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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杀一人 / 2025/11/03 06:16 / 1629 / 23 /
【小说】与你忽近又忽远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11/27 02:26:46

第13章
  楼道里的柠檬味还没散,我看着她从隔壁房门里探出来,脑子里像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乱糟糟的。
  惊讶、烦躁、别扭,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各种情绪缠在一起,搅得人喘不过气。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到底想干什么?
  早上邻居刚搬走,晚上她就住进来了,这分明是早就筹划好的。
  怒火像野草似的往上窜,可窜到胸口又被什么东西堵着,烧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沌。
  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划过皮肤的弧度很轻,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下意识移开视线,喉结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脚下像生了根,却又催着自己赶紧走。
  我要回家,要关上门,要把她和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隔在外面。
  我抬步往前走,刻意放重了脚步,楼道里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沉闷。
  路过她身边时,一股熟悉的味道轻轻飘过来,不浓,却像藤蔓似的缠上鼻尖,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只觉得有些莫名。
  我没看她,也没说话,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门口,指尖摸到冰冷的门把。
  “晨晨。”
  她的声音突然响起,轻得像一阵风,却精准地攥住了我的脚步。
  我顿在原地,指尖搭在门把上,没动,也没回头。后背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温温的,像贴在身上的薄布,扯不掉,甩不开。
  “你……吃饭了吗?”她又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没应声,牙关咬得发紧。工地食堂的饭菜寡淡无味,晚上回来确实没怎么吃,可这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像是早料到我不会回答,顿了顿,又继续说:“我猜你也没吃。我刚搬过来,简单做了两个菜,你要是不嫌弃,就来我屋里吃点,填填肚子也好。”
  空气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楼下偶尔传来的模糊对话。
  我还是没回头,手心里沁出了汗,心里的那团混沌更乱了。
  气她步步紧逼,气她不请自来,可面对这直白又温柔的关心,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发作。
  “楼道里的灯之前坏了,”她的声音放得更低,“我下午让房东换了个新的,亮堂多了,你晚上回来晚,也能看清路。”
  我攥紧了门把,指节泛白。之前楼道的灯忽明忽暗,晚上回来总免不了磕磕绊绊,这些细节我自己都没太在意,她倒是记得清楚。
  “我看你屋里没装洗衣机。”她又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工地上的活脏,衣服换得勤,手洗又累又洗不干净。我这儿有,你要是衣服多了,随时拿过来洗,不用跟我客气。”
  风从楼道窗户灌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我裹了裹身上的旧毛衣,后背的布料磨得皮肤发涩。
  “还有。” 她顿了顿,像是犹豫了很久。
  “我屋里装了空调,现在天越来越冷了,你那屋没暖气,晚上睡觉肯定冻得慌。要是觉得冷,就来我这儿待一会儿,或者……凑合一晚也行。”
  最后那句话说得极轻,却在我心里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又哑又硬:“你很有钱吗?”
  这话一出口,楼道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她明显被问住了,愣在原地,捏着抹布的手微微顿住,眼里的温柔褪去,多了几分无措。
  我没等她回答,又继续说,语速慢慢变快,像是在宣泄憋了很久的情绪:“是,我是没有洗衣机、没有空调,夏天还好,冬天的衣服我都是手洗,洗半天不说,还难晾干,有的时候连换洗的都凑不齐。我就只好多穿几件,虽然没那么舒服,但也过得去。空调也好解决,好在苏城的冬天也算不上太冷,晚上裹紧被子,不也照样过来了?”
  说着,我后退了一步,退出门口,慢慢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她。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我看清了她的表情。
  眼眶泛红,鼻尖也有点红,是那种泫然欲泣的样子。
  可我心里没有丝毫动摇,只有翻涌的抗拒和厌烦。
  “你觉得自己有钱,就什么事情都可以摆平了吗?你觉得只要有钱,每个人就都该领你的情,就都该按你心里想的来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眼里的红意更浓了。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反而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尖锐的自嘲:“既然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去租一套大房子,住干净安静的高档小区不好吗?这里又老又小,又脏又破,根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楼道斑驳的墙壁,声音沉了下来:“你知道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吗?都是和我一样的,没钱没背景,没人关心,没人爱护,只能靠自己拼命干活。被房东压榨只能忍着,被别人欺负也只能受着。我们做着最苦最累的活,拿着最廉价的血汗钱,穿最便宜的衣服,吃最便宜的快餐。就连买一瓶饮料、看一场电影,都要在心里纠结半天,琢磨着这钱到底值不值得花。”
  我又看向她,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你刚来第一天,就把整个楼道打扫得干干净净,肯定是雇人做的吧?我们这一层楼,没有一家人有空调,你刚来就装上了。你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也只有这一个家。你不该来的,从始至终就不应该出现。”
  “你有你的日子,我有我的生活,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手上的抹布上。
  她捂着嘴,肩膀微微颤抖,开始忍不住抽泣,却还是摇着头,努力想解释:“不……不是这样的……”
  看着她哭成这样,我心里的火气反而更盛,朝她低吼一声:“什么不是这样的?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以为你很懂我吗?”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让你不要再来了!”
  我攥紧拳头,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如果你真的关心我、心疼我,就应该尊重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擅自介入我的生活,甚至不惜把我的邻居赶走!”
  “好,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我的去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说完,我猛地松开手,身后的房门还敞开着,屋里黑漆漆的像个无底洞。
  我气冲冲地转身就往楼下走,脚步又重又急,楼道里的灯光被踩得晃来晃去。
  我只想赶紧逃离这里,逃离她的目光,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刚迈出两步,手腕突然被一股微凉的力量攥住——她从身后快步追上来,指尖紧紧扣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不算粗暴,却带着一种不肯松开的执拗。
  我下意识地想甩开,可她的手指像是嵌进了我的皮肤里,微微发颤,却没有半分松手的意思。
  她的气息就在我身后,带着点急促的呼吸声,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后颈,让我浑身都绷紧了。
  “不要……不要走……”
  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极致的慌乱和哀求。
  “晨晨,不要走……不要离开妈妈……”
  “妈妈”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好陌生的词。多久没有人在这么近的距离,这样唤过我了?
  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
  她很漂亮,很温柔,每次抱着我的时候,身上都有一股说不清的好闻味道。
  我记得,她是这个世上最爱我、最疼我的人,我也曾以为,会一辈子喜欢她、依赖她。
  可后来,她亲自把我送到外公家,转身离开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我下意识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粗糙,带着工地上磨出的薄茧,再也不是小时候那双被她牵在掌心里的小手了。
  十二年了。
  人生能有几个十二年?
  从牙牙学语的孩童,到独自在工地摸爬滚打的十八岁,这段时光,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无数个孤独的夜晚,无数次受了委屈无人诉说的时候,我都在想,她去哪里了?
  为什么不要我了?
  这些问题在心里压了十二年,此刻终于忍不住,随着眼眶里突然涌上来的热意,颤抖着脱口而出:“为什么?”
  身后的力道猛地一僵,她的抽泣声顿了一下,像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发问。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越控制身体就不听使唤,在情绪的作用下渐渐战栗起来。
  “为什么你要回来?”
  她的呜咽哆嗦着,泪水掉得更凶了,哽咽着说:“因为……因为妈妈想你……妈妈舍不得你……你不在妈妈身边……妈妈每晚都会梦到你……在梦里妈妈见了你不知道有多高兴……可是梦醒了妈妈又好难受……”
  “妈妈想你想的快要发疯……我找了你好久好久,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晨晨,你不要走好吗?不要走……”
  我突然笑了笑,带着说不清的自嘲和酸涩。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呢?”
  这话一出口,楼道里瞬间陷入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她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在昏黄的灯光里,一圈圈扩散开来。
  她没有回答。
  既没有辩解,也没有解释,只是握着我手腕的力道渐渐有些发颤,指腹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烫得我皮肤发麻。
  我不知道她是不想说,不能说,还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不在乎她当初为什么走,也不在乎她现在为什么回来。
  十二年,从牙牙学语到独自扛起生活的重量,那些无数个需要依靠、需要温暖的时刻,那些受了委屈只能自己舔舐伤口的夜晚,那些看着别人被父母呵护时的羡慕与失落,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再来说弥补,再来说想念,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徒增我的心理负担罢了。
  她的出现,像一颗突然闯进平静湖面的石子,搅乱了我好不容易适应的生活,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和情绪,也跟着翻涌上来,让我窒息。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时间好像被拉得很长很长。
  楼道里的风还在灌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她的指尖始终没有松开,那点温热的力道,成了此刻唯一的牵绊。
  渐渐地,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刚才的怒火和激动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疲惫。
  而她握着我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来,力道越来越轻,仿佛连维持这个姿势都成了负担。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握住她扣在我手腕上的手指。她的指尖很细,微凉,还在微微颤抖。我轻轻用力,一点点把她的手指从我的手腕上掰开。
  指尖触及她皮肤的瞬间,她像是被烫到似的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再用力抓紧,只是任由我将她的手移开。
  “就这样吧。”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脱力后的疲惫。
  “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各自生活,谁也不要打扰谁。”
  说完,我轻轻推开她残留着温度的手,准备转身下楼。
  可刚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咚”的一声轻响,紧接着是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我下意识顿住脚步,不用回头,也能猜到她滑跪在了地上。
  楼道里的哽咽声停了,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布料与地面摩擦的细碎声响。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继续往前走去。
  “晨晨……”
  她的声音突然响起,轻得像一阵风,带着极致的疲惫和哀求。
  “妈妈也不想……妈妈现在什么也不想……”
  她顿了顿,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些,却依旧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我只是想看着你好好的……就够了……”
  那声音很轻,却在我心里轻轻撩了一下,留下一丝说不清的滞涩。可我没有回头,只是攥紧了拳头,加快了脚步,一步步朝着楼下走去。
  楼道里的灯光被我的身影拉得很长,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被脚步声和楼道里的寂静彻底淹没。
  走出单元门,深秋的晚风带着湿冷的凉意浸透旧毛衣,我裹紧衣服漫无目的地走。脚下的路越走越熟,等反应过来已站在苏大校门口。
  校门紧闭,门岗的灯光昏黄洒在石板路,隔着栏杆往里看,教学楼只剩零星亮灯,香樟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草木清香裹着熟悉的记忆扑面而来。
  苏小妍这个名字在心里滚过,带着涩疼。
  曾每天在这里等她递温水,沿校园小路听她讲课堂趣事,那些温软的羁绊,在她消失后成了不敢触碰的过往。
  我站到风灌得眼睛发涩,才转身继续走,脑子里闪过她和我每一次见面时的模样、还有王阳和钟晴,他们都在各自轨道前行,只有我像没头苍蝇。
  口袋空荡荡的,钱留在家中枕头下,手机早没电关机。
  不知走了多久,湖水的淡腥味飘来,西湖已在眼前。
  夜晚的湖面泛着粼粼波光,路灯沿湖岸蜿蜒,我在长椅坐下,夜露的湿冷透过裤子渗进来。
  看着朦胧的湖景,楼道里的画面反复回放:她攥我手腕的力道、哽咽的哀求、滑跪在地的闷响,还有那句“我只想让你好好的”。
  我轻抚过手腕,仿佛还留着她的温度,心里乱糟糟的。
  晚风越吹越冷,我抱膝发抖,湖雾模糊了灯光,也模糊了视线。
  夜色渐深,西湖边只剩我一人,被黑暗与孤独包裹,18岁的风裹着寒意,像下不完的雨,淋湿了所有坚强。
  我就那么坐在西湖边的长椅上,后背抵着冰凉的椅面,不知道要坐多久,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风越来越冷,裹着湖雾往骨头缝里钻,单薄的旧毛衣根本挡不住寒意,浑身的皮肤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肚子也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空落落的,像是被风灌满了,钝钝地疼。
  我抬头望了望四周,天边黑沉沉的,看不到一点光亮,只有远处湖对岸的灯火零散地亮着,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纱,模糊又遥远。
  除了偶尔掠过湖面的晚风,听不到任何声音,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难受得厉害,心里堵得慌,身上又冷又饿,可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去什么地方。
  或许还有地方可去,或许没有,可我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
  我侧过身,蜷缩在长椅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膝盖也屈起来抵在胸口,脖子使劲缩着,尽量把自己团成一个小小的球。
  可即便这样,寒意还是像无孔不入的潮水,顺着衣领、袖口钻进来,让我忍不住浑身发抖,牙齿都开始轻轻打颤。
  脑子里不再想苏小妍,也不再想那个女人,只剩下些乱七八糟的、最实在的念头。
  要是现在身上能多一件大衣,哪怕是件旧的,能挡住这刺骨的风该有多好…
  要是能有一张毛毯,裹在身上,该有多好…
  要是手边能有个枕头,垫在脑袋底下,不用硬磕着冰凉的椅面,该有多好…
  要是……要是眼前能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汤里飘着葱花和香油,冒着袅袅的热气,一口喝下去,从喉咙暖到肚子里,那该多好…
  要是一切不这样该有多好…
  这么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身上的寒意好像也淡了些,脑子里的念头渐渐变得模糊,像是被浓雾裹住了,一点点沉下去,沉下去。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到黑暗里有个身影朝我走过来,她的身形有些眼熟,又不知道是谁,她是来找我的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
  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慢慢抽离,像从很深的水里慢慢浮上来。
  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青灰色的天光透过湖雾洒下来,照亮了眼前的长椅和地面。
  我醒了,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四肢像不是自己的一样,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
  唯一能活动的,只有手指。
  指尖微微动了动,带着点僵硬的滞涩。好冷,好饿,好累。脑子里只有这三个念头,还有一个越来越强烈的渴望——好想回家。
  我一点点活动手指,从指尖到指根,再到手腕,顺着胳膊慢慢往上挪。
  肌肉像是锈住了,每动一下都带着酸胀的疼,过了好久,整条手臂才终于能勉强抬起来。
  我用手掌撑在长椅上,想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
  可麻木的四肢根本不听使唤,刚一用力,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脸朝下砸在冰凉的石板上。
  额头和脸颊传来一阵钝痛,嘴里还尝到了点泥土的腥气。但也多亏了这一摔,麻木的神经像是被惊醒了,另一只手也渐渐有了知觉。
  我用两只手撑着地面,勉强把上身抬起来,膝盖还跪在地上,双腿却依旧拖在身后,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分毫。
  我低头看着自己这副模样,头发凌乱,衣服沾满了灰尘和露水,膝盖处的裤子磨破了一个洞,露出的皮肤蹭得通红。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涌上来,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惨。
  为什么昨晚非要跑出来呢?为什么非要和她较那个劲?
  要是当时没那么冲动,要是稍微松一点口,是不是就不用在这冰冷的长椅上冻一夜,不用摔得这么狼狈?
  哎,算了,不去想了。
  我坐在地上,等了好久,直到双腿的麻木感慢慢褪去,换成了一阵阵酸胀的疼,才慢慢扶着旁边的长椅站起来。
  一瘸一拐地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刚走出没几步,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便是无边的沉寂,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白,晃得我下意识眯起了眼。
  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陌生又刺鼻——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蓝白条纹被。
  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抽泣声传入耳中,轻轻的,却格外清晰。
  我艰难地转过头,心脏猛地一缩。
  钟晴坐在我的病床边,双手紧紧攥着被角,双眼红得像兔子,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正低着头小声抽泣。
  李雅站在她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拍着,另一只手拿着纸巾,时不时递给她一张,脸上满是担忧。
  我愣了愣,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手背上插着针管,透明的输液管顺着手臂延伸,连接着床头的输液袋。我稍微动了动,输液管便跟着轻轻晃动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惊动了她们。
  钟晴猛地抬起头,看到我醒了,眼睛里瞬间泛起光亮,抽泣声也停住了,只是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李雅也立刻凑了过来,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
  “陈晨!你终于醒了!”钟晴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连忙问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钟晴念叨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你吓死我们了,怎么会晕倒在西湖边啊?”
  我皱了皱眉,脑子里一片空白。晕倒在西湖边?我只记得自己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然后眼前一黑,后面的事情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更疑惑的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钟晴连忙擦了擦眼泪,轻声说:“你先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王阳在医生那边了解你的情况呢,我让李雅去叫他回来,跟他说你醒了。”
  说完,她转头对李雅使了个眼色:“雅雅,你快去把王阳叫过来吧。”
  李雅点点头,又叮嘱了我一句“好好躺着别乱动”,便快步走出了病房。
  没一会儿,病房门就被推开了,王阳急匆匆地跑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醒着的我,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呼:“哎呦,兄弟!你可吓死我了!”
  他快步走到病床边,探着脑袋看我,“还好医生说你没什么大事,就是疲劳过度加受凉低血糖。我说你大晚上的没事跑西湖边溜达啥?以前也没见你喜欢冬泳啊,什么时候染上这爱好了?”
  “你胡说什么呢!”李雅在旁边轻轻拍了他一下,小声训斥道,“陈晨刚醒,别乱开玩笑。”
  王阳挠了挠头,脸上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没太当回事。
  我被他这么一逗,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但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散,我看着他们三个,又问了一遍:“你们到底怎么在这里啊?”
  三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像是有什么默契。最后还是钟晴开口,轻声说道:“是苏老师告诉我们的。”
  “苏老师?”
  这三个字在我心里猛地炸响。苏小妍,姐姐!她怎么会知道我在医院?
  我猛地挣扎着想坐起来,心里又惊又喜,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急切。
  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刚抬起上半身,就被一股无力感拽着,“咚”的一声又躺回了床上。
  “你别乱动!”钟晴和王阳连忙伸手按住我,“医生说你得好好躺着休息,不能逞强。”
  我不管,心里的念头像野草似的疯长,只想知道她的消息。我抓住钟晴的手,急切地问:“苏老师在哪?她现在在哪?”
  钟晴犹豫了一下,眼神里带着点为难,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愣了愣。
  “今天早上我们还在上课的时候,苏老师突然给我打了电话,”钟晴慢慢说道,“她说你现在在医院,让我们赶紧过来看看你。我们问她在哪,她没说,只让我们好好照顾你,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知道我晕倒了,知道我在医院,却没亲自来,也没说自己在哪。
  为什么?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西湖边晕倒了?她是不是一直都在关注我?
  无数个问题在心里盘旋,可看着钟晴摇着头的样子,我又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呆呆地躺着,心里五味杂陈。
  后来王阳从医生那里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
  我是被清晨清扫西湖边的环卫工人发现的,他见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赶紧打了120,把我送到了医院。
  医生给我的手机充了电,开机后翻了通讯录,看到里面存着一个备注为“姐姐”的号码,就试着打了过去。
  一开始没人接,医生又发了几条信息,说明了我晕倒在西湖边、现在在医院的情况,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回了消息,和医院确认了我的情况后,又联系上了钟晴,让她带着人过来看看我。
  原来是这样。
  钟晴他们本来还想留下来陪我,尤其是钟晴,一直说“反正下午没课,多待一会儿没关系”。
  我跟她摆了摆手,说自己真没什么大碍,医生也说了观察半天没问题就能出院,还答应她出院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他们,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口,和王阳、李雅一起回了学校。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滴答”声。
  我坐在病床上,靠着床头的枕头,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西湖边冻得麻木的夜晚,一会儿想苏小妍打电话给钟晴时的样子,一会儿又想起楼道里那个女人攥着我手腕的力道。
  就这么沉思了不知道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病房里的光线也变得柔和。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清了上面的来电显示—姐姐。
  我指尖都在发颤,几乎是秒接了电话。
  “姐姐!”
  声音里藏不住的惊喜,像憋了好久的潮水,一开口就涌了出来。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轻轻的呼吸声,紧接着,那个我日思夜想的、温柔又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弟弟,现在还冷吗?姐姐不在,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就这一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所有情绪的闸门。
  之前在西湖边冻得麻木的委屈,摔倒时的狼狈,在医院里的迷茫,还有这阵子所有的思念和孤独,一下子再也藏不住。
  眼泪没有任何预兆,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手背上,冰凉的。
  我没哭出声,也没抽噎,就是控制不住那些眼泪,控制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
  像在外人面前硬撑了好久的坚强,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最真实的脆弱。
  “姐姐……你在哪?”
  我张了张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知不知道你不见了之后,我找了你好久?我们以前去的每个地方,苏大、老书店、西湖边……我都去了一遍,可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你究竟在哪啊?”
  电话那头的苏小妍轻轻笑了笑,声音依旧温柔,带着点安抚的力量。
  “姐姐当然知道啦。我不见了,我的弟弟肯定会到处找我的。虽然我已经给你留了言,让你先回去,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乖乖听话的。”
  她太懂我了。
  我被她这句话逗得鼻子一酸,眼泪还在掉,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扯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
  “姐姐,”我吸了吸鼻子,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执拗,“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要你。你快回来吧,好不好?”
  “好。”
  她轻声应着,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温温的。
  “姐姐一定会回来的,不过不是现在哦。”
  “那还要多久啊?你要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急切地问,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等弟弟真的长大以后。”
  苏小妍的声音变得认真了些。
  “我知道你现在还有一些必须要自己去做的事情,姐姐也有一些该完成的事。等我们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等弟弟变成更成熟,姐姐一定回来,给你一个最好、最棒的姐姐,怎么样?”
  “这是弟弟和我的约定,”苏小妍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认真的期许,“我们一起去完成它,好不好?”
  我握着手机,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却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却无比坚定:“好。”
  仿佛这个约定有魔力似的,心里那些乱糟糟的委屈和迷茫,一下子都变得清晰起来。
  只要一想到她还会回来,想到我们有共同的约定,就觉得之前所有的硬扛都有了意义,连手背上输液的刺痛,都好像轻了不少。
  办理完出院手续,夕阳的余晖透过医院的窗户洒进来,落在身上暖融融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不再是之前的憋闷与委屈,反倒多了几分踏实——苏小妍的约定像一颗定心丸,让我明白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我沿着街道往出租屋走,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路过小卖部时,顺手买了瓶温热的牛奶,握在手里,暖得人心安。
  回到楼道,空气里没有了之前的柠檬味,只剩下老房子特有的、淡淡的灰尘气息。
  我抬头看了眼隔壁的房门,关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我收回目光,掏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门。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的一切都和我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桌子上还放着没来得及收拾的旧课本,床头的枕头摆得整整齐齐,连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都还保持着之前的模样。
  我反手带上房门,靠在门板上静了静。
  既然她当初会特意找到这里,甚至搬来做邻居,就说明她没打算轻易离开。
  我这样一直避着、躲着,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有些事,有些人,总归是要面对的。
  我握紧了手里的牛奶瓶,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让我渐渐定了神。不管之前有多少纠结和抗拒,从现在起,我得学着去面对这一切了。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11/27 02:37:12

第十四章
  持续了三天的小雨终于在昨晚停了,空气里的湿冷散了些,回暖了不少,连风都歇了。我奖励自己好好睡了一觉,这觉睡得格外沉,直到早上九点才睁开眼。
  秋冬季节的大太阳难得露面,此刻正透过窗户,直直射进我这个小房间。我伸了个懒腰起身,走进客厅,整片阳光铺在地板上,暖融融地裹住我,看着窗外亮堂堂的天,心里堵着的那些沉郁好像也散了些,舒畅了不少。
  随便洗漱了一把,我揣着钥匙准备出门。今天上午没有兼职,可这样好的太阳,实在舍不得闷在屋里,总想着出去逛逛。手刚搭在门把上,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毕竟她现在就住在隔壁。我还不确定,她搬过来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打算长住。她住在这里,会出门吗?用不用上班?如果要出门,会和我撞见吗?平常我要么早出晚归赶工地的活儿,要么闷在屋里,可今天这个点,九点多了,她要么已经在外面,要么还在屋里没出来吧?
  心里这么胡乱琢磨着,我轻轻拧开了房门。
  一抬眼,就看见她站在楼道里。
  我瞬间有些无措,刚还想着这会出去应该碰不到她,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一出门就撞上了。她就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隔壁的房门关着,我不知道她是和我一样刚要出门,还是刚从外面回来。
  我下意识打量了她一眼。她穿了件浅驼色的薄外套,领口拢得整整齐齐,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没有刻意打扮,却透着种自然的清爽,眉眼间的轮廓在楼道透进来的光斑里显得格外柔和,眼角的泛红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点淡淡的温润,倒不像之前那样带着浓重的局促。她手里什么都没带,就那样静静站着,见我开门,目光便自然地朝我这边望了过来。
  还没等我理清思绪,她先开了口,声音比上次平稳了许多,带着点浅浅的笑意:“要出去啊?”
  我点点头,喉咙动了动,难得地说了句完整的话:“嗯,今天天气好,出去逛逛。”
  她顺着我的话,转头看了看楼道镂空的地方。那里正有大片阳光斜射进来,在台阶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
  她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笑道:“今天天气是挺好的,难得这么暖和。”
  顿了顿,她又看向我,语气依旧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准备去哪?”
  我先是笑了笑,没立刻说话,低头琢磨了几秒。其实我也没什么目的地,就是想趁着好天气散散心。抬眼时,我朝着她摇了摇头,语气尽量放得轻松:“我也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呗。”
  她听了,没再多问,只是朝着我笑着点了点头,眼里的笑意淡了些,却依旧温和。
  我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抬手挥动了一下双臂,故意让自己显得松弛些,没再说话,侧身从她身边绕了过去,快步朝着楼道口走去。
  走到阳光里时,我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
  她还站在楼道口的阴影里,背对着我,浅驼色外套贴合着身形,勾勒出流畅又舒展的线条。肩背舒展得恰到好处,带着种自然的挺拔感;腰肢纤细却不单薄,外套下摆轻轻垂落,恰好衬出臀线紧致圆润的弧度,往下是修长笔直的双腿,即便裹在简约的裤装里,也透着匀称舒展的比例。
  阳光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柔暖的光晕,连背影都浸着种温和松弛的美感。
  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身上,心里那点莫名的局促还没完全散去,却比上次相遇时平静了许多。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刻意躲避她,也没有冷着脸沉默,就像面对一个普通的邻居那样,顺着她的话回应了几句。
  我抬手摸了摸鼻尖,心里忽然有些感慨。从前光是想到要和她碰面,就浑身不自在,只想逃得远远的。但现在面对她时,我却没感觉到那么为难,好像她就真的只是我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普通邻居一样。但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我们之间的表面现象而已。但即便如此,也已经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说起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和以前比起来,她无论怎么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有这样的美女邻居,好像也不算坏事吧。
  我揣着钥匙下楼时,太阳已经爬得挺高了,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连带着心里那点残存的闷劲都散了不少。难得不用赶早班工地的活儿,又遇上这么好的天,不如趁这个机会,多走些以前没去过的地方,好好逛逛这座待了挺久,却没怎么认真看过的苏城。
  刻意绕开了常走的主干道,拐进了一条陌生的巷子。这里没有车水马龙的喧闹,两旁是矮矮的青砖房,墙头上爬着干枯的藤蔓,阳光穿过藤蔓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偶尔有骑着电动车的居民经过,按两声车铃,很快就消失在巷子深处,倒有种难得的清静。
  我慢悠悠地走着,享受着这份不用赶时间的惬意。走到巷子中段时,忽然听见前面传来细碎的笑声。抬眼望去,是一对年轻情侣,正并肩靠在墙边说话。男生手里拿着一瓶热奶茶,小心翼翼地插好吸管,递给女生,女生抿了一口,笑着往他怀里靠了靠,男生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我的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
  这样的画面,自然就让我想起了苏小妍。
  想起在苏大校园里,她递过来的温水总是温温的,不烫嘴;想起西湖边散步时,她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笑意;想起香山的枫叶红得像火,她站在树下朝我笑,眼里的光比枫叶还要亮。
  那些画面明明已经被我刻意压在心底,可此刻看到眼前的情侣,就像被风掀开了一角,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空。我没停下来,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沉了些。原来有些念想,就算刻意躲避,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冒头。
  再往前走了十几分钟,又拐了两个弯,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是首很老的歌,旋律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名字,更特别的是,歌声里夹杂着磁带转动的沙沙声,像极了小时候听过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巷子尽头拐进去,藏着一家小小的杂货铺。铺门口摆着几个竹筐,里面装着橘子、苹果,还有些散装的糖果饼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歌声就是从铺子里传出来的。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杂货铺不大,货架上摆着油盐酱醋、针头线脑,还有些老式的生活用品。柜台后面坐着个白发老人,正眯着眼晒太阳,收音机就放在柜台一角,磁带转着,沙沙声和歌声交织在一起,格外真切。
  我站在原地,忽然就愣了。
  这种声音,越听越熟悉。
  小时候好像经常听,具体是在哪听的,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总有人在身边陪着,歌声一响,就有人牵着我的手轻轻晃。
  可自从懂事以后,就再也没听过这样的磁带声了。偶尔在手机上、电视里听到这首歌的旋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远没有此刻这般让人心里发颤。
  听着那沙沙的磁带声,那些模糊的童年记忆,好像不知不觉又清晰了一点。
  我想起一个模糊的轮廓,总穿着浅色的衣服,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晒干的衣服味道。她会把我抱在怀里,坐在小板凳上,收音机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磁带转着,歌声飘着,她就轻轻拍着我的背,哼着和收音机里一样的调子。我记不清她的脸,记不清她的声音,只记得那种被抱着的温暖,记得歌声里的安稳,好像天塌下来都有人替我挡着。
  那种感觉,太久没有过了。
  我站在货架旁,盯着那台收音机看了半天,直到老人睁开眼问我:“小伙子,想要啥?”
  我回过神,指了指收音机:“大爷,这收音机怎么卖?”
  老人笑了笑,摸了摸收音机的外壳:“老物件了,放着也是放着,你要,给50块。”
  50块?我抿了抿嘴,心里盘算着——工地一天工资也没多少,50块够我吃两顿正经饭,实在有点舍不得。
  我皱了皱眉,试着砍价:“大爷,30行不?您看这外壳都磨得发亮了,磁带也不知道还能用几次,回头要是坏了,我也不懂怎么修。”
  “嘿,你这小伙子,”老人眼睛一瞪,伸手拍了拍收音机,“这可是老牌子,质量瓷实着呢!你听这音质,多清亮,磁带也是好的,放个一年半载都没问题,50块一点不贵。”  “30,最多30,”我坚持着,语气放软了些,“我就是个打工的,手里没多少余钱,就是觉得这收音机眼熟,想买回来留个念想,您就便宜点呗。”
  老人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瞥了眼收音机,沉默了几秒,转身从柜台底下翻出一个更小的收音机,巴掌大小,外壳有点掉漆:“这个跟那个一样,都是磁带机,音质没差别,就是电池小一点,一次听不了太久,20块给你。”
  我拿起小收音机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外壳是磨砂的,摸起来很有质感。我按下开关,试着转了转磁带轴,确实能转,还能隐约听到里面的沙沙声。
  “真跟那个听起来一样?”我还是有点怀疑。
  “那可不,”老人拍了拍胸脯,“都是正经牌子货,就是大小不一样,20块买回去,绝对不亏。”
  我犹豫了一下,20块确实划算,而且这个小的方便携带,揣在口袋里不占地方。我点点头:“行,那我要这个。”
  付了钱,又拿了两款磁带,我把小收音机揣进外套口袋,才感觉心里踏实了点。
  走出杂货铺,阳光依旧暖融融的,我沿着巷子继续往前走,口袋里的小收音机硌着胸口,不算沉,却像揣着一段沉甸甸的过往,让原本松快的心情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我抬头看了看天,亮堂堂的,可心里那点刚冒出来的舒畅,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压了下去,变得有些复杂。
  我没再刻意找新的地方逛,只是顺着巷子慢慢走,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收音机里的歌声,还有那个模糊的、被抱着的温暖画面。
  我揣着刚买的小收音机,慢悠悠逛了平江路的青石板巷,路过了拙政园的朱漆大门,还在金鸡湖岸边站了会儿,都只是随性走走,没特意进去打卡。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晃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太阳越发暖和,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风都带着暖意,吹在身上懒洋洋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点开一看,是王阳和钟晴同时发来的消息。
  王阳说:“天气这么好,在哪呢?出来玩啊,我跟李雅、钟晴都在外面。”
  钟晴的消息很简单:“今天好点了吗?”
  我看着两条消息,想了想,拨通了视频电话。屏幕很快接通,王阳大大咧咧的脸先露了出来,背景里能看到李雅和钟晴站在一棵大树下,钟晴看到我,还轻轻挥了挥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我就在外面逛呢,”我对着屏幕笑了笑,“你们在哪?”
  “在城南的公园这边,”王阳指了指身后,“这地方花开得正旺,过来呗,人多热闹。”
  我摇了摇头,语气尽量轻松:“不了,我今天想自己逛逛,下次再约吧。”
  “啊?真不来啊?”
  王阳皱了皱眉,忽然把手机往旁边一挪,不知道凑到李雅耳边说了句什么,过了好一会才重新把手机对准自己,脸上带着点神秘的笑。
  看那样子,像是特意跑到了没人的地方。  “跟你说个事,”王阳的声音压低了些,“钟晴知道你住院后,一听你病倒了,连学校一节特别重要的课都没上,急急忙忙就往医院赶。还是李雅看她急得不行,问了才知道你的情况,后来才拉着我一起去医院看你。”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苏老师。” 王阳继续说,“但苏老师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你总不能一直等着吧?钟晴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她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你就不考虑一下?”
  屏幕里的王阳眼神很认真,我能感觉到他是真心为我好。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默了半天,才低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我顿了顿,看着屏幕里王阳的脸,又瞥了一眼远处站着的钟晴,她正低头和李雅说着什么,侧脸的轮廓很柔和。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勉强就可以的,如果有一天……”
  我还没说完,王阳就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说。”
  和他最后简单聊了两句,就挂了视频,我把手机揣回口袋,心里多了点无奈。
  阳光依旧暖烘烘的,可我却没了刚才的惬意,心里的情绪缠在一起,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愧疚。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抬脚继续往前走。
  太阳落山后,我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往回走。
  刚过七点,天就已经完全黑透了,夜色像浸了墨的布,把整个住宅楼裹得严实。
  一踏上楼道,我便察觉到了不一样,以前总时暗时灭的声控灯,此刻每一盏都亮得真切,暖黄的光线顺着台阶一路铺到六楼,把整个楼道照得亮堂堂的。我想起以前晚上下班回来,楼道里多半是黑沉沉的,全凭着习惯摸黑往上挪,磕磕绊绊是常事。自从她搬来,好像很多东西都悄悄变了,这种亮堂的踏实感,倒也挺不错。
  我一步步往上爬,心里忍不住琢磨:她现在在哪?吃晚饭了吗?早上出门时,她也说天气好,想来应该也出去逛了吧?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现在回来了没有?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了六楼。脚步刚迈过最后一级台阶,我便顿住了。
  她就倚在走廊的墙边,在她的门口,后背轻轻贴着冰凉的墙面,整个人被暖黄的灯光裹着,像一幅晕染开的画。
  她换了套适合户外走动的修身款衣服,面料柔软却挺括,恰好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肩线是柔和的弧形,不宽不窄,衬得脖颈修长纤细;腰肢收得恰到好处,带着自然的曲线感,既不刻意也不松弛,把身姿衬得愈发挺拔;裤装贴合着双腿,顺着笔直修长的线条往下,直到脚踝,踩着一双轻便的运动鞋,既利落又透着种灵动。
  灯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肩背的流畅弧度、腰臀的柔和曲线,连发丝都镀上了一层暖光,整个人像从晚风里走来的剪影,带着点说不清的温润内敛却让人挪不开眼的气质。
  我心里忽然明了。早上出门时的相遇,根本不是碰巧,是她有意在等我。而现在,她依旧在这里等,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没跟她说过要去哪、要走多久,万一我今晚不回来,她会一直等下去吗?  
  她也看到了我,身体微微直了直,从墙上轻轻推开一点,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那笑意很淡,像夜色里飘过来的一缕风,轻轻落在心上。
  我心里没有了之前刻意的疏离,心跳却莫名加快了几下,咚咚地敲着胸口,连呼吸都乱了半拍。我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悸动是为什么,只知道看着她的笑,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以前看她,只觉得她和记忆里某个模糊的影子很像,带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可此刻再看她,从这个角度望过去,竟莫名觉得她身上处处都透着苏小妍的影子——是笑起来时眉眼间的柔和,是站姿里透着的舒展,还是某种说不出的气韵,像极了苏小妍曾带给我的那种悸动的感觉,让人心尖轻轻发颤。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去,脚步放得很慢,生怕打破了楼道里的安静。她也转过身,完全面对着我,手指轻轻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动作自然又轻柔,依旧朝着我淡淡的笑。
  待走近了,一股清浅的香味飘进鼻腔,不是浓郁的香水味,有些像草木的淡香却又不是,而是一种… 只存在于她身边的香味,这就是体香吗? 我暗暗想到。
  我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自然,手脚都透着点僵硬,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好低声问。
  “你吃晚饭了没有?”
