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们检测到您试图屏蔽广告,请移除广告屏蔽后刷新页面或升级到高级会员,谢谢
50
关铭健的手臂在她腰间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发疼。鄢琦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琦琦,我很不安。”
“每次看到你的论文草稿,我都知道你在为申博士做准备。”
最后一簇烟花在夜空绽放,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鄢琦没有立即回应,只是轻轻握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看到你和朋友一起创业,我知道你想独立想强大。”
“我知道你不愿意永远躲在我的羽翼之下,”他顿了顿,微阖双眼,“我也愿意让你踩在我的肩上向上走。”
“可是你越独立,我越恐惧,很多个夜里我在想,是否你会弃我而去?”
“你把我当什么了?”她突然问,指尖陷入他西装后背的布料,“保险箱吗?锁起来就安全了?”
鄢琦一字一顿地说着,拉着他在一旁坐下,打算在烟火收尾的喧嚣里,和他正式谈一谈。
夜风卷起她的发丝,关铭健下意识伸手想替她拢好,却在半空停住。那双向来运筹帷幄的手,此刻像迷路般无措。
“我知道你不安,”鄢琦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但婚姻不该是牢笼,这样架住了你,也绑住了我。”
“我们都会很疲惫,最后开始消磨爱意,彼此都不快乐。”
远处渡轮的汽笛声划破夜空。关铭健的喉结滚动了下,眼色黯淡些许:“那我能为你做什么?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你不离开?怎样你才会快乐?”
短发从他的额角垂落,丈夫向来冷峻的眉眼里满是疑惑和不解,他的语气带了些懊恼,“琦琦,我不懂你说的爱。除开分离这件事,我都可以学。”
“你怎么比我还容易应激?”鄢琦无奈地笑,手指抚摸着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之前你问我,我想要的未来里有没有你。”
“Alex,一直都是有的。哪怕不是以丈夫、爱人、或是家人的身份,你也已经在我这里很重要了。”
“过去我也很懦弱——”鄢琦顿了顿,望着远处明灭的灯火,“都来不及了解你,恐惧和抗拒就先爬满了我的胸口。”
“我怕你对我是责任,是占有,是控制,是强迫。”
关铭健无力地勾唇,反手握住她的小手,“那你怕的似乎真的成真了,这段婚姻于你而言,的确是强迫,是控制。”
“是啊,”鄢琦轻快地笑了起来,“你都不知道最早的时候我有多绝望。”
“可是或许是我又找到了可以盼望的东西,我开始期待第二天的日出,期待未来,那些说到底,都和你有关。”
“Alex,让我确定去爱你,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抱歉。”
“可是不论如何,我都很确定,你不会伤害我,我也不会对这段婚姻不认真。”
他声音沙哑,像在沙漠跋涉已久的旅人,渴求一个明确的答案,“那你告诉我,会离开吗?”
“你怎么听不懂呢?还那么固执。”
鄢琦生气地鼓了鼓嘴,抿了一口他带来的热可可,却发现里面加了她喜欢的肉桂粉。男人突然低头将她拉进怀里,只是这个拥抱很克制,留足了让她挣脱的余地。
鄢琦听见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和自己逐渐同频,小声地说着:“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突然消失,可如果你想我要一个永远的承诺……在给我些时间好吗?”
男人托住她瘦削的后背,用力闭上了双眼,“多久我都等,只有分离这件事,我绝不允许。”
鄢琦轻轻推开他微凉的双手,看着他放下所有骄傲,笨拙地向自己寻求爱的姿态,心口渐渐被莫名的情绪淤堵起来。
她已经无法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从那天在棕榈树下见到虚弱的他开始,她就明白。
鄢琦望进他幽深的双眼,抿了抿唇,第一次鼓起勇气冲破她为自己画下的红线,主动亲了亲丈夫的唇。
“Alex,爱不应该让人痛苦的。”
“别这样,好不好?”
他的唇比她想象的更烫。鄢琦生涩的触碰像蝴蝶点水,却瞬间点燃了丈夫压抑已久的渴望。
她的话含糊不清,被男人反客为主的强势堵在喉头。他啃咬起妻子嫣红的下唇,再次收紧了怀抱,将人用力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他吻得太凶,齿尖磕在她的嘴唇内侧,血腥味瞬间顺着呼吸翻腾上来。鄢琦蹙起眉,忍不住在他怀里轻颤,却没有推开,只是攥紧了他胸前的衬衫,将挺括的布料揉出凌乱的褶皱。
“疼…”她含糊的抗议被他吞进唇齿间。
关铭健终于稍稍退开,拇指抚过她红肿的下唇,“对不起。”
他抵着她的额头低语,却将她搂得更紧。夜雾在他们交错的呼吸间缭绕,他望进妻子湿润的眼睛,“琦琦,今晚陪陪我好不好?”
