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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情万种 / 2025/12/06 01:36 / 454 / 45 /
【小说】渺尘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5/12/06 06:41:16

38、医馆仁心暖春光,贪墨案了局深寒
  年节的气氛尚未完全散去,在将军府侍卫的协助下,江捷与顾妙灵的小医馆很快便在永业城一条街巷中悄然挂牌。顾妙灵为江捷取“悬壶济世,安民为本”之意,定名为——济安堂。
  医馆开张,几日后便有消息从病人嘴里传出:济安堂诊病不收分文,若遇家境贫寒者,连药费也一并免去。
  此讯一出,济安堂内便人满为患,甚至城外的病家也闻讯而来,最忙碌的时候甚至排起长龙。
  江捷医术承袭琅越秘法,又兼修中原医理,下药极准;顾妙灵虽面色清冷,少言寡语,但处理外伤、抓药配剂却如行云流水,效率极高。
  然而,济安堂的门庭若市,却衬得周遭几家老字号医馆清冷寂寥。同行们对此心有怨言,私下议论这琅越女子不过是仗着将军府的势,沽名钓誉,扰乱行规。可碍于宋还旌的权势,他们也只敢在自家堂内望街兴叹,敢怒不敢言。
  与济安堂的热闹相比,将军府的另一主人宋还旌,近来却陷入无声的焦灼与繁忙之中。
  年前兵部演武,新式弩机连发十矢竟断了三把,皇帝当场震怒,将折断的弩机狠狠掷在工部尚书脚下。圣旨随之下达:命永业府府尹周文正主查,宋还旌协理,务必将这批烂到根子里的军械案查个水落石出,并着他二人监督今年新一批军械的制造,绝不容再有差池。
  工部贪腐案盘根错节,水深异常。
  永业府衙的后堂灯火通明,宋还旌随手将一把刚从库房提出来的横刀扔在案上,刀身与硬木撞击,竟发出沉闷的钝响,而非清越之音。
  “这就是账册上记录的‘百炼精铁’?”宋还旌声音极冷,手指在刀刃上一抹,指腹竟沾了一层灰黑的铁渣,“这就是个笑话。”
  坐在对面的周文正脸色蜡黄,眼底两团乌青。他指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苦笑道:“将军,本官这几日几乎把工部的库房翻了个底朝天。账面上做得滴水不漏,每一笔精铁、牛皮的入库价格都如实核销。可怪就怪在,这负责供货的几家商号……”
  周文正从一堆乱麻中抽出一张不起眼的票据:“这家‘金海商号’,名义上经营建材,可下官派人去查了底细,那铺面里除了积压的烂木头,什么都没有。但就是这么个空壳子,去年一年,竟吞下了工部三成的废料处理单子。”
  顺着这根线一扯,扯出来的东西让两人都感到指尖发凉。
  金海商号不仅仅是个洗钱的漏斗。细查其资金流向,竟与去年刑部压下的一桩京城官仓陈年旧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些消失在军械里的差价、那些官仓里霉烂的陈粮亏空,几经倒手,最终都汇入了一个隐秘的私账。
  而那个私账的掌管者,是太子少师常文远的远房内侄。
  当这个名字浮出水面时,书房内的烛火都仿佛为之一暗。
  “宋将军,”周文正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证据,揉着疲惫的眉心,声音沙哑,“案情至此,已如履薄冰。”
  常文远并非寻常官员,乃东宫的股肱之臣。继续深挖,意味着火将烧到储君,动摇国本,不仅会招致太子的强烈反扑,更可能触犯皇帝平衡朝局的逆鳞。但若就此止步,如何能平息边关将士的怒火,又如何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周大人,你我都清楚,陛下要的是什么。”宋还旌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杀鸡儆猴,并非火烧连营。”
  太子虽非嫡出,但居储位已久,身边聚集着一批势力不小的朝臣。若此案真与太子有所牵连,那便是动摇国本之事。
  宋还旌与永业府尹如今便是在刀尖上行走。他们既要保全自身,不被卷入更上层的倾轧之中,又必须查出一个能让陛下满意的真相——这个真相,需要揪出足以平息圣怒的贪官污吏以儆效尤,却又不能真的将火烧到东宫,动摇朝局稳定。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默契。最终,他们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牺牲牵扯案中的下游官员,并让东宫做出必要的切割和补偿。
  又是一个彻夜不眠的深夜。永业府衙书房内,案上摊开着那份反复斟酌、数易其稿的结案奏章。
  “宋将军,此稿……当可呈报圣听了。”周文正的声音虽然疲惫,听起来却比之前多了一分解脱的意味。
  宋还旌的目光再次扫过奏章上那些精炼却字字千钧的文字,确认再无疏漏,方才颔首:“周大人辛苦了。明日一早,便联署上奏。”
  大事暂定,紧绷了数月的心神骤然一松,宋还旌婉拒了周文正备轿相送的好意,独自一人踏着清冷的月色回到了将军府。
  府门寂静,他本以为众人早已安歇。不料,刚踏入自己院落,便见一道清瘦的身影静立在庭院中央的月光下,正是江捷。
  她似乎已等了许久,肩头沾染了些许夜露的湿意。
  听到脚步声,江捷转过身来,澄澈的目光落在他写满倦容的脸上。
  见到她的时候,几乎是本能地,宋还旌的手下意识微微抬起想要触碰她。然而那念头只是一闪,手臂便硬生生在半空转了个方向,指节曲起,用力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借此掩饰方才那瞬间的失态,声音刻意维持着平淡:“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江捷的语气寻常,仿佛这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日常。
  两人一同走进屋内。桌上茶壶冰凉,江捷执起,为他倒了一杯冷透的茶水。宋还旌接过,看也未看,便仰头一饮而尽,那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反倒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江捷看着他眼底那抹无法掩饰的淡淡青黑,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很累吗?”
  “不会。”宋还旌几乎是立刻回答,声音冷硬,依旧是拒人千里的固执。
  江捷闻言,却并无意外,只是浅浅地、了然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
  她忽然抬起手,温热的指尖朝着他紧蹙的眉心和疲惫的脸颊缓缓探去。宋还旌呼吸猛地一滞,周身肌肉瞬间绷紧,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肌肤的前一刹,猛地抬手,精准地握住了她那纤细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你不必这样。”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绝不容许她再进。
  他的手心清晰地感受到她腕间温热的肌肤其下血脉的跳动,一下下,仿佛敲击在他的心上。这触感让他心头烦乱,几乎是立刻,他松开了手。
  江捷也顺势收回了手,面上并无被拒绝的难堪,依旧平静。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素纸细心包好的小包,递到他面前,语气温和:“这是我今日从集市上寻来的,是琅越的草药配成的茶包,以热水冲泡,能缓解疲劳。”
  宋还旌看着她手中的茶包,沉默一瞬,还是伸手接过。那小小的纸包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怀里的些许暖意,熨帖着他因握了冷茶而微凉的指尖。
  “多谢。”他道。
  江捷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我先出去了。”
  她转身走向房门,步履轻盈。就在她即将踏出门槛时,宋还旌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工部贪腐案,快要结束了。”
  江捷的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随即,她补充道,“你好好休息。”
  说完,她便身影消失在门外。
  宋还旌独自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那个小小的茶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纸面。良久,他走到书案边,拉开抽屉,将茶包放了进去,然后轻轻合上。
  当次日黎明来临,他与永业府尹周文正联署的那份奏章被郑重呈递至御前。
  奏章中以无可辩驳的证据,条分缕析地列数张敏德及其党羽十余名工部官员的累累罪状,主张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而对于那位身处漩涡边缘的常文远,奏章则巧妙地将其定位为“未能约束亲眷,以致受其蒙蔽牵连”,并恰如其分地提及常大人已“深感惶恐,自请辞官,愿献出家财以补军资之缺”。
  通篇奏章,未提“太子”二字,却字里行间将案件的影响范围清晰地限定在了“臣子失德,贪腐误国”的层面,同时又委婉地暗示了东宫方面已做出了必要的切割与补偿。
  金銮殿上,九龙椅上的皇帝缓缓阅毕奏章,许久未曾言语。深邃难测的眸子先是扫过下方垂首恭立的周文远和宋还旌;随即,又不带痕迹地瞥了一眼身旁面色微白、竭力维持镇定的太子。
  殿内静得能闻针响,文武百官皆屏息凝神,等待着天子的裁决。
  “准奏。”
  短短二字落下,席卷朝堂数月之久的工部军械贪腐一案,终于在永业城初春的微风中尘埃落定。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5/12/06 06:51:34

39、痴心不悔寸心盟,女之耽兮不可脱
  工部贪腐案尘埃落定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永业城另一隅的济安堂却迎来了新的风波。
  这一日,医馆刚开门不久,便有两位身着体面长衫、年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前来拜访。为首的男子面容清隽,自称陈明远,是城西保和堂的东家;另一位略显富态,名叫赵德坤,经营着回春堂。
  此二家皆是永业城中有年头的老字号,同行是冤家,此番联袂而来,显然是代表了被济安堂影响了生计的同行。
  两人态度恭敬,言语间先是对江捷拱手行礼,说了许多场面话:“江捷大夫,”陈明远开口,语气颇为诚恳,使用了医者间尊敬的称呼,“您医术高超,先前将花柳病之方不吝分享,仁心仁术,又不计报酬为贫苦百姓诊治,我等听闻,心中亦是感佩万分。”
  赵德坤在一旁点头附和。
  然而,客套话说完,陈明远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愁苦与无奈:“只是……江大夫明鉴,我们这几家医馆,皆是几代传下来的小本经营,靠着诊金药费维持生计,养活一大家子人,乃至堂中的伙计学徒。如今……病患皆感念您的恩德,蜂拥而至,我等医馆已是门可罗雀,数月下来,实在是……难以为继了。” 他叹了口气,“长此以往,只怕我等也要关门歇业,无颜面对祖宗基业了。”
  江捷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两人脸上的忧虑,透过他们,看到了那些她未曾谋面、却同样以此为生的医者们的困境。
  她之前一心救人,只道是行善积德,却未曾深思此举已然搅动了永业城医行固有的生态,断了他人活路。
  待二人言毕,室内静默片刻。
  顾妙灵在柜台后冷冷地磨着药粉,石杵撞击药臼的声音一下重过一下,显出几分不耐。
  江捷沉默片刻,转身对二人欠身一礼,微微颔首,语气平和而坦然。