  她没有立刻回答,先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缓缓点了点头,眼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
  我其实很想问她在这里等了多久,早上和现在,是不是一直都在等我。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换了句。
  “早点休息吧。”
  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柔得像夜色:“你也是。”
  我们俩就这么互相“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我侧身越过她,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手搭在门把上时,下意识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还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我身上,见我看她,又轻轻点了点头,笑意依旧淡而温和。
  我没再停留,拧开门把走了进去,反手轻轻带上了门,把楼道里的暖光和那抹清浅的香味,都隔在了门外。
  洗完澡,我靠在小房间的单人床上,手里摆弄着白天从杂货铺买回来的小收音机。我随手抽了一卷磁带插进去,指尖按了播放键,心里想着白天听到的那首熟悉旋律,想再重温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可按下切换键切了好几下,都是些陌生的老歌,调子沉闷得很。我把这卷磁带抽出来,换上另一卷,又反复切了几次,才终于听到那熟悉的调子——和白天在杂货铺听到的是同一首,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把收音机抱在怀里,音量调得不大,旋律顺着扬声器飘出来。可听着听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同样的歌,同样是磁带机,这台小收音机的音质,和白天在杂货铺听到的那台大的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我也说不上是差了哪里,但听起来就是不一样。
  我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心里暗骂自己不该贪便宜。明明听习惯了大的那种音质,当时怎么就想着省那三十块钱,选了这个小的?真不该图省事、贪便宜。想着想着,便打定主意,明天再去一趟杂货铺,把这个小的换成白天那台大的,多花点钱也值了。
  不过那都是明天的事了,今晚也只能这样了。我把收音机轻轻放在枕头边,音量再调小了些,让旋律像一阵轻烟似的,飘在房间里。听着这不算完美的熟悉调子,原本还有些乱的思绪渐渐平复下来,困意也慢慢涌了上来,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有了睡意。
  …………
  迷迷糊糊间,我做了个梦。
  梦里没有灰蒙蒙的工地,没有狭窄的出租屋,只有暖融融的光,裹着我和姐姐。
  我们去了苏大那条铺满梧桐叶的林荫道,她走在前面,裙摆轻轻扫过落叶,回头朝我笑时,眉眼间全是柔暖;又去了西湖边的长椅,晚风带着荷香,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指尖缠着我的手指,轻声说着话,声音软得像棉花;最后到了香山,漫山红枫像燃着的火,她站在枫树下,朝我伸出手,眼里的光比枫叶还要亮。
  我们一直贴在一起,靠在一起,每一处风景里都浸着甜。走着走着,她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我。指尖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掌心的温热透过皮肤传进来,暖得让人安心。然后她微微踮起脚尖,额头轻轻抵着我的额头,鼻尖蹭过我的鼻尖,呼吸间的气息缠绕在一起,清浅又香甜,是我记了无数次的、属于姐姐的味道。
  我心头一热,忍不住低下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绵长又温柔,像浸了蜜的晚风,裹着满心的欢喜与牵挂。我能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感受到她环住我腰肢的手臂渐渐收紧,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贴着我的胸膛,连心跳都隔着衣物,咚咚地撞在一起。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那些说不出口的思念,都在这个吻里交融,真切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摸到她发间的温度,闻到她衣领上的香气。
  可就在我们慢慢分开,我还沉浸在这份甜里,想抬手摸摸她的脸时,姐姐的身后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流动的雾,轮廓渐渐扭曲、虚化,连带着周围的红枫都变得不真切。我心里一惊,下意识收紧手臂,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低头再看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像是瞬间凝固在血管里,连呼吸都忘了。  
  我怀里搂着的,分明该是姐姐柔软的肩膀,该是她带着甜香的发梢,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张脸——是她。  
  是傍晚在楼道里倚着墙等我,笑起来眉眼温和,身上带着清浅草木香的她。
  她在我怀里微微抬眼,目光落在我脸上,那表情复杂得让我心头一紧。眼里既有化不开的温柔,像夜色里的星光,轻轻淌在我心上;又藏着一丝浅浅的悲伤,像蒙着薄雾的湖,望不穿底。距离这么近,近到能看清她眼睫上细碎的光影,能感受到她呼吸时拂在我颈间的微凉气息,我似乎能触到她心底的情绪——那是一种想要靠近,却又怕碰碎了什么、破坏了什么的小心翼翼,裹着淡淡的距离感与孤独感,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纱,看得见,却摸不透。
  我怔怔地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很美,眼尾带着自然的弧度,眸光温润,却藏着说不尽的故事;鼻梁高挺却小巧,线条利落又精致,衬得侧脸轮廓愈发清晰;唇瓣丰满,唇线勾勒出优雅的弧度,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自信韵味。
  她的皮肤很白,是和姐姐截然不同的白——姐姐的白是柔和的、带着暖意的,而她的白是清透的、带着点冷感的,像初雪落在梅枝上,别样干净,别样好看。
  恍惚间,我感觉到她环在我腰上的手臂渐渐收紧,轻轻把我往她怀里带了带,然后她微微仰头,向我凑了过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躲避,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也缓缓向她靠近,鼻尖快要碰到她的鼻尖,呼吸交织在一起,连心跳都变得格外清晰。
  终于,我们的唇轻轻碰在了一起。
  没有预想中的慌乱,也没有抗拒的僵硬,心头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像是积攒了许久的陌生与疏离,都在这轻轻一触间悄然消融。她的唇带着微凉的柔软,像初春融化的雪,细腻而温润。我下意识收紧手臂,把她拥得更紧,越来越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而她也回应着我的拥抱,力道轻柔却坚定,带着一种终于触碰到彼此的珍视。
  我慢慢深入这个吻,细细品味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温热与缠绵。没有姐姐身上的甜香,却有着她独有的清浅草木气息,顺着呼吸钻进心底,渐渐蔓延开来。唇齿相依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悸动与困惑,都交织在一起,化作一种想要与她彻底融合的渴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心里那些空落的角落。
  第二天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亮透了,浅金色的晨光顺着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枕头边的收音机还在滴滴答答地转着,飘出些断断续续的旧音乐,音质偏细的调子在清晨的安静里格外真切,像昨晚梦里没散尽的余韵。我伸手按掉开关,指尖触到冰凉的按键,机身残留的微温却还黏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我坐起身,后背靠着床头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掌心空荡荡的,却仿佛还残留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一种是姐姐苏小妍身上熟悉的暖,带着清浅甜香,是无数次思念里刻下的柔软;另一种是她独有的微凉,裹着草木的淡香,是梦里相拥时真切的触感。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心跳平稳,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沉甸甸的。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涌进昨晚的梦,那些画面清晰得吓人,没有半点朦胧感。从苏大梧桐道的并肩而行,到西湖边的指尖相缠,再到香山红枫下与姐姐额头相抵的甜吻,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姐姐唇瓣的柔软、呼吸间的甜香、拥抱时收紧的手臂,都和记忆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可梦境的转折来得猝不及防,姐姐身后的轮廓渐渐模糊、扭曲,怀里的温度从暖融融变得微凉,低头时,映入眼帘的已是她的脸。
  那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高挺小巧的鼻梁、丰满优雅的唇线,还有她清透的白皮肤,都清晰得仿佛就近在眼前。甚至连最后相吻时的触感都记得真切——没有姐姐的甜,却有着她独有的清冽与温润,唇齿相依间的缠绵,还有彼此越拥越紧的力道,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
  以前也做过不少梦,醒来后多半是雾里看花,那些画面会随着意识清醒慢慢消散,过不了多久就忘得干干净净。
  可这个梦不一样,从姐姐到她的转折,从甜暖到清冽的触感变化,每一个片段、每一处细节,都像被刻进了脑海里,成了无法抹去的“记忆”。
  我愣坐在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粗糙的纹路,心里乱成一团——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我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幻觉,更分不清对她的那份异样悸动,是梦里的延续,还是藏在心底许久的情绪,被这个异常清晰的梦,悄悄勾了出来。
  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把房间照得通透,可我心里的迷雾却越来越浓。今天还要去杂货铺换收音机,还要去工地上班,可此刻,我满脑子都是那个梦,满脑子都是姐姐的影子与她的面容交织的画面,还有那份分不清真假的温热与缠绵。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12/01 02:06:25

第十五章
  我早早出了门,沿着昨天记忆里的路线往前走,没多久就找到了那家杂货店。看了看时间,才早上8点,店门还紧闭着,橱窗里的商品蒙着一层薄尘。
  我站在店门口敲了敲玻璃门,里面空荡荡的,没人回应。索性在马路边的花台上坐了下来,花台的水泥面带着清晨的凉意,我把外套裹紧了些,百无聊赖地看着来往的行人。
  太阳慢慢升高,晨雾散去,阳光变得刺眼起来,我挪到树荫下。街边的店铺陆续开门营业,只有这家杂货店始终紧闭着门。我从早上坐到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就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囫囵咽下去,又回到花台上继续等。
  路边的行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聊天的老人走了,放学的学生来了又去,连卖早点的摊贩都收拾东西离开了。我就那么蹲着、坐着,偶尔站起来活动活动发麻的腿,心里的火气一点点攒起来。
  他妈的,这老板到底还做不做生意了?我在心里把他骂了无数遍,甚至脑补出见面后怎么质问他,怎么撒泼,怎么让他知道让我等这么久的后果。可骂归骂,我还是没走,不知道是执着于那台收音机,还是骨子里那点不愿轻易放弃的拗劲在作祟。
  一直等到下午2点,太阳已经挂在了头顶,晒得我后背发烫,我都有佩服自己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等得下去的。
  才看见一个穿着灰色短袖、背着帆布包的老头慢悠悠地走过来,正是昨天的杂货店老板。那一刻,我心里的火气瞬间冲到了嗓子眼,攥着拳头想站起来质问他,可真等他走到店门口,我却莫名泄了气,刚才演练了无数遍的狠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老头显然认出了我,脸上堆起笑,嗓门洪亮地打招呼:“哎呦,帅哥,这么早啊?”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刺眼的太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灰尘的裤子和发麻的腿,心里一阵无语,嘴上却只能敷衍着:“是啊,挺早的。”
  他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回头冲我笑:“昨天给你的那个东西怎么样,听起来还行吧。”
  我没说话,从兜里掏出昨天买的小收音机递给他,告诉他我要和他换一下昨天那个大的。
  老头接过收音机摆弄了两下,脸上带着点奚落的意思:“你昨天直接把大的买回去不就行了?还省得今天再跑一趟。”
  “还不是你说的两个都差不多的,我才没要那个!”
  我摆了摆手。
  “行了别扯这些了,快把大的拿出来,我把小的还你,差多少我补给你。”
  老头摇了摇头,语气平淡:“这还真不行。”
  我愣了一下,纳闷道:“怎么不行?有生意上门你还不做?”
  “生意肯定做,”他打开店门侧身让我进去。
  “但不是我不做,是昨天那个大的,被人买走了。”
  “啊?”我瞬间愣住,盯着他半天没回过神。
  这话我是万万不信的,这破收音机是什么宝贝吗?隔了一天就没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分明是看出我急着要,故意唬我、讹我,想多敲我点钱。我压着心里的火气追问:“被谁买走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满不在乎的说到:“这和你没关系吧。”
  一句话把我怼得哑口无言,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见状,又接着说:“你不要的东西,别人自然会要。昨天是你自己犹犹豫豫不肯买,现在没了又来找,你以为就你喜欢?多的是人抢着要。”
  我被他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反驳什么。确实是我昨天不够果断,可心里那点不甘和憋屈怎么也压不下去。哑然了半天,我阴沉着脸,咬了咬牙说:“行了老板,我多加20块,总行了吧?”
  我以为这样总能打动他,没想到他直接两手一摊,语气笃定:“真没了!你以为我唬你呢?我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吗?我在这街坊里做了十几年生意,你随便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做人地道?”
  看着他一脸坦荡的样子,我心里的疑虑松动了些,可还是不甘心地追问:“真没了?”
  “真没了。”他点头,语气不容置疑。
  末了,他指了指我手里的小收音机,问道:“这个小的你还要不要?”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小收音机,黑塑料外壳摸起来有些粗糙,想起昨晚那单薄的音质,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要吧,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款;扔了吧,毕竟花了钱,又觉得可惜。
  在店里踌躇了好半天,我终究还是把小收音机揣回了兜里。算了,聊胜于无,总比白跑一趟强。我没再跟老板多说一句话,转身走出了杂货店。
  我真是个神人,净喜欢给自己添堵。。。
  我揣着那台小收音机,漫无目的地走到了护城河边,在人行道旁的石墩子上坐了下来。指尖摩挲着粗糙的黑塑料外壳,随手按下开关,滋滋的电流声后,旋律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我反复调着台,一首首歌切来切去,直到昨天那熟悉的调子钻进耳朵,才停下了手。
  阳光斜斜地洒在河面上,泛着细碎的光,风带着河水的湿凉吹过来,我跟着旋律轻轻哼了起来。调子跑得不算太远,却也算不上好听,只是沉浸在那熟悉的节奏里,不知不觉就入了神,连身边什么时候多了动静都没察觉。
  直到歌曲唱完,收音机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我才回过神。抬眼一看,面前竟蹲着一只浑身金灿灿的大金毛,正吐着舌头,尾巴轻轻扫着地面。它旁边站着两个圆嘟嘟的小孩,一男一女,脸蛋胖乎乎的,像熟透的桃子,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河边的人行道上稀稀拉拉几个行人,没人朝着这边过来,显然这两个孩子和大金毛是冲着我来的。我清了清嗓子,对着他们扬了扬下巴,问道:“好听吗?”
  小男孩立刻用力点了点头,脆生生地答:“好听!”
  小女孩也跟着点头,可刚点到一半,又突然摇了摇头,抿着嘴认真地说:“放的好听,你唱的不好听。”
  我脸上瞬间一黑,连忙挥手赶人。
  “去去去,哪来的倒霉孩子,懂什么音乐呀!”
  两个小孩也不多搭理我,牵起大金毛的牵引绳,乐呵呵地笑着跑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石墩上,盯着手里的小收音机,又气又笑。
  我收起收音机,沿着护城河的人行道慢慢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街角的小广场——这里人来人往,有跳广场舞的大妈,有推着婴儿车散步的夫妻,还有围着小贩挑零食的学生,闹哄哄的,倒显得格外有烟火气。我走得有些乏,便在广场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靠着椅背晒太阳,风带着远处的吆喝声吹过来,心里松快得很。
  坐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一家三口朝着路边的车走去。男人穿着挺括的衬衫,女人穿得干净得体,身边的小男孩扎着利落的短发,一身运动装崭新发亮,手里鼓鼓囊囊的,两只手都没闲着——一只手攥着个没拆包装的玩具车,印着花哨的图案,一看就不便宜;另一只手捏着一架纸飞机,折得算不上精致,边角还微微翘着,却被他攥得很紧。
  他们走到一辆家用轿车旁,女人先打开后座车门,抱着小男孩坐了进去。男人接了个电话,对着车里说了句“我去旁边取个东西,马上回来”,便转身朝着街角的便利店走去。
  车门没关严,小男孩把车窗摇了下来,手里的纸飞机在风里晃来晃去。他盯着纸飞机看了几秒,突然小手一扬,“咻”地一下把纸飞机丢了出去——那飞机借着风势,划了一道浅浅的弧线,越过人群,稳稳落在了广场角落的灌木丛边,然后滚了两圈,停在一片阴影里。
  小男孩趴在车窗上,看着纸飞机飞出去的方向,咯咯地笑个不停,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笑了一会儿,他便缩回车里,捧着那个新玩具车摆弄起来,刚才的纸飞机,好像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我看着那架孤零零躺在角落的纸飞机,心里没什么波澜,只当是小孩一时兴起的玩闹。可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薄外套、光着脚踩一双小凉鞋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大冷的天,他的脚趾冻得有些发红,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细瘦的小腿,却跑得飞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架纸飞机。
  他跑到灌木丛边,小心翼翼地捡起纸飞机,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然后举到眼前,对着阳光看了又看,嘴角咧得大大的,满心欢喜的样子,像是捡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他攥着纸飞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便一溜烟跑进了旁边的小巷,不见了踪影。
  没过几分钟,取完东西的男人回来了,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正准备发动车子,后座的小男孩却突然闹了起来,蹬着腿喊:“我的纸飞机!我要我的纸飞机!”
  男人劝了两句,见他不肯罢休,便打开车门让他自己去找。小男孩立刻跳下车,迈着小短腿跑到刚才纸飞机落下的地方,低着头来来回回找了两遍——草丛里、灌木丛旁、长椅底下都翻遍了,却连纸飞机的影子都没找到。
  他站在原地愣了愣,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嘴角往下撇着,一副哭丧着脸的模样,委屈得不行。犹豫了几秒,他慢慢蹲在路边,双手抱着膝盖,脑袋耷拉着,肩膀微微耸动,看着格外可怜。
  这时,女人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头,柔声哄道:“宝贝,找不到就算啦,妈妈回头再给你折一个好不好?咱们还有新玩具车呢。”
  可这不哄不要紧,女人的话音刚落,小男孩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哭着喊:“我不要新玩具!我就要那个纸飞机!我就要它!” 哭声不大,却带着一股子执拗的委屈,引得旁边几个路人都看了过来。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杂货店老板那句“你不要的东西,自然有人要”,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像一块小石子掉进平静的水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视线落在那个哭闹的小男孩身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手轻轻攥了一下。
  我真的要把她推开吗?
  这些日子,她总在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等我,穿着素净的衣服,站在昏黄的灯光下,身影单薄得像一片叶子。
  我摔门而去时,她没有追上来,只是在背后默默关心;我有时故意很晚回来,楼道里大多房间的灯都灭了,只有她房间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像一双安静注视着的眼睛。她甚至记得我出租屋的灯接触不良,默默找电工修好了,却没跟我提过一个字。
  这些细碎的关心,像春天的雨,悄悄落在心里,洇湿了一片。我其实偷偷盼过这样的日子——有人惦记,有人等着,不用再一个人对着冰冷的出租屋发呆,不用再冬天手洗衣服冻得发僵时,连个递热水的人都没有。
  昨晚的梦里,我抱着她,她的怀抱暖乎乎的,带着一种久违的踏实感,那种不掺任何抗拒的亲近,真实得让我醒过来时,心里还泛着余温。
  其实我也有点怕。
  怕自己一直这么冷着她,把她最后的耐心耗尽,怕她像这架纸飞机一样,被我“丢掉”后,就再也不会回头找我了。
  十二年前被孤零零留在原地的滋味,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尝一次。那种全世界都抛弃你的恐慌,像潮水一样,一想起就会让我喘不过气。她现在回来了,就算带着十二年前的疤,可至少……至少她还在。如果连她也走了,我是不是就真的只剩自己了?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收音机,指节泛白。
  可下一秒,心里突然意识到——不对,不对。
  我才是那架被丢掉的纸飞机。
  小时候,她把我留在外公家,只嘱托了两句就转身离开,从此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她当时是不是也觉得,我是那个“不想要了”的东西,像这个小男孩随手丢掉纸飞机一样,毫不在意?
  现在她回来找我了,像这个小男孩哭着闹着要找回纸飞机一样,想要“捡”回我。可当初那种被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的疼,是真的;那种日日夜夜盼着她回来、最后却只剩失望的孤独,也是真的。
  我盯着那个小男孩,他还在哭,好像那架纸飞机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可我分明记得,他刚才丢掉纸飞机时,脸上满是无所谓的笑意,转头就捧着新玩具车爱不释手。她现在对我的好,会不会也像这样?只是一时兴起,觉得“丢了的东西”突然变得珍贵,可等真的重新拥有了,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再次把我丢掉?
  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现在就把她推开,至少不会再受一次那样的伤。
  心里像被两股力量反复拉扯,一边是“怕失去”的忐忑,一边是“怕再次被抛弃”的防备,它们拧在一起,像一根勒紧的绳子,越勒越紧,闷得我喘不过气。
  难道我就不想容纳她?不想尝尝被妈妈关心的滋味?不想在累的时候有人说句安慰的话,想把昨晚梦里的温暖,变成真实的日子?
  可我又说服不了自己。
  十二年前的疤还在隐隐作痛,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不信任,怎么也抹不掉。我怕自己像那个捡纸飞机的小孩一样,满心欢喜地把她当成珍宝,最后却被她轻易丢弃,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我看着那一家三口围在一起的样子,爸爸哄着,妈妈擦着眼泪,连哭闹都透着亲昵。风带着广场上的热闹吹过来,我却觉得眼眶发酸。我也想要这样的日子啊,可我不敢伸手去要,怕伸出去的手,最后只摸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就在这时,姐姐在电话里的声音突然钻进耳朵里:“等我们各自完成该做的事,等你真正长大,就会再见面。”
  姐姐让我长大,可长大就非得冒着再次受伤的风险,去接纳那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吗?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我慢慢从长椅上站起来,脚步沉得像灌了铅。心里的纠结没有解开,反而更乱了。
  但“怕失去”的念头,像一颗种子,悄悄发了芽。或许……或许可以试着再往前走一小步?不用立刻原谅,不用马上亲近,只是下次再遇见她时,不用再冷着脸躲开,不用再装作没看见。
  就听她说两句话。
  就试这一次。
  就当是为了不让自己以后后悔,也当是为了梦里那一点短暂的温暖——就当是为了那个梦,如果最后梦碎了,也只是一个梦而已。
  这样想着,心里堵得慌的感觉,好像松了一点点,可那种反复拉扯的纠结,依然像一层薄雾,裹在心头,挥之不去。
  我在外面晃到暮色沉下来,天完全黑透时才慢悠悠往出租屋走。晚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吹得脸颊发僵,口袋里的小收音机被体温焐得温热。
  上到六楼,昏黄的灯光下,她还像之前几次那样,靠着隔壁的墙站着。
  “回来了。”她先开了口,声音轻轻的,带着笑意。
  我点了点头,喉咙里滚出一声“嗯”,脚步没停,越过她往自己的房门走去。手刚碰到冰凉的门把手,又回头看向她。
  她还在看着我,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身上,没有躲闪,也没有格外热切。眉峰舒展着,唇线抿成一道温和的弧线,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像在等我接下来的动作,又像只是单纯看着熟悉的人。
  我们对视了一秒,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移开目光,盯着楼道地面的砖缝,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以后别在外面等了,外面风大,挺冷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我也不总在外面。”
  我没再接话,转回头准备拧门锁,身后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你……吃晚饭了吗?”
  我顿了顿,摇了摇头。
  楼道里静了几秒,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那你平常几点回来啊?”
  “时间没个准的,”我一边拧门锁,一边含糊地应着,“有时候要加班,早晚会不一定。你不用管我。”
  门锁“咔哒”一声弹开,我推开门刚要迈进去,她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们加个微信吧?”
  我停住脚步,后背对着她,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背上。想了想,我转过身,同意了。
  回到出租屋,我随手关上门,把外套扔在椅背上,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上弹出新的好友通知,我点进去通过,映入眼帘的是备注名“晚”,头像是一株迎着光的狗尾巴草,毛茸茸的,透着点韧劲。
  我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没多想,起身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白天的疲惫渐渐消散。冲完凉出来,我擦着头发拿起手机,屏幕上跳着一条新消息,是她发来的:“晚上要是饿了,就跟我说,我这边有宵夜。”
  我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顿了顿,终究没回,收起手机便转身回了房间。
  我走到小房间,往床上一坐,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窗外的夜色很深,楼下偶尔传来几声汽车鸣笛,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最后还是点开输入框,敲下“不用了,谢谢”四个字,犹豫了一下,又删掉“谢谢”,只留下“不用了”,点了发送。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屏幕立刻亮了起来——她秒回了。
  “晚上不吃饭,饿不饿?”
  简单的七个字,却让我手指顿了顿。我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泡,想起以前在工地加班到深夜,饿了就啃两口冷面包,冬天的时候面包硬得硌牙,也只能就着冷水咽下去。这种日子过久了,“饿”好像也成了习惯。
  我随手回了句:“没事,我习惯了。”
  发送之后,屏幕就暗了下去,再也没有新的消息进来。我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打开短视频软件刷了起来。视频里的笑声、音乐声填满了房间,却没怎么听进去,脑子里反复闪过她秒回消息时的样子,还有刚才在楼道里,她安安静静看着我的眼神。
  不知刷了多久,眼皮越来越沉,我关掉手机,蜷缩在床上睡着了。没有做梦,睡得格外沉,一觉睡到自然醒醒。
  早上七点,要早起去工地赶工,我不敢耽搁,迅速穿好衣服,洗漱完抓起外套就往外走。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出租屋里没开暖气,冰凉的空气裹着深秋的寒意,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刚走到楼道里,一股暖流就朝我身周涌了过来,隔壁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携着这股暖流涌进了过道,和我房间里的阴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股暖流裹着淡淡的食物香气,飘到鼻尖,竟让人觉得格外舒服。
  我下意识地往她门口瞥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没看见人影。心里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走算了,免得又要寒暄,脚步刚迈出去一步,身后就传来了轻轻的喊声:“等一等。”
  她没叫我的名字,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声音温温柔柔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就看见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粉色的保温盒,盒身印着小小的碎花图案,看起来有些秀气,和她素净的穿着不太搭。她走到我面前,把保温盒递过来,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又有点紧张。
  “这是今天的早餐。”她轻声说。
  我盯着那个保温盒,没伸手去接。指尖攥了攥外套的衣角,心里又开始犯嘀咕——收了这份早餐,是不是就意味着关系又近了一步?可看着她递过来的手,还有保温盒上隐约传来的温度,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楼道里的暖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底淡淡的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我盯着她递过来的保温盒,喉结动了动,没直接拒绝,只含糊道:“我吃惯了楼下的包子油条,这个再说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想着这话该能应付过去,毕竟我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种过分热络的关心。可脚步刚踏出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关门声,紧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她跟上来了。
  我回头瞥了一眼,她就跟在我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手里还提着那个粉色保温盒,垂着眉眼,什么也没说,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跟着。
  我心里犯起嘀咕:难道我不收,她就要一直跟着我?应该不至于吧。可看着她那副不声不响的样子,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回头硬邦邦地赶她走吧。犹豫了半天,我终究没再多说,任由她跟着,一起往楼下走。
  路过巷口的早餐摊时,蒸笼里冒着白茫茫的热气,油条的香味飘得老远。我下意识看了一眼,脚却没停,径直走了过去——心里莫名的,竟不想买了。
  “不是要吃包子油条吗?”她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
  我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手里的保温盒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粉色,和她素净的衣服形成反差,却不显得突兀。我盯着那个盒子看了两秒,又抬眼看向她,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没再多说什么,我伸出手,从她手里把保温盒接了过来。盒子不算重,却带着温热的触感,透过掌心传过来,暖得有些发烫。
  她见我收下,脸上忽然绽开一抹笑。那笑很淡,却看得出来是由衷的——眼角微微弯起,唇线舒展开,露出一点浅浅的梨涡,晨光落在她脸上,把那抹笑意衬得格外清晰。
  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回头,加快脚步往前走,耳根悄悄发烫。可没走几步,就发现她还跟在我身后,脚步轻轻的,和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要去哪?”我忍不住停下脚步问她。
  她抬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指尖划过发丝的动作很轻,声音也软软的:“不去哪,就是随便走走。”
  我张了张嘴,想说“别跟着我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说不出太生硬的话。哎,行吧,走就走吧。
  一路沉默着走到公交站,站牌下已经站了几个人。她跟着我站在靠边的位置,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我等车。风从巷口吹过来,带着深秋的凉意,我下意识把怀里的保温盒抱紧了些,那点温热的触感,居然会让我有种莫名的安心。
  公交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车身带着惯性停在站牌前,车门“哗啦”一声打开。我看了她一眼,语气尽量平淡:“行了,你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说完我抬脚就上了车,没再回头。原以为这就能摆脱她,没想到我前脚刚踏上车厢,后脚她就跟上来了。
  我真的有点无语了,皱着眉往车厢里挤,心里琢磨着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可我又转念在心里劝自己,反正已经决定要慢慢接触了,早来晚来都是一样,随她去吧。
  早上的公交人挤得满满当当,座位早就被占完了,空气中混杂着早点的香气和淡淡的汗味。我费力地挤到车厢中后排,在靠窗的角落找到一个能站稳的空位,不用和别人肩并肩挤着,总算松了口气。
  她也跟着挤了过来,就站在我旁边。我扶着靠窗的车把手,身体微微靠着窗户,她则站在我身侧,那边没有扶手,只能勉强稳住身形。
  公交车走走停停,遇到减速带或者红灯刹车时,车身总会剧烈晃动一下。她没地方可扶,每次晃动都得下意识地调整脚步,身体跟着轻轻晃悠,好几次都差点撞到我身上。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往窗边又挪了挪,腾出里面的位置:“你站这儿吧,有扶手。”
  她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从我身边绕过去换位置。
  车厢里空间太窄,她侧身过来时,几乎是和我面对面贴在了一起——鼻尖离得不足一拳,我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绒毛,像被晨露打湿的蝶翼。她的皮肤是偏暖的米色,眼角泛着一点淡淡的红,和上次在楼道里见到时一样,唇线抿成一道温和的弧线,呼吸时带着一缕极淡的、像晒干的白兰花般的清香,清润又干净。
  就在这一瞬间,那个荒诞又清晰的梦突然闯进脑海,梦里唇瓣相触的温热触感、拥抱时的柔软轮廓,一下子变得无比真实。
  我的心跳猛地“咚咚咚”加速,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耳根瞬间热了起来,赶紧别开目光,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不敢再看她。
  公交越往市区走,人就越多,中途下车的没几个,上车的倒源源不断,车厢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我心里忍不住吐槽:今天这公交是怎么了?平时坐也没这么多人啊。可吐槽归吐槽,还是得接受现实,只能往窗边又缩了缩。
  原先还算宽松的角落,被后来的人挤得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没了挪动的空间。她靠在靠窗的位置,整个人被挤得贴在车窗上,而我则被迫和她面对面贴在了一起——这才是真的毫无距离,上半身紧紧相贴,胸口抵着胸口,连呼吸都能相互感知。
  她的脸离我近得惊人,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影,还有睫毛轻轻颤动的弧度,像振翅欲飞的蝶。她的呼吸带着那缕白兰花般的清润香气,拂在我的脸上,暖乎乎的,让我的耳根瞬间红透,热得发烫。
  我赶紧转过脸,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不敢再看她,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眼角的余光里,能看到她好像偷偷抬眼瞥了我一下,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鬓角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好像透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
  更让我慌乱的是,车身每晃动一下,她的上半身就会轻轻贴得更紧,我能清晰感受到她胸口的柔软,带着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传过来。一股不受控制的热意从胸口蔓延开来,顺着血液流遍全身,让我的指尖都有些发烫,连扶着车把手的手都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
  车厢里的人声、发动机的轰鸣声混在一起,可我什么都听不真切,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还有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缠在一起,格外清晰。
  我越是逼着自己别去看她,视线就越不受控制地往她脸上飘。长这么大,从来没和她靠得这么近,近到能看清她脸上每一处细腻的轮廓,这才惊觉,她其实长得极好。
  眉峰是自然舒展的弧度,不像刻意修饰过的那般锋利,带着点柔和的暖意;睫毛又密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眨眼间像蝶翼轻振,带着说不出的灵动;鼻梁高挺却不突兀,鼻尖圆润,透着淡淡的粉;唇形很好看,唇线清晰,唇色是自然的豆沙粉,轻轻抿着时,嘴角还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弧度。
  她的皮肤是那种透着光泽的暖米色,细腻得像上好的瓷器,连毛孔都几乎看不见,只有眼角那点淡淡的红,添了几分易碎的柔软。整个人的好看,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惊艳,而是像清晨浸润在雾里的花,温柔又有力量,越看越让人移不开眼。
  车厢里依旧嘈杂,人声、报站声、发动机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可我却觉得异常安静,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外面,只剩下我和她。
  她的呼吸轻轻拂在我的脸上,那缕白兰花般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胸口相贴的柔软触感真实得让人心慌,连心跳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我不知道她这次跟着我到底是对是错,也说不清这样的靠近是好是坏。心里的防备还在,十二年前的伤疤也没消失,可此刻,却莫名生出了一点贪心——想就这样多看看她,想让这份安静的、近距离的相处,再持续一会儿。
  可偏偏就在这贪心冒出来的瞬间,公交报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要到的站点到了。
  车门“哗啦”一声打开,车上的人开始陆续往下挤,嘈杂的人声瞬间拉回了我的神。我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失了多久的神,脸颊猛地发烫,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硬生生拉开了和她的距离,胸口的心跳还在砰砰直跳,刚才的柔软触感和清润香气却好像还停留在感官里。
  她只是低头,简简单单整理了一下衣服上被挤出来的褶皱,指尖划过布料的动作很轻。等她抬头时,刚好和我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立马收回了视线,眼帘垂了下去,鬓角的碎发遮住了小半张脸,连耳尖都泛着淡淡的粉,像是也透着点的不好意思。
  我也来不及多想什么,更没心思再说句话,攥着怀里还温热的保温盒,跟着人群匆匆下了车。脚刚落地,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她没跟下来,只是站在车门边,隔着拥挤的人群,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心里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空落,我没再多停留,立马迈开步子,撒腿就往工地的方向跑。清晨的风迎面吹过来,带着凉意,却没吹散脸上的热意,刚才近距离相处的画面,像被按下了慢放键,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挥之不去。
  到了工地,一上午都在忙着搬钢筋、搭脚手架,汗水浸湿了衣服,混着灰尘贴在背上,累得脑子都没空想别的,只有机械的重复动作。
  中午收工铃响,几个相熟的工友围过来,相约一起去食堂。
  我摆摆手,从工具箱里掏出那个粉色的保温盒。
  “哟——”一个工友眼尖,立马凑过来盯着保温盒笑,“女朋友送的?挺贴心啊。”
  我赶紧挥挥手,正想解释,话还没出口,另一个工友就接了话茬,调侃道:“不是女朋友还能有谁?谁没事给你做午饭,还装这么秀气的盒子里?”
  “就是就是,肯定是对象,藏着掖着干啥?”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 “这是我妈……” 可是只说了一半,后面那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些年来,我从来没跟别人提起过这个身份的人,现在突然说出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愣了愣,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再搭理他们的调侃,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坐下,打开了保温盒。
  一股清润的香气飘了出来,里面是熬得软糯的小米粥,米油亮晶晶的,上面铺着几片翠绿的青菜,还卧着两块鱼肉——看起来像是三文鱼,肉质粉嫩,没有一点鱼刺,显然是精心挑过的。
  一直干到下午四点,手里的活才算收尾。浑身裹满了灰尘,我脱了外套,往工地的钢筋上狠狠摔了两下,灰尘簌簌往下掉,扬得四处都是。又抬手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擦了擦额头和脸上的汗,一手提着外套,一手攥着空了的保温盒,往公交站走去。
  走到白天那个公交站时,我愕然愣住——她居然就坐在站牌旁的长椅上,安安静静地等着。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走过去。她穿得和早上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件素净的户外款外套,换成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搭着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下身是一条深色的直筒裤,整个人透着股温和干净的气息,和周围尘土飞扬的环境格格不入。
  见我过来,她立马站起身,朝着我快步走了两步,脸上还带着笑意,和早上一样,是那种浅浅的、由衷的笑。
  “你来了多久了?”我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
  “刚到没多久。”
  她轻声回答,目光落在我手里的外套和保温盒上,没等我再说什么,就自然地伸手接了过去,放在长椅的一角。接着又转身从长椅上拿起一件全新的黑色外套,递到我面前。
  “先穿上吧,下午风大。”
  我下意识抬起手阻挡她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皱了皱眉:“我身上太脏了,别蹭到你衣服上。”
  “没关系。” 她摇摇头,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说着就上前一步,把外套往我肩上披了过来。
  针织的面料柔软又温暖,带着淡淡的阳光味。我不情不愿地抬手拢了拢,她则伸手帮我拉上了拉链,指尖偶尔碰到我的脖颈,带着微凉的触感,让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她站在我面前,微微仰着头看着我,目光平静又专注,像是在确认外套是否合身。过了两秒,她才轻声问:“还冷吗?”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黑色外套,面料柔软,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把深秋的凉意挡得严严实实。我摇了摇头,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不冷。”
  回去的公交车果然没那么拥挤,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她先上了车,选了靠前的单人座坐下,我跟在后面,在她身后相邻的座位坐下。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轻微轰鸣。我靠在椅背上,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背影上。她的米白色针织开衫勾勒出纤细的肩线,头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发尾有几缕碎发垂下来,随着车身的轻微晃动轻轻摆动。
  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我这算是初步接受她了吗?
  应该算吧?毕竟我收下了她的早餐,穿了她递来的外套,还任由她跟着我跑了大半天。
  不不不…… 还不算。。。
  那怎样才算呢?
  我在心里追问自己。或许至少,我得先知道她究竟是谁,得知道她的名字吧。
  【未完待续】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12/01 02:13:57

第十六章
  公交车到站,下车后我们没说一句话,两个人默默的走在一起,一起回家。
  上到六楼,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斑驳的墙壁上。
  我抬手拉住身上黑色外套的拉链,往下拉了一半,指尖触到温热的内衬,没说话,只想把外套脱下来还给她。
  “你先穿着吧,脏了再给我。”她的声音轻轻飘过来,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和。
  我拉着拉链的动作顿住,抬眼看向她。她站在离我半步远的地方,一只手提着我从工地脱下来的脏外套,布料上沾着水泥灰和汗渍,沉甸甸地坠着;另一只手握着那个粉色保温盒,盒身的碎花图案被蹭得有些模糊。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被她稳稳提在手里,没有一丝嫌弃。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出神。
  她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又补了一句:“这件脏的也先放我这里,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我依旧没应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的拉链头。
  她的目光往下移了移,落在我的工装裤上——膝盖处磨破了个小口,裤脚沾着厚厚的灰尘,还蹭了点不知名的污渍。她抿了抿唇,轻声开口:“还有……”
  “不用了。”我连忙打断她,声音有点急,生怕她再说要帮我洗裤子。
  说完,我没再看她,转身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拧开了门。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抬腿迈了进去,反手就关上了门。
  没给她再说什么的机会。
  我往沙发上一坐,后背陷进粗糙的布料里。
  照这么下去,是不是真的有一天,我会和她重归于好?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像一阵突如其来的晚风,掀得心里泛起细密的涟漪。我盯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泡,心里忍不住追问。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那还要等多久?
  就在这时,我忽然惊觉——刚才那一瞬间,我心里是不是在期待?是不是在悄悄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愣住了,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沙发的扶手。
  现在的我,对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不明白。
  闭眼沉思,脑海里反复闪过她的样子:楼道里静静等待的身影、递保温盒时带着期待的眼神、说“脏了再给我”时温和的语气,还有公交上近距离相贴时,她睫毛轻颤的模样。
  这些画面像碎片一样拼凑在一起,搅得我心神不宁。
  难道……我是真的希望,她还能离我再近一点吗?
  这个疑问像一缕若有若无的细线,缠在心上,带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我既怕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又怕自己其实并没那么渴望;既想推开这份过于灼热的关心,又忍不住贪恋这久违的暖意。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终究没理清头绪。只觉得心里闷得慌,却又在似乎在某个角落,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许。
  我还没理清心里的乱麻,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拿起一看,是她发来的微信,备注
  名“晚”的对话框跳在最前面,消息很简
  单:“晚上想吃什么?”
  犹豫了几秒,我敲下几个字:“你自己吃吧,别管我。” 发送之后,随手把手机扔回沙发,不想再被这些纠结的情绪缠绕。
  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还是她。点开一看,她只回了一句:“少吃一点吧,对身体好。”
  我盯着屏幕看了两秒,终究没再回复,起身拿起换洗衣物,走进了卫生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白天的疲惫和心里的烦躁被冲淡了些,可那些关于“期待”和“距离”的疑问,还是像藤蔓一样缠在心头。
  冲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刚走到客厅,就瞥见沙发上的手机亮着,又有新消息进来。
  点开一看,是她发来的:“开一下门。”
  我没多想,擦了擦手上的水,走过去拧开了门。
  她手里依旧提着那个粉色的保温盒站在门口,和早上一模一样的款式,只是此刻盒身透着温热的触感,显然是刚做好的。昏黄的楼道灯光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眉眼格外柔和。
  她把盒子递给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我坐回沙发,把盒子放在面前的小茶几上,刚准备打开,眼角余光瞥见她还站在门口——身影被楼道的灯光拉得浅浅的,没有进来,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我握着保温盒的手上,像怕惊扰什么似的。
  我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耳朵悄悄发烫。她就这么站在门口,倒显得我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我挠了挠脸颊,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你……进来吧。”
  她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脚步放得极轻,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走进屋,反手轻轻带上了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屋里的光线比楼道暗些,她没主动坐,就站在客厅中央,目光避开了我的眼睛,落在茶几的边角上,两手放在一起,手指无意识地交叉摩挲着。
  这反倒让我松了口气,不再那么拘谨。我低下头,解开保温盒的卡扣。盒盖一打开,热气混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白米饭软糯,清炒时蔬带着清甜,油焖虾的外壳泛着红亮的光泽,还有一小份酱牛肉,纹理清晰得能看见肉汁。
  饿了一天,胃里的空虚瞬间被香气勾了出来。我拿起筷子,没多想就往嘴里扒饭,虾的鲜、牛肉的香,裹着米饭咽下去,浑身都透着一股踏实的暖意。
  她慢慢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隔着一拳多的距离,没有看我,只是侧对着我,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打扰。
  我吃了大半,才意识到自己吃得太急,嘴角可能沾了酱汁。抬手擦了擦,余光瞥见她刚好转过头,眼神轻轻扫过我的嘴角,又飞快地移开,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十几分钟后,保温盒里的饭菜被我吃得干干净净,连最后一粒米饭都没剩下。我靠在沙发背上,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口袋——想掏根烟顺顺气,指尖却摸了个空。
  兜里空空如也。我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抽过烟了。想起和姐姐的约定,心里莫名窜起一丝愧疚,手指攥了攥衣角,把掏烟的动作收了回来。
  就在这时,她轻轻开口,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怕吓着我似的:“好吃吗?”
  我点点头,脸颊又开始发烫,不敢看她的眼睛,盯着空保温盒小声说:“嗯,挺好吃的。”
  她笑了,眼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声音软乎乎的:“好吃就行,以后想吃了……就跟我说。”
  “哦。”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不知道该接什么。
  她没再多说,起身拿起空保温盒,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笑了笑,然后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清润气息。
  我靠在沙发上,时不时看一看门口,心里那团纠结的乱麻,好像被这顿饭的暖意熨帖得平整了些——可一想到“以后想吃就跟我说”,又忍不住慌了神:我这是,真的要开始接受她了吗?