他出口的是询问,可动作却果决,他径直将人抱起,托着她的臀,一步步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鄢琦在他近乎虔诚的目光里败下阵来,只能微微移开眼,却顺从地靠在他的肩上。
男人低头深吸了一口她发间的橙花气息,在迈进电梯的那一刻,反手又将人托起,抵在电梯的镜面墙上追吻。
“会被…看见…”她挣扎起来,脸颊烧得滚烫,眼里的水汽更盛,心跳也加速着。这间酒店里住了太多今天见过的创业者和校友,若是被发现,回头打起招呼来免不得尴尬几分。
叮
电梯门开启的刹那,关铭健用西装外套裹住她,打横抱起的动作引来走廊尽头服务生的目光。鄢琦揪着他胸前的衬衫纽扣,紧张地翘起脚尖。
“明早,”她被放在套房内的书桌上时还在坚持,声音却软得不成调,“要送我回去…”
关铭健单腿挤在她腿间,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给他凌厉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他微微俯身,西装马甲上的褶皱又多了几分。
领针、手表、皮带,每一处他都带得规规矩矩,可此刻他带着婚戒的手,却伸向妻子潮湿的腿心。
鄢琦急促地喘息了几声,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威士忌味,和洛桑家常用的松木熏香味。
那双从来都冷峻镇定的眼睛,正贪婪地盯着她情迷的脸。那张谈判时不留情面的脸,正一路向下,在自己裙摆被撩起的那一刻,埋进了她湿软的腿心。
大约是他的鼻尖,一个有些凉的东西抵住了那道隐秘的缝隙,让她忍不住呜咽了声,穴里紧紧绞着。
分明是那个穿戴整齐的他,可人却半跪在地毯上,强硬地将她撩成一滩春水。
就好像
他从那些暗流涌动的会议里脱身而出,然后关上房门,背地里来做这些讨好她的、色情的事。
“嗯…”她忍不住用力拱腰,丈夫的舌尖抵在穴道外反复揉擦戳刺,整个人敏感到了极点。
51
左腿被他搂着腿根掰上书桌,整个下身大开着落在他的视线里,鄢琦呜呜地喊了声,男人抵在她的穴口处舔得更加用力。
阴蒂被他用舌尖裹着吸,已经快两周没有经历过性刺激的身体亢奋异常,只用被他吸半分钟,她就踮起右脚脚尖想逃。
男人轻笑了声,指尖用力塞进久未造访的阴道口,他转着圈地揉蹭战栗的穴肉,舌尖也没懈怠,给她一轮接着一轮的刺激。
鄢琦眼神都开始迷离,她下意识地抓住他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粗硬的发丝扎在柔软的手心,在强烈的刺激下也变成了一种快感。
他察觉到她想高潮的身体,收回了舔弄的动作,指尖也浅浅地戳刺着,将她的高潮吊在一念之外。
“嗯…”她软软地摆腰,眼神都多了几分难耐,双腿想要合拢,去缓解那种空虚感。
男人站直身体,下巴上的水液在窗外的灯光下,一片晶莹。他随意地拿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低头眷恋地吻她的鼻尖,将手指送的更深了一些。
“Alex…”她难耐地喊着他的名字,手指抓着他青筋凸起的小臂,不满他刻意温吞下来的动作。
“我忘记了,这是你独立旅行时间,应该早点送你回去。”
他低叹着,指尖隔着她的衬衣和内衣,精准地捏住那颗悄悄挺立的乳尖,低头紧紧凝视着她的脸。
鄢琦有些欲哭无泪,欲望被吊到不上不下的地步,长长的裙摆堆迭在他手臂上,穴口湿润到快沿着腿根滴落,狼藉早就无法掩盖。
“你真的好记仇…”
“琦琦,”关铭健看着她纠结的表情,轻咬了口她的下唇,低声问:“想要我吗?”
