郝家编排,整个郝家沟村都在指指点点,这下,村支书也没得干了。往后,他的日子也就越混越差,从村支书成了村里唯一的瘸子。
  一想糟心事,郝新民便连喝几口,准备在醉梦里回忆他当年的高光时刻,梦里做什么事都可以,郝江化打断他腿,这口气怎么出,嘿嘿,就在梦里拿郝家婆娘出,怎么爽怎么来…
  正想着,耳朵听到一阵嘈杂的排气声,从远及近,而且越来越响,然后猛一刹车,停在院外,定眼一看,那是一辆摩托车,开车是个男人,带着头盔,看不清脸面。
  紧接着,那人丢进一个牛皮纸包,就砸在郝新民脚边,吓他一条,还没张开叫骂,便见那人轰起油门,紧接着,风驰电掣 ,扬长而去…
  「神经病。」郝新民骂了一句,随手拿起纸包,扯开一角,看到里面露出的毛爷爷头像,赶紧起身,把门给掩上,然后将纸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不用数,整两摞,搁手里,妥妥两万。这东西可比酒实在,没婆娘,有它,一波小姐任他挑。
  没多久,老人手机响起,郝新民已经猜到,一准是那个神秘的背后老板,立马接起来:「老板。」
  「预付两万,事成后还有三万,做得好,额外有奖励。」声音陌生,但很亲切。嗯,比爹还亲。
  「老板,你说吧,我要做什么…」郝新民聚精会神,「啊…行,我知道了…放心吧,老板,我肯定给你办好…」
  这边表着决心,那边却悄然挂断。言止于此,以免言多必失。
  艳阳天,这时候出门,有时会染上暑气,开车到黄家,这一路,我的情绪有些消沉。
  暖意过后,持续往上,便是滚烫,手机上的一个来电,有些突兀,却又热情。
  通话时,黄俊儒喜不自胜,才说了几个字,便哽咽在喉,喜极而泣,说话间的断续,语无伦次,如同孩童般的无措。
  「左京,诗芸…诗芸回来了,我老婆回来了,太好了…」大意,我已经听明白,那就是王诗芸回京了。
  黄俊儒从王诗芸口中得知我人在京都,所以打了这个电话,邀请我到家里聚一聚,没多想,我同意了。
  王诗芸知道我在北京不奇怪,毕竟离开山庄时的理由就是考察业务,但她这时候回家,令我有些意外。
  到达黄家,黄俊儒出来迎门,一阵子不见,他仿佛恢复自信,精神奕奕,嘴角挂着笑:「请进。」
  客厅里,多多也在,一见到我,人便扑到身上,口里直呼:「干爸。」
  「嗯。」轻应一声,这一瞬,我更希望听到的是「爸爸」,而不是「干爸」。本来,我也有一个漂亮乖顺的女儿,是的,我以为我有。
  收敛心神,抱起小娃,坐在沙发上。多多对我的亲昵,源于她对我建立一种信赖,或者说是依赖。
  视野里出现一个绰约多姿的身影,那容颜体态,算得上仙姿玉色。一张俏脸,形神似我妻子,却又是黄俊儒的妻子——王诗芸。
  王诗芸瞧见我,强颜一笑,有所拘谨地退后,转身往厨房里忙乎,气氛尚算融洽。
  黄俊儒的脸上洋溢喜悦,表示王诗芸这次回来住一个月,而且考虑…辞职,也许以后就不回去了。当着孩子面,他调整措词,用辞职来表示。
  我明白他的心意,淡淡一声:「恭喜。」尽管,我是存疑的。
  「谢谢。」黄俊儒一顿,「其实,北京也缺医师,你有没有考虑过,…也许…」
  「我们不一样。」嘴角在浅笑,不是笑他,而是自嘲。
  一家人重归于好,这样的期待,有没有动心?也许,在某一瞬,我有过动念,甚至比白颖更渴求原谅。原谅她,只要她回到我身边,什么都好,那些事可以通通不计较,只要她回到我身边…时至今日,一直有这样的声音试图说服我,不是黄俊儒,而是在心里,那个过去性格软弱,爱得卑微的左京,一直渴求的故事结局…也许跟黄俊儒一样,妻子收心回家,幸福地生活下去…
  这是幸福么?不,这只是自以为幸福…黄俊儒能说服他自己,而我却不能。
  如果我处在他的位置,也许会有一丝可能,毕竟我也曾留恋…谁不留恋美好呢,更何况,他还有女儿,他也要顾及女儿…咽下男人的委屈,强颜欢笑,说服自己重新接纳,迎接未来的幸福人生…遗憾,我有我的人生,在痛苦的道路上,我比他走得更远。他可以游上岸,但我不行。
  我能够理解黄俊儒,但黄俊儒不理解我,因为他经历的痛苦,我全部品尝到了,而我经历的痛苦,他却体会不到。
  他只被王诗芸一个女人伤害,他只尝到妻子的背叛,他还有一个乖巧的女儿,令人称赞的事业,他虽然不幸,却从未跌到谷底。失去王诗芸,他还可以再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组建家庭,然后生儿育女,人生还有很多的可能性,未来可期…
  而我,左京,是一个囚徒。一个被打上烙印的罪人。有罪的人,在外面逍遥快活。无辜的人,活在地狱挣扎!
  「啪」,清脆的落盘声,打断意识海里的控述,软弱的怂人京偃旗息鼓,明面上,我依然维持着绝对的理性。
  「干爸,吃。」多多举起竹签,挑中切好的苹果肉,送到我嘴边,「啊…」
  苦苦一笑,「啊…」一声,果肉入嘴,多汁,嚼不出甜。
  果盘里最多是苹果块,王诗芸在厨房洗好,削皮,切块,这才端出来。在李萱诗身边久了,我爱吃苹果的嗜好,不是秘密。
  午饭,餐桌上也是家常菜,卖相口感不比饭馆子差。王诗芸下厨秀厨艺,黄俊儒一顿夸,黄家父女几乎都在外卖或者堂食,馋嘴也就可想而知。
  席间,黄俊儒取出藏酒,原本他是戒酒,不过妻子回家,他心里高兴,几杯下肚,二黄二白。炎夏的燥热,酒劲也容易上头,被王诗芸搀扶卧室睡下,黄多多也泛起困意,打个招呼,回房去午睡。
  余下我和王诗芸,我有疑问,看得出她也藏着话。她将我领到小房间,以免谈话影响到家人。
  「她给我放一个月假,一方面不想郝江化再碰我,另一方面也担心郝家会出事。」王诗芸解释她回来的原因,「白颖这次回来,断然不会再跟郝江化搅合,也正因为这样,她觉得再留我,反而会激起郝江化的发泄欲望,甚至因为我的存在会起反向作用;而且郝家的近况很不好,所以让我回来避风头。」
  「只是避风头?」面色一凝,「风头过了,再回去?」
  王诗芸摇摇头:「她说,除非她死了,我可以去见她最后一面。」
  「她料到郝家会完,不全是你的报复,而是郝江化这个人。郝家早已糜烂,毁灭也是必然,你的所谓报复,只是加速郝家的衰亡…」说话间,仰面抬眸,「你知道她为什么只放我一个月假?」
  「一个月后,就是你爸的忌日。如果你要报仇,应该不会拖过那一天。」
  李萱诗判断得没错,确实不会再拖一个多月,但和父亲的忌日无关,这是我的仇恨。
  「从郝小天到郝龙郝虎,再到郝杰,也包括何晓月和她的孩子…如果这些都是你的手笔,那么你的报复很成功;这么快就剪除了枝节,只剩下收拾主干。郝江化…输定了。」王诗芸望着我,「我只有一个问题,大少爷,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没有回答,一个月内,答案就会分晓。复仇的硬币已经抛起,落下时,会是心里的渴望么?
  起身欲离,「等等」,王诗芸叫住我,很快人出去,一会儿又进来,将一串项链递过来:「还你。」
  她亮出脖颈上的项链,那是黄俊儒送她的铂金项链,她肯重新戴上,黄俊儒高兴,不是没有原因,尽管我觉得有些荒诞。
  「郝家的东西,我一样也没带回来,你这条项链…现在还给你,我想你不喜欢把东西留在郝家。」
  「想起楚了?」
  「想清楚了,还是铂金项链更适合我,戴起来舒服。」
  「这项链你留着吧,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习惯回收。」我没有收回项链,「留下作纪念,对你,或许也是个警示。」
  「不是每次你都有选择的机会,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像俊儒一样大度,但愿你能珍惜。」
  「我知道。」王诗芸近前,面有难色:「那晚…在山庄…我和你…那个…」
  我知道她在指什么。她曾经接受郝江化的委派,用身体做诱饵,诱我上套,结果被我带到浴室里,小小的凌辱,一泡尿算是浇醒她。
  「我已经忘了…在山庄,有发生什么?至于某些流言蜚语,我是不会跟俊儒多说的。」
  「那就好。」王诗芸松了口气。
  「说实话,你的运气,比白颖好得多…通常,我不会这么仁慈。」离开前,不忘忠告:「你有一个好丈夫,好女儿,这也是你的幸运。」
  「谢谢。」王诗芸听懂我的话。
  是的,我选择放过王诗芸,不是怜惜她。而是顾念到黄家父女,既然他们能原谅,那么我这个外人又何必指摘。至于她和白颖的命运,于郝家的淫乱里,谁衬托谁,作为影子这方,受害和害人,很难孤立地看待。
  我清楚,如果我要报复,那就等于夺走黄俊儒的梦想,破灭黄多多的希望,毁灭还是成全,人性陷于柔软。
  理智没有放任仁慈,而是清楚地知道,绝望者的世界,已经有一个左京,何必再来一个黄俊儒。
  远在郝家沟,郝奉化一家,不只衰败,更显衰亡。接连丧子,这里几乎成了生人勿进的鬼宅。
  郝奉化强撑着岣嵝,步履蹒跚,将药端到老伴跟前。听闻三儿子郝杰的死讯,人在家中坐,噩耗从天降,几乎要将他彻底击垮。
  但他还不能垮,他的老伴还瘫在床上,需要人照顾,他那个离家出走的可怜女儿,是否还会回来?也许,永远不会,因为这个家,保护不了她,更给不了她公道。
  「老伴,来,喝汤药啦,我喂你…」郝奉化哆嗦着,用药勺子将汤药往老婆嘴里送,看着她几乎没意识,艰难地张嘴吞咽。
  心头悲戚,几滴老泪,快要落在药碗里,这日子太艰难,已经没什么指望,活着更像是受罪,倒不如…
  「奉化,奉化在家么?」楼堂又有人在喊,这声音,有些耳熟,听来是老村支书。
  郝奉化扶着老伴躺下,然后走下阶梯,一看,果然是郝新民。
  「支书,你怎么来了。」
  「奉化,想开点,想开了,也就那么回事。」郝新民说着话,人便进了内堂,「家里,没啥外人吧?」
  郝奉化一看,这是有事,应了一声:「没有,婆娘躺在楼上。」
  「哦,我这次来,主要是老哥你商量点事。」郝新民眼珠一转,「奉化呀,这些年,碍于跟江化的那点恩怨,也就没怎么登门,咱哥俩少走动,也怪我,拉不下脸来,生分了,别见怪啊。」
  「哪能,支书,你有事就说呗。」
  「成,那我也不藏着掖着。」郝新民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扯过椅子坐下,「奉化家,就你们郝家大宅,这地皮,村集体批的宅基地,你是户主,应该挂在你名下…」
  「是在我的名下,我们一家六口分三户,后来不是江化打算结婚,老爹出面,让我们两家换了宅基地,方便他盖大宅。」郝奉化解释,这换下来的小地基,弟媳掏钱把左右两块宅地也买下来,作为补偿,顺带也帮老大老二办婚事。
  「虽然你们两家各自住,但严格来说,你们也没签转让契约,所以大宅的宅地契还是在你手里,对不对?」郝新民继续问。
  郝奉化一愣:「可是房子是江化家的。」
  「我不问房子,就问地皮。」在确认之后,郝新民将随身带来的协议,笔和印泥都亮出来,「这样,我这里有份契约,你呢,把你名下的宅基地转让给我。我也不白拿,你说个价,算我买了。」
  「好端端,支书,你到底什么意思?」郝奉化不解,他家里接二连三死人,哪有心情理会宅基地的事。
  「奉化,我也不瞒你,有位大老板,看中郝家大宅的宅基地,这活我接了,出面找你谈。」郝新民解释道。
  「可是宅基地限于村镇流通,外乡人不能买卖,你买去卖谁呀。」郝奉化不明白,有钱的大老板,好端端,搞什么宅基地。
  「这个大老板,和你家兄弟不对付,至于这宅基地用来做什么,那就不知道。」郝新民只管搞定,然后拿钱最实际,「对了,还有个消息,你儿子郝杰是被人害死的。」
  「你说什么?!阿杰是被害死的!」郝奉化这下坐不住,他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心脏猝死,他儿子死得冤。
  「这里有份录音,里面记录真凶的声音,有人买凶,在里面弄死郝杰…」
  「给我。」郝奉化急切想知道这人是谁。
  「想要录音?容易,先把契约签了。」郝新民道,「这买卖成了,录音我可以放给你听,不过大老板交代过,东西不能给你,我可不想惹上祸事。」
  「契约,我可以签,钱,无所谓。」郝奉化盯着郝新民,「你最好不要骗我,拿阿杰的死开玩笑,我会拼命的!」
  很快,郝奉化便签字,按手印。郝新民看后,心满意足,收好,随即掏出一个录音笔,轻轻一按。
  录音的内容不长,可以说很短,但音质很透亮,听得真真切切。
  郝江化!郝奉化双眼通红,两手攥紧,牙几乎咬出血,这声音,太熟悉了,是他亲弟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录音里,说得那个响亮,他要郝杰死!他要郝杰死在里面!
  「畜生,畜生呀…」郝奉化整个人都在发抖,气得颤抖,一双眼睛煞要吃人,郝新民一看,赶紧收好录音:「那什么,奉化,你想开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郝新民连滚带爬,慌乱中,他看见郝奉化在屋里一通砸,这郝家安生不了。
  狂躁过后,郝奉化缓缓走到楼上,瞧着老伴瘫在床上,霎时,泪如雨下:「老伴,咱命苦,这日子…完了…」
  「燕儿走了,老大老二死了,阿杰也遭人害…咱家没指望了…老伴呀,你老头我,要出去干件事…阿杰被欺负死,当爹的,得还他公道…」
  「可你怎么办啊…老伴,我放心不下你…我这趟出门,兴许就回不来了…还有谁能照顾你…别人也嫌弃你是个累赘…咱呀,不受气…」
  郝奉化说着掏心窝的话,双手抬起,用了大劲,直到呼吸平静下来,屋里也静下来,异常的安静。
  倒水,洗了把脸,从家里找出小刀,还有磨刀石。骄阳似火,他的心也着了起来,刀越磨越快,身体也越来越沸腾。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年轻的时候,身体充满了赶紧,上山砍柴,狩猎,很快,他就要出去做事。做一件大事!
  晌午,炎热,沉闷。郝家大宅煮了绿豆、酸梅汤,也备了西瓜等水果消暑。
  李萱诗怀抱着郝思凡,郝萱则捧着西瓜,徐琳也帮衬,招呼众人避暑休憩,吴彤也在场。
  郝江化被磨了一上午,借口在家办公,实则是躲清闲。岑筱薇凑到李萱诗身边,拿纸巾给郝萱插嘴。
  「思远、思高那里送去了么?」李萱诗提了一嘴。
  「送去了。」保姆春桃应道。
  「彤彤,颖颖那边,你走的时候,带些过去吧。」
  「少夫人那里,我已经安排山庄的服务人员送过去了。」吴彤表现得落落大方,「是以董事长您的名义,聊表心意。」
  「做得好。」李萱诗赞许,越是这时候,白颖那边不能怠慢。
  郝江化抽着烟,这九五呀,抽多了,也腻歪。心头烦绪,瞧见外面进来一个人,面色一沉:「你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大哥郝奉化,两人因为郝杰这事闹得很不开心,现在郝杰刚死,他就跑家里来,难不成来闹事?
  郝奉化冷冷道:「我来看老爹,不行呀!咋地,爹是你一个人的,要不找把刀,劈了,一人一半,我保证不进你家门。」
  郝江化一听,气愤不已:「混账,你这说的是人话嘛!」
  李萱诗面色微变,挤出笑颜:「江化心里烦,大哥别往心里去。」
  「我不说人话,他也不干人事。半斤对八两。」郝奉化嘴里放刁,「有什么了不起,说破天,他就是个老二!」
  说完,「噔噔噔」,踩着阶梯,人便往楼上闯。
  「听听,这像话么!」郝江化拿起绿豆汤,灌一大口,这火气压不住。
  李萱诗应和几句,算是揭过这茬,众人也没向心里去。过了七八分钟,楼上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众人正纳闷,抬头往楼梯上看,只见楼上有人喊「杀人啦!」,紧接着,楼上大作,跌跌撞撞,不多时,楼上的保姆阿蓝、杨柳,慌张地跑下来,满脸惊吓,杨柳更是一脚踩空,从楼梯滑落下来,声音都在哭颤:「杀人啦,救命呀」。
  「怎么啦!」郝江化急忙喝问。
  「大老爷…大老爷他…他把两位少爷…给杀了。」杨柳面露恐惧,「他突然…房间…然后…那刀…把少爷给抹脖子…血,好多血…」
  「死了,都死了…他还在割,他笑,他在笑…啊!呀!!」阿蓝双手捂耳,仿佛听到地狱的恐怖声音。
  李萱诗腿骤然发软,人当即站不住,旁边人立马扶住,口中喃喃道:「思高、思远,他们死了?」
  郝江化又惊又怒,正准备往上冲,赫然看到郝奉化出现在楼梯口,正一步步走下,脸上、脖子、衣服、溅了一身血,嘴角挤出一个难看而恐怖的笑容。右手手举着刀,刀上也沾着血。左手则提着一个包裹,是用被单临时包起来,片片血红,血水正往下淌。
  浑身染血的郝奉化,恐怖骇人,然而,他在发笑,这笑意看在众人眼里,却是阴森恐怖。没有人敢上前,所有人都似已吓呆。
  「你…你真杀了我儿子?!」郝江化的声音也不禁发颤,不敢上去拼命。他曾经一个打七个,但看着眼前的亲大哥,他不敢,他甚至觉得,这不是他的大哥,而是恶魔,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魔,冲上去是否自己也会死在刀下。
  「阿杰没能杀,我帮他杀,他没砍下来,我帮他砍。」郝奉化身心疲倦,却又觉得轻松,不免笑起来,仿佛是恶靥。尔后,他将包裹一甩,丢在堂内,滚动间,这被单散开,从里面滚出两颗血肉模糊的脑袋。
  「啊!!!」华丽的厅堂,瞬间变成恐怖的地狱。保姆们纷纷发出尖叫,立马作鸟兽散,往庭院跑去,生怕留下会有生命危险。
  李萱诗只看一眼,人便后仰,昏死过去。好在岑筱薇和吴彤在,一人扶着,另一人接过郝思凡。
  徐琳在被单散开的一瞬间,便将郝萱按在自己怀里,死活按住她的脑袋:「闭眼,不许看。」
  郝江化看到了,那两个丑陋的肉血球,就是他的两个儿子,郝思高和郝思远的头颅。一刹那,他紧咬的牙突然松开,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
  郝小天的死,他已经痛苦一次,而现在,却悲痛,痛不欲生,那个父亲能忍受自己恶孩子被人剁下脑袋。不,不只是脑袋,还有两根小小的肉把子,天哪,他连孩子的命根子也剁下来了!
  「郝江化,你杀我儿子,我也杀你儿子。我家破人亡,我也要你断子绝孙。」郝奉化扫视厅堂,不理会女人的逃离,专注盯着自家兄弟,「宰两个,留两个,我也够本了。」
  说罢,他将短刀一甩,丢向郝江化,没砸中,这下刺激到郝江化,他如发怒的老狮,冲上去,将郝奉化一把摔到,紧接着便是重重两拳。
  郝奉化人便软下去,颧骨被打裂,没有断气,死鱼般瞪着郝江化,口里惨呼:「杀我,有种就杀我,哈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郝江化压在郝奉化身上,没了说话的心气,安静的大厅,充满浓郁的血腥味,令人恶心。
  郝江化吐了,将刚才大口喝下的绿豆汤,全吐了出来,血腥里,又多出恶臭。本就糜烂的郝家大宅,笼罩在一种诡异恐怖的气氛里。
  岑筱薇扶着李萱诗进了会议室,面上还心有余悸,吴彤却迅速翻出一个小玩意,果断翻开理李萱诗的眼皮,采集她的虹膜,随即便将收好。
  没多久,徐琳抱着郝萱也进来,关切道:「萱诗怎么样?」
  「昏过去了。」吴彤流露担忧,「发生这样的事,对她打击太大。」
  「是啊,谁能想到。」徐琳忧心忡忡,好在姑娘们都跑出去,郝江化应该能拿住人。
  「琳姐,麻烦你照顾董事长。」吴彤说,「我和筱薇去叫人,把她们叫来照看,还要去楼上一趟,老太爷还在呢,不能不管。」
  「行,你们去吧。」徐琳应道,萱诗就由她先照顾。
  吴岑二人出来,瞧见郝奉化已经被制住,先是在庭院里,找到受惊的保姆丫头,让她们去照顾李萱诗。找两个相对胆大点,一起上楼,将房里的老太爷接下楼。
  「上楼,只管接人,不该看别看,免得吓昏过去。」吴彤借口接郝老太爷,实则领着岑筱薇便进了主卧。
  保险箱三道解锁:虹膜、指纹、还有密码。吴彤从身上掏出采集器,很快便通过验证,然后迅速地输入密码,顺利将保险柜打开,里面有现金珠宝、一些文件证件,也包括几本日记。
  「想找什么,抓紧。」吴彤闪开身,让位给岑筱薇。这一番操作,行云流水,把岑筱薇看傻了。
  「你刚刚不是采集一个?怎么还有一个,还有密码,你是怎么知道的?」
  「指纹我早就拿到了,多做功课,知道她想什么,密码也就猜出来。」吴彤不以为意,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可是,监控怎么办?」岑筱薇有些迟疑。
  「现在发生凶案,警察会上门搜证,保险起见,把监控数据删掉或者覆盖,尽量规避风险…这个理由很充分。」吴彤看了眼腕表,「随让她把王诗芸放走了,否则轮不到我。抓紧吧,最多三分钟,我们必须下楼。」
  岑筱薇连忙翻查起来,很快便选中一本日记,郝江化就在楼下,不可能把日记全带走,根本没地方藏。而且白行健那边,也未必保险,不能全交给他。一本就可以了。
  两个保姆搀扶老太爷往楼下走,吴彤和岑筱薇也跟着下楼。老太爷瞧着鲜血斑驳,直呼作孽,心气难平,好在立刻服下救心丸,这才稳定下来。
  不到十分钟,镇上的派出所便先赶到,镇长闻讯亲自坐镇,封锁现场,同时通知村上,尽量控制舆论,不要让人瞎传。郝江化是前镇长,又是现任副县长,这家里发生性质恶劣的杀人案,家里是不能住人了,公安局那边也会派法医和刑侦队过来。
  郝奉化被铐住,口里还不断在喊:「郝江化,你不会有好下场,我知道他是谁!我知道他是谁!」
  当下,郝家众人,谁也不明白郝奉化喊的后半句什么意思,什么我知道他是谁,到底谁是谁?
