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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亲!
倒映在水中的,不止天上的星河,湖边的垂柳,还有亲密依偎着的两人。
云之遥枕在云鹤怜的膝盖上,望着手中捏着的糖人傻笑。
那手艺人技艺灵巧,三下两下就绘出两个拥抱的小人来,一个男娃娃,一个女娃娃,就像他和主人一样。蜜糖做的身体交融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
云鹤怜轻轻抚摸云之遥的发顶,撸小动物一般的动作让她的内心也像湖水一般平静下来。
她盯着水面上随着粼波摇曳的莲花灯微微出神,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多了,从前的记忆渺远得就像上一世一样。
“主人,你在想什么?”
“在想上一世的事。”
“上一世?”云之遥只当她在逗自己,顺着话茬问道:“那主人上一世认不认识我?”
“算认识吧。”云鹤怜对上他那双充满期待的眸子:“前世,你是一个非常非常坏的大坏蛋。”
话一出,云鹤怜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她其实很难想象眼前这个捏着糖人、常常委屈巴巴的小哭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哼、才不是呢。我最听主人的话了。我是主人的乖宝宝。”
他想乘机亲她一口,却听到她忽而落寞道:
“云之遥,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当然不会。”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小狗的心里,只有主人,只爱主人一个。”
她捋着他的头发:“爱情是分先来后到的,如果你先遇到了别人,爱上的就不会是我了。”
“我不会爱上别人!”云之遥猛地从她膝枕上坐起来,急切地望着她,捏着糖人的手攥的发紧: “主人你相信我,我只会爱你一个。”
云鹤怜不禁轻笑,眼底的冷漠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云之遥,你当然不会记得曾经为了温绯雪是如何赴汤蹈火。
像你这样没接触过女人的恋爱脑,被女人说上两句好话,就迫不及待地坠入爱河。
这一次,只不过是自己捷足先登。
等你遇到温绯雪—— 你会选择她还是我呢?
那一抹冷漠迅速被云之遥捕捉到。他匆乱地去吻云鹤怜的唇角,急切地想证明什么。
真是像野兽一样啊……
云鹤怜推开他,看他强忍着眼泪的模样,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花:“之遥,不可以在外面亲我。”
云之遥咬着下唇点头,小心翼翼,又有些哽咽:“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对我冷淡?
为什么不让我亲你?明明我们之前也亲过。
云鹤怜凑近他,声音又轻又柔,几乎要含住他的耳朵:“因为偷情,是不能被别人发现的。”
他的耳朵瞬间烫了起来。
偷情……偷情……这两个字仿佛化成了两只无形的手撩拨着他的心弦,让他心痒难耐。
他好想搂住她的腰,或者干脆直接把她推倒在地上,疯狂地像野狗一样地啃咬她的嘴唇,搅动她的舌头。
她也许会用力推开自己,再甩自己两巴掌,但是没关系,小狗被主人扇巴掌只会兴奋地摇尾巴。或者说,如果能用两巴掌换一些“过分”的行为,实在是太划算了。
然而此刻,云之遥却什么都没有做。他很聪明的,他明白主人的意思,他们明面上还是姐姐和弟弟,所以不可以被人发现,只能偷偷地亲嘴。
他不久前还期待着和主人出门玩,现在就期盼着回去了。
偏偏此刻那对烦人的兄妹又出现了。
萧晴淼倒是高兴不已:“又碰到了!原来你们在这里放河灯。”
云之遥故技重施,气鼓鼓地拉着云鹤怜就往回走。
“真是个怪胎。”萧晴淼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吐槽道,“也难怪鹤怜会讨厌他。”
“讨厌?”萧晴澜不解,“他们看上去……关系很好。”
“都是假象!谁会喜欢一个半路冒出的弟弟?更何况脑子还不正常。好了,别看了,赶紧回家吧。”
萧晴澜收回视线,沉声道:“淼淼,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回到云府,云之遥早早地洗漱完毕,爬到云鹤怜被子里,等着云鹤怜来和自己“偷情”。
云鹤怜的屁股刚一沾到床沿,云之遥就从被子里冒了出来,从背后搂住她的腰。
“主人,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了,只有我们两个……”他吻上云鹤怜的脖子,“终于可以、可以内个了。”
“内个?”云鹤怜以迅雷之势躺倒,并阖上了眼睛,“玩了一天,我好累,先睡了。”
云之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主人?”他轻轻地唤道。
没有回应。
就这么睡着了?云之遥有些失落。
烛台还在燃烧,云之遥端详着云鹤怜的侧颜。
主人真好看。眼睛好看,鼻子也好看。他害怕吵醒云鹤怜,忍住了想要抚摸她鼻梁的欲望,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像花朵一样的唇瓣……
怎么办……还是想亲……
抓心挠肝似的,他凑近了云鹤怜的睡颜。
只是亲一下,动作轻的话,不会吵醒主人的。
他屏住呼吸,支起身子,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嘴唇。
看吧,只要小心,就没问题的。
他又亲了一下,贴着她的唇瓣。
云鹤怜:……
她装睡而已,这家伙怎么不仅不消停,还变本加厉了起来?
刚开始还有意的屏住呼吸,现在直接粗重的喘息都洒在了她的鼻尖。
她强装熟睡,极力忍耐着着云之遥一次又一次的靠近,等他亲了一下又一下后,又听见他小声呢喃:“主人,张开嘴让我进去好不好?”
进去?!
什么进去?!
如果他敢趁她睡着,把那个东西放进她嘴里,她一定咬掉他作案工具。
再说了!她都睡着了,他到底在征求谁的意见啊!
“呼、呼。”云之遥喘着粗气,唇瓣覆上了云鹤怜的唇,舌头撬开了她的关隘,往里长驱直入。
还好只是舌头……
舌头也不可以啊!
气死她了!他现在紧紧缠着她的舌头要是突然“醒过来”,吓了他一跳,自己的舌头还不被他咬掉!
暂时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了。
云之遥越吻越上头,缺氧的大脑彻底放弃了思考,他只以为云鹤怜睡得太沉,不仅搅动出咕叽咕叽的声响,还无意识地贴上了云鹤怜的胸膛。
好难受……
主人……
我是怎么了……
他抽出湿漉漉的舌头,剧烈的喘着粗气,手向小腹的罪魁祸首伸去。
他回想起了那一天,主人骑在他的身上,手掌摩挲着他的东西,给了他解脱和快乐。
“主人,你这么好,这次也救救我吧。”
(十五)摸!
