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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四人同行
一顿斋饭,吃得秦可可如坐针毡。
看着对面那对“郎才女貌”时不时“不经意”的眼神交流,听着三皇子温言细语地对苏柔儿表示关怀的做派,她感觉自己就是对面那盘子里最亮的那颗青菜——多余且碍眼。
她一边机械地往嘴里塞着没什么油水的青菜豆腐,一边在心里疯狂呐喊:
谁家给母亲祈福是大中午跑来的?!
就算你来得晚了,这饭也吃完了,您是不是该移步佛前,虔诚地为您母妃祈福去了?!
怎么还坐在这儿闲聊呢?!
是不是忘记了?需要我“善意”地提醒您一下吗?!陛下!您母亲喊您去烧香啦!
她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才能既不失礼又能把这尊大佛请走,三皇子已经优雅地放下了筷子,用绢帕擦了擦嘴角,微笑着开口了:
“这静心庵环境清幽,山色宜人,倒是处难得的雅静之地。本王难得来此,用完斋饭,正好想去庵中各处转转,尤其是后山,听闻景致甚好。”
后山?!
秦可可耳朵瞬间竖起来了!
后山?!
那地方树高林密,人迹罕至。
野外啊!足够刺激又方便发生点什么的绝佳地点!
她瞬间脑补了一万字不可描述的剧情,咳,大概没是没什么剧情的一万字。
去吧去吧!你们两个赶紧去。
最好发生点什么,然后锁死!千万别再来祸害我和谢珩了!
她几乎要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殿下好雅兴,后山风景确实不错,您与苏妹妹……你们自便就好,妾身脚伤未愈,就不奉陪了,正好回去歇息片刻。”她特意强调了“脚伤”和“歇息”,暗示自己绝对不打扰。
苏柔儿脸上适时地泛起红晕,羞涩地低下头,却没有反对。
三皇子笑了笑,正要说话—— 庵门外突然又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伴随着轮椅碾过石板的独特声响。
一个冰冷低沉却熟悉到让秦可可头皮炸开的声音缓缓响起:
“哦?后山景致甚好?”
“不知……本侯,是否有这个荣幸,与殿下、苏二姑娘和……内子,同往一观?”
秦可可猛地扭头,只见谢珩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院门口,他依旧坐在轮椅上,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但那双眼睛却黑沉得吓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和……她旁边的苏柔儿?还是三皇子?
丫的!谢珩这个狗男人还真的闻着味也来了?!
要不要这么狗啊!
这么巴巴地眼盯着你的心上人吗?生怕她被三皇子拐跑了?!
啧啧啧,看样子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秦可可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一股说不清是恶心愤怒,还是别的什么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看着谢珩那副仿佛捉奸在场的冷脸,再看看旁边“娇羞无限”的苏柔儿和“温文尔雅”的三皇子……
得,这下热闹了。
四角恋……啊不,是大型情感纠纷现场即将开幕。
后山?这下可真要刺激了。
“不过谢珩,你的腿脚都那样了,你确定你要上山吗?”秦可可小声吐槽。
谢珩那冰冷的目光扫过秦可可,对她那句下意识的吐槽并未回应,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语气不容置疑:
“本侯虽不良于行,但还不至于连一处山景都看不得。夫人脚伤既‘未愈’,更该多走动,活络气血才是。”
他特意加重了“未愈”二字,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分明是看穿了她刚才想借脚伤溜号的把戏。
秦可可:“……”
行!你狠!
为了盯梢你的白月光,真是身残志坚。
她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但谢珩根本没给她机会,已经示意侍从推着轮椅率先往后山的方向去了。三皇子依旧是那副温和笑模样,做了个“请”的手势。苏柔儿则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姐姐我们快跟上吧”。
于是,一场极其诡异且尴尬的“四人同行”后山游览团,就这么强行成立了。
山路并不算特别陡峭,但对于轮椅和两个“娇弱”女子来说,也绝不轻松。侍从费力地推着谢珩,三皇子偶尔会温声提醒苏柔儿注意脚下,苏柔儿则时不时发出一点受惊的轻呼,引得两位男性或多或少的注目。
秦可可坠在最后面,看着前面这幕“两男争一女(?)”,“病娇侯爷为爱坚强登山”的年度大戏,内心疯狂刷弹幕:
丫的,这到底是什么死亡气氛啊……
窒息!太窒息了!
柔儿姑娘,你平时那两面三刀的本事呢?倒是表演出来啊!光会嘤嘤嘤有什么用?
这剧情也太古早太狗血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玩什么劣质乙女游戏,还是那种选项巨坑必BE的那种。
而我,就是这个游戏里最多余也最背景板、专门用来衬托女主万人迷属性的NPC,多余到没人性!
她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没好气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完全没留意脚下。
突然,她踩中了一块松动的石头。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
她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脚踝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然后顺着略微倾斜的山坡咕噜噜地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之间,砂石草木刮过她的脸颊和手臂,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然而,在最初的惊慌过后,秦可可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哎……
终于……解脱了……
不用再看着那三个人演偶像剧了……
就算摔断胳膊摔断腿,受点外伤我也认了。
真的受够了你们这些古人,搞个三角恋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别带上我这个无辜路人啊喂——!
她甚至有点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地面的撞击。
“可可!”
“夫人!”