  封锁线已经拉起来,郝家众人,只能被转移到山庄那边,先行住下。好在都是郝家的产业。
  吴彤作为山庄的行政主管,安顿好众人,也去见了白颖。
  白颖闻讯郝家发生的噩耗,心里也是惊掉下巴。想着郝江化遭报应,原本也该一乐,转念想到李萱诗,心情也高兴不起来。
  孩子是从身上掉下的肉,做过母亲又怎么会不明白遭受这种惨剧的伤痛,相比李萱诗双胞胎惨死,自己的龙凤胎,只是丢一个,而且一个星期便能送回来,似乎也就不显得那么伤心。
  白颖觉得有必要去看望,李萱诗毕竟是左京的亲妈,就是以后离婚了,至少也曾经为婆媳,而且一度也亲如姐妹…不说那些荒唐事,自己和她,相互间帮扶过,也拆台过,讨好过,也翻脸过…恩恩怨怨,剪不断理还乱,但不管怎么样,李萱诗毕竟想她和左京好,毕竟也为翔翔被抱走而安慰自己一夜。
  房间里,李萱诗悠悠醒来,眼里噙泪,徐琳也在旁安慰,而她除了流泪,仿佛也无话可说。
  沉默,思考过后,白颖决定给左京发个讯息。说一说孩子的事情,毕竟翔翔是他的孩子,他有权力知道,骂就骂吧,更重要的是,婆婆现在这样,他们母子再有心结,这时候也该谅解一些,而且一直以来,左京对婆婆的态度,也看得出和好的迹象。
  很快,手机便有了讯息,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意思?他不紧张孩子么?是不紧张翔翔?还是觉得翔翔很安全?那李萱诗呢,一下子失去两个孩子,连头和生殖器都被剁下来,这么悲惨,就只换来轻飘飘的三个字「知道了」?他到底什么意思,还是说,两个孩子不仅留着婆婆的血,还有郝江化的血,所以恨屋及乌,自然也就不上心。
  说不通呀,再怎么样,这也是大事,这么大的变故,总得给反应,自己是该亲近点,还是厌恶点,管还是不管?李萱诗是郝家媳妇,也是他的亲妈。自己作为没离婚的儿媳妇,到底该怎么办?白颖陷入错乱。
  郝家突发这样的惨案,众人谁也不平静,吴彤也流露忧心。这份忧心,不是虚假。
  她忧心,李萱诗受此打击,会不会一蹶不振。
  李萱诗呀李萱诗,你可千万要挺住,我还没有出手,你可不能倒下。少了你,我这口气又怎么出得尽兴。
  烟,拆开烟包,六根烟,三三堆,逐一点燃,想了想,又摸出三根,也给燃上。
  看着烟缸里的香烟,燃烧,那袅袅生烟,仿佛抽到心肺,吐出来的一丝惬意,随即便是落寞,吸烟等于慢性自杀。
  「京…」佳慧喊了我一声。
  「怎么了?」我换上笑脸。
  脸很好看,但脸色有些难看,佳慧看着我,扫了眼烟缸:「把烟灭了,我不喜欢。」
  「好。」我只得照办,立马掐灭。
  「去洗澡吧,我给你放水。」她的声音有些低落。
  「不用吧。」我笑一笑。
  「你身上有味道。」
  「有么?」我嗅一嗅,「烟味?」没理由呀,我没抽烟。
  「不是烟味。」佳慧看着我,「是血腥味。」
  我的心一沉,她说的没错。血腥味,她嗅到了。
  所谓仁慈,不杀人,只是在自欺。复仇的道路,屠刀已经举起,举刀的不是我,却因我而杀人。
  浴缸里,水温40°,佳慧将我脱光,示意我进去。等我进去,她也将自己脱得精光。
  所谓的精光,便是一丝一毫的遮挡也没有,完完全全,她将自己呈现在我的面前。
  来不及欣赏,她便踏了进来,在我的身后,轻轻地,贴着我,两团丰满的柔嫩,压在我的背上,身体里涌现一种燥热,而我却一动不敢动。
  「三支烟,便是祭一条命,对吧。」她的声音,在我耳畔。我无法回答。
  「上次看你点烟,就觉得奇怪,刚刚又是九支烟,三三堆…」她继续在说,「我跟颖颖通了电话,她告诉我,不久前,那个曾经给他写情诗的郝杰,死了…下午,郝家大宅,李萱诗那对双胞胎被郝江化大哥给剁了…杀人判死…算起来,就是三条命,所以你才点九支烟。」
  「你的人在北京,心却在郝家沟杀人…行健说,你在做危险的事,就是这个吧…」她抱住我,抱得很紧,几乎要将那两团压爆般,「告诉我,京京,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拉住你,拉你回头?」
  紧咬牙关,不敢松开,害怕,下一刻,我就会缴械投降。温柔,我渴望,情感,会动摇我,可惜,从一开始,我就没想回头。我也无路可回头。
  她在哽咽,不是逼我,而是感受到无力。她没有要求我停手,她只是心疼我,心疼我掉进万劫不复的地狱。而我,早就身处地狱。
  「有部老电影,《泰坦尼克》,家庭影院里应该有。」最终,我还是松口,「洗完澡,我们一起看吧。有些情节,我已经忘了。」
  「我记得,这船最后撞冰山,沉了。我在想呀,明知船要撞沉,船长为什么不跑呢?很多人坐救生艇跑,也有很多人选择留下来。」我若有所思,「明知会撞冰山,明知会死,为什么有不同的选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会陪你。」佳慧眼中泛着泪,「不管是下船,还是留在船上。」
  「这条船有它的归宿,船长已经决定航线,他会死在海上,而你应该下船…」
  「电影我比你熟悉,它上映的时候,你还是小屁孩子。」说着,她轻轻搂着我,像极电影里那个画面,虽然有些角色错位,虽然没有张开双臂,但感觉,情感在荡漾,「知不知道,我最喜欢的电影里的哪一段。」
  「男女主角吐口水?」我有些好奇。
  「不是,是那对老夫妻。别人在逃生的时候,他们在床上紧紧拥抱彼此,等待海水把房间淹没…」她的拥抱,很紧,很温暖,「如果你决定好了,我真的拉不住你…那我也会陪着你…血腥味,也没什么嘛,海水也是腥的。」
  我忍不住一笑:「你说的对,海水是腥的。」
  浴缸有水,我们却在谈论大海。夜晚,我有点想念海水的腥味。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2/25 15:45:57

第四十三章(中)
  童佳慧的心情很复杂,飞回北京,绝大多数时候,她都处于一种近乎错乱的复杂里。
  过往不论多难的工作,她都有信心胜任,这也是她分管财政部的底气,可现在,她不禁自我怀疑。
  从女婿左京出狱后,自己几次去找女儿女婿,没想到事情是一茬接一茬,最后甚至因为女儿下药,阴差阳错反而自己和女婿发生一夜不伦。
  原本岳母和女婿的常态关系,就被这样打破,先前两人心有好感,但固守纲常,没有真正的逾越。一度以为女儿只是出轨,没想到却和女婿的继父也就是亲家母的再婚丈夫郝江化搞到一起,无怪女婿当初得知真相会拿刀捅人。自己曾经也想过弥补,甚至用性来安慰,但终究两人还是过不了那一关。人毕竟不是畜生,有着道义上的执守。
  回到北京,电话告知丈夫,自己和他人发生关系。隐瞒被女儿下药的事实,顾及父女之情,也顾念母女之情,而没有吐露女婿的身份,一来他本就没错,无端受过,二来女儿乃至白家亏欠太多,这第三,本就心存疼惜爱护,再加上两人似有若无还处于萌芽阶段的好感,她本想选择自己承担,她已经准备好承担丈夫的怒火。虽然夫妻俩曾经关于性这方面有过共识,但这种事真发生的时候,谁能做到若无其事?
  怀着不安的心情,等待丈夫回家,却在打扫的时候,发现丈夫偷换药片的药瓶。等到丈夫回家,两人面面相觑,面对丈夫的询问,她反而迟疑,想着是否该说,转而提到药瓶的事情。没想到,丈夫沉默半晌,然后如实地告知自己得了心脏病,一个月后将进行手术。
  「医生说,做了手术,康复的机会很大,不能像以前一样高强度工作,但日常生活还是没问题。所以,我考虑提前退休,办理病退…等手术后,我就退下来了。」丈夫和颜悦色,「不过手术嘛,风险也是有的,医生交代,这段时间我需要静养。」
  尔后,丈夫继续追问电话里那件事,在他保证不会动气后,童佳慧将她有婚外性行为的事情说出来。在被逼问这人是谁时,她闭口不言,直到一阵沉默,很长的沉默,沉默之后,才从丈夫口中吐出几个字:「是…京京吧。」
  乍听几个字,童佳慧心肝一颤,正欲开口,却听他补了一句:「可以不说,但不要骗我。」
  她也只能沉默,在沉默后,缓缓点头。这时候,狡辩没意义,既然他猜出来,便不会相信抵赖。
  「那你,爱他么?」丈夫的突然发问,令她措手不及,「或者说,你喜欢上他…我指的不是长辈对晚辈,而是男女间的感情。」
  「我想你是有的,多少而已,可能你是爱屋及乌,也可能真喜欢上…否则你不会在我面前庇护他,你担心说出来,我会迁怒他。那么,他呢?他是不是也喜欢你,或者爱上你?我想他应该也会。」
  「换我在他那个年纪,对着你也会忍不住动心,这算是男人的一种共性…就像我偶尔也会对漂亮女人偷看几眼…我在想,他对你爱慕有多少,是喜欢,还是爱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觉得跟我坦白,为什么他没陪你回来,是他抽不开身,还是害怕面对我…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希望他是个胆小鬼…」
  「又或者,就像我说的,你用你的方式在庇护他,所以你才不让他来,你选择一个人面对我…那么他呢,他是否值得你这样对他,我真的很好奇…」丈夫一连串的自问自答,仿佛不需要她回答,他也不是真要答案,甚至答案已经在心里,「要是可以,给他打一个电话,就说我知道了,看他敢不敢来,敢不敢为你来见我。」
  「我赌,他一定敢!」丈夫脸上仿佛有光,「从他拿刀捅郝江化开始,我就知道他一定敢!男人,说到底,骨子里有股气。」
  「你…知道?」看着爱人的神态,童佳慧不由惊疑。
  「是,我知道,以前是猜到,但从他出狱后来家里,我就真的知道了。颖颖,已经不配做白家的女儿,她背着我们,背着左京,去郝家沟那点勾当…就是她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不过,我已经答应京京交给他处理,我相信他会处理好。就算我们不出手,郝江化不会有好下场,至于颖颖…父女一场,我也向京京求过情,我想他知道分寸,活着,已经是我最后的仁慈。」
  丈夫看着她,眼神里泛起一抹异色:「佳慧,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么?」童佳慧只觉得丈夫表现很凝重。
  「我想让京京,做你的性伴侣,甚至是伴侣。」
  「你!你!」一时被惊得不知所措,「我们说好的,不会让性影响到感情。还是,说说而已?当它真发生,你心里接受不了…」
  丈夫没有说话,面露痛苦色,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尝试去掏什么。
  童佳慧一慌,连忙上前一阵翻找,从丈夫身上掏出药瓶,倒出来里面果然不是钙片。
  赶紧给丈夫拿水喂下,紧张道:「一片够么,还是两片…」
  「够了。」丈夫揉了几下胸口,呼吸平缓,「我的心真受不了,这气你得顺着我,等我把话说完。」
  「你说吧。」童佳慧不敢多说,丈夫这病看样子相当严重。
  「当初软磨硬泡把你追上手,我就觉得对不起轩宇大哥,总之,是我亏欠左家,原本想着把女儿嫁给京京,两家结亲,颖颖贤惠孝顺,也算是报答左家。没想到,我白行健教女无方,教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坑苦京京,就连…唉,算了,不提了…」
  「颖颖频繁去郝家沟,我们本应该警觉。也怪我,念着旧情,想着颖颖替京京照料亲家母,结果却是羊入虎口。郝江化这头人面兽心的畜生,京京是不会放过他,他会想办法对付郝家。郝家这么多年吃穿用度,都是拿轩宇大哥多年积蓄去填…京京这口气肯定顺不下,我就怕他做事做绝会回不了头。」
  「京京这孩子,最在乎的三个女人,除了颖颖,就是他妈和你。颖颖对不起他,他妈更不用说,京京唯一能倚靠的人,也只有你了。只有你会心疼这孩子,想着他…佳慧,咱不能放任,不能看着京京万劫不复…紧要关头,要有人能拉住他,绑住他…」
  「佳慧,我对你有托付…把京京托付给你,我想这是我和轩宇大哥共同的心愿。」丈夫语重心长,「李萱诗和颖颖伤得京京太深,他已经遍体鳞伤,不会轻易再相信。只有你,只有你才有机会,别忘了,他也叫你妈,你们有近似的母子情,但还不够,你必须成为他的女人,代替颖颖去看他,用你的身心暖化他,不能让他走毁灭。」
  听到丈夫的解释,童佳慧明白丈夫刚才的话不是因为性而迁怒,而是为了拯救京京,不想他在报仇道路走到极致,走到极端。
  「我不知道京京是怎么操作的,但郝家那边陆续有人遭难,他的报复行动已经开始就不会停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这也是我的一块心病,你不答应,我不会做手术。」
  丈夫眼眸里的期求,令童佳慧产生动摇:「就算我肯,京京他…他不答应怎么办…他不一定看得上我这个老太婆…」
  「打个赌吧,就赌他会不会来。如果他不来,我也不放心把你交给他,这事作罢。如果他肯来,肯为你来,那我也就安心了。」
  「京京那边,你不用操心,我对他有信心,我也有信心说服他。等到水乳交融的时候,佳慧,不要怀疑,不要躲闪,你要记住我的话…」
  「我把京京,托付给你了…也把你托付给他…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事态的发展确实如丈夫估算的一样,女婿居然真的就飞来北京,岳婿间一番谈话后,丈夫便将两人撮合到一起。借着重温新婚的名义,将彼此的尴尬悄然化解在一场玩闹里,当晚,童佳慧便和女婿在半推半就里,真正地突破界限。
  天亮,天明,等女婿出门后,童佳慧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内心泛起不安。这股不安,说不清具体地由来,她只是觉得丈夫没必要这么做,哪怕所谓的托付,成全她和京京,但也没必要推进的这么快,昨晚就尘埃落定。而且今早收拾餐具,那小坛的女儿红,令她生出联想继而在药匣找到答案,丈夫竟然在酒里翻了催情助性的药物,黄酒本就带有涩感,不容易被觉察,昨晚两人喝得少,所以也没往那里去想。
  是怕自己临阵退缩,所以舔了一把火?想起丈夫的嘱托,童佳慧的内心徘徊着为难。其实昨晚,她也尽量尝试。曾经为丈夫性障碍尝试过中医疗法,对某些穴位的刺激作用也是知晓,在紧要关头刺激着穴位,甚至很少喊出淫浪秽语的自己,也在最后时候撩拨左京,只为试探他的内心…
  童佳慧也想用抚平女婿的疼痛,但凭她一个人,又能否做到?她很怀疑;曾经寄希望颖颖的迷途知返,用妻儿温情去化解怨恨,看样子也行不通。而如丈夫所言,用身心去捆绑左京,真的是正确的么?哪怕是以爱的名义,何尝不是另一种算计?
  京京是否该有自我选择的权利?用情感绑架,约束,对他来说,是否公平?童佳慧陷入矛盾。矛盾,随之而来,泛起一阵的凉意,着实不安。
  @@@分@@@割@@@线@@@在听完佳慧的讲述,我有些错愕,老白在成全的背后,居然还有这样一层用意。转念想,也在情理之中,正如他曾经劝诫,要我做完这一切,及时功成身退。他这么做,大概也处于一种父辈的爱护。
  「你其实可以不说的。」
  「行健嘱托我,把你看好,照顾好。我会尽力去做…但要我瞒着你,用感情把你绑住,不说,我做不到。」佳慧看着我,「我不想让你觉得,连我也在防备你,那样的爱护,会让人寒心…」
  如果不是佳慧亲口说,我肯定还被蒙在鼓里,一味享受老白给予的惊喜。或许,这样下去,就如他所说,我会被佳慧的温情打动,会被情感绑缚,即便不会放下报复的执念,至少在处理白颖和孩子的问题上,必然会从轻宽待…作为佳慧的伴侣,怎能不顾及,哪怕我不再视白颖为妻,她至少也是佳慧的女儿,这样算下来,等于也是我半个继女…复杂的关系,透着老白最后的疼爱吧…如果他的目的,是为了庇护白颖及孩子。
  打断骨头连着筋,老白就算再气恨,白颖毕竟留着他的血,他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猜老白肯定没料到,佳慧不仅没有向我隐瞒,而是和盘托出,又或者他想过佳慧最终会坦白,但肯定不会这么快。我感到心喜,这说明佳慧是发自内心在乎我,而不是遵循老白的意志。我开始觉得,她在靠近我,靠向我…她,就是属于我的。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明明我我只是不想瞒他,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童佳慧梳理思绪,「我们好像被他推着走,他怎么说,我们怎么做…你不觉得昨晚就那样,进展太快了么?」
  「是快了点,但也没什么,他把气氛都烘托到那个程度,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唇上一吻,打消她的顾虑。的确, 从我登门开始,就掉进老白主导的漩涡,按着他的节奏,跟随他的逻辑,将我和佳慧的关系夯实,现在想来也觉得这推进得太快,可能老白担心他的病情,所以急着办妥这件事。
  「也许他想多做些事,尽早把我们的关系定下来,就像那坛黄酒。他是里面放催情药,但黄酒那么多种,他选择女儿红,是不是也是出于像嫁女儿一样的心态?这是我的猜测…」轻拍佳慧的臂膀,「或者可以这么想,你觉得老白会伤害你,或者伤害我么?」
  佳慧听了,摇摇头:「他不会。」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担心什么。」
  「可能我多心了…」佳慧叹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开饭。饭菜可口,吃着饭,忽然一惊:「我知道那里不对劲了!」
  「什么?」这突然地一下,我也停下筷子。
  「我打完电话,然后整理房间,发现行健用来藏起来用来换药的药瓶,后来我追问,才告诉我他得了心脏病。」
  「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那个药瓶不应该被我发现才对!」佳慧继续道,「以我了解的行健,他善于布局,如果存心要瞒我,根本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疏漏,他完全可以在外面换药片,而不是把证据留在家里…我觉得更像是…故意放在那里,等着被我发现…」
  「动机呢?为了撮合我们?」我提出异议,「按你所说,那么应该是放药瓶在先,你打电话在后,难道他未卜先知,知道白颖会下药?」
  「这…」佳慧一时语塞,确实说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还是那句话,老白不会坑我们…如果还有疑问,等他出差回来,当面问不就行了。」
  彼时的我们还以为,是因为白颖下药造成我和佳慧突破伦理,老白深思熟虑才借机成全,殊不知他在得知白颖的作为,外孙的血亲,以及自身手术的风险后,他就这样做,并且由此指定一个计划,那就是死局。以他的死做局,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然后一网打尽。
  明知自己将要死去,白家的时代要过去,老白以死做局,他要绽放白家最大的余晖!在获悉内幕后,我不得不佩服,这无疑是老白从政以来最大的手笔。然而,这还不算完,在这场死局的背后,他也几乎将死了我。
  功成身退,他把我的退路收走了;这,大抵也是他对我的报复。男人,终究还是在意某些事,老白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捅了我一刀。这把刀,叫做:温柔。
  @@@分@@@割@@@线@@@玫瑰看似温柔,吐露芬芳却也带刺,刺痛沉醉其中的情人。
  白颖从迷糊中醒来,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眼眸睁开,入目瞧见躺在座位昏睡的女儿静静,却不见儿子翔翔。
  郝留香他们已经不在,白颖不在乎,她在乎是儿子去哪儿了。
  「翔翔!翔翔!」白颖一声声呐喊,也惊动工作人员,她连忙问:「看到我的孩子么,我醒过来,他就不见了…」
  工作人员指指女娃:「她不是在这么?」
  「我说的是我儿子,我还有一个儿子…翔翔!翔翔!」白颖声嘶力竭。
  左静揉着眼睛,小脑袋一看,看着白颖大声疾呼「你们谁看到我儿子了?」,人往她的身前抱去。
  白颖一把搂住女儿,一面慌不择路地寻找。
  「女士,你别着急,也许小孩睡醒,去上厕所或者在哪里玩,我们先找一下,你不要急。」
  「你放心,人只要在这里,肯定丢不了。」
  工作人员帮忙寻找,甚至呼叫前台及保安员,开始寻找,结果一无所获。
  「查监控,把监控调出来…」很快,监控视频里出现郝留香及白颖一行人,一段时间后,郝留香和他的保镖司机离开,那个保镖怀里还抱着一个男孩,正是左翔。
  「翔翔,他抱得是我儿子,他把我儿子抱走了,你们…你们怎么不拦着他们!」
  「女士,我们也不知道他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抱人走,工作人员看你们一起来的,他们交代过,不要打扰你们…因为是VIP包厢,而且已经结完帐,我们没理由阻拦…」经理赶紧解释,「从监控时间看,已经五个小时多了,当务之急,孩子最重要,我们建议尽快报警!」
  「报警。」白颖连忙掏出手机,报警孩子被人抱走。
  很快,有警察赶来了解情况,随即表示,可以协助找人,但无法立案。
  「白女士,根据你的说法,抱走孩子的两个人,和你是认识的,这里面会不会有纠纷,暂时也不能判断就是拐带或者绑架,他们会不会先回去了?」警员面露难色,「而且按你所说,他是台胞又是台商,我们没有这个人的资料,还要先去市台办了解…我建议你先联系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生意纠纷,或者你打电话联系看看。」
  「我没有他的电话…」白颖不住哽咽,之前联系也是打的房间座机,「我先打山庄那边问问。」
  很快,山庄那边得到消息,吴彤赶紧联系李萱诗,同时派人去总统套房,东西照常,但郝留香人就没回来。
  郝家那边炸开锅。李萱诗更是面色铁青,她的孙子,白家的外孙,居然被人抱走了,这郝留香,是要干什么!
  压下火气,她拨通郑群云的电话,那边连忙表示会去核实消息,随后她又拨通郝江化的备用号码。郝江化在半个小时前联系她,告知被绑架和脱困一事。
  「什么,翔翔被抱走了!」郝江化接起电话,嘴上气得大骂,「这样,你告诉颖颖别着急,我这就联系郝留香!」
  上次谈合作,他和郑群云、吴德在内,都加了郝留香的号码,很快,电话就被接通:「郝留香,我的儿…孙,孙子翔翔,是不是被你抱走了,还把颖颖迷晕了,你要干什么!你这是犯罪,这是绑架…赶快把人给放了!」
  电话那头,传来郝留香一贯的淡笑:「你的孙子?我怎么记得这孩子的爷爷应该跟他爸一样,姓左才对吧…何必为了一个外姓人,伤了我们的和气…再说,有这孩子在,我那位学长和白学姐说不定还会破镜重圆,这是你想看到的么?」
  「你知不知这是白家的外孙,白行健什么人,童佳慧什么人,他们要知道外孙被弄丢,你还想好果子吃!」郝江化愤恨不已,「识相的,你赶紧把我儿…把我孙子松回来,看在同乡同胞的份上,这次就这么算了。」
  「郝县长是想恐吓我么?白家,我是得罪不起,不过,你郝县长能耐大,肯定有办法解决。新区项目这么大的一盘生意,你郝县长说失踪就失踪,还和缅娜不清不楚…我这次回去跟家族汇报,要是不把这孩子带身边,我这心里没底呀…你放心,这孩子在我这里,吃不了亏,就当出门旅游…一个星期后,我会让她们母子见面…就这样…」说罢,那边已经挂断。
  王八蛋!郝江化气得险些要摔手机,好在他忍下来,郝留香搞这么一出,无非是拿孩子做人质,保障他的项目能够继续推进下去。他妈的,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心里也清楚,真要打招呼,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翔翔对于郝家来说,实在太重要。
  冷静下来,又觉得奇怪,自己前脚被绑过一次,现在又是翔翔,这就只是巧合?郝江化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猫腻,还有吴德,好巧不巧,就发生车祸翘辫子了。
  难道是郑群云?他想独吞好处,所以吴德死了,把自己绑了,对,那帮人还想逼问白家的把柄,这事就姓郑的知道,自己当面吹嘘过…八成,这姓郑的,看自己跑了,又勾结郝留香,想要将他的军。他奶奶的,睡老子婆娘,吞老子钱,还想把老子毁了,大不了,一拍两散!