他小心地挪动自己的身体,蹭到她手边。
“呼…”
努力克制喘息,还是有呻吟溢出。
尺寸在她手里暴涨一圈,青筋凸起,来回摩擦她的掌纹。
动作幅度很轻,万一把她弄醒了……
万一把她弄醒了——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主人迷蒙着双眼醒来,手上传来湿哒哒的触感,发现自己的弟弟厚颜无耻地在用自己的手舒慰,会是怎样的反应。
一股激流从他的脊柱蹿过,他的胸口起伏着发出“哈”“哈”的喘息。
他的动作越来越放肆,甚至覆盖住了她的手掌,带着她的手一起揉搓。
“额…”
胸前的红豆挺立起来,隔着中衣轻轻摩擦主人的肌肤,变得愈发敏感。
哈……乳头好难受……主人还有一只手空着呢……
云鹤怜的一只手被他箍住,惨遭亵玩,另一只手的指头又被他牵着往他的中衣里探去。
覆盖上他乳头的瞬间,云鹤怜睁开了眼。
云之遥吓得猛地一颤,捉她的手顿在了中衣里。
“主人、我、我、、”他结结巴巴说不出狡辩的话,更别提圆柱形的玩意还正顶着她的手心。
云鹤怜恼怒地推开云之遥,望着沾满云之遥气味的手,大叫“恶心”。
“恶心、恶心!”
云之遥垂着脑袋也不反抗,任她又打又踢。
“哐当”一声,云之遥被云鹤怜蹬到了地上,听声音是栽的不轻。她气恼极了,却不是故意踢他下床,本想拉云之遥起来,却见他松垮的衣衫散开,挺立的柱身竟还朝着自己支棱着。
云之遥看到云鹤怜嫌恶的目光,赶紧扯着中衣遮住了下体,随后忍不住开始啜泣起来。
云鹤怜无语: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她已经没那么生气了,下床看云之遥是否磕到了哪里。
“喂,你怎么样?摔疼了吗?我不是故意的。”她轻轻拍了拍云之遥。
云之遥瑟缩着身体,自顾自地捂着头哭,好像在抗拒她的接近。
“你再不说话的话,我也不理你了,以后你回自己的房间睡。”
“不要!”他应激似的扯住了云鹤怜的手,抽泣哽咽着说:“我、我不疼。”
“那你在哭什么?”云鹤怜心里想着,该哭的是我吧,面上还是用温和的语气问道。
他的眼尾泛着红:“主人说我、说我恶心。”
他努力夹紧了腿,想让这东西平息下来,偏偏在云鹤怜注视下,它硬挺挺戳立着,丝毫没有疲软的迹象,将衣服的布料支出个三角形,作对似的彰显存在感。
“我那是气话。我怎么会觉得你恶心呢?”云鹤怜抹去他的眼泪,当然,用的是他自己的衣角。
云之遥立马停止了抽泣,又欢喜地要凑上来不知要做什么。
云鹤怜用手挡住他:“不过,你趁我睡着做这些事,我还没有完全气消。你说,要怎么办?”
云之遥思索了一下,伸长了脖子将脸颊递到她面前,颤颤巍巍地闭上了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泪水。
“你这是要我打你吗?”
云鹤怜的语气轻佻傲慢,搔得他心里痒痒的。
“嗯。”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的巴掌。
巴掌没有落下,他的下巴反倒被云鹤怜捉住。云之遥睁开眼睛,对上了云鹤怜戏谑的眼神。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打你呢?还是说——是你想要被我扇巴掌?”
云之遥的睫毛都在打颤,眼神闪躲着不敢跟云鹤怜对视。他听见她说:
“我偏不打你。我碰都不会碰一下你。”
“坏孩子,我要惩罚你。”
“自渎给我看。”
(十六)自渎
“跪好。”云鹤怜坐回了床边,好整以暇地准备进行观赏。
而观赏的对象正狼狈地脱下本就凌乱的中衣,将自己暴露在空气中。
“不用脱完,脱一半就行了。”云鹤怜打断他的动作。
“是。主人。”他有些羞赧地将半脱中衣搭在胳膊上,露出肩膀和胸膛。
那东西憋了许久,粉色的柱身早就涨得血管和青筋清晰可见,他的手就要向下探去,赫然被云鹤怜叫停:
“先揉你的胸。”
“是…”那东西就只能继续可怜地支楞着,云之遥红着脸瞥了一眼云鹤怜,又迅速低下头,脸变得更红了。
慌乱的手覆盖上同样粉嫩的乳头,力气不大不小地揉搓着。
他听见云鹤怜的笑声,“之遥做的真好,之前有自己玩过吗?”
当然没有!他还是第一次自渎呢!
云之遥的内心是这么想的,但是这样的话他怎么能说出口。
他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往云鹤怜身上凑:“嗯、主人要是摸摸我,或者亲亲我,我会做的更好的。”
云鹤怜眯着眼睛,声音有些喑哑:“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谁允许你凑过来的。”
云之遥敏锐地捕捉道,主人的声音虽然严厉,却暗含了几分情热,他偷偷瞄过去,主人的脸上果然也沾染上些许红潮。
于是,他更加大胆地张开跪着的双膝,挺着腰身,无师自通地夹住胸前的红豆,展示一般地往外扯。
云鹤怜眼中的情热愈发浓重,夹杂着几丝惊诧,她用几近沙哑的嗓音说道:“已经,完全变成坏孩子了。”
她打破了自己说的不会碰云之遥,粗暴的抓起云之遥的头发,眼中的情欲再也不加掩饰:“坏孩子,应该被穿上乳钉。”
云之遥从没听说乳钉是什么,却隐隐察觉到了大概的意思,他的小腹蹿过一阵激流,紧得厉害,下面都要涨成紫色了。
他娇滴滴地忸怩、嘤哼着。
“嗯、嗯、主人,我涨得好难受、”
“求求你、让我摸摸下面吧。”
“好啊。”云鹤怜轻笑着。
云之遥的头发还被云鹤怜拽着,也顾不得羞耻心,手就向下伸去。
云鹤怜随之放开了她,眼睛也跟着向下探去。
不够……感觉怎么都不够……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云之遥疯狂地上下撸动着,黏腻的水声啧啧响个不停。
“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吗?之遥真是个坏小狗,是个发情的野兽。”
“哈、啊…!”被口水浸湿的嘴唇喘个不停,听见主人的羞辱,红艳艳的舌头也滴出水来。
他明明不想这样的,他想好好展示给主人看,却像主人说的那样控制不住自己撸动的手。
主人说的没错,他就是发情的野兽,在主人的注视下还停不下来。
“嗯、嗯……!”快感堆积在下腹,越来越清晰和强烈,他不停喊着主人两个字,感觉什么东西就要冲出内体。
“不可以哦。坏孩子。”
冲开关隘的口子猛地被人按住,云之遥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脸扭成一团。
“主人、主人、!”他完全变成了野兽,不管不顾地去掰云鹤怜的手指:“求求你给我吧!小狗什么都会做的!主人,快给我吧!”