  又或者……其实早就已经开始了呢?
  那段日子就像老楼道里慢慢爬升的阳光,不刺眼,却一点点焐热了原本生冷的距离。
  大概是半个月的光景,她像摸透了钟摆的规律似的,摸清了我所有的作息。每天清晨我推开门,总能看见她站在楼道口,手里攥着温热的早饭,有时是豆浆油条,有时是裹着肉松的饭团——都是我无意中提过一句“吃着顶饱”的东西。她知道我穿多大码的外套,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也知道我的一些小习惯。
  我上班的路线不固定,有时去城郊的工地,有时要坐一个小时公交去市区做兼职,她从不多问,只是默默跟着我出门。
  走到公交站,她会看着我上车,直到车开走才转身回去;若是去近的工地,她就陪我走一段,到工地门口停下,目送我走进扬尘里,才缓缓离开。
  我跟她说过几次“不用特意等我”,尤其遇到阴雨天,早上出门时我把早饭接过来,催她回屋,她总是点头答应。可等我傍晚收工,不管雨下得多大,总能在约定的地方看见她的身影,手里撑着一把大伞,衣角被打湿了也不在意。
  我们很少说话,大多时候是并肩走着,脚步声与楼道的回声交织在一起。她从不追问我的过去,也不刻意拉近关系,只是用这种沉默却坚定的方式,把我的生活一点点纳入她的关照里。
  有时候天气实在不好,她就会劝我不要出门,在家休息。而我总是以不好失信为理由,她也不好再坚持什么。
  其实我心里清楚,这借口骗骗她这样不懂兼职的人还行。干我们这行的,哪有什么失不失信的,大多是有上顿没下顿、今天有活明天未必有的零工,这地方说不定干一次就再也不会来了。
  这半个月里,我没缺席过一天,真的是爱工作吗?显然不是。我只是不知道,除了“上班”这个理所当然的理由,该怎么和她单独待在一个屋檐下,该怎么面对她那些小心翼翼的关心。这种相处的局促,只能靠着一天天重复的奔波来掩饰,慢慢耗着,走一步看一步。
  我也依旧嘴硬,很少主动跟她搭话,可心里却总绕着一团模糊的雾——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也不确定这份越来越密的关照,是不是真的能把十二年的空缺慢慢填满。
  那些曾经刻意保持的距离,明明在被她递来的早饭、等候的身影、记挂的细节一点点磨平,可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我真的能毫无芥蒂地接纳她吗?我们之间,真的会顺着这份沉默的陪伴,一点点靠近到再也分不开吗?这些答案,像被雨打湿的纸,模糊得让我不敢去轻易揭开。
  日子过得很单调,除了她的陪伴,就只剩工作。偶尔得空,会和王阳、钟晴聊几句。他们说学校里的事,我跟他们提提外面打工的情况。
  他们常问我过得怎么样、累不累,我都随便应付过去。好几次,他们约我出去聚聚,我都以工作太忙婉拒了。
  这份混混日子的工作本就没个准头,哪怕我这段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密切关注兼职信息,还是难免遇到没活干的时候。
  头天晚上,我特意跟她说:“明天我休息,不用准备早饭了,想睡个懒觉。”
  她没多问,只轻轻应了声:“好,那你好好休息,别睡太晚,记得起来吃点东西。”
  第二天早上,我闷在舒服的被子里做着清梦,突然被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吵醒。刚醒时脑子还懵着,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敲门声还在不依不饶地响。我心里的火气一下窜了上来——不是跟她说了今天休息要睡懒觉吗?怎么还来?
  我连裤子都没穿,只套了条短裤,气冲冲地跑到门口,已经准备好了摆脸色。结果一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王阳,正嬉皮笑脸地看着我。
  “怎么是你?”我愣住了,脱口而出。
  王阳挑眉笑了笑,一脸理所当然:“怎么不能是我?除了我还有谁?哦对,钟晴本来也想来,可惜她今天没空,就只剩我了。”
  “不是,”我摇了摇头,还是没缓过神,“你怎么突然来了?”
  “怎么,我还不能来看看你了?”王阳说着,根本没等我回应,直接侧身挤了进来。
  “哟,陈总现在架子可真大,约了你好几次都不出去,还得我亲自跑一趟。没辙啊,谁叫我总是这么古道热肠、关心兄弟的人呢?”
  我看着他穿着鞋就踩进屋里,地板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眼皮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以前她还没来的时候,王阳来我这儿从来都是直接进门,我这出租屋也从来没这么干净过——地板被擦得发亮,连茶几边角都没有灰尘。
  我张了张嘴,想提醒他换拖鞋,可看着那串已经印在地上的脚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等他走了再收拾吧。
  王阳毫不在意,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随手掏出一根烟自顾自点上,吸了一口才抬眼扫向茶几——上面空空荡荡的,只摆着一株水仙花,叶片鲜绿,花骨朵裹着嫩白的苞衣。
  那是她放这儿的,前些天收拾屋子时,她捧着花盆进来,轻声说:“家里摆点绿植好,空气清新,看着心情也舒坦。”
  “烟灰缸呢?”王阳弹了弹烟灰,随口问道。
  我扶了扶额头,转身给他拿了个一次性纸杯,放在他面前:“凑合用吧,抖这儿就行。”
  他撇撇嘴,也没多说,一边抽着烟一边跟我吹水,絮絮叨叨说学校里的趣事:高数老师的口音有多搞笑,社团活动搞砸了有多丢人,还有他和李雅拌嘴的琐事。我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出来坐在他旁边陪他聊,问了问他专业课的情况,又随口问起他和李雅相处得怎么样,还有钟晴最近的状态。
  “钟晴啊,还能怎么样?”王阳吸了口烟,斜睨了我一眼,“还是老样子,心里惦记着你呢。也就你这么铁石心肠,一直不给人家机会,她还能怎么办?只能自己憋着呗。”
  “别乱说。”我皱了皱眉,低声骂了他一句。
  可心里却忍不住咯噔一下——钟晴真的还惦记着我吗?当初是我明确拒绝了她,她现在还……想到这儿,心里莫名泛起一丝过意不去。
  王阳没理会我的反驳,咂了咂嘴,摸了摸肚子:“哎,有啥吃的没?跑这么远过来,饿死我了。”
  “没了。” 我摇摇头。
  他一脸震惊地坐直了身子,瞪着我:“不是吧你?以前我来的时候,你就算再穷、混得再差,好歹还能给我泡碗泡面,现在连吃的都没有了?”
  “我看你现在混得也不差啊,”王阳上下打量我一番,一脸疑惑,“看着也不像穷到连吃的都买不起的样子,你不是说这些天一直在上班吗?怎么家里连点‘战略物资’都没准备?”
  我叹了口气。以前我这儿啥都缺,就不缺吃的——泡面、饼干、咸菜,都是些便宜货,但我从来不讲究,王阳这货更不挑,每次来都把我的存货哐哐一顿炫,好在那些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
  可自从她来了之后,我这儿就再也没囤过这些了。每天吃的都是她做好的饭菜,温热合口,连去外面吃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这些话我没法跟王阳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送走,我便岔开话题:“你不会真是专门跑来跟我吹水的吧?”
  王阳瞪了我一眼,往沙发上一靠,揉了揉肚子:“怎么不行?再说了,我都快饿死了,你这儿又没吃的,不如咱们出去吃?还是老地方。”
  我想了想,也行,出去就出去吧。说着就让他先等我,我去洗个脸。
  我洗完脸收拾好,就准备和王阳一起出门,只是没想到门刚一推开,楼道里的灯光涌进来时,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让我瞬间僵在原地。
  她后背贴着斑驳的墙皮,鬓角碎发被楼道里的微风拂得轻轻晃动,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映得眼神清亮。许是没料到我们会突然开门,她眉峰微微一挑,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屋里的王阳,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
  王阳刚从沙发上站起来,嘴里还叼着半根没抽完的烟,看见门外的人,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僵住,叼着烟的动作都停了,眼睛瞪得溜圆,满是猝不及防的疑惑,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她,下意识地“咦”了一声。
  我浑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尴尬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压根没料到她这个时候会在这儿,更没想好该怎么跟王阳解释她的存在。
  没等我缓过神,王阳已经把烟掐灭在纸杯里,几步凑到我身边,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只是语气里多了点看热闹的惊奇,直接冲她问道:“美女你谁呀?”
  我心里咯噔一下,更慌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想说点什么圆场,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倒是她先稳住了神色,声音温温柔柔的,清晰地回应道:“我也住这里,是陈晨的邻居。”
  王阳一听,眼睛立刻亮了,来了十足的兴趣,他看了看她,又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小子藏得挺深”,然后语气立刻变得客气起来:“哦?邻居啊!以前我来这儿好几回了,咋从来没见过你呢?”
  “我是新搬过来的。”她轻声解释着,目光转向王阳,带着点询问的意味,“你和陈晨很熟吗?”
  王阳立刻拍了拍胸脯,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我勒得喘不过气,语气里满是炫耀:“熟的不能再熟了!我们俩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哥们,铁得很!”
  她听王阳这么一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子,那点显而易见的欣喜,顺着楼道的灯光漫过来,连空气都仿佛暖了几分。
  她眼里的光还没散,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听王阳说完,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恍然大悟的轻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他总是一个人呢。”
  说这话时,她垂了垂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影,没再多问,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
  王阳一听,立刻摆了摆手,嗓门都提高了些:“什么一个人啊?他在学校的时候可受欢迎了,好多女生都喜欢他!”
  她没接话,只是抿着唇笑了笑,眼角的弧度柔和得像浸了温水,抬手轻轻捋了捋鬓角的碎发,目光悄悄从我脸上扫过,又飞快移开,没再多说一个字。
  我脸一热,胳膊肘狠狠顶了王阳一下,压低声音咬牙道:“你不是要出去吗?还墨迹什么?”
  王阳吃痛地“嘶”了一声,却依旧嬉皮笑脸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转头看向她,语气热络得很:“哎呦,不急不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这话一出,我心里猛地一动。
  是啊,和她相处了这么久,我竟然从来没问过她的名字。其实我早就想知道,可每次话到嘴边,又怕显得太刻意,更怕打破现在这层微妙的平衡,终究还是咽了回去。王阳这一问,倒像是替我解开了一个藏了许久的结,让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悄悄看向她。
  她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浅浅笑开,指尖轻轻拢了拢身前的衣角,语气温和又自然:“你和陈晨一样大,就叫我阿姨吧。”
  王阳立刻摆了摆手,一脸不赞同,嗓门亮堂得很:“哎呦,那哪能呢?你看着这么年轻,怎么能叫阿姨呢?我还是叫你姐姐吧!”
  这话一出,她瞬间被逗得笑出了声,眼角弯成浅浅的月牙,抬手轻轻掩了掩唇角,鬓角的碎发随着笑意轻轻晃动——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舒展,没有之前的小心翼翼,倒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连楼道里的空气都仿佛跟着暖了几分。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指尖还轻轻搭在嘴角,抬眼看向王阳,又悄悄扫了我一眼,像是在斟酌什么,沉默了两秒才柔声开口,声音软乎乎的却很清晰:“既然不想叫阿姨,那往后就叫我‘晚姐’吧,晚霞的晚。”
  我心里猛地一顿,下意识地攥紧了门把手——“晚姐”?
  这个“晚”字,和我给她的微信备注一模一样。
  是她的名字里本来就有“晚”,还是这只是个和微信名一样的化名、虚名?我盯着她柔和的侧脸,脑子里乱糟糟的,疑惑像一团轻轻的雾缠了上来。相处这么久,我竟从来没深究过这个字的意思,现在被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反倒越想越糊涂。
  王阳立刻眉开眼笑地应道:“好嘞,晚姐!这称呼多亲切,比叫阿姨强多了!”
  王阳眉开眼笑地应着,手一伸就朝她递了过去,一副要握手的样子:“晚姐,以后多多关照啊!”
  我眼皮一抽,想都没想就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啪”的一声脆响,语气里带着点没由来的烦躁:“你烦不烦?”
  王阳手一缩,揉着被拍红的手背,脸上的笑意淡了点,讪讪道:“哎呦,我这不是客气客气嘛,是我有点太唐突了。” 顿了顿,他又转向她,语气热络依旧:“晚姐,你就住隔壁是吧?我改天专程来拜访你一趟!”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我忍不住骂了他一句,声音沉了下来。
  王阳被我吼得愣在原地,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眼神里满是疑惑,显然不懂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大火气。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看着他伸手要和她握手,看着他对她那么热络,心里就莫名窜起一股烦躁,像是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贸然触碰了似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我下意识地看向她,却发现她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眼神悄悄落在我身上,见我看过去,又飞快移开,落在楼道的墙皮上,耳根似乎还泛着点浅红。
  空气里的局促又浓了几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只好转向她,声音放软了些:“你……有事吗?”
  她摇摇头,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王阳,心里叹了口气,侧身让开门口:“先进来吧。”
  她没推辞,脚步放得很轻,慢慢走进屋里,反手轻轻带上了门。王阳也跟着挤了进来,还不忘回头冲她笑了笑。
  我指了指沙发:“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我转身从饮水机旁拿起两个纸杯,倒了两杯矿泉水,指尖捏着杯壁转身时,刚好看见他俩都坐在沙发上。
  这沙发本就不大,平躺只够一个人,坐满了也顶多挤下四个,此刻两人并排坐着,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刚好留着一拳多的空隙。可王阳那家伙,屁股根本坐不住,我眼睁睁看着他身子一扭一扭的,正偷偷往她那边挪,沙发垫都被他蹭得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我瞬间就绷不住了,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又窜了上来。几步走过去,“咚”地一声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没等王阳反应过来,伸手就揪住他的后领,一把将他往旁边提溜了半尺远。
  他“哎呦”一声,整个人歪在沙发扶手上,我没理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俩中间。
  像在涨潮的岸边筑起一道临时的堤坝,死死守住了心里那片不愿被轻易触碰的边界。
  王阳那家伙管不住嘴,刚坐稳就又开了腔,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她也不敷衍,他问什么都柔声回应,语气里藏着藏不住的好奇,大多是绕着我以前的事:“他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总爱闷着不说话?”“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啊?”“和同学相处得都还好吗?”
  王阳越聊越起劲,唾沫星子都快飞起来了,把我以前的那些糗事、趣事一股脑全抖落了出来——上课偷偷睡觉被老师揪起来罚站,运动会跑三千米摔了个狗吃屎,甚至连我高中时偷偷给女生递情书被拒的事都没放过。我听得脸发烫,想打断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狠狠瞪他一眼,他却假装没看见,照样说得眉飞色舞。
  聊着聊着,她忽然话锋一转,目光轻轻落在我身上,声音软乎乎地问:“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等王阳开口,伸手就往他大腿上狠狠揪了一把。
  “哎呦!”王阳疼得龇牙咧嘴,下意识叫出了声,不明所以地看向我。
  我飞快地冲他使了个眼色,眼神里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王阳愣了两秒,立马反应过来,挠了挠头,语气瞬间变得含糊:“哦……那个啊,这我也不知道啊,他没跟我讲过,我不清楚。”
  她听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点头的动作似是而非,看不出太多情绪。她的目光从王阳脸上移开,落在茶几上的水仙花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没再追问,也没再多说什么,空气里忽然多了一丝淡淡的沉默。
  王阳识趣地闭了嘴,挠着后脑勺东张西望,试图打破这尴尬。我坐在中间,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在身侧,像一层薄薄的雾,不远不近地裹着我,心里莫名发紧。
  她会不会察觉到什么?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又立马晃了晃头——就算她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我谈恋爱的事,她也管不着吧?就算她是……
  后面的话在心里打了个转,终究没能说出口。
  可转念一想,我刚才又为什么要阻止王阳呢?我盯着自己的指尖,反复琢磨,却怎么也想不通。刚才那一下揪上去的动作,快得像一种本能,没有半点犹豫。现在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摸不透那份下意识的躲闪,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定了定神,打破沉默:“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出去了。”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没再挽留。
  我拉着还想闲聊的王阳,转身出了门。
  刚下楼,王阳就甩开我的手,凑上来追着我问,语气里满是看热闹的戏谑:“行呀晨哥!我算是明白了,以前有苏老师在,你对钟晴视而不见就算了,现在苏老师都走了多久了,你还这么‘冰清玉洁’,我还真以为你是个专情好男人呢!”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挤眉弄眼:“闹了半天,原来是金屋藏娇啊!家里藏着这么一位大美女,难怪你对钟晴没心思了——换我我也一样,野花哪有家花香啊!”
  说着,他又咂了咂嘴,若有所思:“哎你别说,她和苏老师还真有点像,都是那种气质型美女,看着就舒服。”
  没等我接话,他忽然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用两个大拇指在我面前来回比划着,眼神暧昧:“快说快说,晨哥,你和她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深入交流啊?”
  我的脸“唰”地一下涨红了,抬手就推了他一把:“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
  王阳被我骂得一愣,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无辜:“咋了晨哥?吃火药了?我就是随口问问。”
  我胸口憋着一股气,愣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道:“你以后……别去找她,也别瞎打听。”
  王阳挑眉,拍了拍胸脯,一脸“我懂”的表情:“放心吧晨哥!我这人最有分寸了,绝对不惦记大嫂!”
  “你别瞎叫!”我扶着额头,又气又无奈,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低声说了出来。
  “她是我妈妈。”
  “她是你妈?!”
  王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楼道里几个路过的邻居都停下脚步,好奇地朝我们这边张望。
  我心里一紧,飞快扫了眼四周,又气又急地踹了他一脚:“你瞎嚷嚷什么?不能小点声吗?”
  王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对着周围拱手,连说了好几个“抱歉抱歉”,等邻居们走远了,才压低声音,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我:“晨哥,你说真的?没跟我开玩笑?”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哎,是啊,还能有假?”
  他眼睛瞪得溜圆,追问不休:“就是那个……你从小就失散了的亲妈?”
  “对对对!”我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你还要问几遍?”
  王阳愣在原地,眉头拧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那她现在怎么会在这儿?这些年去哪了?”
  这话问得我也愣住了。
  是啊,她怎么会在这儿?这些年她到底去哪了?
  我心里也满是茫然,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不知道。”
  “那你就没问过她?”王阳追着问。
  “没有。”我语气平淡,心里却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不是没问过的念头,只是每次话到嘴边,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说不出口。
  王阳咂了咂嘴,连着说了好几个“这这这……”,又开始自己一个人瞎琢磨,眉头皱得更紧了,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见王阳还闷头琢磨,拍了拍他的后背:“行了行了,别琢磨了!你不是喊饿吗?今天我请客,带你吃顿好的。”
  王阳一听说有好吃的,立马换了副嘴脸,眼睛都亮了:“哎?真的?那咱们吃啥呀?”
  我心里盘算着,为了堵住他这张碎嘴,今天说不得也得出点血了。
  我和他去了家海鲜馆,两个人敞开了吃,一顿下来花了三百多。临走时,王阳打着饱嗝,还特意打包了两份虾和贝类,说是要带给李雅尝尝。 送王阳回学校后,我转身往出租屋走。刚到楼下,就看见她站在路灯下。昏黄的光线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双手揣在口袋里,脚尖轻轻点着地面,像是等了一会儿了。
  我走过去,她抬眼看来,声音温温柔柔的:“你朋友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目光落在我脸上,又轻轻移开,轻声问:“喝酒了?”
  我嗯了一声,脸颊因为酒精还有点发烫。
  没等我再说什么,她伸手轻轻扶住了我的胳膊,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带着点微凉的暖意:“走吧,上楼。”
  我不知道是酒精上头有点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没有躲开。任由她扶着我,一步步往楼道里走,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回到出租屋,她先扶着我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挨着我坐了下来,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她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就端着一壶冒着淡淡热气的茶进来,倒了一杯递到我面前。
  “这是解酒的,你先喝一点。”
  茶汤清亮,飘着点浅浅的草药香。我拿起杯子放在眼前晃了晃,没喝,转头看向她:“你以后,不要和我的朋友打听我的事了。”
  她指尖轻轻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姿态安静,淡淡“嗯”了一声。
  我盯着杯底沉浮的茶叶,心里乱糟糟的——刚才王阳和她聊的时候,我明明没阻止,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却偏偏要多提这一嘴,连我自己都摸不透这份突如其来的执拗。
  沉默了几秒,我又补了一句,声音低了些:“也不要让他叫你姐。”
  她又“嗯”了一声,轻得像风吹过窗帘。
  “以后,你不准见他。”这句话冲口而出时,我自己都愣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强硬。
  这次她没再应声,只是微微侧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我抬眼迎上去,刚好撞进她的眼眸里。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眼角还残留着一丝浅浅的泛红,眉峰轻轻挑着,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眼底盛着点细碎的暖意,像是有几分隐秘的高兴;可那暖意深处,又裹着一丝淡淡的疑惑,还掺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揉碎了的星光,复杂却真切。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喉结动了动,又追问了一句:“你听见了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听见了,我听见了。”
  我不再说话,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茶汤入口微凉,却没半点解酒的清爽,反而像点燃了什么,胸口里一股火莫名涌了上来,烧得喉咙发紧,连带着刚才被酒精压下去的烦躁,也跟着翻涌起来。
  “你……你……”
  我连说了两个你字,后面的话却像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就这么顿在原地。
  其实我心里早就憋着个问题,是王阳今天没问完的,也是我藏了好久的——我想知道她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又像被什么东西裹住了似的,沉甸甸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偏偏这时候,王阳在楼下嬉皮笑脸的样子又冒了出来,那些“金屋藏娇”“深入交流”的浑话在脑子里打转,我的脸“唰”地一下就热了起来,连耳根都烧得发烫。
  我想碰一碰她,想伸手抓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想离她再近一点。可身体像被钉在了沙发上,指尖都在微微发麻,却怎么也动不了。
  胸口的火还在烧,心里又乱又慌,还有种说不出的燥热,像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连呼吸都带着焦灼。我感觉自己难受得厉害,既想打破这沉默,又怕一开口就说错话,只能僵在那里,盯着杯子里的茶汤,任由那些杂乱的念头在脑子里翻来覆去。
  最后只能下了逐客令,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你先回去吧。”
  说完,我就不再看她,猛地把头扭到另一边,盯着墙角的踢脚线,连呼吸都放轻了。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时钟滴答的声音,没有她起身的动静,没有她回应的声音,更没有她离开的脚步声。我心里正犯嘀咕,疑惑她怎么没反应时,一只温热的手忽然覆了上来。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只见她微微倾着身子,双手轻轻捧着我的手,将我的手裹在她的掌心,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
  她的眼神依旧复杂,却比刚才多了几分笃定的柔软,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地落在我耳边:“妈妈想多陪陪你。”
  她的掌心温热,裹着我的手,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妈妈想多陪陪你”这几个字落在耳边,胸腔里那团烧得我坐立难安的火,竟“唰”地一下就灭了,刚才的燥热、憋闷全散了,身体也跟着松快下来。
  我不知道是刚才那口解酒茶终于起了效,还是这话里的暖意熨帖了心口,只觉得鼻尖一酸,眼角竟有些湿润。我下意识想扭过头,趁她不注意抹一把脸,可又怕这动作太明显,被她看出破绽,只能硬生生忍住。
  就这么维持着被她牵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连呼吸都变得轻缓。刚才那些杂乱的烦躁、无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平静取代,只剩下掌心传来的、让人舍不得挣脱的温度。
  【未完待续】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12/06 05:35:58

第十七章
  不知什么时候,意识在掌心传来的温热里渐渐沉了下去。没有繁杂的梦,只有一片模糊的暖意裹着四肢,像被春雨浸润过的泥土,松软得让人卸了所有防备。
  再次睁开眼时,视野里是熟悉的天花板——不是客厅的白炽灯,是我小房间里那盏蒙着薄尘的吸顶灯。我动了动胳膊,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单人床上,身上盖着洗得发白的薄被,暖意顺着布料渗进皮肤。坐起身靠在床头,指尖下意识抚过身前,忽然一顿:外套不见了,裤子也被褪去,只剩一条短裤贴在身上。
  目光扫过床头柜,一杯水静静放在那儿,玻璃杯子上凝着层薄薄的水汽。我伸手拿过来,水还是温的。喉咙确实有点干得发紧,我抿了一口,温水润过喉咙的瞬间,整个人都松快了些。
  放下还剩半杯温水的杯子,我下意识摸向枕头边——往常睡觉,手机不是压在枕下,就是随手搁在床头柜上,伸手就能碰到。可指尖扫过床单、划过柜子表面,摸了两圈都空落落的,连手机的边角都没碰到。
  我掀开薄被下床,穿上拖鞋想出去看看,刚拉开门,没想到客厅的灯居然还亮着,暖黄色的光漫过来,把门口的地板照得透亮,和我睡前习惯的漆黑截然不同,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意外。
  我抬眼往客厅里看,她就靠在沙发上。
  她没躺着,只是微微歪着头,肩膀放松地垮着,像是累极了才靠着歇会儿。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平日里总是带着小心翼翼试探的眼神此刻藏在眼睑后,连眉峰都舒展开来,少了几分紧绷,多了些卸下防备的柔和。她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素净的棉麻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细的,指尖轻轻搭在沙发扶手上,指节因为之前握得太紧,还带着点淡淡的红痕。
  空气里飘着熟悉的栀子花香,比白天更淡,混着客厅里残留的解酒茶的清苦,慢慢漫进鼻腔。我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眼角藏着几道浅浅的细纹,在暖光下不太明显,却让她看起来少了些“邻居姐姐”的疏离,多了几分真实的疲惫——像是为了什么事,攒了很久的累,终于能趁着这片刻的安静松口气。
  她睡得很轻,或许根本没真的睡着,呼吸均匀得像窗外的晚风,轻轻拂过客厅的角落。我站在门口,没敢往前走,怕脚步声惊动了她,就这么隔着几步远,悄悄看着她此刻卸下防备的模样。
  我转头看了眼窗口,窗帘还开着条缝,夜色里的微光顺着缝隙钻进来,和客厅的暖光搅在一起。我走过去,抬手把窗帘轻轻拉严,布料摩擦的声响在安静里格外轻微。
  转身再看向客厅,她还靠在沙发上没动。我抬脚走过去,在她面前站了几秒,又自然地坐到她身边,肩膀离得不远,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比刚才在房间里更清晰些。
  近距离看着她,才惊觉她是真的好看——眉峰的弧度柔和却不拖沓,鼻梁高挺得恰到好处,鼻尖带着点自然的圆润,唇形饱满,唇色是淡淡的粉,即使没涂口红,也透着健康的光泽。她的皮肤细腻得看不见毛孔,眼角没有明显的细纹,只有在暖光下能看到一丝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纹路,反而让她的美少了几分距离感,多了些真实的温润。
  目光往下移,落在她的身上。她靠在沙发上的姿态很放松,却依旧难掩匀称挺拔的身形。素净的棉麻衬衫贴合着肩背,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不宽不窄的肩膀透着温婉的骨感,却又不失柔韧。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臂纤细白皙,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衬衫下摆自然垂落,刚好遮住腰腹,却能隐约感觉到腰身的纤细紧致,没有多余的赘肉。
  她的腿并拢着,穿着一条深色的长裤,裤型贴合却不紧绷,衬得双腿修长笔直,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出匀称的比例。整个人就像一幅柔和的画,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既有都市女性的精致利落,又带着一种沉淀后的温婉韵味,让人移不开眼。
  昨晚她握着我的手,说想多陪陪我时的触感好像还留在掌心,可当时具体是什么感觉,我却记不太清了——或许是宿醉后的昏沉,或许是被那句“妈妈”冲昏了头,总之是乱糟糟的,没来得及想明白。
  我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温热的,带着点细腻的触感。她没什么反应,呼吸依旧均匀。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屁股下意识地挪了挪,离她更近了,胳膊几乎贴到她的肩膀,身体也挨着了她的胳膊。
  我慢慢凑近,脸离她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绒毛,能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她胸腔里传来的、平缓的心跳声。一股莫名的躁动顺着脊椎往上窜,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想再摸摸她的手,想碰碰她的脸颊,还想试试她身上别的地方,可手悬在半空,停了好久,终究还是慢慢收了回来。
  我站起身,转身回了房间,从衣柜里翻出一张薄毯——那是我去年冬天买的,不厚,但足够挡风。拿着毯子出来,我轻轻蹲在沙发边,小心翼翼地把毯子盖在她身上,尽量不碰到她。可刚把毯子的边角掖好,她的睫毛忽然颤了颤,接着,眼睛慢慢睁开了。
  她慢慢睁开眼,眼神还带着刚醒的迷离,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看清是我时,她眼里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讶,快得像风吹过水面的涟漪,转瞬就散了。
  “晨晨,你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轻轻的,有点沙哑,却格外柔和。 我没接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她低下头,目光落在身上的薄毯上,指尖轻轻碰了碰毯子的边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慢慢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是刻意的笑,就是那种发自心底的、带着暖意的柔和,在暖黄的灯光下,看得人心里软软的。
  接着,她抬眼重新看向我。那目光安安静静的,带着点探究,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温柔,就那么直直地落在我脸上。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慢慢发烫,连耳根都热了起来,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外面冷,”我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声音有点干涩,“你回去休息吧。”
  说完,我转身就往小房间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手碰到房门把手时,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还坐在沙发上,身上盖着那张薄毯,姿态没变,只是目光追随着我,静静地看着我这边。
  看样子,她没打算起身。我心里莫名揪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声音放得更轻:“别弄感冒了。”
  话音落下,我没再等她回应,推开房门闪身进去,反手轻轻带上了门。门板合上的瞬间,我靠在门后,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咚咚响,脸颊的热度半天都没退下去。
  我躺在被窝里,赖到八点多才舍得睁开眼。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床单上投下几道亮晃晃的光斑,不用看也知道,今天又是个好天气——没有昨天的阴翳,连空气里都像是带着点暖融融的味道。
  我翻了个身,又赖了几分钟,才慢悠悠地掀开薄被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和昨晚暖灯亮着的模样截然不同。沙发上没有她的身影,茶几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毯子,也没有水杯,仿佛昨晚她在这里休憩、我们近距离相对的画面,只是一场模糊的梦。
  我在客厅里随便走了两步,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沙发扶手,还能隐约想起昨晚靠近时闻到的栀子花香,心里莫名有些奇怪的感觉。
  出门前,我下意识摸出手机解锁,翻了翻微信界面,置顶的“晚”没有新消息,聊天框停留在昨晚她发来的那句“早点休息”。没有多余的留言,也没有预想中的关心。
  我捏着手机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忽然顿了顿——脑子里莫名冒出来一个念头:她会不会像前几天那样,早早在楼下等着,手里拎着热乎的早餐,看见我出来就笑着递过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自己都愣了一下。我甩了甩头,觉得有点荒唐,却还是忍不住轻轻拉开了门。
  楼道里空荡荡的,没有熟悉的身影,也没有传来温和的声音。阳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映得灰尘在光里跳舞,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安静里回荡。
  我站在门口,隔壁紧闭的大门看了几秒,心里那点莫名的期待像被风吹散了似的,空落落的。愣了片刻,才轻轻带上房门,抬脚往下走。
  外面的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我在街头巷尾转了一天,忙忙碌碌地应付着手里的事,具体做了什么反倒记不太清了,只觉得时间过得又快又慢。
  傍晚踩着余晖往回走,楼道里的灯还是那盏昏黄的,我掏出钥匙开门时,下意识往隔壁的房门瞥了一眼,门紧闭着,没有任何动静。走进自己的出租屋,客厅里空荡荡的,沙发上没有她靠过的痕迹,茶几上也干干净净,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她在做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心里另一股硬邦邦的声音压了下去。
  她做什么关我什么事?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她有她的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像她当年那样,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我甩了甩头,把那点莫名的牵挂甩开,转身进了房间。可关上门的瞬间,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像藤蔓似的缠上来,怎么扯都扯不掉。还是忍不住去想她,想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想她靠在沙发上休憩的模样,想她那句慵懒的“晨晨,你醒了”。
  我在心里狠狠骂自己:不就才一天没见吗?你怎么急成这个样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她那点温柔冲昏了头,忘了当初是怎么被丢下的?
  可骂归骂,心里的别扭丝毫没减。那一整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她的笑容,一会儿是自己的抗拒,两种情绪拧在一起,纠结得让人难受,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第一时间冲到走廊,隔壁的门依旧紧闭,她好像真的不在。心里的那点不安越来越重,我忍不住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备注“晚”的对话框。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打出“你在哪”三个字,盯着看了两秒,又觉得太刻意,赶紧删掉;又想打“你在做什么”,刚输完一半,又觉得自己太没骨气,狠狠按了删除键。
  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打了删,删了打,反复好几次,输入框里始终是空的。我明明很想知道她的消息,很想问问她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可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怎么也按不下去——我怕显得自己太在意,怕她觉得我离不开她,更怕得到的是我不想看到的回应。
  那种感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没处使,急得心里发慌,却又只能硬生生憋着。
  不过同时,我又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她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事在忙吧,只是这个想法刚一冒头,脑子里就突然窜出苏小妍的影子。
  我猛地僵住,指尖还停在微信输入框上。
  苏小妍离开的那一天,也是这样。前一天还在香山的夜色里跟我说爱我,转天就没了踪迹。我当时也是这样安慰自己,说她可能是学校有事,可能是临时出差,可能只是忙得没顾上联系我。可一天天过去,她始终没出现,那些自我安慰,最后都变成了戳在心上的刺。
  想到这里,一股冷气顺着脊椎猛地往上窜,瞬间蔓延到全身,连指尖都凉了。
  原来那种感觉是一样的——明明心里已经慌得不行,却还要硬撑着找借口,可潜意识里早就怕了,怕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消失,怕好不容易松动的心房,又要被“抛弃”两个字狠狠砸破。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晚”字的备注,喉咙发紧,刚才还在反复删改的文字,现在连打出来的勇气都没了。那种熟悉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把心里那点仅存的期待,浇得透凉。
  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中了,我猛地想起老黄的修鞋摊——老黄当时守着那个袋子等了一天,她又长得那么扎眼,老黄肯定还记得她。
  我心里一阵发紧,转身就往楼下跑,楼梯间的脚步声咚咚响,震得耳膜发颤。巷子里的阳光还是那么晃眼,老黄的摊子果然还在原地,他正低头摆弄着一双旧鞋。
  “老黄!”我几步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就问,“你这昨天见过那个——之前来你这儿领衣服的女人吗?就是长得挺漂亮的那个!”
  老黄被我晃得愣了愣,抬头眯着眼想了想,慢悠悠地点了点头:“见过啊,咋了?”
  听到“见过”两个字,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咚”地落了地,紧绷的肩膀瞬间松了下来,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昨天什么时候见的? 她干什么去了?”我追问着,声音都有点发急。
  老黄放下手里的鞋,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诧异,嘴角还撇了撇:“干啥?你要跟踪别人啊?”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想解释,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
  “哎呦,”老黄叹了口气,拿起手里的鞋刷敲了敲摊子,“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学好呢?以前觉得你小子虽然混得一般,但起码是个实诚孩子,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啊!人家看着斯斯文文的,你别给人家添麻烦,知道不?”
  被老黄劈头盖脸一顿说,我张了张嘴,半天没挤出一句话,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憋得脸颊发烫。可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必须从他这儿问出点消息来。
  我攥着拳头,憋了好半天,才猛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块钱,递到他面前,声音有点发紧:“就当……就当我给你买消息的钱。你只要告诉我,昨天什么时候见过她就行,别的不用你说。”
  老黄瞥了眼我手里的钱,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把头扭了回去,手里的鞋刷继续在鞋面上蹭着:“这可不行啊,这是原则问题。”
  我心里忍不住骂娘:你踏马一个修鞋的,还跟我讲什么原则?
  “说真的,我劝你别自毁前程。”老黄头也不回地补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我实在受不了了,拳头捏得梆硬,指节都泛了白,胸腔里的火气和憋屈搅在一起,差点没炸开。最后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败下阵来,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她……她是我妈妈。”
  我以为说了这话,老黄总能通融了,没想到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差点没吹胡子瞪眼:“啥?她是你妈?我咋这么不信呢?还有当儿子的找不到妈的?你这儿子咋当的?”
  他放下鞋刷,胳膊往摊子上一撑:“找妈妈你给她打个电话不就得了?犯得着跑来问我吗?”
  我心里一阵无语,差点没气笑了——我他娘的不就是因为不想打电话、不敢打电话,才跑来问你的吗?我要是愿意打、能打得出口,还用得着在这儿跟你磨嘴皮子、递钱还遭你数落?
  但转念一想,我这又是何苦呢?犯不着跟自己较劲,也犯不着在这儿受老黄的数落。我把五十块钱揣回裤兜,转身就走。
  “哎——”
  身后突然传来老黄的声音,我脚步一顿,回头瞅了他一眼。
  “她真是你妈?”他手里还捏着鞋刷,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是不是的,等她下次来,你自己问问不就清楚了?她就住6楼,这些天你也见过她不少次了吧?”
  他沉吟了几秒,朝我摆了摆手:“过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涌上一股喜意——看来这老黄也不是犟到不可回头的地步,还有救。我连忙凑过去,等着他往下说。
  “昨天早上我就看见她出门了,”老黄慢悠悠地开口,手里的鞋刷无意识地转着,“看她那样子,好像不怎么舒服,好像生病了。”
  “生病?”我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追问。
  脑子里瞬间闪过前天晚上的画面——我那出租屋本来就冷,窗户漏风,她却硬是在沙发上守了半宿,就为了陪着醉酒的我。肯定是那时候着凉了,感冒发烧了。想到这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闷又不舒服,刚才的赌气和憋屈全没了,只剩下着急。
  “然后呢?她去哪了?”我往前凑了凑,声音都有点发颤。
  老黄斜瞥了我一眼,撇了撇嘴:“急什么?我这不正说着吗?”
  “哦哦哦,是是是,你说你说。”我连忙道歉,把到了嘴边的催促咽了回去。
  老黄这才接着说:“我也没怎么在意,毕竟我又不是跟踪狂。”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特意斜眼瞟了我一下,那眼神里的调侃,看得我眼皮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就瞅见她出了巷子口,好像去街对面的药店买药去了。”他摊了摊手,“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没看见她回来。”
  我几乎是一路跑着冲到巷口对面的药店,推门进去时,风铃叮当作响,店员正低头整理货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您好,请问昨天早上有没有一个个子高高的、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来买过药?”
  我喘着气问,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她可能有点感冒发烧,大概……大概早上九十点的时候来的?”
  店员终于抬起头,瞥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地摇了摇头:“记不清了,昨天人太多。”
  我不甘心,又走到柜台前,往前凑了凑补充:“她皮肤很白,穿得挺素净的,看着特别有气质,您再想想?”
  另一个年长些的店员皱着眉扫了我一眼,语气不耐烦:“真没印象,我们这儿每天那么多客人,哪能都记住。”
  “再想想?她可能买的是感冒药、退烧药之类的……”我还想追问,目光突然扫到柜台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心里猛地冒出个念头,“对了,你们店里有监控,能不能让我看看昨天早上的?就九十点那一段!”
  店员闻言,脸上瞬间没了耐心,语气冷冷的,连多余的字都没有:“监控坏了,看不了。”
  那态度明摆着是觉得我烦了,不想再搭理我。
  我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他们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用,只会更招人嫌。心里那点刚燃起来的希望,“唰”地一下就灭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失落。
  我没再说话,转身走出药店,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掏出手机,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屏幕,最后还是停在了微信界面,那个备注“晚”的对话框静静躺在列表里。
  我点开对话框,屏幕上还是之前那几句简单的聊天记录,她最后发来的“早点休息”还停留在那里。指尖在输入框上悬着,滑来滑去,却不知道该打些什么,只能任由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映着我有些茫然的脸。
  我终究没按下拨号键,失魂落魄地回了出租屋。
  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桌上的外卖凉透了,我却没半点胃口。窝在沙发上发了一下午呆,手机扔在一旁,没心思看任何消息,脑子里却全是她的影子。
  天黑后躺到床上,黑暗里我安慰自己:说不定一觉醒来,她就像以前那样在门外等我了。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我忍不住又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明明前几天还在刻意抗拒她的靠近,明明还在心里骂自己不该贪念这份温暖,怎么才短短两天不见,就变成了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我在想她吗?