  郝江化跟缅娜告辞,随后赶回郝家沟。原本他想观观风向,没想到翔翔就出事了,这可是他的心头宝,关乎郝家的未来。更要命的是,这事要被白家那两口子知道,自己会被牵连,老账新账一起算,手里那点东西拿来吓唬白颖还行,吓唬白老头?那是自己往枪口上撞。郑群云,指定就是这老狗,不就没睡到婆娘,这是想折腾我,直接兜底捞家。
  这时候,是人是鬼,郝江化也顾不得,先回郝家沟。路上,他将郝留香的意思,婉转表述,先跟李萱诗说了一通,随后又拨给白颖解释。言辞凿凿,情真意切。
  白颖虽然不想再听到这人的声音,但事关儿子,只能耐着性子听完。无可奈何,不禁在想,如果当时答应郝留香的要求,肯接受肉偿的话,是不是他就不会把儿子带走?这是个没有答案的假设。
  白颖眼里带着泪,一双稚嫩小手为她抹泪:「妈妈,不哭。」女儿静静,也许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只是本能的情感表达。朴素,真诚。
  「妈妈不哭。」她将女儿抱着怀里,抱得很紧,她要把女儿看紧。
  那天晚上,白颖回到郝家沟,住回山庄,她要等郝留香回来,第一时间看到孩子。李萱诗后来也赶来,婆媳俩没有争斗戾气,围绕着孩子的问题,泛起一种母性的共情。
  「老郝已经回家,今晚,我不回去了。我就在这陪你,市里也有人跟进,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配合白颖将孙女哄入睡后,这婆媳偶尔也能真相聊聊,「京京那里…」
  乍听几个字,白颖的身体一滞,紧接着便不自主地抖动,发颤,那是在心里的一种胆寒,眼泪抑制不住…
  她好不容易下决心,同意离婚,可是现在,一家人还没散伙,儿子被人带走了…
  「别哭…」李萱诗将她轻搂,不必事事针对,人都有软弱的时候,即便互相攀陷,多少也有几分自怜而怜人的真情在,将心比心,否则又怎么能做到相互扶持,「姐妹情深」,斗的是意气,这心气较完真,也能体谅难处。
  「妈,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左京说…我好怕翔翔回不来…我把儿子弄丢,我该怎么办…」
  「没事的,等几天,人就回来了…」情到柔时,也是人脆弱的时候,李萱诗知道孩子对母亲意味着什么,眼下趁虚而入轻易就能摧垮白颖,但何必呢?郝江化可以毫无顾忌,但她做不到。
  虽然是宽慰之言,但李萱诗清楚,郝江化这次肯定会穷极心力,既然他以为「奸计得逞」又怎能容忍别人把「果实」给窃走。所以,左翔的安全,暂时可以放心,只要郝留香能如约归来。只是,她也没料到,跌在阴谋里的,又何止郝江化一个。
  居中的人,本就是复仇囚局的猎物。或早,或迟,谁又能幸免?
  黄昏,我的心,有些寂落,不晓得是否因为留恋而感伤。
  晚饭后,收到Poy的邮件:亚当将启程,还有嘱咐?
  「没有,一路顺风。」简单的回复。
  Poy用亚当和夏娃代指白颖的两个孩子,说明他的人已经将翔翔带走。邮件里没有说孩子的去向,我也没有追问。
  人是有温度的。毕竟养育这么多年,哪怕养条狗也会有感情,害怕再见会心软。他的身上流着一半白家的血,另一半则是畜生的血,留下来长大又该怎么面对?活着,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送走他是最好的结果。我相信Poy会为他找一个好的去处,至于去哪里,我不想知道,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厨房里,佳慧刚将清洁后的碗筷放进消毒柜,一双手从后面环抱着腰肢,下巴抵在肩上,能嗅到她的发香。
  「怎么了?」也许我的动作太亲腻,一时难以招架,「要不,我给你削个苹果?」
  「让我抱一会儿。」送走翔翔,莫名地,心里有些空荡。我知道,这是复仇过程里必不可少的痛苦,接下来我也要送走甚至是埋葬更多。
  同一片夜空,不同的地方,相遇,不遇。再见,再也不见。
  美人沐浴,缅娜靠在浴缸里,小憩一会儿,然后披上浴巾,从医箱里取出专用针管,又从药匣取出针剂,一盒针剂只有三支,价格昂贵,相比避孕药带来的刺激性反应,「夏娃」几乎没有副作用,甚至对人体很有益处。
  这种药剂虽然昂贵,但缅娜并不吝啬于将它使用在那个叫翔翔的孩子身上。她没有告诉左京,左京并不想过问孩子的以后。活着,给予生活上的保障。这应该是唯二的要求,这很容易做到,至于要给这孩子注射「夏娃」,直到他真的成为「夏娃」,算是私下里替挚友出口气。
  两个孩子,两倍疼痛。但这还不够,子女死亡,只会痛一时,而生不如死,才能让一个母亲,悲痛欲绝。这也算她预备给白颖的礼物,等到左京大仇得报,等到两人正式见面,让她看看「亚当」变成「夏娃」,而「夏娃」变成「亚当」,该有多么生动!
  @@@分@@@割@@@线@@@夜深人静,岑筱薇敲得键盘,动得兴起。
  白颖已经透露她要离婚,但谁能保证,她不会反悔?真要离,一年前就能离了。
  明明这几个所谓姐妹里,也就她轻易就能收拾郝老狗,其他人,谁也做不到。可她呢,宁愿瞒着京哥哥,暗地里和郝老狗玩个不亦乐乎,甚至还专程跑郝家沟几趟。这样的女人,要说她会放手,根本毫无信誉。
  不行,自己说什么也要添把火,好让京哥哥断了念想。这一想,岑筱薇便在网上匿名发帖,通过肉鸡进行操作,在本地的大小论坛,散发些似是而非的淫乱丑闻,女主角自然是某高官女儿,暗地里和丑汉老头勾搭…没有点名道姓,编辑后就是一篇相当猎奇的伦理故事,但编排的煞有其事,有心人捕风捉影,也能找出些蛛丝马迹…这时候配合几个小号的引导,推波助澜,都在揣测郝家沟睡高官千金的人是否真实存在…
  岑筱薇洋洋得意,她在就读工商管理专业的时候,也学了些黑客手段,匿名发帖,制造坊间传闻,别人也查不到是她的作为。事实上,这样的操作在左京入狱后,她就陆陆续续地编排,除了泄愤,也希望能引起人的主意,间接帮左京出气。
  夜寒,披着外套,白行健难以入睡,划着手里的平板。
  他在浏览衡山县及郝家沟当地的论坛及网络社区,看看有什么消息,最好能找到一些左京如何报复的线索,这样可以安排更稳定,冷不丁,一条醒目的帖子,跃然而出:「官家千金白富美,委身老汉当母狗。」这帖子,没有具体署名,但点阅已经上千,评论也近百条。
  白行健越看越皱眉,觉得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分明就是自己的女儿…说不定这个故事就是真的…
  一看到文章里的女主角,被描写成多年淫荡,下贱的坏女人,他便心头气恼,掏出手机。
  「小柯,是我,白行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对,你手下那帮搞网监的…帮我查一篇文章…我一会把网址给你…对,帮我把这个人的资料调出来,对,我找他谈谈…」
  很快,网监大队的技术人员便锁定岑筱薇,随后一份详细的资料,便落到白行健的手术。
  岑筱薇?白行健记起,李萱诗曾经有个闺蜜岑箐青,这是她的女儿吧?
  她是否也跟白颖一样,跟郝江化不清不楚,所以才能写得绘声绘色。
  白行健决定有必要见一见这个女孩。
  天亮,岑筱薇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以为是骚扰电话,毕竟担任郝江化的项目顾问,接触不少人,总是有人通过某些途径得到号码,她是不堪其扰。
  拒接后,又一次拨进来,无奈接通:「谁呀,一大清早。」
  「抱歉,我以为你已经醒了。」电话里传来一个沧桑老成的声音,「我是白行健。」
  白,白行健?!岑筱薇愣了一秒,随即清醒过来,结结巴巴,「白…白叔叔好。」
  「叫我老白吧。」威严却没有刻板,「小岑,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文娱广场,其实就是她租房附近的老年活动广场,不过早上也没什么人。岑筱薇洗漱穿衣,然后快速化妆法,只花十分钟便下楼,赶过去才发现,传闻里威风凛凛的白院长,居然连她的早餐也买好了。
  「可以边吃边聊。」白行健心平气和。
  「聊什么?」岑筱薇有些拘谨。
  「什么都可以,聊郝家,郝江化,白颖,或者你,都可以…」白行健若有所指,「我看过你发的那些小作文…姑且这么叫吧…昨晚看了一些,你以前发的,我也看了一些。」
  「那你想怎么样?」
  「遮遮掩掩的,看着也累,还是你实话实说,我就老老实实听。」白行健道,「你想说白颖怎么不好,都可以说给我听。」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去找她,当面问她?」
  「本来这次来,我是想找她,也希望能和她谈清楚,不过昨晚看了你发的那几段文章,我改主意了。」白行健叹了口气,「我想先听你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为什么?」岑筱薇不解。
  「因为,我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我的女儿,我不知道,我去找她,她是不是就愿意说实话,告诉我实情?她会不会隐瞒我,敷衍我,甚至是欺骗我,我一点信心也没有,做父亲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很悲哀?」忍不住叹息,「如果你肯告诉我,那么我也可以用来比较…」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真的,万一我骗你呢。」
  「那你恨白颖么?你恨她,就说明她有可恨的地方,把这部分告诉我就可以…你应该知道我是大法官,你恨白颖,就应该把她做的那些事说清楚。」
  岑筱薇没有多犹豫,很快便将这些年的见闻,简略地陈述,其实她和白颖的交集并不多,认识也不比别人深,之所以编排,更多是源于白颖对左京的背叛,以及郝家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
  「我知道的就这些,你什么时候把郝江化抓起来,还有白颖,你不会包庇你女儿吧。」
  「郝家是个淫窝,光聚众淫乱就能办郝江化,但,我需要证据…你说的可能是真的,但抓人审判必须要铁证。」白行健望着岑筱薇,「如果你能找来证据,不要说郝江化,就连白颖,我也会给你一个说法。」
  「好,一言为定。」岑筱薇随即想到,「照片行不行?」
  白行健摇摇头:「照片,可以说是你PS的,而且偷拍的照片存在合法性的问题。」
  「那我明白了。」岑筱薇心里有底,看样子必须要铁证,郝江化偷藏的视频,或者李萱诗的日记,白纸黑字,是她亲手写的。只要弄到手,郝家的淫乱铁证就是审判的罪证,那白颖就再也不能和京哥哥在一起。相信白家也没这个脸面!
  @@@分@@@割@@@线@@@地狱生有彼岸花,一株二艳,一个花蒂生出两朵花,看似互爱,却也互伤。向往彼岸,却永远渡不过彼岸,最终枯萎在深渊。
  郝家的女人,有时也像彼岸花,明面上亲如姐妹,背地里一肚腹诽,看似满园春色,群芳争艳,但李萱诗心里清楚,偌大的家宅透着一股糜烂,衰败在即…哪怕她竭力维持,但,烂泥扶不上墙,更架不住索求无度的欲望…
  郝江化被绑走,更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但郝江化显然没有意识到,口里咒骂起郑群云,言辞凿凿,断定其跟郝留香合谋,逼他让步甚至出局。原本就压着火,再加上翔翔被抱走,这火气上涌,不免精虫上脑,便想要找王诗芸去去火气,结果扑了空。
  李萱诗提前给王诗芸放长假,借着看孩子的理由打发,多事之秋,少个人也少操分心。白颖存越是跟郝江化了断孽情,只会激起这老狗的性子,再留王诗芸在身边,那就是火上浇油。郝江化指不定玩什么花样,山雨欲来风满楼,倘若真要出事,王诗芸暂时离开郝家沟至少不用受到波及。
  寻不到王诗芸,岑筱薇和吴彤也不在,一个租住在外,一个则被调到山庄主事,就连夫人也去山庄安慰白颖。郝江化颇感窝火,这下连个可人也没有。
  也不是没有,家里除了几个保姆丫头,就剩下何晓月。孩子一死,有点疯疯癫癫,精神状态不太好,还是不要去触霉头,硬玩起来也膈应。郝江化只能作罢,找来保姆阿蓝应付了事。
  日出暖阳,郝江化找上郑群云,后者穿着睡衣,意犹未尽,儿媳奉上茶水。
  「郝老弟,好端端你被绑走,你夫人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我还想着帮忙捞人,结果去纪检一打听,你猜怎么着,别人说压根没这回事…这不邪乎么。」郝江化翘着二郎腿,满口场面话,「还好你跑出来,这伙人到底什么路数,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得罪谁?郝江化心里一冷,嘴上道:「郝市长,我外孙翔翔被郝留香抱走,下落不明,这事,你怎么看?」
  「说起这事,我就一肚子火,这郝留香好端端,把孩子弄走,这算什么。就没他这么办事的…昨晚,我找市相关部门的同志,忙乎一整晚,市台办就没有登记资料,我这才想起来,这人是招商办解婧解科长半路截过来的,主要是怕财神爷跑了,手头的资料还不齐…」
  「你也知道,涉及到台胞尤其台商,咱们这个政策,倾向于保护主义,这事公安局也不好定性…既然他跟你说过,一个星期后就能母子团聚,那你还担心什么。这么大一摊生意,他总不至于跑了吧…」
  郑群云打着哈哈,郝江化可坐不住:「他是不至于跑,就怕他拿孩子当人质,这以后有什么事,我是不听也不行…当时候,郑市长,你和他可就清闲了。」
  「郝江化,你什么意思!」郑群云面色一沉。
  「什么意思?郑市长,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吴德吴老板,好端端,怎么突然出车祸,还一死死全家…紧接着就是我莫名其妙被绑…现在又轮到翔翔被抱走…你敢说这里面没猫腻…郝留香拿孩子当人质,为什么?那是因为他觉得不安全…是啊,我一个副县长都能被几个混骗子给绑了,那他的生意能安稳?」郝江化自以为看透,心一横,「我找你要郝留香的资料,你推脱人是解婧解科长介绍,那她人呢,怎么就跟吴德一起死了?死无对证,就凭你一张嘴说?」
  「郝江化,注意你的态度!」郑群云被气到,合着,这条狗今天过来是咬人的。
  「态度?态度你妈,姓郑的,你敢说,我被绑走这事跟你没关系?她们套我话,费尽心机想问白家的把柄,除了你谁知道我有这东西!」
  「孩子被抱走跟我没关系!」郑群云冷冷道。
  「姓郑的,你做这么多小动作,就不怕遭报应。你可真狠,哥们几个前脚交钱,后脚你们就想割韭菜…吞了吴德那份还不够,是不是又轮到我了,别忘了,再不济,我也是白家的亲家,大不了,同归于尽,谁也别想落好。」
  郝江化这回是豁出去了,事关郝家的繁荣兴衰,天堂老子的面子也不给。大不了副县长不当了,孩子必须找回来!
  「哎呀,别动怒,都冷静冷静。」郑家儿媳笑脸上前想要劝和,郝江化没有理睬,径直离去。
  「郝江化,你找死!」郑群云冷下心肠,他可以给韩楚焱做狗,却不能容忍郝江化骑在他头上拉屎撒尿,哪怕郝江化借着白家的势,那也不行!随即掏出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做事!」
  森森寒意,拒人千里。郑家儿媳面色一僵:「怎么啦,这是?」
  郑群云闭眼,不愿多说。
  郝奉化端着汤药,给病床上的老婆喂,小心翼翼。
  「老婆子,你慢点喝,别急啊,别急…」看着老脸垂泪,他何尝不是心力交瘁。
  女儿郝燕被自己亲弟弟给糟蹋,让他到哪里说理,这种事在村上是丢人的孽债,难以启齿。现在更是离家出走,下落不明。三个儿子也是个个出事,先是郝杰女朋友被郝江化这个畜生整飞了,郝杰也伤人进了看守所,然后就是郝龙飙车摔死,郝虎绑架杀人撞车而死…自家这是造什么孽…
  这还不算完,今天一早,老大老二那两个媳妇带上孩子就跑了,临了还不忘损一嘴,原来郝虎一直睡郝龙媳妇,大媳妇假装不知,背地里早就和别人勾搭,这二媳妇也是找好下家,孙儿女都不是郝家的种。俩媳妇也说的直白,郝家俩兄弟就不是过日子的人,当初她们肯嫁也是看在彩礼份上,再说还有个当村长的二叔,如今这人都死了,钱也被冻结,也没好处捞,这时候不走,难不成留下守活寡。
  「郝家呀,流年不利,今年招太岁了。」俩婆娘带上各家细软,扭头便算出了郝家门。反正法律上,人一死,婚姻关系就中止,这公婆也轮不着照顾…
  郝奉化忍着悲痛,自家遭罪,留不住人也算了,他还不能倒下,得守着这家。等着郝杰的案子定下来,关几年就关几年,只要人能出来,这家还有个盼头,那孩子从小呀,听话,孝顺…
  「老婆子,你要好起来,这日子总得过呀。」郝奉化这么说,既是安慰自己婆娘,也是宽慰自己。
  「奉化家,有人在么?」外面有人喊叫。郝奉化依稀听着声,像是村上的人。
  最近自家接连死人,这在农村连着大忌是犯忌讳,村上乡亲没事也不会来登门,怕沾染晦气。
  但既然有人叫门,郝奉化只好放下汤药,先出去瞧瞧,这一口,果真是村上的队组长。
  「奉化呀,按理我不该这时候登门,可这事上头通知下来,我必须得通知你,你听了,可得挺住呀!」
  这队组长神情严肃的模样,倒让郝奉化感到不安,但还是喏喏道:「有事您说呗。」
  「那我可就说啦。」队组长咽了咽口水,调整呼吸:「上头传来消息,你家老三阿杰,在看守所…死了。」
  「你、你说什么,阿杰怎么了?」郝奉化身子一晃。
  「死了。」队组长重复一遍。
  「死了?」郝奉化头一歪,身体软了下去。
  队组长慌了神,上前一探,妈呀,差点吓死,人晕过去了。定定神,将人伏在门边上。
  郝奉化晕了一阵,门口冷风一吹,好半天才缓过神,将一张老脸埋首在双膝,痛苦不已。
  「奉化啊,想开点,千万别学阿杰,想不开…」
  郝奉化一把薅住对方衣领,哽哭道:「他怎么死的?」
  「上面通报说,阿杰在里面憋闷气,这气性太大,情绪波动,什么心源性猝死…哦,就是犯心脏病死了。」
  「胡说,阿杰没心脏病,他没心脏病…」郝奉化不敢相信,那个最温顺最有出息的儿子,就这么突然没了,三个儿子全没了。
  「这个…也不一定。上头说还要尸检才能给最后结论。」反正已经通知到,队组长草草回应几句,人便离开。这家太邪性,连着死人,待久也不安生。
  「他没心脏病,他没心脏病…」郝奉化来回念叨这句话,神情看起来既悲又有几分痴呆。
  欲望的湖海,随便丢进一颗顽石,便能激荡起涟漪,一圈荡着一圈,层层推进,直到消弭…有始及终,复仇的过程充满痛苦,想要敌人痛苦,首先自己就要品尝痛苦,甚至是忍耐痛苦。复仇的道路,不会有欢愉,它只是在最终实现的那一瞬间,给心里的执念一个转瞬即逝的宽慰,不要奢求痛苦会消失。已经发生的事情,永远无法改变,而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让敌人也体会这种痛苦,痛不欲生的苦楚。
  依次点燃三根烟,夹在烟灰缸,白沙的烟雾,袅袅入雾,让我的眼眸有刹那的迷离。
  怎么了?一个轻唤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佳慧看到我点烟,面露疑色,似感到不安。
  「没什么,无聊瞎玩。」我淡淡一笑,心里则是五味杂陈。虚伪,也是我不得不戴上的面具,不是欺骗,但也难以坦诚。
  郝小天、郝龙、郝虎他们的死,不会让我在意半分,但,郝燕的遭遇,泛起同情,不足以动摇仇恨的死结,郝杰的死讯,衡山那边已经有消息了。不必关注他具体死因,无非是行为的手段而已,诱杀或者扼杀,总之,不会是自杀。有人按捺不住下杀手,虽然不是我的设计,但多少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囚局里的人,本就是欲望的囚徒,任何一点诱因,都会引导某一种结果产生,不必杀人,却能杀人。
  郝杰死了,郝家大宅也收到消息,不吉利的事情接二连三,一种不祥感,跃然于心。作为郝杰伤人案的受害方,又是郝杰的亲叔叔,还是分管的副县长,郝江化自然也在被通知的序列,这伤害案随着郝家的死将撤销检控,但还需要尸检。
  「郝杰怎么死了?」得知孩子被郝留香带走,徐琳回山庄一趟,见过白颖聊表宽慰后,同李萱诗一道回家。
  「不知道,说是猝死…也许在里面被人欺负了吧…读过书,心气傲…算了,不管他了。」郝江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让她们注意点,老太爷面前,嘴上要把门。」虽然和大哥一下嫌隙,但老太爷还健在,这消息委实不太好。
  「她们又不是初来乍到,心里有数。」李萱诗叹声道,「郝燕离家出走,哥仨全死了,俩媳妇带着孩子跑了…听村上说,大嫂子人已经瘫痪,就剩你大哥撑着,你呀,要不过去瞧瞧。」
  「过去?你还嫌家里不够晦气,难道你想我们家也死人不成!」郝江化断然拒绝,「要不这样,出钱找人办俩场法事,顺带把家里也去去味,也许家宅住进来邪祟,总觉得最近走霉运,想办法给它去一去。」
  三人正商量着,李萱诗的手机响起来,一看,郑群云。眉头微蹙,面有狐疑,接通的一刻,还是笑声温和:「郑大哥。」
  「妹子,江化在家吧…」
  「在呢,郑大哥怎么不直接打给他?」李萱诗扫了眼郝江化,然后将接听模式改为免提。
  「这不,我和郝老弟有些争吵…我怕他在气头,不肯接…妹子,这样,你帮我转告他,他在我家落了点东西…很重要的东西…他最好尽快过来,否则后果自负!」
  没有闲聊掰扯,郑群云已经挂断电话。李萱诗抬眸:「你丢什么了?」
  郝江化摇头,不解:「上次去他家,我根本没带东西。」
  「郑群云这个人无利不起早,这时候打电话来,你最好赶快去。」李萱诗盯着郝江化,心里泛起一阵不安。
  等郝江化驱车来到郑家,郑群云就坐在那里,如同上次一样,翘着二郎腿。
  「来了。」漂亮儿媳乖巧地揉捏双肩,郑群云闭目养神,「坐吧。」
  郝江化经李萱诗提醒,事情没搞明白,不敢再造次:「郑市长,我落什么东西…」
  「郝杰死了,消息收到了吧。」
  「啊…嗯。」
  「怎么死的?」
  「说是突发心脏病猝死。」
  「错了,不是猝死,而是他杀。」说到这,郑群云慢慢睁眼,「凶手是同监室的一个犯人。」
  「他为什么要杀郝杰?」郝江化问。
  「这个人收到一张卡,卡里有一百万,有人花钱买郝杰的命。」
  「是谁?」
  「你。」
  「谁?我?!」郝江化惊了,「胡说,我怎么会花钱买凶,这钱不是我的。」
  「这钱的的确确是你的。」郑群云不紧不慢,「给你提个醒,你曾经交给我一张卡,卡里就有一百万。」
  「可这钱…不是要上下打点么?」郝江化记起来,为了摆平郝小天在学校惹出来的风波,他给郑群云送了一张卡,卡里有他从小金库里挪的一百万。
  「是呀,就是拿来打点用的,我已经帮你办了。」郑群云声音淡漠,「你放心,这个凶手不知道谁是委托人,有人把卡和委托信丢在他家,他只是拿钱办事…不过,那张卡上有你的指纹,如果爆出来,那就…」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想要郝杰的命。」郝江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不,你想要他的命,就在我家里,你亲口承认的。」郑群云不紧不慢地那段录音播放出来。
  听着自己的酒后胡言乱语,那歇斯底里地说要郝杰死,要他的命。郝江化一下子瘫软在地:「郑市长,我这是喝醉了,说的胡话,不能当真…」
  「哎呀,郝老弟,酒后吐真言,我听得是清清楚楚,所以,这事呀,你老哥我呢…随带手就帮你办了。」郑群云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郝杰是猝死,不过尸检后可就难说…这凶手最后要是被抓,会不会交代什么,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知不知道,那张银行卡再加上这段录音,叫什么?叫罪证!是你郝江化买凶杀人的犯罪铁证!」
  一句话,彻底将郝江化吓得魂飞九天,连忙跪地,磕头认错:「郑市长,郑老哥,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想保命,就把你手上关于白家的把柄,交出来!」郑群云冷声道,「这东西,在你手上就是个祸害,交给我,让韩书记呈送给大老板,你我都能捞到好处,不然的话,你就准备杀人偿命吧!」
  郝江化几近绝望,他曾经用在白颖身上费心炮制把柄的手段,居然被郑群云用到他的身上。异曲同工,都是可以营造的结果,可是,他对白颖无非是吓唬以求保命,而现在,郑群云却能轻易要他的命!