云鹤怜满意地松开了手,看着云之遥的背绷成弓形,射出浊白的浓液。
他喷的到处都是,呆滞的脸恍惚地看向射到的地方。
(十七)女装
房间里充斥着旖旎的气味。
“衣服都弄脏了……”云之遥喃喃道。
云鹤怜从衣柜里取了身自己的衣服:“先穿我的吧。”
云之遥的手指触到洁白如雪的中衣,头皮又一阵发麻。他接过衣服后,搂着放在鼻尖细嗅:“主人的味道,好香,好喜欢。”
是跟他的污浊的、下流的、污秽的完全不同的味道。
“你要是喜欢,让珍儿给你拿两块同款皂荚就是咯。”她用脚踢云之遥:“赶紧换好睡觉了。”
云之遥比云鹤怜高了一个头,骨架也大许多,衣服穿在身上自然有些小,有些紧。
紧紧地包裹着他。
就像主人包裹着他,紧紧地拥他入怀。
他搂上云鹤怜的腰,见她没有排斥,又钻进她的怀里,一个长身团成一小团。
云鹤怜闭上眼睛结算今日羞辱积分。现在系统已经非常会看眼色了,不会在特殊时间跳出来吓人,都由云鹤怜事后自己点击查看。
今天一晚上羞辱值又长了100点,也就是说距离任务完成只差200点。这么点数据轻轻松松就能搞定,可她却依旧为一些事烦心。
云之遥就窝在她的怀里,她搂着云之遥,仿佛一个真的慈爱的姐姐一般,轻拍他的背部哄他入睡。然而,只有她自己能清晰地感知到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和泥泞。
施暴的欲望像水藻缠绕着她的腰腹,拉扯着她进入水底,而理智又像冰冷的锁链环绕着她的脖颈,把她往岸上拖。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她不过是云之遥的过客而已,他会逐渐懂事,会离开自己身边,也会爱上其他人。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不能最后一个人停留在原地伤心。
所以,她绝不可以走入爱河。
晨光熹微,云之遥醒时床上只剩他一人。
主人今天起得好早呢……
他将被子蒙至眼下深嗅,满鼻腔都是主人的余香。暗自欣喜了好一会儿,才从昨夜的韵事中回过神来。
他还记得主人昨夜看向他时充满欲望的眼神。
或许他应该再主动些,再大胆些,这样才能把主人勾引到手。
身体微微有些燥热,云之遥掀开被子准备起身洗漱,瞥见了木架上搭着的衣物。是主人换下来的,还未拿去洗。
他视若珍宝地衣服揽入怀中轻嗅,满是主人味道的香气萦绕在鼻间,随着起伏的呼吸涌入他的胸腔。
不够……还是不够……
他穿上了那件紫藤花色的外衫。
这下,里里外外都是主人的气味,好像主人在他身上打了标记。
妆台上的铜镜反射着柔和的暖光,云之遥坐于台前。
镜中人长发如墨倾泻而下,挺立的五官因女人的穿着中和了英气,加上皮肤白净,面含紫晕,甚至凸显出几分柔美和娇媚。
我和主人的孩子会不会就长这个样子呢?
云之遥正想入非非,门外脚步声响起,他慌乱地起身,不小心踢倒了凳子。
“主人,我……”
他再一次做坏事被抓个正着。
云鹤怜一言不发,将取来的衣服搭在木架上,朝云之遥走去。
“我、我只是想试试……”
辩解的话还未说完,云之遥忽然被云鹤怜摁在妆台上,堵住了将要说出口的话。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云鹤怜则豁出去一般紧闭双眼,啃咬着他。
可恶。
为什么云之遥总是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为什么自己总是不受控制,屡屡过界。
她将满腹的怒火、愁怨都发泄在这个吻上,使出全身气力去亲咬他。
云之遥迅速感知到了她的情绪。
他闭上了眼睛,双手环上云鹤怜的腰,任她予取予求。
腰被妆台硌得痛,嘴唇也痛,舌头也痛,但有更多的快乐自心源起,快感和痛感迭加,使他更加沉醉在这个吻中。
直到血腥味像一道锁链将云鹤怜拖回岸边。
“我给你拿来了换洗的衣物。”云鹤怜转身,“以后不要再穿我的衣服。”
你可怜的样子会让我控制不住。
(十八)梦蝶
一把木质长剑破空,划过院中凉亭、翘角,至半空回旋,停在一株棠梨树上。
那树的枝干纷批,花开满枝,纵使少年有意收力,剑气也震得落花纷纷,簌簌而下。
他伸手接住了一朵棠梨花,回首望向门处。
她是不是就倚在门边观望自己,所以才知道他每天偷偷地在院子里练剑?
脑海中浮现出心上人的模样,他一时怔忡,木剑从簇拥着的花隙中掉落。
云之遥捡起木剑,心中不免失落。明辰剑法轻盈飘逸,纵使陈则轩这样的讨厌鬼,用起剑来也是十足的潇洒。他凭着记忆照葫芦画瓢,最后也只是学了个花架子,距离像陈则轩一样随心所欲地御剑飞行,还差得远。
手中棠梨被风吹走,云之遥忽而心念一动。
今日主人被萧晴淼约出去,自己在家中百无聊赖,与其毫无长进地练剑,不如到城外的山上去。山间清幽,灵力总比城中充沛。
兴致一起,他收了剑即刻动身,偏往那山高人少寂静的地方去。
寻至山涧一处溪流,他鞠一捧清水解乏,水中小鱼成群游过来啃他的手中。
云之遥觉得好玩,用手指搅动鱼群,结果那些小鱼还不散去,反而他手指戳到哪里就集中地凑到哪里。
“小鱼小鱼,你们怎么不怕人呢?”
水面日光粼粼,泛出五色的光晕,像镀上一层彩霞织锦。撩动溪水,织锦随着水流的起伏波动,更加熠熠生辉。
几条着急地小鱼跃出水面去扑咬他的脸颊,鱼嘴吸在他的脸颊上。
“哈哈…你们不要再闹了。”他扑腾着拍掉小鱼,眼尾有彩圈光晕闪过。
“嗯?那是什么?”他望向彩光闪烁处,原来是对面一处山洞里发出五色的亮光投照在了溪水里。
他循着光亮一路往上走,不就就发现了茂叶遮蔽下的洞口。洞口处亦泛着五彩的华光。
“这里面难道藏有宝石?”他心中暗忖,提脚就要往里进。
“呜呜呜……呜呜……”
洞穴深处传来哭泣的女声,听声音年纪很小。
云之遥非但不害怕,还越发兴奋起来,想要一探究竟。
随着逐渐深入,他的脚步声在洞里越发清晰,那哭泣的女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人?”