  “二位的意思,我明白了。此事,确是我考虑不周,坏了行规。”
  送走两位得到了承诺、面色稍霁的东家,一直冷眼旁观的顾妙灵这才走上前来,她倚在药柜旁,双手抱臂,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神情,话语也很直接:“我早说过,你这般行事,不可能长久。”
  的确,在济安堂开张后不久,顾妙灵便曾提醒过江捷,如此免费行医,必会引来同行怨怼。
  江捷转身看向她:“是,是我错了。”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熙攘的街道,“我们琅越人,无论是磐岳还是潦森,游医行医济世,本就不以此为牟利手段,收取报酬多是随缘,或是以物易物,这并非一门生意。大宸的规矩……与我们不同,是我没有想清楚。”
  她并非固执己见之人,认识到问题所在,便立刻思索解决之道。沉吟片刻,她心中已有了计较,回头对顾妙灵道:“既然症结在于免费看诊抢了生意,那我们便改一改规矩。”
  最终,她与顾妙灵商定:此后,济安堂每半月择两日,定为义诊之日,依旧分文不取,专为贫苦无力支付药石之费的百姓看诊。
  而其余时日,看诊与药费的价格,则定得比城中其他医馆略高一些。
  如此安排,既保留了她们救济贫弱的初心,不至于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求告无门;又将平日里主要的客源巧妙地推回给了其他医馆——既然济安堂平日价格更高,寻常病患自然会更倾向于选择价格更实惠的老字号。
  这既顾全了同行们的生计,也使得济安堂在非义诊日能有一些收入,足以维持医馆本身的运转,甚至因其更高的定价和江捷的名声,或许能吸引一些寻求更高明医术的富庶人家前来。
  顾妙灵听完这番安排,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她原以为江捷这种滥好人会为难许久,没成想转变得倒快。
  她冰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虽未称赞,但眼神里已默认了这是当前最妥当的办法。
  商定此事之后,江捷与顾妙灵午后便关了医馆,背着竹篓往城外山林走去。
  时值烟花三月,正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时节。城外山峦披上了一层茸茸新绿,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缀于其间,如同散落的碎锦。蜂蝶飞舞,春风和煦,带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拂过面颊,暖洋洋的日光洒下,令人通体舒畅。
  两人专注于寻觅所需的草药,待到竹篓将满,便择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坡草地坐下稍作休息,静静欣赏这春日盛景。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这时,一只蝴蝶翩然飞过。它的身躯漆黑如墨,偏偏那一对蝶翼,在日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而炫目的色彩,那青色介于初生春草的嫩绿与深山静湖的沉碧之间,流光溢彩,是任何画笔与言语都难以精准描摹的灵动之美。
  江捷眼中瞬间闪过惊艳与欢喜,她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山间的精灵,小心翼翼地、极慢地站起身,目光追随着那抹青黑色的身影,轻轻挪动脚步。那蝴蝶时而停驻在草叶尖端,时而又轻盈跃起,在空中划出曼妙的舞姿。
  江捷的视线和心神便全然被它牵动着,直到它最终翩然飞上高处的树梢,隐入繁茂的枝叶间,再也无从追寻,她这才带着些许未能尽兴的怅然,重新坐回顾妙灵身旁,脸上却还残留着方才纯粹的、孩子气的愉悦。
  顾妙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面容依旧冷淡。她不明白,为何有人能因一只再寻常不过的山野蝴蝶,便流露出如此毫不设防的欢欣。在她看来,这种轻易就能获得的快乐,既天真,又虚假脆弱。
  沉默在山风中蔓延片刻。顾妙灵忽然冷冷开口,声音如冰似电:“你真的一点也不恨吗?”
  江捷被她这没头没尾的问题问得一怔,侧头看她:“什么?”
  顾妙灵的目光锐利如刀,字字清晰:“他骗你、伤你、负你,将你的一片真心弃若敝屣。你当真心中没有丝毫怨恨?从未想过要报复于他?”
  江捷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些草屑的指尖,随后慢慢抬起头,唇角竟漾开一抹浅淡而通透的笑意,摇了摇头:“他?他只是……很笨,又很固执而已。”
  顾妙灵几乎要冷嗤出声。那个在战场上奇袭制胜、在朝堂间长袖善舞的宋还旌,在她口中,竟只得了一个“笨”字?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你还在为他说话。”顾妙灵的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讥讽。
  江捷却并不争辩,只是舒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远方天际那抹逐渐被夕阳染上的橙红,声音轻柔,像是在自语:“他自己……都还没有想明白呢。”
  “你凭什么如此笃定他对你还有情意?”顾妙灵逼问,她不信这世间真有如此盲目的一往情深。
  江捷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顾妙灵那双写满世故与冷峭的美丽眼睛,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很是包容:“大概……就跟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学医一样吧。”
  那是一种超越言语论证的直觉,也是源于对人性细微处的敏锐洞察。
  顾妙灵闻言,猛地一怔,显然没料到江捷会在此刻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只是冷哼一声,随即闭上双眼,假寐起来,不再发一言。
  下山的路途,在沉默中行进。林间光影渐暗,暮色开始四合。就在即将踏上官道时,顾妙灵忽然又开口,她的声音在山野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诗,叫‘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江捷脚步未停,脸上依旧是从容的浅笑,只轻声应道:“我现在知道了。”
  顾妙灵步履沉稳,与她并肩而行,目光直视前方被暮色笼罩的道路,终是带着难以纾解的郁结与不解,低低吐出一句:“江捷,我真是不懂你。”
  江捷没有回答,只是将肩上的药篓背得更稳了些。山风拂过,带来晚凉,也带来了远方城镇隐约的灯火气息。她看向远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5/12/06 07:05:01

40、烽烟暗起闻战声,玉蝶无名引故人
  江捷回到府中,对那只惊鸿一瞥的蝴蝶念念不忘,便寻来笔墨纸砚,凭着记忆,细细描摹起来。
  蝶形易画,翅上脉络也可勾勒,唯独那抹介于草绿与湖青之间的奇异色彩,她尝试了多次,调换了多种颜料,却始终觉得差了些许神韵,难以复现其灵动之美。
  翌日,在济安堂看诊的间隙,她甚至拿出那幅未完成的画作,向几位年长的病患询问。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眯着眼端详了半晌,迟疑道:“这蝶儿……山里头好似见过,漂亮是顶漂亮的,可叫个什么名儿,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听人说起过。”
  晚间,江捷带着那幅画,再次来到了宋还旌的院子。他正于灯下翻阅文书,见她进来,便抬眸望去。
  “你可见过这种蝴蝶?”江捷将画纸在他面前展开,指尖点着那抹调不出的青色,“我问了许多人,皆不知其名。难道这般特别的蝴蝶,竟无人为它命名吗?”
  宋还旌的目光在画上停留片刻,摇了摇头:“山野之物,不曾注意过。”
  见她微蹙着眉,似有难解执念,他语气平淡地续道,“若真不知其名,你既见到了它,为之命名,又有何不可?”
  江捷闻言,眼中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容我好好想想。”
  接着,她又从袖中取出另一卷画轴,轻轻递到他面前。画上并非蝴蝶,而是一只立于枯枝之上的灰色乌鸦,羽翼蓬松,眼神锐利,带着一种孤寂又警觉的神态。
  “这幅画,是送你的。”她道。
  宋还旌接过,展开只看了一眼,便将其平放在桌案上,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当知道,‘灰鸦’此名,不过是我当年信口所言,并非什么正经名号。”
  江捷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说着,伸出手,作势要去拿回那幅画,“你若不想要,我拿回去便是。”
  她的手尚未触及画纸,宋还旌的手已先一步按在了画上,随即手腕一移,将画轴推至桌案的另一端,远离了她的指尖。
  他的目光并未与她对视,只看着跳动的灯焰:“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捷依言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就在她即将踏出门槛时,宋还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永业城内,有一瀚海阁,据闻收纳天下群书,颇多奇闻异志。你要的答案,或许在那里能寻到。”请记住网址不迷路 p or 18.co m
  江捷脚步微顿,背对着他点了点头,算是知晓,随即身影便融入了院外的夜色中。
  她离开后,书房内恢复了寂静。宋还旌并未立刻继续处理文书,他转过头,目光沉沉地望向江捷离去的方向,眸中再无方才的平静。
  边境刚传来的密报——磐岳国内王位更迭,登基的竟是一位年不过十五的年轻王室。此子竟能通过三合会长老严苛的试验并获得群臣拥戴,其手段心性绝非常人。
  新王甫一登位,便雷厉风行地下令关闭绝大部分边境,与同源的潦森也只保留了十个关口,且规定亲友往来只允许在关口相见,严禁入境。对于他国平民更是直接驱离,而对拥有大宸血脉者,无论商旅还是侨民,皆实行上溯三代、下查三代的严密监视,不许离开住地。
  这一连串举措,绝非新君立威那么简单。山雀原之战过去不到半年,磐岳国内便出现如此剧烈动荡,且政策极具排外与攻击性,其国内只怕正酝酿着不甘失败的复仇情绪,兴战之心,已如暗火燃烧。
  只是……这些纷扰与潜在的刀兵之灾,他下意识地不愿,也觉得不必此刻对江捷言明。
  她来自那片土地,虽已被除名,但故土即将燃起的烽烟,难免会牵动她的心绪。
  然而,他也明白,如此重大的消息,纵使他缄口不言,过不了多少时日,也自会通过商旅、流言,在永业城的大街小巷流传开来,终究是瞒不住的。
  他的目光缓缓收回,最终落在了桌案那端,那幅江捷亲手所绘的灰鸦图上。画中的乌鸦静立枝头,羽翼灰暗,他伸出手,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轻轻拂过,那灰鸦锐利的眼神,似乎在静静地与他对视。
  第二日清晨,江捷与顾妙灵便动身前往瀚海阁。将近午时,两人才寻至其所在。只见高墙森然,门庭紧闭,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穆。叩门之后,良久才有一身形微胖、年约四旬上下的男子前来应门,眼皮懒洋洋地耷拉着。
  江捷说明来意,是前来寻书。那男子也不多问,只伸出胖手,懒洋洋道:“入门先交一百两银子。”
  江捷闻言蹙眉,不解道:“书册之物,本为开启民智,传道授业,为何要收取如此高昂的费用?”