  夫人,对,找夫人,只有夫人才能帮自己想辙。自己过不去这道坎,她也别想存活。郝江化心里念叨。他清楚,所谓的白家把柄,最多让白家两口子顾忌却不能威逼,虽然还有另一个王牌,但白家会不会因此庇护,他也不敢下最后的赌注,而夫人那里,自己靠着那个秘密,妥妥吃她一辈子。这辈子,自己跟她就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注定难逃同生共死!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2/16 14:32:47

第四十三章(上)
  黄昏的余韵。渲染美人的腮红,繁星似眸,月光沐浴,诱惑星辰。夜幕垂帷,垂涎羞色的同时,也将春色收敛。
  成熟诱人的嫁装,佳慧以特别的面貌呈现在我的面前。从老白手里接过她的手,我就清楚将要发生的美妙,不再是掩藏在睡梦里的猎奇。
  丰腴的躯体,即使隔着婚纱,依然能感觉到香艳旖旎。内心泛起的涟漪,令我的双臂充满力量,轻易便将她连同婚纱托抱起来。从楼下客厅掩着阶梯,稳稳地将她抱到客房的床上。
  客房,将是这场特别婚礼的婚房。反客为主,也预示我要翻身做主。女婿睡岳母,鱼水之欢,将成为现实。
  看似不伦,却不再顾忌,不必道貌岸然地强迫自己,欲望的鸡蛋,脆弱的蛋壳已经被敲碎,岳父亲手将蛋壳敲碎,蛋清和蛋黄将在今夜搅和在一起。
  不要用道德绑缚,也不会接受指责。老白的成全,在这场伦理与肉体的交合前,我已经得到授权。禁忌的大门,权利的转移,门卡操持在手,我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将她彻底地搂抱。
  吻上红润香唇,舌头顶开两片花唇,径直闯进她的唇腔,触碰她的香舌。她的舌头仿佛受惊的母鹿,企图往后躲闪,却被我顶住,粗糙的舌头交缠着美人的口舌,压迫她无处躲闪。霸道地享受着她的香舌淋漓,席卷着腔内分泌的津液,贪婪地品尝干净。
  唇咬着唇,舌触着舌,交缠间将嘴里的空气排挤,一种窒息般的温热,荡漾在心头。我能感受到,舌头抵触到她的体温,那是游离在灵魂与性的温度,她在升温。
  没有停止,继续热吻,让她感受我的热忱,放开香舌,从唇瓣开始沿着面颊,玉颈,以及耳垂等地,一路亲吻。所到之处,白里透粉,还没有种下草莓,她便呈现红润的状态。
  薄薄的耳珠,仿佛玉玲珑,忍不住一口含住那耳朵最敏感的肉坠子。不时用舌尖撩拨,嘴里吐气,毛道长的呼吸法,微微一吐,淡淡气息扑打在她的耳坠。她忍不住轻咛一声:「哎呀,痒…」
  心里一安,美美地舔吮,细细地磨蹭,然后留在她的耳边:「我想亲吻你的每一寸肌肤…」
  呼吸,她的呼吸些许短促,耳垂的羞红,点缀着我的口水,这是我吻过的地方。
  十年前的新婚,洞房时的表现,小心翼翼,拘谨得像个胆小鬼。而今夜,不必再端正伺候公主的心态,而是平等,平静,且热情。
  嘴里亲吻熟龄的肌肤,不及某人的雪白,却美得真实,触手滑润,没有松弛感。那种更契合玉感的肤体,浴液润过的淡淡体香,忍不住用舌尖舔吻。兴奋地味蕾嘴不饶人,手里也在忙活。
  雪白的婚纱,带着上世纪的设计美感,上半身抹胸处是U型领口,不及V型深邃,但可视角度更宽广。也许是迎合当年相对保守的风气,一条轻薄的雪纱从坎肩到抹胸处,遮挡春光。时过境迁,现在再穿,根本掩盖不住傲人的身材。
  人到中年,老白的体态发福走样,而佳慧却仿佛得到老天的眷顾。身体逐渐丰腴,几乎都挤到胸脯和臀部。几欲撑爆的巨乳,以及走动时的浑圆肥臀,无形中让她保持容颜冻龄的同时,更具有女性的魅惑力。现在,随手将那件阻碍视野的雪纱摘去,瞬间裸露半个酥胸,那坚挺且圆润的球体,即便只是半个球体,也能令无数男人垂涎欲滴,想要化身色中饿狼去啃食一番。
  无怪佳慧抛头露面,大多穿着那些商务风浓郁的保守装扮。眼看着酥胸侧露燃爆的万种风情,没有化身为狼的狂躁,但也忍不住伸手去握,入手便质感极佳,保有水球般的弹性,女人是水做,这话不掺假。
  犹抱琵琶半遮面,固然美,但我更希望尽在掌握。手掌将胸纱下拉,柔嫩的爆乳便跳脱出来。双掌齐上,左右各握持一只,发觉把握不住全貌,只能依靠上下左右的方位变化来体验。
  一掌贴合乳面,五根手指施加力道,将乳房揉捏,变幻形态,深刻体验女人的可塑和博大。过去很多年,我也曾抚摸过一对娇乳,规模要小气不少,而记忆里,她似乎也不愿我把玩太久,生怕会导致不再坚挺,而我只能怏然停下,顾全女人爱护身体的考虑。
  双掌如爪,捧着堪是完美的巨乳,那种举手间的掌控感,心神荡漾。相比年轻女孩的裸乳,心里多少抱有哥哥般的疼爱不敢肆意蹂躏,而眼前这对成熟美乳,保养得极好,艺术美感极佳,心生亵玩的同时,张弛的力道,用指尖的揉捏和挤压,宣泄即将而来的性情。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心胸开阔,则是走进心灵的途径。
  胸部按压,毛道长传授的按摩手法,有了运用的机会。手指捏着乳头,粉红色如花蕾,禁不起挑拨便羞涩。
  佳慧忍不住低吟,哼出一两声便停口,显然在压抑某种情绪。但高低的变化,呼吸起伏的节奏,无不说明,她的身体正在变化。欲望,燃烧身体的情欲,手掌揉捏奶球,手指拨弄,捻着粉红乳头的同时,乳面的温度因为抚摸有所升温,乳头变得发胀,发硬,已经没有最初的羞涩,充实许多。
  从香肩亲吻而下,来到高耸丰盈的乳区,将奶峰上的乳头吸入嘴中,舌尖轻抬,只用最灵敏的部分拍打,频率越来越快,但见佳慧娇喘气息凝实,唇瓣抿动也越来越频密,灵活的舌尖进一步敏感的奶珠,高频造成的又酥又麻的刺激感,如乳晕般散开。手法按压的乳穴活络,性的敏感度恰似荷叶滑开,一滴露珠便能让她摇曳。
  口水顺着舌尖湿润奶头,使得它愈发鲜嫩,接着裹吸入口,开始吸啜,齿牙轻轻地剐蹭,从奶峰和乳面的平行处细细摩擦,已经凸起奶头变得更为峭立。
  一手握持着乳房,协助裹吸,另一只手也不停下,继续揉捏另一只雪乳,很快白嫩便在爪牙下变得通红。
  俯身叼着奶头,嗅到乳峰的母性气息,连着大口啜吸,一嘴的奶香。并不是真的分泌出奶水,而是口水润过后的芬芳。也许,佳慧用的是牛奶类的浴液品,即使在清洗后似有若无的香味残留。又或是心理作用,潜意识里存着某种憧憬,贪婪得像个孩子,裹吸,迷恋情感的温存。
  手掌地爱抚,把握糅合的节奏,嘴里得势不饶,那吸吮的热情涨得颗粒鲜明。却听美人娇喘:「别吸了,又没奶,嗯哼…」在裹吸和细细切咬的催化下,情绪也逐渐被带动。
  一手继续捧得肉杯,一手则转下,从纱裙的下摆提了几分,便从下面指滑着肌肤往幽深处寻去。这种上世纪的婚纱,不讲究后来那种长曳裙摆营造得会场效果,而是将裙摆弄得蓬松,莲花藕灿,藏着一双雪嫩的美腿。掌指抚摸滑腻的肌肤,蜿蜒向着双腿间的丘地摸去…
  @@@分@@@割@@@线@@@呼之欲出,吐息情动,肌肤仿佛附着特别的温度,从清凉转温,尔后泛起滚滚热意,从额头,脸颊,颈肩,蔓延到全身。情欲的火种,仿佛如炭木撩拨,股股暖流淌在身体,呼吸,喘息,不自主地反应,这才没多久,娇躯便抵御不了雄性灼热的触及,被对方的体温磨蹭到燃,内心积蓄的渴求正在被逐渐唤醒,下意识地扭动,更像是主动乞求更进一步。
  新婚时的婚纱,因为躯体的丰盈,被撑得紧凑,而下半身收拢厚实的纱裙,却闷得娇躯更为滚烫。布料摩擦肌肤,使得这敏感的温热感更加躁动,竭力地忍受,不想呻吟出情欲的声音。
  内心总还是想维持些长辈该有的仪态,总不能没脸面地央求认输。
  想着能不能先缓缓,将婚纱先除掉,散散热,也许自己就不会被情欲燃得难以持重。童佳慧正欲开口,不料脱口而出:「啊!」
  冷不丁被这家伙突然袭击,花容色变,一手捂着口,生怕会吐出淫荡的呓语。她没想到左京得寸进尺,一手摸到私密处,手指抚弄耻丘,划过黑丛拦花草,指尖更在两瓣的鲍蕾,精准地寻到蜜穴,一两寸间便扣住穴肉紧接着便加以指点,霸占穴口就地抠挖。
  童佳慧羞臊难当,这套婚纱原本就紧身,下半身摆裙的布料繁多,所以在换穿的时候,只穿了乳托及丁字蕾丝,便于散热。这倒好了,这大大降低左京的得手难度,指尖只要一条,便能将T裤给拨开,指头便顶入浅穴,在穴口卖弄起来。
  被左京这一通指点,气势已然露怯,嘴巴掩不住会渗出几声嘢噎,调也高了几许。想要收敛一些,奈何他的卡位精准,手法更是灵活刁钻。几下抠挖,挑弄全在敏感的薄弱处。手指连动,很快便将穴口磨合得湿润。原本被欲火憋得滚烫的躁动,这下找到宣泄后,再经过鬼精的手指抠挖,很快便润得穴口淫透。
  「佳慧,你也有感觉了吧…才几下,你就已经出水了。」左京忍不住道。
  身体是骗不了人的,童佳慧能感受到,自己确实被左京给弄得花穴将湿润。脸颊红霞浮夸,被怼得花心一颤,话锋一转:「不要叫我佳慧,你和颖颖还没离婚,我还是你的岳母。」
  在这难堪的情境下,只觉得身体的性表现未免浪荡,急于找补一些颜面,称谓太亲昵,至少在白家这套房子里,她还做不到心安理得,她毕竟还是白家的女主人:「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妈吧。」
  乍听妈字,左京一愣,确实,自己过往称呼岳父母,一贯也是叫爸妈。慈爱如她,将被自己采摘,想到岳父老白的托付以及性难平,心念一动,坚定今晚想要越俎代庖,让眼前这位美艳岳母好好地享受性生活的惬愉。
  「行,听你的。」一口答应下来,手劲也大了两分,俯身深耕,很快,蜜穴便泌出缕丝清透,「妈,你好像又出水了…」
  「又嫩水分又多,好像水蜜桃,妈…你的小穴真甜…我的手指都舍不得出来了…」
  左京看似没羞没臊地一说,却又仿佛在提醒童佳慧自己正和女婿在做两性交流。这下,禁忌的不伦关系又刺激到心理,情欲如潮又涨了。
  两根指节扣住浅穴,继续抠挖,幽谷的蜜穴仿佛溪泉被开掘,双鲍间细缝里沁出滑润的蜜汁,汇在花唇瓣凝如潮露,被手指搅动春水,心神渐渐荡漾。在指节伸缩的同时,大拇指则按捺不住,在花唇瓣开的褶皱处,将那一颗艳红的肉菱子拨动,原本藏羞的小圆头,如雨后春笋开始冒尖,伴随花枝颤动而凸起。
  心下一动,已经掌控局势,中指借着润滑轻易地滑进穴口,指头在温暖的肉腔里触碰壁垒,缓缓在屄膜磨动,为即将的长驱直入做准备。食指则在一亩三分的鲍蕾地将珍珠花蒂逼出,协助拇指拉扯,那小圆头被助长,从短柱变换成饱满的形状。不多时的放肆,小家伙便有些发硬,勃起的性体从低沉转为亢奋…
  童佳慧面羞气喘,呼吸起伏更加明显。她能感受到,左京的手指将穴口拱张,甚至不满足浅穴点点的性趣,对更里面的花径甬道更向往。指尖沾着汁水儿,在触及到肉壁褶皱时可以从容应对,相反指头的触点将敏感娇嫩撩拨得更淫浪,似乎又要有润液被勾出来。
  原本的燥热,因为下身的水润,冰火交融叠成荡漾的滋味,仿佛处于一种微醉时的舒爽,即便嘴里不承认,但内心已经动摇,想要说服自己亲近,迎合这种感觉,下意识地扭动,身体和婚纱的摩擦,指头和穴肉的摩擦,拇指和阴蒂头的摩擦,将她的心也磨得意乱情迷。
  瞧着美人岳母脸上蹙眉,唇齿轻咬着仅存的倔强,真心觉得眼前被撩拨入少女娇羞的模样在熟妇风情里透着一种少见的可爱。心中愉悦,手指带着某种亢奋加快节奏,从徐徐往来转为高歌猛进,中指直接推到第三节,顶到肉穴里。
  「啊…不行…」童佳慧不由发出惊唤,肉穴被中指尽根插入,顿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刺激。虽然不是真实的性器,但这一根灵动的手指,几乎全根没入,已经胜过丈夫艰难勃起的长度,这种被肉指填充的异样感,让她感到情欲的滚烫。
  自从丈夫被吓得患上性功能障碍症,房事上尽可能体谅,即便是自慰时也会有所顾忌,只用一些短矮跳蛋,而不选购那种更粗更长的按摩棒,以免产生不必要的性联想,刺激到丈夫的性尊严。而现在,这根灵活有力的中指,化身冲锋战士,一头便闯进花径,这一惊,甬道形成的压迫,将穴肉层层,挤压到手指。
  突然的压迫和推阻力,让中指也卡在其中,敏感的指头发现浅穴的开阔到指尖尽头变得紧凑,这肉穴的花径甬道变得很难走,但层层嫩肉的肉肌,轻轻挛膜,说不出的舒畅。
  指尖剐蹭,童佳慧娇躯一颤,指棒卡在肉穴,过重的婚纱让她翻身无能,推挤不出。扭动间,反倒显得浪荡,脸颊温烫出红妆,生怕会喊出什么荒唐的虎狼之词,连忙央求:「京京,能不能,先把手指拔出去…」
  因为白颖下药的关系,两人已经发生过实质行为,过程很激烈,但没有深刻印象。而现在,彼时处于清醒,几杯女儿红的助兴,身体仿佛来了兴头,敏感而滚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燃烧,烧得不大,但蔓延很快,文火星子落在柴火堆,眼瞅着就到用武之地。
  「我也想拔出去,实在是里面太紧…又温又热…妈你又这么会吸…手指被吸到里面…不好拔呀…」
  左京一嘴胡言,手指挤压肉穴的空气,加上因为指奸的异样感造成肉壁的挛缩,身体形成向外的挤压力,很快就会恢复。但童佳慧经历少,却信以为真,主要是白行健不会这么使阴招,床事风格一直比较保守。
  其实入手后,左京就发现,童佳慧身兼名器,双鲍含蕾,兼具珍珠蒂和蚌态,玉蚌含珠,更有乾坤。穴口浅显,看似开朗,其实是极为少见的星斗连心。毛道长养生种气曾闲聊过,这种叫鹤回嘴,进口容易往里越走越窄,直贯花心。而通过中指探查,美艳岳母的妙处远不止此,甬道崎岖,肉多,温润,易出水,肉褶柔嫩,却又容易顶触肉壁,当真是九曲回廊,想要走通弯弯绕的花径,必须天赋异禀才有深耕本垒的好运。
  童佳慧却已经受不了,这手指连连冲撞,顶得屄穴肉壁酥酥软麻,原本温热的甬道,被迫吐水降温,那沁出的蜜水润着花径,指尖大力抵蹭,很快便弄得肉沫横飞,引得深处更是花心大乱,涌出一手的蜜汁。
  啊,要死了,坏蛋,就知道使坏。等意识到已经晚了,那泄出的阴精,随着手指抽动,会被挤得流淌出去。那薄薄的丁字裤,窄边蕾丝和衬布被打湿,童佳慧甚至能想象会有淫水弄湿婚纱裙摆的内衬,羞态百出,心神冲撞下,只能娇声羸弱:「已经…有水…可以拔…出去…」
  「还不行,水还不够多…一定要充分润滑才可以…」左京口里搪塞,心里感叹美艳岳母确实是个水蜜桃,不仅胸前一对大桃,就连小穴也很快出水,侧面也表面她积压太久,今晚是攻城略地最好的机会。
  嘴硬心软,口里说让将手指拔出去,臀股却隐藏在婚纱裙摆曼妙扭动,这种口不对心,既表明童佳慧的矛盾,也反映她的身体发出情欲的信号,与其说示好,更是一种求欢姿态,尽管她还没充分意识到,但身体已经做出最佳选择。
  听见岳母那种灼灼的吐息,呼吸间也带着情欲的热浪。她的理智将要被情欲的海潮淹没,床上轻摇摆动的身姿诱惑十足,尤其是爆乳入目,手指间传来那被肉穴吸裹和推拉的接触感没,左京不由感到胯下升腾火热,胯下登时坚硬如铁,恨不得化身烧火棍,代替指棒勇闯花径释放情欲的焰火,将彼此的热情烧得一塌糊涂。
  深吸一口气,呼吸法运转,按抚二兄弟的躁动。久旱逢甘霖,必须好好地润润,这事不能太冒进,只图自己,那是纵欲,而不是性趣。
  及时收手,媚眼迷离的童佳慧忽觉一阵空虚,啊,对,手指拔出去了。这虽然遂她的心愿,仿佛又缺失什么,想要再行添补。
  左京抓起裙边一撩,脑袋便从裙摆下钻进去,紧接着两手抓起雪嫩大腿左右分开,一嘴亲吻在膝盖内侧的肌肤,一手捧着往里一寸寸地亲吻,另一只手则抚摸另一条腿肉,抚摸向上,转眼便从腿膝一路来到神秘的幽谷耻丘,隔着窄长的紫红蕾丝,上面沾染滴落的蜜汁,一口叼裹,誓将口水也留在上面。
  隔着点点的布料,伸出的舌尖恰恰点触到敏感,后面便是花瓣玉缝,不仅鲍肥,蚌也美味。珍珠蒂因为动情突起玉肉媚态,一手拉开蕾丝的系带,将饱满的珍珠入嘴,舌尖如蛇吐信,将花丛地舔得汁水流莹。
  「不行,那里脏,京京…不要弄…嗯哼…」童佳慧顿时心慌意乱,没想到女婿这番操作,会自己朝自己的私密处下嘴。心里又急又躁,担心那里会有腥臭味,被嫌弃得难以自处。其实这种担心大可不必,她本就有注重清洁的习惯,有规律的生活作息,再加上健康护理,没有妇科疾病,身体指标处于上佳的状态,似乎不逊色三十几岁的女明星。
  经过充分补水,淡淡的芳草气,没有特别的咸腥,唇吻唇,大唇包小唇,唇瓣吻过花瓣,花瓣为君开。
  左京其实没有强烈的舔阴示好,曾经面对娇妻也不为所动。以过去的性观,他看重平等。白颖不是很情愿为他口,而且医师一天下来忙乎,下体的气味会偏重,他索性放弃舔阴这种实习机会。直到今晚,才有近距离的体验。
  童佳慧心头羞涩,更多却是感动,清楚女人私密处的气味,很难被男性所喜,而现在,左京却甘愿给她舔阴。他在用实际行动表明不嫌弃,「我想亲吻你的每一寸肌肤…」这话不是口号而已,他在践行,用真诚的情感,去回应性的需求,而不是贪图自己的纵欲。
  一个男人肯做到这个地步,要么性变态,要么真有心。行健,将自己托付给左京,确实,他值得托付。
  @@@分@@@割@@@线@@@战场已经探寻完毕,在留下亲吻的水渍,伴随佳慧的娇喘,我快速地脱精光,露出一身的腱子肉,以及胯下嗷嗷叫嚣的二兄弟。这是坐监时练出来的成果,也是脱胎换骨的契机。毛道长管这叫善缘。
  我和岳父母间,大抵也是善缘。所以,善缘得了善果,老白成人之美,佳慧就是我的善果。
  三十年前,她穿着这套婚纱,嫁给老白,而今晚,我想她做我的新娘。我希望这场交战,能有一种仪式感。
  佳慧别过头,发出一个细不可闻的「嗯」,算是对我的回应。是的,她答应暂时不脱婚纱,而是穿着婚纱,迎接与我的交合。
  大肉棍欲意腾腾,紫红色的龟头早就充血亟待释放,考虑到婚纱繁闷,不宜再拖。将它顶在花涧,穴口早已淫水润透,「波」,宛如亲密热吻,便扎了进去,很快便遇到阻碍。那不是佳慧对我的抗拒,而是花径曲折,颇有「幽谷沟壑,远上寒山石径斜」的意境。
  「吓…慢点,有点痛…」佳慧忽然叫停,示意先慢点,确实,阴穴的甬道本就难走,即便有所润滑,但重获新生的大家伙,龙根生猛,强横闯关,无疑会冲撞到她娇嫩的窒肉,倒不如徐徐图之,先找到正确的方式,抵达星斗连心的尽头,就算九曲回廊再曲折,内里重峦叠嶂,也不用担心失准,花心才是通关的口径。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仿佛置身爱欲的战场,长枪在一片包裹里跌撞,几回厮杀,最终寻找到方向,枪头一挑,挤开紧致的肉壁,枪棒研磨壁垒愈发水嫩,一番润滑,翻涌股股舒畅,花径淋漓,长枪直入,花心已经无处躲藏。
  紫红的龟头,欲火蒸腾,动作却不曾粗莽,轻轻地触碰花径端口的柔嫩,细细研磨花心。花心大颤,好一个洞天福地。那嫩嫩的娇态,如花朵包罗,试图裹住龟头,花蜜和蜜蜂,水乳交融,一时间谁也舍不得离开。
  不久以后,长枪挑弄,连连点中花心。力度不大,但频率已经加快,很快泛起阵阵酥麻,远比剐蹭肉壁更强烈的快感,从深处发出欢愉的声音,童佳慧如遭电击,情欲的电流蔓延全身,那酥酥麻麻,如决堤的潮流,一阵阵袭来,散着滚滚的热气,烫得她溃不成军。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肉搏战,双方一交火,她就显现败迹。感知到左京带给自己的这股快感潮,远不是丈夫力所能及的,哪怕吃药也激不起浪花。这不是情感所能决定,欲是一种生理反应,差别在于强度。这两个人的性表现相差数个级别,难以逾越。
  以为在房事上的游刃有余,现在却毫无作为。无法占据主动,完全被动的挨肏,双方相差悬殊,尤其在情欲的催化下,童佳慧即便故作矜持,也知晓是无用功,身心的快感越来越强烈,不断消磨她的意志,很快便已控制不住。
  下体的交合处,被挤压出类似「噗噗」的声音,那是肉棍抽插肉穴,棒身摩擦肉壁,压榨屄穴里的空气,研磨股股淫液,在频繁的抽插磨合下,从丝磨成沫,从沫磨成浆,原本的透明被磨得抹了蜜浆,牢牢将两人亲密地交合在一起。
  淫水潺潺,熄不灭心里一团火,左京的情绪也逐渐高亢,一面加快频率,另一面则将胯下的肉棒憋得更粗长,龙龟粗蟒,虽然没有全根没入,但三分之二的高规格突进,也让花心感受到满满的诚意,那如唇吻的裹吸,将龟头马眼也弄得极为舒爽。
  「妈,女婿这根肉棒,你还满意么?」