几声惊呼同时从上方传来。
似乎有人想冲下来救她,但山坡虽不算极陡,却也有些角度,一时难以快速靠近。
秦可可只觉得一阵混乱的翻滚和撞击后,后背猛地撞在一棵稍微粗壮些的小树上,终于停了下来。
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疼,尤其是脚踝,钻心地疼,估计是旧伤添新伤。额头好像也磕破了,汩汩的血液流了下来,糊住了眼睛。
她瘫在树根下,疼得龇牙咧嘴,生无可恋。
很好……
这下,总算有正当理由彻底躺平,远离这群神经病了……
***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挣扎了许久,才艰难地浮出水面。
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酸痛率先苏醒,尤其是脚踝,仿佛被碾碎后又粗糙地拼接在一起,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剧痛,额角也一跳一跳地疼。
秦可可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苏柔儿那张写满了担忧和后怕,甚至还挂着几滴晶莹泪珠的脸。
“哎呀,姐姐!你醒了!太好了!真是吓死柔儿了!”见她睁眼,苏柔儿立刻惊喜地低呼出声,拿起绢帕轻轻擦拭着眼角,语气里的关切听起来真挚无比。
秦可可脑子懵了一下,迟钝地转动眼珠打量四周。
熟悉的拔步床,熟悉的纱幔,熟悉的熏香……
等等,这是……侯府?我的房间?
我怎么回来的?
还有……苏柔儿怎么会在这里?!还坐在我床边?!
一个荒谬又让她火大的猜想瞬间窜入脑海——谢珩那个狗男人!不仅把她弄回来了,难道还把苏柔儿也一并接进府里来了?!
这下倒好!更方便他左拥右抱了是吧?!
把我这儿当什么了?私人医院加情感调解室?!
她正气得肝疼,床边另一侧,一个低沉微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适?”
秦可可僵硬地转过头,果然看到谢珩就坐在不远处的轮椅上,正被侍从推着靠近床边。他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却牢牢锁着她,里面似乎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呵……
现在知道来问感觉了?
要不是你非要搞什么四人行,我能摔下来?
虚伪!
她心里冷笑,连白眼都懒得翻,直接闭上了眼睛,把头扭向另一边,用沉默表达着最彻底的拒绝和厌恶。
不想理这个狗男人。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你不是心疼你的白月光吗?
我现在重伤不起,正好给你们腾地方,让你们朝夕相处,互诉衷肠。
我这么“懂事”,你总能看在这份上,给我涨点好感度了吧?
心好累……
赶紧刷完好感度让我回去吧,这鬼地方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她闭着眼,假装虚弱,实则竖着耳朵,无比期待地等着系统提示音响起。
然而,预想中的“好感度+”并没有出现。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她能感觉到谢珩的视线还钉在她身上,那目光沉甸甸的,几乎让她装不下去。
苏柔儿似乎被这凝固的气氛吓到了,细声细气地试图打圆场:“侯爷,姐姐刚醒,想必还难受着,要不先让姐姐再用些汤药,好好歇息……”
谢珩没有回应苏柔儿。
过了好一会儿,秦可可才听到轮椅转动的声音,以及他听不出情绪的一句:
“既然醒了,就好好歇着。”
“没事……别瞎折腾。”
语气平淡,甚至有点冷硬。
说完,他便示意侍从推着他离开了。苏柔儿见状,也连忙起身,对着秦可可说了句“姐姐好生休息”,便快步跟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秦可可一个人。
她猛地睁开眼,气得差点把被子挠破。
没事别瞎折腾?!
这是人话吗?!
我差点摔死啊喂!
还有!好感度呢?!
我都“懂事”地把空间让给你们了!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谢珩你个王八蛋!铁石心肠!冷血动物! 【系统:目标人物(谢珩)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25。】
秦可可:“!!!”
……
我%¥@……!
(十五)本侯自有分寸
养伤的日子过得百无聊赖,最要命的是添堵。
苏柔儿几乎是日日准时准点来侯府报到,美其名曰“探望姐姐”,每次来都带着亲手炖的补汤,当然秦可可一口没敢喝,全偷偷浇花了,有时候则是带着她抄写的经文,坐在床边,柔声细语地说着京中趣闻,或是表达着对她的担忧。
那副情真意切姐妹情深的样子,演得秦可可胃里一阵阵翻腾。
大姐!
你的目标观众在隔壁书房。
你就直接去那边表演行不行?真不用来我这儿走流程。
你看我像是有心情跟你演《后宫·姐妹传》的人吗?
但奇怪的是,她隐约觉得,谢珩似乎……在躲着苏柔儿?
好几次苏柔儿“恰好”在花园里遇到被推出来透气的谢珩,想要上前说话,谢珩不是借口“公务繁忙”立刻让侍从推走,就是态度冷淡疏离地应付两句便没了下文。
甚至有一次,苏柔儿试图进入书房送汤,直接被老管家拦在了外面,说是“侯爷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秦可可扒着窗缝看到苏柔儿那吃瘪后委屈又错愕的表情,心里简直爽翻了天,但同时又涌起巨大的疑惑。
这什么情况?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珩,那不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吗?
你之前不是还因为她跟我大发雷霆吗?
现在人天天在你眼前晃,你怎么反而端起来了?
玩欲擒故纵呢?
还是说……男人的劣根性,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咳,虽然好像也没得到?
啧,看不懂。
反正你们俩锁死就好,千万别来祸害我。
你合该赶紧找个机会把她娶回来当爱妾,或者我大方点,直接把正妃的位置让给她也行啊!虽然估计皇帝老子不会答应的。
另一件怪事是,之前表现得兴趣盎然的三皇子,最近突然没了动静,仿佛莫名其妙地就对苏柔儿失去了兴趣。
难道是看谢珩这边态度暧昧,主动退出战场了?