  那男子掀了掀眼皮,目光扫过她朴素的衣着,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我的职责,是收钱开门,不包括回答你的问题。”
  一旁的顾妙灵眼神瞬间冰寒,胸中已是怒意翻涌。江捷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知晓与这等人物争执无益,只得道:“请稍候,我回去取来。”
  这一来一回,耗费了不少时辰,待她们再次站在瀚海阁门前时,日头已然西斜。开门的依旧是那胖男子,江捷将一百两银票递上。不料那人接过银票,却并不让开,反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才得知,姑娘原来是将军夫人。身份不同,这入门费嘛,自然也得涨涨——二百两。”
  顾妙灵眼神一凛,目中难掩怒色,冷声道:“坐地起价,贪得无厌……”
  她当即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江捷再次紧紧拉住。
  势利小人,恬不知耻!
  江捷面色平静,看着那男子,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随即收起那一百两银票,拉着满面寒霜的顾妙灵转身离去。
  回到府中,天色已晚,今日是无法成行了。两人只得决定明日再往,并且务必带上远超二百两的银钱,以防那人再生枝节。
  次日,两人再次来到瀚海阁。那男子见她们果然返回,眼中算计毕露无疑,又道:“若这位姑娘也要一同进去,价钱还得翻倍。” 他指的是顾妙灵。
  幸好江捷此次备足了银钱,将四百两银票沉默地递了过去。那男子掂了掂银票,脸上终于露出总算满意的神色。
  江捷这才说明来意,要寻关于蝴蝶的书籍,并将昨日所见那奇异蝴蝶的形状、尤其是那抹难以描摹的青黑翅翼仔细描述了一番。
  那引路男子听罢,竟随口便道:“哦,你说的是当墨玉青鸾蝶。”
  江捷闻言,面露惊讶:“你……?”
  男子收了重金,态度和缓了许多,语气自傲:“这瀚海阁内的书,我不敢说字字读过,但十之八九,总是看过的。”
  “你就是瀚海阁主人?”江捷问。
  “不才名为沉观。”
  他一边引着二人往里走,一边仿佛解释般说道,“对你们收得贵些,也望体谅。若非如此,我靠什么去搜罗天下孤本?又拿什么来维持这瀚海阁的运转,抵御虫蛀潮湿?”
  江捷默默不语,二人跟随他穿过重重楼阁,来到一处名为博闻楼的阁楼,最终在一列标着“鳞羽草木辑”的巨大书架前停下。沉观指着其中一架道:“《万象博物志》,应当是你要找的。”
  那是一套极为厚重的典籍,共计十一册,书脊陈旧,显然年代久远。沉观熟练地抽出其中一册,翻至“蝶部”,很快便找到一页,指给江捷看:“你慢慢看吧。”
  说完,便自行退了出去。
  江捷接过那本沉重的书册,低头看去,心头猛地一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讶异。书页上所绘的墨玉青鸾蝶,其形态、勾勒的笔法,竟与她的画法极为相似,透着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而那蝶翼的色彩,虽历经岁月,却比她昨日所调之色更加生动传神,几乎完全复现了那抹奇异的青黑。更让她心惊的是,书页旁的注释小字,其字体结构、笔锋转折,竟也与她的字迹如出一辙。
  她下意识翻到书籍封面,作者名处,用小篆清晰地写着两个字:拂宜。
  这个名字,竟莫名觉得似曾相识,却又被重重迷雾笼罩,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与顾妙灵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指着那字迹道:“这个人的字……跟我很像。”
  顾妙灵凑近看了看,虽也觉得惊奇,但她性子更冷更务实些,只淡淡道:“人有相似,字亦如此,有何怪哉?天下之大,笔迹相近者并非绝无可能。”
  江捷抚摸着书页上那熟悉又陌生的字迹与画风,心中疑窦丛生。这位名为“拂宜”的着者,究竟是何人?为何其笔迹画风,会与远在琅越长大的自己,如此相似?
  顾妙灵已抽出一本书在旁翻看,江捷便也压下心中疑惑,开始认真看起书来。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5/12/06 07:08:57

41、尽目南望天涯处,薄翅难越千山阻
  江捷与顾妙灵从瀚海阁返回将军府时,暮色已四合。穿过重重院落,江捷在自己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封用素色信封装好的信件。
  那信封质地并非大宸常用的竹纸,而是掺入了特有草木纤维的琅越纸,摸上去带着熟悉的粗粝感。信封一角,印着一个极小的、熟悉的标王府徽记。
  江捷的心脏猛地收紧,几乎是颤抖着将信封打开。这是她定居永业城以来,写给父母的数封信中,收到的第一封回信。
  她拆开信,信纸上是熟悉的琅越文字。信中没有指责她的背叛,也没有热烈的思念,只写了些日常小事:院子里的花开了,新收的药草晒得很好,天气晴朗。最后结语是简单的祝福,希望江捷一切平安。
  明明是再平淡不过的家常话,江捷却觉得眼眶发热。这封信穿过了高耸入云的关山,跨越了战火与隔阂,带着故土那一点微弱却真实的体温,落在了她的掌心。
  夜色渐深,江捷拿着信件,来到了宋还旌的书房。
  宋还旌此刻已卸下朝服,正着一身墨色常服,依旧伏案在灯下。江捷走到桌边,将那张带着遥远故土气息的信纸,轻轻放在他面前。
  “灰鸦,”江捷素来沉静的声音难得轻快,眉梢眼角都挂着笑意,“我父母给我回信了,你要看吗?”
  宋还旌抬眸,目光在信纸和她脸上扫过。他知道,对她而言,这封信意味着什么。他没有多问,放下卷宗,接过信件。琅越文字在他眼中略过,他看信的速度极快,对信中的内容了然于胸。
  他将信折好递回,语气平静:“信中未有责怪,皆为日常。你父母,是豁达之人。”
  江捷眼神变得柔和,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将信收起,随即说起今日在瀚海阁的发现。
  “还有一件事,今日去瀚海阁寻书,找到了那只蝴蝶的名字。着者名叫拂宜,字迹和画风,都与我惊人的相似,名字也很熟悉。”
  宋还旌闻言,眸光微动。拂宜,这个名字……怎会如此熟悉。
  他压下心头的异样,淡声道:“字有类似,倒也正常。”
  江捷没有说话,她将画收回,安静地走到桌案旁。她站得很近,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她突然想起,眼前的人,是身边唯一能用琅越语与她对话的人。
  她突然轻轻地开口,用的是琅越语言:“你明天陪我去看看好吗?”
  宋还旌原本正欲低头,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震,他自然听得出那声音里所蕴含的、她对故土的思念,以及那份几不可察的软弱。
  她总是坚定也很坚强,即使那一日,他向她揭露自己一直以来的欺骗,她也未曾用这样的语调说话。
  他本能地用琅越语回应:“下午吧,上午军营还有些事。”
  熟悉的乡音从他口中吐出,江捷的身体突然僵住。她鼻尖一酸,喉咙瞬间哽咽。
  “多谢。”她低声说。
  下一瞬,她强行转身,甚至有些慌乱:“我回去了。”
  “等一等。”
  宋还旌用琅越语喊住了她。江捷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他,身体微微颤抖。
  宋还旌从书案后走出来,停在几步之外。他沉吟片刻,用琅越语缓慢地开口:“你说你母名本叫小手,为什么后来改叫巧手?”