  童佳慧满脸通红,阴道里被它塞得满满,几乎容不下多余的空间,一寸寸地抽插,一寸寸地填补空档,直到它将整条花径堵得严实,这种寸寸能感受到硬肉和软肉推挤的鼓胀,无比充实,仿佛将十几年的空洞全给填上了。
  耳坠被左京臊得发烫,雄性的呼吐的粗气,吹到她的耳颊,这下是上面痒,下面也痒,心里也被弄得发痒,情欲难耐。但女婿没有见好就收,而是愈来愈进取,逐步加重力道,不再满足花心的口吻,而是想要进到更深处,想要突破着最后的关隘。
  「妈,你的肉穴真紧,越里面越窄,都快把肉棒夹断了。」左京忍不住道,不是违心话。鹤回嘴,这种名器入穴口易,但想攻破城门,尤其她还是九曲回廊的艰涩,要不是提前将这花房打磨水帘洞滑润,绝对能把人憋死也闯不进去。
  「又喷水了,淋到小龟上面,哦,真爽…」花口隐隐有决堤的迹象,在粗壮龟头连番登门不入的撞击后,加上她的心理也逐渐适应,花心坎肉变得更柔软,松开间隙。仿佛夜深人静,女人留着卧室那道门没关,就看能不能把握机会。
  玩水上瘾是吧,也不怕淹死。看着女婿一脸惬意,动作却不紧不慢,花心那难耐的酥麻,引得阴道也一阵瘙痒,只有龟头在叫门,整根大肉棒却偃旗息鼓,这让她担心该不是水太多,把他那团火给浇灭了。不应该呀,里面的肉条还是坚实滚烫。
  就在童佳慧放松心神的同时,龙龟莽撞,顶着刚才的薄弱的间隙,一举破宫门。花心乱颤,来不及投降,那粗大的蟒柱便直接插到子宫。硬生生顶到子宫颈的内口,前面便是大内禁宫,女人子宫最核心的部分,也是孕育生命的禁区。
  又一次闯进来,没有凭借药物的粗野,而是靠自己的能力,经过鹤回嘴和九曲回廊的艰难闯关,终于攻破宫门,进入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白颖待过,自己却是从外面凭本事闯进来的,这一刻,也宣示权属的更迭。
  九浅温柔,不如一次暴猛,这一下子迅猛地直入,疼得童佳慧呻吟出几声哀痛,娇躯汗颤。被强硬破门,子宫颈发出委屈的抗议,最私密最神圣的子宫,被女婿的粗大有力的大鸡巴给干进去了。一时间,情不自禁,确实疼痛,好在花心娇柔,颈宫也安静下来,屄肉和宫腔配合,缓解这股疼痛,紧接着一股水流宣泄而出,浇慰因为粗蟒造成不适。
  已经闯宫成功的左京,一面亲吻明艳的容颜,一面大力地抽插,不能怜香惜玉,必须一鼓作气,巩固阵地,否则轻易退出,这宫门一旦关上,再想放肆便不容易,开宫哪有回头奸,日在当下。从九浅一深切换到九次全深,余下一次浅薄,也是让她回味这痛并快乐的滋味。
  娇躯颤抖不已,在左京将余下的三分之一也推挤进来,这种被肉棒征服,以武力压迫的满涨感,彻底击垮全部的防线,嘴唇欲张,舌在齿间蠕动,溢满出情欲的喘息,以及清脆的呻吟。虽然只是简单的「哎哎呓呓」,但连绵传来,不是几个语气词,而是一连串的密集,每次的尽根没入,她都呻吟出声,并且越来越急促。
  瞧着她的面颊,红靥的浪潮更浓,性感的双唇半张,诱人的舌头在牙齿旁蠕动,蛾眉微蹙,额头香汗淋漓,眼眸里也泛起迷离,欲火和汗水,冲撞的化学反应,熏得她媚眼迷离,这一刻,美艳的岳母,已经被他征服。但,左京没有停下的意思。
  久违,需要一种刻骨铭心,用来回味。岳父能做的,他也做到,老白做不到的,他更要做到。在性方面,男人总希望表现比别人更强势,更踊跃,更持久。双手护持着腰际,将美臀微微抬起,这种角度方便胯下的大鸡巴更好地抽插,插得更深,尽可能每一寸都进入。
  童佳慧连连呻吟,粗大的龟头不单插到子宫,女婿的鸡巴更是直插到深处,顺利地触碰子宫底部的宫壁,甚至还剐蹭到输卵管口,如果不是龟头太粗大,她甚至怀疑女婿还有余力开疆拓土。原本小小的倒梨形态,完全被挤压空间,成为肉棒的形状,子宫像是一个安全套,契合这根粗壮的龙茎龟蟒。宝剑需要剑鞘,而她的子宫已经沦为女婿大肉棒的器具。
  硕大的紫红色,看似莽撞,却如蛇刁钻,全是击打在她敏感的脆弱处,一副钻井取水的模样。女婿抽动越来越快,力道也强烈,尽情抒发一宫之主的权柄,引得童佳慧娇躯连连发颤,忍不住喷出大股春水来。
  不够,这点水完全浇不灭女婿的心火。连续近十多分钟的宫斗,霸道之极,童佳慧已经记不住泄几次,但他却保持抽动的连贯,频率没有减缓,次次尽根没入,将她的小小宫体,打得一败再败。今晚,女婿一再打破她的性认知,本以为抵触到花心,就已经很难,毕竟她的花径甬道崎岖,褶又多遮挡造成极大的阻力,丈夫血气方刚的时候,也没有突破中枢,反倒是女婿势不可挡,直捣黄龙,搅得她泛起阵阵江潮。
  很快,又是一股直击灵魂的浪涌,童佳慧抑制不住,伸手试图搂向他的胸膛:「不行了,又要泄了…啊…出来了…京京,你也一起吧…」
  听到美艳岳母的提议,的确有射精的冲动,一想到将精子射在岳母的子宫,射在孕育生命的禁区,心理恨不得马上实施,但他还是忍住,活用呼吸法,可以让他将射精的时机把控提前或者延后。他还没有到高处,还有尝试更多的可能。
  只是,童佳慧还是打乱他的节奏,在搂着岳母的腰际时,她的玉手无意间划在他的腰椎和尾椎几个穴位,那里本就是练气固阳的要害。
  「啊,到顶了…京京…你好厉害…妈不行了…放过妈…来日方长…乖…差不多…你也一起吧…」肥臀轻扭,娇吟不绝,「我现在是安全期,没事的,你可以射里面…」
  诱惑,看着美艳岳母用呻吟在乞求肉搏战结束,左京不免有所意动。
  「京京,妈的好女婿…把你的精液射给我…嗯…用你的大鸡巴…把精液射到妈妈的子宫里…颖颖小时候带过的子宫…好女婿…妈的宝贝儿子…要把妈妈的子宫灌满…」
  「不行,子宫要被儿子的大鸡巴撑破了…宝贝儿子…把精液射给妈…妈的子宫被儿子的大鸡巴顶进去…对,就在里面射出来吧…滚烫的精液,儿子要把精液射满妈妈的子宫…好不好…」
  心神发愣,童佳慧的淫浪媚态,像是魔女的俘获,那指尖划过尾椎的清凉,莫名心里一慌,紧接着马眼便是一松,想要再加以控制,已经来不及,龟头早已乐不思蜀,迫不及待便迫使马眼射出一大股的白浊精浆,灌洒在她的子宫里…
  @@@分@@@割@@@线@@@结束了?我不由苦笑,是否该说过于巧合呢,佳慧这指法整好就落在尾椎骨,几个通气固阳的穴道,这气一散,精关便守不住。
  亡羊补牢,深吸一气,趁着精关大开,发出最后的攻势,龟头直接冲壁,将大股大股的浓稠精液喷射在最深处。反正要射了,倒不如留下最深的刻印,将精囊积压的精浆尽数射在佳慧的子宫。
  随着龟头波动,精液一股股地接续,持续一分半多种的喷射,直到精囊几乎被耗光,满满的精浆全部灌在她的子宫里。庞大的含精量,使得她的小腹也起了变化,等到将繁重的婚纱脱下,平实的腹部呈现出明显的鼓起。
  汗水淋漓,抱起她准备去泡个澡,身上黏糊糊,不利于休息。便是这点空档,也没有浪费,将她的双肩环在脖颈,双手托着肥臀,将两瓣浑圆的娇嫩抓得紧,胯下的二兄弟顶着阴户,享受潮弄后的余温,龟头磨蹭花心,走一步,都能落到实惠。
  在浴缸里,我和佳慧曾经发生的小故事,历历在目。放水的时候,佳慧红靥犹存,张开欲说,又没说出口。其实,我心里也有不少话,一样沉默。这次来登门,匆匆一见,事前没有沟通好,便被老白推劝着,就这么赶鸭子上架,很儿戏的过场,但就这么真实的发生。
  彼此赤裸,佳慧抚着肚腹,一时性起的放荡,安静下来多少尴尬。试图找寻其他话题来冲淡记忆。
  「你腹部这道伤,就是割阑尾做缝合手术留下的?」其实这伤口,她见过不只一次,但细细观察还是第一次,「开刀医生水平这么差么?十公分的口子,怎么还歪歪斜斜,一点也不工整。」
  「而且你这伤口,正常应该往下收刀,怎么还往里拉口子。」佳慧越看越生疑,「不太像做阑尾手术造成,更像,更像…」
  「像是拔刀时伤口斜向上,是吧?所以,急救医生也只能从这个收刀。」
  「你被人捅了?」佳慧一愣,「为什么我从没听颖颖说过,她一直告诉我,你做了阑尾手术。」
  「因为…她就是这么认为的。」我淡淡一笑,「被人捅,又不是光彩的事情。」
  佳慧伸手去摸,过了好几年,这缝合的疤痕还是能看得清楚:「这要是被捅…当时,你该有多疼…她怎么就相信,她应该好好看仔细…」
  是啊,如果白颖用点心,割阑尾这个谎言早就被识破了。「算了,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好好的。」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本不想旧事重提,但佳慧这一刻岳母心泛滥,强迫我讲清楚。
  「也没什么,就是在东非出差时被几个人给抢劫,只要不抵抗也没事。他们抢走我的钱包,我上前理论被捅了两刀。」
  「抢就抢了,你较什么真。钱,能有命重要么。」
  「不是为钱,我只是想要回钱包里的照片。钱包是白颖送我的生日礼物,里面有一张全家福。」
  那是一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我和白颖,各抱着两个孩子。人在异国他乡,照片是我唯一的念想,陪伴着我,也是我搏命奔波的动力。
  「当时我几乎成功抢回钱包,没想到他们大庭广众会真捅,后来我被一个朋友送医。钱包和照片再也找不回来,我在医院躺了十天…」
  「你受这么重的伤,你怎么一个人瞒着不说,东非,你那时候怎么会去东非,你不是在南非出差…是怕我们担心,所以撒谎。」佳慧脸色登时发白,嘴唇一动,半晌:「你是在南非出差时被捅…那颖颖她…」
  「应该刚从郝家沟回北京不久,昨晚手术我和她通过电话,她说樱桃很好吃…」
  樱桃,樱桃!就是那一次!佳慧身体气得发抖,上次看过那一纸的荒唐,原来背后还隐藏这样的事情。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看着我,心疼落泪,直说对不起,没教好女儿。
  我没有告诉佳慧,那次被捅,我差点就实在异国他乡,如果不是Poy用枪逼着医生先救我,战乱的城市,谁会在意一个外国人的死活?我更没有告诉佳慧,她疼爱的两个外孙,虽然留着白家的血液,却和我毫无关系。
  「没事,都过去了。」时过境迁,我的心情不会因此而感到失望,那就是一阵风,过就过了。
  沐浴洁净,扯过浴巾,我将她抱回休息,在额上留下吻痕,道一声晚安。夜深,相互依偎,渐渐入眠。
  彼此有太多的话,需要冷却一下,好好沟通,留待天明吧。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一刻,温柔且静谧。
  无论夜怎么悲欢离合,第二天的晨曦都会到来,阳光,温暖,暂新的生活。
  从床上起身,已经七点多,洗漱穿戴好,下楼看到佳慧,穿着家居服,并且准备好早点。
  在这点上,我从未期待过白颖,却对佳慧的手艺充满信心,即便是老白这么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刺。
  一顿饱食,我向佳慧表示,要先出去会个人,办点事情,回头再好好聊聊。
  「嗯。」佳慧给我一个拥抱,「那我做好饭,等你回来,我有礼物要送你。」
  自从递交内退报告,就决定回归家庭,此刻她就只是一个家庭主妇般,等待归人。
  老白要我多住几天,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有闲时还要把事情办一办,比如见见陈律师以及何慧。
  上次见何坤,他虽然不肯提供名单,但聊到何慧,几句话,我还是要带到。至于名单,本就是个备用途径,甚至是个烟雾弹,找寻某些有分量的公知搞定事情,Poy的门路比我多,当然如果何坤肯答应,也能省不少功夫。
  何慧是白颖的闺蜜,只不过这几年互动变少,毕竟在事情败露前,我和白颖已经定居长沙。何慧现在是妇科主任医师。
  这次见面,聊了不到十分钟,再多就要排队挂号。毕竟她还有工作要忙,「我当医生,不是来玩的。」
  听得出,何慧有怨气,有对我,也有对白颖;同归医生,她为病人忙碌,而白颖,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她为谁忙碌。
  将何坤的话带到,何慧只说了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没有过分纠结其中:「你还有事么?」
  我提及当年她给我们夫妻做检查的事情,在那不久,白颖就怀孕了。
  「白颖怀孕很正常,她处于适孕阶段,身体各项指标都符合,不能怀孕才有鬼。」何慧道,「可是,孩子不是我的。」我盯着何慧。
  她微微一怔:「不是你的?」随即面色一沉:「不是你的,也和我没关系,你应该去问白颖,而不是我。」
  「你不觉得该给我解释。为什么我和白颖几年没动静,在你这里做过检查,没多久就怀孕了,而且一怀就是双胞胎。」目光咄咄,「我已经做过亲子鉴定,孩子不是我的,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么?」
  「那好,我就给解释。白颖找到我,向我透露你们婚后几年没怀上,我说这是正常,多努努力,多配合,很多年轻夫妻都这样,而且你那时经常出差,生活作息紊乱,你们的契合度不高,成功怀上的几率原本就不高。她一开始说等等再看,后来不知为什么,急着想要怀孕。你如果想知道她为什么改变主意,可以去问她。」
  「我只知道她叫我帮你们做身体检查是担心你这边出问题,如果真是这样,也就说明怀不上孩子不是她的责任。我是妇科,不是男科,也不负责男人的生育力,架不住白颖几次求我,所以我只能私下帮你们检查。白颖的各项条件都适孕,而根据你的检测数据,你的精子活性不是很高,相比正常来说,存活时间缩短一半,你的身体指标也有不少异常,后来我经过重复检查,差不多也是这个结果。」
  「你的意思是我不孕不育…」再次得到结果,「是不是绝精症?」
  「我不是说你不孕不育,精子活性虽然不高,但也没到绝精的程度。一开始,我怀疑其中是否有遗传基因的影响,后来经过证实,几项关键数值在两次检测里存在较大差值,这说明精子处于不稳定状态,我怀疑有人对你做过手脚…服用某些药物或特殊饮品,会有杀精灭活的可能…我不是警察,不能判断是误食或者其他可能…」
  「我只能说,你的身体只要调理好,精子的活性就可能恢复,你们夫妻怀孕的可能性还是不小。后来她怀孕,我以为你们是招我的话,改善饮食和姿势,所以这么快怀上。这么多年,你们也没找我聊这事。我的结论是你们有怀孕的机会,至于她怀别人的孩子,真相她才清楚…」
  何慧几句话便让我无言,意思是,当年有机会有孩子,只是白颖怀了别人的孩子。那真相似乎呼之欲出,但按照白颖的辩解,以及吴彤等人的说法,白颖并不是最早被拉下水的一批,这就跟怀孕对不上,难道说她除了郝老狗还有别人?总不至于郝小天,他那时候才几岁。
  而如果,白颖再三坚持没说谎,那就说明在她怀孕的事情上,有人动手脚,也许跟我的绝精症一样,被人偷偷动手脚,那真是用心歹毒。而有动机和条件下暗手的,大概也就两个嫌疑人,至于是谁,就不好判断。我只希望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在给你们做检查前后,有个女人来找我,她说她叫李萱诗。」何慧饶有意味地看着我。
  李萱诗。我的心一沉:「她找你做什么?」
  「我知道她就是害我爸的那个女人,也是白颖的婆婆。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不简单。」何慧继续说,「她希望我能在检查报告做手脚,证明你不是不孕不育…第二次来,我跟她说给白颖的报告里结论就是你有生育力。然后,她就说我做的好,并要我保守秘密,还留了十万块。」
  「其实,我本可以告诉她,我并没有在报告里做手脚,不过考虑到她害过我爸,而且看着也不像好女人,所以我就收下这笔钱,并且捐给慈善机构,这些都有记录能查到。」何慧道,「至于她和白颖,到底谁搞鬼,那就是你自己该做判断。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医生,不是警察。」
  何慧下了逐客令,回去的路上,我的心却沉了下去。情不知所起,恨亦然。我忽然想知道,佳慧又会对我说什么,我开始好奇她所说的礼物。
  玫瑰,是最好的礼物。这是郝留香的习惯,和女士会面,她总喜欢带上一支,不掩饰对美女的神往,但也绝不过分。
  阳光明媚,白颖觉得这是新生的开始。见面的第一时间,郝留香便送上这支玫瑰。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这是他的座右铭。
  红旗招展,作为国内顶级豪车,这一路都很稳当,顺利地接上孩子。
  在搭飞机前,还有一顿饭的功夫,可以用来闲聊。西式的点心,本就容易讨孩子开心。
  他喜欢宁静,订了独立的包厢,绝不会有嘈杂。孩子们享受美食,保镖依然面无表情。
  「好了,学姐,你有什么想说,可以开始了。」在正餐前,一杯清茶润着口舌。
  「我知道你和郝江化合伙做生意,你听我说,郝江化这个人不是好人,他很贪,是个大贪官,他…」
  「好了,学姐,适可而止吧,如果你找我,只是抱怨的话,对不起,你这是在浪费时间。当然,能陪学姐你这样的美女聊天,浪费时间也没什么,只是我要提醒你…我是个商人,郝江化是好人坏人,贪官清官,跟我没关系,我只看这项目是不是能赚到钱…」郝留香淡淡一笑,「如果你想劝说我放弃和郝江化的生意,除非你能出更好的条件,或者有什么能让我满意才行。」
  「你觉得我怎么样?」白颖继续问。
  「学姐你这样会让我想歪,不怕被学长误会?」郝留香打趣,「要是学姐舍得肉偿,那生意也不是不能做。」
  「我的意思是,我是白家的人。你应该叫我学姐,应该知道我爸妈的背景,你和郝江化搞这些事,就不怕查?!」
  「学姐,我要劝你。威胁,在谈判里是最不明智的一种方式,也是我最反感的一种方式。」郝留香脸上笑意浅浅,「白院长和童部长,我是不敢得罪,不过这里毕竟是省府管辖,京官插手地方事务,应该属于过界吧。而且,你就不担心反而弄得满城风雨,那点小秘密可就藏不住了。」
  白颖脸色一滞,这人居然也有所了解,难道郝江化嘴上就这么松。
  「其实呢,我多少也了解郝家的传闻,毕竟学长好不容易出狱,学姐想改过自新,和郝家划清界限,也能理解。不过,拿破仑曾说过,战争,让女人走开。这事还是让学长自己处理。」郝留香笑道,「要是你担心会牵连,我这倒有一个建议。」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3/02/12 14:59:26

第四十二章(下)
  出狱后的第一次翁婿对谈,是因为一个女人。白颖是我心里的刺。而这次,我和老白之间,同样隔着一个女人。
  若是对手,老白绝对是最难缠的佼佼者。我并不认为自己具备和他对垒的资本,但像胆小鬼一样退却更不可能,我必须回来。
  再次见到佳慧,没有想象的憔悴,脸上化着淡妆,大概是用化妆品遮掩真实的气色。
  目光落在她的脸颊,明明化了淡妆,这时候若隐若现,有抹不自然的羞红:「我没事。」
  凝望眼前的清丽脸庞,忍不住上前一个拥抱。任由我的臂膀拥抱好一会儿:「他在书房等你。」说话的时候,还是难掩那股淡淡的不自然。
  站在书房外,房门轻掩着,深做呼吸,在门上轻扣几下。
  「进来。」一个低沉而平静的声音,低沉,不是怒吼,而是平静。推门而入,老白正将案头的东西收整。
  「坐吧。」声音里没有夹杂的怨忿,只见他将手在抽屉里一探,随即摸出一副眼镜,口中哈着气,另一手持着镜布擦拭镜片。
  我从没见过老白戴眼镜,而在接下来的谈话,在戴眼镜前还要擦拭,这种很有仪式感的庄重,似乎在渲染某种氛围。
  彼时,老白自顾自地说道:「我有轻度的老花,因为不太严重,所以很少会戴眼镜。」
  「这副眼镜就放在书房,平时不会戴出去,不想让人觉得我已经老眼昏花。这关乎到白家的形象,还有留给全院上下足够的信念和底气。」
  「不仅要他们相信我的可靠,更要坚信我靠得住!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顶住各方面的压力,踏实做事…」
  「我…好像有些跑题了。」将镜布收起,老花眼镜就架在鼻梁,「还是言归正传吧。」