啧,这古代三角恋也太不牢靠了。
整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除了吃就是睡,秦可可觉得自己快长蘑菇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不知道侯府的伤药确实好,还是她年轻恢复力强,她的伤好得飞快。
脚踝虽然还不能跑跳,但慢慢走路已经无碍,额角的伤疤也结了痂,慢慢脱落。
等到苏柔儿第四天再次拎着食盒,袅袅婷婷地来到主院时—— 却发现厢房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小丫鬟在打扫。
“姐姐呢?”苏柔儿脸上的完美笑容僵了一下。
小丫鬟怯生生地回答:“回苏小姐,夫人说……说躺得闷了,出去……透透气。”
“透气?”苏柔儿蹙起好看的眉,“姐姐伤势未愈,能去哪里透气?侯爷可知晓?”
“奴婢……奴婢不知……”
苏柔儿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捏着食盒的手指微微收紧。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感隐隐浮现。
而此刻的秦可可,早已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寻常衣裙,戴着帷帽,偷偷从侯府的角门溜了出去。
哼,白莲花,你就好好在侯府里‘偶遇’你的侯爷吧!
姐姐我不奉陪了!省得留在府里,看你们演偶像剧,还得被某个狗男人莫名其妙地扣好感度!
她深吸一口宫外自由的空气,感觉连身上的伤痛都轻了几分。
第一站,她眼睛发亮地看向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方向,酱肘子!红烧肉!八宝鸭!我来啦!
苏柔儿在主院扑了个空,看着那空荡荡的床铺,心头那股不安感越来越浓。秦可可不在,她每日来侯府的由头就少了一半,但她心思一转,立刻有了新主意。
她脸上瞬间堆起恰到好处的焦急与担忧,快步朝着谢珩的书房走去,甚至刻意让步伐显得有些凌乱。
“侯爷!侯爷!”她在书房外轻声呼唤,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失措,“不好了侯爷!姐姐……姐姐她不见了!妾身方才去探望,房里空无一人,丫鬟也说不知去向,姐姐伤势未愈,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她这番话,明着是关心,实则是暗戳戳地上眼药:你看你的正妻,伤都没好利索就到处乱跑,丝毫不知安分为何物,根本配不上侯夫人之位。
她期待着谢珩的反应——或许是担忧,但更多的应该是被她这番话挑起的对秦可可不懂事的不满和怒火。
然而,书房内沉寂了片刻后,传出的却是谢珩冷冰冰且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甚至比以往更加疏离:
“苏二小姐。”
仅仅几个字,那语气就让苏柔儿心里咯噔一下。
“侯府的事,无需你过问。”
“内子去了何处,本侯自有分寸。”
苏柔儿脸上的焦急和担忧瞬间凝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雷劈中,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住了。
无需……我过问?
自有分寸?
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谢珩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在维护秦可可?甚至还直接划清了界限,暗示她多管闲事?!
巨大的错愕和难以置信席卷了她,让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被羞辱和委屈的颤音,调子也变得凄楚可怜:
“侯爷……侯爷恕罪,是柔儿僭越了……柔儿只是,只是太过担心姐姐……”她说着,将手中的食盒微微提起,语气越发哀婉,“柔儿……柔儿今日还炖了参汤,最是温补,侯爷您近日操劳……可……可柔儿送来的汤,您一次都未曾尝过……”
她试图用这种低姿态的委屈和付出,唤起谢珩哪怕一丝的怜惜或愧疚。
然而,书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仿佛她刚才那番情真意切的表演,只是唱给了一堵冰冷的石墙。
没有任何回应。没有安慰,没有解释,甚至连一句不耐烦的打发都没有。
只有一种无声又令人窒息的漠然和拒绝。
苏柔儿站在门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手指紧紧攥着食盒的提梁,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巨大的难堪和恐慌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无法再待下去,最终只能咬着牙,用极其艰难的声音道:“……汤……汤放在门口了。柔儿……告退。”
她将食盒轻轻放在门口,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转身离开。
然而,她刚走到院门口,侯府那位面无表情的老管家却拦住了她,手里正提着那个她刚放下不久的食盒。
“苏二小姐,您的东西忘了。”老管家语气平板无波,将食盒递还给她,然后补充了一句,如同最终判决,“侯爷吩咐了,您日后……不必再来了。”
不必……再来了?!
苏柔儿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消失殆尽。
她像是被一道惊雷直直劈中天灵盖,震得她神魂俱颤!
怎么会?!
他竟然……直接禁止我踏入侯府?!
她失魂落魄地接过那仿佛有千斤重的食盒,浑浑噩噩地走出侯府大门,坐上马车。
直到马车驶离很远,她才慢慢从那种极致的震惊和打击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疯狂地回溯着最近的一切。
是因为自己招惹了三皇子,引得三皇子关注,所以谢珩觉得被冒犯,生气了?
还是说……
一个更让她心惊肉跳的念头浮现出来。
难道……谢珩对秦可可……
不!不可能!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谢珩怎么可能会真的满意秦可可?他明明对这桩皇帝强塞的婚事不满至极!之所以没直接休了她,不过是顾忌皇家的颜面。
对!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自己最近来得太勤快了,目的性太强,引起了谢珩的反感和警惕。
他那样心思深沉的人,最不喜被人算计和牵制。
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苏柔儿慢慢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和狠厉。
没关系……
只是一时受挫而已。
谢珩这条路暂时走不通,那就……换个目标。
三皇子那边,看来得再下点功夫了。
秦可可……
咱们走着瞧!
*** 这边的秦可可在酒楼里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心满意足,完全不知道侯府门口刚刚上演了一出“拒之门外”的戏码,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人记恨上了。
吃饱喝足,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觉得人生真是美好。闲着也是闲着,她想起之前系统提供的关于苏玉婉那个“断袖之癖”的线索,心思又活络起来。
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去那个锦绣坊逛逛?
给自己做几身漂亮衣服,顺便……看看能不能‘偶遇’一下那位传说中的李绣娘,说不定能挖出点什么有趣的八卦呢?
