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超市里的蜜淫协奏曲（下）
　　如同风暴！
　　不知过了多久。
　　山田慎终于缓缓地、带着万分的不舍和某种发泄后粗重的喘息，从那片几乎被他蹂躏肿了的香软红唇上分离……
　　爱子的小舌仿佛不舍一样追着探出樱唇，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得分离。
　　一条长长的、在阳光下闪烁着淫靡光泽的、混合了两人津液的黏稠银丝！
　　在他们的唇齿间藕断丝连！
　　最终缓缓地被拉到了极限！嗒…一声断裂！
　　爱子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棕色的眼眸此刻像是弥漫大雾的湖泊，湿润迷离。
　　平日里带着淡淡疏离、冷寂感的眼眸此刻像是融化的蜜糖，被情欲洗刷得只剩下一片失焦的迷离空茫。
　　眼尾泛着浓重的红晕，浸着生理性的泪光，狭长的眼型因为这迷蒙的水汽而显得异常妩媚。
　　白皙的脸颊晕染着高潮未褪的旖旎酡红，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骨头，娇软地微微颤抖着。
　　空气中弥漫着精液特有的浓郁腥膻和情欲蒸发的甜腻。
　　那只紧紧握过慎凶器的手此刻才缓缓地从他敞开的裤裆里抽出。
　　柔腻的掌心、嫩葱般的指缝间，糊满了半干涸的、黏糊糊、湿滑滑的乳白色浊液。
　　粘稠得如同胶水。
　　她有些茫然地缓缓摊开这只承载着精液的手。
　　像是有点好奇。
　　又像是确认自己刚才抓住的是怎样可怕的凶器。
　　几根纤细的手指微微张开，又带着点嫌恶地蜷起、闭合……
　　那粘稠拉丝的精液便扯出一道道不堪的、在超市顶灯下闪烁着微光的淫痕。
　　“……呜哇……”
　　少女喉间发出嫌恶的轻哼，眉头可爱地拧了起来，鼻翼微微抽动，仿佛那气味更加刺鼻。她抬起眼，那双迷离的眼眸似嗔似恼地看着慎。
　　“……好粘……”
　　她小声抱怨着。
　　然后。
　　那只沾着精液的右手，无意识地贴在了自己的大腿外侧。
　　隔着那层深灰色的百褶裙布料。
　　清晰地感觉到。
　　那根在她手中经历过一轮猛烈爆发、本以为该偃旗息鼓的巨物……
　　仅仅只是短暂地疲软了一下！
　　然后！
　　在下一个眨眼间！！！
　　如同被灌注了新的、更加狂暴的燃料！
　　隔着湿透的内裤布料！
　　再一次！
　　以更狰狞、更桀骜的姿态！
　　死死！
　　坚硬地！
　　重新顶在了她因无力而微微塌陷下去、正好承接它的柔软臀沟内！！！
　　热度！硬度！甚至还在细微的跳动！
　　“……”
　　爱子那双迷离的棕色眼眸瞬间睁大了一瞬！
　　像是有点不可思议。
　　又像是彻底…认命了。
　　她微微张着小嘴，红润的嘴唇还残留着被蹂躏的红肿和水光。
　　那带着浓重鼻音和情欲余韵的、无力的叹息，裹挟着一丝几乎要哭出来的无奈和一点点…奇怪的宠溺认命感，轻轻地、轻轻地砸在慎的心上：
　　“……还是…这么硬啊……”
　　她甚至微微向下塌了一下腰，让那根重新凶器更舒服地嵌入自己柔软臀肉的沟壑里。
　　“抱，抱歉……”
　　慎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尴尬，甚至有点不知所措的窘迫，脸颊也罕见地有点发烫。这持续勃起，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该死的身体和眼前这个妖精的诱惑力！
　　迭加着背德的刺激！
　　爱子垂下的目光扫过自己那只污秽的手，又扫过他裤裆里那个持续顶撞着她的巨大帐篷轮廓。
　　她的眼神似乎变幻了一下。
　　在疲惫、无奈和认命之余，一种极淡的、近乎挑衅的、混合着被激起欲望本能的火花，在她湿漉迷离的眼底一闪而过。
　　她微启被亲肿的红唇，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同样被吻得艳红的唇峰内侧。
　　就在那微张的唇瓣，即将吐出某些能让局面再次失控的话语时—— “……咔嚓…咔嚓…嘎吱……”
　　滑轮摩擦地板的清晰脚步声。
　　混着一道拖得极慢、有节奏的老迈步伐声！
　　突然！
　　从不远处的另一排货架后……
　　稳稳地！
　　坚定地！
　　朝着他们这个几乎算是监控死角的角落而来！！！
　　像平地惊雷！！！
　　爱子那被情欲熏蒸得滚烫的身体瞬间凝结成冰块！
　　她猛地从慎怀里挣脱出来！
　　速度快得像被针扎到！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巨大的恐慌和羞耻如同冰水从头顶浇下！
　　顾不上那只沾满黏糊精液的右手！
　　她飞快地用尚能活动的左手，如同最灵巧的工匠，疯狂地整理着自己被彻底弄乱的衣着！
　　米白色绞花短衫被粗暴拉扯开的V领歪斜着，露出了半个雪白肩膀和一大片被激烈揉捏后留下明显红痕的酥胸肌肤！
　　里面那件精致的蕾丝胸罩已经歪歪扭扭，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托起作用，一团沉甸甸的柔软鼓胀着，顶端深粉色的大片乳晕和那颗可怜兮兮、硬挺发红的小奶头都快从歪斜的罩杯中挤出来了！
　　深灰色百褶裙的腰线也歪了，勒在髋骨位置，显得有点狼狈，裙角皱巴巴的！
　　“快！整理……整理你的！”
　　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用膝盖顶了顶还愣在原地的慎。
　　自己则在慌乱中看到了掉在脚边货架下的小布包——她那只通学用的单肩包。
　　几乎是本能！
　　她不顾一切地抓起沾了点灰尘的包！
　　猛地！
　　将它挡在了胸口前方！
　　同时！
　　那只糊满粘稠精液的惹祸右手，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飞快地伸进了托特包侧面那狭长的、开口向上的侧袋里！！！
　　将那五根湿漉漉、黏糊糊的手指……连同掌心里那粘手的浊液……
　　一股脑地……
　　强行塞了进去！！！
　　试图用包体的布料隔绝它散发出的羞耻气味！
　　另一只手则掏向包内层，摸索着纸巾。
　　幸而！
　　推着助行推车、步履蹒跚出现在两排货架转弯处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欧巴桑。
　　她的目光似乎有点涣散，注意力只紧紧盯着货架上的价格标签，慢悠悠地推着车走过去。
　　只是在经过两人旁边时，浑浊的眼珠似乎朝他们这个方向扫了一眼。
　　眼神带着点老年人特有的浑浊和对年轻人古怪站姿的困惑。
　　随即，便没什么兴致地慢悠悠移开，咕哝着模糊不清的物价太贵之类的话，推着空落落的小推车，嘎吱嘎吱地从他们身边晃过去了。
　　两人紧绷的心脏这才骤然落地！
　　爱子靠着冰冷的货架，剧烈地喘息着，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额发被冷汗微微浸湿，粘在泛红的脸颊上。
　　她立刻从包里抽出整包的纸巾，急促地撕扯着纸巾迭在一起擦去右手上的黏糊。
　　但那精液特有的、顽固的、浓烈的雄性腥膻气味，却如同烙印一般，顽强地黏附在她指尖和掌心皮肤的纹路深处，无法彻底抹去。
　　而此刻。
　　即使隔着包，她也能感觉到下腹最深处，被刚才极致的刺激和惊吓撩拨得更加汹涌的热流几乎要溢出来。
　　腿心一片无法忽视的冰凉、滑腻，崭新的浅色蕾丝内裤已经不堪重负，完全湿透。
　　“走……快走！”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弱和不容置疑的颤抖。
　　不敢再有任何停留。
　　两人像做贼一样，迅速推着购物车，甚至顾不得仔细选购，胡乱拿了几件离得近的商品充数，推着几乎要堆满的推车（里面大多是之前放进的东西），快步拐向了收银通道。
　　等待结账的队伍不算长。
　　爱子下意识地捏紧了托特包的袋口。
　　那里面残留的、精液特有的浓烈气息依旧顽强地向上蒸腾，钻入她的鼻腔。
　　每次她因为前行而松开捏紧袋口的手指，那股属于慎的、浓稠精液的味道就无孔不入地弥漫开来，混在超市里各种食物、清洁剂的气味中……
　　像一股无形的、炽热的、带着精液腥气的绳索……
　　紧紧缠绕着她的感官神经…
　　让她大腿内侧那黏稠的、微微发凉的湿滑感越发清晰。
　　“您好，一共是XXXX元。”
　　收银员是一个表情有点冷漠的年轻女生，机械地报出金额。
　　山田慎还处于刚才刺激过后的恍惚和窘迫中，手忙脚乱地翻找着自己皱巴巴的钱包。
　　“不用了。”
