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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棒糖 / 2021/02/26 12:23 / 6352 / 273
六朝清羽记
穿越
武侠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01 06:33:00

第四章鲛人

程宗扬把乐明珠放在腿上,伸手按住她的小腹。那丫头小腹圆鼓鼓的,显然暍了不少水。他手掌一压,乐明珠口鼻中顿时淌出水来。

程宗扬一连压了十几下才停手,乐明珠肚里的水已经吐得差不多了,却一直没醒,口鼻间更没有一丝呼吸。

程宗扬心头忐忑,这丫头肢体柔软,显然还没死。可一直没有呼吸,如果缺氧的时间太久,大脑受损就麻烦了。

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最后一招……“喂,乐丫头,”

程宗扬嘀咕道:“我可不是占你便宜啊。”

程宗扬擦了擦嘴,看着少女红润的唇办:心头突然间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

模仿着电影里看来的动作,程宗扬一手捏住乐明珠的小鼻子,把她的小嘴掰开,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含住她的小嘴,吐过气去。

乐明珠的嘴唇很软,滑滑的,有着海水的咸味。程宗扬呼着气,忍不住把舌头伸进她的口腔,挑住她滑腻的香舌,轻轻搅弄起来。

乐明珠的舌头滑嫩之极,含在嘴中像要化掉一样。程宗扬忍不住越吻越深,良久才松开嘴,快要窒息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

自己这一口气吐了差不多有一分钟,直到小丫头肺部充满自己的气息。那种感觉有点像是为一只可爱的充气娃娃充气……这丫头不会还是初吻吧?

想到这里,程宗扬忍不住又在乐明珠小嘴上亲了一口,在她唇上打下自己的烙印。

接下来,要压迫她的胸部,帮助她把肺里的空气呼出来。手刚伸到乐明珠胸口,程宗扬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一摸,果然这丫头胸前还东着布条。

怪不得她来不及吸气,把胸口束这么紧,她能吸到肺里的空气顶多只有自己的四分之一。

程宗扬不再犹豫,拉开她的上衣,帮她解下束胸的布条。虽然已经见过这丫头那两团丰挺异常的美乳,但当那对白光光的乳球跃然而出时,程宗扬仍禁不住一阵惊讶。那夸张的尺寸,比自己记忆中还要浑圆肥硕。

少女可怜兮兮地躺在石上,两团湿淋淋的雪乳颤微微耸在她娇小的身躯上,挺翘的乳头沾着水迹,颜色又红又嫩。

眼下救人要紧,程宗扬伸手往乐明珠胸前一按,却发现她那对丰乳下是一般的碍事。在程宗扬认识里,除非隆过乳,乳房再大的女人一旦躺平,乳峰圆润的曲线都会变得平缓。而这个小丫头只是乳根略微膨胀,乳球仍保持着丰挺的形状,就像两颗漂亮的大白桃,散发着淡淡的奶香。

小丫头两团乳房几乎占据了躯干的三分之一,无论怎么按都无法避开。程宗扬索性一手一个,把小丫头两粒白硕的乳球抓在手里。人手的充盈感令程宗扬心头一荡,下体忍不住发胀。

乐明珠的乳肉滑嫩之极,乳球中仿佛充满了汁液一样,沉甸甸弹性十足。程宗扬和段强一样喜欢打篮球,两人从小都梦想能和偶像乔丹一样,将来有一天能用一只手抓住篮球。虽然长大后还是差了一点,不过经过无数次尝试,程宗扬对篮球的尺寸绝不陌生。

这时伸手一抓,立刻验证了自己当初目测的尺寸:三十二E,仅仅比篮球略小一圈──自己极力张开手掌,也无法完全握住。

浑圆的乳球充满了迷人的弹性,手指略一用力就陷入雪白的乳肉中。程宗扬忍住心头的狂跳用力一压,乐明珠丰挺的乳球被压得扁了下去,呻吟般呼出一口气,吹到自己睑上。

那口气从自己肺中出去,进入她体内,又从她肺中呼出,混合了自己和她两人的气息,无形中使两人变得亲密起来。

程宗扬低下头,用舌尖挑开她的红唇,慢慢呼着气。随着肺部的膨胀,那两粒硕大的乳球在手中一点一点鼓起,乳头也努力在掌心挺翘起来。

肉感十足的雪乳浸过水,光滑得几乎无法握住。程宗扬只好把胸口也用上,压住她充满弹性的乳球,使劲挤出她肺里的空气。

乐明珠小嘴张开,又吐出一股清水。她眼睛睫毛都湿湿的,仍留着昏迷前惊怕的表情,还带几分被人欺负似的委屈。她睫毛很长,睫毛下的水珠犹如泪痕,衬着雪白的小脸,让人禁不住心生怜爱。

程宗扬不由得放轻动作,爱抚般揉弄着她饱满的雪乳,感受着她肌肤的柔滑和细腻。

很难想象她娇小的身体会有这样一对硕大的豪乳。程宗扬不禁怀疑,这丫头平常吃的是什么,能发育得这么好。丰挺的乳球在手中不住改变形状,就像一对富有弹性的雪球。

她肌肤很细,小巧的乳头硬硬翘起,乳晕带着嫩嫩的粉红色泽微微鼓起,鲜嫩动人。

程宗扬压在她柔嫩的胴体上,两手握住她的乳球,嘴巴与她唇舌相接,一边吐气,一边一上一下的用力。身体磨擦间,阳具本能地胀起,硬梆梆顶在少女腹下。

程宗扬喘息片刻,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渡入乐明珠口中。忽然,一股阴寒的气息透人体内,他浑身一紧,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身体一片僵硬。

这种感觉程宗扬很熟悉,但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死亡气息。不仅强大,而且离自己近在咫尺。

程宗扬颈后的汗毛一根根竖起,身体像被冻僵一样,忍受着那股冰寒的气息潮水般从脑侧涌人体内。

良久,那股寒意慢慢退去,程宗扬松了口气,视线恢复清晰,然后看到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

乐明珠呆呆瞪着眼睛,眼睛越睁越大。而自己此时以一个很暧昧的姿势趴在人家身体上,两手抓住人家的乳房,嘴巴吻住人家的小嘴,而且还很下流地捏住人家的乳头,含住人家的舌尖。

如果换了自己是乐明珠,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这样非礼,肯定是先上手一刀砍翻,再问发生了什么事。可乐明珠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的却不是自己。

程宗扬猛地回过头,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水中缓缓浮现。

他丰身没在水中,露出的肢体魁梧强壮,像鱼类一样覆盖着厚厚的鳞片。他没有毛发的头颅像岩石一样坚硬,眼睑是一层薄膜,上面布满细小的蓝色血脉,深陷的眼窝内能看到一双深黑的眸子。那人右手握着鱼叉,左手提着一条被撕开的蛇颈。肌肉发达的肩膀上盘绕着一条粗大的海蛇。那条蛇通体覆盖着银白色的细鳞,蛇体最粗处有碗口粗细。

三角形的蛇颅被鱼叉刺破,血液汨汨而出。出奇的是它额头正中生着一支金色的尖角,弯曲犹如匕首,此时正不停滴着鲜血。

“碧鲮族的客人?”

那人语调很奇异,发音时喉咙深处仿佛传来共鸣,让程宗扬想起碧鲮族人拥有的鳃。

刚才那股强烈的死亡气息,来自于一个强大生命的消亡。这个独自猎杀海蛇的男人,肯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实力。

程宗扬赶快趁机放手,一边拉起乐明珠的衣服,掩住她赤裸的胸乳,一边试探着问道:“阁下是从深海回来的吗?”

那人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乐明珠胸前,黑色的眸子在淡蓝色的眼睑下慢慢转动,然后狞然一笑:“我是你们的捕猎者,来自深海的鲛人!”

异变突生,那鲛人犹如海中的猎豹一样分开水面,朝两人袭来。

程宗扬随身的钢刀早下知掉到何处,身上除了那口从不离身的背包,再没有任何物品。情急之下,他掰下石上嵌的蚌壳,用力朝那凶恶的鲛人投去,一边跳起来,抖身避开鱼叉。

“嗤”的一声,又尖从程宗扬大腿侧方刺过。程宗扬裤子被扎了个对穿,腿上显出一道血痕。

“可憎的碧鲮人!你们背叛了海洋,没有资格再祭拜海王!”

鲛人带着共鸣的吼声在耳边回荡:“当你们踏上陆地的一刻,就是所有海洋部族共同的敌人!”

鲛人咆哮道:“我们摧毁你们的神殿,就不许你们再玷污神圣的海王!”

鲛人半身没入水中,露出的躯干几乎比得上程宗扬的身高。程宗扬忙叫道:“我们不是碧鲮族人!只是路过的客人,”

“让土地上行走的卑劣生物进入海王的神殿,”

鲛入吼道:“还有比这更大的亵渎吗!”

鲛人的鱼又落在石上,击出一片火花。

看到他足以裂石的力道,手无寸铁的程宗扬根本不敢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挡格,只能狼狈地闪避。

忽然一股大力涌来,一只脚踹在腰侧,程宗扬不由自主地斜飞起来,重重撞在旁边的石像上。

乐明珠一脚把程宗扬踢开,又泄愤似的补上一脚,差点踹中他大腿根部的要紧部位,让程宗扬惊出一身冶汗:“死丫头,你杀人啊!”

乐明珠紧紧咬住嘴唇,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表情。他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定朱红色的小冠,上衣勉强拙住,失去束缚的双乳高高耸起,在衣襟上顶起丰满浑圆的曲线。

鲛人半身浸在水中,两眼紧盯着乐明珠,一手端起鱼叉。

“我见过你,”

鲛人胸腔中发出沉浑的声音,“戴着红色头冠的妓女!”

乐明珠表情像快哭了一样。被那个坏蛋轻薄不说,又被人骂成妓女,可自己敢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长着鱼鳞的人类。

鲛人“呼”的一声跃出水面,露出腰下长近两米的鱼尾。接着他鱼尾在空中一摆,尾鳍分开,变成两条粗壮的大腿,两只覆盖着鱼鳞的脚掌踏上石台,发出金石碰撞的声音。

鲛人甩下肩膀上的海蛇,将一只银白色的鱼鳞袋扔在蛇尸上,然后低吼着飞身上前,鱼叉划出一道寒光,奔雷般朝乐明珠颈中刺来。

乐明珠的短剑还不及鱼叉五分之一长,长度上大大吃亏。她一面举剑挡格,一面屈指弹出银针。

乐明珠随身带着用来针灸的银针,一共九枚,最细的宛如牛毛,弹出时只有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银光,极难提防。

可那鲛人仿佛早知道她有银针一般,右手举叉猛击,左手从右腋下拔出一柄奇异的珊瑚状匕首,一挑击飞了那枚细针。

刚刚看到他们时,鲛人的目光仅仅是憎恶和鄙视。程宗扬能感觉到他只是想把自己驱逐出去,并没有使出夺命的招术。但看到乐明珠头上的朱狐冠,鲛人的目光顿时充满仇恨,涌现出浓浓杀机。他根本不理会旁边的程宗扬,一手持叉,一手持匕,就像一条跃到岸上的巨鲨,疯狂地攻击着乐明珠。

那鲛人在岸上的动作明显比在水中笨拙了许多,但对乐明珠的仇恨却让他不顾一切地抛开自己的优势,越攻越急。他的鱼叉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骨骼制成,白森森坚逾金石,长度接近三米。相比之下,乐明珠两尺长的短剑就像小孩子办家家酒的玩具一样,在他的叉影压迫下根本不值一提。

程宗扬试图帮乐明珠一把,可他刚一靠近,就被那小丫头毫不犹豫地踢开。

若不是逃避及时,恐怕还要挨上一剑。程宗扬敢肯定,如果不是大敌当前,这丫头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自己──可自己明明是她的救命恩人啊。这事儿……

到哪儿说理去?

看着鲛人的长击远攻,程宗扬心头渐渐升起一丝疑虑。平心而论,乐明珠的身手并不弱,尤其是在朱狐冠的帮助下,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比平常高了一个等级,至少有四级的实力。

可那鲛人不但力道雄浑,而且似乎对乐明珠的招术十分熟悉。那丫头几次刚摆出招式,就被鲛人的鱼叉攻破,完全落在了下风。眼看她短剑划出半个圆弧,准备压住鲛人的鱼叉,那柄鱼叉就抢先一翻,从她身体右侧的空门破入,凌厉的劲风如同刀锋一般切开乐明珠的罗衫,在她胸前留下一道长及尺许的裂缝。

小丫头手忙脚乱地变招,转身间,一团白光光的丰乳从衣衫裂缝中滑出,在胸前不住耸跳。那鲛人长击远攻,逼得她来不及遮掩胸口。

程宗扬从石像上扯下一片蚌壳,像抡斧那样用锋利的边缘朝鲛人劈去。鲛人鱼又一抖,将蚌壳击得粉碎,然后顺势前挑。程宗扬单臂挡在叉尖两股之间,上身竭力向后仰去。

虽然避开了要命的一叉,却失足跌入水中。

海水从耳鼻中迅速灌入,平静的水面下,一股潜流汹涌流动,将他扯向海水深处;程宗扬急忙攀住礁石上一件硬物,将身体贴在上面,避开那股潜流。

礁石上生满细软如丝的海藻,云雾般将程宗扬裹在其中。那礁石本来滑不溜手,但自己手里抓的却是一件金属物体。那是一面不知何时遗落在此地的铜盾,边缘卡在礁石缝隙间,表面布满铜绿的锈迹。

那些海藻细得几乎看不清,却极为柔韧,蛛丝般缠绕在身上。程宗扬费尽力气才从海藻的包围中脱出,刚浮出海面,便听到乐明珠“哇”的一声尖叫。

那丫头还穿着花苗族的衣着,粉红色的筒裙裹住曲线优美的腰臀,一直垂到膝下,但此时裙底被锐器划破,露出一截白嫩的大腿。而她上身的衣物早巳被鱼叉划得稀烂,只剩下几片碎布。拜程宗扬所赐,她用来东胸的白绫带早巳松开,除了衣领下半副的衣物还勉强掩住一侧的乳峰,整个上身几乎完全赤裸。两团雪乳不停抖动着。

那鲛人完全控制住场中的局势,却不知是忌惮她的朱狐冠,还是出于戏弄,迟迟没有使出杀招,而是缓步逼近,手中的鱼叉长击远攻,每次剌出,都将乐明珠的衣物撕下一片。

刚才那声尖叫就是乐明珠闪避鲛人刺往股间的一叉时发出的。鲛人一击落空,随即回叉,略微转动半尺,刺向乐明珠腰侧。乐明珠急忙扭动腰肢,她上身几近全课,腰肢一扨,两粒丰挺的乳球随即甩到一旁,充满弹性地跳跃着。她顾不得遮掩身体,急忙侧身用短剑封架。

鱼叉还未触到剑锋,鲛人薄膜般的眼睑下突然射出凶残的光芒,手腕猛地一拧,角叉由弯击变成直刺,从乐明珠腰腹间突然昂起,掠向乐明珠的喉咙。

白骨般的鱼叉流星般射出,光滑的叉尖显出几道新划的深痕。程宗扬恍然明白过来,那鲛人的谨慎是因为乐明珠的短剑太过锋锐,除了最初的试探,他每次出手都尽力避开剑锋。如果乐丫头的实力再高那么一点点,单凭短剑的锋利就能克制住鱼叉长度的优势。

但乐明珠就差了这么一点点,毕竟对手是独自猎杀金角海虻的海中强者,她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眼见着鱼又闪电般刺来,乐明珠来不及变招,只能上身陵仰,纤腰弯成弓形,避开叉尖的寒光。

鲛人低沉地狞笑一声,手腕一动,鱼叉的角度略低了一分,两股骨叉准确地从乐明珠胸前掠过,贴着她雪滑的肌肤,一左一右卡住她一粒乳球。少女圆硕的左乳被重重推起,接着向上一跳,被紧紧卡在又间。

乐明珠上身后仰的动作猛然一停,接着双脚离开地面。她痛叫着上身被挑得抬起,高耸的雪乳乳根被挤得扁扁的,卡在叉间的乳球膨胀起来,雪球般被推得歪向一边,另一粒乳球则大幅度地跳动着,沉甸甸在胸前摇摆。

鲛人用鱼叉卡住乐明珠的乳球,将她整个身子挑起,然后向下一压。乐明珠丰圆的美乳在叉尖的鱼骨间像要爆裂般颤动着,红嫩的乳晕被挤得鼓起。

“叮”的一声,鱼又刺进岩石,乐明珠半侧着身,右乳高高耸起,卡在叉间的左乳歪向一边,柔腻如脂的乳肉紧贴着粗糙的岩石,被紧紧卡在叉间。

“亵渎神明的妓女,”

鲛人声音带着雄浑的共鸣,每一个字都充满仇恨的意味,“二十年了,我在梦中都记得你的每一次出手。鲛人族的仇恨只有用你的鲜血才能够洗清。”

鲛人俯下身,满是鳞片的大手张开,朝少女的脖颈抓去。

乐明珠痛得哭了出来,她左乳被紧紧卡着,身体无法移动分毫,头顶朱红色的小冠微微松开,露出下面白茸茸的狐毛。落地时右腕磕在地上,瘀青了一片,这会儿几乎握不住短剑。

“死鱼!”

身后传来一声暴暍。

鲛人岩石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身体却微一停滞,然后鲤鱼般猛然向后弹起,弓起背脊朝声音来处撞去。

程宗扬举起铜盾,竭力砸向鲛人强壮的背脊。他手上的力道今非昔比,平时赶路时,手臂粗的树木也能一刀斩断。这一盾砸中,即使这家伙脊骨坚如钢铁,也有他好受的。

铜盾将要击中背脊的刹那,鲛人游鱼般一滑转过身体,朝程宗扬狞然一笑,左臂向后挥出。

“噗”的一声轻响,布满绿锈的铜盾纸片般粉碎,露出鲛人左手一柄奇异的匕首。那匕首锋刀弯曲如同牛角,雪亮的边缘流动着暗红的光泽。刀锋的尺寸并不很长,柄部却比锋刀长了一倍,形状如同珊瑚。

厚达两寸的铜盾没有任何抵抗地就被匕首轻易击碎,布满铜绿的碎片四处飞溅。

鲛人侧身碎盾,匕首毫不停滞地插向程宗扬小腹。

铜盾碎开,露出的不是那个男子的身影,而是一团云雾般篷松的细丝,鲛人手臂挥出,随即被细丝吞没。鲛人面孔抽动了一下,手臂往回一拔,突然间胸口一阵剧痛,黑色的鳞片猛然爆开,溅出一团巨大的血花。

长年生活在深海的鲛人血压高得惊人,随着他身躯往后倒去,狂喷的鲜血直溅起丈许的高度。溅血的鳞片破碎翻开,伤口赫然钉着一根金色的尖角。

程宗扬扔开海蛇的尸身,跪下来一手按着小腹,大口大口喘着气,指缝间渗出血迹。鲛人的匕首并没有直接剠中他的小腹,但被劲气割中,也受了轻伤。

摸到那面铜盾,程宗扬就知道这玩意儿派不上什么用场。这面铜盾铸造工艺平常,在海水腐蚀下早巳不堪使用。那些丝状的海藻附着在铜盾底部,拔也拔不干净,程宗扬索性不去管它。

海底想必还有其他遗弃的兵器,但一面铜盾都锈蚀成这样,那些刀斧更不用提。

自己手无寸铁,就这样举着盾牌冲上去,还不如拿头撞,死得快一些。石头不行,一碰就碎的蚌壳更不行,最后程宗扬看到那条被鲛人猎杀的海蛇…头上的金色长角看上去还算尖利,虽然拿一支角去捅人很搞笑,但程宗扬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地拽过那条海蛇,用它尖锐的金角来凑数。

程宗扬并没有想到海蛇的尖角正能克制鲛人的硬鳞,这一击出入意料地收到奇效,鲛人钢铁般的坚鳞应手破碎,尖角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脉,一击毙命。

程宗扬拔出尖角,看着鲛人薄膜般的眼睑下那双恨意未消的眼睛,不禁心头一紧,连忙避开他可怖的视线。

“该死的大笨蛋……”

旁边传来乐明珠嘤嘤的哭泣声,“还不来救我……”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01 06:43:17

第五章戏问

乐明珠一脸委屈地躺在地上,两只白嫩的小手抱着胸乳,洁白的玉颊上挂满丁圆圆的泪珠。她上身几无寸缕,雪嫩的肌肤上星星点点沾着鲛人喷洒的鲜血,更显得莹白如玉。

她刚才一直忍住没有哭,这会儿危险解除,眼泪立刻滚了出来,肩膀一抖一抖哭得梨花带雨。连程宗扬自己的手掌都抱不住她那对丰乳,何况是她的小手。

那小丫头只勉强掩住乳球顶部,白生生的乳肉大半暴露在外,丰腻得让人禁不住想咬一口。

“不……不许看!”

小丫头哽咽着说道。

程宗扬苦笑举起手,“不看我怎么把鱼叉拔出来?”

“闭……闭上眼拔!”

程宗扬只好闭上眼,握住鱼叉。

那柄鱼叉一左一右卡住乐明珠圆硕的左乳,叉尖深深剌进岩石,程宗扬一连试了几次,那鱼叉就像长在石头里面一样,没能拔出分毫。

“哎呀!”

叉尖移动间挤住了乐明珠的乳肉,她吃痛地尖叫一声,然后泣声道:“笨死你了!好痛……连个鱼叉都拔不出来……”

那鱼叉刺进岩石足有半尺深,要拔出来比插进去更费力。程宗扬试了半天,只勉强把骨质的叉弄弯一点,随即又弹回原状。

乐明珠嘤嘤哭泣着,囔着鼻子嚷道:“快一点……”

“拔不出来。”

程宗扬放开手,然后说:“把剑给我!”

乐明珠的短剑看起来似模似样,拿在手中却轻若无物。程宗扬用尽力气,卡的一声,手腕粗的叉柄应刀而断。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这么利的剑,你还和他打了那么久?”

乐明珠不服气地说:“他要举着叉让我砍,我也早把他砍断了!你……你做什么?”

“拔不出来,只好把鱼叉砍开了。你小心啊。”

程宗扬闭着眼,一手摸了摸鱼叉的位置,一脸郑重地举起短剑。还行,虽然闭着眼,方位也只差了五六分。

乐明珠咬牙道:“把眼睁开!”

里宗扬听话地睁开眼,很无辜地看着她白嫩的乳房。

乐明珠小手紧紧捂着乳尖,露出被鱼叉卡住的乳根,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他,忽然眼眶中滚出两颗泪珠,带着哭腔道:“大笨蛋……别割到我……大不了,大不了我不杀你了……”

“别怕,”

程宗扬安慰道:“我会很小心的。”

“哎呀!笨死了你!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他娘的,这是什么骨头?这么滑……喂,你把它再移开一点。”

“它本来就么大!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吗?”

“我不!我一松手,这边就被你看光光了!”

“……好像我没看过似的。它那么大,你不用两只手一起按,很可能会割到的啊。”

乐明珠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抓住程宗扬的手臂,在他小臂上恨得咬了一口。

小丫头一松手,那团雪滑的右乳裸露出来,在程宗扬手边颤微微抖动着。他的注意力刚被吸引过去,手臂被小丫头咬住,痛得他大叫一声。

乐明珠松开右乳,一手捣住左乳乳尖,一手按住乳根,把乳球丰腻的雪肉竭力推开,一边气恼地踢了程宗扬一脚:“别装了!根本没那么痛!”

“让我咬你一口试试?”

乐明珠急得又要哭出来。“你快一点!”

“OK!”

程宗扬一手抓住鱼叉,一手拿起短剑,小心砍了下去。

乐明珠两手抱着被卡住的左乳,小脸慢慢涨红,等程宗扬砍到第四下,她终于忍不住带着一丝怒意道:“你压到我了!”

那鱼叉刺得极深,程宗扬伸过手去,手臂正压到乐明珠丰挺的右乳。他倒不是故意占小丫头的便宜,实在是这个姿势太过别扭。要想避开她硕大的乳房,除非站到她身体另外一侧。可她身体另一侧是石像,程宗扬没有信心能把七米高的石像移开,腾出位置让自己站过去。

“这个实在没办法,你只能忍一忍了。说实话,”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的乳──这个确实够大的……”

乐明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这个大坏蛋……我好痛……身上还沾了脏血,臭死了……你还欺负我……”

“别哭,别哭。你一哭它就乱动,你瞧……”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要避开乐明珠的身体并不容易,程宗扬满头是汗的又砍又削,好不容易削断鱼叉,将弯曲的叉尖扭到一边,把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丫头抱了出来,安慰道:“好了,好了……”

乐明珠揪着他的衣服,把脸埋在程宗扬胸前,委屈地放声啼哭。那两团充满弹性的大乳房隔着衣物一抖一抖,让程宗扬浑身躁热。

良久,乐明珠的哭声小了一些,程宗扬解释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被水淹到了……”

乐明珠抽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哽咽道:“我知道。”

“哦?你知道我做的人工呼吸?”

这下轮到程宗扬惊讶了。

“我是医生,当然知道怎么急救。可是……”

乐明珠说着又哭了起来,“你还摸人家奶头……你这个淫贼!师傅知道了,肯定会杀了你!替我报仇雪恨!”

“喂,没那么严重吧?再说你已经咬过我了,瞧,牙印还在呢。”

乐明珠恨恨瞪了他一眼,抱着胸乳起身,朝水边走去。

“喂,你做什么?”

“身上都是那东西的脏血,好臭。”

乐明珠小心翼翼一地沿着石像粗大的鱼尾走到水中,一边道:“你把脸扭过去!”

“小心,水里说不定还有怪物。”

小丫头立刻吓得一颤,站在原地不敢挪动。程宗扬倒不是成心吓她,那鲛人悄无声息地猎杀了海蛇,如果这鬼地方再有几个鲛人,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乐明珠小脑袋想了半晌,终于还是好洁的天性占了上风:“你帮我看好,有怪物赶紧叫我。”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你不怕我看吗?”

乐明珠悻悻道:“反正都被你看到了。”

小丫头不敢下到深水,站在石像的鱼尾上,腰部以下浸在水中。一旦放开心理上的东缚,乐明珠立刻开朗起来。她简单一想,反正该看的、下该看的都已经被这家伙看到了,再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大大方方地在程宗扬眼前洗浴起来。

幸运的是交手中乐明珠并没有受伤,只是左乳乳根被鱼叉勒出两道深痕,已经开始瘀青。小丫头抱着白生生的乳房,一边洗去上面的污渍,一边痛得攒着眉不停吸着凉气。

两球硕大的雪乳在她小手间来回滑动,娇红的乳尖可爱地翘起,在乳球上一颤一颤,浸过水的乳肉白得耀眼。她身材娇小,容貌纯美动人,却有一对绝不清纯的巨乳,少女的面孔与夸张的乳球形成强烈的反差。触到乳根的乌青,小丫头小声吸着气,一手托着乳根,等痛楚消失,可怜又可爱的样子楚楚动人。

“讨厌死了!”

乐明珠眼泪汪汪地嘟囔着,一手抱着受伤的左乳,一手朝右乳上打了一记,那粒大白乳球立刻跳动起来。

程宗扬“扑嗤”笑了出来:“长这么大,就像一对大西瓜。”

“不许你说我大!”

乐明珠生气地说:“哪里大了?有那么大吗?”

她不服气地托起乳房。“我这就是两个小香瓜。”

程宗扬失声大笑起来,一边点头道:“那我以后不叫你小笨笨,就叫你小香瓜好了。”

“哼!”

乐明珠皱了皱鼻子,然后弯下腰,小心洗去肌肤上的血污。

程宗扬道:“你还打它,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有什么好羡慕的,”

乐明珠没好气地说道:“你又没长,不知道它们有多讨厌。”

“不会吧?”