  这个问题带着故土的遥远气息,她缓缓转身,咬唇将即将落下的眼泪收了回去。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也用琅越语回答道:“那是因为我七岁的时候……”
  她走回桌边坐下,将那张信纸轻轻放在手边,眼神仿佛穿透了时光。她继续用琅越语,语调变得柔和:“那年秋天,平江城举行秋祭。阿妈让我准备一份礼物,献给祖灵。我到城外的山林里,收集了上百种不同颜色的树叶——红枫叶,碧松针,黄银杏,还有橡树的铁棕。”
  “我将那些树叶剪裁、拼贴,用最细的马尾毛将它们缝合在一起,做成了一只展翅青鸟、一只奔跑的小鹿,和一只低头饮水的山虎。”
  江捷的嘴角牵起浅淡的笑意:“长老们说,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心思和技艺。阿妈因此将我的母名从‘小手’改成了‘巧手’,她说,我的手,拥有能将世间万物化为生机的灵巧。”
  “用树叶拼出青鸟。”他用琅越语回应,语气虽然淡然,却是认真:“难怪你画墨玉青鸾蝶,如此执着于那抹青色。”
  江捷眼中闪过讶异之色,没想到他竟能从这件事上,联想到她近日对那只蝴蝶的追寻。
  她的声音渐渐恢复了平静。继续说起了同一年,父亲因为她喜爱爬树,并且总爱爬到顶端,给她取名森冠。然后又她在长老会学医时的日子,说到青禾,也说到严厉的长老,说到十六岁第一次来七溪城置换药物……
  宋还旌安静地坐在她对面,听着她用她最熟悉的语言讲述往事,偶尔用琅越语提问一两句。
  他们聊到极晚,红烛渐渐暗下,蜡泪堆落,宋还旌才出言提醒:“太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江捷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宋还旌也顺势起身,但江捷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宋还旌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感受到她紧搂在他腰间手臂的力量。他没有推开,也没有动。
  江捷将头抵在他的胸口,声音有些闷,只说了一句:“谢谢你。”
  怀里的身躯温热柔软,带着他熟悉的淡淡香气。宋还旌右手手指微微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慢慢放下。
  第二日午后,宋还旌与江捷一同来到了瀚海阁。
  开门的依旧是沉观。他看到宋还旌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但面上仍维持着那副懒洋洋的姿态。
  江捷直接说明来意,要再看一遍《万象博物志》。沉观将二人引到博闻楼。江捷直接问起那册书的来历,沉观摸着下巴作思索装,却只口中发出“嗯……嗯嗯嗯……”的声音,拖了半天,就是不说话。
  宋还旌何等精明,自然明白沉观的用意。他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沉观的胖手微微一动,极快地接了过去。他微微笑了:“恐怕不够,我接下来要说许多话。”
  宋还旌将身上剩下的五百两银票都取了出来,递了过去。江捷也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两百两银票递上。
  沉观接了七百两,手指细细摩挲着银票的质地,却依旧“嗯……”了一声,似乎还未满足。
  宋还旌的耐心彻底耗尽。他向前淡淡踏出一步,身形逼近沉观。那股从战场上淬炼出杀伐之气瞬间笼罩了沉观,目中利色乍现。
  他语气平淡,却如寒冰般刺骨:“沉阁主,瀚海阁日入斗金,所涉流水的税课,可曾依律报备?今年向官府缴纳的税金,数目几何?”
  沉观身体猛地僵住,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终于收起了散漫贪婪之色,将身体微微躬下,将书的来历全盘托出。
  “《万象博物志》共十一册,全套书用了四种纸。”沉观语速极快,声音也放低了许多,“前三册所用,其纸质可追溯至四百多年前的澄心堂所产,纸质极薄而韧、洁白如玉,如今早已失传。其次是前朝常用的藏经纸,纸色微黄而坚韧,距今也已有两百多年。第三种是产自吉州的六吉纸,滑如春茧,细如蚕衣。第四种,乃是本朝立朝百年来,民间多用的宣纸。”
  沉观定了定神,继续道:“这套书自我儿时便收在阁中,其渊源已不可考。”
  沉观慢慢地,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不过……此套书用纸不同,时间横跨百年,但是着者字迹却一以贯之,从未更改。”
  博闻楼内一片静寂,只有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宋还旌和江捷目光对视,两人都明白了沉观的话。这套书乃是花费数百年的时间,由同一人写成。
  江捷感到巨大的震撼,她有些难以置信:“世间当真有如此人物吗?”
  沉观的眼中难得有些敬畏和认真的神色:“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便是你我常人难以想象。”
  江捷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封皮“拂宜”二字上,思绪早已飞越了数百年的时光。
  宋还旌见她久久不语,低声用琅越语问道:“可要继续追查?”
  江捷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同样用琅越语回答:“不用了。”
  沉观的眼神一亮,他似乎一直在努力听这奇怪的口音,此刻立刻用尚显生疏的琅越语接口道:“宋夫人原来会说琅越话!不瞒二位,我自小学了多国文字,只是许久没有出门,无甚机会开口。夫人有空,欢迎常来。”
  宋还旌的目光如同寒冰般,瞬间冷冷扫过他。沉观身体忍不住缩了缩,肥胖的身躯微微一抖。
  江捷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理会宋还旌的压迫感,她看着沉观,语气平和但字字清晰:“阁主这里,入门求教的费用如此高昂,即便是将军府,只怕也难承月次。”
  沉观轻咳两声,装作没有听见江捷的抱怨。
  江捷不再多言,继续去看那册书。宋还旌也从书架上抽了《万象博物志》的其中一册来看。沉观见状,便躬身退出了博闻楼,楼中只剩他们两人,书页翻动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回荡。
  日影西移,斜晖透过楼窗。宋还旌和江捷整理好衣物,一同出门。
  经过沉观时,他动作迅速而隐秘,在江捷侧过身的一瞬间,将一张卷成细条的纸条塞入了她的袖中。
  江捷小心侧过身,趁着宋还旌与沉观擦身而过时,垂眸快速扫了一眼。纸条上只有几行小字:
  “此后勿携此人同来。”
  跟在江捷旁边的这两个,姓顾的冷,姓宋的凶,两相对比,还是姓顾的那个讨喜些。
  江捷唇角微微牵动,将纸条收入袖中。她知道,宋还旌目光何其毒辣,他们这番小动作,他自然早已看穿,只是不说破而已。
  两人慢慢走在回程路上,穿过喧闹的永业城街道。江捷对宋还旌说:“你吓到他了。”
  宋还旌的语气淡然:“自讨苦吃。今后你去瀚海阁,不必再给银钱。这些日子给的,已够他用一段时间了。”
  江捷闻言,微笑点了点头。
  注:此后若无特殊说明,江捷和宋还旌二人的私下对话都是用琅越语进行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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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5/12/06 07:16:57

42、令箭横指琼林苑,黑衣褪作粉罗裙
  江捷院中,一张小桌摆在梧桐树下,她和顾妙灵和小七三人围坐。桌上放着一碟新出炉的花糕,颜色浅淡,散发着草木的清香。
  “味道如何?”江捷看向顾妙灵,语气温和。
  顾妙灵吃了一口,眉心微蹙。一股甜腻在她口中化开,她并不嗜甜,便如实道:“甜了些。”
  原来,今日市集上难得来了些琅越的干花,江捷便买了一些,按家中的做法做成了花糕,正邀请她们二人品尝。
  江捷点了点头,说:“琅越人的口味,的确比中原人甜些。我下次少放些糖。”
  顾妙灵颔首,没有多言,默默将那一整块花糕吃完了。
  她自然不必问小七的意见,她已经吃到第三块,听到江捷说“下次少放些糖”,还侧目看了她一眼,立刻又伸手拿了一块花糕,动作十分迅速。
  两人看向小七,连顾妙灵那向来冷淡的眸子中,也隐约带了些笑意。
  只是突然,小七的动作僵住。她随后又迅速地抓起桌上的三个花糕,瞬息之间,隐去身形,不见了。
  顾妙灵眸子里的笑意瞬间收敛,随即也起身,对着江捷微微颔首,离开了院子。
  顾妙灵走出院门,宋还旌正好走入院门。两人皆是目不斜视,错身而过。
  宋还旌走到江捷身前,并未坐下。他站定,目光落在她身上,用琅越语说道:“明日一早,我要离府。”
  江捷正在为他倒茶,听闻此言,动作微顿。她将茶杯推到他面前,同样用琅越语道:“坐。”
  她知道他所说的“离府”,绝非寻常公务。宋还旌没有推辞,在江捷对面坐下。
  他从袖中将一枚刻有金龙的令箭取出,放在案上,发出极轻的一声脆响。
  “是军营的事?”江捷问。
  “不是。”宋还旌看了一眼茶杯,还是坐下,“皇上令我即刻前往城郊琼林苑,代为训练禁军。”
  禁军是拱卫皇城的精锐,地位特殊。将禁军交由外将宋还旌训练,可见皇帝对他信任之深,也必然有着制衡权力的深意。
  “要去多久?”
  “约摸三个月。”宋还旌抬眼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地解释,“禁军常年驻守京畿,军纪多有松弛,战力也需整肃。此次去,旨在重整军容,确保京畿安稳。”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放缓了一点:“琼林苑乃皇家禁地,闲人不得擅入。若有要事,可传信于我。”
  “我知道了。”江捷点头。
  她将桌上那碟花糕往宋还旌的方向推了推。
  “这是我做的花糕,”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寻常的家常,“你尝尝味道,可还正宗?”
  在两人前往平江城的途中,为了赶路,曾买过花糕当作干粮,如今旧事再提,已过去许久了。
  宋还旌拿了一块,咬了一口,细细品尝。
  “尚可。”他道。
  江捷笑了:“能得你一句‘尚可’,也算我不容易。”
  宋还旌淡淡看向她,她竟有心情跟他说笑。他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子,在经历过一切欺骗和冷遇后,仍能如此轻易地感到欢欣。
  他将那块花糕吃完,江捷道:“我做了不少,你带些去吧。”
  宋还旌站起身,“不必。”
  江捷也站起身,突地拉住他的手,“注意休息。”
  宋还旌一顿,本想说“你总是如此自作多情”,又或是“不必你提醒”,最终只是将手抽出,脸色沉沉地点了点头,大步走出庭院。
  宋还旌离开后的第二天,江捷在床上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一张脸近在咫尺。小七正蹲在她床边,一双俏丽的眼睛睁得极大,正一眨不眨地瞪着她。
  江捷被吓了一跳,随即镇定下来觉得好笑。
  小七见她醒来,瞪着眼睛不满地问:“你今天又要去瀚海阁看书?”