声音的主人转过头来,和云之遥面面相觑。
她忽然睁大了双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人!我有救了。”
云之遥眨巴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瘦的和火柴棒一样的小女孩……或者说,小妖怪?
她那双彩色的蝴蝶翅膀想让人侧目都难。
和她的彩色翅膀一样闪烁的,还有山洞里的装饰、家具,凡是目光所及之处,都缠绕着彩色的丝线,散发着像宝石一样亮闪闪的光芒。
云之遥还在错愕之中,小妖怪就已经站起身,热情地拉过他的手,将他带到床边坐下。
“快躺下吧,人类。”长着蝴蝶翅膀、纤瘦不已的小妖怪给云之遥盖上被子,那被子自然也是流光溢彩,如五彩的锦缎。
“睡吧~睡吧~”小妖怪哼哼着唱起歌来,虽然她已经饿的没多少力气了,还是努力地给云之遥唱摇篮曲。
“小妖怪,你在做什么?”云之遥眨巴眼睛问她。
“妖怪?妖怪?!你怎么看出来的?”她本来就瘦,此刻眼睛惊愕得更是像快要掉下来一样。
“我又不是瞎子。”云之遥指指她的翅膀。
小妖怪回身看着跟自己人一样大的大翅膀:“糟了!我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呜呜呜……”
她边嚎啕大哭边扑通一下跪倒在云之遥面前,声泪俱下:“好心的人类,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吃东西了,我就要饿死了,求求你让我吃一点吧……”
“你是准备吃了我吗?”云之遥觉得她好玩极了,一副骨瘦如柴的样子还要吃人?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和小孩,她看上去也打不过。
“不是不是。”小妖怪摇头,“我是梦蝶,我只吃人类的梦!不会伤害你的!只需要你在这里睡上一小会就好了!求你了,大哥哥~!”
云之遥歪歪脑袋:“那你为什么不到城里呢?岂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呜呜。”梦蝶的眼泪哗哗往外冒:“我们精怪受大地灵脉孕育而生,只能生活在灵气充沛的山林里,偏偏我还是以人类梦境为食的梦妖一族,就只能躲在山林里,吃一点路人的梦。”
“上个月附近来了一个道士,捕杀了不少精怪来炼丹,城里的人也不敢出来,我就要饿死了,呜呜呜!”
道士……炼丹……
“你说的是贺兰觉?”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一肚子坏水,脸比面粉还白,下巴像蛇一样尖,眼睛比狐狸还长,还泛着红光,像得了红眼病,长得丑陋极了!”梦蝶讲得激愤,都忘了哭。
“对!对!”云之遥终于碰到了知音,拍手叫好:“那肯定是他没跑了。”
梦蝶继续吐口水:“都怪这个丑八怪,要不然我也不会差点饿死。幸好碰到了你,大哥哥,我不白吃你的梦,我会吐丝,等我吃饱了,我就会吐出很多漂亮的彩丝来,都送给你!”
云之遥眼神一亮,他确实被梦蝶说动了,主人的生日就要到了,他到现在还没有想好送什么,为此暗自苦恼着,眼下不就有了绝好的礼物吗?
他简直能想象用这种彩丝织成的锦缎,穿在主人身上,是多么相得益彰。
“小之遥,我很喜欢你的礼物……也喜欢你。”他幻想着云鹤怜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随后亲了他一口。
“不过……”他还是有所顾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呢?万一你在我睡着后对我下手呢?”
“索性干脆杀了你吧。”云之遥眼睛再次冒出光亮,手握上身后的木剑:“直接把你这里的彩丝拿走也是一样。”
“啊!”梦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往后撤离云之遥身边,“你不可以、不可以杀我的!我要是死了,这些彩丝也会黯然失色!”
她看出云之遥对这些彩丝的心思:“大不了你把这些彩丝都拿走!不要杀我!”
“可是如果你找不到路人来吸食梦境,不也会死吗?那我要它们有什么用?”云之遥同样陷入了困境。
梦蝶害怕得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就遇到了两个煞星。以前的路过的人都是全无灵力的普通人,她随便施两下法术就能弄昏对方,被吃掉梦以后,他们也会忘却遇到梦蝶的经过。
现在她不仅讨不到吃的,甚至可能会被眼前的煞星杀掉。
她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梦蝶又想嚎啕大哭,忽而鼻尖索到一丝血的气味。
是人的血!
她朝洞外踉跄着走去。
“小妖怪,你要去哪里?”云之遥跟上了她。
“是人的气味!山谷里还有人!”梦蝶走到洞穴出口向下望去,颤抖的话里掩饰不住激动,“活的!昏迷的!感谢老天爷,我有救了!大英雄,等我吃了他们的梦,就把彩丝给你!”
云之遥却没有感到一丝喜悦,因为他看见,溪流里漂着的,是云鹤怜。
(十九)同心梦
“主人……主人……”
云之遥目眦欲裂,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跳下山崖,扑倒在云鹤怜身上。
血水染红了衣衫。
梦蝶也扑扇着大翅膀跟随其后飞到溪谷。
哼……怎么没摔死他呢……嘿嘿,不管了,我先饱餐一顿……嘿嘿嘿,竟然有两个昏迷的人,我先吃谁呢……
女人被云之遥搂在怀中,梦蝶便跪坐在另一个昏迷的男人前,口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男人的额间氤氲出朦胧白色烟雾,梦蝶仰着口鼻贪婪地吸食着梦境。
“你在做什么?”云之遥打断了她的吞噬。
梦蝶的身体状况迅速得到恢复,她的皮肤充盈起来,眼睛泛着餍足的浅光,嘻嘻笑着:“我在吃东西呀,你看,不会伤害到人的。”
云之遥又看回怀中的云鹤怜,一遍遍唤她道:“主人,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别吓我……”
梦蝶此时心情极好,嘴角上扬哼哼道:“她根本没事,那些血是你家男主人的。”
“男主人?”
一阵狠厉的掌风旋即而至,将梦蝶震开。
“啊……好痛。”梦蝶捂着胸口,差点呕出血来,气道:“你为什么打我?”
“你说谁是我家男主人?”
梦蝶瞄几眼倒在溪水中的男人,她分明在吸食梦境时看到了他与那女人夫妻相称,既然此女是云之遥的主人,他不就是家主?