　　爱子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疲惫，却异常干脆清冷。
　　她动作快得惊人。
　　那只刚刚才仔细擦拭过、却仿佛还残留着无形粘腻气息的右手，已经抢先一步，从托特包另一个夹层中，抽出了一个同样带着蕾丝边角的、小巧精致的樱花色钱包（散发着高级皮革的味道）。
　　指尖利落地夹出一张万元钞票。
　　递了过去。
　　动作简洁利落。
　　完全无视了旁边男人有些愕然和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付就好。”她甚至没有看慎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收银台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反正也也是为了要做我自己吃的午餐。”她补了一句，语气平稳得像只是在阐述一个客观事实。
　　米白色绞花短衫在胸口绷出饱满的弧度，随着她递钱的动作微微晃动。
　　咔哒。
　　收银员面无表情地敲下键盘，找零。印满超市LOGO的廉价塑料袋被撑开。
　　爱子接过零钱和满满两大袋沉沉的东西，分给慎一袋，低低地说了声“好了”。
　　然后。
　　头也不回地，穿过了超市自动滑开的玻璃大门。
　　上午的东京街头。
　　风带着城市特有的冷冽和嘈杂吹过。
　　吹拂着深灰色的百褶裙角和那件米白色绞花短衫的下摆。
　　爱子微微偏过头。
　　阳光刺得她不得不眯起那双棕色的、还带着迷蒙雾气的眼眸。
　　超市的透明塑料袋沉重地勾勒着她手中物品的轮廓，也微微坠弯了她纤细得惹人爱怜的皓腕。
　　她停顿了一秒，似乎在调整呼吸。
　　然后侧影清晰地落入了追上来的山田慎眼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倔强与脆弱。
　　裙角下方延伸出的白色厚厚堆堆袜边缘。
　　一小片。
　　极其微小的、湿滑反光的暗色痕迹……
　　在明澈的日光下……
　　一闪而过。
　　如同……
　　某种无声的…
　　湿漉漉的…
　　烙印。
　　“……呼……”
　　一声极轻极轻、几乎被微风带走的叹息，从她微微张开的唇间漏出。
　　抬步。
　　走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第十五章 可丽饼与指间的糖霜（上）
　　沉甸甸的超市塑料袋勒在爱子纤细的指节上，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
　　她沉默地走在回公寓必经的商店街上，脚步有些迟滞。
　　周末午后的阳光带着一丝的暖意，懒洋洋地泼洒在熙攘的街道上。
　　穿着色彩鲜艳亲子装的小家庭比比皆是，孩童清脆的笑闹声像欢快又尖锐的小锤子，一下下敲打着爱子的耳膜，也敲开了她心底某个隐蔽的角落。
　　“爸爸你看！气球！”
　　一个小女孩被父亲高高扛在肩上，兴奋地指着天空飘过的彩色气球。
　　“妈妈~我要吃那个章鱼烧！”
　　小男孩拉着母亲的手，蹦跳着指向摊档。
　　父母的回应声温柔宠溺。
　　爱子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像是要将什么隔开般，低着头加快了速度，长长的刘海几乎要完全遮住她的眼睛。
　　身边的男人——山田慎，感觉到身边骤然低下去的气压。
　　他侧头看着爱子那张比平时更加冷肃几分的侧脸，线条绷紧的下颌，下意识微微抿起的薄唇。
　　他自然地将这种阴沉归结为方才在调味品货架区惊险一幕的余怒。
　　“还在生气吗？”慎试着放软了语气解释，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刚才…确实是我太冲动了…下次，下次我一定……”
　　他的话还没说完。
　　“没事。”
　　爱子清清冷冷的声音截断了他。
　　她甚至没有看他。
　　目光空洞地掠过前方喧闹的人群，落在一个不知名的虚空中。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疏离和平静。
　　仿佛刚才那份超市里被抵在货架上的惊惶、无力、以及被点燃的迷醉情动都只是慎一个人的幻觉。
　　这份刻意冷却的平静像一堵无形的墙，比愤怒或哭诉更让慎无所适从。
　　他挠了挠头，难得的有些笨拙的焦急。
　　就在这时，空气里飘来一丝甜蜜的、烤面糊被奶油拥抱的气息。
　　不远处，红白条纹相间的可爱餐车，正在街角散发着诱人的暖光。
　　“可丽饼”的字样像是带着魔法光环。
　　一个念头猛地闪过脑海。
　　“那个！”他伸手想抓住爱子的手腕，却在触碰前一刻想起什么，转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爱子！”
　　爱子被打断思路的迷茫目光投过来。
　　“吃点甜的吧？”慎指着那色彩明亮的餐车，脸上挤出一点轻松的笑，试图驱散她周身的冷气，“我请客！刚才超市你付钱了嘛！”
　　可丽饼？
　　爱子那双总是带着点阴郁倦怠的棕色眼眸里，瞬间掠过一丝真实的困惑和无措。
　　作为京都四方家的次女。
　　从小到大，她所有的时间都被“学习”、“道场修炼”、“礼仪”、“不要给家族蒙羞”所填满。
　　餐车、街边小吃、人声鼎沸的场所…这些都不应该存在于她规整无趣的世界。
　　仅有的一点模糊影像……是更小的时候，久到记忆都泛黄的夏日祭。
　　燥热的空气，喧嚣的人潮。
　　穿着简易浴衣的姐姐华子，像一团热情明亮的火，拉着她小小的手在摊位间穿梭。
　　塞给她刚出锅烫嘴的章鱼烧，和她分食一团淋满酱汁的炒面，阳光下华子爽朗的笑声能驱散世界所有的阴霾……那时候她和华子的差距还没有成为横亘的天堑，她还能被那份光明包裹，发自内心地扬起嘴角，做一个单纯眷恋姐姐光芒的、小小的影子。
　　而现在……
　　在慎带着询问和一点期待的目光注视下。
　　那个被尘封的、泛着暖意的夏日碎影在意识深处迅速褪色。
　　只剩下此刻眼前这份甜蜜的、带着陌生烟火气的邀约。
　　“……不用…”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
　　一股突如其来的、被强大引力拖拽的力量从手腕传来！
　　“走啦！偶尔尝尝！”慎像是生怕她反悔，已经不由分说地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很轻，但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拉着她快步走向了那喧闹源头。

第十六章 可丽饼与指间的糖霜（中）
　　餐车柜台前。
　　“欢迎光临！”穿着围裙、笑容灿烂的年轻店员声音洪亮。
　　爱子的目光，瞬间被悬挂在餐车侧壁的那块巨大菜单牌彻底吸住、淹没了。
　　色彩缤纷的巨大图片像一场视觉轰炸。
　　新鲜草莓配奶油。
　　香蕉巧克力淋酱枫糖碎。
　　抹茶红豆酱混白玉圆子堆迭如山。
　　酥脆焦糖包裹香草冰淇淋球。
　　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打发奶油和水果组合……
　　密密麻麻，眼花缭乱！
　　每一种都像一个从未被允许踏入的、色彩斑斓的禁忌糖果屋。
　　爱子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第一次在这个高大男人面前，露出了明显符合十八岁少女的纯然茫然和为难。
　　她微微侧过头，视线在巨大的菜单牌上来回游移数次，最终带着一点小小的沮丧和依赖，最终轻轻落在了慎的脸上。
　　“……”
　　那双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水润的棕色眼眸，无声地传达着“怎么办？好难选…”的意思。
　　这瞬间流露出的、混合着稚气和一点无措的神态，像一颗微酸又微甜的糖，猝不及防地在慎心尖上滚过。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是嘲笑，而是带着点新奇和某种被他下意识忽略的柔软。
　　他其实也和眼前这个少女差不多等级。
　　作为单身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会社员，甜点对他而言通常等于便利店的冷藏柜。
　　“咳…两份…那个，”他也有点窘迫地抬头扫视菜单，迅速锁定“店长推荐NO.1！”和“全季节推荐，即使冬天也很好吃哦！”的彩色大字，“一份草莓奶油综合，一份原味香草冰淇淋！”
　　“好嘞！稍等片刻！”店员手脚麻利地开火做饼皮。