  我想见她吗?
  这两个问题像藤蔓似的缠上来,勒得心口发紧。我攥着被子,脑子里一会儿是她身上的体香,一会儿是苏小妍消失前晚和我的亲昵,一会儿是她握着我的手说“想多陪陪你”时的温热触感,一会儿又是童年被丢下时那种无助的冷。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心里打转,我翻来覆去地琢磨,却怎么也给不出答案。像是有两个自己在拉扯,一个喊着“别傻了,她迟早会走”,一个却在拼命贪恋那点转瞬即逝的暖意。
  ………
  第三天,她还是没出现。
  我窝在出租屋待了一整天,门都没出。桌上的饼干放了两天,包装都没拆,胃里空荡荡的,却半点食欲都没有,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咽不下任何东西。
  我就那么瘫在沙发上,盯着紧闭的房门发愣,耳朵却一直竖着,拼命捕捉门外的任何动静——脚步声、开门声、甚至是轻轻的咳嗽声,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我的心就会猛地提起来,可每次都只是失望。
  她会回来的吧?她要是回来了,肯定会先来找我的吧?
  这个念头在心里转了无数遍,像一根反复拉扯的线,勒得我心口发紧。我一会儿安慰自己,她肯定是有急事耽搁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自我否定。
  直到晚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扛不住了,我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抓了件外套就往楼下走。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路灯昏黄的光洒在石板路上,影子被拉得老长。我随便找了家还开着门的面馆,点了一碗面,扒拉了两口就没了胃口,味同嚼蜡,最后索性放下筷子,结了账就往回走。
  上楼梯的时候,我的脚步放得很慢,耳朵依旧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楼道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敲在水泥地上,格外清晰。
  走到6楼,穿过走廊,正要掏出钥匙开门时,我突然顿住了脚步。
  不对劲。
  我下意识往隔壁的房门看了一眼,还是紧闭着的,和我刚才下楼时没什么两样,门把手上甚至还沾着点灰尘,看起来没被人碰过。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我皱着眉,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股熟悉的味道瞬间钻进了鼻腔——是她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带着点栀子花香的清润,不浓,却格外清晰,在安静的走廊里慢慢弥漫开来。
  是她。
  她回来了。
  这个念头像惊雷似的炸在我耳边,我浑身的血液瞬间涌到头顶,之前所有的委屈、焦虑、恐惧,在这一刻全变成了一股说不清的力气,让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我什么也不管了,脑子里只剩下“她回来了”这一个念头,之前死死攥着的“不主动找她”的倔强,在那股熟悉的栀子花香里碎得一干二净。
  我转身就往楼下冲,脚步踉跄着,楼梯间的脚步声咚咚作响,震得耳膜发颤。我甚至忘了自己饿了一整天,忘了浑身的乏力,只觉得有股用不完的力气,推着我往前跑——她肯定就在这附近,肯定没走远。
  冲到一楼,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路灯昏黄的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来来回回跑了两趟,眼睛死死盯着巷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连墙角的阴影都不肯放过,可除了偶尔掠过的晚风,什么都没有。
  我不甘心,又冲出巷子跑到街上。晚上的街道还有些人气,几家超市亮着灯,路边的夜宵摊冒着热气,三三两两的人坐在那里吃饭聊天,我挨个找过去,却没有一个是她。
  我在街边转了两圈,心里的欢喜一点点冷却,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慌。她肯定是回去了,肯定上了六楼,可为什么没回家?为什么没来找我?
  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又疯了似的往回跑,晚风刮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凉意,冻得我脸颊发麻,可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们出租屋楼下的过道里,我气喘吁吁跑到过道入口时,猛地停住了脚步。
  过道里空空的,没开灯,只有远处路灯的光斜斜地照进来,把空间衬得愈发单薄。晚风穿堂而过,带着刺骨的冷,吹得我单薄的外套猎猎作响。
  她就站在过道的那头,面向着我。
  一身剪裁精致的深色长裙,料子泛着细腻的光泽,衬得身姿窈窕挺拔,模样格外好看。
  晚风穿堂而过,吹得过道里的尘埃轻轻打转,路灯的光斜斜切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整个空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十二年的缺席与重逢,拉扯与牵挂,都凝在这狭窄的过道里。
  我站在这头,她在那头。
  晚风卷着凉意撞在身上,我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到发疼,胸腔里像揣着一团炸开的火——想冲过去,想把她按在墙上狠狠质问,想嘶吼着问她这几天死哪去了,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消失,为什么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守着空屋子担心,为什么又要让我尝到被丢下的恐惧!
  脚步迈得又急又沉,地砖被踩得咚咚响,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她身边冲,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怒意。她也在过来,步子很慢,裙摆扫过地面的声响,在这死寂的过道里格外清晰。
  距离越来越近,一米,半米,直到她站在我面前。我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尘埃,能闻到栀子花香里裹着的一丝陌生香气,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
  她就这么看着我,什么也没说,眼底没有丝毫慌乱,反倒漫着一层浅浅的欣慰,像久等的人终于赴约,眉梢眼角都带着点藏不住的软。那笑意很淡,却像温水似的,一下浇灭了我胸腔里的怒火。
  那些堵在喉咙口的嘶吼,瞬间卡在原地。我张着嘴,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刚才的激动和戾气全散了,只剩下浑身脱力的茫然,和眼底不受控制泛红的委屈。
  我猛地别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冷得像过道里的晚风,带着刻意压下去的沙哑:“下次要去哪里,和我说一下。”
  她没多言,只淡淡“嗯”了一声,尾音轻得像被风吹散。
  我喉结动了动,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委屈又冒了上来,声音软了些,却依旧硬邦邦的:“生病了要告诉我,别自己扛着。”
  又是一声淡淡的“嗯”,落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我攥了攥手心,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涌到嘴边,变成了笨拙的叮嘱:“在外面的时候,要给我打电话。”
  她依旧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却让我心里的戾气彻底散了。
  沉默在过道里蔓延了几秒,我深吸一口气,语气加重了些,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固执:“以后不准出去这么久了。”
  这次,她没有回应。
  我心里一紧,转头想再追问,刚开口说了半句“我已经等了……”,话音就顿住了。
  她突然伸出手,轻轻牵住了我的手。她的指尖带着点微凉,却格外柔软,一下就攥住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我的脸,掌心的温度顺着皮肤渗进来,轻轻捧着我的脸颊,慢慢将我的脸转了过来。
  我被迫与她对视,视线撞进她眼底那片温柔的海。
  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脸颊的皮肤,声音温柔得似浸了月光的蜜糖,裹着化不开的暖意,眉梢眼角漫着藏不住的柔光。
  “妈妈听你的。”
  我就那么看着她,眼底的湿润越来越明显,脸上滑过凉凉的触感,说不清是委屈还是释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空落落的。
  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回应,突然感觉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走,双腿一软,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等我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房间布置得干净整洁,身下是张柔软舒适的大床,被褥带着淡淡的清香。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酸软,没什么力气。
  我打量着房间的大小,又望向窗外,熟悉的街景让我心头一动——这地方竟有些眼熟。房间外传来稀疏的脚步声,许是听见了我这边的动静,门被轻轻推开,她走了进来。
  看到我醒着,她立刻快步上前,在床边坐下,伸手拉起我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我的额头,声音里满是关切:“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就是没力气。”我哑着嗓子说,随即反问,“我怎么了?”
  “低血糖。”她答得干脆,眼神里带着点嗔怪,“是不是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她眉头轻轻蹙起,像是有些生气,语气却软得很:“早知道你这样,我也……”
  后半句话她没说出口,停顿了几秒,才又缓和了神色:“我煮了养胃的粥,先让你吃一点。”
  我点了点头,她便松开我的手,转身出去了。
  在客厅喝了两碗小米粥,配着几样清爽的配菜,温热的粥水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熨帖得浑身都暖了起来,之前的酸软乏力也消散了大半。
  她的屋子里开着热风空调,暖意裹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比我那漏风的出租屋舒服太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收拾好我吃剩的碗筷拿去厨房,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没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我。
  我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又雅致。阳台那边摆着几盆绿植,叶片鲜绿,看得出被精心照料着,其中一盆水仙花正含苞待放,和我房间里那盆一模一样。
  目光扫过客厅的小电视柜时,我突然顿住了——上面放着一台收音机,木质外壳,样式有些老旧,却擦得锃亮。
  我盯着那台收音机,心头一阵熟悉,忍不住开口问:“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在外面闲逛的时候看到的,觉得挺喜欢,就买了。”她轻声回答,语气平淡。
  “老板说,这收音机差点就被别人买走了,我赶得巧。”
  话音刚落,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走过去拧开了收音机的开关。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熟悉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不是具体的歌,只是一段温柔的纯音乐,和我当初在旧货市场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恍然一笑,原来当初我犹豫着没下手的那台收音机,最后竟被她买走了。
  “真巧啊。”我轻声说,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抬眼看我,眼底盛着浅浅的笑意,和收音机里的旋律一样温柔:“是挺巧的。”
  暖风从空调出风口缓缓吹出来,带着水仙花的清香,收音机里的旋律循环往复,缠缠绕绕。我看着她眼底的柔光,又看了看那台静静播放着的收音机,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越来越浓——哪有那么多赶得巧,分明是冥冥之中,有根线牵着我们,把错过的、犹豫的,都悄悄补了回来。
  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坐了一会儿,身上的力气彻底恢复了,她看了眼窗外,笑着说:“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吧?”
  我点头应下,跟着她起身准备出门。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时,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她穿了条白色的长裙,裙摆垂坠感很好,衬得身姿窈窕,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整个人干净又亮眼,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怎么穿这么好看?”
  她闻言,脸颊瞬间泛起淡淡的红晕,像熟透的桃子,避开我的视线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打趣的温柔:“妈妈今天开心。”
  我们沿着苏大的外墙慢慢走,最后到了西湖——以前我和苏小妍总在雨夜逛这里,今天却格外不同,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风也吹得恰到好处,温柔不刺眼。她走得离我很近,偶尔会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我们走走停停,随口聊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笑声落在湖边的风里。
  快到傍晚时,她带我去了商场,执意要给我选衣服,挑了好几套合身的,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
  晚上,她又带我去了一家我从没去过的高档餐厅,点了双人餐。我坐在精致的餐桌前有些不自在,她察觉到我的局促,轻声问我怎么了。
  我挠了挠头,如实说:“还不如吃点烧烤,喝点啤酒呢。”
  她被我逗笑了,眼底弯起浅浅的弧度:“啤酒没有,来点红酒吧?”
  红酒入口带着淡淡的果香,不似啤酒那般冲,却也有几分后劲。她显然不胜酒力,喝了小半杯,脸颊就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像被晚霞染透,眼神也渐渐变得朦胧,带着点醉意的柔软。
  我让她少喝点,她却摇了摇头,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轻声说:“今天开心,陪你多喝一点。”
  她喝得慢,每一口都抿得轻轻的,脸颊却越来越红,到后来连耳尖都染上了粉色,说话的语速也慢了些,带着点糯糯的鼻音。窗外的灯火映在她眼里,像盛了漫天星光,醉醺醺的模样格外可爱。我没再多劝,只是陪着她慢慢喝,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餐厅里的轻音乐轻轻流淌,空气里满是温柔的暖意。
  饭后我们打车回去,我们一起坐在后排。她头轻轻靠在我的肩头,发丝蹭着我的脖颈,带着淡淡的酒气和栀子花香,一只手紧紧挽着我的手臂,指尖攥得微微用力,像是生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
  车到出租楼下,我扶着脚步有些虚浮的她上楼,她大半重量倚在我身上,呼吸温热地拂在我的耳侧。进了她的房间,我们一起靠坐在沙发上,空调的热风依旧暖融融的,她没松开我的手臂,只是往我身边又挪了挪,肩膀挨着肩膀,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问:“醉了吗?”
  她缓缓睁开眼,眼神迷迷糊糊的,带着酒后的慵懒,却又柔情脉脉地锁着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不服输的娇憨。
  “妈妈才没那么容易醉呢。”
  我忍不住笑了,伸手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那以后也不能这么喝了。”
  她乖乖点头,嘴角却勾起一抹俏皮的弧度,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轻轻晃着,声音软乎乎的:“那以后每次少喝一点点,就一点点。”
  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机灵模样,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两下。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从她背后轻轻搂住她的腰,指尖能感受到布料下温热的肌肤和柔软的曲线。她似乎早有预料,自然地将双手搭在我的肩头,身体微微向我倾过来。
  我慢慢凑近,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温热的呼吸交织在彼此之间,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
  “以后,只能和我一起。”
  她眨了眨眼,轻轻点了点头。
  心跳得更快了,我再也忍不住,缓缓闭上眼,鼻尖贴着她的鼻尖,温柔地吻了下去。
  我慢慢闭上眼,鼻尖贴着她的鼻尖,温柔地吻了下去。
  她的唇软软的,带着红酒淡淡的果香和一丝清甜,像裹了层细腻的蜜,温热又柔软。我能感受到她轻轻踮了踮脚,脸颊贴得更近,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带着酒后的温热气息拂在我的脸颊上。她的手微微收紧,搭在我肩头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衣服,带着点羞涩的试探,却又格外坦诚。
  近距离的触碰让所有感官都被放大,她发丝上的栀子花香、唇间的清甜、身上传来的温热,还有彼此交织的呼吸,都缠缠绵绵地裹着我。我忍不住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吻得更柔了些,仿佛怕惊扰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又贪恋着这份近在咫尺的暖意,不愿松开。
  就在我想再深入些,舌尖刚要触到她唇齿的瞬间,她忽然轻轻推了推我的胸口。
  那力道很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我下意识地停下动作,看着她缓缓退开。她脸颊红得更厉害了,连耳根都泛着粉,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双手轻轻攥着裙摆,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空气安静了几秒,她才低低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沙哑:“妈妈有些累了。”
  话音刚落,她便起身,没再看我,转身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门被悄无声息地合上,隔绝了两个空间。
  我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原地,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清甜,胸口的心跳依旧剧烈,却莫名多了一丝空落落的怅然。
  【未完待续】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12/06 05:47:27

第十八章
  沙发上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混着方才唇齿相触时的温热气息,缠得我心头发紧。
  指尖下意识抚上唇角,那里仿佛还留着她的柔软触感——没有抗拒,她真的没有推开我,我们吻在了一起。胸腔里像是揣了团温温的棉花,甜意顺着血管漫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带着发麻的幸福感。18年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悸动,比在苏大外面第一次吻姐姐时更浓烈,更真切,是那种被人稳稳接住、不再悬空的满足。
  可这份甜里,又掺着点挥之不去的不甘。方才唇瓣相触的瞬间太短暂,像流星划过夜空,刚想攥住就没了踪影。我能感觉到她回应时的温柔,可当我想再靠近一点,想再多感受一些她的温度时,这来之不易的甜蜜却又戛然而止了。
  视线不由自主飘向她紧闭的房门,木质门板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她方才望向我时的眼神。我坐直身子,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蹭了蹭,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想去看看,看看她有没有锁门。
  脚步像被什么牵引着,轻轻挪到房门前,地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明显。我屏住呼吸,没敢直接敲门,只是轻轻推了推。
  门板在指尖下轻轻滑开,没有锁死的阻碍,只发出一声极轻的摩擦声,像怕打破这夜的静谧。我放轻脚步走进去,暖黄的夜灯将房间染成一片柔和的橘色,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惯有的栀子花香,比在客厅时更浓郁,缠得人心里发暖。
  她侧躺在床上,就那样自然地蜷缩着,白色连衣裙的裙摆顺着床沿垂下一角,布料柔软地贴在她身上,勾勒出温和的曲线。一双素足裸露在外,脚踝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脚背莹白如玉,带着淡淡的粉色,脚趾圆润饱满,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透着健康的淡粉色泽。
  拖鞋随手脱在门口,衣服也没换,连被子都没掀开,就那样躺在被面上,像一朵被夜风轻轻吹落在绒毯上的白栀子。
  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和抿起的唇瓣。睫毛很长,闭着眼睛时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呼吸均匀而轻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眉峰不再像平日里那般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舒展着,褪去了所有防备,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脆弱又易碎的唯美。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泛着一层淡淡的柔光,连裙摆上沾染的些许夜色都变得温柔,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只剩下她平稳的呼吸声,和我胸腔里越跳越快的心跳。
  我放轻脚步挪到床边,目光黏在她身上,胸腔里的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方才被推开的不甘,此刻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全都变成了按捺不住的冲动,却又怕惊扰了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视线先落在她裸露的素足上,莹白的脚背泛着淡粉,脚趾圆润饱满。我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像触碰易碎的瓷,从圆润的脚趾慢慢摩挲到纤细的脚踝,力道轻得几乎看不见。顺着小腿往上,隔着柔软的白色连衣裙,能感受到布料下温热的肌肤,指腹贴着裙摆慢慢滑过大腿,再到腰身,布料贴合着她柔和的曲线,每一寸触碰都让我喉结滚动。
  继续往上,指尖顺着她的腰侧滑过脊背,再到肩头,最后停在她的脸颊旁。几缕碎发垂落在她眉眼间,我伸出食指,轻轻将碎发拨开,露出她近乎完美的睡颜——睫毛很长,眉峰舒展,唇瓣抿着,透着柔软的光泽。
  你究竟是谁?明明是血脉相连的母子,却缺席了我十二年的人生;明明该是最熟悉的人,可你的温柔、你的隐忍,还有此刻毫无防备的模样,都让我觉得既亲近又陌生。
  手指忍不住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触感细腻温热,又顺着眉骨滑到额头,动作轻得怕惊扰了她。我盯着她恬静的睡容,喉结轻轻滚动,心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迟到了这么久才出现,却一出现,就让我如此心神不宁?
  心里突然翻涌起方才在沙发上的画面,挥之不去——那时看着你温婉又灵动的模样,眼底盛着柔润的光,连嘴角浅浅的笑意都透着可爱,我实在没忍住,没忍住俯身吻了你。可你为什么偏偏没有推开,反而顺着我的心意迎合我?
  指尖还停留在她的额头,温热的触感让思绪愈发纷乱。我忍不住想,如果小时候你没有离开我,我们没有这十二年的空白,现在还会是这样吗?还会有这样小心翼翼的靠近,和藏在心底不敢说出口的贪恋吗?
  我盯着她恬静的睡颜,喉结重重滚动,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执拗:我想你是从未离开过我的母亲…
  更想你是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只属于我的………
  我俯下身,气息都放得极轻,唇瓣先落在她的额头上,像落下一片羽毛,轻轻一触就分开。心里的悸动越来越烈,忍不住再往下,吻住了她的唇。没有辗转厮磨,只是轻轻贴着,像珍惜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比上一次更温柔,也更执着。
  吻了片刻,我缓缓退开,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能清晰地看到她颤动的睫毛和泛红的脸颊。目光黏在她脸上,喉咙发紧,声音轻得像耳语。
  “我好像……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房间里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沉默像潮水般漫过来。我看着她舒展的眉眼,看着她身上熟悉的栀子花香,那些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突然涌上来,眼眶有点发热,半晌后,终于轻轻吐出那两个字。
  “妈妈。”
  说完,我起身走到衣柜旁,拿起那条米白色针织毯,又轻手轻脚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毯子展开,从她的肩头慢慢往下盖,避开她的脸,轻轻掖到她的腿边,特意护住了她微凉的脚踝,动作轻得生怕惊醒她。
  替她掖好毯子,我没立刻转身,就那样站在床边看了她许久,目光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直到胸腔里的心跳渐渐平稳,才轻轻转身,脚步放得比进来时更轻,替她带上门,依旧留了一道浅浅的缝隙。
  走到客厅,空气里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气息,清冽又温和,像雨后草地的湿润感,缠在鼻尖挥之不去。沙发上仿佛还留着方才相拥的温度,我站在原地徘徊了一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唇角,方才的触感、那句脱口而出的“妈妈”,还有她安稳的睡颜,在心里反复回放,舍不得离开这满是温柔的空间。可又怕自己待得太久,等她醒来会尴尬,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拿起门口的外套,轻轻带上门,走进了深夜的楼道。
  楼道里的灯光依旧昏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推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冷清,和方才她那里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
  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天刚蒙蒙亮,楼道里还浸着清晨的微凉,我拎起工地上用旧的帆布包,刚拧开出租屋的门锁,门外的身影就撞进眼里。
  她换了套浅灰色的居家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鬓角,比昨晚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模样多了几分烟火气。我目光刚落在她身上,昨晚偷偷吻她的触感就猛地窜进脑海——柔软的唇瓣、温热的肌肤、她平稳的呼吸声,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指尖都有点发烫。
  但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欣喜,清晨推开家门,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她,连楼道里的冷气流都变得温柔起来。
  “早上好。”我声音有点发紧,下意识挠了挠头。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从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外套扫到磨破边角的鞋子,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怎么不穿昨天给你买的新衣服?”
  我干笑了两声,避开她的视线:“上班干活容易弄脏,想没事的时候再穿。”
  她没说话,嘴角微微往下撇,眼神里带着点闹别扭的模样,像个没得到回应的小孩。楼道里静了几秒,晨光从楼梯间的窗户漏进来,落在她脸上,她轻轻吁了口气,表情又恢复了平和,只是声音软了些:
  “穿这个出去,早上风大,你不冷吗?”
  “早晨是有一点… ” 我如实说,“但干活干起来就热了,不觉得冷。”
  她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心疼:“别那么拼,早点回来。”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那里面盛着满满的牵挂,看得我心里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今天不用送我了。”我说着,侧身想从她身边走过。
  她没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我往楼下走。脚步刚迈下两级台阶,身后就传来她的声音,轻柔却清晰,像羽毛轻轻落在心上。
  “妈妈等你回来。”
  我脚步猛地一顿,胸腔里的甜蜜瞬间涌了上来,密密麻麻地裹着心脏,连呼吸都带着甜味。我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攥紧了帆布包的带子,脚步轻快地往下走,楼道里的脚步声仿佛都带着雀跃,一路敲打着清晨的寂静。
  今天上班我格外卖力,以前趁工头不注意还会偷偷摸鱼歇会儿,但想着早上和她的约定,手里的活儿没停过,天还没黑就把今天的活干完了。我拎着帆布包往出租屋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不少。
  走到楼下拐角,正好撞见她往外走,手里拎着个空菜篮子,头发依旧松松挽着,换了件浅蓝的棉布上衣,衬得脸色愈发柔和。看见我的时候,她眼睛亮了亮,嘴角立刻漾开笑意,声音温柔:“回来了?”
  我点点头,快步走到她身边,心里莫名踏实:“你准备去哪?”
  “去逛逛菜市场,看看今晚吃点什么。”她晃了晃手里的菜篮子,语气里带着点随意。
  我伸手拎过她手里的篮子,她也很自然地松了手。
  “我们一起去。”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扫过我沾着灰尘的工装外套和磨得发亮的鞋子,轻轻蹙了下眉:“你先上去洗个澡,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想了想,直摇头,把菜篮子背到身后,像是怕她抢走似的:“不行不行,我就要跟你一起去。”
  她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随即笑了起来——她知道拗不过我,只能妥协:“妈妈和你一起上去,洗完澡我们再出门。”
  我立刻点头:“好。”
  跟着她往楼上走,到了她门口,她掏出钥匙打开门,侧身让我进去。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洗手台上已经摆好了一套干净衣服,都是昨天买的新款式。我没客气,径直走进浴室,拧开热水阀,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洗完就换上了她准备好的新衣服。
  换上新衣服走出浴室时,她正坐在沙发上叠刚洗好的毛巾,抬头瞥见我,眼睛亮了亮:“挺合身的,比我想象中还好看。”
  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这衣服挺贵的,和我以前自己在夜市淘的那些便宜货完全不一样。一上身就感觉到了差别,虽然说不出具体哪里好,可就是比旧衣服穿得舒服。我忍不住琢磨,难道这就是品牌效应吗?
  想起之前老黄奚落我时说“你穿得起这么好的衣服? 再看看现在,我心里就忍不住偷偷想笑,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她起身拿起我的旧工装,随手叠好放在沙发一角:“走吧,出发。”
  我赶紧背上菜篮子跟在她身后,楼道里的灯光映着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走到楼下,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她下意识往我这边靠了靠,我心里一动,放慢脚步,让她走在里面。
  下午的菜市场仍然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在一起,透着烟火气。她熟门熟路地往里走,目光在摊位间转来转去,时不时停下来问我:“想吃番茄吗?炖蛋挺鲜的。”“这排骨看着不错,要不要买点煲汤?”
  我跟在她身边,手里的篮子渐渐沉了起来——她捡了些我爱吃的青菜,又挑了块五花肉,说要做我念叨过的红烧肉,还顺手拿了几个橘子,说饭后可以剥着吃。我想帮她拎袋子,她却摆摆手:“你背着篮子就好,这些不重。”
  路过一个卖豆制品的摊位,她正弯腰挑豆腐,我瞥见她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下意识伸手替她拂到耳后。她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温柔,嘴角弯了弯,没说话,继续挑豆腐。
  付钱的时候,我抢在她前面掏出钱包,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任由我付了钱。走出菜市场时,篮子里装满了菜,沉甸甸的,却让我觉得心里很踏实。
  走出菜市场时,篮子里装满了菜,沉甸甸的,却让我心里格外踏实。晚风带着菜市场的烟火气吹过来,她走在我身边,脚步轻快,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路过一家亮着灯的超市时,我下意识往里面瞥了两眼。她立刻停住脚步,侧头看我:“还想买什么?”
  我回头看了看她,又瞄了眼超市,转而问她。
  “要不要买点啤酒?”  
  这话一出,她的脸颊瞬间泛起淡淡的红晕,像被晚风拂过的桃花,连耳尖都染上了粉色。我心里清楚,她肯定是想起了昨天喝红酒后,在出租屋里我们接吻的事——那短暂又滚烫的触感,此刻仿佛又回到了唇尖。我悄咪咪地打量着她,看她睫毛轻轻颤动,眼神有点闪躲,不敢直视我,嘴角却微微抿着,没露出反感的模样。
  她沉默了两秒,抬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你想喝的话,就买点吧。”
  说着,她率先抬脚往超市里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像是想掩饰脸上的红晕。  
  走到货架前,她弯腰挑了两罐清淡的果味啤酒,没拿度数高的,转身递给我时,眼神还是有点闪躲,却轻声叮嘱:“少喝点,别像昨天那样喝多了。”
  语气里带着点嗔怪,又藏着掩饰不住的温柔。
  我接过啤酒放进篮子里,看着她泛红的侧脸,心里甜滋滋的,没敢多逗她,只是放慢脚步,跟着她走出超市。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晚风轻轻吹着,空气里却透着点不一样的暧昧,黏人又温柔。
  回到她的出租屋,我把菜篮子放在玄关,刚想帮忙拎进厨房,她已经抢先接过,侧身让我进来:“你坐着歇会儿,我来弄就好。”
  我没听,跟着她走进厨房——狭小的空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擦得发亮,调料瓶摆得整整齐齐。她把菜放在案板上,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围裙系上,浅蓝的上衣配着素色围裙,更显温婉。我站在旁边,看着她熟练地把五花肉放进水池冲洗,忍不住伸手拿起旁边的青菜:“我帮你择菜吧。”
  她抬眼看了我一下,眼里带着笑意:“好啊,小心点,别把菜叶都扯掉了。”
  我学着她的样子,把青菜叶子一片一片掰下来,放进清水里泡着,可动作笨手笨脚,难免扯断几根菜梗。她看在眼里,没说话,只是洗完五花肉后,凑到我身边,手把手地教我:“捏住菜根这里,轻轻往下撕,叶子就完整了。” 她的手指碰到我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我心里一动,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低头看着她白皙的手指,鼻尖又闻到她身上清冽的气息。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走神,轻轻收回手,脸颊又泛起淡淡的红晕,转身去切肉。菜刀在案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节奏均匀,我一边择菜,一边偷偷看她——她低着头,睫毛很长,专注地切着肉,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阳光从厨房的小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让我觉得这样的画面格外安稳。
  择完菜,我想帮她洗菜,她却把我推出厨房:“好了,这里交给我,你去客厅坐着吧,很快就好。”
  我没走,就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看她把肉下锅翻炒,听着油锅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香味渐渐弥漫开来。她偶尔回头看我一眼,眼神相遇时,两人都会下意识地躲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饭菜很快上桌,几样简单的小菜却摆得整齐,透着家常的暖意。她从袋子里拿出两罐果啤,给自己倒了半杯,剩下的都推到我面前,指尖轻轻碰了碰杯沿:“妈妈只能喝这么多,再多一点点就要醉了。”
  我看着面前的两罐果啤,笑着说:“这果啤跟饮料差不多,我一个人也喝不完。”
  她白了我一眼,没搭理我,只是夹了一块肉放进我碗里,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我没再多说,默默拿起筷子,偶尔和她碰一下杯,清脆的碰撞声在小小的屋子里散开。
  她喝得慢,可没过一会,半杯果啤也见了底。我瞥了眼她的空杯子,又看向她,她立刻懂了我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罐子,又给自己倒了半杯。这时她的脸颊已经隐隐泛着红晕,像被灯光染透的桃花,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吃完饭,我扶着她坐到沙发上,轻声说:“你歇着,我来收拾。” 她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心急火燎地把盘子碗一股脑端进厨房,三下五除二洗干净,擦了擦手就赶紧出来了。
  她正靠在沙发上摆弄着一台旧收音机,见我出来,便把收音机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抬头问我:“喜欢听什么?”
  我在她身边坐下,想了想说:“什么都行,最好是浪漫一点的。”
  她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温柔:“可惜现在一点也不浪漫。”
  我抬起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她转过头,很自然地看向我,我们的目光撞在一起——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灯光昏黄,映得她眼底泛着柔润的光,没有闪躲,也没有局促,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像含着一汪春水。
  空气里飘着饭菜的余温与果啤的清甜,连呼吸都变得绵长,带着种不用言说的黏腻与温柔,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她没有抽回手,反而轻轻翻转手掌,手心朝向我,指尖微微抬起,与我的食指轻轻碰在一起,然后慢慢交扣。我顺着这份默契,慢慢向她靠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声音轻得像耳语:“可是我觉得挺浪漫的呀。”
  她轻轻笑了笑,眼角弯起柔和的弧度,点了点头,声音软得像棉花:“嗯,我们晨晨说的对。”
  我看着她泛红的脸颊,闻着她身上清冽的气息,昨晚那个滚烫的吻、她慌乱又纵容的模样,突然清晰地涌进脑海——我又想重演昨晚的那一幕,身体下意识地再往前倾了些,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唇上,呼吸渐渐沉了下来。
  我身体微微前倾,鼻尖几乎要碰到她泛红的脸颊,呼吸都跟着放轻,眼里只剩她柔软的唇瓣。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收音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滋啦”一声打破了满室的暧昧。
  她下意识往我怀里缩了一下,随即猛地回过神,脸颊红得快要滴血,轻轻推开我一点,嗔怪地拍了拍收音机:“这老东西就是不好,关键时候总掉链子。”
  我被她慌乱又羞涩的模样逗笑,心里的悸动慢慢沉淀成温柔的暖意,伸手关掉收音机,重新握住她的手。她没再抽回,反而主动往我身边挪了挪,头轻轻靠在我的胳膊上,发丝蹭过我的皮肤,痒丝丝的。
  两人就那样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聊着聊着,她的话题慢慢落到了我的工作上。“以后别去打那些零工了,”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恳求的意味,“跟妈妈待在一起好不好?”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说实话,我真的挺心动的,找不出任何不答应的理由。
  可要就这样答应了,我又总觉得有点不妥,到底是哪里不妥,我也不知道。。。
  屋子里静了片刻,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她没有催促我,只是轻轻蹭了蹭我的胳膊,又说:“妈妈明天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
  我立刻抬头看她,追问:“要去哪里?”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想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这是妈妈自己的事情,让我一个人去好吗?”
  我想都没想就反对,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执拗:“不行,我们说好了的,你去哪里都要跟我讲,也不准离开我太久。”  
  她抬起头,对上我认真的眼神,眼底泛起柔润的光,轻轻点了点头:“妈妈知道。” 话音刚落,她又往前凑了凑,目光里带着点恳求与温柔:“可是妈妈明天去,是为了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呀。”
  我看着她,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思索良久,还是摇了摇头——我实在放不下心让她独自出门。  
  就在这时,她突然倾身凑了上来,柔软的唇瓣轻轻落在我的脸颊上,像一片羽毛拂过,带着果啤的清甜气息。她随即把头靠回我的肩膀,手臂轻轻环住我的腰,声音在我耳边柔得像棉花:“妈妈答应你,晚上一定回家,好吗?”  
  我的心瞬间就化了,像块被温水浸泡的糖,慢慢消融在满室的温柔里,再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我抬手紧紧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点沙哑的妥协:“嗯。”
  …………
  她临出门前,只轻声说自己不会出去太久,语气带着点儿安抚的柔和。我点了点头,看着她浅灰色的休闲装衣角在门框边扫过,告诉她尽管放心,我会在家里乖乖等她回来。
  可门“咔哒”一声合上的瞬间,我脸上的乖巧就褪得干干净净。
  抄起沙发上的外套往楼下冲,脚步轻得几乎没声响,心里的念头像烧得正旺的火:让我乖乖等?怎么可能。我倒要看看,你特意瞒着不说的去处,到底藏着什么。
  她没走多远,就在小区门口的公交站停了下来。浅灰色的休闲装裹着她的身影,在清晨的人流里并不起眼,像个普通的上班族,完全看不出要去处理什么要紧事。我躲在树后,看着她上了一辆往老城区方向的公交,立刻拦了辆出租车跟上去,低声跟司机说:“跟着前面那辆公交,别让它跑了。”
  出租车跟在公交后面,一站又一站地往前挪。我盯着窗外,生怕一个眨眼就把她弄丢,心里又慌又期待——既怕她真的去见什么不该见的人,又好奇她藏了什么秘密,是不是真能让我发现点什么。
  公交在护城河边的站台停下时,我让司机远远停在街角。付了钱下车,我贴着墙根,远远跟着她往前走。护城河的水面泛着清晨的薄雾,岸边的柳树垂着枝条,风一吹,带着点湿冷的气息。她就那样沿着河岸慢慢走,步子放得很缓,双手插在口袋里,偶尔停下来望一眼河水,神情平静得像在散步,哪里有半分“要处理急事”的样子。
  我蹲在不远处的长椅后面,盯着她的背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她到底来这儿做什么?
  风把她的发丝吹得轻轻晃动,她抬手拢了拢,转身往河对岸的老巷子里走去。我赶紧起身跟上,脚步放得更轻,心里的执拗像野草一样疯长:不管你要去哪,不管你想瞒着我什么,我今天都要弄明白。
  心里还在疑惑时,就见她转身走进了巷子里一家老茶馆。茶馆门面斑驳,木窗棂上爬着青苔,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我心里一动:老茶馆?原来她是要来这儿喝茶?看样子,估计是在等什么人吧?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特意跑到老城区的茶馆来。我倒要看看,待会到底是谁会来见她。
  我没敢跟进去,只能守在巷口的老槐树后面,眼睛死死盯着茶馆的门。里面偶尔传来茶杯碰撞的脆响和老板的吆喝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我攥着衣角的手都出了汗,却始终没看到第二个人进去找她。没过好一会儿,她竟独自结了账推门出来,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单纯来喝了杯茶,根本没有要等的人。
  我彻底摸不着头脑了。难道是要见的人临时改变了主意?还是说,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接下来的路,更让我一头雾水。她沿着老城区的街巷往前走,路过一家卖糖画的小摊,停下脚步看了很久,摊主笑着递上一个画着兔子的糖画,她接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糖丝,眼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被阳光晒化的冰。走了没几步,又遇到一家卖老物件的杂货铺,她进去逛了足足半个钟头,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竹编灯笼,样式陈旧,却被擦得干干净净。
  她就那样在老城区里走走停停,路过开满绣球花的院墙,会驻足拍两张照片;看到街头艺人拉二胡,会站在人群外听上一曲,还悄悄往艺人面前的盒子里放了点零钱。阳光渐渐西斜,她的脚步始终从容,没有一丝匆忙,完全不像要去办什么要紧事,反倒像个来城市里寻旧的游客,或是单纯出来逛街玩的。
  我跟在她身后,心里的疑惑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搅得我心神不宁。这一整天的走走停停,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出来散心,为什么要瞒着我?
  难道昨晚和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糊弄我的?
  一路跟着她走到傍晚,天渐渐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次第亮起。她终于停下脚步,站在一家老电影院门口——影院的招牌已经有些褪色,门口贴着复古的电影海报,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我心里猛地一沉,瞬间反应过来:啊,肯定是这样!原来是换在这个地方见面了!我看电视里挺多人约会、见面,都爱选电影院,隐蔽又不引人注目。
  我心里又急又乱,赶紧跟了上去,在售票窗口匆匆买了张同场次的票,攥着票根快步走进放映厅。影院里光线昏暗,弥漫着爆米花的甜香和旧座椅的霉味,屏幕上正放着片头广告,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我目光飞快扫过座位,很快就在靠后的角落找到了她的身影。她背对着入口,浅灰色的休闲装在昏暗里只剩个柔和的轮廓,背包放在身旁的空位上,双手轻轻搭在膝盖上,姿态安静得像幅画。我选了斜前方隔两排的位置坐下,这个距离不算远,既能清晰看到她的侧脸,又不会显得太过刻意。
  电影很快开始了,是一部复古的爱情片,画面里的男女主在老上海的街巷里互相试探,配乐温柔得有些缠绵。可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视线全程黏在她身上,根本挪不开。
  我看着她微微垂着的眼睫,在屏幕光影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看着她偶尔抬手拢一拢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纤细而温柔;看着她在镜头切换到伤感片段时,嘴角轻轻抿了一下,像是被剧情牵动了心绪,又像是在想别的心事。
  整个放映厅里很安静,只有电影的音效和偶尔的咳嗽声。我攥着座椅的扶手,心里的疑惑像水草一样疯长,缠得我喘不过气。她到底在等谁?还是说,根本就没有人,这一整天的行程,真的只是她的临时起意?我盯着她的侧脸,电影里的情节在眼前模糊成一片光影,脑子里全是她今天的一举一动,实在想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
  电影片尾的音乐缓缓响起,屏幕上滚动着演职员名单,放映厅里的观众陆续起身,脚步声和低语声打破了之前的安静。我依旧坐在原位,视线死死盯着那个角落,可直到人群走得差不多了,她身旁的空位依旧空着,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去找她。
  心里的疑惑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我跟着稀疏的人群起身退场,黑暗中,只有应急灯亮着微弱的光,人影晃动。我下意识地盯着她刚才坐过的方向,可转了个弯,再回头时,那个柔和的轮廓就不见了——她第一次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该死。”我低骂一声,心里瞬间涌上一股慌乱,之前的疑惑全变成了怕失去的急。我拨开前面慢慢走的人,快步往出口挤,肩膀撞到了别人也顾不上道歉,满脑子都是“不能让她跑了”。
  冲出放映厅,外面的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我环顾四周,影院门口的人流来来往往,却根本看不到那身浅灰色的休闲装。我又赶紧跑回售票厅,顺着走廊来回找了两圈,座椅间、走廊尽头、甚至卫生间门口都看了,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心慌得越来越厉害,我攥着手机,指尖都在发颤,正想给她发消息质问,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赶紧点开,屏幕上弹出她的微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语气像是在哄撒娇的小孩,却让我的心蓦然一紧。
  「别跟着妈妈啦。」
  她知道我在后面吗?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明明跟得那么紧,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躲在树后、贴在墙根,甚至在电影院选座位时都反复确认过不会被发现——她一眼都没看过我,怎么会知道?还是说,从她出门前说“不会出去太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猜到我肯定会跟着她了?