“或许是我搞错了。”梦蝶思索罢,“”梦境是梦主人内心的投射,也不全然为真。”
云之遥听了更为恼火:“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此人实在可恶!梦蝶心中暗骂,面上却忍气吞声地回道:“不过是些寻常夫妻琴瑟和鸣的场景,游园赏花,煎茶煮水……”
“琴瑟和鸣!萧晴澜,你好大的胆子!”
还没等梦蝶说完,云之遥已是咬牙切齿。
梦蝶火上浇油:“没错!你家主人正是在梦中唤他萧郎,不然我也不会搞错。”
云之遥的脸色铁青,恨不得当即将萧晴澜撕碎。
梦蝶又道:“大哥哥,你先不要生气。这位姐姐也在梦中,如果你能让我吃一点她的梦境,只是一点点哦,说不定我就能从梦中探得你家主人的态度。”
见云之遥目光沉沉,似有动摇,梦蝶苦苦哀求:“大哥哥,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只吃梦境,不会伤害他们的。我只吃一点点,看到她的梦我就停下。”
云之遥微微颔首,梦蝶随即麻溜地爬过来,如法炮制的去嗅云鹤怜头上升起的白烟。
她刚吸两口,正准备大快朵颐,突然就被云之遥捏住喉咙,停止了吸食。
饶是如此,梦蝶的脸上依旧浮现出迷醉的神情:“竟然是同心梦,实在是太美味了。”
“同心梦?”
手指松劲,梦蝶身体如软物滑落,表情仍在回味:“就是两个人做着同样的梦。如非情义深重,绝不可能异体同梦。”
“不可能,他们不过才见过几面!”心中像是有根弦断裂,云之遥不可置信的看向梦蝶,“你在骗我!”
梦蝶早有预判,躲过了他的一击:“你冲我发什么火呀!不相信的话自己去他们梦里看呀!”
云之遥似是充耳不闻,只顾抚摸云鹤怜的脸颊:“主人,你快醒醒。不要再睡了。”
不要再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你再怎么喊,她也是醒不过来的。”梦蝶清清嗓子:
“与其说做梦,实际上是昏迷之人的内心世界与附近山泽灵力交互,陷入了沉睡幻境。若是他们不能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就会一直昏睡下去,在梦中经历生老病死,直到现实中的躯体也衰亡。”
哼!知道怕了吧!给我态度好一点。梦蝶道:
“大哥哥,你也不必如此惊讶。我可是梦妖,自然有办法解决。”
“什么办法?”云之遥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我可以帮你进入他们的幻境中,让你与他们做同一个梦,你在梦中把他们唤醒就可以了。不过,我也不白帮你。”梦蝶战术停顿,就等着云之遥火急火燎地一口应下。
“你快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大哥哥,别急呀~我也不是什么趁人之危的坏妖精。这同心梦可遇不可求,是难得的佳肴,帮你进去也会耗损我不少灵力。我只要你们将梦境送给我,权当做补偿了。”
云之遥自然应许。他自己本身就不慎在乎梦境,至于主人和萧晴澜的梦,离谱至极,更是该忘。
在云之遥的配合下,梦蝶施展法术很快就让他进入了梦中。
“嘿嘿嘿。”
梦蝶嗤嗤地笑着,从她袖子里飞出七八只挥舞翅膀的小精怪,长着和梦蝶一模一样的脸。
她们不约而同的飞到躺着的三人身边,就开始咔咔啃食起来。
“宝宝们,吃慢点呀。”梦蝶担心她们饿久了过于暴食。
等她们吃个七七八八,梦蝶也加入了战场。
“嗯?”梦蝶意识到了不对劲。
“少儿不宜啊!!”
“宝宝们你们不能吃!!”
“这家伙怎么一进去就做春梦!!”
梦蝶赶紧扒拉开吃到肚皮圆涨,前仰后翻的小妖精们。
她们就着溪水吞咽掉梦境,然后伏在三人身上开始吐丝。
一团团五彩的丝线层层缠绕,将三人包裹成蚕茧的摸样,只露出个脑袋。
“来,我们一起把他们打包到山洞里,这下好一段时间都不用愁吃的了。”梦蝶指着萧晴澜:“那个身上有伤,你们动作轻一点。”
“好的!妈妈!”
小妖精们七嘴八舌的应着。
(二十)诉衷肠
暖风拂面,绒绒细草搔得云之遥脸上痒痒的。
他睁开双眼,从草地上坐起身。
“这是……”
云之遥一瞬间有些错愕。
藏春山。
他长大的地方。
溪水潺湲,枝头闻莺,日日如春。
他向着那间茅草屋走去,起身时沾到几片花叶。
门上的锁一拧就开,屋内陈设一如离开时的摸样。
日光照入房门,空气中浮动的灰尘清晰可见,恍如昨日。
云之遥的喉咙有些酸涩。
“师父……”
明知是梦,他还是忍不住朝着床榻的方向喃喃自语。
那里无人应答。
肚子里满是话想和师父说。
他决定去屋后的青山上见一眼师父。
师父就葬在山上。
“果然是梦啊……”
他在离开时种下一颗柳树,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竟已绿荫如盖,遮蔽了孤坟。
拔去坟头的荒草,云之遥坐在了土堆旁。
“师父,我好想你啊……”
“师父,你一个人长眠在藏春山,会觉得孤独吗?”
藏春山是师父选的清修之地,春和景明,远离凡尘。云之遥还是孩童时就随师父居于此地。师父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就去找小动物玩,有时也和小花小草说话。
到了逢年过节的日子,师父也会带他到最近的镇子上去采买物资。师父拎着大大的箱笥,他拎着小小的箱笥。
看着镇子上热闹喧嚣的景象,穿梭不绝的人群,他也会心生向往,同时又有些畏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虽然山上有些寂寞,但是他依旧觉得很幸福。
直到那个长得跟他很像的男人出现。
师父把他叫到床边。
“我才不要和他走!”云之遥态度十分坚决。
师父咳嗽两声,露出了云之遥从没见过的神情:“之遥,我是个半吊子的道士,穷极一生,也没有悟到道……咳咳……可怜你跟在我身边,没学到什么真本领………”
师父突然情绪激动,剧烈地咳起来。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老道士捂着胸口,握住了云之遥的手:“之遥,师父其实已经人寿将尽,不能再照顾你了……”
“不!师父!你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你是为了让我跟他回去,才骗我的……”大片大片的泪珠滚落。
“咳咳……我受了你娘的嘱托,要将你抚养长大。若是不能完成她的夙愿,我无颜下去见她,咳……”师父强撑道:“如今,你的父亲来寻你,我总算能放心了……”
“师父!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云之遥冲出房门,拽住了男人的衣袖:“你不是很有钱吗?你快救救我师父!”