程宗扬很公平地说:“女人如果有你这么大的乳房,做梦都要笑呢。”

“你才不知道呢。就是因为它们,我都不敢去跑步。”

乐明珠咬牙切齿地说道:“师傅总骂我不用心,可我一跑,小呆瓜他们就笑,还学我跑步的样子。最后被潘师姐狠打一顿才老实。”

“还有,好多漂亮衣服我都穿不上。别人穿都好好的,到我穿的时候,一个扫子,两个扣子……到第三个扣子怎么都扣不上。好不容易能扣上的,衣服的腰身都跟水桶一样,连缝衣服的嬷嬷都笑我,每次还要师傅重新做。”

乐明珠越说越委屈,“还有一次,潘师姐卜山,给每人都买了一件新衣服,我那一件胸前印着个小白兔,漂亮死了。可我一穿,小呆瓜他们就笑得打跌,说我太眫了,把衣服上印的小白兔撑成了小白猪。”

“还有还有!最讨厌的是小辫子!我们三个住在一起,每次我换衣服,她们就凑过来摸我。她们也不比我小多少,还总是说我大。”

程宗扬笑得下巴直发酸,喘着气道:“你师门都很大吗?”

“也不都是啦……”

乐明珠眼睛发亮地说:“我最羡慕潘师姐了。她的乳房圆圆的,好漂亮。一点都不像我那么臃肿。”

程宗扬心头一动:“喂,你以前见过武二吗?”

乐明珠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听说潘师姐订亲的事。因为这事,观主还不高兴呢。”

“那你们观主该放心了。”

“为什么?”

“和她订亲的武大已经死了。”

“啊?”

乐明珠一愕,又急忙说道:“你遇到潘师姐,可千万不要说见过我啊。”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我倒是好说。但武二那个大嘴巴……”

别的好汉吃软不吃硬,武二爷是软硬不吃,想说服他,比登天都难。

“这下惨了……”

乐明珠苦起小脸,可怜兮兮地抱着乳房。

“你真是自己溜出来的?”

“下是啊……”

乐明珠说得很心虚,“师傅答应让我下山修行。她说去哪里都可以……”

看到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是心里有鬼,程宗扬道:“你师傅说的,可不止这些吧?”

乐明珠小声哼哼道:“师傅还说,南荒是禁地,歪让我们来……可是我已经来了啊,还找到乐氏明珠菌,师傅肯定会原谅我的!”

程宗扬同情地看着她,这丫头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开心的理由。

“哎呀……”

乐明珠不小心又碰到乳根的瘀肿,痛得她小嘴都扁了下来。

倾颓的神殿一片沉寂,只有洗浴的水声不时传来。程宗扬朝四周看了一遍,这神毁不知多久没有人进入过,无数折断的石柱半浸在水中,石上生满海藻和绿苔。看来看去也找不到出口的痕迹,看神殿倾颓的模样,也许神殿的大门已经沉到水下。

地上一只鱼鳞袋引起了程宗扬的注意。袋子是那鲛人带来的,不知是哪种海洋生物的皮革制成,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袋口用一枚海星扣着。

“喂。”

乐明珠叫了一声。

“唔?”

程宗扬翻看着鲛人遗留的鱼鳞袋,不经意地应道。

“你会娶我吗?”

程宗扬险些一头栽进厚厚的袋子中,狼狈地说道:“什么?”

乐明珠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悻幸道:“我才不会嫁给你呢。师傅说,我以后要嫁给一个大英雄。比你强一万倍!”

结婚?别扯了。我女朋友还在等我呢。程宗扬摆出沮丧的表情,“那可太遗憾了……”

“哼!你就遗憾吧,反正我才不会嫁给你这样没用的男人。”

“什么?”

没用的男人?这可伤自尊了。

“不是吗?”

乐明珠理直气壮地说:“上次也是这样。我在前面和怪物打,你在后面偷袭,一点都不像男人。”

程宗扬咳了一声,然后指着乐明珠身后,“怪物。”

“呀!”

乐明珠抱着白光光的乳房,浑身是水地跃了起来。

程宗扬双手一抖,好整以暇地张开一条红绾,包住乐明珠赤裸的胴体:“骗你的。我连把刀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跟怪物打?”

乐明珠气恨地瞪他一眼,接着被那张红绡吸引住,“这是什么?”

“那家伙袋子里的。大概是他们织的东西吧。”

那条红绘又凉又滑,贴在身上像水一样柔顺,而且富有质感,颜色像最上等的红珊瑚一样鲜艳夺目。

“好漂亮……”

乐明珠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先穿上。”

程宗扬道:“你总不想胸前扣两枚贝壳吧。”

“你才扣贝壳呢。”

乐明珠一边说,一边把红绾缠到胸前。她用一般束胸的方法,将红绡平平缠在胸前,两粒浑圆高耸的一乳球被压得扁下去,义压到乳根的瘀青,痛得皱起眉。

“暴殄天物啊。”

程宗扬痛心地说:“怎么能这样缠呢?我来!”

程宗扬把红绡放在乐明珠颈后,然后两端向前,在颈下交叉,一左一右裹住两团雪乳,最后在背后打了一个结。

“咦?”

乐明珠两手捧着乳房,高兴地左看右看。红绡托在乳房底部,承担了乳球的大部分重量,胸口不再像从前束胸时那样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乳房沉甸甸的坠感仿佛消失了,胸部第一次感觉这么轻松。

从程宗扬的角度看来,又是另一番感受。那条鲛绘仿佛被水浸过一样,色泽鲜浓之极,与雪嫩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反差。小丫头高高挺着胸,那对肥硕的雪乳将红绡撑得满满的朝两边分开,一边一个小乳头挺翘着,充满诱惑。

程宗扬干咳一声:“给你做个胸罩会更好。”

“胸罩是什么?”

“一种女人用的内衣。”

程宗扬托住她的乳球,“可以保护乳房,减轻胸部负担,而且戴上它,跑步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颠了。”

“真的吗?你赶快给我做一个!”

乐明珠抓着他的手使劲摇着,然后才意识他双手在自己胸前不安分地动作。

小丫头狠狠踢了他一脚:“好啊!你占我便宜!”

“喂,我只是量量尺寸,好给你的小香瓜做胸罩。”

“不要乱摸!”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凝羽姐姐。”

程宗扬手指停了下来。

“小香瓜,”

程宗扬认真道:“凝羽受的是什么伤?”

乐明珠迟疑了一下,“不是受伤。”

“凝羽姐姐受的伤并没有大碍。但她真气运行的方式很奇怪……好像一直有人把阴气注入她经络里。我问她,她也不肯说。”

乐明珠偏着头看着程宗扬,“是不是你做的?”

程宗扬不高兴地说:“怎么会?”

乐明珠露出一副“不是你还有谁”的表情。

“真的不是我。要不要我发个誓?”

“好奇怪。”

乐明珠皱起眉头,“凝羽姐姐是阴气过盛,气血失衡。医经上说:孤阳不长,孤阴不生。她的阳气没有多少变化,阴气却越来越重。”

程宗扬想起凝羽体内的寒气,正是因为自己才缓慢化解。“那不正应该双修吗?”

乐明珠哼了一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想都别想!”

忽然,一缕细砂从倾颓的殿宇顶部滚落。两人抬起头,看到头顶透入的光线暗了下来,接着一块巨石带着泥砂从天而降。

乐明珠惊叫一声,扑到程宗扬怀中。程宗扬搂住她,急忙向后退去。那块巨石飞速落下,在距离地面丈许的高度突然一滞,仿佛被什么东西吸住般,朝侧方移去,缓缓落在地上。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01 06:44:23

第六章回忆

谢艺的身体从殿顶狭小的缝隙中探入。他俯身看了看,然后扯着一根绳索直掠下来。在距离地面还有一人多的高度,他灵巧地一折身,头上脚下轻飘飘落在地上,轻盈得仿佛一片羽毛。

程宗扬紧悬的心放了下来,他抱着乐明珠道:“你们怎么找来的?有祁远的消息没有?吴大刀他们呢?”

“在找。”

谢艺简短地答了两个字,目光落在鲛人的尸体上。片刻后,他抬起头,神情专注地打量着这座荒弃的神殿。

乐明珠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程宗扬以一个暧昧的姿势搂在怀中,她连忙从程宗扬怀里挣出来,脸红红的偷偷踩了他一脚。幸好谢艺的目光完全被神像吸引,没有留意两人亲昵的动作。

谢艺审视着那两尊高大的神像,良久道:“《十洲览胜》记载:碧鲮族的海神殿位于碧鲮之湾,殿广百丈,左为海王,右为海后,像高两丈七尺,人身而鱼尾,乃海洋诸族之神……这应该是碧鲮族极盛时期的修造,以他们如今的人力,别说神殿,这样一尊神像,他们都建不起来。”

乐明珠踩的那一脚并不重,但牵扯到小腿的伤势,让程宗扬痛得龇牙裂嘴,倒抽着凉气道:“是吗?”

谢艺淡淡道:“《十洲览胜》的作者游历碧鲮海湾时,正是碧鲮族极盛时。作者说,从碧鲮海湾直到东方深海的夜叉珊瑚,都是碧鲮族的领地,人口超过十万。如今碧鲮族地不过一村,口不过数百,纵然有百丈神殿,又有何用?”

碧鲮族的村落虽然精致,但比蛇彝村大不了多少,原来他们也曾经辉煌过。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朝地上那具鲛人的尸体看去:“鲛族和碧鲮族发生过战争?”

“不错。碧鲮与鲛族本系一族,同居深海。但碧鲮族有意登陆,由此与鲛族交恶。原本两族势均力敌,但百余年前,另一支海族青鲨与鲛族联手,出动数千青鲨武士,在夜叉珊瑚击败碧鲮族。双方实力此消彼长,碧鲮族连战连负。二十年前,鲛族与青鲨联手甚至攻入碧鲮海湾,占据海神殿,碧鲮几乎灭族──”程宗扬脑中灵光一闪:“是他!”

谢艺点了点头,“当时岳帅正带着他的星月湖卫士,深入南荒追杀黑魔海余孽。”

他手指抚过石像上一处仿佛被火烧过的斧痕,“这是阿韬的焚天斧。他告诉我,那天鲛族和青鲨族血染红了海神殴……”

头顶传来吴战威粗豪的叫声:“程头儿──乐丫头──”“我们在这里!”

乐明珠欣喜地扬起手,高声回应道,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到。

谢艺目光移来,忽然道:“那个朱狐冠,是你师傅送给你的吧?”

“是啊,师傅说江湖险恶,朱狐冠可以防身,让我随身带好。咦?你也认得它啊?”

谢艺看着她头上白茸茸的狐毛,又看了着她胸前交叉束着的鲛绡,露出一个饶有深意的微笑。

乐明珠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想起自己和程宗扬两个人一起这么久,不免有些尴尬,连忙说道:“这里好闷,我要先出去了。”

说着攀住绳索,一溜烟地钻了出去。

程宗扬讪讪道:“岳帅有这么厉害?两族联手都打不过他?”

“光明观堂……”

谢艺望着乐明珠的背影,淡淡说了一句,然后道:“岳帅没有出手。”

“哦?难道是你们这些卫士?不对啊,”

程宗扬道:“你不是没有来过南荒吗?”

“我当时在晴洲港。青鲨和鲛族虽然是海洋中的强者,但上了岸根本不是人类的对手。岳帅身边六名卫士轮番出战,两族一败涂地。”

谢艺停顿了一下,“除了阿韬他们,还有一个人──光明观堂的燕氏双姝之一,燕姣然。如果我没猜错,她该是那女子的师傅。”

程宗扬突然想起鲛人见到朱狐冠的反应。朱狐冠平常消隐不见,只是一圈白茸茸的狐毛,发动时才现出朱红色的头冠。那个鲛人不但一眼认出朱狐冠,还对它恨之入骨,说乐明珠是“戴着红色头冠的妓女”……程宗扬不由口吃起来:“她……她……”

谢艺冷笑道:“当年为了除掉黑魔海的威胁,光明观堂可是下足了本钱。”

谢艺声音虽淡,但口吻中的鄙视与不满却溢于言表。

看来光明观堂与岳帅之间,并下是合作这么简单。

谢艺轻抚着石像上的斧痕,神情似悲似喜,仿佛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你很崇拜他吧?”

“崇拜?”

谢艺一怔,忽然朗声笑道:“你会崇拜一个常常丢三落四,好色任性,睡过的女人连自己都记不清,总是想入非非,思维天马行空,整天做白日梦的空想家吗?崇拜?哈哈……”

谢艺大笑着弯下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声在倾颓的神殿中回荡,良久,谢艺才收起笑声。他抹了抹眼角,唇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教我们玩一种叫扑克的游戏,等我们学会了,他每次打都会输,常常为此赌气。他嫉妒我们对武功的悟性,无论什么功夫,我们都学得比他快。他为一个卖唱的小女孩掉泪,却忘了正是他杀了那个小女孩的父母,让她流落街头。”

“我不会崇拜他。”

谢艺平静地说道:“那些人崇拜他的不败战绩,崇拜他的赫赫声名,崇拜他匡扶正义,涤荡群邪的勇气,甚至仅仅是崇拜他身边的无数美女。而在我们眼里,他就是个子平常常的人。像一个没有什么威严的父亲,一个不那么靠谱的兄弟……”

谢艺抬起眼:“很意外吧。”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么岳帅……”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是怎么死的?”

谢艺沉默半晌,然后道:“他暍醉的时候,常说自己是一个过客,不小心迷了路,才来到这个世界。也许,他是找到回家的路了吧。”

程宗扬心头一震,猛地站了起来:“真的?”

谢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淡淡道:“希望如此吧。”

程宗扬的震惊随即被失望代替。他还以为那个岳鹏举找到了返回那个世界的方法,但谢艺的口气只是为岳帅的死找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谢艺忽然轻松地一笑,“那丫头还是完璧。”

程宗扬脑中思绪万端,一时没有听清,“唔?”

谢艺不以为意地说道:“如果你想收用她,我可以帮忙。”

程宗扬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就算这个温文尔雅的家伙突然变成一头流着口水的大灰狼,他也不会这么惊异。

谢艺轻笑道:“不过是光明观堂门下罢了。”

他的口气不像在说光明观堂,倒像是存说醉月楼的粉头。

程宗扬咽了口吐沬,“谢兄,你这个提议说我下动心是假的。不过有几点我想提醒你:第一,我下是那种精虫上脑的男人,见到女人就想上──也许你们岳帅是,但我不是;第二,我看中的妞,会自己去泡,不用别人插手;第三,你要敢碰那丫头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谢艺静静听着,最后微笑起来。

“知道吗?你和岳帅年轻时很像。刚开始,他说他要寻找真爱,对肉体交易嗤之以鼻;后来他说男人免不了要逢场作戏,有几个红颜知己也是一桩雅事;再后来,他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的红颜知己越来越多,最后他看中的女人,几乎都无一例外地成为他的红颜知己──虽然很多女人把接近他当作一种荣幸,但也有一些不是那么情愿。不过那时候,岳帅对她们情不情愿,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这是一只纯情小白兔变成无耻大灰狼的寓言吗?程宗扬嘻笑道:“我只是个小商人,怎么能和岳帅比呢?”

谢艺盘石的目光陡然一亮,仿佛直剌程宗扬心底,接着又缓缓恢复平淡。

“我很佩服紫阳真人。”

谢艺突然说起不相干的话题,“岳帅在世时,与太乙真宗颇有不睦。岳帅逝后,无数受过他恩惠的人争先恐后落井下石,最后却是紫阳真人挺身而出,一剑叩石,震慑天下──想必他也看出,你和岳帅是同一类人。”

程宗扬没想到他扯了半天,却把话题从这里绕了回来,手心里顿时握了一把冶汗。自己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王哲,但谢艺……还是算了吧。瞧他对付鬼王峒使者的手段,就知道他绝不像平常表现出的那样人畜无害。

程宗扬讪笑道:“师帅想必是看错了。”

谢艺微微一笑,然后拿出一串物品,“这个东西,你带了很多。”

那东西花花绿绿的很是熟悉,上面“浪漫环纹,激情凸点!”

的字迹清晰可辨。

即使心里正虚,一见到自己随身带的东西落到他手中,程宗扬也不禁恼羞成怒,一把抢过保险套,怒道:“关你屁事啊!”

“跟我屁股的事没什么关系。”

这家伙竟然难得的幽默了一次,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岳帅如果在世,见到你有这么多保险套,想必会十分欢喜。他常说,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这种东西住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做出来。”

这家伙跟着那个岳鹏举耳董一目染,又偷偷摸摸翻了自己的背包,对自己的来历多半猜得八九不离十。

“好吧。”

程宗扬索性道:“你说这么多,究竟想做什么?”

谢艺凝视他片刻,然后道:“我想让你成为第二个岳帅。”

“什么!”

小腿上被蚌壳划破的伤口像有无数蚂蚁在爬,又痒又痛,已经晒干的头发间结出细末状的盐粒。程宗扬吃力地盘起腿,从屁股摸出一只不知谁扔在这里的玳瑁,然后伸出双手中指,一左一右按在地上。

程宗扬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怀念从前的生活。软绵绵的弹簧床,散发着洗衣精味道的床单,填塞着人造绵的枕头,随时可能响起的闹钟……这些令人厌倦甚至憎恶的现代工业化产品,在这个异时空里却让程宗扬无比怀念。他怀念所有自己曾经接触过的物品:沙发、弹簧床、台灯、电视、刮胡刀、可乐……甚至微波炉和抽水马桶。

可自己偏偏只能待在这样四处透光的竹楼里,过着近乎原始的生活。

只有自己能够理解谢艺口中的空想家。那个把自己叫做岳鹏举的人,一定和自己一样,怀念那些曾经的平凡生活。

从那座废弃的海神殿出来,吴战威等人已经和乐明珠汇合在一处。他们两个落水的地方离岛屿很近,两人落水之后,朱老头提议大家赶紧回去,理由是已经到吃饭时间了,再耽误连鱼尾巴也吃不上。但吴战威和易彪死活不同意,他们五人一张筏子出来找人,结果人没找到,反而丢了两个大活人,两个大老爷儿们还不如一头碰死算7……

就这样,两个人撑着随时可能分崩离析的竹筏,带着一脸无辜的朱老头登到岛上,盼望潮水能把程宗扬冲到岸上。

他们的叫声引来了同样在这片海域搜索的谢艺。两边汇合一处,分头寻找,却是谢艺先找到了已经被海浪吞噬一半的海神殿。

从岛上回来已经过了中午,程宗扬、吴战威、易彪留在岸上,其他人继续下海寻找失踪的祁远等人。至于朱老头,那老家伙一上岸就不知钻到哪个狗窝里,踪影全无。不过大伙也没指望他能出什么力,少他在筏子上添乱反而省心。

商队大部分人都去海中搜寻,村子里只有几名花苗女子留守。程宗扬小腿让贝壳划了一道,鲜血淋漓,昨晚又熬了一宿,再能撑这会儿也累得半死。他把吴战威和易彪交给那些花苗女子,自己随便找了个空楼进去休息一会儿──更重要的是自己刚吸取了海蛇和鲛人的死亡气息,急需将它们转化为真阳。

除了那篇口诀,王哲并没有传授给他任何练功的方法。在这方面,武二郎也不比自己强多少。在地牢时,程宗扬第一次通过内视看到自己体内的经络,真气完全足以自然形态运行。直到遇见凝羽,自己才知道应该怎么控制和引导真气的运行。

即使没有什么根基,程宗扬也能感觉到凝羽传授给自己的练功方法非常独特,有时完全是从不相干的经脉运行到络脉。程宗扬自己修练的时候,往往在一个关口就要尝试十几次,耗费将近一个时辰。一旦与凝羽双修,真气度过这些关口就如履平地,比单修时轻松百倍。

双修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算起来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王哲植入自己腹内的气轮已经膨胀数倍,将近一个鸡蛋大小,热烘烘在丹田中转动。

吸收了体内所有的死气之后,气轮的飞速膨胀立刻停顿下来。每次将真气运转一周天,气轮几乎没有多少变化。也许这才是修行的常态,程宗扬猜测过,自己当时进境的神速,多半与生死根吸取的死亡气息有关。

程宗扬闭目凝神,缓缓催动着腹中那团温热的气轮。接连吸取了海蛇和鲛人的死气,气轮中似乎多了一丝异样的杂质。他催动气轮,想把那丝杂质化去,却怎么也静下下乙来。

“我想让你成为第一一个岳帅。”

谢艺沉静的目光中仿佛跳动着火焰。

程宗扬记不太清自己当时的反应,但第一个念头肯定是荒唐。

武穆王岳鹏举,一生战无不胜的大将,六朝中执掌宋国兵权,声威赫赫的重臣,令王哲都为之心折的高人。

但谢艺并不是开玩笑。他烟一然告诉程宗扬,作为岳帅曾经的卫士和部属,星月湖内部不仅存在分歧,甚王可以说处于分裂边缘。

星门湖的核心是岳帅当年亲自挑选的八各少年扈卫。十五年过去,那些少年已经变成满丽风霜的中午,虽然对岳帅的忠心从未消退,彼此间却不可避免的出现分歧。

时王今日,八人中还有三人坚持认为岳帅没有死。多年来,他们几乎查遍了所有与岳帅在风波亭遇刺的相关细节,一遍又一遍还原当时的场景,结论是没有人任何人目睹岳帅遇刺的一幕。岳帅临行前遣散姬妾,尽散家财的举动,更像是对事件早有预料。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始终没有找到岳帅的遗体。

另外三人则认为岳帅遇刺后已经死去,尸体被仇家带走。他们认为最重要的是替岳帅复仇──岳帅死后,一直被他打压的各路势力纷纷跳出来痛斥岳帅飞扬跋扈,力劝宋主把他的罪行公诸天下。最后谁也没想到王哲会独赴临安,在叩天石一剑而定,压制了这些声音。这一派主张对岳帅的仇人一个也不放过,星月湖的资源应该由追寻岳帅的下落,转为复仇。

在他们的争吵中,谢艺是孤独的一个。十五年过去了,他不认为岳帅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又不同意将星月湖存在的目的转为复仇。

“在我们争吵的时候,岳帅的遗孤却由他当年的对手抚养。诸君,这是星月湖抹不去的耻辱。”

说完这句话,谢艺独自离开星月湖,开始他漫长的追寻。

“可笑的是,这些年来我们搜罗的卷宗放满了三间大屋,我却在两个月前从一间生药铺得到岳帅后裔的消息。”

谢艺摇了摇头,“我问过王韬。岳帅确实有一名姬妾来自南荒。王韬还记得,那个姬妾叫碧宛,来自碧鲮族。”

“时到今日,谢某还没有找到岳帅的遗孤。但南荒此行并非一无所得。”

谢艺深黑的眼眸落在程宗扬身上,“要避免星月湖的分裂,只有找到一个人来继承岳帅的职位。很幸运,谢某遇到一位。”

程宗扬苦笑着想要开口,却被谢艺制止了,“不用急着答复我。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思考。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星月湖比你想象的更有实力。除了宋国最好的杀手,我们还拥有六朝最大的车马行,两家船行和一家鞠社。”

“鞠社?”

“晴洲蹴鞠社。六朝人最喜欢的运动里:马球、捶丸、蹴鞠。蹴鞠虽然只排名第三,但在南方,比马球的影响力更大。”

程宗扬记得水浒里的高俅就是因为蹴鞠,从业余球员踢成了国防部长。谢艺这样冶静的人,说到蹴鞠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兴奋,让程宗扬暗自咋舌:这家伙不会是个狂热的球迷吧?

不可否认,谢艺的提议让程宗扬怦然心劝。能得到星月湖的支持,自己在这个世界起码能少奋斗二十年。但成为第二个岳帅……这家伙注定要失望了。我没有兴趣成为第二个别人。

很难说他会不会威胁自己,但紫玫的老爸叶行南曾经威胁自己说,再缠着他女儿,他就要亲手把自己的肾摘下来,切成片涮着吃──那时候我皱过眉头吗?

不知不觉间,腹内气轮的转动停滞下来。程宗扬苦笑一声,自己还真不是练功的料子,轻易就把那条海蛇和鲛人死气给浪费了。

他摸了摸右侧的太阳穴,隐约还有一点滚烫的剠痛感。忽然,外间传来一个少女娇嫩的声音。

“花苗很远吗?”

小紫的声音说。

“我们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这里呢。”

“好久哦……”

是阿夕。乐明珠跟着谢艺出海,不知道小紫怎么会和阿夕玩到了一起。

“阿夕姐姐,你的脚铃好漂亮。”

小紫天真地说。

阿夕咯咯一笑,然后摇了摇脚踝,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

“好姐姐,你们不要走了,留在这里陪我玩好不好?”

“我们还有事啊,等族长回来,我们就要离开了。”

“村子一直都没有人来。小紫好想和你们在一起。”

小紫软语央求道:“阿夕姐姐,你们不要走嘛……”

透过竹墙的缝隙能看到小紫纤美的身影。她红嫩的唇办又细又嫩,眉眼盈盈如画,面容像精美的瓷器一样精致,虽然还未成年,却像含苞的荷花一样,流露出娇艳的姿色。

程宗扬目光从她娇俏的面孔移到光洁的脖颈上,一边思忖:她的鳃在什么地方?

“不行啦。我们的事情很重要的,不能耽误。”

小紫拉着阿夕的手说:“什么事情啊。”

阿夕笑丫一声,“你太小了,不会懂的。我们要上杀死一个大坏蛋。如果不杀死他,我们整个花苗族都会有灾难的。”

“大坏蛋?”

小紫瞪大眼睛,“他很厉害吗?”

“鬼王峒啊,你听说过吗?”

小紫摇了摇头。

“鬼王峒有个坏蛋,叫鬼巫王,很厉害很厉害的。”

阿夕仍不改她喜欢捉弄人的习惯,吓唬道:“而且啊,最喜欢吃你这种小孩子了。”

小紫吓得脸色微微一白,过了会儿才道:“你骗人……”

“我才不骗你呢。他抓到你这种小孩,就像吃水果一样,从手指头开始吃。先咬掉你的手臂,再咬掉你的小脚丫,到时候你连跑都跑不掉,只好被他一点一点吃光。咦,什么在咬你的手指?”

小紫吓得脸都白了,她连忙抬起手,接着尖叫一声,发现手指上多了一只大大的海蟹。

阿夕拍手笑道:“骗你啦,那是一只死蟹。”

小紫眼泪汪汪地摘掉手上的海蟹,虽然阿夕没有用力,但她的小手指还是被蟹钳夹红了一圈。

阿夕吃吃笑着提起她用来恶作剧的海蟹,戏谵地在小紫眼前晃了晃:“胆小鬼。”

忽然,她笑声停顿了一下。

小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虽然受了阿夕的捉弄,她却不生气,一边揉着手指,一边很快高兴起来,“小紫最喜欢小孩子了,阿夕姐姐,你知道小孩子从哪里来的吗?”

阿夕看着她,慢慢露出一丝微笑,柔声道:“知道啊,小紫想知道吗?”

小紫使劲点着头,“想啊想啊!”

阿夕笑盈盈看着小紫,然后抬手解开衣带,将那条鹅黄的短裙从腰间褪下,赤裸着雪白的下体俏生生立在竹楼里:“就是这里啊。”

程宗扬肚子里闷笑一声。这丫头还真大胆。虽然这会儿整个村子都没有多少人,但毕竟是白天,万一被人撞到,那可太丢睑了。

阿夕却显得毫不在意,她张开白美的双腿,手指在雪嫩的下腹轻轻划着,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就是这里啊……”

竹楼的光线很暗,一丛紫色的牵牛花从竹窗攀入,已经收拢的花朵微微垂在窗口,竹楼的地上放着一只刦开的扇贝,巨大的蚌壳就像一只华丽的浴盆,墙角还扔着一堆房屋主人遗留的海螺。

阳光从竹墙的缝隙间透入,斑驳地落在那具光洁的胴体上。光影的变化间,阿夕仿佛站在深海的海底,白皙的肢体在水中轻轻浮动。

小紫雪白的脸颊微微发红,却忍不住好奇地张望,过了会儿才小声说:“骗人,那么小的地方……”

阿夕微笑着轻声道:“你的当然小。姐姐的小肉洞已经被好几个男人搞过,已经可以生出来小孩子了……”

小紫红着脸道:“我才不信呢。”

阿夕仿佛呵气一样,轻声道:“你知道怎么让男人搞么……”

小紫摇了摇头。

黯淡的光线中,阿夕脸上露出一抹略显妖邪的微笑:“很好玩呢,姐姐教你啊。”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01 06:44:43

第七章进贡

昏暗的竹楼里,蚌壳的珍珠质散发出柔和的珠辉。阿夕把它当成床卧在里面,那具洁白的胴体宛如蚌壳中生出一般,通体被珠辉映得莹白。略显稚嫩的花苗少女两腿张开,踩在蚌壳边缘,敞露出下体的秘境,用手指拨开柔软的阴唇,将娇美的性器展露出来。

阿夕轻抚着下体,低笑道:“你知道商队那个年轻人吗?头发短短的,看起来很聪明,可总喜欢发呆那个。”

小紫想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他和乐姐姐很要好呢。我听到有人叫他,程……头儿……哦,他是姐姐的……”

“就是他啦。”

阿夕笑咪咪道:“姐姐第一次就是被他搞的。”

程宗扬一脸尴尬。他知道阿夕很大胆,却没想到她这么大胆,竟然教小紫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怎么跟男人做爱,也不怕把人家教坏了。不过……自己总是在发呆吗?