  所以她今天才特意去那些地方,去喝无谓的茶、看糖画、买旧灯笼,甚至一个人去看电影?那些看似闲逛的举动,全都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就是带着我“玩”了一整天?
  那她现在去哪里了?
  肯定是甩开我之后,要去见真正要见的人了吧?肯定是要去做她昨晚说过的那些事了吧。
  啊——脑子里面像塞进了一团乱麻,无数个疑问缠在一起,扯不开也理不清。我拼命摇头,双手按在太阳穴上,指尖用力到发疼:“不行,不能乱,一定要冷静下来。”
  她肯定还没走远,一定就在这附近。
  我转身跑出电影院,晚风刮得脸颊发疼,视线飞快扫过周围。附近没有什么显眼的建筑,只有几家亮着灯的小饭馆,还有一家隔着两条街、灯火通明的高档酒店。
  我沿着小饭馆的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探头往每个店里都望了望,始终没看到那身浅灰色的休闲装。
  她到底去哪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家高档酒店上,难道? ??
  我冲到那家高档酒店的前台,双手撑在冰凉的柜面上,声音都带着点发颤的急:“麻烦问一下,有没有见过一个穿浅灰色休闲装的女人?头发不长,齐肩,刚才从旁边电影院过来的。”
  前台小姐姐抬眼,随意打量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疏离,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可能!”我往前凑了凑,心里的慌越来越重,“她肯定来了这里,你再想想?或者查一下入住记录?”
  小姐姐面露难色,刚想开口拒绝,我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她是我妈妈!我联系不上她了,很担心她,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她还是摇头,语气客气却坚决:“抱歉先生,我们不能泄露客户信息。”
  我彻底急了,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往柜面上一放,指尖都在抖:“你通融一下,就看一眼,行不行?”
  我原以为这招未必有用,没想到她看了眼钱,手脚干脆地收了起来,却依旧摇着头,重复道:“真的不行,酒店有规定。”
  那一刻我一下就懂了——她真的来这里了。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心慌瞬间涌上来,烧得我脑子发懵。晚上来酒店能做什么?她要见的人到底是谁?别告诉我和她以前那些过往有关!那些不好的猜测像潮水一样涌进脑子里,搅得我坐立难安。
  我猛地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拨通她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却始终没人接。一遍,两遍,三遍……直到自动挂断,我眼睛都红了,酸涩得厉害。
  我再也忍不住,点开微信,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打下一行带着戾气和恐慌的字,几乎是吼着发了出去:
  我不管你见谁,不管你要做什么!现在必须立刻马上下来!否则,你以后就再也不要回去了!
  信息发出去的瞬间,我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双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连脚步都乱了章法。胸腔里的火气和慌劲搅在一起,烧得我浑身发烫,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整个酒店翻个底朝天。
  我又扭头看向前台,心里蠢蠢欲动——想再问问她去了几楼几号房,哪怕只有一点线索也好。可瞥见小姐姐低头整理单据的样子,神色间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我又把话咽了回去。刚才她收了钱却依旧守口如瓶,能说出“酒店有规定”已是底线,再追问下去,估计也不会有结果,反而让她更为难。
  更何况,我心里清楚,消息她肯定看到了。如果她看到了还不肯回应,就算我真的找到了那个房间,又能怎么样?无非是自讨没趣,甚至可能撞见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那样的场景,我连想都不敢想,更别说真的去面对了。
  我只能站在原地,盯着酒店旋转门进进出出的人,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又闷又疼,每一秒都过得煎熬。
  我走出酒店大门,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双手抓着头发,心里又急又气,矛盾得像一团乱麻。既想干脆转身就走,赌她会不会来追我,又怕我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她就从酒店里出来,就此错过了;可转念一想,她要是真有下来的心思,怎么会连一条消息都不回我?
  失望像潮水一样慢慢漫上来,淹没了之前的心慌。
  我不知道她之前对我的那些好、那些温柔的承诺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她今天一整天的走走停停到底藏着什么心思。可我心里已经暗暗下了决心:如果她今晚真的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我绝对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停在酒店门口,引擎熄灭后,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身材挺拔,靠在车门上,往酒店大堂里扫了两眼,嘴里低声嘀咕着什么。声音不大,却恰好飘进我耳朵里。
  “刚把车停好,这就又要走了。”
  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到了什么。  几乎是同时,我回头往酒店大堂里望去,正对上那排亮着灯的电梯按钮。其中一部电梯的数字正在往下跳:9、8、7……眼看就要到一楼了。
  我腾地一下从石阶上站起来,脚步已经不受控制地往酒店里迈,可刚跨进大堂门槛,身体就突然顿住了。
  她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吗?还是和别的什么人在一起?
  不行,不能冲动。
  我猛地刹住脚步,转身就往酒店外面旁边的墙后躲,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面,心脏跳得像要撞碎肋骨,眼睛却死死盯着酒店门口。没过一会,就见她走了出来——她刚迈出门槛,先低头看了眼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了划,又抬眼往附近张望了几眼。
  就在她的目光扫向我这边时,我连忙缩回脑袋,紧紧贴住墙面,心脏砰砰直跳。看来,她果然还是在意我的,不然不会特意张望。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小窃喜,我又忍不住探出头,想再看清她的样子。
  可这一眼,让我瞬间愣住了。
  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穿着体面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地站在她身旁,大半张脸被她的肩膀挡住,我看不清他的面貌。两人凑得不算近,却像是在低声说着什么,声音轻得飘不到我耳边。我盯着他们,看不清他们的表情,猜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得那画面刺得我眼睛生疼。
  这时,那个奔驰司机快步上前,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她和那个男人一起走下台阶,我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胸腔里像有个声音在疯狂嘶吼:别上去,别上去,求你了!别上去行吗?只要你别上车,等车一走,我就出来,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可不管我心里喊得有多声嘶力竭,她都听不见。
  她在车前站了几秒,似乎又抬头望了望远处,然后弯腰坐进了后座。那个男人也跟着坐了进去,司机顺势关上了车门。
  尾灯骤然亮起,闪了一下,像一道冰冷的耳光抽在我心上。黑色的奔驰缓缓驶离酒店门口,朝着夜色深处开去,我的心也跟着一沉,沉到了谷底。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12/08 09:23:06

第十九章
  出租车碾过湿漉漉的柏油路,溅起的水花在夜色里拉出细碎的银线,像极了刚才在酒店门口,那辆黑色奔驰绝尘而去时,留在我眼底的残影。
  我瘫在后座,背脊抵着冰凉的皮革,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脚底沉。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慢慢揉碎,剩下的只有密密麻麻的疼,混着挥之不去的失望与恐慌。车窗外的苏城夜景飞速倒退,老城区的灯笼还在昏黄地晃,护城河边的风似乎顺着车窗缝隙钻了进来,带着雨后天晴的湿冷,浇得我打了个寒颤。
  我盯着车顶斑驳的污渍,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她被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护着,弯腰坐进奔驰的样子,动作自然得像是早已习惯。一股偏执的愤怒猛地窜了上来,混杂着被欺骗的屈辱。我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她的聊天框还停留在最顶端,两条消息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一条是她发的“别跟着妈妈了”,另一条是我刚才在酒店楼下,带着满腔焦灼与不甘发出去的“我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都必须立刻马上下来”。
  这两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发涩。我盯着屏幕,胸腔里的怒火与失望翻涌着,几乎要将我吞噬。没有丝毫犹豫,我抬手就点了删除联系人,紧接着又拉黑了她的账号,仿佛这样就能彻底斩断那份让我痛苦不堪的羁绊。
  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我暗下决心:回去就搬家,立刻搬。把出租屋里所有和她有关的痕迹都清理干净,换个住处,再也不见她了。再也不给她找到我的机会,再也不让自己陷在这种不清不楚的羁绊里,受尽煎熬。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整个思绪。甚至开始盘算,要不要干脆离开苏城?虽然她好像才来这个城市不久,可我却总觉得,苏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一缕晚风,都沾染上了她的气息,提醒着我那段刚破冰不久就陷入僵局的依恋,提醒着我此刻的狼狈。
  我想到了王阳和钟晴,他们还在苏城,还在苏大里过着自己的生活。但我只是摇了摇头,心里没什么波澜,这些都无所谓了。
  可下一秒,苏小妍的名字就闯进了脑海。
  我答应过她的,要等她回来。
  那个“等我真正长大,就回来”的约定,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刺破了满心的混沌与绝望。离开苏城的念头瞬间被搁置,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算了,先待在苏城吧,等苏小妍回来再说。
  只是心里还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像根细小的针,轻轻扎着。万一……万一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呢?万一那个男人和她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呢?万一……
  悬念留在心头,还没来得及往下想,出租车就缓缓停在了出租屋楼下。司机的提醒声把我拉回现实,我付了钱,推开车门,晚风带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抬头往巷子深处望去,目光落在六楼那扇熟悉的窗户上。平常我晚上回来,那扇窗总会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像个微弱的指引。可今天,那里黑乎乎的,没有一丝光亮,和周遭的夜色融成一片。
  心里忽然就释然了。
  我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也对,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踩着满地的积水往楼道里走,搬家的念头像生了根,容不得半点犹豫——必须现在搬,连夜搬,绝不能拖到明天。我怕,我怕明天她突然回来,怕面对她时,自己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又会软下去,怕那些刚下定的决心都会土崩瓦解。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亮起又熄灭,昏黄的光线忽明忽暗。推开门,房间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缠得我喘不过气。现在这个点,搬家公司肯定是找不到了,房间里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住了三年的出租屋,攒下的旧电器、旧家具,还有那些舍不得丢的零碎物件,此刻都成了累赘。
  无所谓了。
  我咬了咬牙,翻出最大的背包和一个手提箱,只往里面塞重要的东西——几件换洗衣物、身份证、攒下的工钱。那些旧家具、旧电器,就让它们留在这儿吧,我不需要了,也不想再带着任何可能勾起回忆的东西。
  背包沉甸甸地压在肩上,手提箱的拉杆被我攥得发白。推开门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年的出租屋,不算温暖,却陪我在苏城风里来雨里去,不管在外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回到这儿,总能找到一丝安稳。
  房东之前涨租时,我苦苦支撑,宁愿多打几份零工也没想过搬家。可谁能想到,最后让我下定决心离开的,竟然是这样一场荒唐的羁绊。我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呵,这大概就是造化弄人吧。”
  楼道里的风灌进来,带着夜的凉意。我不再回头,攥紧手提箱的拉杆,一步步踩着积水往巷子口走。身后的出租屋渐渐被夜色吞没,就像那些被我强行斩断的过往,无论曾经多深刻,此刻都只能留在原地了。
  深夜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我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找了家还在营业的网吧,付了通宵的费用,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把背包和手提箱放在脚边,算是勉强对付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背着行囊穿梭在苏城的街巷里,四处打听租房的消息。可临时起意找住处,哪有那么容易。忙活了一整天,跑了好几个地方,不是环境差得离谱,就是价格高到超出我的预算,还有些地方的位置和条件,连之前那个出租屋都比不上。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可也不是没有一点底线。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我忍不住想起之前的出租屋——要是房东当初没涨租,那地方其实也挺好的,起码安稳,起码能让我在苏城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惜了,可惜了。”我低声念叨着,心里的惋惜很快就被更深的怨恨取代。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打乱我平静的生活?为什么给了我久违的温暖和希望,又要亲手把它打碎,让我陷入更深的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我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胸腔里的怒火与委屈翻涌着,却找不到任何发泄的出口。
  无奈之下,我掏出手机给王阳打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他那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哎,晨哥!怎么有心思找兄弟啊?是不是想我了,想聚聚?可惜喽,兄弟我现在忙得脚不沾地,一时半会儿还真抽不出空。要不你跟李雅说说,让她给我放两天假呗?”
  我心里一阵无语,每次跟王阳说话,他都这副德行,真不知道他在学校里是不是也这样。我没搭理他的插科打诨,直奔主题:“你们学校里有没有学生在外面租房的?”
  王阳明显愣了一下,语气里满是吃惊:“咋了?你那屋子还没租出去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那地方基本上没人愿意去。之前倒是有一个,可你自己不愿意啊。”
  “我不是要招租,”我叹了口气,打断他的 话,“我搬家了,现在在重新找地方住。”
  “啊?”王阳的声音陡然拔高,“为啥呀?你都在那儿住三年了,怎么突然说搬就搬?而且你妈不是跟你住一块儿吗,你干啥要搬啊?”
  “你别管那么多行不行,”我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不想跟他解释太多,“总之我现在急着找新住处,要是今晚还没着落,兄弟我可就得流落街头了。”
  “真的假的?有那么严重?”王阳的语气瞬间正经了些,“行行行,我帮你问问!不过成不成的,我可不敢保证啊。”
  “行,你在学校里帮我问着,我自己也在外面找,总比我一个人瞎忙活强。”我赶紧应下来。
  就在要挂电话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对了,这事你别跟钟晴说,别让她知道。”
  “知道知道,晨哥放心!”王阳答应得格外爽快。
  挂了电话,我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经悄悄降了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我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又得去网吧对付一夜了。
  忙活了两天,王阳还真给我找到了住处——是他们学校一个学长租的房子,学长要毕业了,房子正好空了出来。
  这新地方价格挺公道,一个月只要七百块,环境却意外地比我之前住的好得多,干净又整洁。就是位置偏了不少,之前的出租屋就在苏大后面,地理位置多优越,现在这地方都到苏城四环开外了,以后再想去西湖,得专门坐地铁才行。
  搬家这天,王阳如约来帮忙。让我没想到的是,除了他,钟晴居然也跟着来了。
  看到钟晴的那一刻,我赶紧拽住王阳,压低声音问:“不是让你别告诉她吗?她怎么来了?”
  王阳双手一摊,一脸无辜:“我是没告诉她呀!这两天为你找房子忙前忙后,李雅问我在干啥,我就跟她说了呗。我只告诉了李雅,可没直接告诉钟晴啊!”
  我顿时就无语了。这个损友,真是损得恰到好处,可我偏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认栽。
  钟晴站在一旁,手里提着个装着洗漱用品和垃圾袋的袋子,看着我和王阳拉扯,只是淡淡开口:“李雅跟我说你搬新家,我今天没课,就过来搭把手。”
  她的声音很平静,眼神也很坦然,没有丝毫扭捏,仿佛之前的种种都只是过往云烟。可我偏偏能从她那份通透里,读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希望是我想多了。
  我心里莫名一暖的同时也有些愧疚,挠了挠头,不自然地说:“谢谢你啊,其实真不用麻烦你跑这一趟。”
  “不麻烦,”钟晴摇摇头,径直走进屋子打量了一圈,转头对我和王阳说,“这里的家具挺齐全,就是缺些零碎的生活用品。走吧,我们先去超市逛逛,争取今晚就能住得舒服点。”
  她的语气坦荡又自然,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也没给我留任何尴尬的余地。
  之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去超市买东西。还好学长走之前留了床、沙发、茶几、饮水机这些大件,不用额外添置,只买了些洗漱用品、床单被罩、厨房调料之类的小东西。
  王阳一路上插科打诨,钟晴偶尔搭几句话,气氛倒也不尴尬。两人陪着我忙前忙后,帮着搬东西、归置物品,连墙角的灰尘都细心地擦干净了。当天晚上,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屋子里总算有了点家的样子。
  “折腾这么久,肯定饿坏了,”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王阳和钟晴说,“走,请你们吃火锅。”
  王阳立刻来了精神,从沙发上弹起来:“妥了!还是晨哥懂我,吃火锅就得配啤酒,今晚不醉不归!”
  钟晴也笑着点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在附近找了家新开的火锅店,刚一进门,麻辣鲜香的气味就扑面而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和王阳熟练地点了锅底和一堆菜,又各自叫了一打啤酒。
  服务员过来下单时,我转头问钟晴:“你想喝点什么饮料?果汁还是豆奶?”
  没想到钟晴抬了抬头,语气平静又自然:“不用,我也喝啤酒吧。”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她。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坦然,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我没多说什么,朝服务员摆了摆手:“再加一瓶啤酒。”
  火锅端上来,热气蒸腾,把三个人的脸颊都熏得微微发红。我和王阳碰了碰瓶子,“咕咚咕咚”灌了大半口,聊起了高中时的趣事,还有他和李雅的日常,气氛热热闹闹的。
  钟晴没怎么插话,只是偶尔夹一筷子菜,喝一口酒。但每当我和王阳碰杯时,她也会拿起瓶子,轻轻跟我们碰一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扭捏。
  啤酒一瓶接一瓶地续,我和王阳碰杯的频率越来越高,话也渐渐多了起来。王阳喝到后面,脑袋趴在桌子上,嘴里还含糊地念叨着什么,已经有点不省人事了。
  我也晕乎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无意间瞥向钟晴那边,我愣了愣——她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着三个空啤酒瓶了。
  看到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王阳,我叹了口气:“看样子他今晚是回不去了,就在我那凑合一晚吧。”
  我转头看向钟晴,她脸上还带着刚喝了酒的红晕,却笑着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不用惦记我。”
  “那我帮你打车吧。”我点点头,扶着醉醺醺的王阳起身。
  三人走到路边等车,晚风一吹,酒意也醒了几分。没过多久,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我伸手拦下,刚打开车门,原本被我扶着、看着人事不醒的王阳,突然一下子清醒过来,手脚麻利地一股脑钻进了车里。
  还没等我和钟晴反应过来,他“砰”地一声拉上车门,又立刻摇下车窗,贱兮兮地看着我挥了挥手:“拜拜啦晨哥!感谢招待,不用多送啦!”说完就急着催促司机:“师傅,快走快走!”
  出租车一溜烟消失在夜色里,路边就只剩我和钟晴两个人。
  王阳这家伙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还能不清楚?
  我转头看了看钟晴,夜色里能看到她轮廓柔和的侧脸。晚上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人有些发冷。我也是嘴贱,不知道怎么就蹦出一句:“啧啧,这么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车。”
  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纯属多余!
  钟晴看了我一眼,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坦然:“没事,我再等等就好。”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陪着她站在路边。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差,等了十几分钟,路上来来往往的车不少,却硬是没再等到一辆空出租车。
  我掏出手机,想干脆叫个滴滴送钟晴回去。可我以前出门不是坐公交就是骑自行车,从来没用过滴滴,这会儿临时想叫,还得重新注册、验证,步骤一大堆。
  脑袋本来就晕乎乎的,手指也不听使唤,捣鼓了好几下都没搞定,界面跳来跳去,越弄越烦躁,气的我差点当场把手机扔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转头想问问钟晴能不能自己叫个滴滴,钱我转给她。可刚扭头,就看见她站在路边,晚上的冷风刮得她直发抖,两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下意识地缩着脖子取暖,脸颊也被吹得有些发白。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不自觉地疼了一下,刚才那点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不忍。
  我没多想,抬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上前一步披在她肩上。外套还带着我的体温,能稍稍抵御夜里的寒风。
  她扭头看了我一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低眸,声音轻轻的:“谢谢。”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她的目光:“要不……先去我那住一晚吧?”
  她听了这话,一时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肩膀微微紧绷着。
  我怕她为难,又赶紧补充:“就住一晚,没事的。明天早上回学校也还来得及,总比在这儿冻着强。”
  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点了点头,动作轻轻的。
  我松了口气,率先转身往新租的房子走去,她跟在我身后,两人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夜色很静,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街巷里轻轻回响,外套的衣角偶尔会随着晚风轻轻扫过她的手臂,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触碰。
  回到出租屋,我指了指卧室的方向,对钟晴说:“你去房间里睡吧,我自己拿条毯子在沙发对付一晚就行。”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卧室,轻轻带上了房门。
  我从柜子里翻出一条薄毯子,铺在沙发上躺下,酒意还没完全散,加上这几天的奔波,很快就昏昏欲睡。可这新地方虽说干净整洁,却和之前的出租屋一样没有空调——十一月末尾的苏城,冷空气来得又急又猛,夜里是真的冷。
  毯子太薄,根本抵挡不住寒气,我躺在沙发上冻得瑟瑟发抖,只能无奈地蜷缩成一团,心里默念着:“就一晚,忍忍就过去了,就一晚。”
  迷迷糊糊间,刚要睡着,卧室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我猛地扭头看去,只见钟晴穿着一身秋衣秋裤,站在卧室门口,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脸颊带着一点刚睡醒的红晕。
  我们对视着,空气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风声。
  “进来睡吧。”她先开了口,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暖意。
  我打了个哆嗦,连忙摆手回绝:“没事没事,不用管我,你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回学校呢。”
  可她没动,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我,不说话,眼神坦然又坚定,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
  我心里叹了口气,想着算了,反正也没人知道,而且我是真的冻得受不了了。于是裹紧毯子,往卧室里走去。
  一推开门、关上门,就感觉比外面暖和了不少,起码挡住了穿堂风。钟晴指了指那张宽大的双人床,轻声说:“你睡这边,我睡这边。”
  “行行行,赶紧睡吧。”我连忙点头,也顾不上客气,一弯腰就溜进了被窝,把被子往身上一裹,瞬间被暖意包裹,舒服得忍不住喟叹一声。
  没过一会儿,房间里的灯就灭了,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弱夜色。我听见她轻轻上床的声音,接着是钻进被窝的窸窣声。
  我一直背对着她,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也没心思去想——我太累了,又冻了半天,只想快点熬过这个晚上,好好睡一觉。
  迷迷糊糊间,意识渐渐模糊,眼看就要睡着的时候,后背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是钟晴贴了上来。
  她的双手轻轻环住了我的腰,脸颊似乎也贴在了我的后背上,紧接着,一句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陈晨,我好冷。”
  我的大脑瞬间陷入短暂的空白,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
  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面对这样的亲近,怎么可能真的坐怀不乱?何况钟晴本就是个香香软软的小萌妹,身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味道,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可刚冒出这念头,另一个声音就立刻在脑海里炸开:不行,绝对不行!
  我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嘶哑地开口:“钟晴,我们……”
  “我们”两个字刚出口,后面的话就被她打断了。
  “陈晨,真的不可以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一点机会也没有吗?”
  话音落下,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整个人几乎完全贴在了我的后背上。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微微急促的呼吸,拂在我的后颈上,带着温热的触感。
  我咬紧牙关,心里的防线在理智和本能之间剧烈拉扯,几乎要撑不住了。
  就在我还在理智与欲望间天人交战、几乎要被这暧昧又灼热的氛围吞噬时,她温热的气息再次拂过我的耳畔,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绝望的恳求:“陈晨,我好累……就这一次,爱我一次,好吗?”
  同时她抱着我的手还往我裤子里伸进去,一把就握住了我已经跃跃待试坚硬肉棒!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过身,面对着她。黑暗中,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隐约能看到她睁得圆圆的双眼,里面似乎泛着水光,亮得惊人。
  我抬起手,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触到一片微凉的湿润——她果然哭了。
  心头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有不忍,有愧疚,还有压抑不住的悸动。我慢慢凑近她,在她微微颤抖的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就这一下,像火星撞上了干柴,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她像是得到了许可,瞬间收紧双臂,死死地搂紧了我的腰,整个人扑进我的怀里,主动抬起头,吻了过来。
  和钟晴的唇舌交织间,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第一次见她时的羞涩,两人暧昧升温时的心动,还有那次想和她确定关系的西餐厅,也是在那天,我遇见了苏小妍。
  钟晴的吻越来越深,带着压抑已久的炽热,她的手在我身上胡乱摸索,指尖穿过衣料,触到我肌肤的瞬间,激起一阵战栗。我知道她想要什么,身体也本能地有了回应,手不自觉地向她的身体探去。
  可刚触到她温热的肌肤,苏小妍的身形样貌就猛地闯进脑海——想起她笑着让我叫“姐姐”的模样,想起微信里那些撩拨人心的话语,想起西湖边的晚风、老书店的静谧,还有北京香山那个相拥而眠的夜晚。
  我深深闭上眼,收紧手臂抱住钟晴,心里闪过一个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既然已经越界,不如干脆错下去。
  就在这念头快要落地的瞬间,她的脸突然毫无预兆地闪过脑海——那双带着愧疚与温柔的眼睛,那个深夜在出租屋门口喊我“晨晨”的身影,还有酒店外绝尘而去的黑色奔驰……
  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我瞬间清醒过来,猛地一把推开钟晴,两人急促的呼吸在黑暗中交织,带着未散的暧昧与突然的僵硬。
  钟晴显然有些错愕,手还搭在我的肩上,指尖微微发僵。她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不知所措地问:“怎么了?”
  我不敢再去看黑暗里她的眼睛,怕对上那满是期待与委屈的目光,只是沉着脸,声音干涩:“我们不能这样。”
  被窝里陷入死寂,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在空气中交织。没过多久,我就听见她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像针一样扎在心上:“为什么……难道一次也不行吗?”
  我抿紧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许是因为还有和苏小妍的约定,也或许跨不过那些突如其来的牵绊,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我感觉到身边的被子被猛地掀开,她突然起身,没开灯,就朝着门外跑去。
  “钟晴!”我连忙起身开灯,只见她连外套都没穿,就穿着一身单薄的秋衣秋裤,脚步慌乱地往门口冲。我想叫住她,可她像是没听见一样,一把拉开出租屋的大门,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往外跑。
  这么大的晚上,天这么冷,她还穿着这么少,我怎么能放心?我赶紧抓起外套追了出去。追到楼梯口时,她猛然回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你别过来!”
  我停下脚步,喉咙发紧,只能笨拙地劝:“先回去好吗?明天早上再走,外面太冷了。”
  她笑得有些凄凉,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回去?回去好啊……那你不准再拒绝我。”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见我不说话,又冷冷地笑了一声,带着绝望:“既然你不愿意,那你就别过来。”
  说完,她不再回头,光着脚踩着冰冷的楼梯台阶,一步步往楼下跑去,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心里乱成一团乱麻。
  这一晚我一夜没睡。
  我在空荡荡的楼道里站了很久,直到冷风顺着楼梯间的缝隙灌进来,冻得我浑身发麻,才缓缓走回出租屋。大门还敞着,屋里的灯亮得刺眼,床上的被子凌乱地堆着,残留着两人体温消散后的凉意,还有钟晴没带走的外套,静静搭在床沿。
  我关上门,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坐在沙发上,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强烈的抽烟冲动。可自从答应苏小妍要戒烟,我就再也没买过烟——除了她刚离开的那段日子,我实在熬不住,又捡回了这个习惯,可自从她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便又硬生生戒掉了。现在浑身难受,想抽一口缓解一下,翻遍了屋子的角角落落,却连一根烟的影子都找不到。
  脑海里全是刚才的画面:钟晴环住我腰时的温热,耳边带着哭腔的恳求,黑暗中泛着水光的眼睛,还有最后光着脚跑下楼时,那单薄又决绝的背影。
  我攥紧拳头,胸口闷得发慌。我知道自己伤了她,伤得很深。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明明知道我心里装着苏小妍,却还是忍不住靠近,鼓起勇气赌了一次,可我还是让她输得一败涂地。
  刚才推开她的那一刻,我不是没有愧疚。她的吻那么用力,带着积攒了太久的委屈和喜欢,我几乎要在那炽热里沉沦。可苏小妍的样子、和她的约定,还有那个深夜突然闯入我生活的“她”的脸,像两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困住了我。我不能对不起苏小妍的等待,也跨不过那些混乱的牵绊,更无法抱着一份愧疚和钟晴在一起——那对她太不公平。
  可我到底该怎么做?我一遍遍问自己。拒绝了她,看着她大半夜光着脚跑出去,我心里何尝不是针扎一样疼?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我拿起手机,想给她发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太苍白。挽留?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反复摩挲着手机外壳,窗外的天渐渐泛起鱼肚白。我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心里满是焦虑和自责。钟晴昨晚到底去了哪里?有没有安全回学校?她会不会还在生气?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让我坐立难安。我知道,经过昨晚的事,我和钟晴之间,恐怕再也回不到之前那种坦然的朋友关系了。可我不后悔推开她,只是心疼她的执着,也痛恨自己的懦弱——既给不了她承诺,又没能好好保护她的自尊心。
  天边的光线越来越亮,新的一天开始了,可我心里的阴霾,却怎么也散不去。我只能默默祈祷,希望她能平安无事,也希望时间能慢慢抚平她的伤口。
  中午的时候,王阳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现在赶紧来一趟医院。”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想到了钟晴——肯定是她出事了。我没敢多问,挂了电话就往医院跑,心跳得飞快,手心全是汗。
  赶到病房门口,我一眼就看见李雅坐在病床边,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王阳站在她身后,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安慰。而病床上躺着的,正是钟晴。
  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吓人,眉头紧紧皱着,像是还在昏迷中,呼吸也有些微弱。我的心猛地一揪,一阵尖锐的疼顺着胸口蔓延开来。
  恍惚间,我想起了那次我和她闹别扭,一时冲动跑到西湖边待了一整晚,冻得发起高烧,被环卫工人发现后叫了120送进医院,也在病床上躺了一天。醒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钟晴坐在我的床边,眼睛红肿地哭,李雅在她身后轻声安慰。
  如今这画面,和当初何其相似,只是我们的位置,彻底调换了。
  我站在门口,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心里又酸又痛。当初是她陪着生病的我,心疼地为我掉眼泪;现在却是她躺在病床上,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
  一股浓重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怎么就把事情搞成了这样?
  李雅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头,继续握着钟晴的手。
  王阳安慰了她两句,便朝我这边走来,沉声道:“我们出去一下。”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来到医院的楼梯间——这里偏僻,一般没人。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了一根给我。我连忙摆手拒绝,指尖还带着昨晚的慌乱。
  他哼哼笑了两声,没多说什么,自顾自点燃烟,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突然一拳朝我脸上打来,力道又沉又狠,我没防备,直接被打翻在地,后背重重撞在墙上,一阵钝痛。
  “你他妈有病是吧?”他朝着我吼,声音里满是怒火,“老子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也就算了,你还搞的都是些什么?!”
  我坐在地板上,嘴角火辣辣地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愧疚和自责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确实活该。
  他的气显然没消,伸手拽住我的衣领,一把将我拽了起来,嘶吼道:“要不是李雅多留了个心眼,见钟晴这么久没去上课,觉得不对劲,她现在说不定已经……”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眼底翻涌着后怕。我有些害怕,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心脏狂跳不止。
  王阳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愤怒:“钟晴晕倒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李雅报警,到处找人,现在可能……哈哈。”
  说到最后,他竟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声里满是无奈和后怕,听得我心里一阵发寒。
  我坐在地上,浑身控制不住地哆嗦,语无伦次地开口:“我……我该怎么办?”
  王阳冷笑两声,语气里满是嘲讽和怒火:“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哈哈,那得看钟晴最后有没有事!你最好祈祷她平安无事,不然有你好受的!”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愈发冰冷:“她爸妈收到消息,已经从外地赶过来了。你要是还想看她,现在就赶紧进去,否则等她爸妈来了,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弄的……哼哼!”
  最后那两声冷笑,像冰锥一样扎在我心上,让我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要是钟晴的爸妈知道了前因后果,绝不会轻易放过我。可现在,我除了进去看看她,什么也做不了。
  过了好一会,我和王阳才重新回到病房门前。我攥着衣角,迟迟不敢推门,王阳见状,直接把门推开,伸手推了我两把,我踉跄着走了进去。
  走到钟晴的病床前,李雅立刻抬眼看向我,眼眶通红,带着哭腔质问:“你还来干什么?”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最后还是王阳走过来,在李雅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好话,又安慰了她两句,李雅这才没再说话,点了点头,跟着王阳一起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昏迷的钟晴。
  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睫毛安静地垂着,心里百感交集,愧疚、心疼、焦虑缠在一起。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我紧紧攥着,只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连日的疲惫和一夜未眠的困倦涌了上来,我趴在病床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病房里静悄悄的,王阳和李雅都不见了。我猛地抬头看向病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钟晴醒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心里又惊又喜,连忙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可她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我心里有些急了,刚想接着追问,突然想起她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太着急。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放轻声音,温柔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吃点什么?”
  她还是没有说话,但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珠在轻轻转动,似乎在打量我,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剥开一个橘子,掰下一瓣递到她嘴边。她微微侧过脸,避开了我的手,没有要吃的意思。
  但我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甚至有些高兴——这说明她是真的清醒了,能有自己的反应了。
  我就这样守在病床边,一言不发地陪着她,直到半夜。连日的疲惫让我眼皮越来越沉,就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想喝水。”
  我瞬间清醒过来,立马手忙脚乱地去接了一杯温水,吹到温热后,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来,将杯子凑到她嘴边。她只轻轻抿了一小口,就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了。
  我又问她要不要吃东西。
  她还是摇了摇头,靠在病床床头,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没多久,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回去吧。”
  “不行,”我立刻拒绝,“我得看着你。”
  她没再说话,只是又转了回去,留给我一个沉默的背影。我心里揪得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静静地坐在旁边。
  又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有些不耐烦,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疏离:“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她又补充道:“把我手机拿来,我给小雅打个电话。”
  我只好从床头柜拿起她的手机递给她。她拨通电话,简单跟李雅说了几句自己的情况,就挂了电话,然后又恢复了沉默,再也没看我一眼。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轻微的滴答声,我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涩,却连留下来的理由,都变得有些牵强。
  半个小时后,李雅果然来了。她一进病房,就直奔钟晴的床边,两人只是眼神交汇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李雅就扶着钟晴慢慢下床。
  我连忙起身问:“你们去哪?”
  李雅回头白了我一眼,语气带着讥讽:“上厕所。你要不要跟着啊?”
  我一时哑然,愣在原地,脸颊发烫,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等她们回来,李雅有些不耐烦地朝我挥挥手:“行了行了,这里没你事了,走吧走吧。”
  我看向钟晴,她依旧低着头,不看我,也不说话。我知道自己确实没理由再留下来,只好低声说:“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钟晴还是没反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李雅见我没动,正要继续催,钟晴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小雅。”
  李雅的话头瞬间顿住,估计后面本是些难听的话,被这一声打断了。她看了看钟晴,没再多说什么,重新坐回病床边,依旧没给我一个眼神。
  我轻轻叹了口气,自知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转身慢慢走出了病房。关门的那一刻,我回头望了一眼,钟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我从未出现过一样。
  第二天,我拎着果篮,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钟晴。可刚走到病房门口,往里面瞥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钟晴的床边坐着一对中年夫妻,男人面色严肃,女人眼眶微红,正握着钟晴的手轻声说着什么。
  这肯定是她的爸爸妈妈。
  我瞬间冒出一身冷汗,手心里全是湿的。要是让他们知道,钟晴住院全是因为我,说不定真能把我活撕了。我慌忙擦了擦汗,刚好看见一位护士从病房里出来,连忙拦住她,把果篮递了过去:“护士,麻烦你把这个替我送给13号床。”
  护士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接过果篮。我没敢多待,也没敢再看病房里一眼,转身就灰溜溜地跑了,连电梯都没敢等,顺着楼梯一口气跑下了楼。
  跑下楼站在医院门口,正午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手里空落落的,心里却堵得发慌。
  我终究还是没敢面对她的父母,也没敢再靠近那间病房。
  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脑海里全是她苍白的脸、她父母担忧的神情。我只盼着她能快点好起来,却不知道这场闹剧之后,我们还能不能回到当初坦然相处的样子。
  天空明明晴朗,我心里却积着化不开的乌云,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未完待续】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12/09 05:21:31

第二十章
  往后两天,我一直缩在新出租屋里,几乎没踏出过房门。
  换了地方,之前打零工的那些地方都没再去——那些地方离旧出租屋近,往后要挣钱糊口,还得重新找活计,可我现在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整日在十几平米的小屋里打转,空气里飘着挥之不去的霉味。
  我没敢去医院看钟晴,也没跟王阳联系。其实我打心底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可一想到去医院可能会撞见她父母,那些刚冒出来的念头就瞬间被掐灭。我像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用逃避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却挡不住心里反复翻腾的愧疚。
  直到第四天中午,我在外面吃完饭准备回去,刚拐进出租屋楼下那条窄巷,脚步突然顿住。
  巷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一个女人。
  藏青色风衣的下摆被风扫得轻轻晃动,领口扣得整齐,只露出一小截浅灰色围巾。头发束成低马尾,几缕碎发被风吹到脸颊旁,她没去拂,只是静静站着。阳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眉峰的弧度、唇线抿起时的模样,在熟悉的光影里格外清晰。她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没有急切,也没有怨怼,只有一层淡淡的雾霭,像雨后没散的湿气,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用说话,我也知道,她是来找我的。
  一看见她,我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她自己做了什么,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我现在不得不从住了三年的地方搬走,是因为她;我和钟晴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让她躺在医院里,我被王阳指着鼻子骂,连去探望的勇气都没有,也全是因为她!这几天所有的不幸、所有的狼狈,我一股脑全归结到了她身上。
  面对她,我一丁点好脸色都不想给,甚至想干脆转身就走,再也不要见到她。可转念一想,我现在走又能走到哪去呢?新的住处刚落脚,工作还没着落,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逃避终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所以我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
  离她越来越近,她的身影、她的神情也越来越清晰。她还是那样,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心里的火气更甚。
  她凭什么?凭什么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后,还能这么淡定,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地看着我?仿佛那些伤害、那些纠缠,都跟她没关系一样。
  路过她身边时,她果然叫住了我。
  我脚步一顿,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其实我想听听事到如今,她还想说什么。
  我缓缓扭头看过去。阳光斜斜地照在她脸上,能看清她眼尾微微泛红,原本抿着的唇线轻轻颤抖着,眉头蹙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神里蒙着一层湿亮的光,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藏着说不出的惶惑。
  她见我不开口,先主动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这几天,你都去哪了?”
  我冷着脸:“用不着你管。”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几分,睫毛快速眨了几下,像是被我的话刺到,嘴唇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跟妈妈回去吧。”
  我嗤笑一声,笑意里满是讥讽:“回去?回去干嘛?看你和别的男人的好戏吗?”
  她猛地摇头,眼睛红得更厉害了,语气急切又慌乱,带着一丝哽咽:“没有,没有,晨晨,妈妈没有……”
  “什么没有?”我立马喝断她,声音陡然拔高,胸口的火气又一次翻涌上来。
  “我亲眼看见你和那个人从酒店里出来!亲眼看见你上了他的车!”我攥紧拳头,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你现在跟我说没有?是我看错了?那个人不是你?”
  她还是一个劲地摇头,嘴唇翕动着,却被我的话堵得一下子失了声,只是愣愣地看着我,眼里的惶惑更深了,像迷路的孩子。
  我还想说什么,她突然抬起手,像是想解释,声音微弱又急切:“晨晨,那个人是……”
  “别跟我提那个人!”我猛地打断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明知道我就在下面!明知道我跟了你一整天!为什么你还是要走?为什么?”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她瞬间没了声音。她就那样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我,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只剩下无尽的无措。
  见她这副模样,我胸口的火气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只剩下说不出的悲凉,漫无边际地蔓延开来。
  “哈哈……”我苦笑着,声音干涩得厉害,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也对,毕竟丢下我不管这种事情,你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这话一出,她像是遭了晴天霹雳,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堪堪抵住老槐树的树干才稳住身形。眼里的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砸在衣领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没有一丝波澜,连怜悯都没有。
  “既然你都走了,还来找我干什么?”我盯着她,语气冰冷,“对了,我之前一直没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都没有你的消息,你突然就出现了。这次也是,我刚搬走,你立马就找过来了。”我一步步逼近她,声音里带着质问,“究竟是谁告诉你的?你说啊!”