　　几分钟后。
　　餐车旁几张小小的圆形白色便携桌旁。两人隔着一张小圆桌坐着。
　　沉重的超市购物袋被搁在旁边空置的椅子上。
　　爱子纤白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感，轻轻捏着被纸质包裹筒装好的、还散发着热气的草莓奶油可丽饼。
　　松软微焦的蛋卷皮散发着暖甜的香气，里面塞满了切得细碎的鲜红草莓粒和厚实得惊人的亮白色打发的鲜奶油。
　　她迟疑地、非常淑女地张开樱唇，极其文雅地咬合下来一点点包含草莓果肉和奶油的部分。
　　浓郁的奶香和酸甜清爽的草莓汁液瞬间在舌尖融化。
　　那滋味……
　　她先是抿了抿嘴，像是在认真品鉴。
　　那张清冷精致的小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浮动。
　　但她的动作……
　　咀嚼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加快了！
　　一口接一口，虽然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优雅姿态（坐得笔直，小口咬食，微微侧身避免碎屑落下），但那小巧红润的嘴唇开合吞咽的频率却诚实地暴露了她对这份甜蜜的喜爱！
　　甚至在那双总像是没睡醒、眼尾微微下垂的棕色眼眸深处，细微地亮起了一点不易察觉的、专注又餍足的光亮。
　　像一个终于吃到糖果的孩子。
　　“怎么样？”
　　慎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他面前那份冰激凌可丽饼已经干掉了一小半。
　　爱子的动作顿了顿。
　　喉间吞咽的动作似乎也变得有些艰难。
　　她没有立刻抬头。
　　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可丽饼上，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
　　“……”沉默了几秒，那带着微小沙哑的清冷京都腔才响起：“……以前……没有吃过。”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洁的纸质包装筒壁。
　　“诶！？”
　　慎感觉略微有些惊讶，即使是他这种大男人也多少吃过几次，而眼前的妙龄少女怎么看也不像是讨厌甜食的样子。
　　“……家里的长老们……大概会觉得‘四方爱子’这样的人，光是安静地活着……就已经让家族脸上无光了……”她的话语像是描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平静下却藏着自弃，“……与其恬不知耻地跑出去，‘浪费’时间玩乐……不如埋头读书或者……在冷冰冰的道场里练那些毫无长进的剑术……”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微微偏移，落在熙攘街道的缝隙尽头。
　　一个极其微小、仿佛错觉的弧度在她唇角边缘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只有一次…”她的声音放得更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姐姐从外面给我带回来一块小小的……奶油蛋糕……”
　　舌尖似乎回味般，极其轻微地舔过下唇内侧。
　　“我记得那个味道……”
　　“……非常好吃。”
　　那一点点温暖的回忆碎屑，很快又被现实冰冷的潮水覆盖。
　　她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握着可丽饼的指尖微微蜷紧，仿佛在犹豫是否该继续这份“僭越”的享受。
　　“嘿，”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自抑。
　　他放下手中的饮料杯，身体微微前倾，手臂随意地搭在小小的圆桌边缘，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坦率甚至有点粗线条的通透。
　　“不用想那么多啊！”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像在聊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如果做什么都要先考虑你父母长辈那群家伙怎么想…”
　　他做了个夸张的甩开手的动作，脸上挂着随意的笑容。
　　“——那活着也太累了吧！”
　　“人嘛，总是要有点任性的时候！喜欢就去做，管别人怎么看？”
　　“我就这样啊，从小到大就这样过来的！”他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轻松，那份不以为意却莫名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
　　爱子抬起了头。
　　棕色的眼眸里那层沉甸甸的、如同冬日阴郁湖面的薄冰，似乎在某种看不见的暖流冲击下，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丝无法言喻的轻松感，如同早春融雪后悄然抽出的嫩芽，悄然拨开了沉重心弦。
　　她紧抿的唇角，在慎那明亮带笑的目光注视下，不易察觉地舒展了。
　　一个仿佛冰雪初融般的、极其细微的、带着点小小狡黠的上扬弧线，清浅却真实地在她的唇角绽开。
　　“——就是因为大哥哥你一直这样‘忠于自己的欲望’、毫无顾虑，”她微微歪了下头，清冷的声音刻意拖长了调子，染上了之前从未有过的薄薄嗔怪，“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精力旺盛过度的禽兽呢……”
　　那语气，不再是不加掩饰的嫌弃指责。
　　反而更像……
　　一种被纵容后的、带着恋人甜味的“抱怨”。
　　“哈？”
　　慎愣了一下，随即那丝促狭的笑意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他身体更加前倾，拉近了两人本就显得暧昧的距离，声音压低成一种只属于两人间的、带着浓烈暗示的耳语：
　　“喂喂，这话轮得到一个表面端庄、私下里却……”
　　他恰到好处地在这里停顿。
　　目光暧昧地扫过她被米白色绞花短衫完美裹出浑圆饱满弧线的胸口，扫过她被百褶裙勾勒出的惊人腰臀比例曲线……
　　最后落在她那张清丽却刚刚流露出一点点少女娇憨的面庞上，意思不言自明。
　　（——轮得到一个私下里却在超市货架角落被我揉得浑身发软、口交那么纯熟、最后被我肏得直叫的……” ）
　　气氛在瞬间被染上了情欲的温度。
　　但不同于以往的紧张与冲动。
　　此刻，在这午后的阳光和喧闹的街头背景音里。
　　那种背德的刺痛感，反而被此刻两人之间的、宛如真正情侣间调情的甜腻感冲淡了。

第十七章 可丽饼与指间的糖霜（下）
　　爱子的脸颊微微一热，但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挪开目光或者用尖刻的话语反击。
　　那丝难得的羞恼像是水面上荡开的涟漪，很快被一种更柔和的心绪覆盖。
　　两人就这样暂时放下了超市的惊魂、家族的阴影。
　　像一对普通的、年轻的、陷入热恋中的蠢情侣。
　　隔着油腻腻的小塑料圆桌。
　　聊着一些毫无负担、甚至琐碎的话题。
　　“平时除了游戏外，还会看书？”
　　“……嗯。”爱子轻轻啜了一口赠送的饮料，“……悬疑小说多一些。历史小说也……”
　　慎：“……我喜欢看电影。爆米花大片，科幻片那种！”
　　爱子狭长的眼眸里似乎带上了一点点好奇的光：“科幻电影……比如？”
　　慎像是找到了知音的瞬间，有些兴奋地掰着手指头列举：“《终结者系列》！《异形》！《星球大战新三部曲》……”说了一长串名字，随即想到眼前少女那身仿佛从古老家族壁画里走出来的文艺清冷气质，声音弱了点，“……你大概不感兴趣……”
　　“……还行。”出乎意料的是，爱子轻轻应了一声，“姐姐以前带我看过……” 提到华子时她的语气只有平淡，那份深藏的刺似乎在此刻的宁静下蛰伏了。
　　气氛轻松。
　　话题天马行空。
　　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在两人之间落下斑驳跳跃的光斑。
　　像是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滤镜。
　　“……唔。”