阿夕敞开腿,股间红润的蜜穴微微张开,露出柔腻的穴口。她翘起食指,将白嫩的指节伸入穴口,在蜜穴内轻轻戳弄,一边用妖媚的声音说道:“你别看他像是很老实的样子,每次搞姐姐的小肉洞,都能搞好久。”

程宗扬不禁心虚起来。

阿夕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很明显和平常不同,与其说她是投怀送抱,倒更像是被人操控的玩偶。凝羽虽然找不出其中的缘故,但可以肯定她是被人操控的,与中蛊的情形类似。最初程宗扬还有些担心,交合时很小心,后来见她又乖又听话,不免有些过火的举动。没想到这会儿一说,她竟然都知道……阿夕媚眼如丝,一边抚弄着自己的玉户,声音像蜜糖一样又甜又腻:“他的肉棒又热又大,硬邦邦的,还会许多花样,每次都搞得姐姐好舒服。”

被一个少女这样评价,程宗扬尴尬之余,禁不住还有几分得意。

阿夕忽然笑道:“你知道男人的肉棒吗?”

小紫腼腆地摇了摇头。

阿夕小声笑道:“男人下面有个又粗又长的东西,交合的时候就塞到姐姐的小肉洞里面,就像这个……”

阿夕拿起一只海螺,朝小紫眨了眨眼。

那是一只细长的笋螺,稚形的螺身长及尺许,螺节旋转着一圈圈鼓起,表面呈淡黄色,就像一支尖长扩竹笋。

“晚上大家都睡的时候,姐姐会跟他到外面,在没有人的地方张开腿,让他把大肉棒插到姐姐的小肉洞里。就像这样……”

阿夕拿起笋螺,将尖端顶住穴口朝自己体内塞去。

“啊……”

阿夕红唇间逸出一缕柔媚的呻吟。

坚硬的螺体挤进穴口,在柔嫩的蜜穴越进越深。那只笋螺差不多有阿夕小臂那么长,顶部尖尖的,往下越来越粗,底部直径超过十厘米,阿夕两手都无法握住,只能捧住笋螺中段。

小紫咬着手指,精致的小脸布满讶异而好奇的神色,小心翌一翼地道:“很痛吧?”

“怎么会呢?”

阿夕轻笑道:“很舒服呢。”

说着她挺起下体,双手试探着用力,将长及尺许的海螺一点一点纳入体内。

穿着紫衣的少女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阿夕张开白嫩的双腿,用锥状的长海螺捅在自己的下体捅弄。突起的螺节在少女红腻的蜜穴中进出,柔美的性器像娇嫩的鲜花一样收紧,又破带得翻开。

看着阿夕狡黠而欣悦的表情,程宗扬眉头慢慢皱起。那根笋螺顶部很尖,而且坚硬异常,虽然自己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绝不好受。可阿夕不仅眉眼含春,而且插得又深又用力,尺许长的笋螺几乎有半数纳入体内。这是一个足以令女性受伤的深度,她却像很享受一样眉开眼笑。

淡黄的螺壳在蜜穴中不停进出,不多时表面就涂上一层亮晶晶的液体。阿夕低叫着,嫩穴被插得一开工口。

突然她抓住小紫的手掌,让她握住笋螺,“你来。”

小紫像被火烫到一样收回手,背到背后,小声说:“我不会……”

阿夕轻笑道:“很简单的。来嘛,来玩姐姐的小肉洞。要不,我就不跟你玩了。”

在她的威胁引诱下,小紫鼓足勇气握住海螺,轻轻一推。

“啊……”

阿夕发出湿媚的淫声,白滑而纤细的腰肢向上弓起,那根细长的笋螺像剑一样插在她少女的性器中,突起的螺节撑开柔腻的花办。

“用力……”

阿夕挺起下腹,用她最柔嫩的部位竭力吞下螺体,两手放在乳上,捻住红嫩的乳头,矫声道:“用力啊,小紫……”

“用力……”

“用力干姐姐的小肉洞……”

那酥软的声音又淫又媚,让隔壁的程宗扬都听得下体发胀。

小紫抱住海螺,笨拙地在阿夕体内抽送。她小脸红红的,眼睛却闪闪发亮,忽然她丢开手,“一点都不好玩。”

阿夕扬手抓住她的手臂,半是诱惑半是央求地说道:“姐姐换个姿势,你来搞好不好?”

小紫咬住手指,犹豫地说:“好玩吗?”

“好玩啊。他最喜欢姐姐这种姿势了。”

阿夕翻过身体,分开双膝,跪在蚌壳内,然后两手抱着雪白的臀肉,将屁股高高挺起,将插着海螺的红嫩性器展露在小紫面前,充满媚意地说道:“小紫,从后面来顶海螺,像男人那样来干姐姐。”

小紫微微嘟着小嘴,似乎并不乐意。

阿夕道:“姐姐会扭屁股,会叫给你听。要不,姐姐给你舔脚趾好不好?”

小紫咯咯笑了起来。“我才不要呢,好痒!”

“你来搞姐姐,姐姐就会乖乖地听你的话。”

小紫想了半天,试探道:“你帮我打水,扫房子好不好?”

“好啊。”

阿夕一口答应。

小紫这才高兴起来,走到阿夕身后,“这样吗?”

“抱住姐姐的屁股。”

小紫按照阿夕教的那样,从后面抱住她的屁股,用小腹顶住海螺底部,向前挺动。

“啊……”

阿夕昂起头,浑圆的雪臀在小紫手间颤抖着收紧。

程宗扬没想到这两个傻丫头越玩越大胆,竟然搞出了百合女的玩法。阿夕出人意料的淫媚,自己兴奋间又隐隐有些惭愧。要知道这些天自己没少和阿夕在一起。她表示得这么欲求不满,不知道是因为肉体被自己充分开发了,还是因为对自己所做的仍下满足。

淡黄色的贝壳螺旋状长长伸出,一端顶在小紫腹下,一端插在阿夕白嫩的臀间。

随着两人的动作,笋螺仿佛一根奇怪的阳具,在阿夕洁白的股间不断进出。

阿夕浑圆的眼睛因为兴奋而张大,她一边扭动屁股,一边叫小紫用力,仍显稚嫩的肉体渗出汗水,散发出湿淋淋的艳光。阿夕下体像即将高潮般一片湿泞,海螺没人体内的部分仿佛被水洗过般又光又亮,沿着贝壳的纹路,不停滴下透明的淫汁。

坚硬的海螺深深顶进阿夕柔嫩的蜜腔内,花苗少女娇美的性器被一节节突起的螺纹顶得凹陷下去,让程宗扬怀疑笋螺顶端已经捅入她的子宫。

按阿夕央求的那样,小紫踮起脚尖,挺起身体,用小腹顶住深陷在她体内的海螺在她臀间转动。阿夕将雪白的屁股用力扒开,在海螺的搅弄下,不住发出淫浪的媚叫。

小紫精致的面孔升起两片红晕,她踮得脚酸,吃力地向后退了一步,深陷在阿夕臀间的笋螺立刻弹出一截。

海螺淡黄的外壳多了一抹异样的红色,接着越来越浓。程宗扬心头一凛,一直盘膝的他猛地坐起身来。小紫像被惊动的小鸟一样松开手,“一点都不好玩。”

说着跑了出去。

阿夕仍翘着屁股,那根海螺滑出一半,淡黄的螺纹间淌出血痕,雪白的臀间一片殷红。她娇俏地咬着唇角,脸上满是柔媚的笑意,似乎丝毫不觉得痛楚。

程宗扬小心地拔出海螺,一缕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沿着她白嫩的双腿淌到光滑的蚌壳内。

一股怒意顿时从程宗扬心底升起,他早觉得阿夕的情形不对,却没想到阿夕背后的操纵者竟然这样残忍,完全不把她的死活放在心上。

海螺笋状的顶端尖硬异常,不小心扎到手上也会受伤。可阿夕不仅用它来自慰,还不断让小紫用力,如果继续玩下去,很可能会被捅穿身体。

程宗扬用一块巾帕塞到阿夕下体,止住她的出血。看着花苗少女微微颤抖的唇角,心头的愤怒越来越强烈。

那个操控者一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让自己也放松丫警觉。程宗扬不明白,那个人为何会在这个平静的午后突然显露出残忍的一面。

阿夕背后的操纵者,他原以为是谢艺。但他当着自己的面矢口否认。程宗扬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像谢艺那样外表温和,内心无比骄傲的男人,根本不层于说谎。

那究竟会是谁呢?

如果要找出操控者,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凝羽曾经说过,操控他人的灵魂是一种深邃的法术,通常施术者都不会离被操控者太远,而商队大多数人都在海湾。

在背后操控阿夕的那个人,肯定是岸上这些人中的一个。

易彪和吴战威首先可以排除掉,这两个铁汉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况且他们两个都练的是武技,对法术并不精通。

那么剩下的,只有花苗人……阿夕脸上的媚意僵了一下,忽然露出痛楚的表情。她一手按住小腹,一边带着惊怕和不解地朝那只滴血的笋螺看去。忽然,她浑身打了个哆嗦。

冥冥中,那个操纵者正狞笑着露出他的第一颗撩牙。

那个人,想让阿夕去死。

搜索的人群直到深夜才回来。他们找到一名云氏商会护卫的遗体,祁远和石刚仍毫无音讯。

当天晚上,没有人敢再靠近海湾,所有人都待在村里,远远避开海岸线。

随着时间的流逝,祁远等人生还的希望已经降至最低,但每个人还留有一线希冀一。白湖商馆已经丧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再少了祁远和石刚两个,仅剩下他们四五个人,这支商队已经算是分崩离析了。

“明天再找一天。如果还没找到,等碧鲮人回来,我们就离开。”

程宗扬轻抚着凝羽的发丝,长吁了一口气,“不管碧鲮人知不知道霓龙丝,我们都要启程返回。”

身边几只萤火虫飞舞着,尾部的光球一明一灭。不远处,清泉汇成的小潭在月光下闪动着粼粼波光。

白天被海水泡过,浑身都结满盐渍,尤其是腿上的伤口更痒痛难当。程宗扬忍了一个卜午,凝羽一回来,就拉着她找到那个泉眼,洗去身上的盐渍。让他失望的是,乐明珠那丫头似乎在躲着自己,一回来就跑去找小紫。

凝羽伏在他膝上,轻声道:“怎么跟她交待?”

“我不准备回五原城。”

凝羽霍然直起腰,望着他的眼睛。

程宗扬把凝羽一缕发丝绕在指上,低声道:“跟我走。”

“你的冰蛊呢?”

“总会有办法的。”

程宗扬向武二郎透露过冰蛊的事。武二郎把胸口拍得山响:这点小事,二爷的面子拿出来,伸手就给办了。就算二爷的面子不够,还有花苗族长阿依苏荔的面子。南荒别的没有,找个躯蛊的巫师那可算找到地方了。

武二的话打对折都难说,最多只能三折起,不过对苏荔那个花苗大美女,程宗扬还是有些信心的。但更可靠的还是云苍峰。自己和云苍峰商量过一起做拉链,云苍峰也对他的主意很感兴趣。云氏商会关系众多,解除自己的冰蛊也不是难事。

凝羽垂首想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摇头。

“为什么?”

“我不能走。”

地面突然微微一震,接着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鸣吼,一个庞大的身影撞开枝叶。

一头巨大的白象从林中踏出,打碎了池旁的静谧。白象背脊高度超过五米,巍峨的体型宛如一座移动的山丘,自己白天乘的竹伐和它一比,就像一片碎纸。

长达数米的象鼻左右卷动着,粗大的象牙又弯又长,象牙根部包着两道宽阔的金箍。

白象背上驼着一顶凉亭,一个包着头巾的巫师坐在亭中。他眼睛狭长,灰褐色的皮肤紧紧绷着骨骼,身体消瘦而结实,头上鬼角不像通常那样向上直生,而是贴着头皮向后生长,仿佛一条黑色的粗辫。他一手握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陶罐,斜着身倚在亭中,垂着帷幕的凉亭随着白象的移动左右摇摆。

白象旁边跟随着几名皮肤黝黑的随从。他们带着刀斧,手臂剌着纹身,却不是鬼武上──因为他们的表情不像鬼武士那样木然,而是充满了凶狠、残忍、恶毒和傲慢。在他们身后,则是一群胆怯而卑微的奴隶。

程宗扬籼凝羽屏住呼吸。那些人的鬼角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分。这些人,来自凶王峒。

白象踏过溪泉,在泥土间留下深深的足迹。山坡下,碧鲮人的村落沉浸在黑暗,远处的海湾潮水已经与海岸平齐,海浪交叠着,在月亮的引力下仿佛连绵的群山扑上海岸,发出巨大的涛声。

远远的,波涛汹涌的海面亮起一点细小的光芒,仿佛落人海中的寒星,接着又一点。越来越多的光点出现在海中,它们潜在波浪翻滚的海面下,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朝海岸移来。

沉浑的象鸣声在海岸上回荡。来自鬼王峒的使者高高坐在象背上,用细长的手指拈起一颗珍珠。

“这就是你们的收获吗?”

使者的声音粗哑而低沉。

几个人水淋淋跪在礁石上,为首的是一个老者。他赤着上身,棕色的皮肤像一棵老树般干枯,即使在海中浸泡多日也没有变得湿润。

“尊敬的神使,”

老者喉中带着一丝沙沙声,谦卑地说道:“七天前,我们进入深海,但在夜叉珊瑚附近与鲛人遭遇。我们损失了超过三十名族人……”

使者手一抖,一条长鞭从亭中挥出,毒蛇般落在老者棕色的胸膛上,留下一道剌目的血痕。

“这些是我要听的吗?”

包着头巾的巫师用古怪的腔调说道:“我只需要知道,你们给伟大的巫王敬献的物品呢?”

除了岸上几个碧鲮的长者,其余的碧鲮人都留在波涛翻滚的海中。嵌在他们发际的海光礁微微闪亮,发出球状的荧光。

老者颤抖着说道:“我们已经没有成年的男丁……饶了我吧!”

他突然惨叫起来,“饶命啊……”

使者的随从举起铁斧,一斧砍断了他的脖颈。

一点血珠飞溅出来,以肉眼难以察觉地速度飞向白象上的竹亭。使者手中的陶罐打开一线,血珠一闪,没入罐中。

碧鲮人将他们采获的物品摆在白象前,珍珠、珊瑚、珍稀的海中生物……还有一些奇特的矿物。

使者懒洋洋看着,直到看到那些矿物才露出贪婪的目光。

“只有这么多?海底的精铁呢?”

“夜叉珊瑚被鲛族占据,”

另一名老者恐惧地说道:“我们没有办法进去。为了这些精铁,我们死了很多人……”

海中的碧鲮人一一走到岸上,他们大多是老人和女子,偶尔有几个孩童。碧鲮人的体形与人类相似,并没有鲛人那样可以变化的鱼尾,也许这正是他们在争夺海洋中负于鲛族的原因。

长期的水下生活使碧鲮人体形匀称而健美,尤其是那些碧鲮女子,她们胸部丰满,修长的肢体柔软而富有弹性,在褴褛的衣衫下显露出优美的曲线,只是她们神情悲伤,目光木然而又绝望。

每个碧鲮人采获的虽然不多,但几百人众起来,渐渐也堆起一座小山。使者带来的奴隶把各种物品分好,分别装进袋子,至于那些海底精铁则由专人放入木箱。使者高高坐在象背上,鹰隼般的目光来回移动。他带来的那几名随从负责点验物品,分量稍有不够立刻就是一通痛打。遇到标致的碧鲮女子就淫笑着摸摸她们的脸颊,捏捏她们的屁股,那些碧鳗人却毫下反抗。

商队的人都隐藏在竹楼中,小心望着那些鬼王峒的人。朱老头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眯着眼道:“碧鲮族是一代下如代了。有点骨气的都死光了,剩下这些都是孬种。”

忽然众人一齐伸出头去,几乎挤破了竹窗。

碧鲮人的队伍中混着一个瘦长脸的汉子,虽然神情萎靡,但那张青里透黄的面孔,众人再孰一悉不过了。

祁远身上缠着一条破旧的海象皮,弯着腰,半边脸都被遮住,猛一看就像个不起眼的碧鲮族老头。旁边一个碧鲮女子挡在他身前,有意无意地挡住那些随从的视线。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01 06:50:22

第八章转机

一名有着蛇一样脸颊的随从翻看着那女子交来的物口咖,目光只在祁远身上不经意地一转,接着移到那女子身上,露出一丝淫笑,“是你爹?他的一份呢?”

那女子从皮囊中倒出一捧珍珠,随从看也不看地收下来,笑道:“真是水灵……”

说着把手伸到那女子衣中。祁远手臂动了一下,却被那女子紧紧按住。

随从手掌在那女子衣内游走着,一面朝后面道:“老东西,你的货呢?”

后面的碧鲮老者哆嗦着把几颗珍珠放在地上,随从顿时大怒,抽出鞭子劈头盖睑的抽过去。老者哀嚎着满地乱滚,看到那随从拔出弯刀,忽然叫道:“主人主人!我们队伍里有生人!放过我吧!”

那女子浑身一颤,厉声道:“七叔!”

老者指着那女子叫道:“就是她!就是她!让生人冒充进来!”

使者一手握着陶罐,一条乌黑的鞭子从他袖中飞出,灵蛇般在人群中一掠,祁远头上的海象皮顿时像刀切般裂开,露出面孔。

使者凝视着祁远,一边探出尖长的食指,朝那个告密的老者轻轻一点。随从立即拔出刀,切断老者的喉咙。一滴血珠随即飞入陶罐。

“你是谁?”

使者低沉的声音问道。

祁远推开面无人色的碧鲮女子,先陪上笑脸,向使者恭敬地施了一礼:“小的姓祁,白湖商馆的商人。不小心被海浪卷走,幸好遇到这些恩人,救了小的一条性命。”

“商人?贩的什么货物?”

祁远精神一振:“小号店面虽然平常,货色却齐全。丝绸绫罗、针线盐巴、酒水饮器应有尽有。还有上等的锦州丝、清安线,琼玉做的玉团扇,朔州马,荆川糖,鱼陵的精盐好作酱。这些不用不要紧,咱还有──北山铁、西原铜,打出的剪刀好锋口……”

“等等,”

使者打断祁远的滔滔不绝,“你们贩卖兵甲吗?”

“兵器?”

祁远一怔,随即堆起笑脸,“你老人家可问着了,咱们白湖商馆有五原城有名的刀剑铺!那是刀也卖,甲也卖。三尺剑、六钧弓,弓弩挂得满墙东。塞北的雕翎箭,辽东的百炼铜……”

祁远巧舌如簧,把白湖商馆说成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大军火商。也亏的他见多识坟,一边说,一边还拿起那些随从的刀斧评监。说这把刀卜有砂眼,那柄斧子杂质太多。加果用上我们白湖商馆的兵器如何如何……使者眉头慢慢松开,脸上露出笑容:“你带的货物呢?我来看看。”

祁远躬着腰道:“你老人家稍等,稍等。”

祁远一溜烟奔进竹楼。关上门,背后的冶汗立刻顺着脊梁淌丁下来。商会众人顾不上寒暄,直直看着云苍峰和程宗扬。

云苍峰默不作声,显然想看程宗扬如何处置。程宗扬道:“老吴,把你的刀给老匹。”

那把厚背砍刀可是吴战威的命根子,犹豫间,易彪解下佩刀,“用我的。一一不行。”

程宗扬道:“你刀上北府兵的印记还在。老吴,先拿你的刀去凑个数,咱们再找些没有印记的兵刀。”

“得。”

吴战威把刀递了过去。

祁远拿着刀出去,云苍峰低咳一声:“程小哥?”

程宗扬低声道:“瞧瞧他们玩的什么花样再说。”

云苍峰本不想节外生枝,但程宗扬这样说,他也不再坚持。

吴大刀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他那把刀足有五尺多长,刀背两指多宽,祁远拿出去这一番天花乱坠,说得鬼王峒那些人眼都直了。

隔了一会儿,祁远再回来,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

没等程宗扬开口,吴战威就抢先问道:“我刀呢?”

“那个……吴大刀……”

祁远堆起笑脸,“作哥哥的欠你一份人情,那刀……我送人了。”

吴战威晕船的劲头顿时醒了,“啥!”

祁远身后人影一闪,一个女子跟了进来。祁远苦笑道:“那家伙说刀不错,要跟我换。珍珠珊瑚随便挑,真不行,就用人跟我换。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要是不换,她肯定活不了。”

祁远一个劲儿的作揖,“兄弟兄弟!说起来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吧?你那刀包在哥哥身上,等回去,我说什么也给你打一把上等的好刀。”

吴战威这一肚子的气,恨不得踹他两脚。程宗扬拽了他一把,问道:“那个家伙说了什么?”

祁远连忙道:“他说要跟咱们做军器生意。只要咱们开出价,运到南荒,有多少他都要了。除了兵器,精铁和铜也要。这会儿正等着咱们回话呢。”

程宗扬与云苍峰对视一眼,说道:“我去和他谈。”

“你也是白湖商馆的商人?”

使者倚在竹榻上,一手搂着一个碧鲮女子,一手转动着手中的陶罐。

“敝姓程,”

程宗扬递上一枚三寸宽的竹片,微笑道:“五原城白湖商馆的执事。”

听祁远说,六朝也有一种类似名片的物品,称为竹剌,以刦开的竹筒制作。最大的有三尺多长,打磨理亮,上面写着官员的职位名讳。不过这些竹剌大多是通传使用,极少有人当真收下来。

程宗扬递上的竹刺仿照自己以前用的名片,三寸宽的竹片削成卡片状,上面用墨笔写着“五原城白湖商馆”中间写着“执事程宗扬”背面写着商馆的经营种类,当然兵甲武器是刚添上去的。整体设计不错,就是字迹惨了些。不过比起商队那些汉子,知道怎么拿毛笔的程宗扬不但要算知识分子,还得是高级知识分子。

不过程宗扬这俏媚眼可算做给瞎子看了。使者也不认得那竹片是什么,随手丢到一边。

“南荒只有一族,”

使者傲气十足地说道:“就是我们鬼王峒。你们若做生意,只和我们做就够了。”

使者包着头巾的头颅摆了摆,那根鬼角从头巾间伸出,弯曲着拖到脑后,仿佛毒蛇的尾巴。

程宗扬露出职业的笑容:“我听祁远说,客户们准备采购些兵器,不知道需要哪些种类?”

“你们有什么?”

“上好的钢刀,每把十枚银铢;”程宗扬道:“剑分长剑短剑,长剑十二枚银铢,短剑八枚银铢;斧有长柄短柄,长柄斧三十六斤,二十枚银铢,短斧二十斤,十二枚银铢;甲胄每套五十枚银铢……”

这个年轻商人狮子大开口,无论刀剑都索价不菲。使者听的直皱眉头,忽然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这些都是市价,如果贵使诚心想做这笔生意,打个八折,贵使也好向上面交待。”

程宗扬笑咪咪道:“另外我再抽出一成利润,作为回扣,请贵使笑纳。”

使者怔了一下,“回扣?”

“贵使为鬼巫王大人办事,辛苦费当然是少不了的。每笔生意,无论总价多少,都有一成是支付给贵使的。”

使者明白过来,接着露出一丝贪婪的神色,“一成有多少?”

“如果以银铢计价,每把刀十枚银铢,一千把就是一万银铢,一成就是一千枚。加上剑斧甲胄,每一千套有上万银铢的抽成。”

使者胸口起伏片刻,“八折?”

“这是用银铢计算的价格。如果贵使资金不好周转,也可以用物品抵价。无论珍珠珊瑚,都好商量,绝不会让贵使吃亏。”

使者看了怀中的女子一眼,“用奴隶抵价呢?”

程宗扬对贩卖人口有着感情上的抵触,闻言露出一脸苦笑:“贵使该知道,六朝严令禁止贩卖奴隶。不是小号不愿收,实在是不敢收。而且奴隶的价格也不甚高,说实话,祁远那把刀完全是给贵使的见面礼。单是那把刀,价格就抵得上十名女奴。”

使者露出一丝失望,随手把怀中的女子扔开,“没用的废物。”

接着他笑了起来,“这贱奴是我亲手调教过的,你来试试。”

程宗扬尴尬之余:心中大定,兵器的价格是云苍峰提供的,自己凭空加了一倍。

不过这一笔回扣拿出来,立刻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鬼巫王座下的使者也照杀不误。这会儿那使者把自己的女奴让出来,显然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那女子裸着白皙的肉体,朝自己爬来,程宗扬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生意要紧,咱们还是……”

使者却发起怒来:“你是看不起我的女奴,还是不把我当成朋友!”

这话一扔出来,程宗扬只剩下苦笑,只好任那女子爬到自己膝间。

使者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叫阁罗,是鬼巫王大人的仆从。在我们鬼王峒,最亲密的朋友才一起分享一个女人。这女奴今天挨了鞭子,比平常更卖力。朋友,你先试试她的嘴唇和舌头,等你高兴起来,我们再来交换。”

说着阁罗抓住女奴的屁股,挺身把粗大的阳具送入她体内。

程宗扬一脸尴尬,这算什么事?自己即使跟段强也没这样分享过一个女人,何况是跟这家伙?鬼王峒的风气还真够野蛮的。

程宗扬一脸尴尬,阁罗却显得兴致高昂。他一边挺动阳具,一边道:“一成的利润我很满意。或者我们应该商量一下,怎样支付这笔金钱。”

这会儿自己和阁罗之间只隔着一具光溜溜的女体,两个人一边干着同一个女人,一边谈生意,这种谈判对程宗扬来说还是头一遭。碧鲮女子的嘴唇柔软而湿润,更为异样的是她的舌头──碧鲮女子的香舌不仅滑腻,还带着一种异样的黏度,在阳具上卷动时,仿佛黏在上面,每次吸吮都让他心旌摇曳。

忍住下身传来的刺激,程宗扬辛苦地说道:“只要你们如期付清款项,我会在五个工作日内,把属于你的一份送到你指定的帐户上──哦,你指定的任何地方。支付类型可以是钱币,也可以是等价的物口叩。”

他很贴心地补充道:“毕竟南荒商业不发达,有时候拿着钱也买不到合适的东丙。”

“哦,我的阳具变得更大了。”

阁罗哈哈笑道:“朋友,你的承诺让我很高兴。我觉得我还能再干一个女奴!”

那个陌生的碧鲮女子卖力地吞吐着程宗扬的阳具,臀部被干得不住颤抖。阁罗兴致越发高昂,一手抓住女奴的乳房揉揑着说道:“碧鲮女子的喉咙很深,你可以把阳具插在她们嗓子里,感受她们柔软的鳃部。”

果然,几乎伸进女奴食道的龟头被几片柔软的嫩肉裹住,吞吐着来回研磨,那种紧密而异样的触感,比普通的旦父更加刺激。

程宗扬被她吸吮得浑身躁热,脖颈后湿湿的都是汗水。忽然楼外传来随从猥亵的笑声,然后几个人踏上竹梯。

程宗扬想拔出阳具,却被那女子紧紧含住。阁罗显得不以为意,他大力干着身前女奴的屁股,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房门吱哑一声推开,一个纤美的身影踏了进来。

小紫穿着那件紫色的衫子,整条雪白的右膀白生生裸露着,肌肤有着冰玉般的洁净与白美。她明亮的美眸像寒星一样闪亮,那只绋紫色的珊瑚臂钏戴在手臂上,散发出宝石般的光泽。

就像一个美丽的小精灵突然飘落凡间,小紫踏入房间的刹那,每个人眼睛都是一亮。她柔艳的小嘴又红又嫩,唇角弯弯翘起,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但程宗扬发现,为自己旦父的女子打了个哆嗦,动作也变得迟钝起来。

那几名随从领着小紫进来,明显是不怀好意。这会儿自己和阁罗一前一后把女奴白皙的肉体夹在中间,正干得起劲,这镜头不仅仅是少儿不宜了。

窘迫间,阁罗低沉地说道:“小紫,看看阁罗阿叔的阳具是不是又大了?”