  见她这副模样,我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再多的质问、再多的愤怒,到头来也只是自欺欺人。
  我转身就想走。
  “晨晨,跟妈妈回去好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传来,满是哀求,“妈妈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你了,真的……”
  我冷笑一声,脚步顿住,又转了回去。阳光刺眼,我眯起眼看向她,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不用了。我受不起。”
  “没有你之前,我过得很好;没有你以后,我也差不到哪里去。”
  说完,我再次转身,刚走两步,又猛地想起什么,回头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最好不要再做什么没用的事。除非你想让我刚搬过来,又立马搬走。”
  “大不了,我以后不在苏城了。”我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中国这么大,我大可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怔怔地看着我,眼里满是绝望,嘴唇颤抖着,只重复着一句话:“不要,晨晨,不要……”
  我没再看她,也没再说话,扭头就走,几乎是逃一般地冲上楼。推开出租屋的门,反手甩上,我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双手死死捂住脸。
  胸口里的情绪翻江倒海,愤怒、悲凉、委屈、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不舍,交织在一起,久久不能平息。
  夜色像一块浸了水的黑布,沉沉压在出租屋的窗棂上。窗外的巷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稀疏的车鸣,很快又被死寂吞没,只剩下老旧空调外机嗡嗡的低鸣,在空荡的房间里撞来撞去。
  我躺在沙发上,维持着进门时的姿势,双手还覆在脸上,指尖能摸到皮肤下突突跳动的脉搏。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像重锤,一下下砸在心上。
  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情绪,在深夜里全都挣脱了束缚。对钟晴的愧疚像细密的针,扎得人喘不过气——我想起她深夜裸足跑出时的背影,想到她晕倒在寒风里的模样,想起王阳愤怒的拳头,还有她父母可能存在的指责,每一个画面都让我辗转难安。我甚至不敢去想,她现在是否还愿意原谅我。
  对苏小妍的思念也趁虚而入。我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时刺得眼睛生疼,先点开了和她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失踪前发来的“姐姐有事先走”。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着那行字,仿佛还能触到她说话时温柔的语气,接着又忍不住翻到相册,点开存着她的照片——照片里她站在西湖边的柳树下,笑容明媚,风吹起她的发梢,眼底是藏不住的灵动。我盯着照片,喉咙发紧,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说的“等我真正长大”,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些疑问像藤蔓,死死缠住我的心脏,让我窒息。
  还有她。巷口她流泪的模样、绝望的哀求,反复在脑海里回放。我以为说出那些决绝的话会痛快,可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悲凉。十二年的缺席,一次又一次的抛弃,我恨她的不负责任,恨她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可心底深处,却还有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期待——期待她能解释,期待她真的能不再离开。这种矛盾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让我在愤怒和委屈中备受煎熬。
  鬼使神差地,我又想翻一翻手机里的图片,想看看有没有她的痕迹。手指点开相册,一页页往下滑,直到翻到最后才察觉,我手机里根本没有存过她的照片。十二年的空白,她突然闯入,又留下一地狼藉,可我连一张能印证她存在过的照片都没有,就像那些被遗忘的岁月,轻飘飘的,却又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寂寞和孤独也顺着门缝钻进来,将我包裹。新出租屋还没来得及添置什么,四处都是冷冰冰的陌生感,没有旧住处的烟火气,没有王阳插科打诨的声音,更没有苏小妍温柔的笑意。
  我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只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连一声嘶吼都发不出来。
  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外面的路灯昏黄,将树影拉得很长,像一个个扭曲的影子。我想起自己说要离开苏城的话,心里一阵茫然——我真的能放下这里的一切吗?能放下钟晴的伤害,放下对苏小妍的执念,放下对她的复杂情感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双手抱住膝盖,将脸埋进去。黑暗中,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微弱的声响。所有的负面情绪像潮水般将我淹没,失望、痛苦、寂寞、悔恨,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我无处可逃。
  这一夜,格外漫长。我就那样坐着,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直到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浑身僵硬,眼里布满血丝,心里的煎熬却丝毫没有减轻。
  饿了一整夜,实在顶不住了。我下楼觅食买了两根油条、一杯热豆浆,提着塑料袋往回走。
  刚拐进出租屋所在的窄巷,就看见她从巷子口走进来,身上还是昨天那件藏青色风衣,只是领口的围巾松了些,头发依旧束成低马尾,几缕碎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手里提着那个熟悉的粉色保温盒。
  她也看见了我,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快步朝我小跑过来,风衣的下摆被风扫得轻轻晃动,脚步有些急切,却又带着几分小心。
  我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后背挺得笔直,攥着豆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我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紧紧跟着,不快不慢,像一根细细的线,缠在我的脚踝上,让我浑身不自在。
  新出租屋在三楼,比以前的六楼矮了不少,可这几十级台阶,我却走得格外沉重。楼道里光线昏暗,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又在身后缓缓熄灭,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斑驳的墙壁上。
  掏出钥匙开门时,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晨晨。”
  我没回头,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她又往前递了递手里的保温盒,语气近乎哀求:“这是妈妈给你煲的汤。”
  我终究还是顿住了动作,缓缓转过身。
  晨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刚好落在她脸上。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尾还泛着未褪的红,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长长的睫毛垂着,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轻轻颤动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眉峰依旧是熟悉的柔和弧度,只是因为连日的憔悴,添了几分脆弱的意味。她身形本就单薄,此刻裹在风衣里,更显得清瘦,肩膀微微拢着,却还是努力把保温盒往前伸,姿态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讨好。
  可偏偏是这样的苍白与憔悴,在晨光的勾勒下,竟透出一种凄美的韵味——像被晨霜打过的花,花瓣微蔫,却依旧藏着难掩的柔润,让人看了,心里莫名一揪。
  我猛地想起前些日子她陪在我身边的模样,想起那天晚上在她屋子里,唇齿相触时的温热触感,又瞬间被她坐上那个男人车子的画面刺痛——两种极端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身体里陡然窜起一股燥热,烧得我理智全无。
  我没多想,伸手攥住她持着保温盒的手腕,猛地一拽,将她按在了身后斑驳的墙壁上。保温盒“咚”地一声掉在地上,温热的汤汁顺着缝隙渗出,在地面洇开一小片湿痕。
  我俯身盯着她,她那张带着憔悴的凄美面孔近在咫尺,苍白的唇瓣微微张着,呼吸都变得急促。没等她反应过来,我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她明显慌了,身体瞬间绷紧,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像受惊的蝶翼。可她没有推我,也没有挣扎,只是僵硬地靠着墙壁,任由我的吻带着愤怒、不甘与一丝失控的执念,落在她微凉的唇上。楼道里的声控灯恰好熄灭,黑暗将两人裹住,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空气中弥漫开的、淡淡的汤香与她身上的气息。
  我吻得越来越用力,带着积压的愤怒与失控的执念,唇齿间的力道几乎要将彼此灼伤。理智早已被燥热吞噬,双手不受控制地在她单薄的风衣上不安游走,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更激起一阵汹涌的情绪。
  她猛地用力推开我,力道比我想象中大,我踉跄着后退半步,胸口剧烈起伏。她扶着墙壁大口喘气,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里满是慌乱,却又藏着一丝说不清的痛楚:“晨晨……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我就要,我偏要!”我红着眼眶,愤怒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为什么别的男人可以,我就不行?”
  话音未落,我再次上前,想重新将她拥入怀中。可就在我靠近的瞬间,“啪”的一声脆响,她的手掌狠狠甩在了我的脸上。
  力道不算重,却足够让我愣在当场。
  脸颊火辣辣地疼,更疼的是心里那股突如其来的错愕与难堪。我怔怔地看着她,她也捂着自己的手,身体不住地颤抖,眼里蓄满的泪水终于滚落,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
  “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急忙想上前碰我,却又怯怯地收回了手,“晨晨,对不起,妈妈……”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转过身,后背挺得笔直,声音冷得像冰:“你不要再来了。”
  说完,我没再回头,伸手拧开房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板隔绝了她的声音,也隔绝了楼道里那片让我窒息的空气,只留下我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感受着脸颊上残留的痛感,和心里翻江倒海的混乱。
  我不知道在房间里待了多久,也不清楚她走了没有。床头柜上的油条早凉透,豆浆也没了温度,我靠着这两样东西撑了大半天,其余时间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脑子里乱糟糟的。
  不知不觉,天色又暗了下来。
  往后两天,她果然没再出现。我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松了口气,可心底又莫名浮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偶尔会下意识望向巷口的老槐树,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和陌生行人。
  这天我正在出租屋收拾卫生,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王阳打过来的,心里又欣喜又发怵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他没多废话,只说:“下来。”
  我跑到巷子外,远远就看见王阳和李雅坐在路边一棵枫树下。王阳没动,倒是李雅先朝我走了过来,开口就问:“小晴的衣服还留在你这吧?我来给她拿回去。”
  我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哦对,在的!我都洗干净叠好了,你等我一下,我这就上去拿!”
  我急匆匆跑回出租屋,找出钟晴留下的衣服,仔细检查了一遍叠整齐,装进一个纸盒子里,又快步跑下楼递给李雅。递过去时,我忍不住问:“钟晴……她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已经出院了。”李雅接过盒子说。听到这话,我心里悬着的石头才彻底落地。
  李雅看了看我,又补充道:“小晴让我告诉你,她没有怪你。”
  我一下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刚想再问点什么,话还没出口就被李雅打断了。
  “不过,”她顿了顿,语气轻了些,“以后她也不想再见你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释然,只觉得一阵默然。
  李雅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哎,或许有时候,这世界上真的不能太计较对错吧。”
  她说完,提着装着衣服的纸盒子转身就走。王阳从枫树底下站起身,朝我这边看了看,没多说什么,只抬手挥了挥,算是打了招呼,随后便跟着李雅一起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走远,秋风扫过枫叶,落下几片暗红的碎影,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什么东西掏走了一块。
  刚回到出租屋,裤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心里嘀咕,王阳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刚才不能说,难道是因为李雅在场,还有特地要告诉我的事?
  掏出手机一看,我彻底呆愣住了。
  无尽的欣喜瞬间涌遍全身,指尖都有些发颤……
  是苏小妍!
  我立马按下接通键,几乎是脱口而出:“姐姐!”
  听筒里传来她熟悉又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弟弟,想姐姐没有啊?”
  “想!每天都想!”我连忙应声,声音里藏不住的雀跃。
  “啊,弟弟这么乖呀。”苏小妍的声音软乎乎的,“那姐姐可要给弟弟一个奖励喽,弟弟想不想要?”
  “要!要!”我连忙点头,哪怕她看不见。
  苏小妍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像春日里的风,温柔又清爽:“好啊,那你现在来接姐姐吧。”
  我一愣,更大的喜悦撞进心里,几乎要跳起来:“姐姐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又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又藏着满满的心疼:“姐姐再不回来,你这个小家伙,估计早就把日子过成了一锅粥,连基本的温饱都顾不上啦。”
  “姐姐,你在哪?我现在就过来!”我抓着手机,声音都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连忙追问道。  
  “刚下飞机,估计一会就到苏大了。”苏小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温柔得像温水漫过心房,“你去苏大旁边的广场等姐姐吧。”  
  “好!好!我马上到!”我连声应着,挂了电话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冲了起来。  
  积压了这么久的低落和茫然,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只剩下翻涌的激动和急切。我冲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胡乱擦了擦头发,翻出衣柜里最整洁的衣服匆匆换上,对着镜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又怕自己显得太过潦草,反复扯了扯衣角,才抓起钥匙夺门而出。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我的脚步声震得一路亮到楼下,我几乎是狂奔着冲向地铁站,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深秋的凛冽寒意,却丝毫吹不散我心里的燥热——脑海里全是她的模样:第一次在西餐厅见她时,她穿着素雅的裙子,抬头对我笑时眼里的光;第一次蹭她课时,她站在讲台前低头翻讲义,侧脸柔和的弧度;晚上在西湖边散步时,她被晚风拂起的发梢,和说话时带着湖光月色的温柔语气;还有在苏大外面第一次接吻时,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急促的呼吸。
  从前的种种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呼啸而过,一遍遍闪过,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让我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地铁呼啸着前行,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我却觉得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一遍遍看着时间,心里默念着“快点,再快点”。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她身边,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十分钟后,我冲出地铁站,一眼就看到了苏大旁边的广场。午后的阳光正好,驱散了些许寒意,广场上有三三两两散步的人,远处的西湖波光粼粼,岸边的柳树虽已褪去葱茏,枝条垂落依旧带着几分温柔。我站在广场入口,目光紧紧盯着苏大的方向,心脏砰砰直跳,手心都冒出了薄汗,既期待着她的出现,又忍不住有些紧张,一遍遍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生怕她看到不整齐的自己。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了她。
  她依旧那么耀眼,那么独特,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捕捉到。深秋的风带着凛冽寒意,她却穿得利落清爽——一条修身的蓝色牛仔裤勾勒出纤细笔直的腿,脚上是一双干净的白色帆布运动鞋,上身是一件简约的长袖T恤,头上戴着一顶蓝色鸭舌帽,帽檐微微压着,遮住了些许眉眼。她的头发好像比以前更长了些,乌黑地披散在身后,发梢直直垂到脊背处,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明明天气已经冷得让人裹紧衣服,她却依旧穿着这样修身轻便的穿搭,反倒衬得身姿愈发挺拔,透着一股不受寒意侵扰的鲜活。
  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心里的激动瞬间炸开,几乎是本能地朝她冲了过去,满心都想给她一个狠狠的、不分开的拥抱。可就在跑近她的那一刻,脚步却突然慢了下来,因为我清楚地看见,她身边并不是一个人。  
  旁边站着个男人,和她并肩而立,两人正低声聊着什么,脸上都带着笑意,气氛显得格外融洽。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被钉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们,心里翻涌的激动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错愕。  
  这时,苏小妍也看见了我,眼睛一亮,笑着朝我这边走过来。那个男人也跟着她一起,一步步靠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能僵在原地,傻傻地望着他们。  
  苏小妍走到我近前,自然地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语气依旧温柔:“弟弟,还挺快的嘛。”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尴尬的笑,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妍,这是?”旁边的男人看向我,开口问道。  
  仅仅是听到他那么亲昵地叫出“小妍”两个字,一股无名火就猛地从我心底冒了上来,烧得我手指都有些发麻。  
  不等我反应,苏小妍突然伸出双手,轻轻搂住了我的肩膀,整个人贴在我的身后,带着熟悉的温热气息。她抬眼看向那个男人,语气带着几分骄傲:“这是我亲弟弟,怎么样,帅吧?”  
  我更尴尬了,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那个男人。他倒是礼貌,冲我温和地笑了笑,又转头问苏小妍:“以前没听你讲过呀。”  
  “嗨,我这个弟弟一直在国内,我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他的,”苏小妍笑着解释,语气自然又坦荡,“所以你们不知道也正常啦。”  
  男人了然地点点头,又笑了笑:“那行,咱们一起吧。待会去‘云顶轩’吃饭,我订好位置了。”  
  “云顶轩”——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光听这三个字,就知道是家挺高档的餐厅。  
  我抿了抿唇,心里五味杂陈,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吃饭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别的事。”
  那个男人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苏小妍却一脸狡黠地盯着我,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像是看穿了我所有的心思。
  我顿时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挠了挠头,连忙别过脸去,不敢对上她的目光,声音也低了几分:“我就是来看一下你,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他们再说什么,我转身就跑,脚步快得像在逃离什么。胸腔里的无名火还没散去,又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只觉得再待一秒都浑身不自在,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我心慌意乱的场景。
  跑回出租屋,我呆呆地靠在沙发上,心里一片空白,刚才看到的画面在脑子里反复打转。
  突然,“噔噔噔”的敲门声响起。
  我一惊——难道是王阳?可他刚来过,又来做什么?难道是她?我本想不理会,可敲门声又“咚咚咚”地响了几下,带着几分执着。我只好摆出一副臭脸,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我当场愣住了——是苏小妍。
  她就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抹轻笑,眼神里漾着藏不住的笑意看着我:“弟弟,怎么不等姐姐,一个人就跑了?”
  我张了张嘴,连着说了两个“我”字,后面的话却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小妍轻轻笑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抬了起来:“哟,摆着一副臭脸给谁看呢?”
  我心里的别扭劲儿一下子涌了上来,一把拍掉她的手,转身往屋里走,声音闷闷的:“不要你管!”
  我重新坐回沙发上,扭着头,故意不看她,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
  听见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接着是她靠近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心里的气还没消,可心跳却不争气地慢慢加速,手心也悄悄冒出了薄汗。
  她直接走到我身边坐下,下一秒,就一把抱住了我。熟悉的温热气息裹住了我,她的嘴唇贴在我耳边,声音又轻又软:“弟弟吃醋了?”
  “没有!”我连忙解释,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在我颈窝里偷笑了一声,气息拂得我皮肤发麻:“还说没有?你骗得了姐姐吗?”
  “你别瞎想!我是真的有事!”我急着辩解,声音都有些发颤。
  苏小妍没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的胸口轻轻画着圈,带着微微的痒意。她又问了一遍,语气带着几分狡黠:“有什么事啊?你不是最想姐姐了吗?”
  我被她问得一时语塞,憋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有事才回来的,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出去……”  
  苏小妍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轻轻“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那姐姐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她抱着我的手就准备松开。  
  我一下急了,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语气带着几分愤愤:“你不准走,你哪也不许去!”  
  她的脸贴着我的脸颊,轻轻笑了起来,气息温热地拂在我耳边:“弟弟舍不得姐姐吗?”  
  我红着脸,嘴硬道:“谁、谁舍不得你啊!我不过是……”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吻了上来。  
  触到她柔软嘴唇的瞬间,我心里所有的别扭、防备和倔强,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这些日子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思念,像潮水般汹涌勃发。我牢牢地抱紧她,回应着她的吻,唇齿相依间,是久别重逢的滚烫与贪恋,不愿有片刻分离。
  舌尖蛮横地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贪婪地攫取着她口中的每一寸芬芳。她没有丝毫反抗,反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细瘦的手臂主动环上我的颈项,将我的头按得更紧,身体柔软地贴合上来,像一团温暖的火,瞬间驱散了我心头所有的寒意。这个吻在她的回应下逐渐变得缠绵而深入,我能感受到姐姐的舌尖笨拙却热情地与我纠缠,每一次的触碰都像电流般窜遍全身。
  我的手带着一股近乎失控的冲动,开始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不安地游走。指尖先是试探性地向上抚摸,沿着她腰侧光滑的曲线一路向上,穿过她柔软的衣料,最终带着颤抖的力道,隔着单薄的T恤,准确无误地停在了她的胸前。隔着布料,我掌心下那对圆润的柔软仿佛在微微跳动。我小心翼翼地,又带着几分宣泄般地,指腹和掌心开始揉搓、挤压,姐姐发出一声细微的低吟,却没有推开我,反而把我的头抱得更紧,整个身体都像是要融化进他的怀里,用无声的动作回应着我的放肆。
  漫长而深入的亲吻终于在一阵轻微的喘息声中结束。姐姐的脸颊泛着诱人的潮红,水雾般的双眸带着一丝迷蒙,与我灼热的视线相对。她的唇瓣因为过度的亲吻而微微红肿,却更显得娇艳欲滴。她轻喘着,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性感,脸上却是轻轻撩拨的笑意。
  “还还生气吗?”
  我没有说话,故意沉着脸扭过头,不去看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翻江倒海,以及那份难以启齿的占有欲。她见状,轻笑一声,那笑声像羽毛般轻轻扫过我的耳畔,带着一丝狡黠的诱惑。
  “这都不行啊,那这样呢?”
  她的话音未落,我只觉得腰间一热,一股柔软而微凉的触感沿着我的裤缝轻轻滑下。接着,姐姐的手掌精准地覆盖在我的裤裆上。
  那只手掌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她先是隔着裤子,轻柔而缓慢地揉捏了一下,那饱满的形状在她的掌握下发生微小的变形,瞬间激得我浑身一阵紧绷。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姐姐的指尖便灵活地找到了裤子的开口,轻松地解开了皮带扣,拉下了拉链。湿热的指尖穿透薄薄的内裤面料,没有丝毫迟疑地探入,直接而坚定地包裹住了我已经充血硬挺的肉棒。
  “嘶……姐……姐姐……你…~”
  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沿着脊柱窜上头顶,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而剧烈颤抖起来。我试图开口说话,声音却嘶哑而破碎,完全不成调。那只柔嫩的小手隔着内裤面料,仅仅是轻轻地上下撸动了两下,便让我所有的防线瞬间崩塌。
  姐姐抬起头,那双湿润的眸子此刻充满了挑逗和撩拨的意味,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舒服吗?”
  我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团棉花,只能发出粗重的喘息。我的身体像是彻底被她掌控,下半身因为她的轻抚而不断向上挺动,试图更深地贴合她的手掌。
  她看着我这副失控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那只手依然温柔而缓慢地在我的欲望上轻抚着,指尖轻柔地打圈,仿佛在描绘着它的形状。
  然后,她凑到我的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像是蛊惑人心般轻柔地说:“还有更舒服的。”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要跳出胸腔,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她这句话的含义,眼前人影一晃。姐姐已经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她的动作轻柔而优雅,就像晨露中的花朵悄然绽放。她先是跪坐在地,修长而白皙的脖颈微仰,然后伸出双手,不急不慢地,极其温柔地,将我的裤子和内裤一同褪下,露出此刻已经彻底贲张、胀得发疼的肉棒。
  在昏暗的光线中,那根炙热的欲望在空气中暴露无遗。她的目光在我的欲望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好奇,又似乎是某种压抑已久的情感。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在的柱体上抚摸了一下,那微凉的指尖与我灼热的皮肤相触,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接着,她的手掌包裹住根部,手指轻柔地上下撸动了两下,那饱满的头部在她掌心来回滑动,每一次都精准地摩擦过我最敏感的部位。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略显颤抖的温柔:“姐姐还是第一次……便宜你了,就当是给弟弟的补偿。”
  她的话语像一枚重磅炸弹,在我的脑海中轰然炸开。我几乎无法思考,所有的感官都被她手中的动作所牵引。
  姐姐的头颅微微低下,乌黑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脸颊两侧,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表情。我只能看到她白皙的额头和紧抿的唇。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带着一种莫名的紧张。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凑近我的肉棒,微凉的鼻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饱满的龟头,像是在嗅闻某种新奇的花朵。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一股麻痒而又灼热的感觉从接触点炸开,沿着神经末梢蔓延至全身。我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闷哼。
  接着,她微微张开湿润的唇,带着一丝犹豫,柔软的唇瓣像羽毛般轻轻地、试探性地含住了我的龟头。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温热与湿润,包裹住我的敏感。她的动作带着明显的生涩,没有老练的技巧,仅仅是唇瓣的轻柔摩挲,却让我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那个地方。
  我的腰部不受控制地向上顶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触碰,又像是在渴求更深一步的刺激。
  她似乎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短暂地停顿了一瞬。我能感觉到她温热的舌尖,像一条灵活的小蛇,小心翼翼地从龟头顶端的狭缝处轻轻舔舐而过。那股湿润的触感,混合着她口腔的温度,让我头皮发麻,一种极致的酥麻感从前端直冲脑门。我忍不住打了个颤,双腿开始微微发软,膝盖几乎要打弯。
  “嗯……哈……”我无法控制地发出破碎的呻吟,指尖因为紧张和过度刺激而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我低头看着她,她的发顶在我眼前晃动,偶尔能瞥见她微红的耳垂。她的动作依然很慢,很轻,似乎是在摸索着,又像是在品尝着。她的舌尖开始在龟头的边缘打圈,轻柔地描绘着它的形状,然后又偶尔深入,舔舐着顶端的狭缝。
  她似乎掌握到了一点窍门,嘴唇开始微微张开,将我的龟头更深地含住。那温热而柔软的口腔包裹着我,带着轻微的吸吮感。她的喉咙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像是在努力吞咽。我能感觉到她洁白的牙齿,小心翼翼地避免触碰到我的敏感部位,只是用柔软的唇肉和湿滑的舌头进行着纯粹的探索。她笨拙地上下移动着头部,幅度不大,但每一次的摩擦都精准地击中我的神经。
  一股强烈的快感像潮水般从下腹涌起,冲击着我的理智。我扶着沙发,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发丝偶尔会扫过我的大腿内侧,带来一阵阵微痒。
  我努力地深呼吸,试图压制住即将爆发的冲动,但她的每一次轻舔、每一次含吮,都像是在火上浇油。我感觉到我的肉棒在她口中又胀大了一圈,脉搏在龟头处激烈地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束缚。
  她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似乎是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又带着一丝害羞和求助。她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仿佛在询问我:“这样对吗?”
  “姐……姐姐……不……”
  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那股直冲脑门的酥麻感让我几乎无法思考。
  苏小妍闻言,头微微一歪,那双湿润的眸子显得有些无辜,却又透着一丝狡黠。
  “嗯?弟弟,不要吗?”
  与此同时,她握着我的肉棒的手并没有停下,指腹继续轻柔地撸动着,甚至有一根纤细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轻轻地按压住了我的龟头顶端。那轻微的压力,让我全身的神经再次紧绷,一股更加强烈的快感像电流般瞬间扩散开来。
  “不要……停……下来……”
  我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身体因为极致的刺激而猛地颤栗了一下。我的双手紧紧抓住身后的沙发,指甲几乎要嵌进去。
  见我这个样子,苏小妍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神中充满了得逞的狡黠。
  她没有再犹豫,柔嫩的唇瓣再次张开,毫不含糊地含住了我的肉棒。这一次,她的动作明显比之前大胆了一些,将我大部分的肉棒都纳入了她的口中。那温热湿滑的口腔包裹着我,舌尖不再是单纯的舔舐,而是开始主动地在我的柱体上翻卷,上下套弄。她笨拙地运用着口腔的力量,舌头和脸颊的肌肉协调地挤压着,发出细微而诱人的“啧啧”水声。她的喉结上下滚动,每一次轻微的吞咽都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快感。
  我全身的感官都被她口中的动作所主宰,我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都被那种汹涌而来的欲望和快感所淹没。我的腰部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前挺动,试图更深地进入她的口中,去感受那极致的柔软和温热。她的发丝轻轻扫过我的大腿内侧,每一次的触碰都像火星点燃干柴,让我的欲望燃烧得更加旺盛。我感觉到一股热流在体内剧烈地翻腾,像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水。
  最终,我实在坚持不住了。没有任何预兆,也来不及说出任何话语,我的身体猛地一颤,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液体便从我的肉棒顶端喷涌而出,尽数射入了她温热的口腔中。
  那股强烈的释放感,伴随着身体的彻底脱力,让我眼前一阵眩晕,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苏小妍感受着口中涌入的滚烫液体,她先是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吐出了我的肉棒。她用手背轻轻抹了一下唇角,那双眼睛带着一丝混合着无奈、羞嗔和些许埋怨的复杂情绪,看了我一眼。接着,她从旁边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
  “不说一声就射出来,以后再也不给你做了。”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嗔怪,却又掩饰不住一丝俏皮。
  我本来已经全身脱力,瘫软得像一摊烂泥。但听到她这句话,心里猛地一激灵。那股强烈的刺激和满足感还没完全散去,我怎么能让她“以后再也不给我做了”?我立马强打起精神,努力支撑着身体,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和恳求:“姐姐……我……我不这样了……你……”
  她看着我这副慌乱而又讨好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容如春风拂过,瞬间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霾。她重新坐到我身边的沙发上,身体微微侧向我,那双漂亮的眼睛充满笑意地看着我,轻声问道:“是不是还想要啊?”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里写满了渴望。
  苏小妍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指尖带着一丝她独有的微凉。她眼神温柔,语重心长地说:“那以后你得乖乖的,听姐姐的话,知道吗?”
  我乖乖地、用力地点头,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她看着我,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然后俯身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口。那柔软的触感和她身上独有的清香,让我心头一荡。我下意识地想要回吻她,身体前倾,唇瓣刚要触及她的,却被她伸出的一只手轻轻推开了。
  “姐姐要去漱口啦。”她笑着,从沙发上站起身,留给我一个婀娜的背影,径直走向了洗手间。

总统夫人,晚上见!
吕涵芷
她被亲人出卖,沦为陌生男人的生子工具。五年后,她褪去青涩,成为名不见经传的插画师。一次漫展,她遇到傲娇萌宝。 “女人,乖乖跟我回家,我就让你抱大腿。一送你绝世好老公,二让你画画技能爆棚。”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12/11 09:44:30

第二十一章
  出租屋的空气里还飘着没散尽的暖意,我陷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套上起球的纹路,鼻尖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厕所门“咔哒”一声开了,我抬眼望过去。她走了出来,小手一挥,声音清亮:“走走,出发。”
  我愣了一下,从沙发里坐直身子,目光黏在她脸上:“姐姐,要去哪?”
  她眉峰一挑,眼底漾着点狡黠的笑意,弯下腰凑到我跟前,温热的呼吸扫过我的耳廓。“当然是去吃饭啊,”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戳了戳我的脸颊,“刚刚你跑的那么快,姐姐追都追不上你。”
  这话一出,我心里那点被压下去的别扭又冒了出来。我攥紧了手心,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有点闷:“是和……刚才那人一块吗?”
  她闻言,点了点头,伸手用指节轻轻杵了杵我的额头,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嗔怪的意味。“你呀,”她无奈地笑了笑,声音软下来,“人家是我从斯坦福大学请回来的教授,专门来苏大做导师的。你呀,还吃别人的醋。”
  “再说了,”她忽然站直身子,伸手拽住我的手腕往起拉,语气里满是雀跃,“这一顿是别人请,姐姐不得带着你狠狠宰他一顿啊?”
  我被她拽着站起来,心里那点别扭瞬间被这理直气壮的话冲散了大半。也是,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我这么一想,便欣然同意了。其实我心里还憋着句没说出口的话——看他刚才在广场上叫住你的样子,分明也挺喜欢你的。可我抬眼看见姐姐笑盈盈的侧脸,话到了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我们俩出了出租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云顶轩的名字,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车子便朝着苏城主城区驶去。云顶轩离苏大不算远,也就两三个街区的距离,坐落在一栋通体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顶层。车子停在楼下时,我仰头望过去,楼体直插云霄,在晴日里泛着冷冽的光,楼身还嵌着苏城标志性的园林雕花纹路,把现代和古韵揉得恰到好处。
  进了电梯一路飙升,数字跳到顶层时,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迎面而来的是开阔的落地玻璃窗,苏城的全景一下子撞进眼里——纵横交错的街巷,白墙黛瓦的老建筑,还有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全都被收进这一方玻璃里,连风都带着点俯瞰尘世的开阔。
  穿过大堂里潺潺的流水景观,我一眼就看见那人了。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搭在玻璃杯沿,目光正落在窗外的景色上。
  姐姐忽然伸手挽住我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宣示主权的意味,拉着我就往他那边走。
  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目光扫过来,落在姐姐挽着我胳膊的手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拧了一下。
  我捕捉到这个细节,心里偷偷地暗爽了一波,嘴角差点忍不住翘起来。
  他站起身迎过来,先朝着姐姐笑了笑,声音温和:“小妍。”
  姐姐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侧过头看向我,对着他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晨晨。”
  那人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扯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然后朝我伸出手:“你好,我是杨志,南京人。”
  杨志。我心里倏地冒出来一个念头,青面兽?
  我点了点头,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他的手掌很宽厚,带着点常年握笔的薄茧。
  短暂的握手结束后,他又转向姐姐,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依旧温和:“人到齐了,那就进去吧。”
  我们跟着杨志往里头走,他没带我们进那种装着厚重木门的包厢,反倒是选了个靠窗的半开放式卡座。卡座是长条的布艺沙发,铺着浅灰色的绒布,刚好能坐下三个人。
  杨志很自然地选了靠里的位置坐下,隔着一张窄窄的大理石餐桌,刚好和我对面相望。姐姐挨着我坐下来,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的小臂,像是在安抚我紧绷的神经。
  服务员递来菜单,杨志直接推到姐姐面前,笑着说:“小妍,你点吧,这家的淮扬菜做得很地道,你爱吃的蟹粉豆腐和软兜长鱼都有。”
  姐姐接过菜单翻了翻,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从斯坦福的学术氛围,聊到苏大新落地的实验室项目,又扯到最近刚发表的论文选题。那些带着专业术语的话,像一串串听不懂的符号,飘在我耳朵边上。
  我坐在旁边,手指抠着沙发缝里的线头,半天插不上一句话。只能看着杨志侃侃而谈的样子,看着他抬手推眼镜时的斯文模样,心里暗暗嘀咕——这人确实长得不差,眉眼周正,穿着熨帖的白衬衫,一举一动都透着彬彬有礼的劲儿。
  他很会说话,聊到兴头上时,会讲一两个国外留学时的趣事,逗得姐姐弯着眼睛笑,眼角的弧度弯得像月牙。
  那笑声落在我耳朵里,却像是掺了点刺。我盯着桌上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白色的桔梗,花瓣被阳光照得透亮。越看他们聊得投机的样子,我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慌。
  就在这时,杨志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我。那一眼快得像风,却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打量,又像是带着点不屑的轻视。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眼神里的东西,我看懂了。
  分明就是在说——小子,跟我比,你还嫩着呢。
  这该死的青面兽。
  我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指尖掐进掌心,却只能僵坐在原地。确实,跟他比起来,我哪哪都拿不出手——他穿着笔挺的白衬衫,谈吐间全是我听不懂的学识,举手投足都是体面;而我呢,身上的T恤还是夜市淘来的便宜货,口袋里空空如也,连一句能插进他们话题的话都没有。
  除了比他年轻一点,比他帅一点,我还有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股更沉的自卑压了下去。我看着姐姐侧着的脸,看着她被杨志逗笑时弯起的眼角,看着他们聊到学术话题时眼里的光,突然觉得刺眼得很。
  好像他们才是一路人,才是天生一对。
  而我,不过是姐姐带出来蹭吃蹭喝的小跟班,一个挂着“弟弟”名头的外人。
  桌下的手不受控制地攥成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带来一点钝痛。我闷着头,视线死死盯着桌布上的纹路,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一片温热忽然覆上我的手背。
  我猛地一怔,抬眼看向姐姐。她还在和杨志聊着天,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听得很认真,可放在我手背上的那只手,却轻轻抚了抚我的指节。
  我的拳头一下就松了。
  紧接着,她的指尖钻进我的掌心,轻轻画了两个圈,又点了两下,像在打什么只有我们俩懂的暗号。
  一股热流倏地窜遍全身,刚才那些沉甸甸的自卑和憋屈,瞬间烟消云散。
  我心里一阵得意,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哼,我管你青面兽蓝面兽的,想跟我争姐姐?你还差得远呢。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着托盘陆续走了过来,精致的瓷盘里盛着我只在视频里见过的菜色。琥珀色的松鼠鳜鱼翘着尾巴,蟹粉豆腐嫩得晃悠悠的,还有翠绿的芦笋裹着薄薄的虾滑,光是看着就让人喉头发紧。
  香气一缕缕往鼻尖钻,我的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咕咕”叫了两声,声音不大,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馋意瞬间涌了上来,我忍不住想咽两口唾沫,又怕对面的青面兽察觉到我的窘迫,赶紧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两口,悄悄把那点尴尬压了下去。
  姐姐忽然侧过身,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轻得像蚊子哼:“这顿饭可不便宜,他也出了不少血,弟弟,你就卯足了劲吃,不用给姐姐面子。”
  这话像是给我打了一剂强心针,我瞬间腰杆挺直,刚才那点自卑和局促一扫而空。对啊,姐姐都这么说了,我还扭捏什么?
  我抓起筷子,手腕一扬就朝着那盘虾滑伸过去,动作太急太猛,筷子尖差点碰到盘子边缘。
  对面的杨志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我手上,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被他这么盯着,我手里的动作猛地顿住,举也不是放也不是,空气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就在这时,姐姐轻笑一声,拿起公筷夹了一块肥嫩的鱼肉,稳稳地放进我的碗里,随即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语气带着点娇嗔的责备:“挑东西都不会挑,这是今天刚捞上来的鳜鱼,先吃这个。”
  “谢谢姐姐。”我低声说了一句,拿起筷子夹起那块鳜鱼送进嘴里。
  “吃吧。”姐姐笑着看我,眉眼弯弯的。
  三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吃了起来,刚才那些听不懂的话题没再提起。姐姐时不时地给我夹菜,公筷在瓷盘里起落,落在我碗里的菜堆得小山似的。有时候她还会用小调羹舀起一块软糯的豆腐,递到我手边,那模样亲昵得很。
  桌上的菜很快就见了底,服务员端上饭后甜品的时候,姐姐舀起一勺布灵布灵的布丁,递到我嘴边。
  我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烫,可她的手就停在那儿,眼神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像哄小孩似的。我只好硬着头皮凑过去,张嘴把布丁含了进去。
  “嗯,真乖。”姐姐摸了摸我的头发,语气里满是笑意。
  我吃完,忍不住抬眼瞟了对面的青面兽一眼。只见他端着茶杯,脸上挂着点强颜欢笑的神色,慢悠悠地抿了两口,眼神落在我们这边,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心里憋着笑,嘴角却硬是抿得紧紧的,半点没露出来。
  就在这时,姐姐忽然靠过来,半边身子贴在我身上,胳膊又挽住了我的手,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弟弟今天表现不错。”
  话音刚落,她的唇轻轻落在我的脸颊上,软乎乎的,带着点布丁的甜香。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对面的青面兽更是坐不住了,“哐当”一声把茶杯搁在桌上,语气急切地喊了一声:“小妍!”
  姐姐转过身看他,挑了挑眉:“怎么了?”
  杨志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姐姐轻笑一声,反而把我挽得更紧了,抬眼看向他,语气坦然又带着点狡黠:“哦,对了,我没和你说吗?他不只是我弟弟,还是我的小男朋友哦。”
  过了好一会儿,青面兽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文质彬彬的笑容。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听不出情绪:“我先去买单。”说完,便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姐姐才憋不住,肩膀轻轻耸动着,发出一声偷笑。
  我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刚才憋着的笑意也忍不住涌了上来,跟着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够了,我凑近她,小声问:“姐姐,你这样搞会不会得罪他呀?他不是你特意请回来的教授吗?”
  姐姐闻言,收敛了笑意,转头看向我,语气带着点不以为然:“他呀,就是个只会钻学术的家伙。论搞研究,他确实有两把刷子,可在美国那边,他根本不受待见。其实他早就想回国了,偏偏又拉不下脸来求人。”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用通俗的话讲,他就是个书呆子。这次我把他带回来,估计他就不会再走了。等他在苏大待上两年,到时候该怎么感谢我,还说不准呢。”
  等我们从饭店里出来,天已经滑到傍晚六点,暮色像一层薄纱,慢慢笼住了苏城的街景。
  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人胳膊上泛起细碎的鸡皮疙瘩。姐姐转头看向身旁的青面兽,笑着提议:“时间还早,要不我们三个人去苏城别的地方逛逛?”