打定主意,她便溜溜达达地往锦绣坊走去。
锦绣坊位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门面气派,进出皆是衣着光鲜的贵妇小姐,秦可可刚走到街口,还没进店,目光随意一扫,却猛地定在了斜对面一条僻静的小巷口。
只见一个穿着水绿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丫鬟,正鬼鬼祟祟地和一个穿着普通布衣的小厮低声说着什么。那丫鬟的侧脸……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秦可可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哎哟!?那不是苏柔儿身边那个叫春桃的心腹大丫鬟吗?!
苏柔儿的丫鬟,跑来这里跟一个小厮偷偷摸摸地接头?
这又是什么剧情?
她瞬间来了精神,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立刻假装在旁边的摊子上挑选绢花,实则竖起耳朵,眼睛死死盯着那边。
可惜距离有点远,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见那春桃塞给了小厮一个小布袋,像是沉甸甸的银子,又低声急促地交代了几句,那小厮连连点头,然后两人便迅速分开了。
小厮低着头,脚步匆匆,方向竟然是——锦绣坊。
秦可可心里“咯噔”一下。
(十六)好一朵白莲花
等等!
系统之前不是说,跟苏玉婉有染的是锦绣坊的李绣娘吗?
怎么苏柔儿的丫鬟会派人往锦绣坊跑?还搞得这么神秘?
难道……这李绣娘,跟苏柔儿也有什么关系?
或者……苏玉婉那件事,背后另有隐情?
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更加强烈地涌了上来,她立刻扔下绢花,也跟着走进了锦绣坊。
锦绣坊内客人不少,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秦可可装作寻常顾客,先慢悠悠地挑选布料,定了两身夏装的款式,然后状似无意地跟给她量尺寸的绣娘闲聊:
“听说你们这儿有位李绣娘,手艺特别好,我一位姐妹极力推荐呢,不知今日可否请她帮我看看花样?”
那绣娘笑着回答:“夫人来得不巧,李师傅今日告假了,没来上工。她的手艺确实是咱们这儿数一数二的,不少老主顾都指名找她呢。”
告假了? 秦可可心思一动,又故作惋惜地道:“哎呀,那真不巧。不知她家住何处?若方便,我改日直接去她家请教也行。”
绣娘不疑有他,只当是位痴迷女红的夫人,便大致说了个地址,在城南的梨花巷。
秦可可记下地址,付了定金,便离开了锦绣坊。
一出店门,她立刻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从刚买的一堆东西里翻出一套顺带买的灰色小厮衣服,迅速套在外面,又把头发胡乱塞进小帽里,稍微弯点腰,顿时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厮模样。
系统有时候抽风,信息未必百分百准确。
还是得自己亲自去看看才稳妥!
这个李绣娘,绝对有问题!
她压低了帽檐,熟门熟路地绕到锦绣坊后巷,瞅准没人注意,一溜烟地朝着城南梨花巷的方向跑去。
她倒要看看,这个能让苏玉婉“倾心”、又能让苏柔儿的丫鬟偷偷派人联系的李绣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城南梨花巷比秦可可想象的要更僻静一些,住户多是普通人家,秦可可没费什么力气,就从一个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婆婆那里打听到了李绣娘家——巷子尽头那家院门外种着一棵歪脖子枣树的便是。
秦可可整了整身上不合身的小厮衣服,压低了帽檐,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
她走到那院门口,左右看看无人注意,然后“哎呦”一声,极其“自然”地身子一歪,就摔坐在了地上,抱着脚踝痛呼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院里的人听见。
“嘶……好疼……”
果然,没过几秒,院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脸蛋红扑扑的三四岁小娃娃探出头来,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带着点怯意地看着她,奶声奶气地问:“小哥哥,你是受伤了吗?”
紧接着,一个身材黑壮一脸憨厚的中年汉子也跟了出来,看到坐在地上的秦可可,连忙上前,语气带着关切:“哎呦,这位小哥,你这是咋了?崴着脚了?快,快别坐地上了,凉!进来坐着歇会儿,俺家婆娘懂点草药,给你瞅瞅?”
这汉子热情又朴实,伸手就要来扶她。
秦可可心里嘀咕:这汉子……难不成就是李绣娘的丈夫?看着不像啊…… 系统不是说李绣娘和苏玉婉有断袖之私吗?这都有丈夫孩子了?
她面上却做出感激又痛苦的样子:“多、多谢大哥……我这脚,疼得厉害,实在走不动道了……”
那黑壮汉子力气很大,轻易就把她搀了起来,扶进了院子。
一进院门,秦可可就飞快地打量四周,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墙角晒着野菜,屋檐下挂着成串的干玉米和辣椒,几只母鸡在角落里悠闲地啄食,一切都透着寻常百姓家的烟火气和踏实感。
“大哥,您这院子收拾得真利索。”秦可可忍不住夸了一句,这和她想象中“私会”的香艳场所完全不同。
汉子一听,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又自豪的笑容:“嘿,都是俺家那口子收拾的,俺就是个粗人,她就爱干净,啥都摆弄得妥妥帖帖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秦可可在院中的小凳子上坐下。
“小哥你坐会儿,俺去给你倒碗水,再找找还有没有跌打药膏。”汉子说着就要往屋里去。
“大哥,不用麻烦……”秦可可连忙假装客气,心里却急转直下,试图套话,“方才听您说……嫂子懂草药?真是厉害。”
“可不是嘛。”汉子一听人夸他媳妇,话匣子就打开了,眼神里都放着光,“俺家娘子可能干了,手巧,心善,还会认好些草药哩,街坊四邻有个头疼脑热或者磕着碰着的,都乐意找她问问,就是性子软,老被人欺负……”他说到后面,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心疼。
“那……嫂子今日不在家?”秦可可顺势问道。
“唉,她娘家老娘病了,一早就回去了,得过两天才回来呢。”汉子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理解和牵挂。
就在这时,那个小娃娃摇摇晃晃地端着一碗水过来,怯生生地递给秦可可:“小哥哥,喝水。”
秦可可接过碗,看着孩子清澈的大眼睛和红扑扑的健康小脸,再听着汉子那真情流露且毫不作假的夸赞和牵挂……
这……
这哪里像是一个有“断袖之癖”与人私通的女子的家?