小紫眨着眼,浓密而弯翘的睫毛一闪一闪,好奇地说道:“阁罗叔叔,你在用棍子戳她的屁股吗?”

阁罗大笑着把阳具送入女奴体内:“碧奴的女儿还和以前一样傻啊。”

那个蛇一样的随从喉中发出嘶嘶的笑声:“我听说碧奴生她的时候,鬼巫王大人正在享用那个妓女,顺手捏坏了她的脑袋。”

另一名随从伸出黑色发黏的舌尖,舔了舔嘴唇,“傻是傻,不过越来越漂亮了……”

阁罗用力干着身卜的女奴,“小紫,你已经很久没见过你娘了吧?”

“思。”

小紫点了点头,“小紫好久没有见过阿娘了。”

蛇模样的随从淫亵地笑道:“你娘也越长越漂亮了。浑身的肉又白又滑,软绵绵嫩得滴水……”

小紫高兴地说:“真的吗?娘一定很开心。”

阁罗忽然扒开女奴的屁股,暍道:“过来。”

小紫听话地靠近过去,天真地看着女奴一片狼籍的雪臀,然后吃吃笑着说:“阿莹姐姐,你的屁股好脏呢。”

那女奴含住程宗扬的阳具,黏软的舌尖在他龟头上微微颤抖。

小紫说:“阁罗叔叔好坏,每次来都要用棍子戳阿莹姐姐的屁股。咦,这里还有个小肉洞呢。”

阁罗昂起头,“波”的一声拔出阳具,硕大的龟头在女奴开的臀间跳动着,然后对着她柔嫩的肛洞捅了进去。

女奴舌尖僵在程宗扬阳具,用尽全身力气承受着阁罗的进入,直到整根阳具完全挤入肠道。

阁罗低沉而邪恶地说道:“还记得阁罗叔叔精液的味道吗?”

小紫小脸不好意思地微微发红,过了会儿才忸伲地说:“阁罗叔叔,精液是什么?”

阁罗发出充满压迫感的笑声,“碧奴的女儿,你从小就是吃叔叔的精液长大的。”

小紫好看地绞起眉,想了一会儿,“不是啊。阿娘说,小紫是吃阿娘的奶水长大的。”

阁罗唇角狞然挑起,“你离开鬼王峒太久了,已经忘了叔叔的味道。你还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叔叔就认得你了。那时候你娘的屁股还是漂亮的心形,每天她都要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让叔叔把精液射到她子宫里面。”

阁罗抓起小紫一缕乌亮的发丝,淫恶而狰狞地说道:“你娘是我见过最下贱的淫妇。承蒙鬼巫王大人的恩典,她现在就像一头发情的母兽,每天晃动着她硕大的乳房和屁股,为鬼巫工大人跳舞,或者交配……”

小紫似懂非懂地听着,阁罗的手掌从她发梢掠到颈中,又一路向下,贴着她雪嫩的肩膀,朝她胸乳摸去。

小紫忽然咯咯一笑,抱住手臂,“好痒……”

阁罗手掌向上摊开,挑起尖长的食指勾了勾,“过来,让叔叔摸摸小紫长大没有。”

小紫摇了摇头,“我不要。娘说,女孩子不能让人随便摸的。”

蛇模样的随从嘶嘶笑道:“她是骗你的。你娘在那边每天都被人摸,还高兴地直叫。”

小紫奇怪地说:“她为什么要叫?因为她做错事,你打她了吗?”

“我怎么会打她?你娘可乖了,上次我给你娘换乳铃,只捏捏她的乳头,她屁股下面就湿了一片。你娘的舞也跳得越来越好了。每次光着屁股跳完,都有很多人争着和她交配。”

“什么是交配?”

黑舌随从淫笑道:“就是阁罗大人和这个女奴正在做的事。”

小紫想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一点都不好玩。”

阁罗皮肤紧绷的脸颊抽动一下。所有人都知道,小紫是鬼巫王大人的禁脔,从出生那一刻起,她就属于鬼巫王大人所有。

程宗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把自己当成隐形人,在一旁默不作声。小紫却欣喜地发现他:“和花苗人一起来的外乡人,你也在这里啊?”

“花苗人?”

几名随从交换了一下眼色。

程宗扬硬着头皮道:“我们是在途中遇到的,大家结伴而行。”

小紫高兴地说道:“花苗的姐姐们都好漂亮呢。”

阁罗的鬼角微微昂起:“花苗人进献新娘,怎么会走到这里?蛇傀,你们去看看。”

两名随从踩着“格吱格吱”作响的竹梯,离开竹楼。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01 06:50:45

第九章计画

“这个女奴太平常了。”

阁罗好淫着身下的女奴,“我的商人朋友,如果来鬼王峒,你可以试试碧鲮族的妓女。她的皮肤像脂玉一样莹白,柔软的身体能随心所欲摆出各种姿势。”

程宗扬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个碧奴,名字里有个碧字吗?”

阁罗满不在乎地说道:“一个碧鲮族的女奴,谁会关心她的名字。”

说着他大笑起来,“我的朋友,即使你走遍南荒,也找不到比她更淫荡妖艳的女人。”

程宗扬心跳越来越快,表面却只露出恰如其分的好奇,“她比这个女奴还美貌吗?”

被他们好淫的女奴腰细腿长,丰乳圆臀,无论身形容貌都是上佳的美人儿,阁罗却不放在眼里,“鱼目永远不可能胜过珍珠。那个女奴是碧鲮族长的女儿,但被外乡人搞大了肚子。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碧鲮人把她当成礼物,送给鬼巫王大人……”

程宗扬终于敢肯定,阁罗口中的妓女就是谢艺一直在找的人。他眼神古怪地看了小紫一眼。这个小女孩就是岳帅的女儿?

阁罗的话语断断续续飘进耳中:“鬼巫王大人对这个大肚子的淫荡舞姬很满意……把她当成一件有趣的玩具……每天给她喂食各种药物……”

阁罗停下来拔出阳具,不层地用紫黑色的龟头拨弄着女奴湿润的性器:“这个女奴甚至不会扭动臀部。碧奴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是鬼巫王大人为取悦雄性而设计的。与她交配的时候,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她就会主动耸动屁股讥你满意。”

阁罗脸上带着狞恶的笑意:“她的屁股比母马还丰满浑圆,像一粒灌满水的雪球。当她扭动屁股吞下你的阳具,你能感到她淫荡的腔体里热腾腾充满吸力。再强壮的男人,只要被她耸动几下,都会忍不住射精。”

“你不相信吗?”

看到程宗扬脸上的表情,阁罗大声道:“鬼巫王大人曾经命令那个妓女去抚慰他的鬼战士。你知道,鬼战士没有灵魂,但仍然有欲望需要发泄。那次碧奴在两个时辰内,和超过二百名鬼战士交配,灌满精液的肚子比怀胎时还大,连挤出的奶水都有着精液的味道。”

程宗扬忍不住道:“这么快?”

两个时辰是四个小时,二百四十分钟,平均每个鬼战士性交的时间只有一分多钟。那个碧奴简直是吸精魔女,和这样的女人性交,不知道是谁在享受。

阁罗哈哈笑道:“但你不用担心,我的朋友。告诉她你是阁罗的朋友,她会让你尽情享受她的肉体。怎么?你还不喜欢吗?”

程宗扬苦笑道:“这样的尤物,想想就令人心动,就是怕我连半刻钟都撑不了,丢了你的面子。”

阁罗摇着脑袋,“不用担心,你想做多久都可以!”

“哦?”

“一个很快就让男人射精的女奴只会让人厌倦。被鬼巫王大人调教过的碧奴拥有一种特殊技能。”

阁罗压低声音道:“只要你命令她做下去,碧奴就会在你射精之前收紧阴道,用力压迫你的龟头,让你射精的欲望消退,然后不停地和你交媾下去,直到你满意为止。”

“压迫射精?”

程宗扬脱口而出。

传说中的阿拉伯挤奶法就是压迫龟头来控制射精,但程宗扬却从未想过有哪个女人能用阴道的挤压来延长男人射精的时间。

“当然。她每挤压一次,你射精的冲动就会更强烈。她曾经跪在我面前,用她妖艳的屁股为我不停地套弄了一整个夜晚。当太阳升起时,我喷出的精液几乎胀破了她的子宫。”

程宗扬心神驰荡,小紫在一旁听着,白玉般的脸颊充满好奇。

阁罗扭过头,狞声道:“小紫,你以后会是比你娘更淫荡的女人。”

小紫背着手,小脸歪到一边,天真地说:“可小紫还是孩子啊。”

“很快就不是了。”

阁罗道:“鬼巫王大人命令我带你到鬼王峒。在那里,你的母亲碧奴会教你怎样用身体服侍男人。当下个月你十五岁生日的那天。鬼巫王大人会亲自享用你的处女。”

阁罗狠狠盯着小紫雪嫩的肌肤,狞笑着沉声道:“仔细看着吧。很快你就要和她一样用屁股和嘴巴同时服侍两个男人。”

阁罗凶狠地好淫着身下的女奴,一边嚎叫道:“阁罗叔叔会干穿你幼嫩的阴道!用精液灌满你幼小的子宫!你会和你娘一样,在阁罗叔叔身下摇摆屁股!不用害怕,碧奴的傻女儿!你会和你娘一样淫荡:因为你身上流着她淫荡的血!”

阁罗的吼声仿佛发狂的潮水,几乎挤碎竹楼,小紫脸上却带着天真的笑容,怒吼声触到她一片空白的笑靥,便消失得连浪花也不见一朵。

“我就那么一晃神,被浪头从树上卷下来,当时就暍了好几口水。我寻思着,我祁老四这回算是交待了。听天由命,冲到哪儿是哪儿吧。等我浮出来,吓!周围连一片陆地都看不到,谁知道这鬼地方会有这么大的潮水……”

祁远向众人述说自己怎么被潮水冲进海里,又怎么被返程的碧鲮人救起。听说石剐也破潮水卷走,下落不明,祁远神情惨然。石刚是头一次走南荒的新手,没想到最浚又只剩下自己、吴战威和小魏三个。

那个年轻的碧鲮女子递来一只刷洗干净的水囊,祁远双手接过来,连声道:“你歇着!你歇着!赶了几天的路,早就累透了。”

那女子一声不响地退到一旁。

角落里,云苍峰轻抚着玉佩,“你是怎么看的?”

“南荒这些部族购买军器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桩生意,我觉得有些邪门。”

程宗扬皱起眉头,“阁罗的意思,第一批刀斧弓甲,每样就要一千件,算下来要十万银铢──鬼王峒哪儿来这么多钱?”

云苍峰神情凝重。鬼王峒已经拥有了半个南荒,却在此时大量购置军器,甚至购置铜铁来自己冶炼兵刀,不能不令人起疑。联想到他们对白夷等族的横征暴敛,他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云老哥,”

程宗扬道:“我对地理不熟。南荒的北边靠近什么地方?”

云苍峰缓缓道:“末国的竞州和晋国的珠崖郡。”

另一边,武二郎和苏荔爆发出两人第一次争吵。

蛇傀和黑舌对这支送亲的队伍会走到临海的碧鲮族并没有多做追问,却对花苗的女子表示出莫大的兴趣。苏荔有意让族中的女子去接近他们,却遭到武二郎的强烈反对。

“我们花苗女子本来就有择偶的权力。”

武二郎压着火道:“这是择偶吗?你们这样做,与碧鲮族有什么区别?”

苏荔冷静地说道:“下要忘了,花苗名义上也是鬼王峒的附庸。如果花苗人拒绝他们的要求,会引起他们的不满,甚至疑心。”

“你考虑过她们想法吗?她们会同意你这个族长吗?”

“她们离开花苗时,已经把生命和尊严献给神明。为族人的利益献身,是她们的光荣。”

武二郎低吼道:“如果他们挑的是你呢!”

苏荔也恼怒起来,尖刻地说道:“你知道我做得有多好!”

武二郎脸色铁青,最后一把搂住苏荔,像要把她揉碎般用力。

苏荔挣扎着,赤裸的纤足使力踢着他的小腿,力气却越来越小。

程宗扬干咳一声,提高声音道:“阁罗马上就会走。”

这句话虽然是对云苍峰说的,声音大小却正好能让苏荔听到。

果然苏荔从武二郎怀里挣脱出来,“为什么?”

程宗扬一笑,“因为我告诉阁罗,有几个南荒的部族,正密谋要刺杀鬼巫王大人。”

苏荔玉脸蒙上一层寒霜,手掌不易察觉地一翻,握住背后的长弓。

“玩笑!玩笑!”

程宗扬连忙陪笑道:“只是开个玩笑。其实阁罗是急着回去安排地方,好接受那笔回扣。”

苏荔挑起眉头道:“他有那么急吗?”

“可不是嘛。就算大家谈定了生意,第一笔交易最快也要一个月,我从来没见过像阁罗那么着急的。好像明天属于他的那份就能飞来掉进他口袋里。”

程宗扬耸了耸肩,“看样子,那个鬼巫王平常给他们的薪水并不高。”

苏荔松开弓,瞋怪地横了程宗扬一眼。

程宗扬正待开口,却突然竖起耳朵。武二郎怒气未消,虎着脸跟苏荔较劲,云苍峰低眉沉思,谢艺恬淡地坐在角落里,不知在想些。剩下的几个人或是低声交谈,或者是沉默不语,程宗扬却听到靠近自己的屋角位置,有一个轻微的呼吸声。

程宗扬猛地跃起身,手中寒光一闪,从竹墙间剌出。弯角状的刀刀从屋角透过,一股鲜血随即喷在竹墙上,沿着发黄的竹子蜿蜒而下。

众人从房中奔出,只见一个碧鲮人以扭曲的姿势盘在竹梁上,他耳朵贴着竹墙,颈部几乎被整个切断,没有任何挣扎地死在梁间。

祁远脸色越发青黄,“我见过他──我和阁罗说刀剑的时候,他一直在和那个黑舌头的随从交谈。”

众人省悟过来。这是鬼王峒安插在碧鲮族的眼线。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难道阁罗对自己一行起了疑心?

程宗扬出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谢艺风一样掠了出去,顷刻间绕楼一周,这时才施施然拾阶而上。

“没有其他人。我猜他只是自己来打探消息,好去向主人邀功。”

众人都松了口气。碧鲮人尸身处理起来虽然麻烦,但总比走漏了风声要好。

楼外传来一声象鸣。那头巨大的白象载着阁罗离开了碧鲮族的村落。

作为阁罗生意上的伙伴,蛇傀和黑舌没有来打扰商队。众人重新安排了人手警戒,易彪和几名护卫拖走尸体,云苍峰却盯着程宗扬手里的短匕,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

程宗扬把匕首递过去,笑道:“正想让云老哥瞧瞧呢。”

云苍峰也不客气,接过来仔细翻看。

那柄匕首锋刀只有半个手掌长短,刀锋弯曲犹如牛角,柄部却比锋刀长了一倍,形状如同珊瑚。它的刀鞘也是一截暗红色的珊瑚,合起时浑然一体。中间的锋刀打磨得很薄,雪亮的刀身有种冰玉般的通透感,由于沾了血,边缘流动着微红的晶光,仿佛一片滴血的寒冰藏在纠曲的珊瑚中。

程宗扬苦于没有防身的兵器,平常背着两把钢刀,不方便不说,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刀贩子。这柄匕首是自己从鲛人身上捡来的,用起来还算合手,当即不客气地据为己有。

听说是鲛人身上的匕首,云苍峰神情更加慎重。他摘下腰间的碧玉佩,倒转匕首,用柄部的珊瑚轻轻一划,佩上便多了一道划痕。云苍峰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敢用匕首的锋刀来试玉佩的硬度。

“夜叉珊瑚盛产精铁,传说有一种铁乃万年寒冰所化,质地锋锐异常,用来切割玉石如切油膏。这种铁在海底万年,往往被珊瑚覆盖,受其铁质所感,附在其上的珊瑚也坚利之极。人称珊瑚铁,为天下奇珍。”

云苍峰将匕首递还给程宗扬,微笑道:“恭喜程小哥。”

“珊瑚铁?”

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思索间,武二郎一把将匕首夺了过去。那厮眯着眼瞧了半晌,腮帮的横肉跳动着,然后把匕首扔了过来,气哼哼道:“什么破玩意!”

程宗扬哈哈一笑,“二爷当然识货。那四大假还是你说的,什么灵飞镜、珊瑚铁、玄秘贝……二爷当然不放在眼里了。”

吴战威在窗口盯了半天,这时转过身来,“那家伙走了。”

说走就走,这阁罗还真是个急性子。但他的随从却没有离开,蛇傀带着奴隶搜罗了碧鲮人采集来的珠宝,用箱子一一装好,却没有看到黑舌的身影。

武二郎与苏荔重归于好,两人谁也不再提那两名随从的要求,并肩携手离开竹楼。

这边祁老四却闹了个大红脸。众人安排宿处,给祁远和那个叫碧星的碧鲮族女子留了一个单间。那女子一声不响地入了房,祁远却说什么也不愿进去。

“你们当我老四是什么人?”

祁远脸红脖子粗地说道:“她救我一次,我拿刀去换她那是报恩!这种事我能干吗?”

“得了吧老四,”

吴战威道:“我瞧那女的白白净净,相貌也是上等,你可占了大便宜了。就你祁老四的模样,还挑三拣四?你要嫌弃,我老吴一句话,立刻让她出了这门。”

祁远说什么也不答应,死乞白赖跟那帮汉子挤在一起,半步也不往房里去。

谢艺轻轻抚了下衣摆,从容道:“程兄,可有意到海边散步?”

程宗扬看了他一会儿:“半夜到海边散步?谢兄很有雅兴啊。”

“水浪接天,潮打长礁,这样的景色在六朝是看不到的。”

蛇傀带着奴隶继续勒索财物。可以看出,鬼王峒在这里拥有绝对的权威。阁罗走后,蛇傀像主人一样发号施令,碧鲮人生满花朵的精巧竹篱被奴隶们推平,扩出大片空地,然后用毛竹搭起架子,将没有采捞到足够珠宝的碧鲮人吊在架上拷打。

程宗扬和谢艺默契地避开那一幕,刚好朝海边走去。

“岳帅曾说,海中的潮汐是月亮引起的,每到满月或者完全看不到月亮的时候,都会出现大潮。碧鲮海湾地势奇特,两条伸人海中的山脉形成一个圆形,海水易入难出。他处潮水升高五尺,湾内就能升至两丈。”

程宗扬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心里却在思索谢艺找自己要说什么。

林中传来一声压低的叫声,程宗扬与谢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身朝礁石走去。

程宗扬悻悻道:“一爷这趟来南荒,倒像是专门来配种的。”

谢艺淡淡道:“武二是男儿本色。”

“那祁老四呢?”

谢艺道:“祁远是义气深重。选择虽然不同,却各有各的长处。”

程宗扬笑咪咪道:“那谢兄你呢?”

谢艺淡淡道:“哦?”

“谢兄虽然跟我们混在一起,但拔了毛的凤凰还是凤凰。只衣服干干净净这一条,就把我们这些粗人都比下去了。这一路对谢兄抛媚眼的花苗女子也不少,可谢兄这表现……啧啧,修行多年的老侩也没你这么装的。”

谢艺忽然停下脚步,“程兄,借手一用。”

程宗扬警觉地退开一步,“干什么?”

这家伙不会真是个基佬吧?程宗扬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如果谢艺突然兽性大发,自己可真没把握能逃脱他的魔掌。

谢艺伸手拉起程宗扬的手腕,食指、中指、无名指按住他的脉门。良久,谢艺松开手。“无论程兄练的是什么功夫,最好都不要练了。”

“为什么?”

“你刚才出手,角度和方位很准,手也很稳。这样的天赋,如果你愿意当杀手,会是一个不错的杀手。”

谢艺望着程宗扬道:“但你出手时过于强猛。我看到你试图控制力量,却犹豫了至少三次。”

程宗扬笑道:“这你可看错了。如果不杀那个偷听的家伙,可能死的就是我们,我根本就没打算控制力量。”

“是你的手在犹豫。”

谢艺道:“你自己也许并没有注意到,你出手时,力量……”

程宗扬听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你的真气并不纯正,气脉行进间阴多阳少。再练下去,有害无益。”

谢艺口气很慎重,程宗扬却并下在意。自己刚刚吸收了两股死气,真气如果纯正毫无杂质才是怪事。不过这家伙眼光可真不错,只看自己出手就能猜出这么多。

程宗扬道:“对了谢兄,你不是说碧鲮族有一种丝,和霓龙的天丝很像,色彩七彩纷呈,在什么地方?”

“我是从《天茧名丝编》中读来的,具体出自碧鲮的什么地方,非谢某所能知。”

程宗扬奇怪地看着他,“谢兄以前是做什么的?”

谢艺微微一笑,“你猜呢?”

“我知道你足跟随岳帅,但在此之前呢?祁远说你在军队待过,打的绳结都是拴马结。”

谢艺点了点头,“祁远是个人才,在商馆可惜了。”

“但我觉得有些奇怪。易彪他们也是军伍出身,都是典型的文盲,别说博览群书了,‘非谢某所能知’,这样的话打死他们也说不出来。”

“追随岳帅之前,我在长安的皇图天策府。”

谢艺淡淡道:“你知道,我姓谢。”

看着程宗扬成竹在胸的表情,谢艺微微笑了起来。

程宗扬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吧,你的那个皇图天策府,还有你姓谢是什么意思?”

“皇图天策府是一所学院,简单来说,是培养军事指挥宫的讲武堂。六朝的高级将领,一半都出身于皇图天策府。我和王韬一样,家都住在建康。”

建康,王谢……“哦!”

程宗扬猛地明白过来,手指着谢艺,“你是王谢家族的人!”

晋朝的豪门世家首推王谢,“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首诗程宗扬多少也知道一些。

“虽然我和谢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谢艺道:“但这终究是个骄傲的姓氏,不是吗?”

程宗扬点头同意。王谢两家轮流把持晋国朝政,人物风流,千载之下仍令人向往,确实有他们骄傲的理由。

“我准备到鬼王峒去。”

“是吗?”

“你知道,”

谢艺抹着手指,慢慢道:“那个家伙骗了我。”

在白夷族,那个鬼王峒使者在谢艺的刑逼下,说碧宛已经死了。对照阁罗的话,很明显他在撒谎。在一只手都被削成白骨的情形下还要撒谎,可以想象那个使者知道碧宛真实的生存状态比死亡更难以令人接受。

“我们不干涉岳帅那些女人的生活,但决不容忍她们受人欺凌。”

谢艺口气很平静,却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压力。

程宗扬咳了一声:“我和阁罗约定,交易在白龙江口进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就会离开。”

“哦?”

“阁罗曾邀请我们到鬼王峒去,但我拒绝了。坦白的说吧,”

程宗扬摇了摇手,“南荒这地方我不准备再来了。这一路,我们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我打算在自己的小命还没有丢掉之前,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谢艺沉思片刻,然后道:“那么,祝你们一路顺风吧。”

谢艺的背影消失在波涛间,程宗扬叹了口气,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谢艺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已经拒绝了他的提议,决定与星月湖保持距离。但失去这样一个机会,还真有些心痛。鞠社……如果他们拥有的是一个篮球社,也许自己已经答应了吧。

想起篮球,程宗扬不禁手痒,他捡起一颗椰子,在手里拍了拍,做了个标准的投篮动作。

椰子划过一道弧线,没入灌丛。“砰”的一声脆响,然后传来一声闷哼,有重物“噗通”倒在地上。

程宗扬瞠目结舌,听着灌丛后的惊叫和纷杂的脚步声。

有人叫道:“蛇傀大人被袭击了!”

“抓住刺客!”

“是碧鲮人!把他们都杀光!”

乱纷纷中,几名手持长刀的随从带着奴隶从灌丛后冲出来。

“往那边逃了!”

程宗扬指着波涛翻滚的海面,厉声道:“是个鲛人!”

“鲛人?”

几名随从停下脚步,面面拐觑。这会儿风急浪高,跳到海里追杀比鲨鱼还敏捷的鲛人,跟送死差不多。

很快有人提出建议:“我们立刻禀报阁罗大人!夜叉珊瑚的鲛人违背约定,偷袭我们鬼王峒的勇士!”

没有人怀疑程宗扬,阁罗宣布过,这个北方来的商人是他的朋友。

那些随从很明显不是用来作战的武士,听说袭击者是鲛人,就失去了追杀的勇气,准备撤退。

程宗扬扯住一名随从,“蛇傀不是在村子里吗?怎么会来这里?”

“那些碧鲮人的惨叫声打扰了我们的休息,蛇傀大人决定在他们都被吊死之前先到这里来。没想到会被鲛人袭击。”

“只有蛇傀?黑舌呢?”

那随从露出暧昧的笑容,“也许正在哪个碧鲮女人床上吧。”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01 06:51:18

第十章前路

突如其来的椰子击中了蛇傀的后脑,使他昏厌过去。鬼王峒的随从虚张声势地叫骂了片刻,然后退回村子,声称等天明再来报复那些狡猾而可恶的鲛人。

程宗扬不想和鬼王峒那些人同行,索性沿着海岸走了一段,然后在礁石上坐下,等他们离开。

程宗扬摸了摸小腿,上面的伤口已经平复许多,大概明天就可以痊愈。而明天,他们这一行也该踏上返程的道路。

想起朱老头领的路,程宗扬气就不打一处来。那老头指的大半都不是路,要不是他们这支队伍有那些强悍的北府兵精锐,只是开路就能把他们累死。

云苍峰能陪自己走到这里,已经够仁至义尽,这份人情自己算欠下了。祁远估计过,除了那块价值难定的龙睛玉,单是在白夷族换来的珍珠,还有寄存在熊耳铺的货物,运回五原城差不多就有十倍的利润,可以说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最要紧的霓龙丝到现在还不见踪影……不过霓龙丝本来就是自己编出来的,这个世界上存不存在都难说。况且自己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白湖商馆,等回到白龙江口就和云苍峰一同北上,前往建康。

苏妲己那个丰臀艳妇……等我找机会再收拾你。

月亮西移,汹涌的潮水渐渐变得平静。程宗扬百无聊赖地捡起一只贝壳丢到海中,却掹地打了个突。

海面上漂浮着一双诡异的手,黑色的爪尖在水中时隐时现,被海水泡得微微发白。

程宗扬一阵心惊肉跳,死人自己这段时间已经见过不少,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那双僵硬的手已经探出水面,却始终保持着半个手掌的高度,不沉不浮,实在太过诡异。

程宗扬盯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俯身潜入水中。

月光透过海水,呈现出诡异的蓝色。一个人像长在礁石上的植物一样,双手和头发向上浮起,身体扭曲着随波浮荡。

程宗扬紧紧握着珊瑚匕首,朝他潜去。在水流的扰动下,那人面部慢慢转了过来。他失去血色的面孔一片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惊骇的神情。嘴巴大张着,仍保持着死亡前呼叫的姿态,一条黑色的尖舌从他口中伸出,仿佛一条恶毒的细蛇。

程宗扬朝下望去,只见黑舌两只脚被一只巨大的蚌壳夹住,那蚌壳距离水面不过一人多高,可就是这样的高度,使黑舌无法呼吸到水面的空气,只能在触手可及的距离活活溺死。想必他死之前很恐惧。

程宗扬一口气耗尽,踩着水向海面游去。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碧绿的光泽在礁石黑色的缝隙间一闪而过。

“噗!”

程宗扬吐了口水,浮上水面用力喘着气。接着他听到一缕奇异的歌声。

那歌声像月光一样透明,仿佛长着莹白的翅膀,在不同的音阶间轻盈地跳动着。世间没有任何声音能比得上它优美的旋律。

程宗扬怔怔听着,歌词是一种他未曾听过的语言,但咏叹中的哀伤和希童一却像潮水一样涌来,把他包围。

程宗扬忘了呼吸,直到口鼻没到水中,被水呛到才惊醒过来。

“咳!咳!”