  青面兽闻言,立刻抬手摆了摆,脸上那点客套的笑意淡了大半,语气干脆得有些生硬:“不了不了。”他说着,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我还得早点回去准备东西,明天苏大副校长约了我。”
  话音落下,他甚至没再多说一句客套话,转身就朝着路边停着的车子快步走去,脚步匆匆的,像是身后有什么在催着,头也不回地溜了。
  暮色彻底漫下来的时候,我和姐姐并肩走在苏城的老街上。路灯昏黄的光淌在青石板路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街边的小吃摊飘着糖炒栗子的甜香,晚风裹着点凉意,吹得人心里软软的。
  我们没牵手,却走得很近,肩膀时不时蹭到一起。路过一家卖花灯的铺子时,姐姐停下来挑了盏兔子灯,指尖勾着灯绳晃了晃,暖黄的光晕落在她脸上,柔和了眉眼。
  我看着她的侧脸,心里那个憋了一路的疑问终于冒了出来,脚步慢了半拍:“姐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毕竟那间出租屋是我新搬的地方,白天见了她一面就慌慌张张跑回去,她竟能这么快找上门。
  话音落下去的瞬间,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知道我住这儿的,就只有王阳、钟琴、李雅他们,还有……她。难道是钟琴他们嘴快,把我的住处告诉姐姐了?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我刚刚才发微信问过王阳,问他苏老师回来没有。王阳的回复还在脑子里晃——你怎么老来找我问苏老师的事啊?她回没回来,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啊。
  王阳那副不耐烦的语气,明显是啥都不知道。既然王阳他们都不知情,那姐姐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正琢磨着,姐姐忽然转过头来,手里的兔子灯在她身侧晃出一圈圈暖光。她看着我,眼尾弯起来,带着点狡黠的笑意,声音软乎乎的:“姐姐想找你,你呀,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姐姐的手心。”
  我心里倏地一暖。
  是啊,她没说原因又怎么样。比起一个冷冰冰的答案,我好像更愿意听她这么说。
  我盯着姐姐被灯光映得柔和的侧脸,忽然想起她之前在电话里说过的话,说等我长大之后,她就会回来。
  我忍不住看向她,又开口问:“姐姐,你觉得我现在长大了吗?”
  姐姐闻言,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我,一脸沉思的模样,食指还轻轻抵在下巴上。我盯着她的样子,心里暗暗琢磨,她说不定会说出一番充满哲理的话来。
  结果她想了好一会儿,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顿时愣住了。就一个“没有”,至于憋这么久吗?我心里腹诽着,又追问:“那怎么样才算长大呢?”
  姐姐这回倒是答得干脆又自然:“像我这样。”
  “像你这样?”我愣了一下。
  “对啊,”姐姐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像姐姐这样优雅大方、自信从容、温柔善良……”
  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我赶紧抬手打断她:“得得得,行了行了,你少臭美了。”
  姐姐被我逗得笑出声,伸手一把搂住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轻轻的:“小坏蛋,敢说姐姐臭美,那你喜不喜欢啊?”
  我的脸瞬间红透,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声音都带着点发紧:“喜欢,当然喜欢了,姐姐。”
  姐姐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脑袋,语气里带着点娇嗔的威胁:“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姐姐就把你丢进湖里去喂鱼。”
  我撇撇嘴,故意扬着声调说:“只怕湖里的鱼,嫌弃我皮糙肉厚,还不乐意吃我呢。”
  姐姐被我这话逗得弯了腰,笑声清清脆脆的,和老街的晚风缠在一起。她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语气软得像棉花糖:“好了好了,姐姐不嫌弃你,姐姐只喜欢你,好吧?”
  我忍不住笑出声,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没等我多说什么,姐姐就伸出手,轻轻牵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掌温热,指尖细细的,刚好能和我的手扣在一起。她牵着我慢慢往前走,脚步放得很慢,和着路灯下拉长的影子。走了两步,她侧过头看我,眼神里的光比灯笼还暖,声音轻轻的,一字一句落在风里:“姐姐以前没有好好陪你,以后姐姐陪着你,陪着你长大。”
  晚风还在吹着,我和姐姐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肩膀时不时蹭到一起,暖融融的。
  走了半晌,街边的铺子渐渐关了门,只剩下几盏灯笼孤零零地亮着。我攥着她的手没松,脚步不自觉地放慢,恨不得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姐姐忽然低头瞅了瞅腕表,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啧了一声:“小跟屁虫,你打算牵着姐姐走到天亮啊?”
  我心里一乐,故意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下巴扬了扬:“不行吗?姐姐说了要陪我长大,多陪一会儿怎么了?”
  她被我噎得笑出声,伸手在我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力道不大,带着点娇嗔的意味:“小家伙鬼精鬼精的。”
  我们俩在苏城的老街上漫无目的地晃着,聊着些没头没尾的闲话,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就溜掉了。等我再抬头看街边的路灯时,才发现指针早就跳过了十点半。
  路过一个亮着灯的地铁口时,闸门已经落下,只有几盏应急灯还亮着。我故意停下脚步,皱着眉拍了下大腿:“糟了,今晚没地铁了。”
  姐姐顺着我的目光瞥了眼地铁口,又转回来看着我,眼底漾着狡黠的笑:“怎么?还想回你那个小破屋啊?”
  我立马接话,说着还故意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点明知故问:“那屋子再破,也是我的屋子啊,我不回去能去哪呢?”
  她伸手揉了揉我被风吹乱头发:“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眼睛一亮,故意凑近两步:“什么好地方啊?是五星级酒店吗?”
  姐姐白了我一眼,抬手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力道不大,带着点嗔怪:“还五星级酒店呢,你呀,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挠了挠头,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忍不住嘟囔:“姐姐,你要我怎么正经啊?和你待在一起,我脑子都不听使唤了。”
  姐姐的眉眼弯成了月牙,指尖点了点我的鼻尖,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就你嘴甜,那个地方可比五星级酒店还要好哦。”
  我撇撇嘴,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说是就是呗,反正我也没去过五星级酒店。”
  姐姐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故意激我:“肯定比你那个小破屋好。怎么,弟弟不敢去了?”
  我立马梗着脖子,攥紧她的手往岔路方向拽:“有什么不敢的?我连青面兽都不怕!”
  她的脚步倏地顿住,整个人愣在原地,眨巴着眼睛看我,一脸茫然:“什么青面兽?”
  我理直气壮地开口:“那个杨志啊,他不就是青面兽吗?”
  这话一出,姐姐先是愣了几秒,像是没反应过来,紧接着猛地捂住肚子,在原地捧腹大笑,肩膀一耸一耸的,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笑够了,她擦了擦眼角的笑泪,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眼底满是笑意:“杨志知道了,得被气晕过去。”
  我梗着脖子,一脸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嘛。”
  姐姐笑着摇摇头,伸手拽着我的手加快了脚步,语气里带着点催促:“好好好,快和姐姐回去吧。”
  我立马快步跟上,故意凑到她身边,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狡黠:“回哪啊?”
  姐姐白了我一眼,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弹了一下,嗔怪道:“还能是哪,小坏蛋。”
  姐姐拽着我的手拐进一条栽满香樟的林荫道,尽头是栋外墙爬着浅紫色三角梅的小高层,门禁刷开的瞬间,大堂里的香薰味混着中央空调的凉气扑面而来。
  她熟门熟路地按了电梯,轿厢里映着我们相牵的手,电梯“叮”地一声停在十二楼。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门开的瞬间,暖黄的灯光淌出来。她率先跨进去,抬手就扯下头上的蓝色鸭舌帽,手腕随意一扬,帽子在空中划出一道轻弧,“啪嗒”一声精准落在光洁的大理石茶几上,帽檐还轻轻晃了晃。
  “进来吧。”她换了双丝绒拖鞋,径直走到客厅的立式空调前,按下开关,又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咔哒”一声打开挂在墙上的大电视,屏幕瞬间亮起来,跳出正在播放的都市剧。
  做完这一切,她转头看我,眉眼弯弯:“我去洗个澡,冰箱里有饮料零食,想喝什么自己拿。”
  我“嗯”了一声,看着她转身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轻轻合上。
  屋里只剩下电视里人物的对话声,我趿着她给的棉拖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冷气混着各种饮料的甜味涌出来。我扫了一圈,挑了罐冰镇雪碧,“嘭”地一声拉开拉环,气泡滋滋往外冒。
  我捧着雪碧窝进沙发里,柔软的布艺陷下去一块,刚好把我整个人裹住。我拿起遥控器,指尖在按键上轻轻点着,漫无目的地翻着台,最后还是切回了刚才那部都市剧,眼睛却时不时往走廊那头瞟——沙发的位置刚好被玄关的隔断挡住,看不见浴室的门,只能看见她消失时的那个拐角。
  电视里的剧情演到哪里,我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走廊里隐约传来的水流声。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停了,又过了一会儿,走廊里传来拖鞋擦过地板的轻响。
  我下意识地坐直身子,目光刚落过去,她就从拐角走了出来。
  头发已经吹干了,软软地贴在耳后,发梢还带着点蓬松的弧度。身上换了套米白色的棉质睡衣,领口松松垮垮地垂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她手里还端着一盒印着英文的饼干,脚步轻快地走到茶几旁,“咚”地一声把饼干放在我面前。
  “光喝饮料有什么意思。”她睨了我一眼,伸手敲了敲饼干盒,“冰箱里又不是没零食,怎么不知道拿来吃?”
  我攥着雪碧罐的手紧了紧,脸上有点发烫,故意装出一副拘谨的样子:“那……那怎么好意思呢。”
  “呦呦呦。”她一下子笑出声,弯着眼睛凑过来,语气里满是戏谑,“还装起来了?”
  她指尖点着饼干盒上的英文标识,声音软下来:“这是我从美国带回来的,特意留的,你好好尝尝。”
  我心里一暖,伸手去拆饼干盒的塑封,指尖刚碰到盒盖,她就挨着我坐了下来,肩膀轻轻蹭到我的肩膀。她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雪碧罐上,忽然歪了歪头,眼底漾起狡黠的笑意:“你知道雪碧配什么才好喝吗?”
  我想了想,脱口而出:“烧烤。”
  话音刚落,指尖就传来一阵轻响,她屈着手指敲了敲我的额头,力道不大,带着点嗔怪的意味:“笨蛋,是红酒。”
  说完她就站起身,踩着拖鞋走到靠墙的橱柜前,拉开柜门弯腰翻找。没一会儿,她手里就拎着一瓶深棕色的红酒出来,瓶身还印着我看不懂的外文标识。她把酒瓶凑到眼前,指尖摩挲着瓶身的纹路,低头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回沙发旁,挨着我坐下。
  她把酒瓶搁在茶几上,抬眼看向我,眼底闪着光,“这是之前别人送我的,一直没机会喝,听说还挺贵的。”
  她顿了顿,伸手拿起桌上的饼干盒晃了晃,语气里带着点调侃:“都说喝红酒得配牛排、配西餐,讲究得很。不过今晚肯定是没那条件了,就着饼干吧。”
  说完她又起身,去冰箱里翻出两个高脚玻璃杯和一小盒冰块,把我喝剩的那半罐雪碧倒进两个杯子里,气泡滋滋地往上冒,又拿过开瓶器,“嘭”地一声撬开红酒瓶塞,醇厚的酒香瞬间漫开来。她手腕倾斜,暗红色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和雪碧混在一起,晕开好看的淡粉色。
  她拿起杯子递到我面前,唇角弯着笑:“Cheers。”
  我抬手轻轻和她的杯子碰了一下,清脆的碰撞声在客厅里响起来。目光落在杯中粉粉的混合物上,鼻尖萦绕着酒香和雪碧的甜气,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晃过之前的画面——那次她带我去西餐厅喝红酒,回去后在出租屋里,我吻了她的触感,烫得人心里发颤。
  我盯着杯子出了神,嘴里不自觉地自言自语:“为什么女人都喜欢喝红酒呢?”
  姐姐刚要接话,半句“那谁知道啊,反正我……”卡在喉咙里,话锋突然一转。她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探究:“咦,弟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声音又紧了几分,带着点促狭的质问:“你还和别的女人一起喝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解释:“没没没,就是看电影里好多女的都喜欢喝嘛。”说完这话,我赶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脸上的热意,只能低头盯着杯壁,不敢看她的眼睛。
  姐姐明显不信,挑眉追问:“是吗?姐姐怎么感觉你在忽悠我呢?”
  我心里暗叫糟了,怎么就多嘴问了这么一句。眼珠飞快地转了两圈,急中生智:“哦对,我不是和钟晴在西餐厅里也喝过吗?你也是知道的。”
  原以为这话能糊弄过去,没想到姐姐忽然往我身边凑了凑,肩膀几乎贴着我的肩膀,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带着点狡黠的压迫感:“你刚刚不是还说是看电影里的那些女的喜欢喝吗?怎么这会又变成钟晴了?老实交代,你刚刚心里在想谁?”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见我愣住,姐姐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眼底闪着促狭的光。
  “快说,”她伸手戳了戳我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威胁的意味,“不然姐姐就把你赶出去,让你光屁股上街。”
  我看着她眼里的笑意,胆子忽然大了点,脱口而出:“姐姐,你舍得吗?”
  她扬了扬脸,下巴微微抬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那要看你老不老实了。”
  我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姐姐已经回来了,我大概率是不会离开苏城的。既然不离开苏城,那我肯定还是会再遇见她的——毕竟,她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妈妈。如果以后我真的和苏小妍走在一起了,她们两个人的见面,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什么要隐瞒的呢?
  我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她的眼睛,语气松垮下来:“行吧。”
  她见我败下阵来,眼睛瞬间亮得像揣了星星,往前凑了凑,催促道:“快说快说。”
  “不过我得先告诉你,”我急忙补充,语气带着点急切的认真,“我绝对没有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关系。”
  她连忙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满脸的期冀,连呼吸都像是放轻了几分。
  “我是……是和我妈妈。”
  我声音低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镇定了点。我把这段日子和她相处的所有经历,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地都讲给了她听。
  讲她第一次出现在我出租屋门口时,我心底翻涌的茫然无措;讲她刻意找各种借口接近我时,我下意识竖起的抗拒防线;讲她不经过我同意就擅自踏进我屋子时,我压不住的怒火;讲她一声不吭搬到我隔壁时,我彻底失控的歇斯底里。
  也讲我好不容易习惯了身边有她的气息,她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时,我攥着手机却连一个电话都不敢打的焦急。讲再次见到她时,我站在原地,连手脚该往哪儿放都不知道的无措。
  最后,我也没瞒她,讲我亲眼看见她坐上一个陌生男人的奔驰车,看着车子消失在巷口时,我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才让我下定决心连夜搬离那个充满纠葛的出租屋。
  所有的片段都摊开在她面前,唯独没讲出租屋里那次情难自禁的触碰,没讲我趁她睡着时落在她唇上的那个轻吻,更没讲她来新住处找我时,我失控攥住她手腕强吻上去的狼狈。
  姐姐就那么安静地听着,时不时轻轻点头,眉头会跟着我的讲述微微蹙起,又缓缓舒展开。等我说完最后一个字,她才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像是终于把那些零碎的情绪和事件都串联了起来。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空气里只剩下电视里微弱的台词声,还有杯里酒液晃荡的轻响。
  我原以为姐姐听完会说些安慰的话,或是讲些大道理,没想到她沉默半晌,忽然抬眼看向我,目光直直地撞进我眼底,轻声问:“你妈妈一定很好看吧?”
  我一愣,脑子瞬间卡了壳。我刚刚明明没提过她的长相,这是什么跳脱的脑回路?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又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耳畔:“弟弟,你是不是喜欢你妈妈呀?”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往后仰,想拉开距离,可她动作更快,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力道不算重,却牢牢地把我圈在她身边,不让我躲。
  “你……你瞎说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发颤,连指尖都跟着哆嗦起来。
  姐姐却没松劲,反而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眼神里带着看穿一切的了然:“真的吗?弟弟,你骗得了姐姐,骗得了你自己吗?”
  她说着,指尖轻轻在我胸口点了两下,一下一下,刚好落在心跳最剧烈的地方。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了,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快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心跳这么快,”她凑近我,语气里带着点狡黠的调侃,“你还说不是?”
  “我怎么可能……”我梗着脖子反驳,声音却没什么底气,“你又没见过她,你怎么知道她好看?”
  “说不定,”姐姐弯起眼睛,眼底闪着促狭的光,“姐姐未卜先知呢?”
  “你别开玩笑了。”我慌忙扭过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耳根子烫得快要烧起来。
  “我喜欢妈妈怎么了?”我梗着脖子,声音却不自觉地发紧,“喜欢妈妈不是很正常吗?就算她没怎么养过我,她也是我妈妈啊。”
  姐姐没说话,只是温热的气息又凑近了些,拂过我的耳廓,声音轻得像蛊惑:“弟弟,你知道姐姐说的不是那个喜欢。”
  一句话,像冻住的冰棱,瞬间扎进我心里。我全身的肌肉都僵住了,连指尖都绷得发疼,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空气又沉默了几秒,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软乎乎的,带着点喑哑的鼻音:“晨晨,你喜欢妈妈吗?”
  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得像刻在骨头上的烙印。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崩裂了。全身的血液猛地逆流,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变得滚烫。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没等我缓过神,那道声音又缠了上来,像藤蔓一样绕着我的耳廓,带着点委屈的哽咽:“晨晨,妈妈好想你,你还爱妈妈吗?”
  紧接着,那声音又低了几分,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轻轻钻进我耳朵里:“晨晨……想不想和妈妈……”
  我浑身一软,猛地摔倒在沙发上,后背撞得沙发发出沉闷的声响。
  姐姐顺势压了过来,温热的身体覆在我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和她身上的馨香。她的手缓缓滑到我的胸前,指尖轻轻游走,带着微凉的触感,一下下撩拨着我紧绷的神经。温热的气息吐在我的脸上,我抬眼望去,撞进一双从未见过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化不开的媚色,像浸了蜜的酒,勾得人心脏发颤。
  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潋滟。
  我的呼吸又重又急,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干得发疼,哆嗦着开口:“姐姐,你不要……”
  话没说完,她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住了我的唇瓣。指尖的温度烫得我浑身一颤,她低下头,声音又软又哑,像带着钩子:“晨晨,我是妈妈,你还爱我,对吗?”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视线黏在她近在咫尺的脸颊和饱满的双唇上,理智像被烧断的丝线,寸寸崩裂。我死死攥着沙发的布料,指节泛白,最后还是忍不住哑声开口:“姐姐……你这是在玩火。”
  没想到她听了这话,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几分魅惑,几分纵容,像羽毛似的搔在我心上。
  她的指尖还抵在我的唇上,眼底的媚色漫出来,像一汪醉人的春水,声音又软又勾人:“那晨晨,你要把妈妈怎么样啊?”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泛红脸颊,看着她微微启合的柔软双唇,最后一丝理智轰然崩塌。我猛地抬手扣住她的后颈,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就吻了上去。
  【未完待续】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12/15 09:35:49

第二十二章
  苏小妍的高跟鞋声消失在楼道里时,阳光正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我赖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骨头缝里还透着昨夜的倦意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黏腻。
  视线先落在身下的床单上,那片雪白的布料上,晕着一抹浅浅的血红。
  指尖轻轻蹭过那抹颜色,昨晚和姐姐的那些画面瞬间涌了上来,凌乱的呼吸、发烫的皮肤、她俯在我耳边一遍遍说的“我是你姐姐”,还有最后抵着我额头的那个吻。
  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的。  
  浴室的热水哗哗地浇下来,氤氲的热气裹住全身,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跟着模糊了些。我盯着瓷砖上的水汽发愣,脑子里晃过苏小妍俯身吻我时的温度,还有她临走前那句“记得准备晚饭”的叮嘱,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洗完澡出来,我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开始在这个陌生的屋子里晃悠。这房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四个房间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走廊两侧,所有房门都虚掩着,没有一扇上了锁。我先是推开离客厅最近的那扇门,是间书房,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桌,上面码着几摞书,阳光落在书页上,连灰尘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又依次推开剩下的三扇门,心底的疑惑一点点漫了上来。三个卧室,一间主卧,两间次卧,每一间都收拾得窗明几净。床铺铺得平平整整,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床头柜上甚至摆着小巧的绿植,叶片鲜绿得像是刚浇过水。地板擦得能反光,连衣柜门把手上都没有一点灰尘,显然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我站在主卧的门口,眉头越皱越紧。这间主卧比我们昨夜睡的次卧大了一倍不止,带的独立卫生间里,那个白色的浴缸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一看就知道是常被人使用的样子。主卧的被褥同样整洁,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和苏小妍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拉开了主卧的衣柜门,里面挂得满满当当的,清一色全是女士的衣服,长款的连衣裙垂坠着布料,衬得衣柜里都透着一股温柔的气息,除此之外还有各式的衬衫和针织衫,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下面的隔层里。
  一个人住吗?
  这个念头跳出来,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苏小妍说过,她从小就和父母分开,在国外跟着叔叔生活,这次回来苏城工作,也从没提过身边有什么亲人。她刚刚能毫不犹豫地把钥匙扔给我,分明是把这里当成了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可如果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为什么要留着三个卧室?为什么不住宽敞又舒服的主卧,反而选了狭小的次卧?
  我又走到客厅的鞋柜旁,蹲下身拉开柜门,里面也全是女士的鞋子,高跟鞋细尖的鞋跟透着精致,平底鞋和运动鞋则摆放在另一边,码得整整齐齐,没有一双多余的男士鞋履。
  我靠在门框上,盯着主卧的方向出神。难道这个家里,还有其他人?
  这个想法让我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说不清是好奇,还是隐隐的一丝不安。我又转了转,没找到任何其他人生活的痕迹,没有多余的牙刷,没有男士的拖鞋。我咂咂嘴,暗自琢磨,估计是苏小妍的性子本就如此吧,喜欢把三个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自己想睡哪间就睡哪间,图个随心自在。这么一想,我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倒是散了大半。
  应该是我想多了吧,哎呀,想这些没有用的干什么。晚上等她回来了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她都已经把这个家的钥匙给我了,难道还有什么要瞒着我的吗?
  我靠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的布料,又冒出一个念头:既然如此,那我还要不要回我的那个出租屋呢?虽然我也很不喜欢靠女人、吃软饭这类说法,但我看了看这个宽敞又温馨的屋子,又想了想苏小妍低头时温柔的眉眼,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吧。
  我自己在心里贱兮兮地笑了两声,赶紧晃了晃脑袋,把这念头甩出去。不过现在也不要这么早下决定,还是等她回来后和她商量一下比较好。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盛,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还早,不如先下楼去吃点东西,下午随便逛一逛,准备点晚上做饭要用的食材,回来就能给苏小妍露一手了。
  这么想着,我拿起外套揣上钱包,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下楼之后,我没急着往外走,反而先在小区里慢悠悠转了几圈。这小区是真的大,不愧是苏城中心的高档小区,绿化做得极好,像个精致的小公园。白天的小区里很热闹,有几个老大爷聚在凉亭里下棋,棋盘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遛狗的人牵着各色的小狗慢悠悠踱步,小狗时不时停下来嗅嗅花草;还有些半大的孩子在健身区打球,球拍击打地面的砰砰声和笑闹声混在一起,透着一股子鲜活的烟火气。我漫无目的地转了好久,才慢悠悠踱出小区大门。
  出门就在小区门口面馆解决了午餐,结完账出来,我正准备继续往外走,眼角余光却瞥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白色的保时捷。
  那辆车旁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我,正举着手机贴在耳边讲电话。她穿了一件浅棕色的长风衣,衣摆垂到小腿中间,风一吹,衣料轻轻晃荡。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身形高挑匀称,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我隔着一条街,听不清她说话的声音,只能定定地盯着那个背影,心里不自觉有点发紧。怎么会这么眼熟?
  我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两步,想绕到马路对面凑近看看她到底是谁。可脚步刚动,那人就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揣进风衣口袋,抬手拉开了保时捷的主驾车门。
  她弯腰坐进车内的那一瞬间,侧脸恰好朝着我的方向。
  只是惊鸿一瞥,我心尖却猛地一抽,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那张侧脸的轮廓,怎么会这么像她?
  是我看错了吗?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去看时,那辆白色保时捷已经发动引擎,汇入车流,很快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我僵在原地,目光还黏在保时捷消失的方向。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那惊鸿一瞥的侧脸——眉峰的弧度,鼻梁的轮廓,甚至唇线抿起时的模样,都和脑子里的那个身影重合得严丝合缝。
  是她吗?还是我看错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起初第一眼看到我还以为是苏小妍还没走,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察觉不对。我又回头看了看小区,沉思起来。
  为什么我总是会把她和苏小妍联系起来呢? 不对…… 不是我非要这么想,而是……她和苏小妍…… 真的有点像。。。
  两个人的身材相貌都有好几分相似,若是站在一起,别人可能还会误以为她俩会是姐妹。
  如果我没看错,真的是她,她又偏偏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她和苏小妍之间,真的有什么关系吗?
  脑子里被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问题搅得一团糟,我抬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说不定是看错了,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浅棕色风衣,高挑身形,这些都不算什么特别的标志。
  可那个侧脸的影子,却像生了根一样扎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甚至开始怀疑,苏小妍家里看到的那些收拾得妥帖的空房间,是不是和她有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朝着菜市场的方向走,脚步却乱得不成样子。脑子里一会儿是苏小妍温柔的眉眼,一会儿是那个模糊的侧脸,两种影像交织着,让我连接下来要买什么菜都忘了。
  小半天的时间一晃而过,那点插曲我没太放在心上。毕竟我和苏小妍都走到这一步了,没必要再费神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心里的疑问等她回来问清楚就好。
  天还没黑透,我拎着买好的食材回了家,扎进厨房忙活起来。虽说在出租屋从没正经做过饭,但以前在饭馆后厨打下手,也学了点半吊子手艺,做几道家常便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洗菜备料折腾了一个小时,菜刚码整齐,不到六点半,玄关就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响——苏小妍回来了。
  姐姐一进门就扬声感叹:“哟,好香啊!”
  话音未落,她趿着拖鞋径直钻进厨房,没等我转身迎接,就从背后一把搂住了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弟弟,给姐姐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我被她抱得有些不好意思,侧身指了指灶台:“做了红烧肉、清蒸鱼,还有个素菜。”
  姐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伸手就要去抓红烧肉,我赶紧拍掉她的手:“先去洗手。”
  她松开我,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哼了哼,嘟着嘴转身进了洗手间。
  我把菜一盘盘端到餐厅摆好,很快就开饭了。饭间我随口问她:“今天在学校开会都讲了什么?忙不忙,累不累?”
  姐姐扒了口饭,漫不经心地回道:“还能有什么,无非是刚回来就被指派了一堆教学任务,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说来说去,最要紧的还是明天的校庆。”
  我点点头,时不时插两句话,听她絮絮叨叨说着学校里的琐事。
  饭后,姐姐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身后,抬手给她捏着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姐姐舒服地喟叹一声,整个人陷进沙发里,闭着眼睛享受,连眉头都舒展了不少。
  我指尖的动作没停,趁机开口问她:“姐姐,你为什么不睡主卧啊?主卧不是更大更舒服吗?”
  她倏地睁开眼,侧过头白了我一眼,语气带着点嗔怪:“谁说我不睡主卧的?昨晚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硬把姐姐抱回房间的。”
  原来如此啊,果然是我想多了。
  被她这么一说,我脸上瞬间热了起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干脆挪到沙发上,挨着她坐得近近的。
  我带着点调侃的语气凑近她:“那姐姐今晚还要我抱你回房间吗?”说着,我往她身边又挤了挤,一手挽住她的腰,另一手就不安分地往她胸前凑。
  姐姐一巴掌拍掉我的手,瞪我一眼,声音里带着点羞恼的沙哑:“昨晚还折腾得姐姐不够多?今天去学校开会,姐姐连路都走不好,都是你这个小坏蛋害的。”
  我悻悻地笑了两声,收回手,继续给姐姐捏着肩膀。
  指尖的力道没断,心里却翻来覆去地琢磨着事儿——其实我特想问她,认不认识她,她们俩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姐姐和她都像得离谱,眉峰的弧度,身形的匀称,甚至连说话时隐约透出的那股感觉,都能让我把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这是我的错觉吗?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指尖在她肩颈的皮肤上轻轻摩挲着,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姐,你在苏城……还有没有别的认识的人啊?”  
  苏小妍正闭着眼享受我的揉捏,闻言懒洋洋地掀了掀唇角:“别的认识的人?有啊,大把的有。”她顿了顿,指尖点了点沙发扶手,“学校里的老师、主任、学生,社会上合作机构的人,还有隔壁那户爱送我自家腌菜的阿姨,多了去了。”  
  我追着问道:“那……那里面有没有和你很像的?”  
  “什么很像?”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没睡醒的慵懒。  
  “就是长得很像,身高也差不多,相貌也特别接近,”我急急地补充,生怕她听不明白,“和姐姐你一样漂亮的。”  
  这话刚落,苏小妍眉头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她缓缓睁开眼,转过身,一双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我,脸上带着明显的狐疑,语气里还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嗔怪:“怎么,有姐姐一个还不够?你还想再找一个姐姐啊?”
  我连忙摆手,掌心都快挥出残影了,急声解释:“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哪敢啊姐!”  
  苏小妍没应声,慢悠悠重新闭上眼,长睫毛垂下来,像两把小扇子。我刚悄悄松了口气,她却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气又轻又软,裹着点装出来的委屈劲儿,指尖还在我胸口轻轻点了两下,像在戳我的小心思:“哎,果然啊,弟弟心里不只有姐姐了,还惦记着别的‘姐姐’呢。”  
  我心尖一慌,哪还敢坐着,忙不迭凑上去,脑袋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像只讨饶的小狗,声音都带了点黏糊糊的撒娇味:“姐你可冤枉死我了!我就是今天在咱们小区楼下,看见有个人挺像你的,可又不是你,才好奇多问一句,哪有别的心思啊!”  
  我一边说,一边伸手挠她的腰侧,见她绷着嘴角没动静,又低头在她脸颊上啄了好几下,从脸颊一路蹭到下巴,语气谄媚得不行:“全世界就姐姐最好看,别人长得再像,那也是赝品!我的眼里心里,除了姐姐,连根别人的头发丝儿都装不下!”  
  苏小妍被我蹭得肩膀直抖,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捏着我的耳垂轻轻扯了扯,嗔道:“行了行了,油嘴滑舌的小无赖,就你会哄人。”
  见把姐姐给哄下去了,我心里的疑问却一点也没减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姐姐,你知道我妈妈吗?”
  苏小妍点了点头,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沙发扶手:“知道啊,你之前不是提过吗?”
  “那……那你认识她吗?”
  姐姐倏地睁开眼,白了我一眼,语气带着点戏谑:“你妈是谁啊?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我瞬间就哑火了。是啊,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甚至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又怎么去问姐姐认不认识她呢?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继续给她捏着肩膀。
  没捏几下,姐姐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按肩了,给姐姐捏捏腿。今天跑了一天,累死了。”
  我连忙应着,挪到沙发边蹲下,伸手轻轻攥住她的脚踝。指尖触到她温热细腻的皮肤,接着说起了我那边出租屋的事:“姐,我那个出租屋……”
  “你自己拿主意就好。”苏小妍打断我,闭着眼靠在沙发上,语气漫不经心,“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要是愿意,把那屋子退了也成。要是想拿点贴身的东西过来,随时去拿就行。”
  听她这么说,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脸都有点红了,手指的力道都轻了几分。
  姐姐好像看出了我的尴尬,低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语气软得像一汪水:“姐姐这里啊,什么都不缺,就缺你这个小男人。”
  我本来今晚还想再和姐姐亲热云雨一番,不过姐姐惨兮兮地说,被我折腾得现在身子还没缓过来,我那点心思也就只能作罢。姐姐今晚还不许我跟她一起睡,说怕我夜里不老实,我只好乖乖睡回昨晚那间次卧,姐姐则自然地回了主卧。
  隔天一早,刚过八点,我就被姐姐叫醒了。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带着点嗔怪的催促:“还不起床?不是说了要跟姐姐去校庆吗?”
  我迷迷糊糊坐起身,就见一套衣服和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朝我扔了过来,姐姐的声音跟着飘过来:“赶紧放好,一会儿换上。”
  我手忙脚乱地把衣服鞋子放好,趿着拖鞋走出房间,客厅里姐姐早就等着了。
  我抬眼一看,双眼瞬间就亮了,刚起床的困意一下全散了个干净。
  她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女士西装,收腰的版型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下身是一条包臀短裙,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部,衬得双腿笔直修长。腿上裹着一双黑色丝袜,薄如蝉翼的料子贴着肌肤,透着勾人的性感。脚上趿着一双毛绒拖鞋,旁边的鞋架上摆着一双细跟高跟鞋,鞋尖闪着精致的光。她的长发也利落地挽了起来,露出光洁的脖颈和纤细的锁骨,整个人透着一股干练又妩媚的韵味。
  我看得有些发愣,忍不住脱口而出:“哇,姐姐,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好看啊?”
  姐姐挑了挑眉,伸手理了理西装领口,语气带着点小得意:“你以为啊?校庆这么重要的日子,姐姐能寒酸了吗?”
  我贱兮兮地凑过去想抱姐姐,没办法,她今天这模样实在太迷人了。姐姐一巴掌拍掉我的手,眉眼带嗔:“出门呢,还想耍无赖?”
  出门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姐姐脚上穿的是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踩在地上步子轻快,那双准备校庆穿的细高跟,被她仔细装进一个帆布袋子里,拎在手里,怕磕了碰了似的。
  我嘿嘿笑着跟她下楼,进了电梯,姐姐抬手按了负一楼的按钮。我心里嘀咕,看来今天是要开车去校庆啊。
  到了负一层停车场,姐姐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不远处一辆白色的车瞬间闪了两下车灯。我跟着她走过去,脚步猛地顿住,眼睛都直了——眼前亮着车灯的,赫然是一辆白色的保时捷。
  这车子,和我昨天在小区门口看到的那辆,简直一模一样!
  我围着车子转了两圈,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下巴,越看越心惊,这分明就是同一辆车啊!懊恼得直拍大腿,昨天怎么就没多看一眼车牌呢?怎么会这么巧?
  姐姐见我转来转去没完没了,皱着眉问:“瞎转悠什么呢?”
  我双手抱胸,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车子,嘴里的话刚到嘴边,姐姐已经拉开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按了两下喇叭催我。
  我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悻悻地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心里本还有一点疑惑的,不过刚一坐进车里,就被车里的豪华内饰和真皮座椅带来的别样感觉给驱散了。车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嘈杂,连空气都好像清新了不少。
  姐姐坐在驾驶座,顺手就把拎着的高跟鞋袋子递给我,轻轻放在我的腿上:“给我拿着。”
  到了苏大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过后了。
  校门口早就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有穿着校服的学生,有西装革履的校友,还有不少举着相机的工作人员,热闹得不像话。停车场里更是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车子挨挨挤挤,找个空位都费劲。姐姐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在人群里拐了个弯,总算把车停进了一个空位里。
  熄了火,她推开车门先下了车,又回头朝我扬了扬下巴:“走了,发什么呆?”
  我赶紧拎着装高跟鞋的袋子跟上去,跟着她的脚步,往苏大的校门里走。进去之后,姐姐转头跟我说:“你先自己随便溜达溜达,校庆待会儿在操场办。我现在得先去开个会,做些准备工作。”  
  她说着,就从我手里接过装高跟鞋的袋子,拎在手里,脚步匆匆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了。  
  我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人来人往的校园,没敢往热闹的地方凑,专挑那些僻静的小路走。毕竟苏大这么小,保不齐就撞见王阳和钟晴他们,真要是遇上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慢悠悠地晃着,路边的香樟树叶被风一吹,沙沙作响,远处传来校庆筹备的喧闹声,衬得我走的这条路,越发安静了。
  一直晃到十点半,操场那边突然传来学校领导讲话的声音,我这才反应过来,校庆该开始了。
  我慢悠悠地往操场走,刚靠近入口就被眼前的阵仗惊了——整个操场几乎站满了人,苏大这操场当真不小,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此刻却被挤得满满当当。正中间搭着个台子,台子四周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其余的空地上,还散落着不少学生摆的摊位,吃的玩的用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我在这些摊位前转转停停,刚凑近头几个,立马就有热情的学生迎上来,扯着嗓子招呼:“同学,来看看呗!咱们这儿的东西都超赞的!”
  接连被这么热情地招呼了好几次,搞得我后来都只敢远远地瞟一眼,再也不敢随便靠近了。
  我也跟着人群往舞台那边挤,好不容易挤到舞台下面。台上摆着一条长桌,配着十几个座位,这会儿还空空荡荡的。台下的学生们挨挨挤挤地站着,三三两两聊着天,闹哄哄的一片。
  没过多久,台上陆续走上十几个人。苏大的校长我是认识的,可他却没走在最前面,走在头里的那人,看着像是教育局的领导。这十几个人里,我一眼就瞧见了姐姐。她脚上踩着那双黑色细高跟,衬得身姿愈发挺拔窈窕,一身利落的西装套裙裹着纤细的身段,整个人漂亮得晃眼。
  我心里正美滋滋地想着,视线一扫,又瞥见了那个青面兽杨志。他竟然就跟在姐姐身后,活脱脱一块甩不掉的狗屁膏药,我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一行人依次在台上落座,教育局的领导坐在正中间,校长陪着坐在旁边。等所有人都坐定,台下原本熙熙攘攘的喧闹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校长先站起身,拿起话筒说了一大通话,无非是些校庆的欢迎辞和学校的发展历程。紧接着那位领导又接过话筒,长篇大论地讲了半天,才坐回座位。
  他刚一坐下,台下的人群突然又热闹起来,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我还纳闷呢,难道领导的讲话这么振奋人心?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看见姐姐从座位上站起身,迈步走到舞台中央,接过了话筒。
  原来是因为姐姐啊。
  姐姐握着话筒,先是从容不迫地说了一番致辞,声音清亮悦耳,透过音响传遍整个操场。台下的欢呼声越来越响,尤其是那些男生,看着姐姐的眼神都快冒出火星子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之前就听人说过,姐姐在苏大的人缘好得很。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多狂热粉丝。台下的男生们扯着嗓子喊“苏老师”,还有些人直接喊她的全名,“苏小妍,苏小妍” 连女生也跟着凑趣欢呼。姐姐站在舞台中央致辞时,目光时不时扫过台下的人群,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视线好像特意在我这儿停留了一瞬。  
  我心里嘀咕,这么多人挤在台下,姐姐真的能看清是我吗?  
  等姐姐说完致辞,转身走回座位,台下的欢呼声才渐渐平息下来。紧接着,就是学生们自己组织的节目表演,一个个青春洋溢的身影轮番站上舞台,操场里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声和叫好声。
  这些节目虽说借着苏大校庆的名头,难得一见,可看来看去都是些俗套的路子,实在没什么意思。不过倒也有例外——两个男学生说的那段相声,包袱抖得挺响,逗得周围人笑个不停,我也看得挺乐呵。
  除此之外的节目,就都显得寡淡了。直到后面一个独唱节目登场,台下的人瞬间又沸腾起来。
  出场的是个女生,穿着一条白色的莲花短裙,裙摆轻飘飘的,衬得她整个人像朵不染尘的白莲。台下的男生们已经开始疯狂喊她的名字——夏知瑶。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苏大校花。
  她站在舞台中央开口唱歌,声音清甜又干净,台下的议论声就没停过。好些男生扯着嗓子争论,把她和姐姐放在一起比,一会儿说夏知瑶清纯动人,一会儿又说苏老师干练妩媚,吵得不可开交。
  我站在人群里听着,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发笑。
  我扫了那些起哄的男生一眼,目光刚落,心就猛地一沉——人群里,钟晴、王阳还有李雅正站在一起,身边还围着几个相熟的面孔。
  要命的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还在朝着我这边靠过来。
  我哪敢和他们碰面,慌忙转身就往人群外面钻,胳膊肘撞了好几个人,嘴里连声说着“借过”,好不容易才挤到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
  我回头往刚才的方向看了看,见他们没跟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又左右张望了一圈,想找个更清静的地方待着,可这一看,我彻底愣住了——人群的最外围,最边缘的位置,孤零零站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看着略显寂寥,却又偏偏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韵味,就那么静静立在那里,和周围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穿了一条简约的白色连衣裙,裙摆垂到小腿,风一吹,衣料轻轻晃荡,衬得身姿愈发纤细。脚上是一双再普通不过的平底帆布鞋,和周围人光鲜的打扮比起来,透着几分素净。
  最惹眼的是她的头发,没有盘成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没有利落地束成高马尾,只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个发结,余下的发丝顺着颈侧垂落,发尾微微卷曲,随着风轻轻晃动。
  她就那么站在人群边缘,脊背挺得笔直,周身像是罩着一层薄薄的疏离的光,带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感,像雪山顶上悄然绽放的雪莲,干净又孤高。
  她的视线落在舞台中央,目光淡淡的,不知道在看节目,还是在看某个人。
  我盯着她的侧脸,呼吸蓦地一滞。
  眉峰的弧度,鼻梁的轮廓,唇线抿起时的模样……
  是她。
  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竟忘了思考——忘了思考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忘了思考昨天看到的那个背影是不是她,忘了思考她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忘了思考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她,是那么的无与伦比。
  就连今天一身干练西装、艳光四射的姐姐,就连台上穿着白色莲花短裙、被众人追捧的苏大校花,在我眼里,也不及她半分,不及她一丝一毫。
  哎,我好像沉浸在一个只有她的世界里。这个世界一片空白,只有不远处的她和我。
  在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脚步竟不由自主地朝着她的方向挪动,一步,又一步。直到她发间的发结、裙摆的褶皱都渐渐清晰,我才猛地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已经离她那么近了。
  我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糊涂——过去干什么?自讨没趣吗?