  而接下来的谈论,没有严厉及肃杀,而是平铺直叙。更多的时候,是老白在谈,我在听。
  「佳慧,并没有出卖你。」老白强调这一点,「只不过,她不说,不代表我猜不到。」
  「坦白有婚外性行为,却又不愿透露细节,甚至连名字也不肯说。能够让她在事后继续庇护的男人,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你。」
  「如果是其他人,她不会这个反应,我的猜测建立在我对她的了解上;既然我猜到是你,那她否认也没意义。」
  「要说没情绪,那是骗人,只不过冷静下来,想法也会通透许多。」老白给了我未曾预想的答案,「这或许跟我经手许多涉及人伦案件有关。」
  「十个男人九个色,花心也是正常的心理反应。但真能突破伦理纲常,毕竟是少数,做这种事光有色心不够,还要有色胆。而你秉性良善,缺乏这种僭越人伦的胆气…」
  「更重要的是,我了解佳慧的为人,她不可能背叛我…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们被算计。」
  「性是后果,但时机不对,一个错误的时间点不应该发生这件事。」老白横眉冷眸,「是不是跟白颖有关?」
  猜测到白颖,想要从我这里得到证实,显然佳慧并没有提及白颖下药的实情,而老白没有直接询问,显然也顾忌到妻女。如果猜测为真,要一个母亲吐露女儿的罪恶无疑残酷许多,所以他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面对他的目光灼灼,喉咙隐隐发痒:「不是。」老白一下子便猜到关键,而我临时决定撒一个谎。
  将罪责推给郝虎,在外卖饮食里下药,无论事成与否,只要住院,春药中毒,便有营造的空间,目的是为敲诈我出借百万赎金。
  一个并不完美甚至漏洞颇多的故事,但只要逻辑上能够满足自圆其说,那么便能找到被自欺的理由。就像我坐牢一年,老白能猜到郝白二人的丑事,一度还保持自欺,如果不被戳破,活在梦里也挺好。
  故事的最后,老白陷入沉默,半晌,他抬眸,注视我:「真不是她?」
  「白颖已经同意离婚。」缓了口气,「这次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老白面色一呆,身体松弛下来:「既然要离婚,那确实没必要下药…」
  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触及到内心的柔软,潜意识会生出一种错觉,倾向性的自我说服。
  而我,也仿佛陷于一种错然的情境,在知晓我和佳慧有性关系后,他的平静,以及某种难以言说,都超出我的预判与理解。
  「知道吗,我和佳慧打了一个赌。」半晌,老白突然冒出一句话,「赌你在获悉我得知这件事后,还敢不敢来见我。」
  看似很突兀,事后渐渐明了,老白通过这个赌,已经论证到他的猜想,而他与佳慧的打赌,所下的赌注却出乎我的意料。
  荒唐,荒诞…很难用合适的词汇来描述,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登门,等待我的,不是责难,而是匪夷所思。
  厨房里,童佳慧已经着手备菜,灶台还处于静止的状态。但她忍不住生出一种错觉,总觉得已经燃起炙热的火气,否则面颊不会有淡淡的温烫,不自觉地抿着嘴唇。
  丈夫的那个提议,令她面颊滚烫,却容不得拒绝。一手勾勒的激荡,灼人、磨人。
  最初的面红耳赤,原本想要再争取转圜,但他的决然,确实有他的正当性,柔软的目光,以及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从书房到卧室,不明白老白的用意,直到他让我打开床柜抽屉,将押藏在底层里的一纸契文拿出来。
  一眼扫过,钢笔行文,有男女双方的姓氏及离婚字样,不由惊道:「你们要离婚?!」
  眼瞅着云淡风轻,没想到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我揣度自己也许会被清算,也没有料到他们要离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找补。
  「如果是我的原因…」
  「当然有你的原因,但和你想的不一样。」老白话锋一转,「我不是因为你们一时错乱而迁怒,事实上,在你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谈好。」
  「夫妻关系,是最容易波折的一种关系,很多人难逃七年之痒,而我和佳慧却携手三十多年,除去情感本身,也是因为夫妻间的共识。我出生军政家庭,佳慧也是高干,几十年的打拼,我们都成为实权派的副部级,这一路怎么可能没诱惑,没算计。自古以来,权就跟钱色纠缠,所以我和佳慧很早就共识,只要不是自身变质,某些错误不是不能原谅。」
  「而在白颖犯下那件事后,对我造成严重的困扰后,我患上性功能障碍症,房事这方面始终不和谐。」老白似乎不再避忌,「服用过相关药物,但效果并不理想…我很清楚,性在绝大多数的婚姻关系里是不可或缺的。即便恩爱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多少自信…」
  「我的身体出状况,倒是不用担心桃色阴谋,但房事的不和谐,无疑会影响夫妻生活…」眼眸涌过某种情绪,「我曾经提出离婚,但她拒绝了;我也提议过,她可以寻求性满足,哪怕这个人不是我…以佳慧的条件,从来不缺乏爱慕者,但她还是拒绝。」
  「涉及性生活,佳慧尽可能得体谅我…能够坚持这么多年,确实很为难她。不过凡事都有个度,不然也不会有欲求不满这一说,我跟她有过约定,如果某一天,她有了性伴侣,我希望彼此坦白,而不是被欺骗。」
  听了老白的话,我大体上明白为何佳慧选择面对,将与人发生关系的事实告诉他,而老白在得知后,表现出来的相对缓和,也出乎我的意料,原因就在于他们几十年的夫妻相处之道。
  「既然你们有共识,为什么还要离婚?」我不免尴尬且疑惑,不宜追问,却又不得不关切。
  老白沉默好一会儿,反问道:「你觉得,以妻子而言,佳慧人怎么样?」
  「她很好。」心头一热,马上又收口。
  「是啊,她很好。」老白似有感触,随即沉顿,「知不知道为什么要你来?」
  摇头表示不知,原本当然以为的问责,这个猜想已经站不住脚。
  「一方面是印证我的猜想,更重要的是…我对你,有托付…」
  闻言,我只觉得脸颊发烫,似乎想到某种可能。
  「怎么算,都是白家对不起左家。」老白的声音低沉,「你离了也好,可以有新的开始。丢掉一个坏的,那就赔偿你一个好的。」
  「而且,我就快手术了,要是失败,有些事情不交代,会留有遗憾…我既不想她太孤单,更不想所托非人…」
  「所以,左京,我对你有请托,帮我照顾佳慧…」
  一时间,我怔在那里,抿着嘴唇,却说不出话,脑海里只回荡老白的一番话。
  近半分钟,才回过味:「你,你说托付给我?」
  「如果你被吓得不敢来的话,那就证明你不值得托付。」老白的瞳孔透着光,「虽然老眼昏花,幸好我没看错你。」
  也许,我才是看错的那个。老白处理我和佳慧这件事的态度,大大出乎我的预判,整个脑子处于一种混乱。
  一种被巨大惊喜所冲击的「宕机」状态,仿佛劫后余生。本以为会有被清算的风险,谁能想到登门等待我的,不是惩罚,而是奖励。老白要把佳慧托付给我?彼时,我的脑容量受限,无法冷静地解析,全靠本能迎合。
  「她找到我的药瓶,我告诉她我的病情,没有全说,但也差不多。她坦白婚外性行为却不透露你的名字,也许因为顾忌,但感情却是真实的。」
  「我提议你作为她的性伴侣,她一开始是拒绝的,但还是被我说服。」在我缺乏思维逻辑的时候,老白已经为我解惑:「你肯为她冒着被我清算的风险登门,你有直面的勇气,这就是很好的证明。」
  「好像做梦似的,我…我还是很难相信。」理智被激荡,但印象里的最精明的两个人,怎么会感性,不理智?即便老白真就提离婚,那佳慧…她又怎么会同意?还是,她对我也真的…哎呀,我的脑子,嗡嗡的,思考力去哪儿?
  浑浑噩噩,只能捻着手上的一纸契文,看了下来,文末签名栏只有老白的签字。
  「我没有提离婚,这份契书是偷藏的,佳慧并不知道。」老白解释这份离婚协议,暂时只能称为意向书,他已经在上面签字,就差佳慧的部分。
  「干部婚姻状况变动需要向组织报告。一个月后,手术要是成功,我会跟佳慧提出离婚…要是失败,有它在,也能少你们一些麻烦。」
  即便只是意向书,也足以说明意向,离婚是老白基于自身原因提出,即便将来有人捕风捉影,有它在,也不会波及佳慧。
  「迟些日子再让她知道吧。」老白语态苍白,「最后一个月,我不想太孤单,哪怕是名义上。」
  最美是黄昏,彼时的童佳慧却比黄昏更美。
  俗语老来俏,美丽从来不是少女的专利,有一种美需要岁月沉淀,洗去铅华才是人间美颜。
  时隔三十年,曾经的婚服,并不显得过气,秀发成髻,忍不住心生惊艳。没想到穿上婚服的佳慧,居然美得夺人心魂。
  老白感慨美人依旧,只是语态里不免英雄迟暮。婚服是老白找出来的,他想看妻子再穿一次,佳慧不好拒绝。
  随后也要我换上当年的新郎礼服,自嘲是中老年发福,已经穿不下了,所以要我代替他穿上。一番说辞挑不出毛病,就这样,我和佳慧,各自穿上婚服,宛如一对婚配。
  「走进点,让我好好看看。」老白扶了扶老花镜框,「不错,嗯,还差点东西…」话音一落,便上手了。
  手持两枚胸花别在婚服上:「这样就对了。」连婚庆胸花都考虑到,老白的确有心。
  不真实的情景,仿佛我和佳慧举行婚礼,而老白如同教堂的神父给我们证婚。当然,他的手里没有圣经,也没有说什么誓词。只是将我们的手拉在一起,迎着入了座。
  桌上摆着菜肴,在我和老白谈话的时候,佳慧已经准备好饭菜,直到被老白叫上来,这才换上多年前的婚服。
  也许是练气的关系,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有些压抑,强迫自己处于某种平静。事实上,我的心跳也很狂乱,颜面装作无事。
  老白脸上洋溢的期许,仿佛比我们更高兴,自然而然地流露释然。
  我看见他眼眸望向佳慧的神态,仿佛一个老父看女儿。依稀记得在十年前的婚礼上,我从他手里接过白颖时,似乎也有类似的目光。
  「喝酒吧。」老白准备一坛女儿红,给我们倒上,「我就不喝了,还有公务行程。」
  我才一抬杯,老白摇了摇头:「交杯酒。」
  佳慧无奈道:「听他的吧。」
  女儿红是黄酒,入口些许苦涩,回味馥郁芳香。
  「一晃三十年了。」老白似乎回忆当年的婚庆,席间倾述不少。
  酒尽,话未绝,太多的话,也许容不下一晚。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待会儿小涛来接我,晚几天才回来。京京,你就住下吧,等我回来,我们再喝个痛快,说好了,一定要等我回来才能走…」
  「好。」以为这是老白的客套或者托词,也就随口答应。
  在我看来,老白的真实意图,在下午的谈话里已经聊个通透。成人之美,老白已经做到最大让步,借口公务脱身,或许也是作为男人的最后一点颜面。尽管,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却又无比真实地发生。
  不久后,司机抵达,将老白接走,将要去哪里,或许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夜,孤男寡女。老白亲手促成这样的局面。
  我以为老白戾气难平,即便不想着清算,至少也会有所怨恨。然而,下午这场谈论,从头到尾没有硝烟火气,以至于登门前预判的各种应对全然用不上思绪陷入一种错然。
  等到老白离去,佳慧的身心一松,「别往心里去,只是一场闹剧。」
  「你觉得是闹剧?」我抬眸望向她的精致脸庞,「可我是当真的。」
  佳慧的身体一怔,眼神有些躲闪:「京京,行健生病了,他只是开玩笑。」
  「就因为他病了,所以他才不会开玩笑。」我上前拉住佳慧,「你应该清楚他的意思,他想成全我们。你不是已经答应他…」
  「他一时想不开,我只是哄他,等他做完手术…」
  「他把你交给我,是因为有些东西,他是没办法带给你的。」抚摸她的脸庞,能感觉她的发虚,「我们都是成年人,这不是过家家,你清楚的…他不想太直白,所以才搞得像一场闹剧。」
  说着,我将佳慧腰臀一搂,整个人横抱在怀。
  她无力挣脱,婚纱限制行动力,不晓得这是否也是老白设想好的。
  是否真该乘人之危,一时意乱。索性将她抱回卧室再说。
  「不行,不能去主卧。」一声幽叹,「去客房吧。」
  呃,这是同意了?也许她会错意,以为我要强行交欢,不过既然松了口,我当即顺势而动。
  岳家这套房,三间大卧室,岳父母一间,白颖一间,以及一间大客房。
  将人放躺在床上,佳慧瞧向我:「能不能改天?」
  我没有做声,却听她继续道:「我不是故作矫情,颖颖下药,但我不后悔跟你发生关系,可是…这次不一样。」
  「如果不是行健已经决定,不是他生病的话,我说服不了自己。」佳慧似有愧疚,「我明白行健的意思,我也确实有这方面的需求。我不是观念陈旧的女人,不懂变通,如果是私下,这也没什么…谁也不点破,也都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他把一切都挑明,这就是一道坎。」
  「真踏出这一步,我们就回不了头,再也没有辩驳的理由。岳母和女婿是性伴侣,这种关系见不得光。」如果说,白颖下药那次,还能找补借口,现在就是主观的偷欢,世俗人眼中的奸夫淫妇,「以你的条件,你值得更好更年轻的性伴侣,不应该是我这个老太婆…」
  不容分说,我已经吻上她的唇,舌头霸道地撬开她的嘴,舌跟舌的触碰,交缠,压榨着口腔里的空气。
  「你已经足够好了。」吻咬红唇,从唇瓣亲吻到腮帮,淡淡的腮红,「我知道你跟我有很多话要说,留到明天吧。今晚,算是洞房夜,再说就煞风景了,我不喜欢…」
  老白已经给我创造诸多条件,再也没有更恰当的时机,否则,她一旦改了主意,就很难撬开她的心房。
  「你只有今晚这一个机会。在她犹豫,没后悔前,攻破她的心房,征服她的身心,把你们的关系夯实下来。」下午在我和老白结束谈话时,他语重心长,「孩子,我尽可能,把最宝贵的一切留给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这夜,是我人生中又一个难眠,却亢奋的夜晚。燃烧我的热情,沉醉其中,难以自拔。也许,是因为我收获某种满足,一个我父亲永远得不到而被老白视作珍宝的女人,这夜过后,她将彻底属于我。或许冥冥之中,也是某种预示,原本属于左家的,将在我的手里,实现物归原主!
  随着后来事态的尘埃落定,回顾这一天, 彼时我和佳慧,不自主地在老白的安排下,依着某种节奏进行…
  有一个问题,我本该当面询问,却被老白当下的一番神操作给迷惑了。诧异于老白的大度,被巨大惊喜淹没的理智,来不及思考,而这个问再也经得不到他的解答。因为这一天,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老白,在他活着的时候。而他那个关于等他回来再喝几杯的约定,再也无法履约。
  夜色浓,白行健的心头绪,也浓得化不开。
  靠在车上,他报出一个地址,司机小涛负责开车送行。
  从衣兜里取出药片服下,难受的心绪,渐渐平静。心力交瘁,确实不够用。
  今晚,他将挚爱的妻子,托付给女婿左京,正如当年他将女儿托付给他一样。不舍,却又成全。
  只是一想到这个不成器的白颖,孱弱的心脏便感疼痛,只能服药减压。这次,要女婿来,除了托付,也印证猜想。
  导致妻子和女婿乱伦的人,不是女儿白颖。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证明白颖还不是无药可救,这是左京的说法。可惜,这不是实话。
  左京,你是个好孩子。白行健心头一叹,谢谢你,给我编织了一个梦。
  就像他从妻子袒护性对象一样,他猜出这个男人是左京。同样的,从妻子的只字不提,到左京编故事的情节,恰恰证明女儿白颖是有问题的。因情生乱,能够让妻子和女婿不设防的,她就算不是故意,也难逃干系。
  在手术前,自己必须亲自见一见这个不孝女,断了这孽缘。白家三代清名迟早要被她祸害。白行健这样想着。
  「院长,到了。」车来到一处独栋别墅,这个地方,司机小涛比较陌生。
  「你也进来。」白行健用了虹膜和指纹解锁,才进了这套别墅。
  空旷而幽静,没有第一时间开灯,而是示意小涛从柜旁取过盆子,然后把柜子里的木炭点上。
  「院长,好端端地,烧什么炭呀?」年轻的脸上有些紧张。
  「我又不自杀,你紧张什么,先烧炭,然后把这柜子里的文件给烧了。」白行健道,「我看着你烧,记住,要烧干净。」
  小涛只得照办,他取出这些文件,一份一份,那一份都有厚实的材料。但他没有去看,院长让烧,那就说明不该看。
  纸质的材料,在炭火里化灰,炭盆烧得旺盛,院长的脸色也红火起来。
  「院长,这些材料太多了,要烧好半天,要不,再找几个人烧?」
  「慢慢烧吧,我不急。」白行健看着自己多年来收集的黑材料,将在炭火的煎熬下化为乌有。这么多年,经手很多贪官污吏的案子,真正的材料只会沉淀在他这一级,再往上就是定局,没有转圜。不是所有的材料都能递上去,政治总有交换的时候,也不是所有材料都能见光,比如这些,就是不能见光的一类。
  那些暗中觊觎的家伙,无时无刻不想着得到或者摧毁这些要命的文件。而这,也是他多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任何一派,想要惹动白家,都要估量后果。可惜,自己时间不够了,否则这些材料,或许会有更大的用处。太黑暗的东西,不能交付给佳慧,政治这潭水太深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们就此湮灭。
  连着烧了几盆,每次盆满,白行健都嘱咐小涛拿进洗手间,用水冲掉,以免灰烬还能被修复。直到这一柜的材料被烧完,小涛正欲熄火,却被叫停:「小涛,有件事,我要托付给你。」
  「要是有天我死了,你要记住去找我的女婿左京。把现在烧文件的事情告诉他,这些文件,我本想留给他,那是一笔巨大的政治财富。可是,这里面太黑暗了。也许有些人在我死后,会打探这些材料的事情,我担心他把握不住,不仅不能利用,反而引火上身,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们烧了。这些话,必须等我死了,你再找机会当面告诉左京,记住了么?」
  「记住了。」小涛点点头,他不懂,但他会执行。
  「行了,你走吧。明天来接我,送我去机场。今晚,我就睡这里。」
  孑然一身,白行健看着别墅,这是他的一处暗房,房主不是他。
  他很少会来这里,这里只收藏某些见不得人的黑材料,以及一些必备品,这也是他的后路。
  炭火还在烧着,白行健起身,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些东西,包含几本护照以及账户文件。他不是贪官,但不意味着他没有资本,政治场上,单打独斗根本走不远,必须留有后手。就像很多年前,左轩宇成为他的白手套,赚取一笔笔的资本金。
  「再也用不上了。」他将这些东西,一一丢进火盆,翻开护照,其中一本,赫然贴着左京的照片,但名字在内的身份信息全然对不上。这些身份信息都是通过渠道获得,真实且有效。
  火焰燃烧,护照和文件很快被吞没,有一瞬,他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决定这样做。
  功成身退。这是他曾经对女婿左京的劝勉,在白颖的事情上,白家亏欠左京,所以他也为女婿预留后路。
  直到妻子吐露与人发生关系,在猜到这个人是左京时,哪怕推测怪责不到他们身上。但,左京,他的女婿,毕竟是染指了!