程宗扬狼狈地咳着攀上礁石,然后他看到自己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少女侧身坐在礁石上,丝一般柔美的秀发从颈后披散下来,仿佛潮湿的海藻,贴在她莹白的肌肤上。

程宗扬已经见过小紫的美貌,可月光下少女宝石雕琢般精巧的五官更让他深深惊叹。她侧着脸,秀美的鼻尖微微翘起,长而浓密的睫毛下,眼波如水般清滢明澈。娇艳的红唇轻轻开合,精致的唇线上仿佛有星光流淌。

小紫娇小的躯体像雪一样白嫩,充满纯美无瑕的童稚感,湿淋淋的发丝波浪般贴在雪肤上,勾勒出胸部圆润的曲线。她乳房大半被发丝遮住,从两侧露出浑圆的弧线,像晶莹的雪球一样白滑而又挺翘,充满青春的气息。

小紫腰肢很细,软软的仿佛一手就握住,然而在她腰臀以下却是一条流线型的鱼尾,原本应该是双腿的部位被银色的细鳞覆盖。

小紫轻轻唱着歌,那条柔美的鱼尾没入水中,长长的尾鳍在碧波中顽皮地轻轻拨弄,不时甩出一串珍珠般的水滴。

人类对于美人鱼的想象,最好奇的莫过于她们人类的躯体怎么与鱼尾天衣无缝地连接在一起,但小紫侧着身,只能看到她低垂的发丝下一侧洁白的雪臀,却看不到她腹部与鱼尾的连接。

见惯了人类女性修长的双腿,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人鱼,程宗扬以为自己会惊奇于这种人身鱼尾的生物。但小紫鱼尾那样美丽而自然,尾鳍有着柔软的碧蓝色鳍骨,连结在鳍骨间的鳍膜却是透明的,衬着银白的鱼尾,精致而又完美,让程宗扬禁不住以为这才人类本来该有的美态。

歌声停止,程宗扬心中像一根弦断了般,泛起一丝不舍。接着,他看到小紫白玉般的小手。少女白嫩的指尖被鲜红的液体染红,鲜血一滴一滴淌落下来。

月光下,娇小的美人鱼提起滴血的手指,然后将指尖放进口中,轻轻吸吮,她精致的面孔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柔嫩的唇办沾着一丝血迹,显得神秘而又诡异。

小紫抬起眼,天真地笑道:“远方来的客人,来尝尝小紫打的猎物吧。”

刚才看到黑舌尸体时,那阵心惊肉跳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说的猎物,不会是黑舌吧?

程宗扬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小紫从身后拖出一只海龟。

“小紫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的壳砸碎。程头儿……你吃吗?”

小紫柔嫩的声音与吴战威的破锣嗓子迥然相异,程头儿这几个字从她舌尖跳出,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轻盈地旋转舞蹈。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小紫还没有吃东西啊。”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不用火烧吗?”

“我们碧鲮人不用火啊。只有死了人才用火焚烧。”

程宗扬努力想从小紫的容貌间分辨岳鹏举的痕迹,但小紫和月霜的容貌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让程宗扬怀疑她们这对异母姊妹都没有获得那个家伙的任何基因,而完全是她们母亲的翻版。

程宗扬心头莫名地揪了一下。小紫平常的容貌已经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化身为美人鱼时,美貌更是出类拔萃,堪称绝世尤物。而她的母亲,也曾经和她一样美丽过“程头儿……你也尝一口。”

小紫扬起小手,递来一缕撕下的海龟肉。

月光下,白色的龟肉呈现出淡淡的蓝色。像她这样的美少女软语相求,就是毒药也会甘之若饴了吧。程宗扬苦笑着伸出手,接过那条带血的龟肉。

小紫眼中闪过一缕寒光,被她惊人美色迷惑的程宗扬太阳穴忽然一跳,陡然发现她的笑容如此令人心悸,仿佛一株妖艳的罂粟,在星光下吐露出诡异的香气。

“程头儿!”

破锣般的叫声打断了程宗扬的惊惧,小紫睫毛跳了一下,目光又变得透明,她鱼尾一摆,轻盈地滑入水中,消失不见。

程宗扬呼了口气,不用看,这么破的嗓子肯定是吴战威那粗胚。

“不好了!”

吴战威狂奔过来,“他们,他们动手了!”

程宗扬“呼”的站了起来,“有人受伤了吗?”

“不是咱们!”

吴战威喊道:“是碧鲮人!那帮孙子在杀碧鲮人!”

“放火!放火给我烧!”

蛇傀脑后包着绷带,喉中嘶嘶作响地叫道:“把这些贱人统统烧死!”

几百名碧鲮人都被驱赶到最大的一幢竹楼上,鬼王峒的奴隶们在楼下堆起燃火的竹木,然后点燃。碧鲮族只剩下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妇女,他们在火焰间哭泣哀求。楼厂,几名试图逃跑和反抗的碧鲮人身首异处。

一名随从拖着女奴阿莹的长发过来,他盯着女奴白嫩的身体,一边舔着唇角道:“蛇傀大人,这个女奴太可惜了。”

蛇傀蛇一样细小的瞳孔转动着,“把漂亮的挑出来你们去干!干完再把她们投进火里烧死!碧鲮的贱奴们!敢勾结鲛人袭击鬼巫王大人的使者,蛇傀今天就要让你们该死的部族彻底绝灭!”

商队众人都默不作声,腮帮的咬嚼肌却一个个鼓起。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见惯了血腥的厮杀,但这种对老人和女人一边倒的屠戮,激起了每个人的怒火。

刚打扮成新娘的乐明珠听到叫嚷声,溜出来扯起盖头,只看了一眼就张大嘴巴,眼中充满惊恐。

“什么都别说了。”

程宗扬拿起刀,“动手吧。”

“武二!蛇傀是你的!易彪、老吴!那几个随从是你们的。”

说着程宗扬抬起头,“凝羽呢?”

凝羽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走出,她像一个沉默的影子,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存在,但需要她时,她总会在自己最近的地方。

“你和祁老四、小魏留在这里,守好云老哥,别让他们冲上来。”

“不。”

凝羽冶漠地说道:“那个人是我的。”

凝羽指的是那名正在蹂躏女奴的随从。程宗扬不愿拂了她心意,“好吧。你还有伤,小心些。”

武二郎提起双刀,眯起眼打量了一下,然后一脚将整面竹墙踹开,接着狂吼一声,鹰隼般扑了下去。然而凝羽比他更快,就在竹墙破碎的刹那,她身体羽毛般飞出,手中月牙状的弯刀光芒只一闪,那名随从头颅便失去重量般直飞起来。接着易彪和吴战威也并肩抢出。

除了留守的祁远和小魏,另外几名云氏商会的护卫也分别从楼上跃下,甚至卡瓦几名花苗族的汉子也混在他们之中。鬼王峒一行只是来领地掠取财物,除了几十名奴隶,携带武器的随从只有五六个,而且还没有鬼武士,商队的力量完全是压倒性的。

“谢兄,”

程宗扬对谢艺道:“把风的事就交给你了,鬼王峒的人,一个也别让他们逃出去。”

谢艺一手按住刀柄,淡淡道:“放心。”

“还有我。”

苏荔踏了出来。她脸上仍带着未褪的潮红,目光却亮如寒星。在她身后,阿夕脸色苍白,眼神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微微战栗。

“砰!”

武二郎拎起长刀,将蛇傀的头颅钉在用来拷打碧鲮人的架上。

打斗的过程平淡无奇,凝羽一击得手,武二郎也只用了一个照面就斩下蛇傀的首级,剩下的就是和易彪他们追杀那些四处逃亡的随从。那些人只能吓唬吓唬碧鲮族的老弱,动起手来根本不堪一击,倒是逃跑的水准不俗,慌乱间,竟然有两个随从窜了出去。当然,在村口迎接他们的是谢艺。程宗扬猜测他们到死都没有看到那家伙的刀。

“他们怎么能这样……”

乐明珠瞪大眼睛,明媚的眼眸中充满泪水。

鲜血染红了碧绿的草地,生满花朵的竹篱被无数纷乱的脚掌践踏过,零落的花办沾满血污和泥泞。哀嚎和惨叫声在村中不同角落响起,但施暴者由鬼王峒变为碧鲮人。长久的恐惧在这一刻释放,他们用手打,用脚踢,甚至用牙齿撕咬他们曾经的征服者。无论是阁罗的随从,还是跟随他们来的奴隶,都成为碧鲮人发泄愤怒的目标。

程宗扬曾经试图阻止他们的滥杀,但很快就放弃了。那些碧鲮人不少都在烈火中被烧伤,面对死亡的惊恐和无数次的欺凌污辱,一旦释放,就无法克制。即使最怯懦的少女,这一刻也被复仇的欲望驱使,做出她们从来不敢想象的疯狂举动。

这一幕让乐明珠无法接受,“那些人是奴隶!和他们一样的奴隶!”

她跺着脚道:“不行!我要告诉她们!”

程宗扬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你这会儿过去制止,他们会把你也吃了。”

“可他们也是受害者!还有那些碧鲮人,他们都受了伤!”

程宗扬低声道:“这些碧鲮人已经疯了,等他们冶静下来,你再去给他们治疗。”

“那我们就看着奴隶被他们杀死吗?”

“除非,你把这些碧鲮人杀光。”

“呜……”

乐明珠忽然哭了出来,把脸埋在程宗扬胸口。

程宗扬心中也充满涩。仇恨的种子一旦滋长,就只有用鲜血才能洗清。而播下仇恨的总是少数人,鲜血更多的来自无辜者。就像那些奴隶。但他们的无辜在仇恨中微不足道。

“别哭了,小香瓜。”

程宗扬刚拥住乐明珠的肩膀,就被一只手拉开。

苏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丰满的红唇微微张开,用耳语般的声音道:“小家伙,明天再找你算帐。”

程宗扬一阵心虚,不会是她发现了什么吧。

一名碧鲮族的老者战战兢兢坐在席上,目光闪烁着,不敢与人对视。

程宗扬心里摇头,果然像朱老头说的那样,碧鲮族的人才已经在历次战斗和屠杀中被杀掠一空,剩下这些都是懦弱而猥琐的家伙。

经过昨晚的杀戮,阁罗带来的人无一漏网,除了几名随从,其他人都死在碧鲮人手下。疯狂过后,几乎所有的碧鲮人都呆若木鸡,仿佛不相信那一切是他们干的。天亮后,程宗扬找出现任的族长,把他请来询问情况。

“老丈,你们碧鲮人被鬼王峒征服有多久了?”

“很多年了……我,我已经记不清了。”

“有十五年了。”

那个救过祁远的碧鲮女子说道:“那时我还很小。鬼王峒闯进村子,杀了很多人。”

老者想了起来,“本来我们村子还有一干多人,那次被他们杀了一半。”

老者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颤声道:“那些鬼王峒的战士简直是魔鬼,我们最勇敢的战士也无法抵挡他们的屠刀……”

程宗扬皱起眉头,“你们不是能在海里生活吗?为什么不逃走?”

老者低声下气地说道:“鲛人……海里有鲛人……”

“我的母亲是在海中被袭击的。袭击我们的是鲛人。”

碧鲮女子说道:“他们和鬼王峒的魔鬼一样残忍。后来我们才知道,鲛人与鬼巫王已经结盟,共同对付我们碧鲮族。鲛人同意鬼王峒把我们当作采珍珠的奴隶,条件是碧鲮族不能再有成年的男子。这些年我们碧鲮人越来越少,现在剩下的只有三百多人。”

“当年有一个叫岳……”

程宗扬还没说完,老者已经全身发抖地喊道:“他是魔鬼!就是他!给我们碧鲮族带来厄运!”

程宗扬一拍桌子:“老吴!请族长下去喝茶。”

吴战威半扶半拖地把情绪失控的碧鲮老者带下去。程宗扬接着问那个碧鲮女子:“他为什么叫那个人是魔鬼?”

“听说他亵渎了海神殿,还带走了老族长最漂亮的女儿。”

“然后呢?”

碧鲮女子咬了咬牙,“我们被鬼王峒屠杀不久,族长的女儿回来了,还为他生下一个孩子。老人们都说是他亵渎海神,才给我们碧鲮族带来厄运。族长的女儿刚回来,就被他们捆起来,送给了鬼巫王。”

“他的女儿呢?”

碧鲮女子身体微微发抖,“她是魔鬼的女儿,比魔鬼更邪恶……”

程宗扬讶道:“她不是个白痴吗?”

“即使是白痴,她的灵魂也和魔鬼一样邪恶。”

程宗扬和谢艺对视一眼,悄声道:“看来你们大帅没干什么好事啊。”

谢艺板着脸道:“不过是在海神殿一边干女人,一边指挥战斗,难道算是亵渎吗?”

程宗扬咧了咧嘴,“让我说,这肯定算。如果你们大帅不巧是霸王硬上弓那种,搞的又是海神的后裔,那就更算了。”

谢艺只轻蔑的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你们碧鲮人能够变身吗?像人鱼那种?”

碧鲮女子流露出一丝哀伤,“我们在岸上生活得太久了,只有受海神眷顾的碧鲮人才能保留变化的能力。但他们都已经战死了。”

“一个都没有了吗?”

程宗扬怀疑地问道。

碧鲮女子摇了摇头。

程宗扬想起月光下的小紫,她童稚的身体,天真的笑靥,还有那条银白色的鱼尾和深碧[奇·书·网]的尾鳍。

“对了,”

程宗扬道:“你们知不知道周围的山林里,哪里有霓龙丝?”

“霓龙丝?”

碧鲮女子茫然道。

“是一种很细的丝,有各种颜色,非常漂亮。”

碧鲮女子想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没有。”

程宗扬彻底失望了。

碧鲮女子离开后,程宗扬摊开手,很抱歉地对祁远说:“真不巧啊,霓龙丝竟然没找到。”

祁远嘿嘿一笑,朝吴战威伸出手,“拿来吧。”

吴战威悻悻然从囊里掏出五枚银铢,拍到祁远手里,一边狠狠瞪了程宗扬一眼,嘟囔道:“这小子可真能骗人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祁远抛了抛银铢,笑嘻嘻道:“在白龙江口我跟吴大刀打赌,赌你是不是逗我们玩的。一注五个银铢。多谢程头儿帮忙,让老四发了笔小财。”

屋内哄堂大笑,连云苍峰也不禁莞尔。程宗扬尴尬地笑道:“你们早看出来了啊?怎么不早说,让我也好下两注,挣吴大刀点银子花花。”

“得了吧。”

吴战威道:“这趟跑了个空腿,我们还好说,货挣的不少。又托云老哥的福,捡了条商道,你这小子怎么跟掌柜的交待?”

“交待什么?”

程宗扬轻松地拍了拍衣服,“你们跟掌柜的说一声,我炒了老板的鱿鱼,主动跳槽,不给她老人家干活了。”

祁远和吴战威都是一怔,云苍峰却面露笑容,抱拳道:“请一位上覆尊上苏夫人,程小哥有意与我云氏商会合作,往后有生意需要帮忙,一切好说。”

“本来我打算回到白龙江口再提这事的。这一个多月,有几位兄弟帮忙,我程宗扬多谢了。”

程宗扬郑重地一拱手,“老四、老吴,还有小魏,这趟南荒走下来,大家都是生死之交。我也不瞒大家,白湖商馆我是回不去了,如果有意和我一道走,有我程宗扬的,就有各位兄弟的。”

几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吴战威和小魏颇为意动,祁远却露出苦笑。“这批货是掌柜的,我就是跟大伙走,也得先把货给掌柜的送回去。祁老四没什么本事,但受人之托,不管怎么说也要把事情办了。”

正说着,那个碧鲮女子突然推开竹门奔进来,手里拿着一团潮乎乎的物体,“是这个吗?”

程宗扬猛地站了起来,她手中拿的东西自己见过。在神殿时,那些礁石上生满了这种细丝般的海藻,可自己从没想到这会是一种丝。

那些海藻很长,比最细的发丝还要纤细,在阳光下呈现出鲜艳的绿色。程宗扬试着抓起一把,除去水分,藻丝像烟雾一样,轻盈得似乎没有丝毫重量。

“山里面没有你说的丝,但海里有种藻和你说的很像。我们碧鲮人最不喜欢这种海藻,它虽然很细,但比头发还结实,不小心陷到里面,很难逃出来。”

程宗扬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小心问道:“云老哥,你看看,这种丝能织成衣物吗?”

云苍峰拿起来看了一下,皱眉道:“这丝太细了。深海有种鲛丝比它结实得多,织出来的鲛纳入火不燃,堪称珍品。这种丝即使十股合一,织出来也薄如蝉翼,用来当窗纱也嫌太薄了。”

薄?怕的就是它不够薄,程宗扬还有些担心,“韧度呢?”

“当然不能和棉纱相比,略用些力就能扯断。”

云苍峰试了试,“弹性倒是很好。程小哥莫非想用它来织衣物?”

说着云苍峰笑道:“这个不成的,即使能织,织出来的纱也轻薄易损,没人会穿,远不及棉布实用。”

程宗扬笑逐颜开。

“要的就是透亮,换成棉布就没用了。”

云苍峰只笑着摇了摇头,对他的异想天开不置可否。

他转过脸,“这海藻只有一种颜色吗?”

碧鲮女子道:“颜色很多。生在礁石上的有黑的绿的,生在珊瑚上的有红有白,如果礁石里含有铜,颜色会是黄的。你说是七彩的,我才想起这些藻丝。”

程宗扬拍板道:“我每种都要。告诉你的族人,我真金白银的收购。要完整没有切断,而且晒干也不会褪色的。”

碧鲮女子虽然不仅他们要这些海藻做什么,但看出祁远很开心。她挽起那些藻丝,转身去通知自己的族人。

突然间峰回路转,霓龙丝有了着落,祁远也喜不自胜,但心里还有点没底。

拿海藻来冒充霓龙丝,这位爷也真干得出来,“程头儿,这成吗?”

“只要比头发结实就没事。”

“成。”

祁远挠了挠头,犹豫道:“程头儿,既然东西找到了,掌柜交待的活也结了,你……”

不等祁远说完,程宗扬就拍了拍他的肩,“你在她手下也干了不少时候,怎么还这么天真呢?我不回去也就算了,如果回去,肯定没好事。”

祁远嘿然不语。

程宗扬攀住祁远的肩膀,用力搂了一把:“不管你什么时候来,都少不了老四你的一份。”

然后程宗扬抬眼望向凝羽。他们两入之间的关系,众人心里都明白。祁远他们只是在白湖商馆打工的,想走不是难事。但凝羽是苏妲己的侍卫长,无论如何苏妲己也不会让这个对自己了如指掌的人离开。

在众人的注视下,凝羽淡淡道:“我不回去。”

“我要去鬼王峒。”

此言一出,程宗扬顿时一呆。乐明珠却得意地朝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一副“我把她说服了!看我厉不厉害!”

的表情。

“不行!”

程宗扬断然道:“那太危险了!”

“我要去。”

凝羽口气虽然冶漠,却有着不容说服的决心。

程宗扬一拍桌子:“那大家来表决!要去的举手!先说好,少数服从多数,咱们商队都回去,你也不能留下!”

乐明珠第一个把手高高地举起来,“我!我!”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伸那么长,小心脱臼!”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我愿意!你管我!”

“还有谁?”

苏荔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接着是武二郎,然后是谢艺。

这几个都在程宗扬意料之中。但接下来小魏、易彪都举起手,就让程宗扬大感意外了。易彪的兄长被鬼王峒的人炼成行尸,去报仇也能理解,小魏跟武二郎那没骨气的家伙差不多,在花苗族也有相好的,这都能说得过去。可易彪一举手,云氏商会的护卫们也都一一举起手,剩下云苍峰也只好苦笑着举手。

情形就此脱离了程宗扬的设想,这边吴战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拍了拍易彪的肩,也把手举起来。最让程宗扬崩溃的是祁远。看到那家伙偷偷摸摸想举手,程宗扬终于忍不住抱怨道:“老四,你添什么乱呢?”

祁远臊眉搭眼地小声道:“鬼王峒那事不办妥了,小津也不安心……”

“小津是谁?干!不会是刚才出去那姑娘吧?”

“怎么说人家也救我一次不是?咱老祁是有良心的,知恩图报……”

“得了吧。”

程宗扬打断祁远还絮絮叨叨的辩解,环顾一周,终于找到自己唯一的盟友。

朱老头哭丧着脸道:“我说凝姑娘,咱们可是说好的,到这儿咱们就回去,进了熊耳铺就给钱,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相好的,这都能说得过去。可易彪一举手,云氏商会的护卫们也都一一举起手,剩下云苍峰也只好苦笑着举手。

情形就此脱离了程宗扬的设想,这边吴战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拍了拍易彪的肩,也把手举起来。最让程宗扬崩溃的是祁远。看到那家伙偷偷摸摸想举手,程宗扬终于忍不住抱怨道:“老四,你添什么乱呢?”

祁远臊眉搭眼地小声道:“鬼王峒那事不办妥了,小津也不安心……”

“小津是谁?干!不会是刚才出去那姑娘吧?”

“怎么说人家也救我一次不是?咱老祁是有良心的,知恩图报……”

“得了吧。”

程宗扬打断祁远还絮絮叨叨的辩解,环顾一周,终于找到自己唯一的盟友。

朱老头哭丧着脸道:“我说凝姑娘,咱们可是说好的,到这儿咱们就回去,进了熊耳铺就给钱,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01 06:51:51

第九集

【简介】

程宗杨与众人失散,独自遇见了美人鱼般的小紫,能够变身的幼稚少女是受到海神眷顾的意外吗?小紫向程宗杨指出了一条通往鬼王峒的道路──龟纹古道,却走进了巨大的古代遗迹,在这荒圮的乱石堆中潜伏着巨大危险……

一行人终于抵达鬼王峒,本以为当是数万甚至数十万的恐怖势力,才能够蚕食鲸吞的令南荒臣服旗下,但这片深幽不见底的地堑里,除却奴隶,鬼王峒竟然没有多少人马,花苗所预定的暗杀计画,透出一线曙光;而程宗杨也终于见到了让谢艺在兹在念的女人──碧姬,但,情况似乎不是他所想像……

第一章奇险


丛林间传来几声鸟鸣,背负着货物的马匹、走骡在枝叶间鱼贯穿行。潮湿的泥土上印着巨象深深的足痕,铜盆大小的足印每一步都隔着数丈的距离,一路向东行进。

云氏商会用的都是军马,白湖商馆的走骡也腿长体健,朱老头那头草驴混在里面,活像一只大耗子。

朱老头一路哼哼唧唧的抱怨,说他们这些北边来的人心眼都坏透了,不厚道,雇人带路还不给钱,一群几尺高的汉子欺负他一个老人家,缺德啊。

程宗扬很体贴地告诉他,如果急着有事就先回吧,自己跟着脚印走就行。反正鬼王峒离这里也不是很远,大家有缘的话,下次来南荒说不定还能见面,到时就把向导的钱给他结了。

下次是什么时候?这可说不准了,你要让我自己摸着良心说吧,这辈子我都不想再来南荒这鬼地方!可人这缘分从哪儿说起呢?也许过个十年八年,哪天老天爷不开眼,又把我打发来了。

程宗扬一通鬼扯,朱老头听得脸都绿了。

云苍峰有意落后一步,客气地说道:“这趟辛苦你老人家了。此间事了,云某会亲自去拜见殇侯。”

朱老头这人吃不得软的,云苍峰一客气,他那把山羊胡立刻翘到天上,用鼻孔说道:“殇侯哪儿是那么容易见的?换作你六弟来还差不多!”

凉爽的海风被隔在山后,空气渐渐变得闷热。花苗女子唱起山歌,让这段枯燥的旅程多了几分欢快。商队沿着白象的足迹一路行进,周围的灌木越来越密,到中午时分,已经进入密林。

几只金黄色的猴子在林间出没,忽然队伍里传来女子的惊叫。一只猴子从树上垂下,抓住乐明珠的头发,扯掉她头上那圈白色的狐毛,然后做了个鬼脸,飞快地跳上枝桠,消失在林中。

乐明珠像傻掉一样拉着松开的发丝,过了会儿才惨叫一声:“我的头冠!”

朱老头嘿嘿笑道:“这山里的猴子就喜欢抢人的东西。别怕,不就几根白毛吗?大爷再给你弄一个。”

程宗扬知道底细,那顶朱狐冠是乐明珠师门宝物,如果丢掉,这丫头恐怕真的自杀了。

“我去追。”

说着程宗扬追了过去。

祁远一把没拉住,急得直跳脚,“我的大少爷!南荒你也走了一个多月,这林子哪儿是随便进的!”

猴子在树枝间飞快地跳跃着,金色的皮毛时隐时现,一边跑,一边不时停下来朝程宗扬龇牙咧嘴,还抓起树上的果子乱砸。

程宗扬猝不及防,险些被它砸中,想要还击,那猴子已经跳上另一棵大树,只露出一张红红的屁股在枝叶间一闪。

程宗扬只好咽下这口气。猴子在树上跑,自己在地上追,辛苦不说,还要小心不被藤蔓绊倒。好在那猴子跳跳停停,一直没逃出视线。

猴子又一次停下来,从树枝摘下一颗拳头大的果子,朝程宗扬丢来。程宗扬暗叫一声来得好,高高跳起,以一个接球的姿势接住果子,随即一手托住果子底部,一手前推,用力一投。

“砰”的一声,投篮命中。那猴子脑袋被果子砸中,在树枝上晃了一圈,然后头下脚上地栽下来,在草中微微喘气。

程宗扬从猴爪中夺过狐毛,待直起腰,才发现自己来到树林边缘。一条小河弯弯曲曲从林中淌过,水面不时漂过浮萍。

回头看时,商队早没了踪影。眼前净是一模一样的树木枝叶,连自己从哪个方向追来都辨不清楚。

“老四!”

程宗扬放声高喊,叫声惊动了一群白首翠羽的野鸟,扑扑擞擞从林中飞起,随即又陷入寂静。

那条河并不宽,两岸树木丛生,低垂的枝叶几乎触到水面。忽然,一条碧绿的尾鳍从水面扬起,在空中轻轻一甩,溅出一串水珠。一具洁白的躯体仿佛贴在水面下的倒影,在河中轻盈地游动着,逆流而上。

“喂!”

程宗扬叫了一声。

鱼尾微微摆动,那具纤美的身体转了一个圈子,上身浮出水面,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

“程头儿……”

小紫欣喜地扬起小手。

昨晚清除蛇傀那些人的时候,小紫就没有露面,众人还以为她被吓坏了,没想到她会在此地出现。

程宗扬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紫要去见阿娘啊。”

娇美的小美人鱼游到岸旁,然后露出水面。她的鱼尾已经消失不见,赤裸着雪白的双腿踏到岸边绿茵般的草地上。刚从水里出来,小紫身上没有任何衣物遮掩,只在腰侧束了一只海兽皮缝制的小袋子。

程宗扬不由得屏住呼吸。小紫肌肤晶莹,通体洁白如玉,虽然童稚未褪,仍精致得令人难以置信。她双乳又圆又润,宛如两颗精美的水晶球。稚嫩的乳头又小又翘,呈现出淡淡的嫩红色。波浪般的秀发从乳侧垂下,贴在雪嫩的肌肤上,不住滴着水渍。

小紫似乎还不知道在别人面前裸露身体有什么不对,笑靥如花地走到岸上,阳光透过林叶,斑驳地洒在她雪滑的胴体上,在晶莹的肌肤上映出一层淡绿的光泽。

自己已经见过小紫纤细的腰身,却是第一次看到她人类的下肢。少女雪玉般纤软的腰肢下,胯骨带着柔润的弧度微微张开,然后收紧,下面是两条光润的美腿,紧紧并在一起,中间没有丝毫缝隙。她小腹光洁而白滑,小腹末端隐约能看到几丝纤细柔顺的毛发,根本看不出她曾经有过鱼尾的痕迹。

这样看着少女稚嫩的肉体,竟然有种犯罪的感觉……程宗扬干咳一声,“你的衣服呢?”

小紫提起那只海兽皮缝制的小袋子,“在这里啊。”

小紫低着头拿出一条白色的棉布巾,忽然“咦”了一声,跑到程宗扬身后。她蹲下来,同情地说道:“小猴猴怎么了?好可怜哦。”

“哦,它只是晕过去了。”

小紫拨了拨猴子的小爪,然后仰起脸,央求说:“救救它好吗?”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它又没死……”

“我们可以把它种活啊。”

“什么?”