  我慌忙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人群里钻。可刚走没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还好,她的目光依旧落在舞台上,压根没往我这边瞥一眼。
  可看清这一幕的瞬间,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一阵不舒服,空落落的,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我想起前天晚上,姐姐贴在我耳边,故意压低了嗓音,装作她的样子,一字一句撩拨着我——“陈晨想不想和妈妈做?”“晨晨喜不喜欢妈妈?”“晨晨,妈妈好想你。”
  那些带着蛊惑的话语,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口发慌。再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她,那个立在人群边缘、清冷如雪莲的身影,一股燥热猛地从脚底窜上来,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跟着发烫。
  紧跟着,胸腔里就堵上了一股没处发泄的气。
  不知道是气我自己,明知道不该靠近,脚步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挪过去;还是气姐姐,那晚故意捏着嗓子,装作她的样子说那些话,勾得我心猿意马;又或者是气她,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像一根细刺,轻轻扎在我心上。
  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些混杂着蛊惑与眷恋的画面翻涌着,刚才那股燥热非但没退,反而烧得更烈,身体里的每一寸神经都在叫嚣着,生出一种无处安放的剧烈反应。
  我转头看向舞台,方才那个惹得全场沸腾的校花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台,台上已经换了别的节目热热闹闹地演着。姐姐和那些校领导还端坐在长桌后面,神色从容。
  我攥着手机,快步跑到人群边缘,飞快地拨通了姐姐的电话,目光死死黏在台上的她身上。
  果然,没过几秒,就看见姐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扫了一眼屏幕,指尖顿了顿,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她侧过头,跟旁边的领导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便站起身,脚步匆匆地朝着台后走去。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她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了?”
  我死死咬着牙,憋着胸中翻涌的燥热,把声音压得极低:“姐姐,我想见你,现在就想。”
  姐姐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姐姐就在台上啊,你不是看得见吗?”
  “不,不是的,”我急声打断她,心脏跳得快要撞碎胸腔,“我只要见你,不见其他人。”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姐姐像是瞬间懂了我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可是姐姐待会还要主持呢。”
  “我不管,”我近乎蛮横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急切,“我现在就要见你。”
  姐姐又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裹着化不开的柔软:“行吧行吧,那你来行政楼,姐姐在三楼等你。”
  我急匆匆地跑到姐姐说的行政楼三楼,在走廊里焦灼地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姐姐的身影匆匆拐过来。
  我一见她,立刻快步冲上去,攥住她的手腕,又慌慌张张地往前后左右扫了两眼。
  姐姐被我攥得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行了傻弟弟,没人跟着。有什么事,到办公室说吧,里面没人。”
  听见“里面没人”这四个字,我心里的那股燥热瞬间又涌了上来,拽着她就想往办公室里冲。
  可刚走两步,姐姐就拍了一下我的手,无奈地嗔道:“哎呀,姐姐还穿着高跟鞋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脚上还踩着那双细高跟呢。
  没等她再说什么,我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姐姐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再也顾不上别的,抱着她快步冲到办公室门口,一脚踹开虚掩的门,闪身进去,反手就“咔嗒”一声锁死了门。
  没片刻犹豫,我直接将姐姐放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桌角的文件夹被撞得轻轻晃动。我俯下身,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颈侧,没有多余的话语,径直低头朝她的唇吻了过去。
  姐姐先是一愣,随即偏着头躲闪,伸手一把推开我的胸膛,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你干嘛呀?这可是学校,被人看见怎么办?”
  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胸中的燥热烧得我理智全无,压低声音低吼一句“我不管”,再次俯身,伸手扣住她的后颈,狠狠吻了上去。
  姐姐本还想挣扎,双手抵着我的胸口微微用力,可抵不过我这般汹涌的主动,没一会儿,她的力道就软了下来,双手缓缓环住我的脖子,指尖攥紧了我的衣角,回应着这个带着几分莽撞和急切的深吻。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12/18 00:43:56

第二十三章
  走出苏大校门时,下午的阳光已经斜斜坠下。苏小妍抬手招了辆出租车,我跟着她钻进去。
  “姐姐,怎么不开车回去?”我侧头问她。
  她瞪了我一眼,往我这边凑了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声音压得很低:“还不都是因为你,姐姐现在还开得了车吗?”
  一句话怼得我哑口无言。
  出租车平稳停在小区楼下,扶着她上楼进屋,玄关的暖灯亮起来,她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径直走到沙发边蜷着腿躺下。
  “姐姐,晚上想吃什么?”我跟过去问。
  她摇摇头,声音轻轻的:“没胃口。”
  我看着她疲惫的模样,心里那点心虚翻涌上来,转身去厨房泡了杯热茶,放在她手边的茶几上。想讨好她的心思越发迫切,我蹲在沙发旁,伸手想去给她揉腿,她挥手躲开,我却没罢休,挨着她坐下来,手指轻轻落在她的腿上,慢慢揉着。
  “姐姐,待会我去给你打洗脚水洗脚,你今天累坏了。”我放软了语气。
  她白了我一眼,声音里带着点嗔怪的笑意:“是谁把姐姐累坏的?现在知道献殷勤了。哼,肯定是黄鼠狼给老母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我梗着脖子反驳,语气理直气壮:“我怎么不安好心了?我不就是想让姐姐你舒服一点吗?还黄鼠狼呢,至于吗?”
  话锋一转,我凑近她耳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痞气的调侃:“再说了,老母鸡……老母鸡不都已经被我吃掉了吗?”
  她闻言眼睛一瞪,伸手就往我胸口戳,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嗔怪:“你说谁老母鸡呢?”
  我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小声嘟囔:“不是你先说我是黄鼠狼的吗?”
  她又戳了戳我的胸口,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语气无奈又好笑:“你呀,整颗心都是坏坏的。”
  她收回手,往沙发背上一靠,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几分探究:“说吧,今天这么急着要姐姐,是为什么?别告诉我,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就色心大起了。”
  我脖子一梗,语气硬邦邦的,半点不藏着掖着:“我就是看到姐姐在舞台上的样子,又看到你和那个青面兽凑在一块儿,我就想要姐姐了!”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眼底漾着藏不住的笑意,语气里满是纵容的嗔怪:“你个小坏蛋,还不老实。”
  我被她拍得心头一痒,干脆上半身往后一倒,双手撑在沙发边缘,仰头看着天花板,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安静没持续几秒,我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沉甸甸的。我侧过头,正对上她凝视我的眼神。她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淡了些,慢慢朝我凑近。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鼻尖,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能轻轻挑动着我紧绷的神经:“你今天见到你妈妈了,对不对?”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后背瞬间冒出一层薄汗。她怎么会猜得这么准?我慌忙坐直身子,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
  她根本不理会我的否认,指尖轻轻划过我的手背,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她今天一定很漂亮,很好看吧?”
  我继续摇头,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嘴里胡乱辩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见到她。”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看穿一切的意味,又凑近了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今天,是不是比姐姐还要好看呢?”
  虽然很不想承认,我也知道不承认根本没用——姐姐早就通过我的反应看穿了一切。但我就是嘴犟,死活不肯松口。
  姐姐也不和我争这个是非,只是重新靠回沙发背上,微微眯起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弟弟既然这么想她,”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她呀?”
  我嘴巴半张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天挤不出一个字,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姐姐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紧绷的脸上,又开口了。
  “弟弟难道不想她吗?”
  我撇了撇嘴:“你怎么知道我想她?”
  “想不想的,弟弟你心里清楚。”姐姐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开口,“姐姐只是随便猜的。”
  客厅里陷入一阵沉默,空气里飘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我攥了攥手心,忍不住开口问:“姐姐,那你想让我回去看她吗?”
  姐姐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沙发扶手,声音淡得像水:“这是弟弟和你妈妈的事情,姐姐不方便过问哦。”
  我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她却已经撑着沙发站起身,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
  “姐姐先去洗澡了。”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容置喙:“晚上不准进姐姐房间。”
  我真的很想她吗?很想见她吗?
  我自己也说不好,也不确定。
  如果不想她,为什么只是瞥见一个和她相似的背影,心脏就会猛地抽紧,视线就会不受控制地黏过去?如果不想她,为什么在苏大校庆的人群里撞见她,会忍不住心悸,会浑身燥热难耐,会不顾一切地去找姐姐?
  可……可又像姐姐刚刚说的,既然那么想她,又为什么不去看看她呢?
  去看什么?看她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吗?看她身边换了别人,看她早就把十二年的缺席和后来的纠葛忘得一干二净吗?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烦躁地把脸埋进枕头里,牙齿狠狠咬着枕套的边角。
  等等。
  我是在生气吗?
  是气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是气她不要我了吗?
  不。
  我赶紧摇头,脑袋在枕头上蹭得发疼,心里慌得厉害。
  不不不,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以前是因为姐姐不在,我才会被那点补偿式的温柔勾住,才会对她产生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现在姐姐回来了,她陪在我身边,我们已经跨过了那条线,我早就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撇干净了。
  我又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一只手垫在脑后,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一点,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她现在在哪呢?
  第二天,姐姐在家休息了一天,我也哪儿都没去。
  她说是休息,其实压根没闲着,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沙发上线上办公,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时不时还对着麦克风讲几句专业术语,眉眼间带着认真的劲儿。我就守在旁边当她的专属跟班,负责伺候她的吃喝——早上煮了她喜欢的粥,中午点了她爱喝的排骨汤,下午又切了水果拼盘端到她手边。
  可不管我怎么献殷勤,只要一凑近她,想黏着她撒个娇,她就会毫不留情地抬脚把我踢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嫌弃。“离我远点,”她头也不抬地盯着屏幕,“两个月都不准碰我,听见没?”
  我立马垮下脸,苦瓜似的皱着眉,凑到她跟前软磨硬泡:“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就碰一下,一下都不行啊?”
  她终于舍得抬眼看我,嘴角勾着坏笑,语气却半点不留情:“不行。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说。”
  我瘪着嘴,只能乖乖退到一边,眼巴巴看着她工作,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
  第三天,姐姐的身体总算彻底恢复了,一大早就换上干练的职业装,准备去苏大上课。我本来屁颠屁颠地想跟着去,刚换好鞋,脚步却顿住了——要是去了学校,撞见钟晴和王阳他们,多尴尬啊。再说了,姐姐一天也就一两节课,我跟过去也没事干,反倒可能给她添麻烦。
  这么一想,我只好悻悻地把鞋脱了,耷拉着脑袋和姐姐告别后回屋了。
  ………
  一天的时间过得飞快,太阳还没完全沉下去,玄关处就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响。
  我早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地板擦得能反光,沙发上的抱枕摆得整整齐齐。餐桌上的饭菜温在保温罩里,冒着淡淡的热气,就连洗脚水都兑好了温度,稳稳放在客厅的小凳子上。
  姐姐推门进来,扫了一眼屋里的光景,眼底瞬间漾开笑意。她放下包走过来,伸手捏了捏我的脸,声音软乎乎的:“嗯,姐姐的小男宠真乖。”
  话音落,她俯身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
  我摸了摸刚被她亲过的地方,忍不住凑上去问:“姐姐,你不是说不准我碰你吗?”
  她挑眉笑了,指尖轻轻刮过我的下巴,语气带着点狡黠的得意:“姐姐说的是,不准你碰我,可没说,姐姐不能碰你哦。”
  我又悄咪咪地凑过去问:“姐姐,那你今天心情好点了吗?”
  姐姐抬眼看向我,嘴角弯着一抹狡黠的笑:“那就要看你表现喽。”
  一听这话,我瞬间干劲十足,伺候得越发卖力。她渴了,我立马端来温好的水;她腰酸了,我就搬个小凳子蹲在旁边给她揉肩;她腿酸了,我就跪坐在地毯上给她捏腿,力道拿捏得刚刚好。后来姐姐还让我把她洗好的衣服拿来熨,我二话不说就应下,把衬衫、裙子一件件熨得平平整整,连褶皱都找不着一点。
  晚饭过后,姐姐窝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就起身去浴室洗澡了。我留在客厅里,把最后一件裙子熨好挂起来,刚收拾好熨衣板,浴室的门就开了。
  氤氲的水汽跟着飘出来,姐姐走在暖黄的灯光里,身上穿着一件丝质的吊带睡衣。料子薄得像一层烟,衬得她皮肤白得晃眼,肩颈的线条又细又流畅,锁骨浅浅地陷下去,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睡衣的裙摆堪堪盖过大腿根,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滑,滴落在锁骨窝里,又顺着肌肤的纹路慢慢淌下去,勾得人心里发痒。她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发梢还在滴水,脸颊透着被热气蒸出来的粉,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刚出浴的慵懒,看过来的时候,眼神像浸了水的蜜,又甜又勾人。
  我看得喉咙发紧,手里的衣架差点掉在地上。
  姐姐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慢悠悠走过来,扫了一眼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客厅,又看了看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弯着唇夸:“哇!弟弟这么能干啊,看来姐姐要奖励你一下了。”
  我眼睛唰地一亮,立马贴了过去。
  姐姐却不紧不慢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我赶紧凑过去挨着她坐好,心脏砰砰直跳,满脑子都在想她会给什么奖励。
  结果下一秒,姐姐直接掀起腰身下的睡衣下摆,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带着刚出浴的温热,不轻不重地搁在了我的腿上,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娇嗔:“来,给姐姐捏会儿腿。”
  我咽了两口口水,喉咙发紧得厉害,指尖都跟着发烫,差点就把持不住。
  “姐姐,你这有点犯规啊。”我声音都带了点哑。
  姐姐抬眼睨了我一下,眼尾还沾着点刚出浴的水汽,眸光潋滟的,带着点戏谑的笑意:“怎么,不愿意啊?”
  我立马把头点得像拨浪鼓,忙不迭地应:“愿意愿意愿意,哪能不愿意啊!”
  说着就伸手准备捏腿,指尖刚要碰到姐姐温热的大腿,她却突然开口,语气带着点警告的娇嗔:“捏腿就捏腿哦,可不准占姐姐便宜。”
  我被她这话噎得一愣,心里嘀咕:你自己都把便宜送上门了,又不让我占,这叫什么事儿啊。
  但我还是乖乖听话,指尖落在她的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捏着。明明心里燥热得像烧着一团火,身体也早就烫得难耐,却硬是咬着牙,半点没敢越雷池半步。
  姐姐就窝在沙发上,脑袋枕着软乎乎的抱枕,一手拿着手机刷视频,时不时还因为视频里的内容轻笑一声,声音软软的,勾得我心尖发痒。
  没捏多久,姐姐就觉得腻了,翻了个身背对着我,还不忘催促:“继续捏,后面也酸。”
  我看着她隔着薄薄睡衣凸显出的圆润弧度,那团火瞬间烧得更旺了,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在往头顶冲,指尖的力道都不自觉地轻了几分。
  我就这么咬牙坚持着,可人的自制力终究是有限度的。那股燥热顺着血液往四肢百骸窜,指尖碰到姐姐睡衣下温热的肌肤时,我几乎要绷不住,心里那道防线摇摇欲坠,只想不管不顾地打破这条界限。
  就在这时候,姐姐却突然坐起身,头发丝滑过肩头,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她拍了拍衣角,声音轻飘飘的:“弟弟今晚干得不错,姐姐回房间了。”
  我瞬间急了,腾地站起来:“姐姐!你不是说好给我奖励的吗?”
  姐姐回头看我一眼:“奖励不都给你了吗?弟弟还想要什么?”
  我一下就噎住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她转身往卧室走的背影,心里的不甘快溢出来了,真想冲上去把她抱回房间,就地正法。可理智又死死拽着我,最后还是蔫蔫地泄了气。
  这也算奖励?把我勾得心痒难耐、血气上涌,最后就这么光溜溜地走了?
  我憋屈地一拳捶在沙发上,低骂了一声,转身快步冲进卫生间,拧开冷水龙头就往身上冲。
  后面两天,姐姐简直是如法炮制,变着法子勾得我心猿意马。
  她洗完澡出来,要么是裹着丝滑的吊带睡衣,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头,喊我过去给她吹头发。暖风吹着她发梢的栀子香往我鼻子里钻,她的侧脸近在咫尺,睫毛纤长,肌肤白得像瓷,我握着吹风机的手都在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要么就是窝在沙发上,把白嫩的脚丫伸到我跟前,让我给她按脚、修指甲。她的脚趾圆润小巧,脚趾甲是淡淡的粉白色,我捏着她的脚踝,指尖触到温热的肌肤,心里那团火就烧得更旺。
  最过分的是昨天晚上,她干脆贴到我身边坐下,脑袋歪在我肩上,胸前的柔软隔着薄薄的睡衣蹭着我的胳膊。说话时的气息温热,一下又一下拂过我的脸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酥酥麻麻的,挠得我浑身发痒。
  我浑身的血液都快烧起来了,喉咙干得发疼,理智的弦绷得快要断掉。可每次,都在我快要忍不住,想要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的时候,姐姐就会恰到好处地起身,冲我弯唇笑一下,那双潋滟的眸子里满是狡黠,然后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弟弟真乖”,转身就回了房间,留我一个人在客厅里,对着空荡荡的空气,心里又急又燥,憋屈得不行。
  连续几天下来,我现在都有点怕她了,怕她那所谓的奖励。现在她一在家,我都不敢往她跟前凑。
  这天晚上,姐姐刚回家,手里的包随手往玄关一扔,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到沙发边,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那么慵懒地往沙发上一靠,一条裹着黑丝的长腿抬起,随意搭在了茶几上。职业装的裙摆往上滑了点,露出一截细腻的肌肤,看得我心脏猛地一跳,转身就想躲。
  “过来,给姐姐倒杯茶。”她的声音带着点刚下班的倦意,却又勾着人。
  我硬着头皮去厨房倒了杯热茶,轻手轻脚放在她手边,放下杯子就想溜。
  “站住。”她喊住我,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外套,“帮姐姐把外套脱了。”
  我只能折回来,伸手替她解外套的扣子。外套滑落,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透着几分不经意的性感。我不敢多看,转身又要走,手腕却被她轻轻拉住。
  下一秒,那条搭在茶几上的黑丝长腿,不轻不重地搁在了我的腿上。
  “帮姐姐把丝袜脱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勾人的笑意。
  我心里“嘣”的一声,暗道果然还是躲不过,立马苦着脸求饶:“姐姐,别这样了,真的别这样了。”
  姐姐抬眼睨着我,眼底满是玩味,指尖还在我手腕上轻轻摩挲:“怎么,弟弟这是不喜欢姐姐了?”
  “哪能啊!”我赶紧摇头,一张脸皱得像苦瓜,“姐姐,你别逗我了,我真的会忍不住的。”
  “哦?”她挑了挑眉,语气里的戏谑更浓了,“弟弟忍不住,会干嘛呀?”
  我瞅着她那双笑盈盈的眼睛,没好气地回了句:“姐姐,你说呢?”
  她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指尖点了点我的胸口:“哦——弟弟是那个意思啊。可是姐姐说过的,不准碰姐姐哦。”
  我看着搭在自己腿上的那条黑丝长腿,喉咙又开始发紧。薄如蝉翼的黑丝紧紧贴着肌肤,勾勒出流畅又纤细的腿型,从脚踝到膝盖的弧度圆润得恰到好处,袜口微微收在大腿根,衬得那截肌肤白得晃眼,和黑色的丝质布料撞出极致的诱惑感。
  她的脚尖轻轻勾着,圆润的趾腹隔着薄薄的料子微微蹭了蹭我的腿,带着点不经意的撩拨,惹得我浑身的神经都跟着绷紧。我只能苦笑一声,认命似的垂下眼。
  “弟弟很难受吗?”她忽然放软了声音,问得我心头一颤。
  我苦着脸,狠狠点头。
  她却话锋一转,轻飘飘地抛出一句:“那弟弟怎么不去找她呢?”
  我心里猛地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又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说不定,妈妈比姐姐更疼你哦。”
  脑子里从听到姐姐说“怎么不去找她”的时候,就已经搅成了一团乱麻。等听到那句“妈妈比姐姐更疼你哦”,那团缠得死死的思绪突然炸开一个裂口,一个念头猛地划过大脑。
  我神色不善地盯着姐姐,伸手一把捏住她穿着黑丝的小脚,指尖在她光滑的脚底板上轻轻挠了两下。
  姐姐被痒得身子一颤,咯咯地笑起来,挣扎着要收脚,却被我攥得死死的:“哎呀,你干嘛!哈哈……别挠了!”
  我轻笑一声,指尖还在她脚底板上不轻不重地蹭着,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较劲:“姐姐为什么总是要让我去找她?姐姐,我去找她,你不生气的吗?”
  姐姐大概是看出我状态不对,刚才那点戏谑的劲儿散了大半,偏偏脚底板又被我挠了一下,那点想绷着的气势瞬间泄了,只能别过脸躲开我的目光,声音软了些:“她是你妈妈……你去看她,姐姐有什么好气的。”
  “是吗?”我挑了挑眉,手上的力道又重了点,“姐姐,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姐姐被挠得受不了,耳根都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不然我还能怎么想啊……”
  我没说话,又把手指往她脚底板上一划。姐姐浑身一激灵,想收腿却动不了,只能无奈地求饶:“哎呀,你别闹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却不肯放过她,指尖抵着她的脚心,语气沉了几分:“姐姐,你是不是认识我妈妈?”
  这话一出口,姐姐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快得让人抓不住,下一秒就恢复了镇定,硬邦邦地说:“没有,绝对没有。”
  “真的没有吗?”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姐姐,你知道撒谎的惩罚是什么吗?”
  姐姐白了我一眼,嘴硬得很:“不知道,我从来不撒谎。”
  看着她这嘴硬的样子,我心里又气又笑,冷哼一声:“姐姐撒没撒谎,自己心里最清楚。”
  姐姐被我盯得有些发慌,往后缩了缩身子,声音都带了点怯意:“你……你要干嘛?”
  我勾着唇角笑了笑,指尖还抵在她的脚心,语气带着点无赖的笃定:“姐姐,你不是要我给你脱丝袜吗?我现在就脱。”
  姐姐猛地挣了挣腿,脸都红透了,连声说:“不用了不用了,姐姐自己脱,你放开我!”
  “那怎么行啊,”我故意拖长了调子,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弟弟做事从来都是有始有终的,绝对不会半途而废哦,姐姐。”
  话音刚落,我没给她任何开口反驳的机会,指尖直接从她的脚底板一路往上挠。黑丝滑溜溜的,指尖蹭过的地方带着温热的触感,从脚踝到小腿,再往上挠到大腿根。
  姐姐瞬间绷不住了,整个人在沙发上蹦跶个不停,腰肢扭来扭去,裙摆都蹭得往上卷了些,嘴里又笑又喊,气音混着软乎乎的求饶:“不要啦!哈哈……别挠了!陈晨你坏透了!快停啊!痒死我了!”
  直到我的手伸进姐姐的睡衣下摆,摸到她的大腿根部,才发现这丝袜和她之前穿的一样,是连体的,根本脱不下来。
  我干脆放弃脱丝袜的念头,指尖顺着她的大腿根部又一路往下挠,把她这条腿都仔仔细细挠了个遍。
  等我收手的时候,姐姐已经瘫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喘气,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角还沾着笑出来的水光。
  我松开她的腿,她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刚要抬手擦汗,我却又把手放在了她另一条没被挠过的腿上。
  姐姐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似的,没等我指尖发力,她抬脚就往我身上踹了一下。力道不算重,却把我踹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毯上。
  趁我还没爬起来,她立马翻身从沙发上跳下去,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噔噔噔地往卧室跑,“砰”的一声甩上了门,还隐隐传来了锁门的声音。
  姐姐回房间后,我的脑子里却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乱成一片。
  看姐姐刚才的反应,难道我真的被我说中了?再结合我在小区楼下看到的那个酷似她的背影,还有姐姐的那辆白色保时捷——如果姐姐真的和她认识,那她们会是什么关系?
  我想起姐姐的眉眼,和她的眉眼像得惊人,和她们相处的时候,我总能在一个人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又猛地想起那天晚上,想起我和姐姐第一次突破界限的时候。
  姐姐当时连续两次郑重地告诉我“我是你姐姐”,那时候她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分明带着一种我当时没看懂的认真。可那时候我气血上头,满脑子都是她,根本没心思去细想这句话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深意。
  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碰撞、拼凑,那个模糊的猜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我心惊。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该不会……
  该不会她们是……
  不可能,没有理由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苏小妍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还有,她姓苏,我姓陈,这怎么可能嘛?而且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关于她的半点痕迹。
  这个时候,我又突然想起,苏小妍曾经和我说过,她小时候是和我在一块的,还说过那时候经常和我一起玩闹的话。那个时候我只当她是在开玩笑,随便说说逗我开心,根本没往心里去。
  现在再把这些话翻出来琢磨,一个让我浑身发冷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往外钻——
  难道……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次日,姐姐去苏大之后,我也出门了,回了我新租的那个出租屋,把我的东西都收了收,尤其是一些贴身的物件,仔仔细细地归拢到包里。
  收拾完,我摸出手机,给之前那个住处的房东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房东熟悉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哎,小陈呐!找叔有什么事啊?是不是水电又停了呀?别急别急,叔马上就去给你看看!”
  我愣了一下,有些诧异:“我都搬走这么久了,你不知道?”
  房东语气也有些意外:“啥?你搬走了?啥时候的事啊?咋不和叔说一声就搬啊!哎,瞧瞧你这事搞的,你的押金我还没退你呢!你现在在哪呢?快回来快回来,你说你都在叔这住这么久了,好好的搬走干嘛呀?有什么事和叔好好商量嘛,没什么过不去的,叔这个人好说话!”
  我听得有些无奈,赶紧打断他的话:“你先别管这些了,你先去我之前住的那屋看看。”
  房东纳闷道:“你都走了,叔还去看啥呀?你还是先回来吧,回来叔和你一块过去!”
  “不是,”我耐着性子解释,“我还有些东西没拿,你先去帮我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房东犹豫了一下,最后才勉强同意,末了还不忘念叨:“行吧行吧,那叔先去瞅瞅。不过你小子,还是得抽空回来一趟,押金还没给你退呢!”
  没过多久,房东的电话就打回来了。我接起电话,那头立马传来他热络的嗓门:“小陈啊,叔看了看你这屋里面也没啥东西了,都是一些旧家具啊。也不知道你还用不用得着,你要是用得着的话给叔吱个声,叔给你送过去!”
  我顿了顿,语气没什么波澜:“都有什么东西啊?你给我说说。”
  房东那边窸窸窣窣的,像是在清点:“还能有啥,你这里东西又不多。让我看看啊,一个小茶几,一个小沙发,一个破饮水机,两个柜子,一张单人床。哦,对了!诶,这是啥?”
  房东的声音里透着点疑惑,顿了几秒才又开口:“哦,还有个旧收音机,这是从哪淘的,看着还挺老的。”
  我沉默了一下才说:“你把东西放那,把钥匙放在门口的墙缝里,我晚上回来看看。”
  房东立马应下:“行,行!你回来给我打个招呼,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千万别和叔客气!”
  我敷衍地应着:“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
  说完,我就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我不过是在掩耳盗铃而已。不过是为了回去看她,给自己找的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罢了。
  可就算是理由又怎么样?有总比没有强。就好像出去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不至于什么都不带,光着屁股去赴场。
  七点半的苏城,夜色已经浸透进了整个城市。我裹紧外套从小路往老出租屋走,这个点家家户户应该都吃完晚饭了,可能会出门溜达,也可能在家里休息。不知道她现在在不在,不过在不在都一样。我只是回去拿我之前没来得及带上的东西而已。
  好久没爬六楼了,现在爬起来居然还有点喘气。想想我之前每天回家上六楼,几乎都不停的。哎,这才多久没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上到六楼,我往过道里看了一眼。我的那间出租屋,和旁边的那一间的门都是紧闭着的。本来看之前,心里面还有些忐忑的。现在见门关着,心理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但与此同时,也有些空落落的。
  站在自己门前,我又看了看隔壁那扇门,冷冷清清的,和我一个人住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随即伸手往墙缝里摸,钥匙果然还在。
  我拧开钥匙推门进去,屋里还是老样子,挺空旷的,却收拾得挺整洁挺干净。我走的时候明明还挺凌乱的,估计是她后面进来收拾过了吧。
  我在屋里转了两圈,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小收音机,就搁在旧茶几的抽屉里。
  我摩挲着小收音机的外壳,按了下启动键,居然还有电。滋滋的电流声过后,熟悉的老歌从喇叭里飘出来,调子慢悠悠的,带着点年代感。我把它搁回茶几上,拖了张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安安静静地听着。
  耳边的旋律慢悠悠地晃着,我脑子里忍不住冒出那天在杂货店的画面。当初真是图便宜,非要砍价买这个小的,回头想换大的,老板却说卖出去了。谁能料到,后来竟在隔壁那间屋里瞧见了那台大收音机。我那会儿还在心里嘀咕,怎么就这么巧,偏偏被她买走了。
  正想得入神,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稔的招呼,吓了我一跳。
  “小陈你可回来了,叔都等你一下午了,这过来了怎么也不和叔说一声呢?”
  我循声回头,是房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一点水果。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把收音机关了,随口应道:“刚到,就是过来看看,也没什么事。”
  房东快步走过来,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我怀里塞:“什么叫没什么事啊?小陈,你过来就是最大的事了。来,这叔给你的水果,拿回去吃。”
  我刚想开口拒绝,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张水电费缴费单,递到我眼前:“这是你上个月的水电费,叔都给你交好了。”
  我低头扫了一眼单据,皱了皱眉说:“水果就不用了,水电费就从押金里面扣吧。”
  说完我就没再吭声。
  房东捏着单据的手顿了顿,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哎,真不住了啊小陈?”
  我点了点头:“不租了,我有住的地方了。”
  房东又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哎,你说你在叔这都住这么久了,虽然叔以前没怎么关照过你,但住了这么久,叔也多多少少了解你啊。你说你就这么走了,叔还真有点不习惯啊。”
  我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房东玩什么把戏啊?这是在和我打感情牌吗?我和他有感情?他这些年来催房租不知道催过多少次了,每次一见面就和我提钱,现在倒好,玩起这出了?几个意思啊?
  我摆了摆手,房东还正想说点什么,我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揣起那张水电单,拿起收音机就往外走。房东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的,我听得不厌其烦,只想快点下楼。
  走到门口,我瞥了眼隔壁紧闭的房门,顿了顿,转头问房东:“她现在还住这吗?”
  房东挠了挠头:“住吧?我这几天也没见过她,不过她要是走的话,应该会告诉我吧。”
  我点了点头,正想抬脚离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房东。房东被我看得一脸疑惑,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问:“她叫什么名字啊?”
  房东愣了愣,一拍脑门:“哎,你别说小陈,你这么一问,叔还真有点想不起来了。等等啊,叔看个备注。”
  他说着掏出手机,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他点开手机翻了翻,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嘴里嘟囔着:“啊,没事没事。”
  说着就慌忙收起手机,又补充道:“那个啥,叔有合同,小陈你等我一下,叔去看看合同。”
  “你不是有备注吗?”我挑眉问。
  房东手忙脚乱的:“啥备不备注的,忘了忘了。”
  我见他急着要走,手机还攥在手里,趁他路过我身边的空档,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房东一惊,连忙喊:“哎哎,小陈你干什么?”
  我不等他反应,直接点开了手机——他手机没设密码。通讯录里,一个备注赫然跳出来:4栋602 超级大美女。
  我直接无语了。
  房东见我抢过手机看清了备注,脸瞬间绿了,伸手就要来抢。我瞥了他一眼,手指往下一划,又看到一个备注:603 穷鬼。
  我把手机扔还给房东。
  他接住手机,整张脸涨得通红,四十几岁的人了,竟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看着他这副窘态,心里忍不住有点好笑。罢了,我也懒得再和他计较什么,摇了摇头,转身就往楼下走。
  刚迈下两级台阶,房东突然追了上来,扯着嗓子喊:“哎,小陈!小陈!你在一楼等叔啊,叔这就去看看合同!”
  我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不用了,可他跑得飞快,几步就蹿到了我前面,一边噔噔噔往下冲,一边还回头冲我喊:“小陈!千万别走啊!叔马上就回来!”
  等我到了一楼,房东早就没影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回来,算了,等一会吧。
  就在我在一楼无聊的时候,巷子外面划过一道灯光。我往外面看了看,巷子口那边停了一辆车。车灯熄灭之后,在巷子口的路灯下,我看清楚了,是一辆黑色的奔驰。
  我还在想,是什么人把奔驰开这来了。下一秒,我心里一凛,凝神看过去。
  车上左右两边的车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是她。
  还有那个男的。
  我连忙躲进一楼,趴在一楼的窗户上观察他们。只见两人走到车前停下,那个男的抬头往楼上看了一下,她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神色平静得很。
  紧接着,我听见那个男的开口了:“你就住这里?”
  她淡淡应声,语气里没什么情绪:“这和你没关系。”
  男的轻笑了一下:“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冷冷的:“之前说好的,你不要过来,现在你不也还是过来了?”
  男的听到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不是因为你的事才来的。这些你都知道。不管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你答应我的,你不要忘了。”
  奇怪,这男的的声音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啊?还有他们在说什么?什么说好的,他又答应了她什么?我把耳朵贴在窗边,更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们。
  然后就听她开口,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如果你真的记得我们的约定,你现在就不应该出现。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晨晨现在都不愿意见我了。我花了这么长时间,费了这么大力气,我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在这里和你争个是非吗?”
  那个男的的语气也有些紧绷,沉声道:“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只是来解决问题的。”
  “解决?怎么解决?”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些,带着浓浓的质问,“当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晨晨在你这里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可你后来都做了什么?要不是你当初说的那么诚恳,要不是我相信了你,我也不会在晨晨那么小的时候就出国。刚上飞机的时候我就后悔了,你又再三答应我,说你一定会照顾好晨晨。我这才忍着痛……那几个晚上我连觉都睡不好,每次一闭眼就看见晨晨叫我妈妈的模样……”
  她说着说着,表情再也绷不住了,眼里的泪簌簌地往下掉,声音也染上了浓重的哭腔。
  我心里猛地一惊。
  是他?那个混蛋,真的是他吗?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那个男的这样说道,“我在这边的时间也不多了,一起把最后的事情处理好。还有,你也不要觉得,如果没有你,我就处理不好这些事,只是因为你是他妈妈,我才会这么和你商量。”
  “商量?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她的声音里淬着冷意,“我也告诉你,我这里不需要你,从头到尾都不需要。”
  男的没再接话,声音沉了下去,两个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下。我慌忙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是苏小妍发来的:臭弟弟,跑哪去了?还不回家,是不是要姐姐赏你20个大板子呀?
  看到姐姐这条消息,我心里猛地犹豫了一下。
  是啊,她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不管她现在和这个男人有什么瓜葛,那都是她的事。
  姐姐还在等我回家呢,我在这里干耗着算怎么回事?就算听到了、知道了他们那些烂七八糟的事又怎么样?我不在乎,根本不在乎。
  我打定主意,就缩在一楼不动了。等他们都走了,我再出去。要是她待会要上楼,我就钻进楼梯间里,躲着不见她。
  刚稳住心神,就听见那个男的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不需要?你不需要?他就不需要吗?我好歹也把他养到这么大,你呢?你又做了什么?别和我说你在国外这么多年,一次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是他,真的是他!该死的,居然是他!我心里恨恨地咬牙,攥着手机的指节都泛了白。
  紧接着,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响起来:“我在国外是没有回来过,可我在国外这么多年,始终都是一个人!可你呢?刚一出去不到半年,立马就寻新欢了!陈勇,你穿的这些衣服、开的车、住的房子,有哪一样是凭你自己挣来的?还有,你走的时候给晨晨留下什么了?除了一屁股的债,还有别的吗?”
  这话像是戳中了他的痛处,他明显有些生气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狠狠说道:“是又怎样?我就算在外面混得再不好,他也是我儿子,你管得了别人,管不了我!”
  他的手力气很大,我看见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刺痛的神色。我的心里不禁一紧。
  可陈勇依旧抓着她的手腕,纹丝不动。
  我趴在窗边看着,火气越来越大,拳头攥得咯吱响。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叮”地响了一下。我低头一看,又是姐姐发来的微信:哎呀,敢不回我消息,真是出息了。要是今晚不回来,姐姐可就不给你留门了哟。机会只有一次啊,看你自己咯。
  看到姐姐这条消息,我心里猛地挣扎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她挣扎着拿手拍他的手,急声喊:“放开!你弄疼我了!”
  可他呢,不但没松手,反而抓得越来越紧了。
  我看清楚了她脸上的泪痕,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猛地爆发出来。我直接冲出一楼,朝着巷口的两个人冲过去。
  两人见我突然冲出来,明显都是一愣。我几步冲到他们面前,一把拍掉他抓着她的手,红着眼朝他吼了一声:“别碰我妈!”
  吼完,我就站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狠狠瞪着眼前这个男人——我的父亲,陈勇。
  说真的,要不是碍于儿子打老子传出去名声可能不太好听,我真想现在就给他脸上来一拳。
  他见了我,眼里满是错愕,过了几秒,神情又慢慢恢复了平静。我原以为他会搬出些无聊的大道理,或者张口就来一顿口头教育,没想到他只是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只说了一句:“长高了。”
  我心里也是一愣,脸上的凶狠却半点没卸。
  他看了看我,又扫了一眼我身后的她,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就出了巷子,径直上了那辆黑色奔驰。车头一拐,扬尘而去。
  见他终于走后,我才彻底放松下来。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我肩上。
  我转过身看着她,她眼里还含着泪光,正痴痴地望着我。她的手从我的肩膀上抬起来,像是想摸我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轻声问。
  我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把脸扭到一边,闷声道:“还能有什么。”
  “再叫一遍可以吗?我想听。”
  我有些没好气地回她:“那你就多去找他几次呗,说不定每次碰巧我都在呢。”
  她笑了笑,像是没被我这句气话噎到。她自然地把手放下去,拉起我的手,将我的手捧在她的手心,两只手轻轻把我的手夹在中间。
  我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温度,脸颊不自觉地发烫。
  “今晚别走了,陪陪妈妈好吗?”
  我脑子里闪过姐姐发来的微信,又看了看眼前的她,手指微微用力,反握住了她的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