　　爱子吃完了最后一口甜蜜松软的可丽饼卷皮，唇边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点亮白色的奶油污渍。
　　如同猫咪舔过胡须。
　　与此同时。
　　她的目光落在了慎那支还剩下小半份的、裹着香醇奶白香草冰淇淋的可丽饼上。
　　她买的是热的草莓奶油味。
　　而慎选了冰的……看上去很甜的样子。
　　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小孩子那种“想尝尝别人手里零食”的好奇心和微微的分享欲，莫名地在她心里冒了出来。
　　大概是这份“放纵”的甜蜜给了她勇气。
　　她几乎没有怎么思索。
　　伸出手。
　　将自己那只沾着点点淡红色草莓果汁痕迹的、吃得几乎不剩什么但还带着甜香的纸质卷筒（里面残留着一点被她细心卷好的奶油），递到了慎的面前。
　　“……请…”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试探性的询问，“……大哥哥……也尝尝我这个的味道？”
　　慎明显愣了一下。
　　他看着那张凑近的清冷俏脸，看着她难得主动递过来的食物，心里某个地方像被羽毛扫过。
　　一种难以言喻的、比情欲更微妙柔软的悸动。
　　他咧开嘴，非常自然地低下头，就着爱子伸过来的卷筒，在那残存奶油的边缘，很轻地咬了一小口。
　　动作很随意。
　　“嗯……”他咀嚼着，“草莓很新鲜！奶油有点腻……”他坦然地评价道。
　　就在他抬起头，想再表达几句真实感受时—— “唔！”
　　他自己的那份香草冰淇淋可丽饼也被一根纤长白皙、指尖泛着健康粉润颜色的手指拉到了他的眼前。
　　同时听到的，还有爱子那一句带着点执拗的清冷腔调：
　　“……我也尝尝这个……”
　　慎怔住。
　　他看着爱子。
　　少女微微偏着头，目光没有与他直接对视，而是落在那份冰激凌可丽饼上。
　　那张白皙的小脸上看不出什么害羞的表情，但耳朵边缘却悄悄地透出了一丝极其清浅不易察觉的……粉？
　　像夏日清晨初绽放的、带着薄薄霜痕的粉樱。
　　仿佛在说：现在该你了。
　　慎明白了。
　　他笑着，用带着冰淇淋凉气的、还沾着一点饼干碎屑的手指，捧起自己的那份冰淇淋可丽饼。
　　小心翼翼地将冰激凌球所在、冒着寒气的、被烤得焦脆饼皮包裹的那一头，朝着爱子的方向递了过去。
　　嘴角噙着笑：“试试？”
　　爱子的目光在透着丝丝寒气的雪白冰淇淋球和她推过去那份边缘已经融化滴下些许汁液的饼皮之间扫过。
　　一丝极其细微的犹豫掠过她的眼底。
　　但很快，那层冰面再次被阳光融化。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巧的、还带着草莓香甜气息的下巴微微向前探了探。
　　小心翼翼地张开了湿润的红唇。
　　像初次试探水面的小鹿。
　　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冒险”感，轻轻咬合在了那块带着浓烈香草气息的冰凉冰淇淋球上。
　　“嗷呜！”
　　冰冷的甜香在舌尖炸开！
　　带着点奶油的粘稠和冰渣的清爽！
　　她的鼻息间瞬间呼出了一小团凉气。
　　“……好甜…”她小小的声音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快速将那一点带着浓浓奶香冰凉的冰淇淋咽下去。
　　就在这时！
　　在她还没来得及将身体缩回、还没来得及掩藏嘴角被蹭到的那一小点融化糖霜一样的白色奶迹时—— 一只带着薄茧的、属于男人的粗糙食指！！！
　　毫无预兆地！
　　伸到了她的眼前！
　　指腹温热的皮肤在贴上她凉润唇角的刹那。
　　轻轻一抹！
　　将那点惹眼的“不雅”——那点小小的、融化了的白色糖霜痕迹——蹭了下来！！！！
　　沾在了他的指尖！！
　　“噗…像个小花猫…”
　　慎脸上带着明显的调笑。
　　爱子完全懵住了！
　　像被施了定身咒！
　　大脑一片空白！
　　那双漂亮的、带着慵懒阴郁的棕色眼眸几乎圆瞪！
　　被蹭过的嘴角肌肤似乎还残留着他指腹滚烫粗糙的摩擦感！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混合着说不清的、仿佛被当街脱掉一层伪装的狼狈瞬间冲垮了神经！
　　她甚至忘记了思考自己刚吃完冰东西、口唇冰凉的状态！
　　身体的本能反应快于大脑！
　　“——呜！”
　　一声带着点恼火和被冒犯的低呜从微张的唇瓣中逸出！
　　就在慎的手指即将带着那点糖霜证据收回的瞬间—— 爱子那只骨节分明、纤长漂亮的左手如同蓄势待发的白蛇，猝然出手！
　　闪电般地！
　　一把！
　　扣住了慎还停留在半空的手腕！
　　动作又急又猛！
　　甚至带着一点被突然惊吓到的动物才有的应激反应！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了他小臂侧面的皮肤！
　　慎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
　　只见爱子那张还残留着冰淇淋带来的红晕的俏脸猛地凑近！！
　　她的头低下去！
　　如同愤怒又急于掩盖犯罪证据的小动物！
　　对着那根停留在她眼前、沾着白色糖霜的、属于男人的食指—— 张开湿润的、红润得格外诱人、还萦绕着冰冷香草和草莓余香的樱唇！
　　一口！
　　将它含了进去！！！
　　她的动作并非刻意为之的缓慢诱惑。
　　带着一种急切的、仿佛要将“证据”彻底抹消的急切！
　　温软湿滑的口腔瞬间包裹了他的指关节！
　　那冰凉的唇瓣如同最顶级的果冻，紧紧贴合着他的皮肤！
　　小巧柔软的舌如同一片湿腻滑溜的海藻，带着急促的、甚至是有点蛮力的力道！
　　猛地一卷！
　　一刮！
　　再一吸！！！
　　哧溜！
　　伴随着一声极其短促、暧昧不清的裹吸声！
　　那股温热湿润的吸附力道，如同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沿着指尖一路劈向慎的神经末梢！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秒！
　　所有的喧闹声、人声车笛声都像是被摁了静音键！
　　慎脸上的促狭笑容骤然僵住！
　　眼睛瞪得像是铜铃！
　　心脏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锤子狠狠砸了一下！停止了！又疯狂擂鼓般剧烈搏动起来！
　　指尖的感觉变得前所未有的敏感！
　　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那沾着微凉糖霜的粗糙指腹，是如何被少女口腔内部柔嫩湿热、如同上等天鹅绒的内壁所摩擦！
　　更清晰地感受到她小巧滚烫的、舌尖上那些细微的凸起，从他指腹皮肤、甚至是指甲根部缝隙里，将所有的痕迹瞬间清理得干干净净！
　　“滋……”
　　一声轻轻的分离音。
　　爱子猛地抬起头，将被彻底清洗干净、甚至还沾着一点晶莹津液的食指从他口中抽离开！
　　她的脸颊如同被火烧透了！
　　艳红的色彩一路从脸颊蔓延到小巧的耳朵尖，连带着脖颈侧面的细腻皮肤都染上了一层惊心动魄的淡粉色！
　　那双被激出水汽的棕色眼眸圆睁着！
　　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因为皮肤的紧绷而显得格外清晰！
　　浓密的睫毛像受惊蝴蝶的翅膀颤抖不停！
　　羞愤简直要化为实质的火焰！
　　她甚至都没敢去看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更顾不上嘴角残留的、分不清是谁的湿痕！
　　身体几乎是本能要逃离这羞耻爆炸的中心！
　　她猛地抽出旁边的购物袋！
　　“……快……走了！”
　　声音嘶哑发颤，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连头发丝都透着一种被踩了尾巴的猫咪般的慌张！
　　“哦……好…好好…”
　　慎如梦初醒！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清理”得异常干净、甚至还微微泛凉的食指。
　　那根指尖还在无意识地颤抖着。
　　指腹皮肤上仿佛还萦绕着她口腔那柔软湿热到极致的奇妙触感……
　　像一场短暂却猛烈到让人失神的电流风暴。
　　这感觉……
　　比刚才超市里她有意的、色情意味十足的香肠舔舐表演……
　　都要更加……
　　要命！！！