“…嗯。”她小小地说了句,阴蒂又被他的拇指抵住,用力地揉擦,再次将她的情欲唤醒到更高的地步。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她一点点被他引诱,快感在脑后聚集,穴里的手指也出入地更加迅速,摩擦出的快感和阴蒂上尖锐的快感一同,快要将她逼疯。
小腹渐渐开始酸胀,鄢琦眼眶泛着潋滟的红,她带着哭腔,弱弱地说了句:“想要你进来。”
“已经进来了,”关铭健勾着唇,放缓了手里的动作,指尖勾着穴肉上的凸起,轻揉慢擦,“还是说,琦琦想要别的进来?”
快感又陷入了掉落的风险,鄢琦呜咽了一句,软弱的手指捏在他的小臂上:“…你欺负我。”
“那你不想说的话,自己来?”
他直接抽出了手指,替她将湿出了一片水渍的裙子脱下来,铺在桌面上,让她坐在书桌上,整个人挤进她的腿间。
“…”她空虚地吸绞着穴道,丈夫身上浓烈的荷尔蒙牢牢地笼罩着她,让她逃不开,只能越陷越深。
指尖颤抖着,鄢琦抬手探到他的衬衣纽扣上,一点点地替他脱去西装马甲和白衬衣。地上散落着他的衣物,关铭健盯着她柔软的唇,抬手直接撕开了她的上衣。
纽扣崩解在书桌的角落,他裸着上身,西裤蹭着她湿漉漉的腿心,低头用力啃咬她的唇瓣。胡乱的喘息声在耳边不停,甚至愈演愈烈,她只感觉到意识越来越朦胧。
“来,”关铭健拉着她的手,放在腰上的皮带上,“琦琦,继续。”
冰凉的触感让她缩了缩手指,可却没让她退缩,她解开男人腰上束缚,手指轻轻拉开他的西装裤纽扣和拉链,早已膨胀起来的欲望瞬间贴上了她的手背。
滚烫,带着侵略性和压迫感,可她却后知后觉,自己太容易被他拖进情欲深渊。
他牵引着妻子的手,拉下内裤边缘,直接握住了那根粗硬的阴茎。他舔了舔妻子的泪珠,带着她的小手一起,上下抚慰着自己勃起到发烫的欲望。
鄢琦咬着下唇,羞赧地想要移开脸,不想看他自渎,可是此刻她根本移不开眼,男人强硬地握着她的下巴,让她仔仔细细地看个明白。
“你自己来,乖一点,”关铭健松开了手,指尖伸向她泥泞的腿间,顺着她的外阴,一路揉捏到软软的小核。
她握着那根分量惊人的东西,一点点挪到它跟前,颤抖着让它抵在自己的腿心。男人仿佛使坏似的,瞬间挺了挺腰,龟头陷入穴口的那一刻,又稳稳地退了出来。
被侵入的压迫感很强,可快感却超越了恐惧,让她忍不住继续贴着他,仿佛向他索欢一般。
“Alex…”她呜咽着喊他的名字,手指向上灵巧地揉捏起他紧绷的肌肉,穴口浅浅地含着他的龟头,用力吸咬。
他有些不满妻子这般浅尝辄止,可她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求饶似的讨好自己,心理满足感助长了欲望,男人反手将她翻了个身,从后牢牢摁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起身。
龟头再次抵在她的穴道外,只是这一次,他缓慢地推进,却不容置疑,一寸寸开拓着妻子紧致的身体。
“啊…”肉体满足在胸口暴涨,鄢琦软着腰趴在光滑的桌面,几乎是撅着臀被他从后侵入。
每一处敏感点都仿佛被他揉搓展开,没有遗漏一般,酥爽感快要将她吞噬殆尽。头皮都在发麻,丈夫却猛地加快了速度,不断地挺着腰,龟头一点点凿进更深的地方,将花心顶出越来越多的汁液。
他那根肉棒太粗太硬,阴道都仿佛在那种刺激中尽力延展着,可当宫口都被抵住的时候,鄢琦的叫声都变得高亢起来。
“太深…”
她的呻吟都被夹断在嘴边,阴茎几乎是顶到了阴道顶端,微弱的酸胀痛感在小腹蔓延,可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饱胀快感。
关铭健眯了眯眼,喘息又粗了几分。他知道妻子不排斥,她的身体甚至在隐秘地邀请自己。
男人用力操干了她十几个来回,指尖摁在她的阴蒂上缓缓揉搓,送她上了今夜第一个高潮,低头紧紧盯着她情迷的双眼和酡红的面颊,低声愉悦地笑了笑。
她的后腰抖得像筛子一般,软穴也不规则的吸着侵入的阴茎,脚尖紧紧绷起,整个人都仿佛被丢进了极限一般。
他只是等她缓了片刻,就再次深入她的身体,牢牢抵在她的宫口附近,有技巧地反复顶撞徘徊。
还没从高潮中缓过来的女人,每被他凿一次,小腿肚就多颤几分。丈夫强硬地压着她的后腰,她只能在这张简洁大气的书桌上,翘着小屁股被他操。