  还没等江捷回答,她已经大声开口:“我不喜欢!那里一点儿都不好玩。”
  小七的性子,是一页书也看不下去的。江捷看着她,心想她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江捷甚至都不知道小七每日睡在何处,她总是来无影去无踪。
  “今天不去瀚海阁了。”江捷柔声回答。
  她起身穿好衣物,找来顾妙灵商量。顾妙灵正在院中清洗药杵,听完江捷的提议,微微侧头。
  “小七总不能一直栖在屋脊上。我想在隔壁给她收拾一间房出来。”江捷说。
  小七就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听到江捷要给自己弄一个房间,她有些不解,但盯着两人的眼神里又透出隐隐的欣喜。她还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房间。
  于是,她们三个便一同去了街上采买给小七房间用的物什。小七仍是习惯性隐匿行踪,找也找不到她。
  “出来。你不用藏起来。”顾妙灵抱着一匹布料,冷冷地说。
  小七出现在她们面前,沉默了片刻。她难得地非常认真,盯着她们一字一字地说:“我不想被抓回去。”
  她害怕的是被七星楼的人发现。她是在宋还旌的帮助下假死脱身的,一旦暴露,七星楼绝不会放过她。
  江捷和顾妙灵都瞬间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顾妙灵慢慢地向前走着,并未看他,穿在江捷和小七耳朵里,声音却很清晰:“那是宋还旌的事。”
  她的言下之意,宋还旌既然将她带来了将军府,又让她作为暗卫保护江捷,小七便不再是孤立无援的逃犯。七星楼若要对小七动手,也要掂量是否愿意对上将军府。这个麻烦,理应由宋还旌来解决。
  江捷和小七都瞬间明白了顾妙灵的意思。小七抬起头,眼中突然闪出极欣喜的亮光。
  她们三人走在路上,小七不再暗中隐匿。她光明正大地将遮掩的黑色外衣脱下,露出身上那件江捷为她买的粉色罗裙。她以一个青春少女的姿态,跟在了江捷和顾妙灵旁边。
  晚上,小七拥有了第一间真正属于自己的房间。房间墙壁上挂着顾妙灵为她挑选的雅致的画,燃着江捷为她制作的琅越人制式的熏香。
  房间是宽敞的,有木床、有桌椅,有床榻上铺着的柔软被褥。
  但很明显她不习惯这种柔软。一晚上,她翻来覆去,在柔软的床上滚来滚去,试图找到一个能让她像在屋脊上一样警醒的姿势,却始终无法入睡。
  第二天,小七来到江捷面前。
  “床太软了。”小七抱怨说。
  江捷正在研磨药材,闻言侧头看向她:“可要换掉?”
  小七立刻瞪大了眼睛,眼神虽如孩童般的稚气,语气却很执拗:“不要!”
  江捷忍不住失笑。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5/12/06 07:33:22

43、琼林内斗争兵权,一纸家书惊御驾
  宋还旌入驻琼林苑的第二日,整肃便开始了。
  他只带了十几名亲随,面对的却是京畿三千禁军精锐。而站在他身侧的副手,正是这三千人的老上司——禁军统领秦霄。
  秦霄年近四十,生得一副笑面,在京中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对于宋还旌这个靠边境杀伐上位、如今空降到他头顶的年轻将领,他面上恭敬,心中充满了轻蔑与警惕。
  皇帝要用这把新刀来磨旧刃,秦霄心里自然清楚,但绝不会让宋还旌有此机会,将手伸入他苦心经营的禁军内部。
  新令下达不到一个时辰,秦霄便抱着厚厚一摞文书,一脸为难地出现在了宋还旌的案前。
  “宋将军,非是卑职不愿配合,”秦霄指着那堆陈年旧档,语气诚恳得挑不出错,“负重奔袭确是练兵良策。但这琼林苑不比边关,自有太祖定下的规矩。马匹耗损多少、士卒口粮加几成,皆有定额。您这一加练,便得重新核算,若无三司盖印的公文,卑职不敢擅开库房。”
  他躬身道:“若出了差池,陛下怪罪下来,卑职脑袋搬家是小,耽误了将军练兵是大。”
  宋还旌看着他,神色未变。
  这哪里是怕担责,分明是用软刀子杀人。若是被这些文牍绊住手脚,每日光是算账便要耗去大半精力,哪还有心思练兵?
  “秦统领思虑周全。”宋还旌抬手接过了那摞文书,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轻点,“公文,本将会自会呈上。”
  此后数日,宋还旌的案头便堆满了那些原本该由书吏处理的琐碎账目,而另秦霄吃惊的是,他竟真能在训练禁军间隙,处理完毕繁琐的文书。
  数日之后,宋还旌要求调拨藤盾进行敏捷训练时,送来的却是一批沉重不堪的老式木盾,还有这一堆锈迹斑斑的铁甲。
  校场上,秦霄一脸愁苦:“将军见谅,工部那边说藤盾是南边的物件,京中库房确实没有。这些木盾虽旧了些,但……好歹合乎制式。卑职已经递了折子去催了,只是上头批复,怕是还要些时日。”
  宋还旌看着那些拿着烂盾牌、一脸懈怠还在窃窃私语的中层军官——这些人,多半都是秦霄的旧部,正等着看他这个新教头的笑话。
  日暮操练时,宋还旌直接叫停了队伍。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叫苦最凶、动作最慢的禁军队长,冷冷道:“出列。”
  几名队长互相对视一眼,懒洋洋地站了出来,手里还拎着那沉重的木盾,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
  宋还旌没有废话,甚至没有摆出起手式,只是手按剑柄,大步上前。
  “铮——”
  寒光出鞘,宋还旌没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的劈、刺、挑。
  剑身拍击甲胄的闷响接连炸开。那几个自诩精锐的小队长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手中的木盾便已被巨力震飞,木屑四溅。
  不过眨眼功夫,几人已狼狈地滚作一团,哀嚎声还没出口,冰冷的剑锋已悬在了一人的喉管上。
  全场死寂。
  宋还旌收剑回鞘,环视着这群被震慑住的士兵,声音不大,却如冷风灌入每个人的耳朵:
  “在我手下,只有两个规矩:要么变强,要么死。”
  他目光如电,刺得人不敢直视:“京畿安稳,靠的是手里的剑够不够快。谁若是想做养尊处优的废物,趁早滚出琼林苑。”
  远处,秦霄负手而立,脸上的笑容终于一点点淡了下去。
  等宋还旌回到临时议事厅,亲卫便递上了一封来自将军府的信件。
  宋还旌眉头皱起,立刻侧身,背对议事厅的主门,面向一处无人的侧廊,用身体完全遮挡。他迅速拆开信件,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弯曲文字上,快速浏览。
  宋还旌侧身看完信件,发现并无要事,江捷写的是摇光和布置房间的日常,眉头反而皱得更深。
  如此小事,竟也值得遣信而来。
  他迅速将信纸收好,随后回营帐,用琅越语写了一封简短的回信:“军中一切安好,若无要事,不必寄信前来。”
  便在宋还旌阅信之时,一名老兵恰好被派去侧廊角落搬运物资。这老兵名为张虎,曾在边境驻守多年,双目锐利。他虽然不识琅越文字,但因常年在战场上接触琅越战俘的文书,对那种文字的形态印象极深。
  江捷所用的信纸轻薄,在侧廊的光线下,隐约能透出纸张背面非方正的、弯曲的笔画。张虎从侧廊的夹角处快速经过,仅仅一眼,就看到了宋还旌在阅读一张内容笔画形态与大宸文字截然不同的信纸。宋还旌的遮挡和侧身,反而加深了张虎的警惕——若非机密,何必如此遮掩?
  他不敢声张,默默搬运完物资后,当晚便通过旧识,将此事传到了秦霄的耳中。
  如今在琼林苑练兵、暂握禁军兵权的总教头宋还旌,私下收阅外族文字的信件。
  这简直是给他送上来的把柄。
  不论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都足够引起皇帝的猜疑和不悦。
  秦霄坐在营帐内,听到这个消息后,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
  次日中午,宋还旌刚指导完一轮操练,便接到传召:皇上已亲至琼林苑,命他立刻前往临时御用行宫觐见。
  宋还旌穿过守卫森严的禁地,走进临时行宫内一处僻静的偏殿。殿内陈设简单,皇帝正坐在主位上,面容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禁军统领秦霄侍立在侧,低眉顺眼,俨然一副忠诚的下属姿态。
  “臣宋还旌,接驾。”宋还旌单膝跪地,行礼。
  “起来吧。”
  皇帝没有直接提及信件,而是拿起案上的一份军报,随意问道:“琼林苑的操练,可还顺利?”
  宋还旌沉稳回道:“回禀陛下,禁军将士体魄尚可,但战法与边军有异,臣正在整肃,需时日方可见效。”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缓缓移向宋还旌,目光如炬:“朕知你辛苦。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谨慎。”
  他示意秦霄。秦霄立刻躬身,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交予皇帝。皇帝却看也没看,直接扔给了宋还旌。
  “你自己看吧。”
  密信写道 :“臣副统领秦霄奏上,军中近日流言四起,皆言总教头与外族书信往来频繁。臣恐流言动摇军心,亦恐将军受人蒙蔽,故恳请陛下派人核查,以正视听,望陛下明察。”
  宋还旌接过,迅速看完,心中已是了然。他将信放回案上,抬头道:“回禀陛下,是内子写来的家书。”
  秦霄立刻躬身,脸上满是惶恐:“陛下明察!臣并非针对宋将军。只是近日军中流言四起,皆传宋将军与边境私通款曲。臣身为副手,若知情不报,是为不忠;若任由流言在此关键时刻动摇军心,是为无能。臣……实在是左右为难,只望陛下圣裁,还宋将军一个清白!”