　　慎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心脏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浑身的血液都在朝某个地方奔涌汇集！
　　而罪魁祸首。
　　那个始作俑者。
　　爱子已经像是受惊的鹿，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紧紧抱着那个沉重的超市购物袋。
　　低着头。
　　挺直的脊背绷得紧紧的，步伐带着明显的僵硬却快得像是在逃命。
　　阳光下。
　　她那两只从发丝间完全暴露出来的、小巧圆润得如同粉色贝珠的耳朵。
　　几乎红到滴血。

第十八章 幻梦的温床（1）
　　微凉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玄关处男人匆忙的身影上。山田慎笨拙地扯了扯颈间那条灰蓝色斜条纹的领带，指关节发紧，急迫中透着一丝成年人的局促。
　　一只白皙纤巧的手伸了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力道，轻轻摁住了他乱动的手。
　　“大哥哥，”爱子清冷的京都腔带着一丝丝晨起的沙哑，“领带系歪了。”
　　她自然地踮起脚尖，160公分的身高瞬间拉近了距离，米白色宽松居家服微微下滑，露出一小截精致雪白的锁骨。
　　几缕柔软的长发不经意拂过男人因为早起还有些僵硬的脸颊，残留着淡雅洗发水的气息。
　　爱子的指尖异常灵巧，迅速解开那被扯得扭曲的结，重新理顺，动作熟练得如同摆弄一件早已烂熟于心的艺术品。
　　细微的布料摩擦声里，她饱满柔软的胸峰随着专注的动作微微起伏，隔着男人薄薄的棉质衬衫，轻柔地蹭过他的胸膛。
　　山田慎绷直了身体，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空气里似乎有静电炸开的噼啪轻响。
　　他有些慌乱地向后挪了半小步，拉开一点过分亲昵的距离。
　　“谢…谢谢你了，爱子。”
　　“多大的人了，”她垂着眼睫，指尖翻飞，利落地打好一个标准的温莎结，语调平稳，细品之下却带着一种熟稔后的、只对他才有的轻微嗔责，“也该学着稳重一点了。”
　　“那…我走了！”
　　仿佛逃离某种无形束缚，慎几乎是夺门而出，背影透着落荒而逃的气息。
　　门扉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清晨的街声，公寓陡然沉入一片寂静。
　　爱子站在原地片刻，垂落的目光轻轻扫过光洁手腕内侧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昨夜被他紧握留下的浅淡红痕。
　　空气里，他残留的气息与须后水的清爽味道微妙纠缠。
　　转身，走向厨房。
　　餐桌上两只洁白的瓷碗已空，残留着味噌汤温暖的香气。
　　水龙头被拧开，哗哗水流冲走了碗碟上的油星和米粒。
　　指腹滑过光滑的瓷釉表面，触感温凉。
　　洗刷、沥干、擦净……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切，动作精细得如同在擦拭名贵的漆器。
　　腰系着半旧的围裙，微卷的裙边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和骤然饱满隆起的、诱人的浑圆臀峰。拖地，擦桌，动作间微微弯腰，围裙细细的带子在腰后绷紧，勒出一份属于年轻女性躯体不可思议的性感张力。
　　当她俯身仔细擦拭冰箱顶部的浮尘时，丝般的黑色长发如一道瀑布从肩头滑落，衬着下方百褶裙包裹住的完美弧线微微起伏。
　　最后，是将两人前一日换下的衣物分拣出来——男式T恤沾着汗气，衬衫领口蹭着一点口红印般暧昧的粉痕（是她昨晚被吻花的唇色），还有她自己的……一条沾染着大片干涸后又湿润的暧昧痕迹、材质轻薄的黑色蕾丝内裤。
　　“哗啦——”
　　滚筒洗衣机低沉的启动声在小小的阳台上响起。
　　做完这一切，四方爱子才终于允许自己坐到房间中央的小方桌旁，午后慵懒的光线从半开的窗帘斜射进来。她抽出手机，屏幕上跳跃着游戏任务或者小说的字迹，指尖划动，看似专注，目光却有些失焦地停留在墙角一处不起眼的尘埃上。

第十九章 幻梦的温床（2）
　　五天。
　　从踏入这方狭小而陌生的男人公寓那天算起，今天是第五日。
　　像一个偷偷潜入他人生活的窃贼，又像一个被临时安顿在此地的寄居者。
　　在这里做家务的节奏感，与在京都四方家大宅里被佣人簇拥、却又被族人忽略的压抑截然不同。
　　每一次吸尘器的嗡鸣，每一声锅铲碰撞碗盘的回音，都像是敲打在某个空旷却隐秘的角落。
　　她竟然……感到一种奇异的踏实。
　　尤其是傍晚，当玄关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她端上摆盘精心的菜肴，看着那个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狼吞虎咽的同时不忘含糊地赞叹一句：“好吃！”
　　她总能捕捉到他眼底真心的满足。
　　那一刻，她总是面无表情地把脸微微侧开，手指却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嘴角那点极力抿平的弧度，终究泄露了主人心底的一丝雀跃。
　　这个曾在四方家被彻底无视的“价值”——侍弄厨房的能力——在这里得到了意外的回响。
　　一种渺小却真实的存在感。
　　然而夜晚是另一场逃不开的战争。
　　那仅有一米五宽的床铺，便是主战场。
　　最开始，她也曾试图掌控某些主动权，身体如藤蔓缠绕，模仿着她曾隔着屏幕偷窥学习过的“技巧”。
　　然而男人的力量和野性总是轻易地将她碾碎、揉捏。
　　仅仅只是他一只滚烫的大手抚过腰侧，顺着臀峰滑入股沟深处微微的凹陷，便足以让她的抵抗瞬间化作颤抖。
　　意志轻易瓦解，只剩下身体最本能的颤栗和沉沦。
　　他的喘息粗重地喷在耳后，沉重的撞击碾压着体内最敏感的褶皱，每一次都似要将她顶穿。
　　她破碎的呻吟混合着求饶，在床铺狭窄的空间里无力回旋。
　　他变得“体贴”了点——工作日的夜晚，毕竟第二天清晨还要上班。
　　不再像第一天夜晚那般索取无度，但那份欲望的强度丝毫未减。
　　每晚床头柜上那几盒便利店新拆封的避孕套，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这让她在灭顶的快感和羞耻淹没之际，尚能保留一丝庆幸：至少那些滚烫的、多得骇人的浓精被牢牢锁在那层薄薄的橡胶里，没有再灌满她柔软的宫腔深处。
　　昨晚（周二），厨房橘黄色灯光的暖意尚未散去，餐桌上摆着凉拌的爽口菠菜和炸天妇罗。
　　她刚为他添了一碗米饭，温热的手指才离开碗边。
　　毫无征兆地，男人健壮的小臂已如钢铁环箍般勒了过来。
　　“等——呜！”
　　她的惊呼只溢出半个音节，后背便重重撞在冰凉坚硬的木质餐桌边缘！
　　盘碗被震得哗啦作响。
　　身体被强行翻折，短裤被粗暴地扯下挂在一只脚裸上，围裙的带子勒进细嫩的腹部肌肤！
　　他滚烫的唇舌带着饭菜的热气啃咬她光裸的腿根内侧敏感的嫩肉，一只手已探进了她内裤底下早已准备好的湿滑战场。
　　反抗在绝对力量前显得苍白无力，挣扎更像欲拒还迎的情趣。
　　很快，被剥去束缚的腿根间，便只剩无助的颤抖和被他撑至极限的湿润开合。
　　噗滋……噗滋……
　　身体被彻底征用的黏稠水声，桌腿摩擦地板的刺耳噪音，男人满足的喉音，与她被顶得失控的泣喘交织。
　　第一次喷发在深夜里格外绵长，包裹在她体内的橡胶薄膜鼓起又塌陷。
　　他退了出来。
　　然而那根雄壮凶器仅仅只是短暂地低垂、喘息，在男人带着戏谑目光的注视下，它竟又迅速怒张！
　　第二次的喷射毫无预警地降临，带着宣示性的力量。
　　他猛地拔出，粗壮的顶端颤抖着，粘稠灼烫的白浊如同泼墨，狠狠地、淋漓地甩射过来！
　　“噗嗤……啪嗒……”
　　粘稠的东西劈头盖脸！
　　视线倏然模糊，滚烫的浆液砸在温热的眼皮、脸颊、沿着高挺的鼻梁滑入她惊愕微张的口唇缝隙……腥膻的气味瞬间弥漫。
　　更多的则是在她胸口、那道令她备受困扰又给他带来无限渴求的曲线上，黏腻地蜿蜒流淌过雪白丰腴的丘壑，浸透了她薄薄的睡衣前襟，甚至有黏腻的一两股挂上了垂落额前的发梢。
　　一片狼藉中，她终于回过神。
　　“呜…！”
　　她猛地扭开头，像一只被淋湿羽毛而炸毛的雏鸟。
　　“……真是…”那双总是冷淡的棕色眼眸瞬间被屈辱的怒火点燃，水汽弥漫，眼角的泪痣鲜红欲滴。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
　　“…差劲…透顶了！大哥哥！”
　　她几乎是撞进了浴室，打开花洒，水流汹涌地冲刷着皮肤上那黏滑恶心的污迹。