这分明就是一个夫妻和睦的普通家庭!
那汉子眼中的爱意和自豪,根本装不出来!
狗屁系统!秦可可内心瞬间炸了!你看清楚了没有啊?!这李绣娘明明有丈夫有孩子,家庭美满,怎么可能是“断袖”?还跟苏玉婉有染?!这谣言也太离谱了吧!
她强忍着骂娘的冲动,在脑子里疯狂呼叫系统:“系统!解释一下!这就是你说的‘有断袖之私’?这像是吗?!”
系统沉默了片刻,冰冷的机械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卡顿?
【系统:信息复核中……警告……信息源可能存在偏差……初步判定,关于“李绣娘与苏玉婉有染”的信息,极有可能源于……坊间恶意流言或……人为构陷。系统此前仅依据信息库概率判定,可能存在被蒙蔽情况……滋滋……】
系统后面似乎还说了什么,但发出一阵类似电流干扰的杂音,然后就没声了。
秦可可:“……”
丫的!
还真是不靠谱!
这种关键信息都能出错?!
差点就冤枉好人了。
她顿时觉得一阵愧疚,看着眼前憨厚热情的汉子和天真无邪的孩子,觉得自己这“侦探”当得真是冒犯。
她赶紧把碗里的水喝了,忍着脚踝其实并不存在的疼痛站起来:“多谢大哥!多谢小娃娃!我感觉好多了,就不多打扰了,还得赶着回去给主家办事呢。”
那汉子还想留她,秦可可连连摆手,几乎是逃也似地一瘸一拐地快速离开了梨花巷。
走到无人处,她一把扯下小帽,气得直跺脚。
系统不靠谱!
那就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陷害苏玉婉和李绣娘。
会是谁呢?
谁既能知道苏玉婉常去锦绣坊,又能精准地制造这种足以毁掉一个贵女和一个绣娘的恶毒谣言?
苏玉婉倒台,对谁最有利?
一个名字,几乎是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
苏、柔、儿!
不行,得找时间跟苏玉婉聊聊,自己跟她之间一定有误会,结果,正愁没机会接触苏玉婉呢,长公主府五日后的茶会请帖就送到了手上。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五日光景转瞬即逝。
茶会这日,永宁侯夫人驾到,自然引得一番关注,不少相熟的、不相熟的夫人小姐都围了上来,客气地询问她的伤势,言语间多是关切,但也不乏探究——毕竟那日静心庵后山“四人行”以及侯夫人“意外”滚下山坡的事,早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秦可可端着得体的笑容,一一应付过去,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绝口不提其他。
然而,众人的目光在问候完她之后,便若有似无地将带着几分鄙夷和看好戏的眼神,瞟向了安静坐在角落的苏柔儿。
那日同行的四人里,永宁侯夫妇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三皇子身份尊贵且是男子,行动相对自由。唯有苏柔儿,一个待字闺中的庶女混在其中,就显得格外扎眼和……不知礼数。
已经有不少人在私下窃窃私语:
“瞧见她那副样子没?装得跟朵白莲花似的。”
“可不是吗?永宁侯夫妇和皇子殿下一同赏景,她跟着凑什么热闹?”
“听说永宁侯夫人摔下山,就是被她气的呢!”
“也没准永宁侯夫人是被她推下山的呢,静心庵的后山坡度又不大……”
“你说的有道理,那位真是个狐狸精,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知道勾引男人!”
“也不看看她的身份,一个小小的庶女,做个妾都是抬举了的。”
“……”
这些议论声虽低,却像针一样,丝丝缕缕地钻进空气里。
(十七)耐人寻味了
苏柔儿显然也听到了,她脸色苍白,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帕子,眼眶微红却强忍着没有掉泪,那副受尽委屈却又坚强隐忍的模样,倒是又引得少数几个心软的小姐心生同情。
难听的话越来越多,苏柔儿到底还是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怯生生地解释:“那日……那日柔儿当真是去陪侯夫人养伤的……侯爷和三殿下会来,纯属意外……柔儿也不知会如此……给姐姐们添麻烦了……”
这套说辞,放在台面上似乎说得过去,也勉强能维持住体面。
但落在这些在后宅里斗了一辈子,也见惯了各种白莲花的贵妇千金们的眼里,简直可笑至极,谁还不是个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呢!
众人嘴上不说,但那眼神里的讥讽和轻视,却更加明显了。
而让所有人,尤其是苏玉婉感到意外的是——永宁侯夫人秦可可,从头到尾,竟然没有替苏柔儿辩解半句。
她要么转移话题,要么就只是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听着,仿佛事不关己。
这态度,可就耐人寻味了。
谁不知道之前这位侯夫人对苏柔儿那是“掏心掏肺” “亲如姐妹”?怎么摔了一跤之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苏玉婉坐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她原本对秦可可也是厌恶至极,觉得她愚蠢又碍事。但今日见她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去给苏柔儿那个贱人解围,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诧异,甚至生出……一丝极其微妙的类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快感。
就在茶会过半,众人三三两两散开赏花闲聊时,秦可可看准机会,端着一碟点心,状似无意地溜达到了苏玉婉身边。
“苏大小姐今日这身绛红色百蝶穿花裙真是好看,衬得气色极好。”秦可可笑着开口,语气自然,听不出多少奉承,更像是随口夸赞。
苏玉婉没想到秦可可会主动来找她搭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刺她两句,但想到她刚才没帮苏柔儿,那点敌意又稍稍压下去一些,只矜持地微微颔首:“侯夫人过奖了。”
秦可可也不在意她的冷淡,自顾自地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叹了口气:“唉,养了这些日子伤,真是闷坏了。还是出来透透气好。”她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些声音,“说起来,前些日子我听到些关于大小姐的荒唐传言,真是气得不行!”