  皇帝目光一沉,转向宋还旌,伸出一只手:“信呢?”
  宋还旌神色坦然,从怀中贴身的衣袋里取出那封被折迭得整整齐齐的信笺,双手呈上:“这是内子家书,所述不过是府中琐事。臣知晓琅越文字敏感,故而贴身收藏,未敢示人。不想竟惹出这般误会。”
  他顿了顿,补充道:“陛下若有疑虑,大可传召译官,当场译出。”
  皇帝看着那封还带着体温的信,伸出两根手指,将其夹了过来。
  殿内瞬间死寂。秦霄目光避开,神色不变,宋还旌依旧跪得笔直。
  皇帝摩挲着那粗糙的信封,目光深沉地盯着宋还旌那双毫无惧色的眼睛看了许久。
  他清楚宋氏一家的忠诚,其父兄为国捐躯,宋还旌本人去年大败琅越,年初又冒着风险查清了工部贪腐案,现在正为自己训练禁军——此乃国之利刃,可用之才。更何况,江捷的身份是他亲自赐婚所定,为一封家书大动干戈,既显得天子气量狭小,亦寒了宋还旌这等忠勇之臣的心。
  他需要宋还旌为他卖命,而不是让他心生怨怼。
  最终,他并没有拆开,而是随手将信扔回宋还旌面前。
  “不必了。”
  他的目光转向秦霄,“秦将军,你忠于职守,朕已知晓。宋将军之妻,是朕亲赐的将军夫人。 往后凡事,要多思量一二。”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回宋还旌身上,声音变得冷峻又威严:“朕信你之忠诚。但宋还旌,你今日身居高位,你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国体。你与内子通信,用中原语便是,为何偏要用外族文字? 这等行事,是轻率,更是失察。朕要你警惕,往后绝不可再有此事。此回到还罢了,若有再犯,定罚不饶。”
  宋还旌低头,语气恭敬:“臣知错。请陛下责罚,臣定当警醒,绝不再犯。”
  皇帝缓缓收回目光,挥了挥手:“行了,都回去操练吧。”
  宋还旌行礼后起身,他看着秦霄躬身退出偏殿的背影,眼底没有毫无波澜,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5/12/06 07:39:19

44、梧桐遥寄相思意,星夜长坡诉衷情
  将军府的亲卫带回了宋还旌的回信。
  江捷在济安堂的后堂拆信时,顾妙灵正坐在旁边核对当月的药材账目。她见江捷展信,便停下手中的笔,投去一瞥。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且用的是琅越文字。顾妙灵看不懂那些弯曲的笔画,只看得出那是一封极短的信。
  “他写了什么?”顾妙灵问,语气冷淡。
  江捷看着纸上的字迹,神色未变,语气平静地念了出来:“军中一切安好,若无要事,不必寄信前来。”
  顾妙灵听完,发出一声冷哼。她将手中的毛笔重重搁在笔架上,冷冷道:“我早说了,此人无情无义,卑鄙无耻。”
  江捷却并未生气,她将那张薄薄的信纸沿着原有的折痕迭好,收入袖中。她转头看向顾妙灵,唇边浮起一丝极浅的微笑,眼神清澈,语气笃定:“他若当真无情无义,何必费心回信?”
  若真要断绝,置之不理便是。他回了,哪怕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语,也是回应。
  顾妙灵看着她这副执迷不悟的模样,又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不再理她,低头继续算她的账。
  夏日的暑气在蝉鸣声中悄然退去,早晚的风开始带上了凉意。不知不觉,永业城已入初秋。
  将军府的主院里,植有一株高大的老梧桐。那是宋府旧宅没有的树种,是这座新赐府邸独有的景致。
  这一日清晨,江捷推开窗,看见满院的梧桐叶已染上了金黄。风一吹,宽大的叶片盘旋而下,铺了一地。
  江捷走到树下,俯身捡起一片刚落下的叶子。叶片脉络清晰,通体呈现出一种厚重的焦黄色,边缘尚未乾枯卷曲,正是秋意最浓时的模样。
  她拿着这片叶子回了房。她没有写任何字,只找了一个空白的信封,将这片梧桐叶平整地装了进去,封好口。
  她叫来府中负责传信的侍卫,将这封无字的信递了出去。
  琼林苑,中军大帐。
  宋还旌刚结束了上午的巡营。三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已近尾声,禁军的面貌已焕然一新,再过几日,便是御前检阅之期。
  亲卫将一封信件呈到案前:“将军,夫人的信。”
  宋还旌动作微顿。自那次被风波后,他已许久未曾收到江捷的只言片语。他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案前,拆开了信封。
  信封很轻,里面没有信纸。他指尖探入,触到了一片有些脆硬的东西。
  他将其取出。
  是一片金黄的梧桐叶。
  宋还旌看着掌心的落叶,有些出神。他自然认得,这是府里主院那株老梧桐的叶子。他离家时,那树还是满冠青绿,亭亭如盖。
  如今,叶子已黄。
  他没有收到任何文字,却仿佛透过这片叶子,看到了那个安静的庭院,和那个在树下弯腰拾叶的人。
  秋天到了。
  他离开家,已经快三个月了。
  宋还旌沉默良久,将那片叶子重新放回信封。
  他站起身,望向帐外整齐的校场。禁军检阅之期将至,训练马上要结束了。
  ———— 七日过后,宋还旌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踏着暮色回到了永业城。
  队伍行至街口,他一眼便看见了立在街边的人。江捷没有喊他的名字,只是站在人群边,笑着冲他用力招手。她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正是摇光。
  宋还旌勒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眼神一滞——她竟知道他是今日回城。
  他在马上,隔着熙攘的人群,遥遥朝她点了点头。
  他策马而行,比她快一步回到了将军府。
  宋还旌进了屋,卸下甲胄,将一封信和一片落叶收进抽屉。刚换好一身常服,房门便被猛地推开。江捷跑着冲了进来,在他刚刚转身的瞬间,一头撞进他怀里,猛地抱住了他。
  “我很想你。”她说。
  声音有些喘,带着奔跑后的急促声息。宋还旌身体僵硬,他能清晰地听到怀里人快速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撞击着他的胸膛。那是因奔跑,或因激动。那胸膛下跳动的,是一颗因他而欣喜雀跃的心。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最终没有抬起,只是低头,用琅越语低声问:
  “跑什么。”
  江捷把脸埋在他胸前的衣襟里,声音闷闷的,又说了一遍:“我很想你。”
  宋还旌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恢复了冷硬:“我已说过……”
  “你说过,”江捷打断了他,她抬起头,下巴抵在他胸口,眼睛亮得惊人,“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我还记得。”
  宋还旌一顿,竟一时无话可说。
  江捷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说:“你现在都不敢抱我了。”
  宋还旌眼神一沉:“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他冷冷道,“松开。”
  江捷收紧了手臂:“等一等。”
  屋内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江捷因为奔跑而急促的心跳逐渐平复了。然而,紧贴着她的宋还旌的身体却开始发热,那颗原本跳动沉稳缓慢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一下比一下重。
  他猛地推开了她,力道有些大,让她后退了两步。
  “够了。”
  江捷站定,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看着他:“我今晚可以多留一会儿吗?”
  宋还旌背过身去:“回去。”
  江捷站在原地不动:“我不回去。”
  她就是如此执拗,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
  宋还旌淡淡扫了她一眼,不再多言,径直推门出门去了。江捷没有犹豫,抬脚跟在他身后。
  宋还旌没有停下,江捷也不停。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庭院,走过长街。宋还旌步伐很快,江捷便也加速跟着,竟能稳稳跟在他身后两步的地方。不知不觉,两人竟然一路走出了永业城的城门。
  城外有一条长长的土坡,蜿蜒向上。宋还旌本想走到她力竭,她自然就愿意回去了。但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她自小行走山路,翻越过无数关山,根本不可能靠竞走把她走累。
  想到此处,他心头涌上一股无奈。
  两人沿着长坡一直走到顶端,那里有一座供路人歇脚的露亭。
  宋还旌一刻也不停留,经过露亭,准备继续往另一个方向的下坡路走去。
  “等等。”
  身后传来江捷的声音。她没有再跟上来,而是直接在山坡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宋还旌脚步不停,仿佛没听见。
  江捷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在空旷的山坡上传来:“算我请你、求你坐好吗?”
  宋还旌的脚步终于顿住。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转回身,走回来,在她身边隔着一段距离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暮色悄然退去,夜幕降临,天边星辰渐起。
  江捷抱着膝盖坐在坡上,仰起头,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宋还旌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只闻晚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两人坐在长坡的草地上,心绪却都很平静。
  宋还旌平静,是因为他始终坚信自己不爱眼前这个女子。江捷平静,则是因为她向来情绪稳定,不为外界冷语所动。
  天河转,星盘移。夜色渐深,秋风微凉。
  宋还旌终于打破沉默:“回去睡觉。”
  “我不回去。”江捷答。
  宋还旌淡淡道:“随你。”
  他起身,没有回头,径直往回走,走出几步,竟真的没有停顿。
  “灰鸦!”