云父望着师徒情深这一幕,也不禁有所动容。
世间太多事非人力能及,莫说生老病死。
云之遥陪着师父在藏春山度过了最后的时光,他埋葬了师父,立了碑,种下一颗柳树。
最后按照师父的遗愿回到了云家。
“师父,对不起……”云之遥在坟前再次泪珠滚滚,“徒儿其实很怕孤单……”
他用衣袖去擦眼泪,泪水还是不断冒出来:“徒儿有私心,徒儿喜欢上了姐姐,徒儿没办法一直陪在您身边。”
“徒儿很胆小,徒儿很懦弱。徒儿真的没出息。”
“为什么徒儿会是他的孩子呢?”云之遥将满腹心事说与他,“如果我不是他的孩子,我就可以像旁人一样正大光明地去提亲了。为什么我偏偏是他的孩子呢?”
青坟无声,柳树作响。
云之遥吸了口气:“师父,只有你肯听我说这些了。徒儿不孝,要先去救她,徒儿下次再来看你。”
(二十一)我们是夫妻
要去哪里找主人呢?
云之遥思索着。
梦蝶说,沉睡幻境是综合了所有入梦人的内心世界所形成的阵法,做梦的主角必然不会相离太远。
主人和姓萧的在涉州城内,而自己位于涉州西南方位的藏春山。
要想找到他们,往东北方向试试。
他刚要往东边的山道去,就看见不远处的山峦处落下一道白色的身影。
云之遥心中骤紧,太阳穴青筋抽动,心中的念头不停地跳动着。
他下意识地就冲了出去,用双臂接住了这一道白色。
因为是梦,所以才不觉得痛吗?
还是因为她的腰肢纤细,身体轻盈?
“主人……主人……你醒醒。”
在云之遥的呼唤声中,云鹤怜缓缓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
云之遥欣喜地贴着她的脸,将她楼在怀里。
“这是哪里?”
云鹤怜呆呆地望着四首的青峦。
“哈……这是藏春山,是我长大的地方。”云之遥欢喜地向她介绍,却听云鹤怜说道:
“藏春山……你……你是谁啊?”
怎么回事?!云之遥摸着云鹤怜的脸颊,迫使她看着自己,着急道:“我是之遥啊!!云之遥。”
“之遥……?对不起,我好像记不清了,我,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云鹤怜努力地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从云之遥的反应推断道:“我们认识,对吗?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云鹤怜!仙鹤的鹤!怜惜的怜!”
“是吗?”云鹤怜有些茫然,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又好像不是。
“当然是了!我怎么会骗你!”
“嗯……好吧。”云鹤怜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她将脸转向另一边,“你楼得我好紧……能不能先松开……还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云之遥呆愣了一会,只听他说道:
“是夫妻。我们是夫妻。”
云之遥在这一会儿功夫里,进行了快速的头脑风暴。
主人失忆了。
别管她为什么会失忆,也别管为什么梦里能失忆,总之她是失忆了!
梦里的东西又不是真的。
萧晴澜能觊觎主人是他的妻子,他云之遥岂不是更有资格!
梦蝶说过,要脱离幻境,必须将做同心梦的两个人都叫醒,他等会还得去找姓萧的,在此之前正本清源又怎么了?!
本来他就是最有资格做主人丈夫的那个。是姓萧的胆大妄为,夺人妻子!!
再说了,等他们醒了,梦境就被梦蝶吃掉了,谁也不会记得。
他做会儿她的丈夫又怎么了呢?
于是,云之遥大言不惭地说:“是夫妻。我们是夫妻。”
“噗!”云鹤怜惊得喷出一口气。
“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我记得你刚刚说你叫云之遥,你姓云,我也姓云……”而且你看起来也比我小。
“我本姓裴,娶了你之后我就改跟你的姓。”云之遥心道,反正都是姓云,跟父亲姓和跟你姓,还不都是一样。
“可你看起来比我要小……”云鹤怜说出心底话。
“小又怎么了,大女人就是要找比自己小的,这还是你和我说的。”云之遥的眼神异常坚定。
“是,是吗?”云鹤怜汗颜,虽然她失忆了,但她隐隐觉得自己是能讲出这样的话的。
云鹤怜已无可辩驳,讪讪道:“那夫君能否将先将我放开呢?我腿有些麻了。”
夫君……
从云鹤怜丹唇里吐出的这两个字瞬间让云之遥从脖颈红到了耳朵。
“好…”他笨拙地松开云鹤怜,讲话有点打颤:“娘子,我,我给你揉揉。”
“我自己来就行!”云鹤怜从他的手臂中抽回小腿,“要不我们回屋里坐着说话?”
屋里?!
云之遥心中大念不好,那间茅草屋里可一点女人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啊!
(二十二)装什么装
“哎?你做什么?”
云鹤怜脑子蒙蒙的,尚在云里雾里,突然一个双脚离地,失去重心,上半身向后倒去。
原是云之遥把她拦腰横抱,云鹤怜只得搂住他的脖子。
两人四目相对,贴的极尽,云鹤怜能感受到腰上传来的气力,箍得又紧又劲,叫她腰也酥了,舌头也麻了,说不出责备的话。
云之遥亦是如此,面红耳赤,侧目不敢相视,直愣愣抱着云鹤怜朝相反的方向去。
瞧着离茅草屋越来越远,云鹤怜问道:“你要去哪?”
“房子许久没有人住,落满了灰尘。等我打扫完,再带你回去。我们先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说罢,云之遥干劲更足,脚下生风大步流星地迈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放心吧。”云之遥笑容无比灿烂:“我抱得动你。”
他说完还把云鹤怜向上抛了两下,以示绝无虚言。
“不要闹了,我不下来就是了。”
长着张人畜无害的脸,性格又像天真顽皮的孩童,云鹤怜真是拿他没办法。
好在没一会就到了目的地,在一个山洞前,云鹤怜被云之遥放了下来。
“来吧。”
云之遥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去。没了日光照射,山洞里略显阴凉和昏暗,随着往里深入,云之遥的背影逐渐被山洞里的黑暗所吞噬。
云鹤怜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云之遥回过身,他的脸在阴翳下看的不真切。
“夫君……”云鹤怜的语气显然不似之前情意绵绵,而是带着一丝犹豫、和怀疑。
“为什么我会失忆呢?”云鹤怜松开了他的手。
从醒来她便一直有这个疑虑,然而云之遥过于热情总是让她找不到机会问。
当一个人的妻子失忆时,他会迅速地消化这件事,非凡不询问发生了什么,反而兴致勃勃地拉着他的妻子玩闹吗?