小腹的抽搐感还没过,男人就迫不及待地顺着宫口张开的小缝隙,一路向里。酸胀感越来越强,她流着眼泪,哀哀地求饶:“太深…不要。”
她害怕快感再次突破阈值,到了自己无法掌控身体的地步。可丈夫却丝毫不打算放过她,借着身高优势,半伏在她身上,插得又深又重。
反抗无效,只能承受。鄢琦呻吟的声音都开始变得尖细,宫口被他顶开,甚至渐渐开始适应这种压迫性地侵入。
他察觉到妻子在渐渐适应,低笑一声,开始毫无顾忌地用力操干她的身体,强迫她穴里的两张小嘴同时吸含自己。
快感让她眼前发白,她被男人钳制着,分毫动不得,激烈的性爱间,连口水都顺着嘴角划落。
“琦琦,”他低声凑到她的小脸旁,手指向前摸到她的乳尖,用力刮擦。她已经彻底被快感俘获,身体被猛烈地深凿,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愣愣地跟随他的指令,出口都是破碎的叫喊。
“吻我,好不好?”
鄢琦眨了眨眼,强撑抬起头,乖巧地蹭了蹭他的唇,眼神带着几丝委屈。
“好孩子,”他加深了这个浅尝辄止的吻,手掌不轻不重地落在她挺翘的臀上,再次加重了力道,手指也捏着乳尖不放,指尖颇有技巧地刮蹭着。
“呜呜…”
鄢琦被他撩拨得没有办法,挺腰再次陷入了剧烈的高潮。呼吸都停止了,等到她缓过来时,人已经被他丢进了那张大床。
他手掌撑在她的脑袋旁,低下身子含住她颤抖的唇瓣,将阴茎再次喂进了缠人的穴。
52
“乖,”他低头看着她无意识的抽搐和挣扎,轻吻着她的额头,手掌钳制住她的腿根,将人翻折起来,腿心直白地迎接更重的深入。
大腿贴着柔软的胸脯,小腹酸胀的感觉愈发强烈,隐约的失控感简直要将人逼到极致,只需要几个来回的抽插,她的腿根就又一次开始颤抖。
“轻点…”她的指甲在男人手臂上划出一道道红痕,高潮后的余韵被直白的性爱推波助澜,快感让她眼前发白。
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惊吓到她脆弱的神经,下身忍不住绞个不停,男人被她裹吸得呼吸也跟着粗重几分。
他长臂一揽,拿过床头震动不停的手机,意识短暂从情欲中抽离,犹豫了片刻,狠狠给了她几下,还是接听了这通电话。
“嘘——”
这个时间,大概率是个很重要的电话,他温柔地揉了揉鄢琦泛红的唇,身下的动作缓慢却深入。
可下一秒,在电话那头的人发出声音的那一刻,他忽然捂住鄢琦的嘴,她急促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虎口,双手也忍不住捧起他的手臂,眼神委屈地盯着他。
“乖。”
他用口型说了一句,无声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贴着她的上身,再次加快了操干的速度。
阴道内的小凸起被他磨蹭到发烫,越来越迅猛的侵犯,和被他捂住小嘴的窒息感一起向她袭来,鄢琦想要无助地哭出来,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Alex,是我。”
鄢鼎笑意吟吟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的瞬间,男人下意识皱了皱眉,等待着他再次开口。
妻子的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他心疼地吻掉了她的泪滴,身下却丝毫不打算放过她,软穴艰难地吞吐着他的欲望。
她父亲还在电话里和自己商讨生意上的事,话语里试探着他的底线和想法,全然没有对她的关心。可她却躺在自己身下,毫无防备地被他压着,每一寸隐秘的肌肤都向他打开。
他轻叹一声,再次吻了吻她汗湿的眉心。
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落入了一个不爱她、对她多有折辱的人手里,该有多痛苦。
心脏仿佛生出了一条多余的神经,另一头连着她满是纷乱思绪的大脑,此刻他才懵懵懂懂地明白,当初她有多恐惧。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绕来绕去,无非就是想告诉他,鄢氏基金打算发行债券,借此扩大资金流,投入东南亚地产的项目中。