  江捷在他身后叫他。他没有停。
  于是她随手拾起旁边的一枚石子,往他身上砸去。准头很好,石子正中他后背。
  宋还旌转身看她。
  江捷盯着他:“回来。”
  宋还旌站在原地,最终还是转回身,走回到她旁边坐下。
  两人皆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江捷躺下了,侧躺着看了他一会儿。夜风吹来,凉爽舒适,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宋还旌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心中微动:她竟当真能睡着。
  夜半,子时已过。
  一阵萧索夜风吹过,江捷突然醒了。
  左右不见宋还旌身影。夜色寂静漆黑,竟连虫鸣也无。远处天地辽阔,她突地生出强烈的寂寥之感。
  她抱膝看着远处发呆。
  他竟真的走了。
  不知是一声哽咽或是叹息从她身上传来,声气很细。
  后方有稳健脚步声传来。江捷听见的时候,猛地站起身转头,是宋还旌缓步而来。他只是到了不远处的露亭,从后方看着她。
  江捷突地冲上前,紧紧抱住他。
  宋还旌淡淡问:“哭了?”
  “还没有。”江捷在他怀里转了转头,换了个方向,声音闷闷的,“你要是走了,我也许会哭。”
  宋还旌不语,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江捷又问:“灰鸦,你爱不爱我?”
  宋还旌语气恢复了冰冷:“我已说过多次了……”
  江捷打断他:“我想听你再说一次。”
  宋还旌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不爱。我从未爱过你。”
  江捷竟然轻声笑了。她从他狂乱的心跳里,得到了相反的答案。
  “你很开心?”宋还旌问。
  她不回答。过了一会儿,她收了笑,反问:“你爱你自己吗?”
  宋还旌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
  江捷继续问:“你如果不爱我,你爱谁?你连自己都不爱,怎么爱我?”
  “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宋还旌冷冷道。
  “你总是这样……”江捷停顿了一下,用中原话说:“死鸭子嘴硬。”
  然后她笑着抬头看他:“你让我再试试,我就知道是不是嘴硬了。”
  宋还旌有那么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随后有些怔愣,她竟然在——调戏他?
  响水山中的那一吻瞬间掠过他的脑海。
  宋还旌试图推开她,但被她紧紧抱住。两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成样子。宋还旌最终停手。
  他冷硬的语气中染上一丝无奈:“放开。”
  江捷将头靠在他肩上,打了个哈欠:“我好困。”
  “回去睡。”
  “我走不动了,你想办法。”
  宋还旌自然知道她在装,有些不耐烦:“你继续睡。”
  江捷“嗯”了一声,抱住他的手骤然松开,整个身体如晕厥般无力地向下滑落。
  宋还旌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腰,将她搂住。
  “你……”
  你就这样耍赖。
  这句亲昵的话本在舌尖,被他硬生生止住,强行压下。
  江捷嘴角微微勾起。
  宋还旌将她放平躺下,在她身边坐下。过了一会儿,江捷挪了过来,把头枕在了他的腿上,自下而上看他。
  宋还旌并未闭目,只是自然地目视前方,江捷看着他,问:“你不躺下睡一会儿?”
  宋还旌:“不必。”
  江捷把手交迭在腹部,一下一下敲着,慢慢说:“潦森有一种常见的鸟,叫做雨燕,我们也会把它叫做剪仔、无脚鸟。这种鸟不栖树枝、不必休息、永远警惕。但灰鸦晚上,也还是睡觉的。”
  “琅越人除了父名、母名、自择名,还有朋友间的赠名,”她突然伸出手去摸宋还旌的下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指尖堪堪拂过他的下巴,划出一道轻微的痒意,“……我看‘雨燕’这名字很适合你。”
  宋还旌松开她的手,淡淡说:“你若有赠名,就是‘执’。”
  “执”,一个简单的字,在琅越人口中,是带贬义、骂人的话,江捷听了却并不恼,反而笑了。
  “你跟我一样执。”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5/12/06 07:44:33

45、拥衾独嗅铁衣冷,行志何须世眼量
  次日天刚蒙蒙亮,城门开启。
  宋还旌和江捷在城门附近的早点摊子上坐下。摊主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和几张烧饼。宋还旌吃得很快,这是军中养成的习惯,几口便将饼咽下,喝完最后一口汤,随手放下几枚铜板。
  他站起身,没有看江捷:“走了。”
  江捷还捧着碗,点了点头:“好。”
  他朝着军营的方向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晨雾中。
  江捷独自吃完剩下的早饭,慢慢走回将军府。
  刚踏进院门,便见顾妙灵和小七正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清粥小菜,小七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顾妙灵却手里捏着勺子,碗里的粥几乎未动。
  见江捷进来,顾妙灵放下了勺子。瓷勺碰在碗沿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昨天没有回来。”顾妙灵看着她,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
  江捷走到桌边,神色坦然:“我出去看星星了。”
  顾妙灵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扫过她衣摆上沾染的草屑和露水。
  “和他?”
  江捷知道她对宋还旌成见极深,若说是,免不了又是一番不悦,但她也不愿撒谎。于是她选择了沉默,只是静静地站着。
  这沉默便是承认。
  顾妙灵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再看江捷一眼,直接站起身,袖摆差点带翻了桌边的空茶杯,头也不回地大步往院外走去。
  江捷站在原地,和小七对视了一眼。
  小七不明所以,看看顾妙灵离去的方向,又看看江捷,两颊鼓鼓囊囊的。她不想浪费时间探究大人的情绪,端起碗仰头一口喝干,伸手抓起盘子里最后两块糕点塞进怀里,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我也吃完了!”
  说完,她跳下石凳,跟在江捷身后,一同往医馆而去。
  到了济安堂,顾妙灵已经开了门。
  那一整天,顾妙灵都在埋头干活,始终没有和江捷说一句话,连眼神的交汇都刻意避开。
  那天之后,江捷每晚都会准时推开宋还旌书房的门。
  起初,宋还旌会冷冷地让她出去,或者直接无视她。江捷也不恼,不让坐,她就自己搬来凳子坐在一旁;不理她,她就自己拿本书看,或者整理带来的干草药。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宋还旌翻阅公文的纸张声,和偶尔烛花爆裂的声响。
  有时候宋还旌停笔休息,江捷便会开口,说些琐碎的话。
  宋还旌从来不接话,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依旧批阅他的文书。
  江捷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她坐够了时辰,便会起身,留下一句“早点休息”,然后离开,还会顺手帮他把门带上。
  一日复一日。
  这一晚,宋还旌终于忍不住了。他将手中的朱笔重重搁在笔架上,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盯着角落里的江捷。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声音里透着不耐。
  江捷放下手中的医书,迎着他的目光:“陪你。”
  宋还旌冷冷看着她,“我不需要。”
  江捷淡淡开口,“是我要你陪。”
  灯火下,她的神情平静而笃定,没有丝毫退缩。
  “出去。”
  江捷看了他一眼,没有坚持,站起身理了理裙摆。
  “好。”
  她转身推门出去。
  宋还旌盯着那扇重新合上的门,那种自以为是、势在必得的信念,令他头疼厌恶。
  一日晚间,秋雨淅沥。
  江捷撑着一把油纸伞,踏着暮色与积水,推开了宋还旌书房的门。她收了伞,立在门口抖落上面的雨珠,随后像往常一样,安静地走到角落坐下,翻开自己带来的一卷医书。
  这一夜,雨势并未转小,反而越下越大,打在瓦片上,发出连绵的脆响。
  夜色渐深,更漏声残。
  宋还旌合上卷宗,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雨幕,又看向角落里的人。
  “你该回去了。”
  江捷抬起头,听着外面的雨声:“雨这么大,我要怎么回去?”
  宋还旌神色不动:“府中有伞,也有回廊。”
  江捷合上书,看着他,语气理直气壮:“你不收留我一宿吗?”
  宋还旌眉头微皱,听闻她此语,显然不悦,他指了指门外:“你可以宿在隔壁。”
  “困了,走不动。”
  江捷站起身,却没有往门口走,而是径直走向书房内侧那张宋还旌平日小憩的木榻。
  她脱了外鞋,十分自然地拉开被子,躺了进去,将被角掖好。
  “我先睡了。”她侧过身,背对着他。
  宋还旌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占据了自己床榻的身影。
  她总是这样,一旦打定主意,便不留余地。这种毫无道理的固执,令他感到一阵厌恶。
  他没有再说话,也懒得去拉扯她,转身推门而出,顶着风雨去了隔壁厢房。
  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
  床榻之上,江捷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被褥间并非暖香,而是一种清冽的、如同冬日铁甲般的冷硬气息,那是宋还旌身上特有的味道。这气息此刻正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她。
  江捷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半张脸。黑暗中,她的脸颊在枕头上轻轻蹭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热。
  她慢慢蜷起身体,在这张并不算宽敞的榻上,安稳地闭上了眼。
  ……
  次日清晨,雨停了。
  江捷回到自己院落时,早膳已经摆好。
  顾妙灵和小七正坐在桌前。江捷推门进来时,顾妙灵手里拿着勺子,正在给小七盛粥。她听到脚步声,手上的动作未停,连头也没有抬一下,仿佛根本没看见有人进来。
  江捷走到桌边坐下。
  桌上只有两副碗筷。
  江捷看了看空荡荡的面前,又看向顾妙灵,轻声唤道:“妙灵。”
  顾妙灵依旧没看她。她盛好粥,将碗放在小七面前,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随后,她站起身,转身便往外走去。路过江捷身边时,她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连裙摆带起的风都带着秋末的凉意。
  江捷坐在桌边,看着那个冷硬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七从碗里抬起头,看着江捷,又看看顾妙灵的背影,迟钝如她也反应过来,“她是不是又生气了?”