　　当她带着一身蒸腾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新气息，穿着干净宽松的长袖居家服回到卧室时，室内只亮着一盏小床头灯。
　　山田慎坐在床边，手机的屏幕光映亮了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是华子。”

第二十章 幻梦的温床（3）
　　他飞快地说了一句，语气没有变化，眼神却掠过一丝深沉。
　　他起身，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隔绝的门板并没有阻挡那低沉温和的笑声飘进来，穿透玻璃，丝丝缕缕钻入房间的空气里。
　　像柔软的针，扎在她尚未平复的心口。
　　爱子动作利落地爬上床，把自己塞进靠墙的里侧，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用薄被紧紧裹住耳朵和身体。
　　黑暗是最好的盾牌。
　　她面朝墙壁，用冰冷的白墙填充整个视野，拒绝去倾听那笑声里的内容，拒绝去想电话另一端姐姐明媚含笑的脸。
　　阳台的门不知何时开了又关。
　　床垫一沉，男人的气息伴随微凉夜气靠近。
　　黑暗中，脚步声绕过她脚边，另一侧的被褥被掀起。接着是“啪答”一声开关轻响。
　　暖黄的光线彻底湮灭。
　　沉重的寂静。
　　背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却与她保持着距离。
　　整整一个晚上，那具熟悉又火热的身躯，没有再靠过来一毫米。
　　被子间的空隙像是流淌着冰水。
　　--------------------------------------- 不知不觉地扫地的手已经停了下来。
　　爱子背靠着落地镜光滑冰冷的镜面，身体顺着光滑的镜面缓缓滑坐下去。
　　扫帚无声倒在了地上。
　　她抱着双膝，额头抵着冰凉的膝盖骨，长长的黑发散落下来，像柔软的幕布，企图隔绝那个镜中的自己。
　　少女微蹙着眉，那点因家务带来的疲惫在眼底晕开，沉淀下一层更深的、无法驱散的黯淡阴霾。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是四方爱子。
　　流淌着源自千年前的稀代阴阳师——安倍晴明血脉的后裔。
　　那个名字像一座遥不可及的灯塔。
　　在她混沌模糊的幼年记忆里，母亲温软的怀抱中，姐姐华子总喜欢偎在母亲另一侧，她们听过无数次晴明公的故事。
　　关于那十二尊神将的壮阔传说、与以鬼神莫测之智斗法宿敌芦屋道满的惊险、尤其是那场惊心动魄的、最终将妖狐祸乱人间而化的至凶至恶之物——【杀生石】彻底镇压、并将试图借此石复苏降灾的恐怖荒神【荒轲】彻底封印的故事……
　　那些绘声绘色的讲述如同种子，在小小的爱子心里燃起熊熊烈焰。
　　“我要和姐姐一样！变得厉害！成为最厉害的退魔师！”
　　她攥着小拳头，声音清脆，带着无限的憧憬。
　　然而踏上修行路没多久，残酷的现实便碾碎了幻想。
　　四方家传承的冰咒法印在她手中如同凝固的死水，咒力流转微弱得可怜。
　　剑道课上笨拙挥剑的身影引来的只有怜悯或嘲笑。
　　唯有独自在寂静道场中，对着虚空千百次拔刀挥斩再归鞘的居合术（拔刀术），才在日复一日的磨砺中练就了斩破气流时一线寒芒和风掠竹叶般的嘶厉。
　　可这微不足道的亮点，如同微尘投入深渊，再无法掀起任何波澜。
　　母亲的温和目光渐渐只聚焦在华子身上——那个挥手凝冻庭院溪流的天才少女。
　　爱子习惯了缩在角落，像一道无声的折光。
　　高中时，她的身体却背叛了她的期望。
　　那身拘谨的校服被那日益惊人的胸廓撑得紧绷绷的弧度，裙摆下包裹的圆翘曲线更是吸走了少年们无法掩饰、黏腻滚烫的目光。

第二十一章 幻梦的温床（4）
　　她努力低头，做个透明人。
　　但这沉默的疏离反而成了女生的靶心。
　　“装什么清高大小姐？”
　　“看她那副样子！”
　　“啧，你看她那对奶子，都快把校服扣子撑飞了！”
　　“听说了吗？她跟校外开豪车的大叔……不然怎么解释她那身材？啧啧……”
　　流言像带毒的藤蔓悄然生长，爬满了校园的角落。
　　恶意在更衣室里爆开。
　　“哈！看看！果然是做出来的贱货！”
　　几个妆容过浓的女生围着刚脱下运动服和运动文胸的爱子，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被迫完全暴露的身体上游走。
　　有人用手戳上她饱满乳肉顶端那颗深陷在巨大玫瑰色、异常凸起乳晕中心的小小乳头。
　　“哇！颜色这么深！还往里凹！这么下流恶心！”
　　“平时穿校服装得人模人样呢！”另一个尖酸的声音响起，“说不定就是为了勾引老师！”
　　孤立如同冰水渗透，刺骨森寒。
　　她想逃离这凝固了恶意空气的牢笼，却发现无处可逃——那个沉重华丽如同墓志铭般的“四方家”身份，剥夺了她任性缺课的权力。
　　家，学校，道场，学业……无形的压力挤压着早已不堪重负的精神支柱。
　　她像误入阴暗水潭的濒死动物。
　　然后，她发现了“里垢”。
　　网络的迷雾深处，一个新的身份。
　　匿名。
　　安全。
　　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最初仅仅是松开上衣一两粒纽扣。
　　雪白丝滑肌肤中央那道微微下陷的、饱满的界限若隐若现，蕾丝内衣精致花边的边角在敞开的衣领间泄露一丝春色。
　　上传。
　　点赞。
　　评论。
　　潮水般涌来的陌生赞美——“身材绝了！”“美爆了！”
　　久违的、被注视的感觉。
　　甚至……被需要、被渴望的感觉。
　　羞耻感被一种扭曲的兴奋冲刷、取代。
　　她开始穿更紧身的T恤，让包裹着的双球呼之欲出的弧度更加惊心。
　　她尝试cosplay那些原本绝不触碰的游戏或动漫角色——裁剪大胆的布料贴着身体，勾勒出每一道起伏——拍摄前总会仔细打码或截掉头部。
　　伴随着身体的放肆，另一扇禁忌的门也被推开。
　　隐秘的午夜，浏览器的搜索栏记录着不堪的关键词。
　　网络角落里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肢体激烈交缠的画面，成了新奇的教科书。
　　她躲在反锁的房门后，手指像带着魔力，在湿漉漉的私密花园幽谷深处翻搅探索。
　　心跳狂乱，汗水浸湿额发。
　　不够，远远不够。
　　包裹严密的快递箱被谨慎地送进卧室。
　　拆开，里面是冰冷硅胶材质的仿制阳物。
　　尺寸平平无奇，但触碰时诡异的滑腻感带着一种亵渎般的兴奋。
　　第一次将它尝试着纳入身体，笨拙生涩的摩擦带来尖锐的疼和无法形容的异物堵塞感。
　　她咬着唇强忍，模仿着那些视频里的频率扭动腰肢……
　　一个错误的、过于激进的挺进！
　　噗嗤……像是有什么微薄的、脆弱的屏障彻底撕裂了！
　　剧痛！
　　伴随着一股温热液体汩汩涌出的黏腻触感！
　　她浑身僵住，心脏狂跳着几乎冲破胸腔！
　　巨大的恐慌如同灭顶的海啸。
　　脱轨了！
　　她的人生从此撕裂了一道无法愈合的污秽裂口！
　　然而，在那灭顶的恐惧之下，身体深处竟诡异地泛起一丝……解脱。
　　就像是长久背负的沉重巨石，终于被彻底击碎，露出下面早已腐烂不堪、却无比“自由”的真实自我。
　　从此，身体的感官被彻底唤醒，在孤独与黑暗中，滑向愈演愈烈的放纵深渊。
　　那隐秘的角落像无法餍足的饕餮，越是空虚惶恐，就越需要用更强烈的感官刺激来填补空洞的裂隙。

第二十二章 幻梦的温床（5）
　　高三毕业考试像一道赦令。
　　东京——那个遥不可及、混乱又自由的巨大魔都，是唯一的希望之光。
　　即使温柔的华子姐姐带着担忧反复劝说：“一个人去东京？太危险了爱子……”
　　爱子第一次用上了撒娇的武器，最终让华子松了口。
　　而当收到东京明央大学文学部的录取通知邮件时，窗外京都庭院雨打芭蕉，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合格”二字，靠在冰冷的木质门框上，闭上眼，长长地、缓缓地呼出一口压抑了十几年、带着铁锈味道的气息。
　　终于。
　　能逃离了。
　　逃离那座华丽而冰冷的家族牢笼。
　　逃离姐姐过于耀眼以致灼伤她的光芒。
　　今年一月初。
　　除夕刚过，在宗家土御门的人举办的家族聚会上，带来了联姻的“建议”。
　　对象自然是“百年罕见的惊才绝艳之女”——四方华子。
　　消息当晚便传入华子耳中。
　　几天后，“离家出走”、“华子失踪”的警报便在这个四方家内部骤然拉响。
　　爱子躲在角落里，看着四方家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长老团焦头烂额地调动人手四处搜寻，父亲脸色铁青在廊下来回踱步。