云鹤怜此刻半信半疑。
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十分古怪,但是他的天真热情又不像装的。
她的身体并不排斥他的亲昵举动,甚至隐隐约约期待着什么。
就像现在。
黑影遮住了他的脸,让那充满少年感的脸沾染上危险和邪气。他的个子本就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身影也笼罩着她,覆盖着她,好像也把她拉入了黑暗中。
云鹤怜在期待他如何回应。
“你从山上掉下来了。”云之遥的声音有些干涩,有些紧,“或许是因为受惊而丧失记忆?”
“那我为何会从山上掉落?夫君…你都不好奇吗?”云鹤怜的身体前倾,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
云之遥的后脑勺有些发麻。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梦中,主人都给他不容质疑,不可违抗的压势。
他拉住了云鹤怜的手,攥在手心里,又想用撒娇的方式混过去:“只要看到你安然无恙,别的我都不在乎。”
云鹤怜想抽开他的手,偏偏越使劲他攥的越紧。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耍无赖!
云鹤怜气得直想抽他两巴掌,可双手被他箍在怀里,便朝他胸口推去。谁知这一推,云之遥竟向后倒去,连带着她也向前倒去。
“扑通!”水花声响起,云鹤怜的衣袖都被水沾湿了。
原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处水坑。
“嘶——!”云之遥咬牙发出一声痛叫,不知是摔在水坑里痛的,还是云鹤怜倒在他身上痛的,亦或是前后夹击。
“之遥,你怎么样?”她从他的身上爬起来,下意识就喊出了“之遥”两个字。
一如她曾经呼唤的那样。
“主……娘子,我没事。你没摔到吧。”他还是更喜欢叫他主人, “都是我不好……”
“没关系的。真的,我一点没摔到。”她温柔地哄着他:“你能起得来吗?我们一起回去吧。屋子简陋也没关系,没打扫也没关系。我都不在意的。”
“可我就是想带你去看看那个地方。你陪我好吗?”他简直要哭出来。
“好。”
只一个字就让云之遥瞬间从地上坐起来了,他起身时带着淅淅沥沥的水声。
“你的衣服……”
“不碍事!娘子,快和我来。”
“小心点,这次别再踩到水坑了。”
“不会了!”他的笑声传到云鹤怜的耳边:“娘子,你看!”
一团小小的光亮停在了他的指尖。
“是萤火虫……”云鹤怜小小的吸一口气。
“不是哦。”云之遥有点小嘚瑟:“是一种很像萤火虫的精灵,星羽虫,只有这里有哦~”
哦?是吗?跟萤火虫有什么区别?
云鹤怜不忍心破坏他的兴致。只听云之遥接着道:
“它叫小一。是我的朋友。”
“小……一?”
“对!还有小二,小三,小四……”
云之遥说话时,越来越多的星羽虫飞了出来,一点一点照亮山洞。
“哎?小四十三呢?”云之遥朝星羽虫说道,“快叫它出来呀。我有大事要宣布。”
借着星羽虫的光,云鹤怜发现二人正站在洞穴内的水潭边,脚下开满了红色的花。
而云之遥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他的头发也被打湿了,有些凌乱。
一只小小的星羽虫,散发着比其他星羽虫都微弱的光,落在了云之遥的肩头。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云之遥牵起云鹤怜的手,十指相扣:“我向大家郑重地介绍我的心上人我的娘子——云鹤怜。”
什么、什么呀、、、 “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最温柔的人,最善良的人。”
是、是吗、、、 “跟她在一起是我三生有幸。我爱她,我会用我的一生一世去爱她。”
“下辈子我还会爱她,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云鹤怜用肩膀去顶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实在是太羞耻了……
对着虫子说土味情话……
听完云之遥宣布的大事,星羽虫们飞到云鹤怜身边,围着她上下雀跃,真如星星一般闪烁。
原本幽幽萤光在跳跃之下变幻为琥珀橙光,而后颜色不断加深,呈现出红宝石般的色泽。
星羽虫们落在云鹤怜的发髻上,肩上,星罗棋布般交织成一抹红纱,披在云鹤怜头上。
这么近的距离,云鹤怜发现它们并不是虫子,而是散发着光泽的晶石。
“唔?!”
云鹤怜正一门心思端详星羽虫,却不想被腰突然被握住。
云之遥凑近,单手掀开了她的“盖头”,吻落在她的唇上。
那些星羽虫从她的身边散去,在不远处上下跳跃着。
“别这样……”云鹤怜难得羞成这样,“你的朋友们都看着呢、、”
云之遥的眼下也红成一片,却还在嘴硬,“看就看呗……”
“不行。”云鹤怜态度强硬,“你的衣服还是湿的,会着凉的。我们先回去,嗯?”
“那……”云之遥想了想,朝星羽虫摆了个拜拜的手势。他搓了搓手,生出个火球来。
火球漂浮上升,在空中悬挂着燃烧。
云之遥说道:“没有带干衣符,只能靠烤火了。”
云鹤怜不禁吸了口气:“你会法术?”
“对啊。”云之遥灵光一闪,眨巴眼睛,“我帮你赶跑了家中的妖人,救下了你,你便以身相许……”
云鹤怜: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为什么不在进来的时候就点火呢?”
“那样的话,看到星羽虫不就没惊喜了吗?”云之遥热情地贴近:“我们现在,是不是能接着亲了?”
“唔!”
云之遥迫不及待地继续刚刚那个吻,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让她无法逃离。
分开她的唇瓣,伸长舌尖压着她的舌去顶她的上颚。
亲了那么多次,他早就知道怎么做会让她愉快。
两条粉舌摩擦,分泌出更多粘液。
直到快要溢出。
他捉住了她的舌尖,温柔地将其卷起,让唾液在口腔里打转。
不停地纠着她的粉舌搅动……
不停地交换唾液……
……
这场旖旎暧昧的亲吻终于以流连勾缠的方式结束。两人也终于分开。
“娘子,我们回去吧。”他达成了心愿,脸上浮现灿烂无比的笑容。
云鹤怜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哦哦!”