“我们挖一个坑,把小猴猴种到里面,然后浇上水,小猴猴就会长大。”

真是个好主意……

程宗扬为难地说道:“可惜我们没有挖坑的工具。”

小紫蹲在地上,光洁的背脊晶莹如玉,脊椎的位置凹陷下去,显出一条精致的玉沟,光润得让人想伸手抚弄。在她脊椎末端,那张粉嫩的小屁股光滑得宛如雪球。

“好可怜啊……”

小紫失望地收回手,眼睛盯着小猴子,一边起身,将雪白的棉布巾放到腿间。那布巾只有程宗扬手掌大小,四角系着细绳。小紫笨拙地将两侧细绳系在一起,却总是系不好。

小紫扬起脸,“你帮我系,好不好?”

看着她小手在腰侧稚拙的动作,努力想把那块巴掌大的布片系到腹下,程宗扬鼻血都快飙出来了。小姑娘两腿微微分开,细嫩的小手将雪白的棉布巾按在下腹,布巾四角的细绳低垂下来,在雪嫩的大腿内侧摇晃,一眼望去,触目满是晶莹的肌肤。

程宗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蹲下来,从小紫腿间扯起细细的系带。少女肌肤上散发着淡淡的海藻气息,曲线优美的双腿又白又嫩犹如脂玉。

克制住心底的激荡,程宗扬低笑道:“这么笨,连带子都系不好?”

“小紫不会系啊。”

“哦?你以前不穿内衣吗?”

“嗯。这是阁罗叔叔拿来的。他说,小紫身体下面是给鬼巫王大人的礼物,要用棉帕包好。”

手指不可避免地碰触到少女腰侧的肌肤,那种滑嫩的触感让程宗扬心头一阵荡漾。似乎是觉得痒,小紫咯咯轻笑起来。

“你娘不是说过,小紫的身体不能让别人随便碰吗?”

程宗扬吃力地说道:“为什么让我帮你?”

“因为程头儿是好人啊。”

阳光透过枝叶,影子在草地上慢慢移动。小紫一边说,一边悄无声息地从海兽皮袋里摸出一根骨质的尖锥,她两眼亮晶晶的,巧笑倩然的唇角露出一丝嗜血的兴奋。……这支海兽牙齿磨制成的利锥足以刺穿这个男子的脖颈。只要避开他颈侧两条大动脉,顺利穿透他的喉管和气管,他就会喘不过气来,无法呼吸,也无法呼救,只能像濒死的野狗一样挣扎,抽搐着流尽最后一滴血……

“好了。”

程宗扬放开手,笑呵呵地抬起头。

从下面看去,只见小紫两团圆润的雪乳皮肤紧绷着,紧紧并在胸前,乳头像受凉般翘起,颜色也比刚才上岸时略深了一些。

“程头儿……”

小紫软软说着,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颗水果。

程宗扬笑着摇了摇头,旁边忽然金黄的颜色一闪,那只猴子一把抢过果子,朝他龇了龇牙,然后飞快地跳到树上逃跑了。

小紫吓得躲了一下,然后又高兴起来,“小猴子活了呢!”

一只猴子,活就活了吧。本来自己就没准备处死它。程宗扬努力把视线从小紫耸动的雪乳上移开,一边转过话题,“你是一路游来的?”

“是啊。”

小紫把陷入股缝的棉帕拉好,然后穿起衣服,一边好奇地问:“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去鬼王峒,和你的阁罗盘叔叔做生意。”

程宗扬又看了看密林,这会儿还没听到动静,可以肯定自己和商队失散了,不然凝羽肯定会追来的。

“小紫,你知道路吗?”

“知道啊,沿着河往上游。”

“一直游到鬼王峒?”

这恐怕要游上几天几夜,程宗扬自问没这个本事。

“不是啊。再往前走,水就分开了,然后就要走路了。”

程宗扬断然道:“那好,我们一起走。”

小紫系好衣带,奇怪地问:“你的伙伴呢?”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我和他们失散了。”

小紫说,她昨晚就睡在海里,天亮时才离开海湾,沿着自己曾经游过的路线进入山林。

被鲛人击败后,碧鲮人曾经试图离开海洋,到内陆生活,但南荒闷热的气候对他们造成的威胁,丝毫不逊色于鲛人的鱼叉。经过数次不成功的尝试,碧鲮人没实现定居陆地的梦想,却与鬼王峒有了最初的接触。

沿着这条碧鲮人称为淇陶的河流向上,经过一个白天的水程,会在河流分叉的地方看到南荒最古老的道路:龟纹古道。

那几乎是南荒唯一可以长距离通行的道路,形如龟背花纹的石径绵延穿过丛林、山坳和沼泽,一直延伸到大山深处。

龟纹古道并不是完全连续的,无数年来的山洪、地震和泥石流,使道路出现了许多处断裂。而且古道两旁分岔出无数小径,这些小径有的被山峰阻隔,有的消失在河流之下,还有的会通向一些不知名的神秘区域──比如这处类似巨石阵遗址的地方。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仰起头,呆若木鸡地望着眼前的废墟。

月光下,一堆巨石突兀地出现在视野中。这是一座倒塌的巨型建筑,太过久远的时间,使这些巨石表面布满风蚀的坑洞。一座门形的巨大建筑立在废墟前,黑沉沉的方形洞口仿佛怪兽张开的巨口。

小紫发呆地看着这一切,过了会儿才可怜兮兮地说:“小紫好像是迷路了……”

程宗扬跟着小紫走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才从密林中找到一条几乎被藤萝覆盖的小径,没想到小径尽头却是一座废墟。

这就是相信一个弱智的代价。程宗扬没办法责怪小紫,只能怪自己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明知道不可靠的目标上。这会儿天知道自己在南荒哪个方位、离商队有多远。

“看来,我们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小紫有些胆怯地看着周围,然后抱住裸露的手臂,小声道:“好冷……”

程宗扬只好很绅士地脱下外衣,给小紫披上。小紫高兴地笑了起来,那一瞬间,她精致的面孔犹如奇花初绽,美丽得令人心悸。

这样美丽的面孔,即使是白痴也可以原谅的吧。程宗扬肚子里叹息一声,突然莫名地一阵心惊肉跳。他不安地望望周围,除了那座废墟,并没有什么异常。

再破败的废墟也比野兽出没的丛林更让人有安全感,程宗扬领着小紫翻过零乱的碎石,踏进石门。他本来想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但小紫显得很害怕,于是便领着她往废墟深处走去。

看得出,这处废墟是某座远古建筑的遗迹,有宽阔而积满碎石的走廊,折断的石柱和倒塌的墙壁构成的房间。程宗扬尽量挑选容易通行的地方,七绕八拐,终于发现一处比较干净的角落,他让小紫乖乖坐好,然后道:“我去找些东西吃,你不要乱走。”

小紫认真点了点头。

程宗扬想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那柄珊瑚铁制成的匕首,用刀柄在石头上刻了个三角标记。废墟面积足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残存的断垣残壁形状大都相似,程宗扬怕自己迷失了位置,一边走,一边沿路在醒目的位置刻上标记,最后一道刻在门上,这才进入森林。

黑暗的森林浮动着诡异的气息,仿佛有无数生灵趁着月色在林中飘荡。程宗扬不敢进得太深,他在森林边缘找到几丛蘑菇,按照祁远教的那样,避开色泽鲜艳、菌冠尖长的,只挑那些灰扑扑不起眼的采了几株。幸运的是一只野兔被他惊动,从栖身的草窝窜出,让程宗扬顺手牵了羊,拧着耳朵提到手里。

废墟灰白色的石块寂然无声,石上自己留下的标记清晰。程宗扬带着猎物,沿着自己留下的标记一路走进废墟。东绕西拐走了差不多半刻钟,隐约看到最后那个标记。忽然,耳边仿佛传来小紫低低的抽泣声。

程宗扬心里一紧,连忙加快速度,朝她藏身的地方冲去。

那个抽泣声一闪而过,废墟又恢复了平静。程宗扬匆忙辨认着石上的标记,脚下没有丝毫停顿。刚绕过小紫隐蔽处的巨石踏进两步,就仿佛撞在一张无形的大网上。

没等程宗扬明白过来,身体已猛的向后弹回,接着两脚悬空,在空中来回摇荡。

程宗扬仍保持着刚闯进来的姿势,四肢张开,大字形悬在半空。连手中的野兔也僵硬地飞在半空。他急忙往角落里望去,眼前空荡荡的碎石上生着发黑的苔藓,完全不是自己和小紫分手的地方。

“小紫!”

程宗扬大叫一声。

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程宗扬头颈都无法转动,他勉强转过眼珠,只见一条生满黑色毛刺的尖腿正从头顶的方向伸入眼帘。

一只巨大的蜘蛛出现在岩石上方,它触肢细而尖长,黑色的外壳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四颗大小不一的眼珠同时朝程宗扬望来,透出慑人的寒光。在它腹部下方,生着一张箕形的嘴巴,无数细小的触肢在嘴巴边缘蠕蠕而动,仿佛在择物而食,令人毛骨悚然。

程宗扬背后掠过一阵寒意,是阴蛛。自己曾经在南荒遇到过,但那只体形比它小了许多,更没有这样可怕的嘴巴……

阴蛛眼珠转动着,然后伸出尖长的触肢,往空中一踏。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的波动,那是一根透明的蛛丝,比草茎粗不了多少,从岩石上方一直延伸到自己身体下面。无数蛛丝以比普通蛛网更复杂精巧的方式编织在一起,形成一张透明的大网,将自己牢牢黏在上面。

程宗扬竭力抬起手臂,想伸进背包。以自己现在的力气即使同等粗细的麻绳也能挣断。但看似脆弱的蛛丝不仅结实之极,而且充满黏性。自己使尽力气,也仅能把蛛丝拉得变形。

手背被蛛丝黏连的皮肤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痒感,渐渐像火烧一样变得刺痛。

突然,一股鲜血淌到手背上,顺着手臂流到脖颈中。程宗扬喉结狠狠动了一下,就在自己手掌边缘,那只脸盆大小的阴蛛从腹部下方伸出一根尖刺,刺穿了野兔的皮毛。

充满腐蚀性的消化液注入野兔皮肉内,野兔的血肉、内脏随之腐化,变成可供阴蛛吞食的腐肉。

如果被这玩意儿扎一下……程宗扬打了个冷颤。

“程头儿……”

小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程宗扬大叫道:“别过来!”

小紫雪白的面孔从另一侧出现,惊讶地看着蛛网上变成猎物的男人。

“快跑!快跑!”

小紫却像呆住一样,站在原地。

“程头儿……”

小紫怯生生地小声道:“你怎么了?”

“我被蛛网黏住了。”

那只野兔已经被阴蛛吞食干净,只剩下一张空皮悬在网上。阴蛛拔出尖刺,四颗黑宝石般的复眼同时朝另一只猎物看来,那根滴着红褐色汁液的尖刺缓缓挺起。

程宗扬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那尖刺慢慢接近,忽然喷出一条半透明的细丝,落在他鼻尖。

对于体型较大的猎物,蜘蛛通常会用丝把猎物裹起来,确定它无法挣扎,再开始猎杀。很显然,这只刚吞食过野兔的阴蛛并不饿,只是它把程宗扬的脑袋当成猎物,像纺一粒茧那样,用蛛丝把他脑袋一圈圈缠起来。

隔着蛛丝,依稀看到小紫唇角微微挑起。程宗扬以为那是视角的变形,接着他听到小紫娇柔的声音道:“程头儿,我来救你好不好?”

“不……不……”

程宗扬努力吐着字,想阻止小紫自投罗网。

小紫一手背在身后,笑靥如花地朝程宗扬走来。

这个男子真的很笨,她握着那根尖硬的兽牙锥,心里想:连自己重刻了标记都没看出来,就那样闯进阴蛛的巢穴,让他被阴蛛吞食掉,场面肯定很好看。但如果有鲜血,小紫会更喜欢……

“朱老头!你指的这是什么路!”

紧要关头,一个破锣般嗓子响起,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该答话的朱老头似乎也愣了,过了会儿才嘴硬地说道:“没错,就是这儿!那个……啊,咱们说过的,今天就在这儿歇!”

“我呸!”

那个粗豪的声音道:“你说的可是村子!这鬼地方连根人毛都没有!你让大伙儿住野地啊?”

又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小紫心里浮现一张脸色青黄的面孔。祁远道:“是不是走错路了?”

朱老头叫起屈来,“好端端的,怎会走错了呢?准是你们那马欺负了俺那驴……”

废墟外吵嚷声响成一片,程宗扬耳朵被缠住,只勉强能听到一阵嗡嗡声。小紫眼睛转了几下,然后拿起兽牙锥,用力朝一根蛛丝挑去。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01 06:52:49

第二章迎敌

“这……这是从哪儿说起呢?”

那只阴蛛被武二郎大卸八块,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这边几个人把程宗扬救下来,七手八脚扯开他头上的蛛丝。

祁远唠唠叨叨说着这一路的事,虽然婆妈了些,好歹程宗扬大致听明白了。

自己闯进密林,就与商队失散了。众人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他的下落。朱老头告诉大伙儿,前面有南荒人的村子。眼看天色将晚,留在林中凶多吉少,众人商量不如安顿下来再来搜寻。

凝羽和谢艺仍不肯放弃,众人便与两人约定了会合的地方,然后和朱老头一同赶往他所说的村子。谁知那老家伙也迷了路,不知怎么摸到这片废墟。还算来得及时,正好救了程宗扬一命。如果晚来一步,他免不了也和那只野兔一样,只剩下一张空皮囊了。

阴蛛的蛛丝带有毒性,程宗扬直接接触蛛丝的脸、手像被蚊虫蛰过一样又红又肿。乐明珠跑来看过,说毒性并不强,给他抹了些草药,养两天也就好了。

乐明珠走时没找到小紫,向她告别,这时遇到,可把小丫头高兴坏了。再接过程宗扬递来的朱狐冠,乐明珠更是开心,几乎想搂着他亲上一口。

程宗扬失望地说道:“怎么不亲呢?”

众人在废墟中清理了几处地方,将队伍安置下来。凝羽和谢艺两人始终没有回来,程宗扬虽然心头忐忑,但想到谢艺和他那把不起眼的刀,就放下心来。

易彪在废墟中生起篝火,祁远将刚采的蘑菇和从碧鳗族带来的鱼干一并拿出来,放在火上烧烤。赶了一天路,众人都饥饿难耐,不一会儿就你一口我一口吃了个干净。这边乐明珠却因为朱狐冠失而复得喜不自胜,缠着程宗扬不放,非要问他怎么逮到那只猴子的。

“嘻嘻,你脸上都是草药,没有可以亲的地方呀。”

“胡说。”

程宗扬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这里就没有嘛。”

乐明珠皱起小鼻子,鄙夷地说:“我才不和你亲嘴呢。”

程宗扬嫉妒地说:“你就亲小紫了。”

“小紫好可怜哦。那些人对她一点都不好。”

“谁?”

“村子里的人,还有鬼王峒的坏蛋们。喂,我们帮小紫找到妈妈,然后把她带走吧。”

“做什么?”

“让她当我的小师妹好不好?”

“别傻了,你师傅会收一个小白痴当弟子吗?”

想到跟着小紫差点送命,程宗扬就不禁害怕。

“那有什么!”

乐明珠不服气地说:“我这么笨,师傅都收我了呢。”

程宗扬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然后眼珠一转,小声商量道:“喂,你如果把她说服了,我就让你亲一口,好不好?”

连这样的条件都摆出来,这丫头对小紫还真是好。程宗扬翻了翻眼睛,“我又不是没亲过。”

自己本以为会逗得那丫头恼羞成怒,可乐明珠只撇了撇嘴,“肚子里都是你的味道!臭死了!臭死了!我以后再也不让你给我做人工呼吸!”

程宗扬怔了一下,当时乐明珠曾经提起过,但因为被鲛人袭击,自己忘了询问。“你也知道人工呼吸?”

“当然了,这些急救术都是我们光明观堂弟子必修的。不过我们才没有你那么笨呢!师傅说,至少要在别人嘴上放一块丝帕,不然很可能通过嘴巴的接触生病。压迫肺部的时候也不要太大力,免得压断肋骨。不过这都是什么都不会的人才用的,像我们,最好的方法还是用针灸激发伤者自身的元气。”

“是你们那本医药大典上传下来的吗?”

乐明珠得意地说道:“急救术是我师傅整理的。除了人工呼吸,还有噎嗝急救的气管穿刺法、腹部压迫法……”

小丫头叽叽咯咯说着,不远处,商队的汉子们已经吃完食物,正在搭建帐篷准备宿营。

易彪提着刀从岩石后回来,低声对云苍峰说了几句。云苍峰眼中顿时精光大盛,“在哪里?”

废墟中心位置有一处空地,灰白的岩石上溅着暗红色的血污。望着地上的图案,程宗扬颈后毛发一根根耸起。

一个圆形,一个三角,简单地构成一幅大笑的鬼脸图案。用锐器刻成的沟槽深深刻入岩石,里面汇聚着凝固的血迹,散发出刺鼻的血腥气。

祁远脸色发白:“这里是鬼王峒?”

朱老头一张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表情,笑呵呵道:“没呢没呢。顶多是那帮孙子的营地。”

“什么营地?”

“养点儿战士,修炼点儿巫术,培养点儿怪物啥的。”

易彪扭过头,寒声道:“朱老头,你挖好坑让我们跳?”

他凶狠的样子让朱老头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误会!误会!我……我真迷路还不成?”

程宗扬摸着鼻侧刺痒的部位,沉声道:“朱老头,你给我们说清楚。怎么这么巧,把我们带到鬼王峒的营地来?”

朱老头哭丧着睑道:“真的是误会啊。南荒的路就这衰样,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儿了,这地方离鬼王峒越来越近,有他们的营地也算不得什么。小程子,你可没跟大爷一起,不也走到这儿了吗?”

程宗扬朝四周望去,心头突然一凛,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好像自己床下卧着一条毒蛇,在自己视线未及的角落里张开锋利的毒牙……

“咚!”

一声金属般的鼓声响起,接着外面的马匹嘶鸣起来。

“冬!冬!冬冬冬……”

仿佛从地狱传来的鼓声越来越近,易彪当先带着他仅剩的三名手下闯出去,接着剩下的人也纷纷奔出。

铜鼓的震响从密林深处传来,一步步逼近废墟。大伙儿升起篝火烧烤食物,单是火光和食物的香味就给林中的敌人传递了足够的讯息。还没有接触,对方就擂起战鼓,显然对他们这些闯入营地的人动了真怒,眼前这一战已经避无可避。

商队与鬼王峒交手几次,不是伏袭就是遭遇战,像这样双方对垒的状况还没有出现过。众人互视一眼,程宗扬断然道:“易彪,你打过仗,你来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易雄!”

易彪也不客气,立即厉声道:“把马牵到后面!列阵!”

他旁边的护卫答应一声,将商队的健马迅速牵到废墟入口的地方。云氏商会的马匹都是精选的战马,在他的操弄下,十几匹战马头尾相接地盘腿卧地,形成一道半月形的屏障。

谢艺和凝羽这两名好手不在,商队剩下的只有云氏商会四名护卫,白湖商馆的吴战威、小魏和祁远,即使加上程宗扬才八个人。而他们对面,纷乱的枝叶声从十余丈的宽度内同时响起,显然数量不赀。

要命的时候武二郎和苏荔又不见踪影,剩下的花苗人商议片刻,卡瓦带着仅存的两名花苗汉子也加入进来,易彪将小魏、祁远和一名使弓的花苗汉子放在战马围成的屏障之后,让他们使用的弓弩作为远距离第一道攻击力。自己和两名同伴拿起刀枪和沉重的钢盾,品字形站在战马前,形成一个突出的箭头。程宗扬、吴战威、卡瓦和另一花苗汉子埋伏在马匹后,随时准备接手。剩下的人,包括花苗族的女子、云苍峰、乐明珠和小紫全部退进废墟。

至于朱老头……

“明白人啊。”

祁远很佩服地感叹道:“吹牛的时候坚决吹牛,保命的时候坚决保命,丁是丁卯是卯,该逃就逃一点都不含糊!”

“没他添乱正好。”

程宗扬道:“易雄,把朱老头的驴放在最前头,打死了咱们正好吃肉。”

易彪手里的长枪缓缓举起,众人立刻都闭上嘴。

第一个头生鬼角的鬼王峒战士从林中出现,他挽着一张黑沉沉的铁弓,双臂拉开,将粗糙的铁制箭头瞄向易彪的胸口。

“呵……喔……”

失去舌头的鬼王峒战士发出低沉的吼叫,接连从林中现身。他们披着简易的甲胄,黝黑的皮肤像岩石一样粗糙而坚硬,手臂和大腿上,那些符咒般的纹身微微闪动着暗红的光泽,眼睛犹如跳动的鬼火。

这些战士与商队曾经见过的鬼武士有着同样的种族特征:狰狞的鬼角,丑陋的面孔,岩石般强壮的身躯,尖利的牙齿和神秘的纹身。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头上的鬼角像刚刚生出来一样细小,显得很新。

易彪提了口气,高声喊道:“我们是──”“绷”的一声,那名鬼武士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喊话一样,松开铁弓,箭矢带着沉重的呼啸声撕开空气,朝他射来。

“易彪!”

云苍峰在后面沉声喝道:“不用说了,他们听不到。”

易彪举起钢盾,“当”的格开铁箭,接着右臂一振,长枪笔直划过数十丈的距离,重重刺进那名鬼战士胸膛,穿透他的躯体,将他钉在地上。

易彪的投枪揭开了厮杀的序幕。旁边的鬼战士无视于同伴的死亡,他们眼中闪动着嗜血的红光,嘶嚎着朝商队扑来。

马匹后飞出几根箭矢。小魏的弩机力道最为强劲,箭矢穿透了一名鬼战士的大腿。另一名花苗汉子的弯弓也不错,射中一名鬼战士的腰腹,只有一截白羽露在他岩石般的腹肌上,微微抖动。相比之下,祁远那一箭就差远了,箭头只勉强穿透一名鬼战士的皮肤,深度还不到一指,那名鬼战士甚至没有伸手去拔,手臂肌肉一鼓,就硬生生将箭头挤了出来。

旁边的花苗汉子说了几句,意思是祁远使弓的方法不对,没有把弓弦完全拉开,射出的箭矢缺乏力量。

不过祁远也有办法,他扯下走骡背上一只袋子,掏出一把干树皮,塞在口里猛嚼,然后拔下酒萌芦的塞子,狠灌一口,把嚼碎的树皮和酒涂在箭头上。

祁远“呸呸”地吐出嘴里的树皮渣子,然后一龇牙,“这可是好东西!山榉树皮跟酒一混,就是上好的麻药!”

“麻药恐怕不行,”

程宗扬伏在鞍后,眯眼观察着冲来的鬼战士。他见过祁远用这种麻药打猎,效果不坏,但是……“这些家伙几乎都是死人吧。”

同样是来自鬼王峒前往白夷族的使者,在碧鲮族遇到的阁罗、蛇傀和黑舌,与这些鬼战士并不一样。鬼战士虽然有呼吸和血液,但没有自我意志,像傀儡一样受人驱使。程宗扬猜测,他们和易虎一样,都是被巫术炼制的行尸。

祁远打了个突,然后道:“赌一把!这麻药是随着血脉走的,只要这些东西会流血就成!”

三个人伏在马鞍后,拚命放箭。这时小魏弩机的劣势便显了出来,他动作虽然利落,但绞弦的速度比拉弓慢了许多,花苗汉子放出三箭,他的弩机只开了两次。等小魏第四次绞紧弩机,最前面的易彪巳经扑过去,与冲来的鬼战士短兵相接。

第一次与鬼王峒武士交手,正值大雾弥漫,后来在白夷族只来了易彪一个,直到这一刻,程宗扬才看到这些北府兵军士的战术。

这时虽是夜晚,月光却极亮。很明显能看出这些汉子受过严格的训练,战斗纪律极为严明。易彪虽然勇悍,却绝不轻易冒进,他掷出长枪的同时,已经操刀在手。交手时一手执盾,往侧上方挡住对手的兵刃,右手长刀向下劈出,一刀砍断了那名鬼战士的小腿。

易彪身后的两名军士用的都是长兵器,他们与易彪隔着一步的距离,一左一右刺向易彪对面的鬼战士,同时替他挡开来自侧方的威胁。三人形成一个攻守兼备的整体,无论进退都整齐划一。

这一幕让程宗扬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己刚穿越这个世界时,曾遇到一小队骑兵遭受伏击,当时他们也采用类似的协同战术,以团体与敌方对抗,尽量避免单打独斗,在一个点上保持压倒性的优势。

这种战术在遇到崇尚个人勇武的对手时,效果十分显着。那些受过强化训练的鬼战士每个人拉出来都不比易彪差多少,但易彪三人同进同退,每次抓住机会袭击展开小规模的攻击,都形成以三对一的局面。虽然在人数上他们完全处于劣势,可攻击的一刻,却是以三倍的力量压倒对手。

这个攻击团体不仅配合熟练,而且采取的战术灵活之极,将自己仅有的优势发挥到最大。他们从半月阵的弧顶开始进攻,始终保持着与后方的呼应,距离半月阵最远不超过五步,以避免被敌人从后方包抄。

易彪以斜线的方式先将敌人的攻击吸引到左侧,然后逐步后撤,一直退到半月阵边缘,完全解除掉后方的威胁。接着对阵形距离稍作调整之后,再以斜线方式往右侧攻击,尽可能把敌人挡在阵前三到六步的距离以内,在此范围中来回牵引对手,使半月阵后的弓弩在短距离内最大可能的杀伤对方。

三人组成的攻击小组成为整个商队的刀锋,或者第一道防线。在他们背后,是十几匹战马组成的第二道防线。那个叫易雄的汉子极擅长操控马匹,每有马匹受惊或者受伤嘶鸣挣扎,他都抢先快速调整阵形。直到鬼王峒战士展开攻击一刻钟后,还没有一名鬼战士能够冲过这道简单得称不上战阵的阵线。

负责守御半月阵的除了易雄,还有卡瓦和他同族的花苗汉子。绝大多数鬼战士都被最前方突出阵外的易彪吸引,偶然有人试图冲击半月阵,也被弓弩和卡瓦的长刀解决掉。

使用弓弩的小魏、祁远和另一名花苗汉子是第三道防线。小魏已经是第八次张开弩机,他的手虽然仍然很稳,速度却不避免地越来越慢。祁远拉弓的力道也渐渐跟不上节奏,射出的箭矢甚至无法穿透鬼战士坚硬的皮肤。不过他的麻药并不像真射在尸体上那样全无效果。几名被他射中的鬼战士虽然受创不重,动作却迟钝下来。

祁远一个劲儿地咋舌,“这帮家伙比牲口还壮,这药就是一匹马也麻翻了,他们还能扑腾?”

受到麻药效果的鼓励,祁远干脆放弃攻击,一门心思地替旁边的花苗汉子和小魏往箭枝上涂药。

按照易彪的布置,程宗扬和吴战威始终伏在马鞍后,没有参与战斗。乐明珠愤愤不平,她认为自己也很能打,却没有人让自己出手,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过程宗扬只用了一句话,就成功避免了这丫头过来添乱。

“看好小紫!”

“嗯嗯!”