　　一种微妙至极的情绪缠绕着她。
　　那是一种带着扭曲的、不可告人的心思——看着那位一直沐浴在家族宠爱的绝对天选也终于掀起了反抗的风暴，那感觉像阴霾里裂开一道强光，刺得她眼睛发痛，心头却涌上一丝异样的、仿佛自己也参与其中的微小说黑暗快意：看，她也让家族失望了！
　　然而紧随这微小黑暗而来的，是冰冷的恐惧——姐姐是不是就这样……真的走了？
　　远离了？
　　从此像断线的白鸟？
　　明明自己曾经想过，要离她远去。
　　但现在，恐惧却攫紧了她的心脏，窒息感更甚从前。
　　似乎唯有华子近在咫尺的注视，才是维系她摇摇欲坠世界的那根细线。
　　幸运（或是不幸），华子的失踪并未持续太久。
　　她回来了。
　　带着一种爱子从未见过的、仿佛雨后初霁般的明亮神采。
　　她变得不一样了。
　　眼神时常含笑，接电话时会不自觉地走到庭院最安静的角落，声音也柔软得滴出水。
　　爱子隐约听到了某些称呼碎片。
　　她明白了。
　　姐姐恋爱了。
　　一股冰冷的钢针刹那间刺穿了爱子的心脏！
　　那根仅存的维系着她内心飘摇世界的细线，被这猝不及防的消息猛地绷断！
　　一直支撑着她的——无论是被迫屈从仰望的那份光芒，还是那份让她感到唯一温暖和存在的亲情——似乎要被另一个人、一个远在东京都的陌生男人，蛮横地、彻底地夺走了！
　　逃向东京？
　　多么讽刺。
　　她努力奔逃的方向，最终却成了将她最终推入彻底无依深渊的悬崖边缘。
　　这发现让她如坠冰窟。
　　自己那点卑微的心计，在命运巨大的嘲弄齿轮面前，何其荒谬可笑。

第二十三章 幻梦的温床（6）
　　临去东京前最后的整理。
　　就在四方本家那间属于她的、空旷冰冷的和式房间里。
　　纸箱堆迭，散乱的衣物和书籍摊开在地面。
　　华子也来帮忙。
　　“姐姐！那个不能这么迭……压着书了！”
　　华子手忙脚乱整理衣物的样子让爱子失笑，但心底更多是被填满的暖意。
　　两人聊着未来东京的生活，琐碎而温馨。
　　“不过啊，爱子，”华子的语气忽然带上一点正色，像是提醒不谙世事的妹妹，“如果在东京，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她忽然凑近了一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成年人特有的语重心长，“一定记得要保护自己。”说着，她从自己随手放着的精致小皮包夹层里，摸出一个还没拆封的银色塑料硬盒，上面印着陌生的英文花体字和醒目的数量标记（6只装）。
　　“呐，”华子将那东西极其自然地塞进爱子正在整理衣物、微凉的手中，“这个牌子的……我用过的，质量不错。”语气坦荡，就像递过去一包高级巧克力。
　　爱子的呼吸骤然停止！
　　时间在那一刻冻结！
　　冰冷坚硬的塑料盒子突兀地硌着手心。
　　眼前是华子关切、纯粹、毫无杂质的眼神。
　　瞬间的恐慌几乎撕裂了理智——她在网路上的污秽曝光了？！
　　全身血液倒流，指尖冰凉！
　　但姐姐的目光像一道清泉，不带一丝审视。
　　恐慌感退潮般离去，紧接着涌上来的是更深沉、更锐利的痛楚。
　　姐姐只是在照顾一个“弱者”。
　　一个她认为需要被教导、被保护性健康、连这种基本常识都需要她提醒的妹妹。
　　那瞬间，她觉得自己像被钉在显微镜下的可怜标本，在姐姐通透的注视下无所遁形——不是肮脏的“里垢”，不是扭曲的自渎者，仅仅是一个不成熟、需要被指引的“小女孩”。
　　巨大的自卑海啸般吞没了她，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嫉妒——姐姐已经可以如此坦然地面对并享受亲密关系了！
　　像谈论天气一样谈论性！
　　这是何等的力量和底气！
　　而自己呢？
　　只能把最真实、最扭曲、最渴望被爱的内在，像见不得光的污秽一样深深掩埋。
　　“姐姐……”她努力遏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死死攥紧了那个盒子，塑料边缘硌得掌心生疼，用一种近乎逼问的语气，“……你用过？和那个……在旅途中遇到的……人？”
　　华子那双明澈如春水的眼睛望着她，坦然地点了点头，唇角甚至还勾起一丝属于热恋女人的羞涩与甜蜜：“嗯。和慎哥哥……很快乐。”
　　语气里的笃定毫无遮掩。
　　最后的防线也被彻底击穿。
　　那个在东京的男人。
　　不是模糊的符号，而是一把凿子，活生生在她和姐姐之间凿开了一道无垠的沟壑。
　　那道曾让她痛苦又赖以维系的、扭曲的平衡被打破了。
　　她失去了唯一的光芒，失去了最后的依恋港湾。
　　心底那份根植于恐惧的占有欲和阴暗的嫉妒野火，在彻底的绝望和失衡中，终于被点燃了最疯狂的引信。
　　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把那个银色的的盒子塞进即将随着自己前往东京的单肩包中呢？
　　那一刻的念头混乱一片。
　　是嫉妒？
　　是试探？
　　是孤注一掷地将自己投入火堆？
　　还是绝望地想要有人能看到真实的自己，哪怕是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赌注？
　　········· 落地镜面上方，墙壁上那面小小的、刻着罗马数字的表盘发出轻微的滴嗒声。
　　下午两点的光影在地板上移出了一道长长的斜边。
　　爱子猛地回过神。
　　她还维持着蜷坐在镜前、紧紧抱住双膝的姿势。
　　酸麻感蔓延上来。
　　够了。
　　镜中人脸上残留的脆弱和迷惘被瞬间撕去。
　　她扶着墙壁站起来，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这段不合时宜、充满偷尝禁果污秽感的“同居”，该结束了。
　　如同一个仓促写就、错误百出的劣质剧本，每一页都写满了不堪与羞耻的涂鸦。
　　“明天我不用上班 ，”男人的声音打破了晚餐后短暂的沉默，“我已经向公司请好了假。陪你去房屋中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出租公寓。”
　　爱子正在收拾碗筷的动作倏然一顿。
　　指尖捏着那只光滑的瓷碗，捏得指节微微泛白。
　　来了。
　　那柄最终落下、斩断所有幻梦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她缓缓将碗放入洗碗池冰冷的水中，直起身，没有回头看他。
　　“……知道了。”
　　她轻声应道，声音没什么起伏，仿佛风吹过一片枯叶的微响。
　　要结束了吗。
　　但心在波动。

第二十四章 青风庄（上）
　　东京都目黑区的上午渗着静谧。
　　十一点的光线透过刚抽出嫩芽的行道树，细碎地打在并肩行走的两人身上。
　　空气里弥漫着旧街区特有的，一种陈木被春雨浸透后缓慢蒸腾、混合着邻居小院新翻泥土的清冽气味。
　　房屋中介，一个穿着合身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但额头微微冒汗的青年男性，用一串哗啦作响的铜钥匙打开了眼前这栋三层建筑的大门。
　　“青风庄”——木牌上的字迹是旧式的手工雕刻，被保养得很好。
　　山田慎走在稍前。
　　浅蓝色圆领T恤外搭质感柔软的卡其色休闲外套，下身是同色系的直筒休闲裤，配一条简洁的棕色皮腰带。
　　这身装束让他挺拔的身材多了几分斯文和值得信赖的稳重。
　　他脚步稳健地踏上三楼那被踩磨得发亮的旧木台阶，发出笃实的轻响。
　　他身后的四方爱子安静地跟着。
　　浅燕麦色宽松V领针织开衫罩在简洁的白色贴身打底吊带衫外，走动时流畅地勾勒出丰满上围的起伏。
　　碳灰色高腰A字百褶裙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恰到好处地落在膝上十几公分处，下方露出一截绝对领域的肌肤，随即被小腿那无瑕的白色超厚堆堆袜隔绝，少女踩脚下还是那双同样一尘不染的深棕色学生福特鞋。
　　浓密的黑色长发被松松挽成一个略显慵懒、却又异常利落的韩式低丸子头，几缕碎发散落在白皙的颈侧和耳边。
　　清透的淡妆小心地掩盖了昨夜未消尽的黑眼圈，一张小脸依然是日常那副带着淡淡阴郁的漠然。
　　比起之前看过的两间，或崭新冰冷得像酒店，或老旧得仿佛随时会朽坏的屋子，这里明显不同。
　　它沉默地立在几株盛放的春樱之下，风过处，细碎的花瓣便打着旋儿飘落在公寓门口精心修葺的小花坛里，落在那磨得光滑的木信箱盖上。
　　咔哒。
　　中介熟练地用一大串贴着标签的钥匙中准确找到302的那一把，打开了房门。
　　老式机械锁芯转动的声音清晰沉稳。
　　“请进，山田先生，四方小姐。欢迎看看这里——302号室。”