  “你先吃,我去看看。”
  江捷起身,走向药房。
  顾妙灵正在整理药柜,听到脚步声,她并没有回头。
  江捷走到她身后,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顾妙灵动作一顿,转过身看着江捷,眼底明显怒意翻腾,声音却冰冷:“我更好奇,他不要你,你是怎么能这样……毫不知耻。”
  对于在风尘欲海中沉浮数载的顾妙灵来说,这句话说得极重。
  江捷的神色却并未因这两字的羞辱而改变。
  她静静地看着顾妙灵,目光清澈见底,没有一丝被羞辱的窘迫或急欲辩驳的愤怒。
  江捷的声音平缓,“琅越人有一句古训:生不负辰,各行其志。死得其所,民莫之讥。”
  顾妙令一怔。
  江捷看着她,淡淡一笑,“心之所向,成或不成,我无怨尤。我做或不做,也与他无关。”
  “既行其志,何耻之有?”
  顾妙灵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晨光落在江捷的侧脸上,将她整个人照得通透而明亮。
  她忽然觉得江捷离她很远。
  眼前的人内心有一片她从未抵达过的旷野。在那里,江捷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指责,不属于任何人——不属于宋还旌,自然……也不属于她。
  顾妙灵原本紧绷的脊背,慢慢松懈下来。眼底那股尖锐的怒火像是被抽干了薪柴,瞬间熄灭,只余下一片灰烬般的黯然。
  她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顾妙灵垂下眼帘,避开了江捷那过于明亮的目光。
  她转过身,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馆。
  “随你。”

总统夫人,晚上见!
吕涵芷
她被亲人出卖,沦为陌生男人的生子工具。五年后,她褪去青涩,成为名不见经传的插画师。一次漫展,她遇到傲娇萌宝。 “女人,乖乖跟我回家,我就让你抱大腿。一送你绝世好老公,二让你画画技能爆棚。”

风情万种 / 发表于: 2025/12/06 07:57:36

46、归途白雪掩孤心,此去关山难两全
  永业城的秋意在一场场萧瑟的寒风中被侵蚀殆尽,院中那棵老梧桐的叶子逐渐凋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和几片残叶,斜剌剌伸向灰白的天空。
  铅云低垂,北风呼啸。
  入夜后,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不过半个时辰,整个永业城便被笼罩在一片苍茫的银白之中。
  书房内,烛火有些摇曳。
  宋还旌依旧坐在案前处理公务。他习武之人,内力深厚,并不畏寒,因此房中并未生火盆。空气冷冽刺骨,连墨汁都有些冻干凝滞。
  江捷坐在一旁,身上裹着一件斗篷,手里捧着个早已没甚热气的手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永业的冬天,比平江城冷多了。”她轻声说道,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开。
  宋还旌连头也没抬,手中朱笔未停,只冷淡道:“怕冷就回去。”
  江捷看着他,反问:“不怕冷就不用回去吗?”
  宋还旌不为她语言所扰,笔尖并不停顿:“我没有这样说。”
  房内再次陷入安静,只听得见窗外风雪拍打窗棂的声响。
  宋还旌处理完手边的一摞公文,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密报。他的目光落在上面,原本流畅的动作忽然停滞了。
  他盯着那份密报,久久没动,也没有翻页。
  江捷一直静静地看着他,此刻忽然开口:“你有话要说?”
  宋还旌抬眼看向她。
  其实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在沉思时,目光是沉静下敛的;而当他心中有话、正在斟酌是否开口时,他的眉峰会极其细微地扬起。
  这极其细微的差别,竟被她看在了眼里。
  看他沉默不语,江捷眉头渐渐皱起。
  她每夜来他房中,他不说他在做什么,她也不问。如今他有话欲言又止,如果涉及绝对机密,他根本不会让她留在房中;如果不是,那就是与她有关,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既不涉大宸核心机密,又与她有关、让他难以开口的,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是有关磐岳的动向吗?”
  “磐岳已换新君……”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宋还旌的目光对上她的,并未移开,继续说了下去:“这你应当知道。新王黑盾大封边境、驱逐外族,所图为何,不必有疑。”
  江捷当然明白。
  但她只是垂眉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手炉的边缘。
  宋还旌视线落回案上。来自边境七溪城的军报,数月以来有所增加。
  密报之上,局势如火。磐岳半年多来采购军械、增加赋税,意图复仇;大宸亦未坐以待毙——工部新制的一批精良军械已按期交付,此番正要运往边境。
  除了备战之外,他所关心的——夜昙骨毒解法,亦有了进展。
  他离开七溪之前曾留下死令,暗中召集天下名医破解此毒。此前救治伤兵,需以夜昙骨花朵为引,激发毒素、逼到一处再行截肢。此法江捷用过,也是她对他最大的价值所在。
  而如今呈在他案上的这封密报上写得清楚:军医已研制出新法,不需夜昙骨花为引,亦能以金针和特定药物激发毒素。
  换句话说,江捷对他,已经全无利用价值。
  既然没有价值,便无需再留她在此处。
  宋还旌收回按在密报上的手,看着江捷,继续道:“过几日我会向皇上请命,驻守七溪城,以防磐岳起兵。”
  江捷猛地抬起头。
  宋还旌看着她,语气平静,像是说一件与己无关、早已安排好的公事:“你……”他顿了一顿,道:“我可以送你回潦森。”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手炉早已凉透,指尖冰凉。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交迭的双手,那是被阿妈唤作“巧手”、被长老寄予厚望、能从死神手中抢人的手。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我知道了。”
  说完,她站起身,没有看宋还旌一眼,推门而出,朔风灌进房间,江捷走向那漫天风雪中。
  一连几日,江捷都没有再踏足宋还旌的书房。
  宋还旌偶尔会看向那个角落,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那个冰凉的手炉还遗留在桌案上。
  他没有去碰它。
  而这几日,江捷如往常一般出诊、制药。
  一旦空闲,脑海就不断翻涌着宋还旌的话,和即将到来的画面。
  她是一定要去七溪城的。可是到了那里,之后呢?
  回潦森,彻底放弃宋还旌?
  留下来?
  江捷的手微微颤抖,药杵在石臼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上一次在山雀原,战争已经结束。她面对的是满地哀嚎的伤兵,那时候,不论阵营,只有生死。她救人,那是医者本分,她心安理得。
  可这一次不一样。
  一旦开战,她若留在宋还旌军中,她救治的,将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刀锋上还滴着琅越人鲜血的宸朝士兵。
  她救活他们,是为了让他们明日再拿起刀,去砍杀她的族人吗?
  若是如此,她的每次诊断,每一剂药熬出来,不仅是对国族的背叛,更是亲手递向同胞的刀。
  这种罪孽,她背得起吗?
  可是,若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些年轻的士兵——甚至包括宋还旌——在她面前因伤重而亡,却袖手旁观,她又能做到吗?
  “生不负辰,各行其志……”
  她喃喃念着那句古训,可此刻,这八个字却变得无比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日拖过一日,年关刚过,永业城的积雪尚未化尽,大军便已集结完毕。
  宋还旌归来时行色匆匆,不久又出府去。她终于开始收拾东西,把平日里常用的银针、药典、还有那些珍贵的干制草药,一样一样地收进箱笼里。
  顾妙灵在一旁看着,手里也正在迭几件厚实的冬衣——那是她自己的衣服。
  江捷动作一顿,抬头看她:“妙灵,此去七溪,路途需半月有余,且风雪苦寒,战乱将至。你留守济安堂便好,不必……”
  “济安堂已经落锁了。”顾妙灵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地打断她,“只是暂时关门,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再开。”
  江捷怔住:“可是……”
  顾妙灵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包袱,系紧了结。她转过身,目光冷冷地扫过江捷,虽然别扭却很坚定:“我的命是你捡回来的,大夫去哪里,药童自然就跟去哪里。”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这话太软,又生硬地补了一句:“况且,我也学会了处理外伤。到了那边,总归……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江捷看着她,喉头微哽,最终什么也没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房梁上传来一声轻响,小七倒挂下来,身体晃来晃去,像是在荡秋千,一脸兴奋:“真的去打仗了吗?太好了!我的匕首都要生锈了!”
  她早就收拾好了那点少得可怜的家当,此刻正背在背上,一副随时蓄势待发的模样。
  出发那日,寒风料峭。
  大军在城外集结,黑压压的一片,肃杀之气弥漫。
  宋还旌骑在马上,看着缓缓驶出将军府的那辆马车。驾车的是将军府的老车夫,车旁跟着骑马的小七,车厢帘子掀开一角,露出的不仅有江捷,还有顾妙灵清冷的面容。
  宋还旌并不意外。
  他策马来到车窗边。顾妙灵看到他,冷哼一声,直接放下了那边的帘子,坐到了车厢最里面。
  江捷坐在窗边,脸色素净却有些憔悴,眼底藏着深深的疲惫与纠结。
  宋还旌看着她,目光深沉。他看得到她眼底的挣扎,也知道她至今没有做出决定。
  他对着马车淡淡道:“此去七溪,行程半月。到了那里,再往南便是潦森。”
  江捷看着他,又看了看前方茫茫的雪原。那条路通向七溪,通向战场,也通向她的故国。
  身后的顾妙灵在闭目养神,小七在车外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她们都跟着她,信赖她,可她自己却依然没有答案。
  江捷慢慢放下了车帘,隔绝了宋还旌的视线。
  声音从车厢内传出:“走吧。到了那里……再说。”
  宋还旌一挥马鞭,喝道:“出发!”
  号角声起,大军开拔,车轮滚滚向南,碾碎了残雪,向着边境而去。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