乐明珠连连点头,很尽责地把小紫护在身后。

程宗扬松了口气,易彪的战术很有效,如果让这丫头上来,天知道她会捅出什么漏子来。

鬼王峒的战士几次冲上来,与卡瓦他们厮杀,程宗扬都忍不住想出手,但强行压制下来。易彪把自己和吴战威放在最后,很明显是让他们作为埋伏的预备队。他们隐瞒得越久,杀伤力越大,商队支撑的时间也会更长。如果能支撑到武二郎、苏荔,甚至谢艺和凝羽赶回,大伙儿才有活命的机会。

想到这里,程宗扬不禁佩服起这个剽悍的汉子来,手里就这十几张牌,还要扣起两张。只不过面对数量太过悬殊的对手,仍然坚持“永远保留一支预备队”的指挥官条例,纵然正确,压力也未免太大。

他们以前遭遇的鬼王峒战士,数量最多也不超过十人,而这时从密林出来的鬼战士已经接近三十个,数量是他们的三倍。易彪利用战术消耗掉三分之一的鬼战士,其中被箭矢射杀的就有六个。另外还有几名鬼战士虽然没死,但被带有麻药的箭矢射中,已经失去战斗力。

那些鬼王峒战士虽然身如铁石,力大超群,但相应的缺乏理智,就像一群凶猛的野兽,被易彪这个出色的猎人利用战术一一击杀。

但最幸运的,还是这些鬼战士并没有他们之前遇到过的那样强悍。这些鬼战士像是刚接受训练的新兵,互相之间不能配合,数量虽然不少,但总能被易彪找到薄弱的一点痛下杀手。

对方似乎也看出情形不对,铜鼓的声音突然一变,正在格斗的鬼王峒战士停顿了一下,然后分成两股,一股围攻易彪,一股朝半月阵冲来。

易彪被挡在左侧,一时无法回发。卡瓦立刻跃起身,花苗人惯用的弯刀弧形挥出,劈向最前方的敌人。这边小魏也扔下弩机,提刀闯过去。祁远朝手心狠唾一口,吼了一声“拚了”腾身翻过战马。

程宗扬与吴战威没有等太久,随着又一批鬼战士加入攻击,易彪终于发出信号。两人同时从鞍后跳起,一左一右朝前扑去。

“老四!”

程宗扬朝吴战威低喝一声。

吴战威会意,刚才看了这么久,对易彪的战术也球磨出一点门道来。他们两个没有与敌人纠缠,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抢到祁远身后,先把正在和他交手的鬼战士砍翻。然后吴战威肩膀一扛,把祁远挤到后面,自己挡在最前方。

“右边!”

卡瓦和两名族人仍然采用最简单的战术,三人站成一线,分别迎向鬼战士。很快三人身上都挂了彩,如果不是程宗扬带着吴战威和祁远来发,他们三个在鬼战士第一波攻击下就尽数送命。

一名凶悍的鬼战士执斧朝程宗扬劈来,他虽然身材不高大,但力量极为狂猛。他鼻翼鼓张着,两侧的鼻翼上各穿着一颗野猪的尖牙。

程宗扬双刀同时架住铁斧,刀斧相交,锋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名执斧的鬼战士喷出一口粗气,铁斧连续劈来。程宗扬一连挡了三斧,感觉自己就像一颗核桃,正被人用锤子一点一点敲碎,浑身的骨骼都为之震动。

盯着鬼战士额上崭新的鬼角,程宗扬向后略退半步,接着一个虎跃,左刀斜劈,右刀横扫,一招“猛虎过涧”刀锋重重劈在鬼战士的弯角上。

头顶的鬼角是鬼王峒的种族标记,程宗扬曾遭遇的鬼武士,鬼角比坚铁还要结实,寻常钢刀砍上去立刻就会卷刃。而这名鬼战士的鬼角却微微一顿,竟然被刀锋切开一半。

那名鬼战士嚎叫一声,双手抱住额头折断的鬼角,鲜血从指缝中涌出。他慢慢抬起头,穿着兽皮的鼻翼收窄,幽深可怖的眼睛没有理会程宗扬,而是投向身后的密林。

他张开口,被切掉半截的舌头费力地吐出两个字:“达古!”

接着鲜血透过皮肤,从他每个毛孔中流淌下来,黝黑的皮肤迅速干枯,变成一具干尸。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01 06:53:12

第三章虎威

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巫师从林中出现。他穿着灰色的长袍,额头的鬼角呈螺旋状,又粗又长,依稀带着血迹。月光下,巫师脸色一片惨白,他面容皮肤松弛,像帘子一样一层层垂下来,几乎遮住眼睛。

“咚!咚!”

带着金属颤音的铜鼓声响起。巫师一手握着木杖,盘膝坐在一只巨大的阴蛛背上。阴蛛尖长的触肢弯曲着支撑身体,那张铜鼓悬在它腹下,两条尖肢不停敲击着铜鼓。

巫师举起木杖,朝程宗扬一指。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程宗扬心头还是一寒。数名鬼战士放开各自的对手,蓦地朝他攻来。

越来越多的鬼王峒战士从林中涌出。这是他们遇到的最大一股敌人,超过他们五倍的鬼战士一点一点逼近战马组成的半月阵,连易雄也加入战斗。

终于,商队的阵形开始崩溃,随着易彪身后的一名军士被长矛刺穿小腹,失去一角的攻击阵形立即陷入停滞,很快被鬼王峒的战士包围。

吴战威的大刀被祁远拿走送了人情,这会儿只拿了一把普通钢刀,用着要多别扭有多别扭。渐渐的,他们被逼到半月阵后面,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伤。

程宗扬被数名鬼战士缠住,没有来得及后撤,顿时陷入苦斗。他几次高喊自己是来作生意的商人,但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我是阁罗的朋友!”

程宗扬豁出去,大叫道:“一起干过同一个女人的亲密朋友!”

巫师眼皮翻开,露出一缕幽暗的光芒。他嘴唇一动不动,却从腹部传出一个奇异而低沉的声音,“杀了你们。我们会一起干你们的女人。”

“看到了吗?那个是献给鬼巫王大人的新娘!我们是给鬼巫王大人送亲的队伍!”

难得这堆半死人有个能动舌头的,程宗扬像捞到稻草一样叫道。

巫师翻着眼睛看了片刻,用腹语道:“任何闯入密营的人,都该死。把你们杀光。我们会把新娘交给鬼巫王大人。”

“叮”的一声,程宗扬手中的钢刀被一柄粗糙的长刀荡开。刀锋贴着他的肩膀劈过,只差寸许就能将他整条右臂砍下来。

就在这时,废墟内传来一声弓弦的轻震。

一道白色的流星疾掠而过,白翎羽箭硬生生穿透鬼战士额头,强大的冲击力使鬼战士头颅猛然向后一仰,轰然倒地。

月光下,一个美艳的身影出现在巨石顶端。她雪白的玉体裹着鲜红的丝绸,宛如一株玉树,摇曳生姿。她纤手挽弓,一箭射杀了程宗扬身前的执刀战士,接着又搭上一枝利箭,瞄向鬼战士后面的巫师。

旁边的武二郎一脸怒气,看谁都目露凶光,好像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欠了他二百多银铢。

“我是花苗族的阿依苏荔,因为鬼巫王大人的命令,越过南荒的千山万水,赶往神圣的鬼王峒。”

苏荔挽弓说道:“如果冒犯了你的领地,我们立刻就可以离开。”

“你们冲撞了召唤神煞的密营。无论是谁都只有死!”

巫师并没有被苏荔的箭术震慑,腹语中充满了傲慢和狠毒的意味,“花苗的阿依苏荔,达古会把你制成一具行尸,进献给巫王大人,你美艳的身体,会成为这些战士最好的玩物!”

巫师腹部一阵蠕动,仿佛在念诵什么咒语,接着手中木杖一抬,一个被易彪砍断脖颈的鬼战士猛地直立起来,挺着无头的尸体,朝苏荔扑去。接着满地的尸骸断肢都在夜色下蠕蠕而动,似乎在努力支撑起身体。

鬼战士残缺的肢体比他们活着的时候更加可怕,场中的异变让所有人都心生寒意,连负责守卫小紫的乐明珠也禁不住玉脸发白。

“去你娘的!”

武二郎俯身抄起一块牛头大的岩石,然后虎躯一挺,劈手砸了出去。

“篷”的一声闷响,上百斤重的岩石砸在那具无头尸体的胸口,一下把它撞出十几丈远。尸体直飞出去,连人带石撞到那巫师身上。

突然增加的重量使阴蛛四条后腿同时一弯,正在念诵咒语的巫师翻着跟头从蜘蛛背上掉到地上,断腔的污血喷得他满脸都是。

巫师根本没有将这支商队放在眼里,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把达古砸得狼狈不堪,一时间忘了反击。

挣扎着爬起的尸体、断肢摇晃了一阵,然后像散架一样掉了一地。失去巫师的驱使,那些鬼战士的攻击也陷入混乱。

巫师腹部像青蛙一样急剧起伏着,脸上松驰的皮肤不住掀动。

程宗扬叫道:“武二!就是这家伙坏了你跟苏荔族长的好事!只要干掉他,哪怕你们搞到天亮!”

苏荔啐了一口,张弓一箭射杀与卡瓦交手的鬼战士。这边武二郎根本不用煽动,单凭是达古那几句话,武二爷要不干挺这孙子,就是小娘养的。

武二郎双目凶光大盛,迈开大步径直朝巫师冲去。

巫师坐在地上,木杖急忙一摆,最前面的鬼战士放开众人,挡住武二郎的去路。武二郎双刀一错,两道刀光交叉掠过,只一个照面就把他砍成三截,毫不停顿地闯进鬼战士的阵营。

那种“挡我者死死死!”

的庞大气势,让程宗扬不禁感叹,这老男人的怨念真不是盖的。

武二郎的五虎断门刀比程宗扬高出不止两个级数。顷刻间,敢挡他虎威的鬼战士便三死二伤。巫师帘子一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惧意。他腹部的呼叫声越来越急促,剩下的鬼战士纷纷奔来,一圈圈围在他身旁。

一旦数名鬼战士合力,武二郎无坚不摧的气势也被挡得一滞。商队这边人人带伤,除了苏荔用弓箭帮他清除落单的鬼战士,剩下的都在迅速包扎伤口,重整阵形。

武二郎双刀如同双虎,咆哮着在身周盘旋飞舞。他脖颈中金黄的虎斑霍霍直跳,隆起的肌肉犹如镔铁,仿佛蕴藏着无穷精力。

那些鬼战士几乎没有战术可言,完全是机械地在巫师身周围成一圈,没有利用数量优势对武二郎展开围攻。如果他们有一个易彪那样的指挥官,至少能把武二郎困住,不让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巫师惧意越来越浓,他一边望着外围武二郎飞舞的双刀,一边用木杖在地上飞快地画着什么,腹部的鼓动也越来越急促。

忽然,一团黑影从人群中滚出。那只绑着铜鼓的阴蛛尖长的触肢缩成一团,球一般滚到武二郎身前,然后猛地弹开。阴蛛的躯体足有桌面大小,它昂起头,八条触肢弯曲着撑起躯体,在它腹下,两条畸形的尖肢缓缓舒张开来,朝腹下的铜鼓击去。

“嗷……呜!”

一声虎啸蓦地响起。武二郎颈中的虎斑鼓胀起来,他张开大口,两对锋利犬齿闪动寒光,威猛无俦的咆哮声震慑全场,散发出令人胆寒的虎威。

那只阴蛛本来已经挺起腹部的锥尖,那声虎啸使它本能地伏低身体。接着一只大脚从天而降,狠狠踩住它的背脊。

铜鼓在阴蛛腹下低哑的响了一声,两根铁槌般的尖肢顿时折断。武二郎狞笑一声,一刀从阴蛛腹背穿过,从它箕张的进食口中穿出。另一刀从它额头四只眼睛正中劈入,将阴蛛的头部劈成两半。

黄绿色的浓汁从刀锋下迸射出来,阴蛛躯体被牢牢踩住,八条触肢挣扎着扭曲成一团。武二郎狠狠唾了一口,然后抬起头颅,饿虎般恶狠狠盯着人群中的巫师。

巫师灰色的长袍被冷汗湿透,他忽然拉过一名鬼战士,从腰间抽出短刀,切开他的喉咙,一边从腹部发出嘶嚎般的叫声。

那名鬼武士毫不反抗地束手待毙,任由巫师割断自己颈部的大动脉,采取血液,其余的战士疯狂地朝武二郎扑去。程宗扬看得莫名其妙,武二郎在外面杀,巫师在里面杀,难道嫌这些鬼战士死的不够快吗?

论起处理鬼战士的速度,那巫师比武二郎可快得太多了。武二郎刚砍翻第五个对手,已经有六名鬼战士被巫师断喉取血。

程宗扬心里一动,急叫道:“武二!小心他的巫术!”

武二郎浑身浴血,背部多了一道枪尖划出的血痕。他拧笑一声,忽然收刀,将刀背贴在臂侧,锋刃朝外,然后侧身朝人群撞去。

吴战威与易彪对视一眼,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两个也是使刀的好手,但做梦也想不到武二郎还有这种刀法。武二郎放弃了大开大阖的五虎断门刀,双手以刀贴臂,就像是在斗室中与劲敌搏命,双臂疾展疾收,时屈时伸,每一击最远只有三寸,更多的时候他手臂不动,完全依靠腰膀的力量狂冲猛撞,在最短的距离内将腰膀腹背的力量使到最大,招法绵密而狠辣,速度极快,如同将整个人变成一柄淬过火的兵刃,硬生生从鬼战士中蹚出一条血路。

武二郎魁伟的雄躯在人群中越闯越深,忽然“噗”的一声,武二郎左肘后露出半尺长的刀锋,刀尖从巫师肋下刺进,直入心脏。接着右手钢刀横挥,切向巫师喉头。他这一击速度如同雷霆霹雳,力道却控制极佳,巫师目光呆滞地盯着刀锋,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脑袋猛的一抬,然后缓缓向后仰去,只留颈后一缕皮肉还连在断颈中。

“远方来的妖魔……”

巫师脖颈鲜血迸涌,用腹部费力地说道:“南荒的鬼神会吸干你们每一滴……”

武二郎收回刀,然后一刀捅进巫师腹中,“我呸!”

巫师折断的头颅掉在地上,尸体扭曲成弓状。

失去巫术支撑,那些鬼战士一一倒地,尸体迅速腐烂,散发出刺鼻的恶毒。

巫师折断的脖颈间,鲜血慢慢干涸。在他脚下,一个拧笑的鬼脸图案清晰可辨。鲜血淋漓的图案正中,却多了一个浸染了血迹的草结。

程宗扬已经是第三次看到鬼王峒的人施展巫术。蛇彝村那次,他们一行到的太晚,白夷族的地宫那次,鬼王峒使者的施法被凝羽打断,都没有看到巫术施展的场景。但鬼王峒巫师宁可牺牲六名战士也要施术,可以想像鬼王峒巫术的凶险和诡异。

云苍峰双手满是冷汗,连连道:“侥幸侥幸。”

以这些鬼战士的实力,完全可以把他们击溃,纵然有人能从屠杀中逃脱,在这片被鬼王峒阴影笼罩的南荒丛林,也难保住性命。幸运的是,武二郎一刀击杀巫师之后,余下的几十名鬼战士都化为枯骨,才让他们躲过了杀身之祸。

朱老头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装模作样地东瞧西看,然后傲然道:“这些都是还没有完全炼成的新兵蛋子,要白夷族那些有这么四五十个,你们还想活命?”

程宗扬擦着刀上的血污道:“我们如果被杀,你老人家也活不了。说起来,我们商队也救了你一命。我也不说让你报恩了,从现在起,往后的向导费给免了吧。”

朱老头嘿嘿一乐,“我就是随便说说。小程子瞧你,又当真了不是?嘿嘿嘿嘿……”

程宗扬扭头一看,讶道:“谁的驴被杀了?”

朱老头像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我的驴哇!”

程宗扬牵起自己的黑珍珠,顺腿一脚,踢在灰驴屁股上。草驴夹着尾巴溜到一边,把朱老头心痛得左看右看。

这边武二郎抱着膀子晃过来,上下打量着程宗扬,啧啧道:“小子行啊,那帮鬼东西竟然没砍死你?啧,连道伤口都没留,运气不错啊。”

“托二爷的福,你要多折腾一会儿,这五虎断门刀就跟我进坟墓了。”

武二郎眉开眼笑地用肩膀扛了他一下,小声道:“啥叫折腾?啥叫折腾?不是二爷我吹牛,也就是咱们依依了,换成你那个不长翅膀的丫头片子,不够二爷翻腾的。”

“依依?你也太肉麻了吧?”

程宗扬小声道:“你们刚刚搞完没有?没搞完接着搞,免得你内分泌失调,逮着人就往死里揍。”

武二郎瞪了他一眼,把双刀挎在腰间,哼着小曲离开。

乐明珠手忙脚乱地给伤者包扎伤口,小紫在一旁帮忙。有这一对绝配,受伤的几个算是倒大楣了。不只一个因为包好的伤口忘了敷药,又重新揭开。只听见那丫头一连串的说着“对不起”好像这七八个人的伤口都是她一个人砍的。虽然有两个受伤颇重,但没有人送命。小魏也受了伤,由他那个相好的花苗女子照顾,唯一没受伤的程宗扬,当仁不让地接过看管马匹任务。

鬼战士的尸体大都迅速腐烂,恶臭难当,谁也不愿意靠近。程宗扬把马匹转移到另外的角落,把缰绳一一系好。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月亮刚升过中天,刚才那一战虽然猛烈,持续的时间却不长。如果不是易彪调度有方,战术得当,又赶上武二郎和苏荔及时回来,这会儿他们的骨头都可以用来敲鼓了。

程宗扬伸了个懒腰,这会儿手脸被蛛丝蛰出的红肿已经消退,只剩下草药的清凉感。自己的外衣给了小紫,身上就一套短褂,往好处说呢,至少明天不用洗衣服,不然这一身血污可真够瞧的。

血迹渐渐变干,沾在身上脏得难受。程宗扬索性解开褂子,光着上身。一低头,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多了几块腹肌。

以前常和段强打篮球的时候,自己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身材。紫玫曾玩笑说,就是自己的六块腹肌把她吸引住了,没想到跟了他之后,这个勤快的小伙子越来越懒,眼看着六块腹肌一块块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一大块肚腩。

现在自己又有六块腹肌一不,是八块,结实而紧凑的腹肌。如果紫玫能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一阵淡淡的香风飘来,程宗扬抬起头,看到苏荔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依……阿依苏荔族长。”

程宗扬干笑两声,“今天可多谢你们了。”

苏荔横了他一眼,“和武二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程宗扬心里打鼓。在碧鲮族那晚,苏荔说要找自己算帐……自己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吧?

苏荔在他身旁坐下,用树枝拨着篝火,过了会儿才淡淡道:“武二说你在打听蛊术?”

程宗扬连忙点头,“我对南荒的蛊术很好奇,不知道族长认不认得擅长解蛊的高人呢?”

“你们六朝人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在南荒,解蛊也需放蛊人。”

苏荔凤目一转,“你中了蛊吗?”

程宗扬笑道:“可能吧。”

苏荔没有追问,她把那一小堆篝火拨得更旺,然后低声道:“阿夕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狼狈地咳了起来。

苏荔眼睛微微眯起,“你知道,阿夕是献给鬼巫王的新娘。她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我们花苗的未来。哼,我知道阿夕一向调皮,胆子也大,却没想到她这么大胆,竟然在这种时候被你骗得破了身子。”

“我可不是骗……”

程宗扬说了一半,然后心一横,“都是我的不是。阿夕什么都不懂,这件事是我强迫她做的,不关她的事。”

苏荔盯着他,忽然“噗哧”一笑,“你能强迫阿夕?如果她不喜欢,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得不了手。”

苏荔叹了口气,“我太了解她了。阿夕虽然顽皮,但大错是不会犯的。她既然愿意和你好,肯定有她的理由。”

说着,她摇了摇头,“只不过这些天,我看阿夕越来越不对……你可不能欺负她。”

程宗扬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对自己来说,阿夕只是一件他人送给自己的玩具。很多时候自己只是追求肉体上的快感,毕竟和自己在一起时,阿夕的心智被人封锁,想要交流也无从谈起。不过,苏荔却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甚至还为此准备原谅他们犯下的大忌。

“我们花苗的女人都很傻。”

苏荔轻叹道:“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阿夕我看她还好,整天只知道玩,本来想着她对男人动心,要等到她十八岁了。可这一趟路程,她就找到了你……”

苏荔奇怪地看着他,“你有什么好的?连凝羽那样的人也愿意和你一起?”

程宗扬嘿嘿一笑,“大概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吧。”

程宗扬口里说着,肚子里却暗自腹诽:武二那粗胚有什么好的?你还不是跟他搞到一处?

一阵微风吹过,篝火跳动起来。苏荔看了他半晌,慢慢笑了起来,“你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阿夕虽然不知道轻重,总是没挑错人。”

程宗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苏荔解释,自己怀疑阿夕背后的操控者就在花苗女子中间,却没有任何证据,只好沉默不语。

黑珍珠在马群中“灰”了一声,竖起耳朵。苏荔轻轻拨着篝火,一边扬起手腕,不经意地拂了一下鬓发,红绸下,雪白的手腕犹如凝脂。

程宗扬倾了一下身,一阵寒意突然涌上心头,接着右侧的太阳穴像火烧一样剧痛起来,像被一根燃着火焰的手指按住。接着手指离开,寒意如同一只真实的利爪,在他心头一下一下握紧,然后沿着背脊掠下。血脉仿佛被冻僵般停滞,程宗扬情不自禁地咬紧牙关,手臂颤抖起来。

苏荔讶然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就看到程宗扬身体猛然一弓,仿佛被一只坚硬的拳头击中小腹,把他打得蜷缩起来。

苏荔美目光芒闪动,反手挽住弓身,玉腕一翻,将长弓拉成满月。

眼前一片虚空,看不到偷袭者的身影。

一缕乌云掩住了月光。程宗扬像被人抓住脖颈般,身体凭空飞起,然后跌落在地。

苏荔挽弓的手臂颤抖起来。

一丛细草仿佛承受不住火光的压力,青翠的草尖微微弯曲。苏荔手一抖,羽箭没有脱弦而出,而是掉落在地。用蚕丝制成的弓弦像被锐器划断猛地松开,接着坚木制成的弓身一折为二。

苏荔美目中透出惧意,“阴煞!”

她声音传出,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在身旁不及两丈的范围中回荡,气氛寂静得令人恐惧。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01 06:53:34

第四章阴煞

微风再次拂来,打着旋掠起苏荔鬓侧的发丝,发梢像被无形的手指捻住,拉直。

苏荔目光沿着发丝移动,忽然一手拉起程宗扬,喝道:“走!”

说着旋身跃出,姿势灵巧得如同一只飞鸟。

身体刚刚纵出,苏荔的小腿猛然一紧,像被!只看不到的利爪抓住,身体定在半空。

苏荔腿间的红绸飘起,露出大腿内侧雪白的肌肤。接着她丰润的肉体传来一阵波动,似乎被一只大手粗暴地抚弄着,腰臀间红绸被揉成一团,高耸的雪乳凹陷下去,雪滑的乳肉从红绸间鼓起,微微颤动。

程宗扬抱着小腹,只觉内脏都被冻结。看到苏荔身上的异状,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苏荔却低喝道:“不要动!”

声音中的恐惧仿佛要溢出来。

苏荔美艳的胴体在空中僵硬片刻,然后猛的跌落下来。

“不要说话……不要动……”

苏荔声音轻颤着说道,不知道是安慰程宗扬,还是安慰自己。

“来自九幽的阴煞啊,花苗的阿依苏荔路过这里,”

苏荔并膝跪着,双掌合在一起,颤声轻唱道:“她是花苗的族长,鬼巫王大人的仆从,以月光照耀下的金蝎起誓,花苗人没有冲撞鬼神的意思……”

水一般柔滑的丝绸向上卷起,像被人扯动般从腿间抽出。苏荔没有动作,只低声急促地祈祷着。

“花苗人会献上珍贵的礼物。九溪的金砂和白夷的湖珠,将罗列在你面前,为她不经意的触犯赎罪……”

忽然,仿佛有人扼住苏荔的喉咙,截断了她的祈祷。苏荔美目中惧意越来越浓,脸色被扼得雪白,一只手却拚命向程宗扬摆动,让他不要动作。

终于,苏荔恢复了呼吸,她低喘着,身体微微战栗。鬓侧发丝散开,一向从容优雅的面孔因为恐惧而苍白。

一秒钟仿佛比一个时辰还要漫长,终于,苏荔扬起脸,美艳的脸庞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却带着化不开的惧意。

“尊敬的煞神,如果你正处于繁殖期,需要一个交配的对象,阿依苏荔会给你……”

“什么!”

程宗扬叫了起来。

冥冥中仿佛传来一声恶鬼般的厉笑。忽然一团冰凉的气息扑面抓在脸上,程宗扬浑身的血液都被冻僵,只有右侧的太阳穴还在轻轻跳动。一股寒意从额角涌入,仿佛一颗冰珠封住太阳穴,冰冷的感觉使他无法呼吸。

在他眼前,苏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摆弄着。她双手猛地向后扬起,被人拧住一样反剪起来,头部被压到地上,苏荔美艳的面孔贴住草地,浑圆的臀部向上挺起,显露出胴体美好的曲线。

就像一幕无声的哑剧在上演,剧中可以见到的演员只有一位女主角。苏荔丰美的玉体被粗暴地压在地上,接着她腰间鲜红的丝绸被一股大力撕开,那张丰滑雪腻的圆臀顿时暴露出来。丝帛撕裂的声音仿佛在一口玻璃瓶里回荡,然后她身体动了一下,一条大腿猛地抬起,让夹在腿间的红绸滑落。

程宗扬生出一种错觉,似乎自己正在目睹一部科幻题材的影片。美丽的女主角身处险境,正在对她施暴的是一个恶魔、一个隐形的超人。

苏荔腰肢像被重物压迫般向下弯曲,臀部被迫抬起,正对着燃烧的篝火。那条鲜红的丝绸从股间滑落,露出丰满浑圆的雪臀。苏荔肉体高挑健美,娇健的肢体蕴藏着过人的力量。她大腿修长而圆润,白晰的皮肤下,肌肉绷紧的轮廓显露出她的抗拒。然而发自内心的恐惧,使苏荔放弃了反抗。

跳动的火光间,那张雪白的屁股颤动了一下,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分开。苏荔腰肢弯曲得更加厉害,腹部几乎贴到地面。白滑的屁股高举着分开,露出臀沟上缘银色的蝎甲和臀间美妙的女性器官。接着,苏荔下体仿佛被一条恶毒的长舌舔过,红腻的蜜肉鲜花般绽放,露出穴中艳红的蜜肉。

忽然,苏荔腰肢像被折断般猛地扭了过来。她双膝仍跪在地上,上身却被拧得仰起。束在胸前的红绸边缘卷起,然后猛地掉落,两团高耸的雪乳向外一跳,就被拧住。丰满的乳房在无形的力量下变形,乳根凹陷,乳尖鼓起,鲜红的乳头被挤得挺翘起来,然后突然扁了下去。

程宗扬身体仿佛冻结,周身的血液凝固成冰,口鼻呼吸断绝,只有太阳穴那一处刺痛还隐隐跳动。尖锐的痛楚从额角一直延伸过去,像针刺一样进入丹田。突然那停滞的气轮一震,一股暖流仿佛济碎冰层的喷泉迸涌出来。

充满真阳的气息散发开来,血脉顿时恢复畅通,受到抑制的热流反弹般大肆奔涌,直透出皮肤,朝四方喷射。篝火的焰光腾然升起,光芒大盛,映出苏荔身旁一个血色的影子。

那影子很淡,只有一个不住变换形状的轮廓。它像水一样附在苏荔赤裸的胴体上,淡红的形状不断挺起,攻击着美妇敞露的阴户,试图侵入她体内。

苏荔抓住这唯一的机会,眉梢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然后奋力挣开反剪的双手,反拧着身体握住一枝散落的箭矢,朝身后的幻影刺去。

血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那声音并没有通过耳膜,而是刀锋般在每个人心头响起。接着血影像雪化一样消淡,被风一卷,便退入黑暗中。

雪躯半露的苏荔身体一软,伏在地上。接着她撑起身体,不顾一切地躲入程宗扬怀中,用惊恐的声音说道:“阴煞!是阴煞!”