苏玉婉眉头瞬间蹙紧,眼神锐利地看向她:“什么传言?”关于她的传言,多半没什么好话,尤其是最近。
秦可可左右看看,凑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同仇敌忾的愤慨:“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黑心肝,竟然编排大小姐您跟锦绣坊的一位绣娘有什么不清不楚,您说可笑不可笑?这简直是对英国公府门楣的侮辱,我听了当场就骂回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苏玉婉的反应。
果然,苏玉婉一听“锦绣坊”和“绣娘”,脸色猛地一变,那不是被说中心虚的慌乱,而是一种被污蔑被陷害的极致愤怒和羞辱。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都带着颤:
“哼,别说是你听过这传言,我父亲都听过了,还害得我被扔到祠堂罚跪了三日。”说着,她看向秦可可的眼神骤地带上了几分阴毒,“我那柔儿妹妹先前倒是说起,是你从中作梗,你此刻来与我说这件事,莫不是……”
秦可可心里猛地一个咯噔,诧异地指着自己,“我?我为什么要如此啊?”
“那次苏柔儿在府上落水,不就是你不知跟她说了什么,才把她刺激得投了湖吗?没想到事后你又假惺惺地返回去救她?”
“我刺激她?”
苏玉婉看着秦可可快要绷不住的样子,到底还是讷讷地道:“当然她投湖,主要还是向我证明关于我的那些流言,她是无辜的。”也因此,那日苏玉婉在旁边会流露出心虚的样子。
顿了顿后,苏玉婉又恶狠狠地对上了秦可可,“一早我就很奇怪,你为何会针对我,想来,你是为了取悦永宁侯,所以你才一心想为我那柔儿妹妹撑腰,不过今日你这是怎么了,柔儿被众人冷嘲热讽,你为何不去帮腔了?”
秦可可简直忍不住的想骂娘了,这都哪跟哪啊,自己怎么反而成了始作俑者,而那朵白莲花完全是无辜的?
想想自己当日的计划,本以为只要李绣娘将那“断袖之癖”告诉苏玉婉,而后苏玉婉去交钱,就能坐实她做贼心虚,然后自己就可以散播消息,让“苏玉婉秘密前往十里亭”这件事变得人尽皆知,从而引发猜疑,自己再添油加醋,最终就能达到让苏玉婉“身败名裂”的效果,而苏玉婉倒台,苏柔儿自然能受益,谢珩也会对“揭发”此事的自己刮目相看。
如今结合苏玉婉的话一想,这计划简直是痴人说梦,漏洞百出!
那封信根本就没到苏玉婉手里!李绣娘大概率是交给了她丈夫,而那个憨厚的汉子知道自己婆娘没那起子“断袖之癖”,一定是没当回事。而苏柔儿,却很可能通过她的丫鬟春桃和那个小厮,早就知道了她秦可可暗中做的这件“好事”!
于是,苏柔儿将计就计:
首先是抢先一步,倒打一耙,在苏玉婉面前,把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所有脏水都泼到了秦可可身上,让苏玉婉坚信是秦可可因为侯爷的原因,在恶意陷害她。
而后是苏柔儿利用落水事件,甚至把落水的根本责任也推给秦可可。好一朵白莲花,宁可死也要自证清白,还真是玩得一手好牌,果然也是高风险才有高回报,所以苏玉婉信了苏柔儿。
可以说整件事中,她苏柔儿都是完美隐身,她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被嫡姐欺负、被侯夫人针对的无辜庶女。
怕是就连谢珩那个狗男人那次也觉得,是她秦可可在欺负苏柔儿。
搞半天,自己忙前忙后,又是找系统查信息,又是雇小乞丐送信,还差点因为计划失败而愧疚……原来从头到尾,只有自己是最大的傻子,被苏柔儿玩弄于股掌之间,成了她用来吸引火力和对付嫡姐的完美工具人。
“呵……呵呵……”秦可可气极反笑,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看得苏玉婉一阵莫名,甚至往后缩了一下,警惕道:“你……你笑什么?”
秦可可猛地收住笑,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被愚弄后的愤怒和终于看清真相的冰冷,她一把抓住苏玉婉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苏玉婉吃痛,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苏大小姐,你我都被她骗了!从头到尾,咱们被骗得团团转!”
“我且问你,若真是我陷害你,我今日为何要来告诉你我听过这谣言?我为何要主动提起这茬惹你怀疑?我闷声看笑话不好吗?”
“还有落水!她自证清白扯上我做什么?她若真的清白,我干脆不救她,让她就那么死了不是更好,我又何必不惜一切的救她?就连人工呼吸那等不被世人接受的救法我都用上了……”
“你仔细想想!从你因“断袖”受罚,到我因她落水被侯爷厌弃……这些事,谁才是最大的得益者?谁每次都能把自己摘干净,让这些矛盾都变成你和我之间的?要知道,先前你我哪有什么交集,又何来的矛盾?”