云之遥给她擦干净嘴角。
云鹤怜还是盯着他看。
他也弄不懂怎么回事,刚刚不是亲得挺好的吗,主人也动情地回应他了……
云之遥越是一脸困惑,云鹤怜腹中无名火烧的越旺。
她猛地将云之遥推倒。
“啊!主……”他差点又暴露。
云之遥摔到时压倒了一片花朵。
他撑着自己的身体,小心地避开这些花。
“娘子……这些花……也是我的朋友。”
“你不是很会亲吗?现在装什么纯情小白兔。”
云鹤怜骑到他腿间,按着他的肩膀下压,“我现在就是要当着你朋友的面搞你。”
(二十三)春梦其二
火光闪烁,忽明忽昧。云之遥越来越来难维系火球的灵力,山洞里的光源渐渐变得稀薄。
水潭里的水将他的衣服再度打湿,混着沁出的汗水在火光的映衬下明昧难辨。
没有天光的地方,猩红如血的花朵却开得格外热烈,纤细蜷曲的花瓣从地底延伸出来,和湿漉漉的浓密长发纠缠在一起,仿佛某种妖异的共生。
还有一绺长发被他含在口中,殷红的唇瓣轻抿,带着似有若无的怯意和……勾引。
他的身体忸怩在重重花影的包裹下,肩头的衣襟不慎滑落,露出白皙的肌肤。
“你看起来很期待啊。”云鹤怜眉尾上挑,睥睨着他。
“没有……啊——!”
他的头发被云鹤怜一把扯过来,吃痛地发出惊呼。
随即一阵掌风刮过,他的脸上瞬间起了红印。
“你这小狐狸,惯会说谎。”云鹤怜按住他的两颊,“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是……”他的眼睫毛扑扇扑扇,含着泪珠,却不是痛的。
“你仔细说说看,我是如何与你相识的。”
云之遥目光下敛,左右游移:“不久前,涉州城内来了一个叫贺兰觉的妖人,修什么阴阳采补的路子,在你家里捣乱。我上门替你家除妖赶跑了他。”
“当时我住在你隔壁,跟你的院子是通的,只不过有一道门相阻隔。后来你拿了那扇门的钥匙给我,叫我日日与你同塌而眠。”
他的头皮一紧,疑是云鹤怜又要打他,便乖乖伸出脸给她打。
掌风却没有落下。
云鹤怜只是暗自恼怒这小子太不会说话,这不就是在说她不知检点,邀他暗中苟合吗?
云之遥还在思索自己话里又露出什么破绽。
他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啊……只不过掐头去尾重新组合了一下。
那日,父亲接他回家,他踌躇在门口不肯进去,气得父亲脸色都要变了。
门内忽然传来一声清亮欢快的女声:“父亲,弟弟来了你怎么不提前说呢。之遥,快随我进来看看。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
他的脑子停止了思考,他的双脚也没了气力,就任由声音的主人牵着他的手往里走。
没想到家中的姐姐会对她毫无芥蒂,也没想到她是如此的……好看。
他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这里的家具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都喜欢……”他偷偷瞄了一眼云鹤怜,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红晕。
“别客气呀。缺什么就和我说,我就住在你隔壁,哦,对了,这是后门的钥匙,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玩。”
“好……好的……”
等到贺兰觉出现,他和主人更是患难见真情,彼此都确定了心意,日日夜夜都黏在一起。
“你在发什么楞?”
“啊?!”云之遥从神游中回过神来。
“我问你,我们是否有成亲?”
一丝惊慌从云之遥眼中闪过,被云鹤怜捕捉到,她简直要怄死过去般道:“所以我们并没有成亲?那我们现在在干嘛?私奔吗?”
许许多多的碎片在她脑子里拼凑起来,上演了一出棒打鸳鸯的大戏。
她自醒来时身上仅着内衬单衣,可见坠崖前情形慌乱。而这单衣绸缎质地,洁白胜雪,更有银线滚边,绣着栩栩如生仙鹤暗纹,不难推断出自己出身富贵。
再看云之遥,衣着朴素,住着茅草屋,是个云游四方的道士,唯有脸蛋和身材拿得出手,说话吞吐遮掩,眼睛媚态横生,像极了诱拐良家的江湖术士。
种种迹象表明……自己极有可能是色欲熏心,私逃出来找云之遥,才不慎跌入山崖的!
“你……”云之遥忽然不知道如何称呼她。
姐姐?主人?还是娘子?
好像都对又都不对。
可他还是问出了那个曾经没有问题的答案:“你愿意,和我私奔吗?”
他抬起美丽的面容,眼神充满了渴求和哀怨,像一朵开到荼蘼的花,只在今夜盛放。
气氛突然凝滞,连那火光都变得幽昧。
“我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
云之遥心中升起绽放的烟花,整个胸腔都被喜悦填满,连带着整个山洞都映照地橙光熠熠。
“小狐狸精,算你有本事。”云鹤怜佯装生气。
“我才不是小狐狸精,我是小狗。”云之遥捉着脸颊上那只手亲去。
他舔舔云鹤怜的掌心,又分开她的手指,轻舔,将指头送进了自己嘴里。
“嗯……”咕叽咕叽的搅动声从他嘴里发出,毫不知羞地要含的更深。
“发情的贱狗。”
云鹤怜低骂了一声。
这声辱骂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让云之遥更加兴奋。
可怜的花朵被他压得凌乱不堪,花茎东倒西歪,有些甚至被折断,渗出黏腻的汁液。
“躺好了!不许乱动!”云鹤怜厉声道。
她抽出那两只被晶莹唾液包裹着的手指,从他的脸颊沿着脖子、胸膛、腰腹一路向下滑,直到唾液在他的身上被擦干净。
她所到之处都引起一阵颤栗。
不能动……主人不许他乱动。
云之遥咬紧了下唇,仿佛嘴唇上的痛能缓解身上的颤栗。
腰上的束带被她解开,他看着她缓缓下沉……
“呃……!”
伴随惊愕的呼声,他张大的喉咙难以闭合,圆睁的双眼往上翻,只看得见噼啪闪烁的火光。
“喂!呼吸啊,不要憋气。”云鹤怜俯身拍他的脸颊。
他怎么回事?
“呼吸。吐气。”云鹤怜拍着他的小腹顺气,云之遥紧成一团的小腹终于在她的安抚下缓缓舒张。
“呼……哈……”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睛也终于能转动,看向那处让他无法动弹的地方。
鲜嫩的花蕊包裹着他,散发出比花还浓郁的馥郁芳香。
“可以继续了吗?”云鹤怜不耐烦地盯着他。
此人的床技烂到绝顶!现在可以说是除了脸蛋和身材一无是处!
算了,多说无益,以后再调教吧。
云之遥当然不知道云鹤怜的内心独白,还羞怯怯地点头应答。
他手指摸到自己的锁骨处,施法术将她送自己的项圈变出来,还多加了一根锁链方便云鹤怜握持。在梦里,做这些都变得更容易了。
“哼……”云鹤怜接过了云之遥递来的链子,眼睛微眯:“贱狗,原来你学法术就是为了做这些。”
火光不停闪烁跳跃,在某一时刻突然嘭得炸开,山洞霎时陷入一片黑寂,唯有暗处躲藏星羽虫的微亮……和两人交迭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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