  如果换做几十年前,如果换做他的身体还健康,他是否还会宽容?白行健心里没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正是人生最后的时光,他选择放手,放下,放心。缘起缘落,花落谁家?白家?左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人性是复杂的,孩子,你要相信,我是爱护你的…只是,我多少也会有恨…遗恨哪。」
  「我把一切都留给你,继承白家的一切,你不要让我失望…白家的荣光不会随着我的死而淹没…」
  至于活着?白行健心知希望渺茫。比赌俄罗斯轮盘更低的成功率,奇迹的概率微乎其微。妻子将是他人的伴侣,女儿也辱没家门,事业有成也到了不堪重负的时候,孤家寡人,还有什么信念能够支撑他生存?即便如此,他还是会做手术,因为,这是一场战争,如果注定要死,他希望自己能够死在手术台上,至少他努力过,尽力了。
  只是,他这点愿望,最终也没能如意,他最终还是倒在女儿这道坎上,再也爬不起来。
  月色朦胧,一处闲置的厂房里,一间被改装的房间里,几个人打着哈哈。
  郝江化被铐在椅子上,睡意浓,但强光照耀,他倍感折磨,已经换了几波人,而他确实撑不住。
  「我说,我说,只要让我睡觉,我全说…」晚上的气温,冰凉彻骨,郝江化哆哆嗦嗦,将自己跟郑群云那点勾当都吐了出来。
  「同志,我只是小贪,郑群云才是大贪官,我检举揭发,你们去抓他,我这算是立功吧,你们行行好,把我放了吧。」
  郝江化心里苦闷,联想到郑群云这会儿肯定吃香喝辣,既然开口,不吐不快。大不了这官不做了…
  远处的私人别墅,韩楚焱一脸铁青,冲着郑群云就是一通火力输出,手里的茶杯,直接砸在脑门。
  「你看看,这姓郝的混蛋,都什么人,两天都撑不过,就把你供出来了,你连这种货色也敢用。换妻,玩儿媳,你可真行呀,就知道惦记裤裆那点事,新区项目,你们还背着我做交易,我说的话,你是当放屁,一点没放心上是吧!」
  彼时,监控回传的实时画面,呈现在宽大的屏幕上。郝江化的字字吐露,让郑群云心里直骂娘,眼见韩书记大发雷霆,赶紧端正态度,眼角余光瞥向韩楚焱身旁的美女,满眼央求意。
  「行了,我的韩大人,郑市长也不是故意的,你先消消气。」慕容清秋笑靥若桃,一手则抚摸到下面,嗯,男人嘛,无非就裤裆那点事,随手将话儿一掏,轻车熟路。
  清凉的小手上下一摸,几下套弄,指尖轻滑阴囊,韩楚焱这火气立马降了下来。紧接着,这女人呷了口冰柠檬,这冰凉酸爽的感受,立马让他有了反应,二话不说便将女人的脑袋往胯下按。
  女人也没抗拒,只听一阵靡靡之音,「吧唧,啊啵」的吞吐含咽,韩某人脸上乐在其中,随即一扫郁气,打发郑群云:「行了,你先回去,尽快把大老板交代的事情办好,将功补过。」
  郑群云然然离去,而韩楚焱将遥控器一丢,抱起女人,人没到卧室,便已经肏弄起来。
  监控的另一边,郝江化交代了很多,但涉及白颖的事情,他咬死不松口。这是他最大的依仗,而且老话说公检法一家,这纪检往上通气,要是被白老头给知道了,自己下半辈子要在监狱里待到死。
  「必须想办法出去。」心里打定主意,跑路先找人疏通,白颖盯着白老头的名头,总有门路能疏通。背靠白颖和夫人这两个女人,总有法子能摆平危机,实在不行,不还有个缅娜,无非是做狗而已。
  这天夜里,借口上厕所,郝江化一个肘击打晕负责看管的人,那波人值夜班,也困得不行,再加上已经有不少收获,也没太在意。就这样,借着夜色,他才溜了出来。
  随即傻眼,什么纪检办案,他再傻,也不相信,纪检会在把他带到废弃工厂询问,而且里面那间房怎么回事,还他妈有坦白从宽的字样,有鬼,这是哪个地方冒出来的野路子,诈到他头上。想要报警,又觉不妥,这帮人也不知底细,而且手里有他出卖郑群云的证据。这报警不是往枪口上撞嘛。
  郝江化心里气不过,但也不敢往里闯算账,对方人多势众,而自己早已经不是一个打七个的状态。酒色财气,早就掏空他的底气,当务之急,是先找地方躲起来,查查是怎么回事。
  郝家沟是不敢回了,这帮人敢在去办公路上截他,明显是冲他来,贸然回郝家或者躲山庄都不明智。想念间,他便决定先联系缅娜,好在她那个地方他也去过,当即拦了车便赶去。
  郝江化?听到有人汇报,缅娜凤眉微蹙,慵懒起身,先见一见。
  私人厨师准备的可口菜肴,显然不足以满足恶汉的肠胃,看着郝江化狼吞虎咽,极尽粗鲁的吃相,着实不雅。
  「到底怎么回事,郝大哥,外面可在传你是不是被纪检给带走了。」缅娜看似随口一问。
  「纪检,狗屁,假的…」郝江化大吐苦水,叫屈自己也不知道得罪什么人。
  「那他们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缅娜又问。
  郝江化面露迟疑,又怕得罪,只好将他和白颖那点事一说。
  「按你们民俗文化,应该叫公媳爬灰,自古有之,白女士长得貌美,男人见了心动也正常。」缅娜饶有兴趣,「没想到郝大哥色胆包天,连白院长和童副部长的女儿也敢上,小妹该说你勇气可嘉,又或许你还留了后手,紧要关头用来保命。」
  「缅娜小姐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后手,就是一时糊涂。」郝江化直言现在不知对头是谁,先留这里看看风向,等安全再露面。
  「好吧。」缅娜答应。
  夜深,迷离,不堪的日子,夜晚里放纵多少淫乱娇糜?白颖突然觉得深深寒意。刺骨的寒意。
  最怕的不是清醒,而是清醒后的无能为力。酒醉,醉后,头痛剧烈,人醉,醉后,满身污臭。
  哪怕洗了很多遍,本能想起自己曾经迎合丑陋和肮脏,镜像里的自己,肤白貌美,而在皮相之下,腐朽,糜烂…
  房门不住地拍打,正在放水的白颖裹着浴巾,还是给开了门。她听到外面的女人声,刺耳且尖锐。这个声音,不陌生。
  岑筱薇就站在门外,随即往里闯,没有找到旁人的身影,这才回头:「你把京哥哥藏哪里了?」
  郝江化失踪后,左京也不见了,岑筱薇不知道左京到北京。
  「去哪儿是他的自由,既然他不告诉你,就不想你知道。」白颖惋叹,「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但岑筱薇不依不饶,嘴上损人,一再提醒白颖别忘记自己做过什么,破镜重圆的不可能的。她的京哥哥,是不可能要一只破鞋的。
  白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几岁的女人,心里没有往昔那种针锋相对的醋意,她开始觉得一切都挺荒诞的。对岑筱薇也生不起气,邻家小妹表现泼辣的一面,无非是两个男人的失踪,给她造成心理压力,而自己阔别一年回来,更给人一种收复失地的危机感。
  从岑筱薇身上,白颖看到些许自己的影像,她还不懂。就像曾经的自己也是不懂。但岑筱薇有一点可取,那就是心理装着左京,所以会为他叫屈,哪怕都委身那个满口黄牙的老男人,但她永远是女人里明面上最针对自己那个,就像针尖对麦芒。
  「你说的对,我和左京…我们不可能了。」白颖道平静道,「我已经决定离婚。」
  「离婚?」岑筱薇先是一愣,一脸不相信,她不相信白颖会放手,但白颖不欲再解释。迟早,总会明白的,岑筱薇不傻。
  这时,吴彤赶来,将岑筱薇拉扯出去,过一会儿又进来向白颖鞠躬道歉。她现在负责管理山庄,出现这种事,说明她的工作没做好。
  「没什么,我不会和她计较的。」白颖不以为意。
  「刚刚,我好像听到,少夫人真的要和大少爷离婚?」吴彤轻盈道。
  「是的,我打算接上孩子,等左京回来,我们一家人吃顿散伙饭…也是时候结束了。」白颖语气一唉,吴彤又说声抱歉离去。
  出来后,吴彤看到不远处的岑筱薇,白颖已经亲口证实要离婚。这个好消息,让她的心情明显转好。
  「你呀,就知道惹麻烦。」吴彤提醒道,「我现在是山庄主管,你别让我难做。」
  「行了,我知道了,嘻嘻。」岑筱薇笑着哄道。
  浴缸,热水,却温不了芳心。亲口说出离婚两个字,白颖心里是不甘愿的,没办法,路是自己选的。
  母亲童佳慧曾经指点她第二条路,可惜这条路已经走到绝境,这种结局又怨得了谁。
  彼时,她想起这次在长沙,母亲临走前,对她说过的那席话:她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犹豫再三,她还是拨打某个电话,那是从座机打出,直通到总统套房。
  「郝先生,我是白颖,能不能约个时间,我想找你好好谈谈…明天?明天我还要去接孩子,要不后天,后者今晚也行。」
  「学姐,大晚上,孤男寡女,最好还是不见吧,不然我怕我会把持不住,做出什么僭越行为,毕竟我喝了不少酒。后天的话,我要回国一趟,向家族汇报项目情况,当然如果你愿意同行,我也乐意尽地主之谊。」
  「好吧,就明天。」白颖约好时间。
  夜空有月,举杯而饮,郝留香的心情很不错。
  「鱼儿终于要咬钩了,还以为会留点遗憾。」明天就要离场了,这位白大小姐,恐怕也想不到,她会是与虎谋皮。她将迎接某个人对她的第一个惩罚:感同身受。
  你失去什么,最好的报复手段,就是要她也失去什么。你失去孩子,最好也让她失去孩子。这就叫感同身受。让她一步一步,感受你曾经经历的疼痛,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他还真不懂怜香惜玉。」郝留香哑然失笑,不过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因为自己的戏份,就要杀青了。
  而导演,主导这一切的,又是谁呢。无垠的夜色,无尽的欲望。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10/14 01:01:00

第四十二章(中)
  「喂,是我,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公务会议还没结束?」
  回到家的童佳慧,强迫自己休整一天,才拨通给丈夫的电话。
  「耽搁了,还要几天,怎么,想我了?」人在外地,但收到妻子的来电,白行健发出惯有温笑。
  「嗯,我想你了。」童佳慧应和后,更为平静:「我想和你当面聊聊。」
  「有什么不能电话里聊。」白行健尚不以为意,「有事你就说吧。」
  「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童佳慧沉顿片刻,「我就在家里等你。」
  电话那边静默几秒,回答:「我尽快回来。」
  都在公务部门做事,妻子这句在家里等,几乎等同督促。看来,她是真有重要的事,到了必须面谈的地步。是关于白颖和老畜生的丑事,还是左京谋划复仇的布局?无论是哪一种,确实不宜在电话里讲。
  等待,并不意味虚度。童佳慧让自己忙活起来,找出抹布和清洁用品,开始打扫卫生。家里其实并不脏乱,她只是想找点事做,这种情绪,就跟有人会擦洗马桶,有人跑超市捏速食面类似。
  在小辈面前,必须维持一种为母则刚的坚强或女性的倔强,回到家中才不需要再遮掩柔弱。心中的难受,不至于放声哭泣,她已经过了那个遇事只晓得哭的年岁,悲拗也只会是动力,不是工作,而是家庭,她很难割舍的家庭,正在记忆的成像里支离破碎…
  清理到柜子,一个空空的小瓶子,像是个淘气的小孩子在里面躲藏。童佳慧看着手里这个空药瓶,她记得丈夫用过这种药瓶,包装上也说是钙片,可是一个空瓶子没,为什么藏着这里,特意留起来?
  抿一口酒,一股淡淡的苦涩,也许是心里的苦涩,让白葡萄酒的香甜也变了味。
  回到山庄,在复仇道路上奔行,缅怀不久后的丧子痛,也为这场囚局里的众人酿造出更浓烈的苦涩。
  「李萱诗要你接手山庄管理。」房间里,我和吴彤举杯品酒,她带来这个消息,不至于太意外,「这么说何晓月已经被放弃。」
  「被放弃是明摆着的,就算不是我,李萱诗也会安排别人过来。」吴彤低吟道,「我只是恰逢其会。」
  这算是个好消息,起码身边能少个耳目,原本我以为拉拢何晓月,可惜她背着我又搞出花样,现在也只是咎由自取。
  「李萱诗训了王诗芸一顿,这种情况可不多见。」吴彤饶有意味地望了我一眼,「我听说,你把她送你的东西都还回去了,你就不怕她生疑?」
  「打草惊蛇是必要的,就看惊出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正好一起收拾。」长叹一气,多少有些倦怠。
  「没休息好?」吴彤觉察。
  「唔。」随口应了一声,在长沙差不多整宿都不睡,尤其还发生被白颖下药这事,前后的折腾,没心思睡觉,但身体的确欠缺休息。
  「我给你按按。」吴彤起身绕到身后,开始按压我的肩颈。
  还别说,她的手法还挺舒服的,作为李萱诗的秘书,这按摩的手艺活很灵巧。
  「接任山庄管理的人选虽然不多,你也确实合适,但何晓月才回郝家,李萱诗这么早就把人选定下来,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肩颈的松弛,并不会阻扰我们的谈话,「按理说,山庄的生意一向不会有大波动,少个何晓月,也还有其他管理人员,她完全有足够的时间过渡,甚至是外聘,为什么把你调过来,这样她身边不是更没人吗?」
  「我倒是觉得形势所迫。」耳后想起轻盈,「你呀,是当局者迷,你不知道你回来后,郝家也包括山庄,知道点事的,上下也不心里冒着想法,你越没动静,别人就忍不住想,就像我不也是憋不住,才找你谈交易;当然也不是谁都想清楚,想放手一搏,可是这不代表压力不存在。除非你和郝江化当中先垮掉一个,不然这种心情只会越来越沉重。」
  的确,徐琳和岑筱薇都先后找我,但始终留着自己的余地,何晓月更是如此,收了我的好处,还是想从白颖那边得分,结果…真正能认清局势,肯放手一搏的,吴彤倒是后来居上。
  「伴君如伴虎,说句不好听的,郝江化这头虎已经衰老,而你不同,你从牢里出来…就像是猛虎归山,你不怕她们,可是她们都怕你。李萱诗再威也只是母老虎,她也一样会怕,也因为怕,所以才会防着你。」吴彤继续道,「从表面看,她派我过来,是出于信任。可我知道她不会轻易信任别人,不管是徐琳还是王诗芸,她都防备一手,她还保留最重要的秘密…」
  「最重要的秘密?是什么?」我疑惑道。
  「我也是随口说,也许有,也许没有。」
  因为按摩的关系,我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到刚刚吴彤一时说溜嘴的懊丧而后及时收口。
  「这么说,她派你来监视我?」
  「她不用这样要求,依着我以往的谨慎态度,真要有事也会回报,工作上的事,我从来没令她失望,这也算她选我的一个因素。」吴彤想了想,「或许她也不关心我能不能打探些什么,而是只要表达一个意思就行。她在山庄放了针,你要真想做什么,也会顾忌…」
  「让我束手束脚?」我不由冷笑,「就算多放几根针,也扎不到我。」李萱诗这一手只怕是多想。
  「我可不想做针,做挖耳勺好不好?」吴彤在耳畔吹了口气,「我可以让你少些烦恼。」
  抓过肩上不安分的小嫩手,轻轻一叹,推开她,我的烦恼,不是她能解决的。
  「李萱诗这样安排,恐怕还有基于安人心的考虑。山庄主管的位子空出来,不管是年薪还是在郝李面前的地位都会不同,为了往上爬,就容易生事。多事之秋,李萱诗不会愿意再生乱…」
  正说着话,烦恼却上门。来了位不速之客。
  「你怎么会在这里?」岑筱薇看到吴彤,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在房里是白颖。
  「董事长刚认命我接替晓月姐,暂时负责山庄的管理,过来跟大少爷汇报一下。」
  吴彤的解释很合理,岑筱薇也不起疑,听取汇报的时候,喝点爽口的葡萄酒,随性也显得亲和。
  「京哥哥。」岑筱薇上前傍挽我的胳膊,几乎要将臂膀塞进酥胸里。
  吴彤暗自轻笑,这举动有意在人前亲近,就怕直接挂身上,虽然被告知和左京做爱的事情,但还是在宣示主权?这主权,貌似也是别人的主权?藏不住的心思呀。只好起身告辞,说是要去趟公司,今天的金鱼可还没喂呢。
  「差不多行了。」孤男寡女,只不过换了个女人。将胳膊从一对浑圆乳肉按摩中抽离,眉头微蹙:「新区项目才通过,县政府这个时候应该很忙,你不帮着郝江化做事,往我这里跑,也不怕惹麻烦。」
  「我才不怕哩。」岑筱薇浑不在意,「你不知道,就郝留香那个项目,这才上线几天,就火热得不行。刚发了奖励金,一大帮人就拼命想要参加这个新项目,已经加入的村民就拼命想要升级为高级会员,这样才能被列到高级膳米的试验组,拿到更多的奖励金。不知是郝家沟,就连龙山镇其他几个大村,也想参加,郝江化这下要赚翻了。」
  「赚翻了,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不用听,我就一双眼看,看也看得出来。」岑筱薇继续道,「新区计划是县政府具体负责,所以村镇两级的班子最多是登记还有派发这类的协助工作,想要调整试验组,这个权力可在郝江化手里攥着。现在人都跑县政府排队,等着郝副县长接见,没个几天肯定办不完。全是送礼,走后门,拖关系的,我才不待那里。」
  我大意听明白了,因为郝留香的项目,郝老狗也受惠,求着找他办事的人络绎不绝,这拨搞下来,他那个小金库少说也要翻番,不过岑筱薇不清楚,相比这点收益,郝留香许诺的入股分成,才是老狗心头最大的财源。
  「正好,这里有酒,京哥哥,我们喝一杯。」
  岑筱薇几乎将整个身体贴上来,那意图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我再拿个杯子。」我想要借口脱身。
  「这里就有两个杯子。」岑筱薇拿起我的酒杯,呷了一口。
  「这杯子,是我的。」我提醒道。
  「我知道。」用我的酒杯喝,似有得意。
  「那…我用吴彤的酒杯喝?」
  岑筱薇一怔,反应过来:「不行,你不能用她喝过的酒杯,要喝,你喝我这杯。」
  「所以,你干嘛要抢我的酒杯呢。」我颇感无奈。
  「京哥哥,要不,我们用一个酒杯喝,好不好?」
  「算了,还是重新再拿酒杯吧,换来换去,也不卫生…」这时,岑筱薇从身旁起开,我则从另一侧酒柜的托盘拿取没用过的酒杯,回过身来,却看到原本兴致勃勃的岑筱薇忽然变得有些沮丧,「怎么了?」
  岑筱薇的面色有些僵,强颜一笑,不忙着搭话,而是在接过酒杯,她又拿了瓶纯净水,钻进洗手间…
  我不由发愣,依稀听到洗手台的滋射水声,这才回过神,重新坐回位子。
  水流滋滋,冲刷着洗手台的瓷面,激流也在她的心头冲刷着。刚才的一句话,刺痛岑筱薇。
  看着镜面里的自己,岑筱薇拼命忍着泪腺的酸涩,「不卫生」三个字,就像是重锤,捶打在胸膛,也锤破两个共用一个酒杯的可笑提议。不愿意,所以要拿新杯子,因为用过的…不卫生…
  「洗不干净的。你也一样。」来之前,岑筱薇被李萱诗叫去,领着一帮人给何晓月清洗身子,何晓月看着她,说了这句话。
  言犹在耳,现在被京哥哥提一嘴,泪水从眼睛的中间便耷拉下来,第一时间被擦去。放任不管,妆会花,还好,没有哭出声,抹去眼泪,面朝镜子,告诫自己忘掉这话。
  几分钟,岑筱薇回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京哥哥,杯子我用纯净水洗过了,你、别嫌脏,好么…」
  强颜的欢笑,装不出底气,她的语气不是在央求,而是在乞求,一种近乎遮羞的尊严。
  「怎么会。」我挤出笑容,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人有时就得装傻,揭面总是不忍直视。
  杯中有酒,人生百态。酒色抑或痴梦,醉眼迷离,皆是浮云,唯独,不忘,恨!
  跌跌撞撞,两人牵扯倒床,纤手抚摸上胸膛,顺滑而下,试图解开腰际的束缚时。一只大手扣住小手。
  「够了。」简短的两个字,我可以装傻,却不能犯傻。
  一支白葡萄酒,先后三个人喝完,怎么可能真醉。
  「你真觉得我脏?」岑筱薇眼中扑闪着泪光。
  「真的是太累了。」我只好找个说法,「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个觉了。」
  「那你睡吧。」她没有再纠缠。
  以为铁石心肠,还是有些柔软,或者称之为人性。顾念少年慕艾,对岑筱薇,我做不到针对旁人同等的凉薄,在白颖口中并没有听到太多对她的抱怨,即便有也只是私怨,事实上在岑姨的事情上,我也选择没有告知,岑筱薇不过是在白颖的事情上做同样的选择。何况,已经有过几次做爱,虽然有利用的成分,却不想继续纠缠。
  对别人,可以利用到底。对岑筱薇,利用也该适可而止。我并不排斥男欢女爱,更多是希望就此打住,让她远离接下来的漩涡。她已经因为郝江化死了妈,她的沉沦何尝不是母辈之下的一枚苦果,如同何晓月的孩子承受过重的代价。而岑筱薇的代价,却让郝家的污浊变得更恶臭,像是欲望的轮回…
  只是我没想到,一时的不忍,会让岑筱薇做出那种事,间接也导致老白的离世。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醒来是几个小时后,身上衣裤完好,只是多了一层被子。岑筱薇已经不在。
  几天后,我接到一个电话。久违的亲切声,让我变得更清醒。明明分别没几天,却仿佛离别良多。也许是因为太担心,毕竟佳慧这次回京,是要跟老白谈话。他们夫妻会聊什么,会不会聊到我,老白要是知道我和佳慧睡了,他会不会气愤到要整死我…各种杂念,其实在脑海都喧闹过,既不害怕,又害怕。
  囚徒计划从策划开始,我便赌上一切,又怎么会害怕。哪怕白家因为白颖而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也不会动摇我的心。但,我却因为和佳慧的关系质变而感到害怕。情感,只有被情感伤害过的人,才知道怎样的疼痛。我和白颖走到这一步,婚姻名存实亡,可是关乎我和白家的感情,我确实在恐惧,在害怕,在世上最后的温情眷恋会被人为斩断。
  通话时,佳慧的声音收敛,寥寥几个字,透着某种低落和无力:「他知道是你。」
  这一刻,心跳仿佛骤停,直到她轻唤我的名字,我才醒悟过来:「老白的意思?」
  「他想见一见你。」佳慧吐出一句话,「你能来家里一趟么?」
  佳慧的家,自然是白家,出来不久,我去过一趟白家,现在是第二次邀我。
  「告诉他,我会选最近的航班。」不怪吉凶,这个邀约,我必须得去。
  老白在白颖的事情上偏向我,并不代表他会在佳慧的事情上态度如一。毕竟妻子的意义,尤其涉及情感,倘若他认定是背叛,是否如白颖伤我一样的心痛。
  这一刻,我莫名心慌,开始担心佳慧。让她独自面对,我本就放心不下,现在不得不面对,摆在我和老白之间,除了他的女儿,还有他的妻子,某种程度上也是我的女人,更要命的是,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退无可退。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
  这一趟飞帝都前后,不管是北京,还是郝家沟,几天里陆续发生一些事,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令我措手不及。以为铺好复仇的轨道,囚徒计划会沿着预期走向灭亡,只是我没想到,会横生变故。仿佛冥冥之中,复仇的列车隐隐将要失速…
  时间回到岑筱薇来找我那天,确实如她所说,郝老狗官场得意,从村长干到镇长再到副县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得意。
  以前做官,不管做多少业绩,村民背后可全说他是靠老婆发家,没老婆帮什么也不是,关键老婆是二婚不说,靠得也是她前夫左轩宇留下的遗产,别看李萱诗当年嫁到郝家沟这个穷地方多风光,背后嚼舌头的人可不少,这几年照业也有人说道。
  而现在,来访的村民是一拨又一拨,登门送礼,鞠躬哈腰,看着以往看不起自己的这些人,现在得求着自己,而且不是一个两个。这种心情,郝江化直呼暗爽,他做官为什么?真以为人民公仆,错,就两样,一是为了捞钱,但更重要的是,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得起自己,看得起他郝江化!