秦可可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苏玉婉心上。
她不是真的蠢,只是骄纵惯了,缺乏对深宅里的这些弯弯绕绕的认识,此刻被秦可可这般尖锐地指出,以往许多被忽略的细节瞬间涌上心头:苏柔儿看似无意地提起父亲听了谣言后的震怒、在她被罚跪时“恰好”送来吃食却欲言又止地暗示侯夫人可能对她不满,甚至是落水后那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苏玉婉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又一点点变得铁青,她猛地甩开秦可可的手,但眼神里的怀疑和愤怒已经彻底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个贱人!”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秦可可知道,盟友初步达成,她松了口气,又添了最后一把火:“大小姐,当务之急,是查清到底是谁在散播谣言。若你信我,或许我们可以从……锦绣坊那边,一起查起?”
苏玉婉猛地看向她,眼神锐利如刀,半晌,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好!若是让本小姐查出来真是她……”后面的话没说,但眼中的狠厉已说明一切。
茶会依旧喧闹,但在这僻静一角,一场针对白莲花的反击联盟,悄然成立。
而秦可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苏柔儿,你等着!
之后秦可可又对着苏玉婉闲扯了几句别的,便起身离开了。
苏玉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半晌,低声嘀咕了一句:“哼……倒是比那个只会装模作样的贱人顺眼点……”
(十八)你究竟是谁
茶会进行到后半段,气氛愈发热络。长公主见众人只是品茗闲谈,觉得有些无趣,便笑着提议:“光是坐着说话也闷得慌,不若诸位小姐公子们都展露一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有些别致的玩意儿都使得,也让大家伙儿都松快松快。”
这提议一出,那些存了心思在今日觅得佳偶或是展示才艺的少男少女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应和。很快,便有人上前抚琴,有人吟诗,有人作画,场面一时精彩纷呈。
秦可可乐得躲在人后看热闹,一边嗑瓜子一边在心里点评,只觉得比看春晚还有趣。
然而,她忘了自己如今也是京城“名人”。她之前赏梅宴和望江楼的诗才太过惊人,加上永宁侯夫人和近期跌宕起伏的八卦,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果然,一位与苏玉婉交好的小姐,突然笑着将话头引到了她身上:“光是这些寻常的,想必永宁侯夫人都看腻了。臣女可是听闻夫人不仅诗才绝世,更是见识广博,不知今日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这话一出,立刻有不少人跟着起哄。尤其是那些对谢珩有点心思或是想看秦可可出糗的贵女,更是附和得积极。
秦可可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只能笑呵呵地推辞:“诸位说笑了,我哪有什么绝活,不过是侥幸得了两句诗罢了,实在不敢在诸位大家面前班门弄斧。”
可那些人哪里肯放过她,长公主也颇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很期待她能再带来点惊喜。
推让了几番,眼见是躲不过了,秦可可心里飞快盘算。抄诗?场合不对,而且太刻意。唱歌跳舞?她不会古代的,唱现代的直接变鬼畜。弹琴画画?更是抓瞎。
忽然,她灵光一闪。
有了!
她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个略带神秘的笑容:“既然长公主殿下和诸位盛情难却,那妾身便献丑了。只是妾身要演的并非诗词雅乐,而是一个……小小的戏法儿,博大家一笑,若演得不好,还望诸位海涵。”
戏法儿?
众人都愣住了。这年头,变戏法的都是市井艺人,登不得大雅之堂。一位侯府夫人,竟然要在这种场合变戏法?
就连长公主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秦可可却不管那么多,她需要的是蒙混过关。她向长公主府的丫鬟要了一块丝帕和一枚小巧的玉佩。
众目睽睽之下,她将丝帕盖在握着玉佩的手上,装模作样地念了几句自己瞎编的“咒语”,然后猛地一吹气!
“变!”
丝帕掀开,她手中的玉佩竟然不翼而飞!
“呀!”人群中发出低低的惊呼。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她手指看似随意地往一位小姐的发髻上一指:“请看!”
那位小姐下意识地一摸,竟从发间取出了那枚消失的玉佩!
“这……这怎么可能?!”那小姐惊得目瞪口呆。
紧接着,秦可可又随手摘了一片树叶,放在掌心,合拢,再吹口气,摊开手掌时,那片树叶竟然变成了一朵还带着露珠的牡丹花!
这一手更是引得满场哗然,赞叹声、惊疑声此起彼伏。 “神乎其技。”
“侯夫人这是仙术吧?”
“真是开了眼界了。”
秦可可表面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咳……没想到穿越一趟,还得靠当年公司年会表演混过去的魔术来撑场子……这下好了,才女没当成,直接变神棍了?会装神弄鬼取悦大家的侯夫人?
她一边应付着众人的好奇和追问,一边下意识地目光扫视全场,想看看众人的反应。
然而,她的目光却在触及到某个角落时,猛地顿住了。
只见谢珩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茶会边缘,并未靠近,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轮椅里,隐在一株繁茂的花树阴影下。
他并没有看那些惊叹的人群。
他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在她的身上。
那眼神……极其复杂。
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嘲讽、愤怒或是不耐烦。
那里面带着一种深沉的……探究?审视?以及一种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般的……难以置信和浓烈的兴味。
他的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极淡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极其重要的问题。
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让她感觉自己刚才那点小把戏无所遁形。
秦可可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后背甚至窜起一丝凉意。
等等……
角落里那个狗男人。
那是什么眼神啊?!
好像……有点吓人……
***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车厢内一片死寂,与茶会上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可可还沉浸在刚才谢珩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里,心有余悸,下意识地缩在角落尽量减少存在感,只盼着赶紧回府,躲开这令人窒息的压力。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一直闭目养神的谢珩,毫无预兆地突然开口,声音在狭窄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秦可可的心尖上:
“你究竟是谁?”
秦可可猛地一僵,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了,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他……他怎么会这么问?!