　　中介侧身让开入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慎自然地微微颔首，率先走了进去。
　　爱子在门口短暂停顿了一下，带着福特鞋踏上了一尘不染、微微泛着光泽的玄关地板。小小的玄关很整洁，左侧是设计成内嵌式节省空间的鞋柜，右手边墙面有简易的衣帽挂钩，角落一盏嵌入式小地灯在阴暗处投下温暖柔光。
　　她脱下鞋，踩上玄关高出的木地板区域。
　　中介开始了熟练的介绍：“这间是典型的1LDK格局，四十平左右实用面积。经过结构性翻新和管线更新，安全性和居住品质不用担心。”
　　他着重指了指位于公寓核心的活动区块，“整个LDK空间接近二十平……虽然不算特别大，但设计很有效率。”
　　慎的目光已然扫过整个区域。
　　L型的厨房操作台紧凑地靠墙展开，目测大约一米八的长度。
　　白色人造石台面干净明亮，下方橱柜与抽屉收纳能力不错。
　　嵌入式的双灶、抽油烟机、还有带沥水架的不锈钢水槽——功能齐全。
　　在操作台尽头，巧妙延伸出一个宽度勉强够用的天然木纹贴面小中岛，瞬间提升了空间的质感，仿佛一个微型咖啡吧台。
　　这细节让站在后方静静观察的爱子，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的棕色眼眸里，非常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细微的光亮。
　　LDK区域的中央空着，足以轻松放下小方桌和几把椅子，甚至还能塞进一个单人懒人沙发。
　　大片的采光来自那扇通顶的落地玻璃推拉门，此刻正敞开着。
　　一阵带着清甜花香的穿堂风从连接的阳台上溜进来，拂动了爱子额前的几缕碎发。
　　中介引着他们走向相对独立的房间区：“这边是卧室区域，分成两部分……” 拉开一扇简朴的门，内侧是大约十平米的空间。
　　一半铺设着整洁的浅草绿色新榻榻米，营造出一个温馨宁静的和式睡眠角。
　　另一半是常规的复合木地板区域，光线透过窗户落在光洁的表面上，将来放书桌或梳妆台都绰绰有余。
　　靠墙处嵌着带有障子纸拉门的壁橱，和风韵味十足又实用。
　　“这里是特别设计的四迭半榻榻米和室。”
　　中介又推开一扇移门。
　　这个小空间完全被浅色蔺草编织的榻榻米铺陈，自带嵌入式的壁橱用于存放被褥。
　　一扇竖条格的窄长木窗朝向公寓内部走道方向，搭配着日式卷帘，保证了安静的私密性。阳光透过障子格栅的缝隙，在浅褐色的榻榻米上画出柔和的光斑。
　　爱子走了进去，没有声响地屈膝跪坐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抚触着身下草席带来的干燥微凉颗粒感，眼底那沉静的湖水似乎又柔和了一分——这是可以留给姐姐的地方。
　　“浴室是分离式的。”
　　中介的声音继续引导着。
　　独立的卫洗丽厕所很小巧但功能完备。
　　洗脸间的洗面台很大，下方能储备不少物品，台面更是宽敞得足够爱子摆放她的瓶瓶罐罐。
　　最里面那扇门后是整体浴室单元，白色为主，配置了淋浴花洒和一个比普通标准稍大、长度足够两个人蜷腿坐进去的小型浴缸。

第二十五章 青风庄（下）
　　“带暖风干燥功能的。”
　　中介指着墙上的控制面板，语气带着点专业的小小得意。
　　慎已经走了进去。
　　他用手试了试花洒的水流，强劲有力。
　　拧开热水龙头，等待了几秒，温热的水流便稳定输出。
　　他蹲下来，仔细查看浴缸和周围墙壁、地面的接缝处，又打开暖风干燥机听了听运作时的轻微风声是否均匀。
　　“热水器是新型号的吗？出热水速度还不错。”他问，一边起身推开连接客厅的磨砂玻璃小门——门外是客厅一角，光线可以稍微透入，确保内部使用时不会过于阴暗闭塞。
　　他重新走回客厅区域，目光落在落地玻璃推拉门上。他伸手去拉合门扇，一次，两次。
　　咔…咔。
　　门扇在闭合到最后一寸时，金属锁舌与锁扣错位摩擦了几下，没能完全契合。
　　“稍等，”慎侧过头对中介说，语气平静而不容忽视，他用手指点了点锁扣的位置，“这个锁机有点对不准，最后那一下有点卡涩。入住前需要请人来调整一下，不然防盗和密封性都会打折扣。”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经验丰富的笃定。
　　中介连忙点头记录：“啊！是是！我们会立刻联系房东处理！感谢您指出！”
　　这种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往往能让中介瞬间评估出这位客户的靠谱程度。
　　他紧接着补充介绍：“管理费是包含每月公共区域的清扫和垃圾统一处理的费用。公寓修缮和日常维护都通过一个专业的第三方管理公司……”
　　慎安静地听着，目光却又转向落地门外的阳台。
　　他走到门口。
　　阳台是狭窄型，长度延伸，宽度却有限，仅约一米三左右，紧挨着楼下并不喧嚣、但偶有行人的安静街道。
　　栏杆高度比常见公寓楼略低，大约一米一左右的一个年轻女子踮起的脚尖能轻碰触的高度。
　　金属格栅的构造，视线透过空隙可以相对清晰地看到地面的小花园和更远处的人行道。
　　他探身向下随意看了眼。
　　恰好楼下那家飘着她喜欢甜点香气的小咖啡馆外，有一个年轻女子正弯腰逗弄一只路过的花猫，臀部的曲线透过格栅缝隙清晰可见。
　　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状似随意地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身边爱子的胳膊肘——非常自然，如同提醒她注意台阶。
　　他微微侧身靠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无奈又心照不宣的笑意：“这阳台视野是挺好……就是这栏杆……啧啧，爱子小姐以后真住这里，记得找那种厚实不透光的窗帘。要不然……”
　　他话没说完，但那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爱子被百褶裙包裹的浑圆臀线和堆堆袜上缘那截微肉的大腿肌肤。
　　爱子的表情依旧清淡无波，只是白皙的耳廓瞬间腾起一层薄红。
　　她抿了抿唇，没接话，却也没退开，只垂下了眼睫。
　　中介没听清他们耳语什么，只当是客人私下讨论，适时地递上关键信息补充道：“租金是每月十五万日元，加上一万日圆的管理费/共益费，总共十六万。
　　虽然对大学生来说不算低，但这地段和房屋品质，性价比是非常合理的。
　　水电气费自理，冬季取暖费因为墙体和窗户保温层都做了加强，会比同类老旧公寓节省不少……”
　　慎点了点头，目光在LDK明亮温馨的空间里再次逡巡，嘴角噙着点淡笑，转向旁边沉默但眼神格外仔细、甚至还特意走去橱柜前拉开抽屉查看内部尺寸的爱子：“这间明显好多了。怎么样？方格子小姐？” 他用着一个刚想到的外号，调侃爱子的姓名和刚才对和室格窗流露出的短暂着迷。“采光，布局，动线都比前两套舒服，这迷你厨房，”他下巴点了点那个小小的中岛台，“比我家那个实用。不知道那个壁橱够不够你放你那些宝贝裙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个独立安静的和室，“……就是一个人住四十平，会不会……太大了点？” 他语气带着点玩笑里的试探，“夜里黑漆漆的，万一怕寂寞怎么办？”
　　爱子刚合上一个收纳抽屉，闻声转过头来。
　　脸上那点因专注家务细节而短暂流露的生气，迅速沉敛下去，重归清冷。
　　她走到那个四迭半的和室门口，纤细的手指在那竖条格栅的木窗上轻轻划过。
　　“姐姐，”她淡淡地说，声音没有刻意提高，却清晰得像落在安静的榻榻米上的针，“……早就嘱咐过我。选房的时候，要选大一点的。” 她停顿了一秒，目光投向那空荡整洁的空间，“——否则，” 她侧过头，棕色眼瞳平静地直视着慎的脸，眼神里带着某种清晰的、不容错辨的暗示，“这样她以后到东京也可以住过来，不用担心晚上被野狗吵着，睡得不舒服。”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闷雷。
　　山田慎脸上那点游刃有余的笑意，瞬间凝固、剥落。
　　空气里，只有飘散的樱花香气还在无声地悄然流动。
　　中介低头翻着合同簿页，对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潮浑然不觉。
　　爱子转过头，不再看慎瞬间失色的表情，她的视线重新落回那个洒满午后阳光、光影分明、仿佛一幅安静工笔画的小小和室格子窗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