  曾经,郝家沟多穷啊,穷得家里啥也没有,他连小学都没读完,后来为了凑钱让大哥娶妻,自己被老父逼着到一个病秧子家入赘,有过一个大儿,妻子死后大儿也活不长,也就剩小天一个,谁能想到后来时来运转,而现在他才真正感受到被人尊敬是什么意思。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不断有人高看你,求着你,羡慕你,觉得你这人有本事,这时候,你才算成功。当然,这只是成功的起点。但,郝江化已经很满足了。
  他已经感受到成功的起点,至于走到成功的顶点,那就要靠他的儿女去完成,郝家未来的荣光,而他已经铺好路,一切都朝向美好的方向,迟早会结出果实。
  「江化,你看这事…」一个老汉微微躬身,他的背有些陀,此刻显得更低。
  「老书记呀,你也想报名参加『大膳坊』公司这个膳米试吃的试验项目,这可有点难办。」郝江化眯着眼,歪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烂黄牙,「我记得你的户口不是外迁了嘛,这可不符合条件。」
  对于这个老汉,郝江化可是怀恨在心,他在龙山镇当镇长,这人就是书记,还是村支书郝新民的靠山,现在退下来也只能看人脸色。
  「我的户口是外迁,可我的身份证登记地址是在龙山,这不是能通融嘛。」老汉赔笑道,「郝副县长,你现在高升,我呢,一个退休老百姓,以前有得罪的,你大人有大量,帮帮忙。」说着,将一筒子茶叶递过去,「新买的茶叶,您泡茶消消火。」
  郝江化接过,扭开茶盖,这罐茶筒里塞着几卷钞票:「这茶看起来是不错。」合上盖子,顺手就丢回去。
  「江化,你这…」
  「茶叶拿回去,我堂堂副县长,怎么能收你们东西,你这种叫行贿,难道要我受贿不成。」郝江化冷声,「这样吧,我在市慈善总会的义卖会场有一批加印章的义拍品,你要是有心为慈善做点贡献。至于你报名申请加入会员的事情,我会帮你通融。」
  「下一个。」不容分说,郝江化便草草打发,这还是看在老同志的份上,才多说几句一吐怨气。老东西说得对,大人有大量,他堂堂郝副县长,将来的郝大区长,没必要为难一个退休的老同志,这样传出去也不好听,既然服了软,通融也不是不行。
  要说缅娜小姐的脑瓜子就是好使,用慈善伪装行贿和受贿,既降低风险,也赚了名声。这些人只要拍了义卖品,再乘以某个约定的基数,那才是真正的金额,至于义卖的费用,那就相当于交税保平安。
  这一天下来,几十家来问,高等会员,别看押金几万几十万,到时都返还,可领取的那些东西都是免费得的,还有分成的奖励金,等整个试验项目完成,收益至少赚一倍,而且好处还能持续到公司上市,最顶级的会员以后还能分到股票福利,只不过有户籍这方面的限制。
  至于这限制谁说了算,以后不好说,可眼下就是他郝江化,这事让郝留香派人来能行嘛,龙山镇谁认识谁,还不是他郝江化牌头最响,这一人收个万把块好处费,这帮人就等烧高香,而他呢,只要动动嘴,点点头,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就到手了,当然最重要是,保证这项目进行下去,就像郝留香说的,先把蛋糕做好,再把蛋糕做大,到时候钱就自己飞到口袋里来。
  好不容易下班,剩下的来访群众按次序登记,郝江化则坐上他那辆大奔。自然不是回郝家沟,而是直奔红粉会所。
  红粉会所,果然莺歌燕舞,组局的人不是郑群云,而是郝留香。外场还有人竞标卡座,而在众生之上,郝留香这位阔少爷,包下了整整一层,整个大场,近百名的年轻佳丽,各种撩人姿势,几乎把他看呆了。
  郝家女人虽然姿色更好,但是太无趣了,她们习惯迎合,已经忘记该怎么撩汉,不像这群姑娘,丰盈火辣,纤细婀娜,高挑修长,小个玲珑,肥瘦怡人,纯胜百合,艳动群芳…各种风情,百花撩人,郝江化见惯美人,一瞬间也感到血脉喷张。
  「郝老弟,来这里坐。」寻着声音,郝江化看到中央区域,三条又宽又长的沙发座,三面而列,比他家里那张大桌还气派,左侧位上,郑群云左右双手搂抱着美娇娃,中间的位子坐着郝留香,手里端着酒杯,旁边站着他的司机兼保镖,一脸毅色。至于这右侧座,则是无人坐,显然是给他留的。
  「人到齐了。」郝留香提着酒杯,「郝县长,你也举杯吧。」
  郝江化才坐下,不远处伫立的两个妙龄女人,一个捧着酒,一个捧着空杯,左右两条走线,齐齐来到郝江化身旁跪下,才开始倒酒。
  郑群云这边也一样,两人都举起酒杯,杯中美酒,美人侍酒,郝留香这时却将酒倾倒而下。
  「这一杯,得敬吴德吴老板。遗憾,他今天不能到场了。」
  郑群云和郝江化面面相视,随即也依样画葫芦,倒酒祭奠吴德,好似他们失去好友一般。
  「留香少爷,你真是有心了。」郑群云连忙道。
  等到郝留香搁下酒杯的时候,立马有另一个妙龄女人跪了下来,那杯脚卡在胸沟,丝毫不见晃动。这需要特定的胸型,还需要不断地练习。单是这一手,便看呆郑郝两人。
  「既然吴德吴老板身故缺席,那么今天两位不妨替他享受享受。」郝留香谦谦一笑,即便在这种场合,他也总不会失礼,「开始吧。」
  郑群云很满意他选中的两位,郝江化则犹豫了,这里每个小姐都挺有特色,而且多才多艺,至于要挑谁,他还没决定好。
  「我看郝老弟这是看花眼,不知道该挑谁了。」郑群云取笑道。
  「既然挑不出谁,那就随意好了。」郝留香笑道,「我已经包下这里所有的小姐,今晚她们就负责招待你们。刚刚郑市长选了两位,剩下的,郝县长你可以尽情选,全要也无妨。」
  郑群云面色一变,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装君子了,能力行不行另说,谁会嫌女伴多。
  郝江化一听郝留香全包了,也就不着急,随手指了两个高挑又火辣的妞:「要不了这么多。」
  「这次组这个局,一来是庆祝我们的『大膳坊』公司项目启动,老美的首批投资已经到位,距离我们的上市规划也跨出里程碑式的一步,今晚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这第二,也是商量一下有关吴德吴老板那部分投资的归属问题…」
  听到这里,郑郝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郝留香。
  「吴老板意外身亡,他的儿子也同时丧生,相信事情两位也收到消息。现在呢,他的直系亲属都不在世,继承吴家产业的是他的儿媳的哥哥。而根据我们当初签订的股权配额认购书,一旦当事人亡故且无直系血亲继承,那么,所属的股权将无偿归共同认购人等额分配,已保证合作人的利益,也就是说,吴老板的投资款以及约定的股权份额,将有郑市长。郝县长两位平分…」
  平分?!得知这个消息,郑群云和郝江化不由在心里感谢吴德,死得好!死得其所!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吴德辛苦筹备这笔巨额投资款,没蹦跶几天,人死了不说,这钱就成他们的了。
  「对于我的分配方案,两位有意见么?」郝留香笑道,「我想这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意继续做下去吧。」
  「当然、当然。」郑郝两人连忙应承。
  「既然正事谈完,那就轻松娱乐。」郝留香话锋一转,「你们觉得这沙发怎么样?」
  「大。」郝江化道,这个沙发何止是座位,就像是两张床一样。
  「大有大的道理,你们不觉得在喝酒的同时,还能看到美女在身边嬉戏,跑来跑去,也是一种情调么。宽敞的空间,可以有更多的姿势,搭配更合理的体位,想怎么玩都行。」郝留香笑着拍手,身旁的保镖神风将旁边搁置的几个箱子全打开,八个箱子,八百万,一摞摞的大额钞票,直接倒在郑郝两人的沙发座。他们只坐了沙发边缘的一小块,而宽长的沙发床部分,很快便铺撒着一摞摞的钞票,说不出的诱人。
  「现金和黄金,永远是最诱人的,比如这种时候,它绝对比钻石更吸引眼球。」郝留香环视会场,「或许你们已经拿到足够多,但是金钱世界往往不公平,所以就会有人赚更多,而且理所当然。」
  「这八百万,不是平分给你们的。而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人,如果靠本事能吸引他们两位,成功占到他们身后的沙发床,那么就能得到这笔钱,听好了,不能硬抢,只有被赋予资格,才能占到沙发床,才能平分这笔钱。没错,是平分,而能决定你们是否有上去的资格,就是这两位客人。」
  「是一人独占,还是多人平分,或者是所有人收益,就看你们的表现,能不能让人满意。」郝留香抛出诱人的题目,「你们要做的是想办法上去,同时也希望上去的人尽可能少,这意味着你们一开始就要决胜负,不管是脸蛋,身材,或者才艺,现在开始你们的表演。」
  话音一落,女孩们相视而望,直到第一个女孩开始做起瑜伽,先是一字马,稍加活动,紧接着一只修长的美腿便被抬起,搭在肩膀上,紧接着她将另一条腿也搭在肩上,一对美脚从肩上落在颈胸,雪白的美腿却从臀腰跨在双肩。这个女人的身体柔韧性太厉害了。
  郑群云心中惊叹,郝江化则忙不迭道:「好,好,上去,上去。」直接赋予上床的资格。
  乖乖,这个妞太正了,夫人虽然也做瑜伽,不过年岁摆在那里,骨骼和腰肢的韧性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试想肏屄的时候,又能摸腿又摸奶子,还能品尝到美味的玉足和脚趾,这种享受难得一品。
  这有什么。女孩里有人不满,她们都经过特殊的训练,有一些还考过艺校,这种动作也未必做不到,既然有人打头,自然就有更多的人开始表演才艺,自然不会一窝蜂,表演的前提必须要被看到,否则也是白废功夫。
  「好了,两位,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行一步,今晚,你们就玩得开心点。」郝留香跟两个老畜生打个招呼,叫过神风,便离开会所,郑郝两人随便应几声,关注点早已被眼前的小姐们迷住心眼…
  夜越深,越有一种宁静,郝留香的笑脸却收敛,靠在车上,说不出的厌倦。
  「今晚这一场,开销有点大。」神风不忘提醒。
  「又不是花你跟我的钱,宰羊,也得让羊吃饱。」郝留香叹道,「Poy要我加快进度,所以这个局就不能少。我相信过了今晚,他们对我应该不再怀疑,就算有人告诉他们,我是个诈骗犯,他们也不会相信。」
  「给他们编织一场醉生梦死的梦,欲望,钱和女人,前所未有地接近,而他们将成为我们最好的掩护…」
  翌日,郝江化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上班,从服用大补汤至今,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疲累。郑群云却早早开溜,他能爬上副市长的位子,懂得轻重和拿捏,沾沾荤腥就行,而郝江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拼着老命,放纵了一把。可惜,光顾到的佳丽,远远不够。数量太多,做不到雨露均沾,女人的体验也绝不会好。但,无所谓,反正他真真实实地爽了一把,一种久违的欢畅。郝家那些女人,已经很久没有给他这种感觉。
  亏么?郝江化走时还意犹未尽,可身体确实抗不住,等回家要让厨娘多熬大补汤补补才行。
  郝留香执行Poy的计划,虽然也认为经此会更受信赖,但这一局太花销了。他不明白,看似锦上添花,只为增加可信度的背后,更重要是将郑郝两个人牢牢地钉在耻辱柱。未来将会经由这些欢场女人的嘴传播这个土豪猎艳的故事。有人花费近千万,包下近百位小姐去陪两个人,而他们的身份也将会被确认,毕竟这么多的认证,除非全部说谎或者认错,否则那就是事实。
  这世上不乏聪明人,也不乏糊涂蛋。但这两类人,有时候会犯同一个毛病,那就是他们都觉得自己比别人想的更聪明。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有时也会做出更多意想不到。
  勉强坚持半个上午,郝江化草草了场,取消后续的公务,通知岑筱薇暂时接替一下工作。他现在就想回家,尽快休整一下。
  唉,到底还是老了,不喝几天大补汤补不回来。路上,郝江化这样想着。忽然,在即将回镇的拐道,几辆公务车拦住前后,他只能停下来。
  对方从车上下来,一行六人,领头的两个人亮出本本:「郝江化同志,我们是纪委调查组,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
  郝江化没有查看,他一个小学文凭,看也白看,而且一听是纪检,腿肚子就有点发软。这要是被整进去,这辈子怕是要完。
  「同志,我、我没犯什么事吧?」郝江化想要从身上掏烟,摸索半天没动静,他想起自己抽的是九五之尊,这样做自取灭亡。
  「只是要你配合调查。」来人脸上轻松,「你现在负责省重点项目,来找你办事的人太多,为了顾及影响,我们没有去县政府,只能半道上等你,希望你不会见怪。」
  「那我能跟家人打个电话么?」郝江化道,「我怕我夫人会着急…」
  「很抱歉,根据纪委的工作流程,你不能和家人联络,如果有必要,我们会请示后再决定。」
  「那我要去多久,新区项目这边还等着呢…」
  「快的话,24小时内,当然三个月,半年甚至更长,也是有可能的。」对方脸颊似有戏谑,「好了,郝副县长,跟我们走吧。」
  郝江化只能无奈地跟他们走,坐上车后,纪委人员甚至给他戴上头套,遮挡视线。
  「因为是秘密调查,我们专门找个地方谈,戴头套也是避免影响不好。」
  还能说什么呢,至少这时候的郝江化并没有觉得不妥。
  临近中午,郝江化失踪的消息传开。没有及时返家,那辆大奔被搁停在龙山镇公路拐道旁,人不见踪影。
  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岑筱薇人在县政府,那边的消息是九点就开车走了,所以情况有些反常。无法联络到人,要说绑票,也没有任何电话,而且绑架一个副县长,风险不可谓不大。
  思量一番,李萱诗给郑群云拨去电话,告知这件事。
  「什么,失踪了?!」郑群云也是颇感吃惊,「我们昨晚还在一起,这样,妹子,你别着急,我这就找人问问。」
  拨了一圈电话,毫无所获。得知这个消息,我也是深感错愕,脑中随即浮起一个想法。
  「消失这么突然,会不会是…纪检?」吴彤说出我的困惑。
  「不好说。」我也不能确定,「纪检带人走,不需要联系家人,是有这个可能。但,太突然,如果纪检真要动手,按理应该是动郑群云。郝江化只是副县长,抓了就会打草惊蛇…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也许真就是纪检也不一定。」
  这突发的事件,让每个和郝江化相关的人,都泛起各种心思。李萱诗的急迫心,却比每个人都心急,她急着知道,郝江化现在人在那里,还有出手的人,是谁。已经搭上郑群云这条线,还有人动郝江化,不是左京,那么会是白家么?
  李萱诗不在乎郝江化的死活,但不得不在意郝家。郝家已经倾注她太多的心血,严格意义上,那是李家,是她一手打造的家园。谁都能垮,但是这个家必须存在,否则她将一无所有。很多年前,就已经下好赌注,她输不起。
  所以,必须要明白,郝江化失踪的背后,到底什么人在搞鬼!
  摘取头套,郝江化才看清自己被架在座位上,有点像公安局的审讯室,背后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几个字。
  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坐着这次带队的两个人,一人主问,一人负责记录。
  难道自己现在在公安局?这是公安的纪检组,还是上级纪委借驻这个地方?
  这时有人过来,给郝江化戴上手铐。
  「干嘛,这是要锁我。」郝江化心急,「不是要配合调查么?」
  「是配合调查,这次特别调查,不能走漏风声,这么做也是预防措施。」主问的人心平气和,「郝江化同志,你也是党员,希望你理解党组工作,我们纪检组也只是公事公办,下面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郑群云郑副市长,你对他了解有多少。关于他受贿,存在不当男女关系和金钱往来的指控,你有什么看法…」
  郝江化心里一愣,原来是冲郑群云这个王八蛋来的,自己只是殃及池鱼,不对,郑群云倒了,自己也会完,那些事他可是很清楚,自己也没少参与。
  「我怎么会知道,郑群云有没有受贿,你们问他啊,问我干嘛,你们还是把我放了吧。」
  「郑市长那边,我们自然会问,现在是问你,实话实说,我们也接到针对你个人行贿受贿的举报。」
  郝江化心一沉,怎么又掰扯到自己身上。
  「政策你也了解,坦白从宽,只要你如实交代,主动揭发郑群云的违法违纪事实,并且提供证据,那么对你的调查,可以暂时缓缓。」
  郝江化抬头:「你们想诈我,有证据,你们早抓人了,怎么,对我下手,是不拿我这个副县长当回事。你们知道我是谁嘛,我是白家的亲家,白家,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白行健,白院长,白大法官,那是首府的副部级,童佳慧,财务部的副部长,我是白家的亲家,你们敢惹我!」
  「没错,你呢,算是白家的半个姻亲,有些流言蜚语,我们也听过。据我们所知,白家的女婿,哦,也就是你的继子,好像还捅了你三刀,被判有期徒刑一年。既然你跟白家女婿有仇,实在想不出,白家两位副部级,凭什么为你出头?」
  「那是因为,我手上有…」
  「有什么?」对方这么一问,郝江化反而收口,「你有白家的把柄?」
  郝江化摇头:「我没这么说。」
  「郝江化,实话告诉你,只要被我们纪检盯上,没你好果子吃。」对方话锋一转,「其实呢,我们对白家也有兴趣,要是你把白家的把柄交出来,你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说穿了,我们要业绩给上头交代,你呢,也能平安着陆,何乐不为。」眼见郝江化闭嘴:「要是你什么都不交代,我们交不了差,就只能先办你了,那就看白家会不会捞你这个所谓的亲家了。」
  郝江化吞咽不安的口水,没有再说话,那件东西死活不能交出来,不交,拖时间,也许有人会救自己,要是交了,他就没底牌了。
  「行了,先休息十分钟,等下继续问!」
  时间又过了一天,郝江化还是没消息,郑群云这边传来一个不太确切地消息。有人曾经给市纪委匿名举报郝江化,或许人是被纪委调查组给带走了,这还需要查实。
  山庄里,吴彤过来跟我通气:「看来还真是纪检,会是谁举报呢。」
  我摇头不语,举报人会是谁,徐琳和岑筱薇?这么做不见得有好处,得罪李萱诗不说,也不是我所乐见的。郝江化要是提前被抓,固然是罪有应得,却等于从囚徒计划里脱身,失去最核心的一环,将是我的重大遗憾。
  也许真就有某个局外人,将郝江化检举。但,这事,总觉得透着古怪,即便是举报,即便是纪委,反应也太快了。以郝江化的级别,够不上中纪委或中央巡视组,而地方政府的纪委,不至于一点风声也没有,至少要明确人的去向。
  「也有可能,纪委很早盯上郝江化,树大也招风,何况郝家这棵大树早就烂透了…」
  想不清楚,就暂时搁置,交代吴彤盯着这里,接到佳慧的电话,我必须要飞北京一趟,郝家这边只能暂时放手。有什么事,吴彤再联系我。
  傍晚,郑群云赶到郝家沟,亲自跑一趟郝家,见到李萱诗。
  「大妹子,郝老弟应该是被纪检调查组带走了,我已经打听过,不过那边口风很紧,什么也不肯说。」郑群云叹一声气。
  「郑大哥,这件事还是要麻烦你。」
  李萱诗的恳求,郑群云却轻皱眉头:「妹子,你也知道,官场这趟水,深着呢,这样吧,保密起见,到房间再慢慢聊。」
  李萱诗脸色有些不自然:「那好吧。」
  甫进卧室,郑群云大谈特谈,李萱诗虚与委蛇,顺手给吴彤发了条讯息,结果一看回复,面色一僵,左京居然去外地了。
  「怎么了,妹子,快坐,坐下聊…」郑群云扶着李萱诗坐下,在床边坐下,开始述说官场的艰辛,和当前反腐倡廉的政策,着重强调帮衬的不容易。
  「难呀,难…」一面说着,一面则将手落在李萱诗的腿上。
  李萱诗面色一冷,直接拍掉爪牙:「郑市长,希望你自重。」
  郑群云一愣,这是要整情调?口中笑道:「大妹子,你这是干什么,搞得我们生分了,哦,我忘了,老话怎么说来着,一回生二回熟,今晚我们重温一下…没什么不好意思,我跟郝老弟那交情…我老婆就是他老婆…」
  「只要你答应,郝老弟这事,我回去就找人,争取一个星期,就把人交出来。」郑群云信誓旦旦,他当然没能力从纪委手里捞人,先来一波骗炮也好,至于事后怎么办,反正过不了几天,郝江化自然就会被放出来。
  「啪!」好事多磨,李萱诗突然地一记耳光,令郑群云有些失控:「妹子,你装什么贞洁,咱这也不是第一次,有这个必要嘛,你这是不信任我…今晚,这事我还非办成不可…」说着,便想要霸王硬上弓。
  尔后,脑袋遭了一击,有东西砸在身上,郑群云一回头,正是李萱诗的秘书吴彤带人赶到。
  郑群云没有发怒,脸上强挤笑容,放开李萱诗,不敢再造次:「白大小姐,我心一急,一时糊涂…」
  「滚。」白颖盯着他,「否则,我马上报警。」
  郑群云连滚带爬地驶离郝家,今晚,他无疑丢脸了。
  吴彤在收到李萱诗的讯息,显然李萱诗的真实意愿并不想遂郑群云的心意,也不好得罪,又想起左京这个最佳工具人。只是这时候,左京已经赶去机场飞往北京,吴彤第一时间去找白颖。
  这么做的好处,护着李萱诗,参考上次的反应,左京显然也不希望李萱诗在这方面受辱,至于白颖,或许能刷个存在,李萱诗和左京怎么反应另说,最重要的是,白颖出头便承担全部的风险,而她吴彤几方面的人情面子都给到了,谁也挑不出刺。更重要的是,不管李萱诗还是左京,甚至白颖,都会觉得她可靠。
  还不到露出獠牙的时候。吴彤清楚这一点,等一切尘埃落定,那时候她将绝不留情,一口咬破李萱诗生命的咽喉,扼断她全部的希望。那个被拼命掩藏的真相,将是最致命的杀手锏!
  郑群云差事没办好,只好第一时间跑来汇报。
  韩楚焱皱着眉头,久久不说话。倒是身旁的慕容清秋,温驯如猫,给他按压舒肩。
  「好啦,别生气了,郑市长也是一番好意,没功劳也有苦劳。」
  「行了,你也辛苦了,回去早点休息。」见到美人给郑群云求情,韩楚焱也网开一面。
  郑群云如得恩赐欢喜着滚蛋,至于他所说什么从李萱诗身上打听白家的把柄,纯粹是糊弄鬼,韩楚焱一个字不信,郑群云什么德行,还不是想要浑水摸鱼,想要占便宜。
  将目光转回到屏幕,眼前的大屏幕里,正实时反馈着拘押郝江化的某个所在。
  「我的韩大书记,这有什么好看的,你看这么久,不累啊。」慕容清秋感觉有些无趣,「这个假纪委的把戏,骗我都不信,能成么?」
  「我的心肝宝贝,骗你当然不成,不过用来糊弄这个小学都没毕业的蠢蛋,应该也能有点效。」韩楚焱摸着女人的嫩手,「反正还有后手,这次就当实验,看能不能逼他把白家那件东西吐出来。」
  「他要是吐出来,你会怎么样,他不是你的人么?」
  「我的人?这可不一定,我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会收。」韩楚焱笑声转冷道,「这个人比起郑群云还不如,一点也不牢靠。」
  「不会吧,你的人假装纪委,问询这么久,他不是一点口风也不漏么?」
  「那是因为他心里还有希望,还想着脱身。他现在色厉内荏,心里发虚,害怕把那个把柄交出来,自己就毫无价值。那件东西是他的底牌,甚至就是他的命根子。」
  「迟早,我会搞到手。你相信么?」
  「信。」女人笑了笑,这个男人实在太自信,只是自信也很容易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