还没等她从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问中缓过神,谢珩又缓缓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笃定:
“我觉得……你不是你。”
妈呀!
秦可可吓得几乎三魂没了七魄,手脚瞬间冰凉。
这个狗男人的眼神也太毒辣了吧?!他是怎么看出破绽的?!就因为那几个小魔术?还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不符合原主的行为举止?
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穿越是她最大的秘密,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底牌!
她大脑飞速运转,冷汗几乎要浸透里衣。
怎么解释?
坦白?绝对不行!说不定会被当成妖孽烧死。
装傻?别闹了,以他多疑的性格根本不会信,反而会更怀疑。
电光火石之间,她猛地抓住了原主的身份背景。
原主秦可可,出身在一个远离京城的地方,他父亲在地方上还算有点权势,但到了京城权贵圈里根本就是排不上号的小官家庭,而且最关键的是——她隐约从原主记忆和下人闲谈中得知,她娘家那个小家族的立场,似乎与永宁侯府或者说与谢珩所代表的势力,有那么点微妙的不对付。
以至于成婚以来,娘家几乎与她断绝了联系,生怕被牵连,显得无比冷漠和势利。
对!就从这里入手!
秦可可强行压下喉咙眼的尖叫,努力让颤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和委屈,猛地抬起头,眼圈瞬间就红了,当然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急的,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愤懑:
“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我?那我还能是谁?!”
“是,我是从小地方来的,我父亲只是个四品地方官,在您这位永宁侯眼里自然什么都不是,我们秦家门户低微,高攀不起您侯府的门第,就连我嫁过来之后,家里人都怕沾上麻烦,不敢与我往来!”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将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和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我是没什么见识,不会你们京城贵女的那些琴棋书画和规矩体统,我今日变那戏法儿……是丢人了,是给侯爷您丢人了。”
“可我还能怎么办?!我除了会背几首诗,会这点上不得台面哄人开心的小把戏,我还会什么?!我不过是想……想尽量活得没那么难堪而已……”
“侯爷若是觉得我碍眼,觉得我配不上这侯夫人的位置,大可以一纸休书休了我!何必……何必说这种话来羞辱我?!”
她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甚至干脆扭过头去看向窗外,肩膀都配合地微微颤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整个表演,将一个出身不高却努力挣扎的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刻意回避了“行为举止大变”的核心问题,而是将矛盾引向了“门户差异”和“出身歧视”,并巧妙地用“只会背诗和变戏法”来解释自己仅有的“才艺”,将一切不合理都归结于“小地方来的”和“为了生存”。
车厢内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只能听到秦可可极力压抑的细微抽泣声。
她能感觉到谢珩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锐利依旧,仿佛在掂量她这番话的真伪。
良久,就在秦可可快要维持不住颤抖的肩膀时,谢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刚才说背诗?”
这下,秦可可心里那根刚刚稍微放松的弦,瞬间再次绷紧到了极致。
背诗?!
刚才情急之下,为了圆“小地方来的没见识”这个人设,她顺口把自己会“背诗”也当成了一项不值钱的技能说了出来,试图降低那几首惊世之作带来的违和感。
可偏偏就是这“背诗”二字,戳中了最要命的关键。
她在外面可是口口声声说那些诗是“偶得”、“心有所感”,现在自曝是“背”的,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了之前是在欺世盗名?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刚才还流畅无比的眼泪瞬间就卡住了,甚至紧张地干咽了一下口水,喉咙发紧,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这心虚慌乱哑口无言的模样,全然落在了谢珩眼中。
他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骤然清晰了一些,扯出一个带着冰冷嘲讽和“果然如此”意味的笑。那笑容里没有意外,只有一种洞悉真相后的了然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果然。”他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秦可可的心上,“我就说,以你的脑子……怎会有那等吞吐山河的大才?”
“你……”
秦可可被他这话里的轻蔑和那句“以你的脑子”气得血往头上涌,瞬间盖过了恐慌,猛地扭回头瞪向他,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驳!
他能说出这话,说明他早就怀疑了,或许从赏梅宴那首《卜算子咏梅》开始,他就没信过那是她作的,之后的望江楼《将进酒》恐怕更是加深了他的怀疑。
他刚才那句“你究竟是谁”,恐怕不仅仅是怀疑她换了芯子,更是在质疑她那些“诗才”的来源。
看着秦可可气得脸色红白交错却又哑口无言的吃瘪样子,谢珩眼底的讥诮更深,却也没有再乘胜追击,只是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将她彻底钉死在“抄袭”的耻辱柱上:
“看来,夫人娘家虽是小地方,倒也是藏龙卧虎,竟有如此了得的‘无名大家’,能作出此等诗句,却甘心寂寂无名,只为让夫人带来京城……‘偶得’?”
他的话像毒蛇一样,缠绕着秦可可,让她窒息。
承认?那就是承认自己欺世盗名,之前所有的才女名声瞬间破产,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不承认?那怎么解释诗的来源?难道真说自己是穿越的?
进退两难!
秦可可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感到了一种全方位的无力感,丫的,丢死人了。
谢珩不再看她,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对这个“真相”失去了兴趣,只留下最后一句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话:
“安分些。”
“别再耍这些小心思。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说。
但车厢内弥漫的低气压和威胁,已经足够让秦可可脊背发凉。
她瘫坐在角落,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要敏锐和可怕得多。她那点来自现代的小聪明和侥幸心理,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之前的负好感度算什么?
现在才是真正的地狱模式开局。
自己到底还是心里素质不够啊,脸皮再厚点就好了,不过想想这个男人的机智,只怕靠着脸皮厚也不顶事。
哎,且行且珍惜吧,可别等哪天被她当妖怪捆起来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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