程宗扬凝固的血液刚才一瞬间仿佛变得沸腾,烧得自己浑身剧痛。火热的气息从丹田喷涌而出,源源不绝地涌向四肢百骸。他咬紧牙关,勉强通过内视,惊愕地发现,丹田中的气轮仿佛仿佛变成一个太阳,光芒四射,散发着无穷的热量和光明。

一行字句从程宗扬心头流过:其一阳初始,萌于丹田。丹田者,性命之祖,生气之源,脏腑之本,经脉之根,阴阳之会,呼吸之门……

这是一阳的境界吗?程宗扬努力将真气聚拢,模仿韩庚、王哲施展九阳神功时的情形,试图在经络间聚出一颗光球。但真气经过时,经络间那些穴道只是微微一亮,并没有散发眩目的光芒。

那股阴寒的气息并没有消失,而是绕着程宗扬飞快地旋转。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自己却能听到它嗜血的吼叫声在心头不断响起。

程宗扬抬起真阳狂溢的手臂,想捕捉住那个血影,但身体一动,丹田透出的热流随即停滞。察觉到他阳气减弱,那股阴寒的气息立刻逼近,血色的轮廓几乎贴到程宗扬面前。苏荔紧紧抱着程宗扬的腰,修长的玉腿竭力收缩,躲避在他散发的真阳下。

程宗扬不敢再移动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让阳气自然涌动。逼近的寒意像被烈火烧炙般向后退去,与他保持着尺许的距离旋转,似乎仍在寻觅机会。

旁边的马匹似乎意识到什么,一匹战马昂首欲嘶,那团血影妖魅般扑去,战马随即扑倒在地,口鼻溢出凝结的血迹。程宗扬连忙吹了声口哨,黑珍珠耳朵垂下,夹住尾巴,用沉默避开血影的愤怒。

不远处,吴战威和易彪各自抱着刀,靠着一块巨石和衣而卧,对这边的情形一无所知。程宗扬毫不怀疑这边的声音被完全隔绝,不然只需苏荔一声惊叫,这两个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的汉子立刻就会发觉。

另外一边,小魏手臂缠着绷带沉沉睡去,与他相好的花苗女子依在他身旁,恬静的睡容仿佛沉睡的百合。

忽然,她腰肢猛地抬起,腰间的筒裙向下滑落,露出雪白的下腹。花苗女子从睡梦中惊醒,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紫色的筒裙无形中裂成两半,裸露出雪滑的身体。她双腿在空中徒然挣扎几下,然后猛地分开。

“不好!”

程宗扬刚撑起身体,那股寒意便紧逼着袭来。苏荔脚踝一紧,险些被那股旋风扯走。

“小魏!老吴!”

程宗扬放声高喊,声音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玻璃幕罩住,反弹回来。

远处的花苗女子满面惊惧,她拚命张开红唇,似乎在大声呼救,却同样没有一丝声音漏出,连她旁边一向机敏过人的小魏,也对身边的异变浑然不觉。

花苗女子的衣裙一片片掉落下来,暴露出柔滑白晰的肌肤。她赤裸的胴体悬在半空,双腿被拉成一字形,大腿根部那团滑腻的美肉绽开着左右滑动,像被一根看不到的巨物来回挤弄,然后猛地向内凹陷,张开一个红嫩的洞口。

花苗女子娇躯剧颤,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声。她眼角沁出泪花,头颈摆动着,双手拚命推搡。在她下体,娇美的蜜穴却不受控制地越张越大,直到蜜穴尽头柔嫩的花心完全暴露出来。

花苗女子被一个无形的怪兽奸淫着,下体仿佛塞着一根透明而粗大的圆柱,一直顶到肉穴深处。随着圆柱的进出,她柔嫩的蜜穴不住开合,蜜腔内娇艳的蜜肉仿佛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能看到蜜肉每一丝屈辱的战栗和颤抖。

身体略一移动,那股阴寒的气息便随之逼近,时刻觊觎着身边的苏荔。程宗扬只好拥着苏荔,头皮发麻地问道:“这是什么?”

“是阴煞……阴煞……”

苏荔玉体不停颤抖,对那个无形的物体充满敬畏与惧心。

程宗扬想起自己一行在山村住宿时,因为村口的草结,花苗人坚决不肯与他们一起入村。祁远当时说,村口挂的就是四煞草结,代表南荒的四种邪物。

“阴煞是什么东西?”

苏荔咬了咬牙,然后道:“是一种怨鬼。怀着怨恨死去的鬼魂们,会在阴气浓郁的地方聚积。它们没有灵魂,只有对生者的怨恨。每到月亮被黑暗吞噬的时候,它就会在南荒的丛林间游荡,吸取活人的魂魄。我没想到,鬼王峒的巫师能够召唤煞神。”

“你刚才说繁殖期──它们也能繁殖吗?”

“你见过的。”

苏荔脸色雪白,“处于繁殖期的阴煞会和它遇到的每一个雌性交媾。有时是母兽,有时是女人。在她们身上发泄过生殖的欲望之后,阴煞会把卵产在她们体内……”

“生下小阴煞?”

“不。”

苏荔眼中的惧意越发浓重,“是阴蛛……”

程宗扬猛然想起蛇彝村那些裸尸。直到这一刻,自己才明白当时看到的那一幕意味着什么。

鬼王峒的使者趁夜色,用毒蝇伞炼制的毒烟控制了整个村庄,将蛇彝村屠戮一空,又用蛇彝女子的裸体摆成法阵,召唤阴煞。后来在途中,自己和阿葭遇到一个死去的蛇彝少女,正是鬼王峒的使者从村中带走,被阴煞繁殖过的牺牲品。

白夷族那次,被用来施法的蛇彝女子腹中也怀着阴蛛。难怪花苗人会坚持把阿葭的尸体焚烧掉。这一次,巫师的法术被武二郎打断,导致阴煞比他预料更晚出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希望他们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你身上很热。”

苏荔拥紧他的身体,又是疑惑又是感激地说:“还没有人能用自身的阳气克制阴煞。”

程宗扬咧了咧嘴,“比武二还热吗?”

“二郎是霸气。你的气息让人想起春天的原野,充满生机……”

苏荔丰腴的胴体与他贴得更紧。程宗扬心里升起一丝警觉,这样抱着人家白花花的肉体,似乎有些对不起武二那粗胚。他小心挪动了一下身体,避免碰到苏荔赤裸的肌肤。

苏荔注视着他,然后轻叹道:“远方来的客人啊,你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谜……”

花苗女子白晰的肉体被残忍地拧成各种形状,她双臂被拧到身后,坚挺的乳房仿佛被利爪扯住,左右摆动。阴煞仿佛把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在她大张的腿间疯狂地奸淫着。花苗女子娇嫩的肉穴不断扩张,吞吐着巨大的阳物,蜜腔富有褶曲的肉壁被反复捅直拉平,柔嫩的花心一直被顶到腹内深处。接着她臀肉被分开,臀沟上坚硬的蝎甲向上鼓起,柔软的肛洞随之凹陷。

那张紧凑的肉孔由小变大,浑圆地向外张开,紧密的菊纹逐渐散开,直到变成一个光滑的圆洞。透明的阳具仍在用力进入,直到不堪重负的肛洞迸裂,滚出殷红的血珠。

花苗女子的凄叫声被完全阻隔,只能看到她痛楚而惊怕的表情。她手臂和小腿无力地低垂下来,脚踝的银铃微微摇摆,大腿仍平举着分开,股间两个敞露的肉洞不住变形,时而浑圆,时而狭长。她臀后的蝎甲被恶意剥开,浅银色的蝎尾像折断一样垂下,越来越长。

不知过了多久,无论程宗扬怎样叫喊,始终没有一个人听到声音。那个花苗女子就像被扣在玻璃罩中的蝴蝶,被看不到的物体疯狂地蹂躏着。她溢血的肛洞已经被干到和蜜穴,样大小,敞露的股间,战栗的性器和蠕动的肠壁清晰地暴露出来。忽然,她蜜穴深处的花心猛地一鼓,仿佛吞下一股巨大的物体,接着小腹一震一震迅速膨胀起来。

被拧成一团的女体从空中跌落下来,下一个瞬间,程宗扬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寒刺骨,能清楚看到空气中的水分在眼前凝结成霜。

面对传说中的鬼物,即使豪迈过人的苏荔也失去了抗争的勇气,尽力将身体蜷缩到程宗扬身侧,躲在他阳气的庇护下。

这时的程宗扬早已苦不堪言,丹田中凝聚成一阳的气轮迅速消耗着自己的真阳,坚持到现在,几乎已经难以为继。

面前的细霜随着呼吸慢慢浮动,离自己越来越近。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程宗扬一怔,险些惊叫出来。

穿好套装的紫玫正立在门口,她弯下腰,一截光洁的小腿从裙下伸出,向后翘起,一手扶着鞋柜,一手正将一只精巧的高跟鞋套在脚上。忽然她上身毫无征兆地被推倒,鞋柜上的花瓶跌落下来,迸裂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指,接着一个模糊血影从后撕开她的套裙,凶狠地侵入她体内。

紫玫痛叫着伸出手,白晰的臀部一瞬间被鲜血染红。

接着是阿姬曼。正在舞蹈的她被一团血影拥住,雪白的肌肤迅速枯萎。然后是凝羽、阿夕,还有乐明珠……

一具具雪白的肉体在自己面前挣扎着,被那个变形的血影肆意蹂躏,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叫。

真阳略一微弱,自己的神智就在不知不觉间被阴煞侵蚀。

这一切实在太真实了,狭小的居室、熟悉的空姐制服、精致的高跟鞋、鞋柜上蓝色的花瓶……可正是这真实的一切刺痛了自己。

程宗扬知道,那个世界,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程宗扬拿出珊瑚匕,手指在锋刃上一抹,将鲜血涂在眼皮上。

异状随即消失,现出眼前的凄清冷月、莽莽丛林。程宗扬抬起手,将指上的鲜血用力弹出。

“嗤”的一声轻响,血影冒出一缕轻烟。仿佛无数恶鬼同时嘶声尖叫,血影猛地散开,变成一股旋风掠入密林。

无形的玻璃罩刹那间消失,声音重新传入耳中。苏荔伏在自己膝上,赤裸的胴体微微战栗。程宗扬咬牙抬起手,指上的伤口仿佛结了一层细冰,鲜血凝结。

程宗扬握住受伤的手指,仿佛握着一块寒冰,禁不住浑身一抖。片刻后才勉强说道:“它走了。”

苏荔抬起脸,小心看着周围。接着惊叫一声,捡起散落的红绸,朝远处的花苗女子掠去。

花苗女子雪白的肉体蒙上一层死亡白霜。她伏在地上,手脚以扭曲地姿势绞在一起。挺起赤裸的雪臀间,被蹂躏过的肛洞冻僵一样大张着,无法合拢,折断的蝎尾软垂在一旁,下体拖出一条长长的灰黑色卵带,上面涂满黏稠的液体。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01 06:54:03

第五章幽路

苏荔将折断的弯弓投入火中,目光复杂地看着武二郎。武二双手挟在腋下,挺着胸,猛虎一样的头颅怒发飞扬,目中凶光毕现。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偏偏还找不到出气的对象,二爷这一肚子的郁闷,恨不得把达古的尸体刨出来再砍一遍。

花苗女子低声唱着哀歌,小魏单膝跪在火堆前,一直等到火光熄灭,握着弩机的手指像石化一样。吴战威和易彪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

“我本来想带她走。”

后来小魏告诉祁远,“或者留在花苗。”

但最终他只能带一缕青丝离开。

树梢微微一沉,谢艺抱着一个人跃了下来。

昨晚那一个时辰,程宗扬感觉比走了十天还要累,这会儿坐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愿抬。但见到谢艺抱的身影,他顿时打了冷颤。

“凝羽怎么了?”

看到他也在这里,谢艺露出一丝欣慰,“她没事。可能是昨天太辛苦,旧伤复发。”

谢艺把凝羽交给程宗扬,然后对祁远道:“我遁着你们的踪迹追来。在河岔附近看到一条龟背石铺成的小径,还在奇怪自己是不是追错了。”

朱老头立刻抢过来,“我就说离的不远嘛!走不了几里就是大路!”

“十六里。”

谢艺温和地说道:“折回去大概要一个多时辰。”

吴战威瞪了朱老头一眼,“害我们走了三四十里的冤枉路!”

“要不是我,你们能找到小程子?还有碧鲮那丫头?”

朱老头看了一圈,涎着脸对乐明珠道:“乐姑娘,你说是不是?”

乐明珠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朱老头眉开眼笑,“我就知道这姑娘最懂事。”

云苍峰跨前一步,扶起小魏,“死者已矣。小兄弟,看开些。”

小魏僵硬地站起来。云苍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喊道:“收拾马匹,该上路了。”

云氏商会那个叫易伟的汉子小腹被鬼战士扎了一枪,伤势最重。易彪等人用绳索结成网兜,把他负在马上。其余的伤者有些乘马,有些徒步。

乐明珠成了商队最忙的人,这丫头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似用药的手段连吴战威这种老江湖也得说个服字。

“这光明观堂出来的,还真有两把刷子。”

吴战威道:“那一枪把老伟肠子都扎出来了,竟然也让她救过来。彪子,你的肺怎么样?”

易彪用力唾了一口,然后挥拳擂了擂胸膛,粗着嗓子道:“还成!”

他在碧鲮海湾被海水呛伤了肺,乐明珠不知道用什么烧成灰,和水让他喝了两天,也不再咳血。

谢艺牵着他的座骑,缓步走在程宗扬身边,“凝姑娘的伤势是昨晚半夜发作的。谢某仔细探视了她的经络,未曾找到源头,只好封了她的穴道。”

程宗扬一听时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触摸着凝羽冰凉的手指,他心情沉到谷底。说起来,凝羽这种状况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段强带的药片会那么厉害。凝羽戒断差不多快一个月,还受到它的影响。

沉默片刻,程宗扬叹了口气,放下凝羽的手掌,“如果我们昨天干掉的是阁罗该多好。”

“哦?”

“那样,咱们就有一头白象坐了。”

蜷在网兜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小径窄得无法容纳两匹并行,用来安置伤员的网兜无法摊开,只能侧挂在马鞍旁。程宗扬估计,凝羽的症状还需要一个多时辰,太阳完全升起才能消除。

“这东西太害人了……”

程宗扬自言自语说道。

云苍峰神情古怪地看着凝羽,过了会儿徐徐道:“我们云氏曾有一位前辈,服用阿芙蓉成瘾……”

“是云中客吧。”

谢艺道。

“哦,谢兄弟听说过?”

“云中客是游历大家。他的游记在下曾经一一拜读过。”

云苍峰点了点头,“先叔父无意商贾,却对旅行十分痴迷。昔日他游历山海之间,从域外带回阿芙蓉,在苑中栽培。先叔父曾说,此物一旦外传,必然流毒天下。死前遗命,将苑中阿芙蓉铲除殆尽……”

云苍峰肯定是看出些端倪,但程宗杨一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谢艺在旁边道:“云执事想必对山水也情有别钟。”

云苍峰一怔,然后笑道:“谢先生看得不错。老夫于经商一途,实非所长。这次走南荒,也是因为老夫对南荒景物略有所知。”

谢艺却不客气,径直道:“云氏肯陪我们往鬼王峒去,说到底,还是对南荒的局势不甚放心吧。也许,这里面还有六先生的意思?”

云苍峰微笑道:“和气生财,只有和气才能生财。南荒如果被鬼王峒一家独掌,我们云氏今后的生意不免大受影响。谢先生猜的很准,这确实是我六弟的意思。既然来到南荒,总要探探鬼王峒的底。若能拉拢几个亲近我们云氏的部族,那最好不过。”

程宗扬呼了口气,“云老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然云老哥这么肯帮忙,小弟一边感激,一边也免不了提心吊胆。”

云苍峰笑道:“大家往后便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程宗扬嘻笑道:“云老哥是生意人。有句话说,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大家合作,各取所需,这样才愉快嘛。”

程宗扬话里轻轻巧巧把把云苍峰说的一家人抹去,暗示双方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云苍峰久经江湖,一听便即明了,含笑道:“正是如此,希望我们云氏能与程小哥合作愉快。”

程宗扬松了口气。云苍峰虽然没有恶意,但由于云氏的势力,习惯性把自己当成投靠云氏的门客看待。但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可没兴趣再去做谁的雇员。

一道斑驳的古道出现在众人面前。路面由形如龟背的黑色岩石铺成,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早已凹凸不平,表面布满了裂缝和坑洞。不过这毕竟是一条路,商队进入南荒后最好的一条路。

商队越过盘江,深入到鬼王峒统治的势力范围,奇怪的是一路并没有遇到多少村寨。问起朱老头,那老家伙老气横秋地说:“这不都是托了我老人家的福?盘江南边这些鬼村子,进去就得脱层皮……”

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老实说!”

“哎!”

朱老头答应了一声,连忙换了一副嘴脸,老老实实道:“从白夷族到碧鲮,要走大路,有十几个村子。咱们不是着急吗?我就领着人伙儿抄了近道。不过往鬼王峒走这条道,路上就真没村子了。原来有几个,不是鬼王峒的人给杀光了,就是赶到山里做苦力去了。”

程宗扬微微眯起眼,“鬼王峒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这怎说呢?”

朱老头又是扯胡子,又是翻眼睛,犹犹豫豫道:“鬼王峒也就是南荒一个部族,住在大山里头,终年不见阳光,族里人鬼模鬼样的,跟外界没啥接触。我球磨着他们大概是弄啥巫术。也就十几年前吧,突然厉害起来。”

“我听你说,那些战士都不是鬼王峒自己的人?”

“我瞧着不像。昨天那一帮吧,有点像……”

云苍峰缓缓道:“黑獠。”

程宗扬笑道:“我说他们鼻子上还带獠牙呢……”

忽然他打了个激零,失声道:“黑獠?”

程宗扬一把拉住苏荔,压低声音叫道:“你们想去送死啊!”

苏荔面容沉静,“怎么?”

程宗扬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昨天已经看出来了吧?袭击咱们的那些,都是黑獠人!”

“是的。”

程宗扬几乎要叫出来,“黑獠不是你们的盟友吗?现在连黑獠人都被鬼王峒弄成鬼战士,你们还打个屁啊!”

“我们出发之前,黑獠人和鬼王峒打过一仗,被俘了很多人。”

苏荔不动声色地说道:“按照我们的约定,黑獠会不断与鬼王峒战斗,把他们的战士吸引在山林中。我们花苗和红苗将趁这个时候,以送亲的名义进入鬼王峒。”

程宗扬看了看周围,十分不放心地说道:“真的就你们这些人吗?”

“我们不可能带太多人来。但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都会尝试。”

苏荔忽然一笑,“你放心。鬼王峒最凶猛的战士都在和黑獠人战斗,剩下的还要统治南荒这么大的土地,留下的人不会太多。”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是那个厨子报的信?”

苏荔说过,鬼巫王身边有一个厨师是红苗人,他从送进宫殿的食物推断,看似严密的鬼王宫内,其实人很少。

听到他口气里的质疑,苏荔微微挺起胸,“我们相信他。”

程宗扬反驳道:“他说的是活人很少吧?你们不是说鬼巫王能驾驭鬼神吗?说不定鬼王宫里都是会动的死人!”

“鬼战士并不是死人,他们也需要食物。”

程宗扬瞪了她一会儿,悻悻道:“希望大伙儿运气够好,不要被他害死。”

脚下龟背状的小径,给众人带来难得轻松,至少他们不用再拖着受伤的身体分组开路。

藤蔓沿着道路两侧蜿蜒生长,成片的灌丛甚至长到一人高,将商队淹没在浓浓的绿色中。

朱老头又在吹嘘他的神木,不过少了石刚,朱老头吹起来也有些没滋没味。

程宗扬道:“咱们连海边都到过了,怎么没见到你说的比天还高的树?”

“这点路还叫路?”

朱老头哂道:“南荒好几千里呢,从东到西要走两个多月,你这才走了巴掌大一块能见着啥?往东的沼泽你没见过吧?大湖呢?彤云山呢?”

程宗扬笑嘻嘻道:“听着不错。要不你带我们去见识见识?”

朱老头叫了起来,“小程子,坏良心啊你!不给钱还让带路!”

程宗扬冷笑一声,“那你哪儿来那么多屁话?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做广告的呢。”

朱老头仰起脸,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啥广告?”

“啥都不是。旺!”

程宗扬呸了一口,“什么都不是!”

也不知道朱老头那口带汁带味儿的方言哪儿来的,说着说着就被他带沟里了。

朱老头说的没错。一连五天的路程,商队都没有遇到一个村寨。途中下了一场暴雨,一直时隐时现的象足印迹终于消失。苏荔越来越着急,按照约定,红苗人这时应该已经抵达鬼王峒。她们跟着商队绕了一个大圈,虽然有朱老头带路,给商队节省了不少时间,但她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荒草中露出一座黑石刻成的雕像,虽然石像表面已经因为漫长的岁月而风化剥落,但那种诡异与死亡的气息,仍令人感到不安。

这些雕像是两天前开始出现的,越接近鬼王峒,数量就越多。大部分雕像类似于图腾石。一人高的黑色岩石上,表面雕刻着诡异的人脸和纹饰。还有一些雕刻成未知的动物形状,长着蛇尾的鹰隼、带翼的猿猴,甚至还有长着两张面孔的人类。

第五天起,荒芜的龟纹古道开始进入山区。两侧的山崖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陡峭,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而小径却一直向下,阳光随之黯淡,那天有一半时间,商队都行走在山崖的阴影中。

第六天,阳光终于消失了。两侧的山峰穹顶一样在空中合拢,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透出天光。商队仿佛走入夜晚,即使在白昼,也不得不打起火把来照亮脚下的小径。黑暗中,隐约看到两侧嶙峋的山峰,如同踞伏隐藏的怪兽。

“这鬼地方……算是南荒最凉快的地方吧?”

吴战威的玩笑并没有引起太多共鸣。这里给众人的感觉与其说是清凉,不如说是阴冷。

那些隐藏在黑暗的山岩散发出森森鬼气,脚厂的龟纹古道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一直朝地底延伸,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仿佛他们正走在一条黄泉路上,赶往幽冥中的地府。

这种感觉每个人都有,可连一向大嘴巴的武二郎也绝口不提,只是不断去摸他的双刀。黑暗中,他双眼像猛虎一样闪动着幽幽绿光。每一丝细小的响动,都让他目光闪电般掠去。

“别那么草木皆兵。”

程宗扬道:“咱们是来做生意的,又不是打打杀杀,轻松点。”

武二郎鼻孔里哼一声,心神仍没有丝毫松懈。凝羽脚步像飞翔一样轻盈,没有丝毫声息。那天醒来后,凝羽又陷入沉默。由于这一路离鬼王峒越来越近,众人不敢再分散住宿。一到夜晚,凝羽就悄然进入密林,直到天亮才退回。

程宗扬知道凝羽是不是愿让人见到她毒瘾发作的样子,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助她。他找乐明珠商量过几次,但一听到那些药片,小丫头就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立刻把他灭口的样子。

至于小紫,她总是带着可爱的笑容,像小尾巴一样跟乐明珠忙前忙后,一路上让吃就吃,让睡就睡,一点都不给众人添麻烦。无论是商队的汉子,还是花苗的女人,都对这个小姑娘又怜爱又惋惜。

谁也不知道他们深入地下有多远,头顶最后一点光线也被崖壁遮没,他们就像行走在地底,触目所及,只有黑色的岩石和墨绿的苔藓。

祁远咧了咧嘴,“在这地方住上一年,活人也变成鬼了。”

武二郎冷笑道:“那帮孙子可是在这儿住了几辈子了。”

水流声从远方传来,这里就像另外一个世界,有尖耸的山峰,奔腾的河流,仅仅少了一样:作为生命之源的阳光。面对这个诡异莫名的世界,众人心里多少都有一丝惧意。

当然,完全不知道怕的人也有──比如乐明珠和小紫。

这两个丫头更像是来旅游的,刚开始乐明珠东张西望地好奇,小紫兴高采烈地解释。后来乐明珠看累了,两个人就开始玩猜谜语。

“有一条狗,从一棵树上爬过去,然后就不叫了。为什么呢?”

小紫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乐明珠笑嘻嘻道:“因为过木不汪啊。”

“什么是过木不汪?”

“就是……我再给你出一个谜语吧!小豆子和小包子打架,不小心把小包子杀死了,猜一种食物。”

小紫又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笨死了。是豆沙包啦。”

“小紫最喜欢吃豆沙包了。”

小紫高兴地说:“我喜欢吃红豆沙。乐姐姐喜欢哪一种?”

“我也喜欢红豆沙。咦,你们不是总在海里吃生的吗?”

“小紫在鬼王峒吃过啊。萨安叔叔做的豆沙包最好吃了。”

“真的吗?”

乐明珠瞪大眼睛,“鬼王峒有豆沙包可以吃吗?”

小紫用力点了点头,“萨安叔叔做的豆沙,含到嘴里就化了。甜丝丝的,放了好多蜂蜜。”

乐明珠使劲想着豆沙入口即化的美味,口水险些流了出来。

苏荔忽然道:“小紫,鬼王峒还有多远?”

“我不知道。”

小紫说:“不过看到一座尖尖的山峰就到了。”

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看着黑暗中那座刀锋般的山峰。

巨大的黑色山峰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很难想像,在地底深处会有足够的空间容纳这样庞大的山峰,即使白夷族那座美女峰,也仅仅有这座山峰的一半。

弧形的山峰宛如犀牛的尖角,或者一柄弧月弯刀。尖锐的峰顶仿佛要刺破天空,劈开这无尽的黑暗。

山峰底部遍布着蜂巢般的洞穴,黑沉沉看不到丝毫光亮。峰上光秃秃的岩石,让人怀疑这里能有生命存在。

几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着同样的疑惑:这里就是南荒人闻之色变的鬼王峒吗?

谢艺叹道:“谢某原以为鬼王峒会是一座建在山峒间的村寨,未曾想到地下还有如此奇观。”

云苍峰神情很专注,显示出与他那位叔父同样的兴趣,“此处不见阳光,更没有飞禽走兽,鬼王峒的人多半是以苔藓蚯蚓为生,与老夫以为的生食血肉大相迳庭。”

祁远抽了抽鼻子,“有柴火气。”

吴战威笑道:“老四是属狗的,鼻子最灵。看来鬼王峒的人也用上火了。”

祁远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水,讪笑道:“不瞒你们说,老祁这心一路都在嗓子眼里吊着。我还琢磨着鬼王峒到处都是死人,隔几十里都能闻到尸臭味。”

程宗扬道:“怎么?老祁遇到过?”

“可不是嘛。有年我跟商队过一个村子,正赶上村里受了灾,拿活人祭祀。都走出上百里,身上的臭味还没散,弄得我们几天都吃不下饭。”

程宗扬道:“我看,鬼王峒的活人也不多。”

程宗扬从未接触过如此浓郁的死亡气息,即使伏尸数万的战场,也不像眼前这座山峰,每一个洞穴,每一道石缝,都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只有长久不断的屠杀,才能让这里浸满死亡的味道。

好在鬼王峒对尸体的处理还不错,空气中并没有腐尸的臭味。倒是自己太阳穴上那处伤痕,像久渴的鱼儿游入大海,持续不断地汲取着常人无法察觉的死亡气息。

在遭遇阴煞那晚几乎耗尽的真阳重新汇聚,眼目变得清明,头脑也清楚了许多。程宗扬精神一振,喝道:“老四!把商馆的旗号打出来!”

“成!”

祁远取出旗帜,悬在鞍侧。

这边易彪也准备打出云氏商会的大旗,却被云苍峰止住了,他微微一笑,说道:“眼下咱们都是白湖商馆的伙计。程兄弟是商馆的执事,我是帐房先生。至于谢先生,就委屈做一回杂役吧。”

谢艺微笑道:“好说。”

商队这边安排停当,花苗人却遇到一点麻烦。乐明珠很痛快地披上盖头,继续当她的新娘,麻烦的是武二郎。他执意要混进花苗人的队伍,跟苏荔她们一起行动。但武二生具异相,头颈的虎斑怎么也遮不住。他跟花苗人一起,活像一头猛虎挤到小白兔队伍里,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最后还是程宗扬和云苍峰出面劝说,二爷才不情不愿地与苏荔分开。

道路两侧出现两行高大的图腾柱,柱上狰狞的图案刻迹尚新。隐约能听到一根石柱后铁凿在石上敲打的“叮叮”声。

程宗扬把散开的头发束好,朝凝羽摆了摆手,然后大步走过去,客气地揖了一礼,笑道:“请问……”

那个人佝偻着身体在岩石上雕琢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程宗扬提高声音,“请问……咦?”

那人穿着一件灰色的袍服,不知道多久未曾洗过,已经肮脏不堪。虽然从背后看不到他的面貌,但头顶那个胡乱盘成的发髻,完全是六朝人的妆束。

他回过头,用清晰的声音说道:“把右面第七把凿子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