身下的妻子似乎听见了父亲的声音,瞳孔缩了缩,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用眼神求他停下。
关铭健紧紧盯着她泛红的眼,将手机丢开了些,手掌依旧牢牢地摁在她的唇上,下身的动作又深又凶,交合处的水液在床单上洇湿一大片。
他知道又快到她的极限,于是狠狠凿进她乖巧张开的宫口,将她整个穴道内的敏感点都重重碾过。
窒息感越来越强,小腹处的酸胀也越来越强,鄢琦摇了摇头,小腹剧烈地痉挛起来。她眼前发着白,扬起脆弱的脖颈,脚掌颤抖着蹭在他的腰侧。
他及时退了出来,喷洒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和她汹涌的潮水一起。
“Alex?”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察觉到没有人说话,试探性地叫了他几句。关铭健单手抱起浑身战栗不停的妻子,让她躺在自己炙热的臂弯里,稳了稳呼吸,出口的话却没什么温度:“我在。”
鄢鼎比鄢以衡聪明,他懂儿子完全倒向蒋丞的原因里,有几分别扭的情绪在作怪。可此时他更愿意相信关铭健,至少法律上,他是女儿的丈夫。
联姻这层纽带,足以说明问题。
但他又没比鄢以衡聪明多少,他以为能和蒋丞合作,背后又赚足女婿的钱,借他的力一步登天。
关铭健低头看着她潮红的脸,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圆润的耳垂,又摸索到她耳畔,替她擦拭掉那点泪痕。
“您想要万银去买鄢氏发行的债券?”
关铭健打断鄢鼎那一连串拐弯抹角的铺陈,一句话戳破了他的用意,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搂着妻子的手却悄然收紧。
男人低头亲了亲妻子的鼻尖,手掌覆在她发烫的小腹上轻轻揉按,激得她立刻弓腰,窝在他的颈窝磨蹭。
“可以,我们可以走约定式购回的方式。万银先从您手上认购8亿泰铢的债券,6个月后,您按当前汇率用美元买回来。期间我们不收利息。”
“这批债券,足够万银在市场上站稳主力的位置。等债券交割日一到,我们就能联手做一波行情,影响利率走势,从而降低公司实际支出。”
鄢鼎沉默了几秒,权衡着其中利弊,仔细想来,这场交易中最大的风险,其实是汇率风险。可泰国如今是固定汇率制。
可他说了,6个月罢了,他迟疑着同意了这个想法,听筒却传来女儿轻声和女婿交谈的声音。他下意识皱了皱眉,他的观念里,女人不该出现在男人充满硝烟的商场对弈里。
他没听清,有些不悦地说了句:“明天鄢氏负责这部分业务的人,会和你们接洽,不要带不相关的人进来。”
关铭健丢开被挂断的听筒,低头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不相关的人。
他想冷笑,嘲笑鄢鼎父子的自以为是,也为鄢琦做出的牺牲觉得不值。
她差点坠落深渊,是他接住了她——或者说,强迫着她躲进自己的羽翼下——可他不该成为她的深渊。
心脏新长出的那根神经似乎在牵引他,他握住鄢琦纤细的脚踝,目光落在那片白皙的皮肤上,沉默地盯着自己亲手系上的无形的枷锁。
他很不安,却也动摇。
爱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他轻轻摇了摇头,举高她的脚踝,在她的惊呼中,将她再次压进柔软的床铺间。
他又一次埋进她红肿的腿心,舌尖吸吮着那颗肿大的阴蒂,用继续燃烧的情事,来填补自己心里的酸涩感。
53
宝琳叼着吸管,冰块碰撞声在沉默中格外清脆。她眯着眼打量鄢琦颈侧若隐若现的红痕,突然“啪”地放下玻璃杯。
“…干嘛?”鄢琦鼓了鼓嘴,心虚地搅动着冰块。
“你们关系这么好了?不在他旁边就睡不着?早上我一醒,根本找不到你。结果酒店侍应生跟我说,有个叫Alex的先生说让我别等了。”
鄢琦的叉子在椰汁马蹄糕上戳出几个小洞,甜腻的汁水渗出来,小腹一阵又一阵地泛起酸胀,她无奈地说了句:“我说我是被绑架的,你相信吗?”
“不信。”
宝琳哼了一声,“你上次还维护他呢,我说琦琦,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
叉子“当啷”掉在骨瓷盘上。鄢琦低头搅动奶茶,茶汤里浮动的冰块映出自己泛红的耳尖。她几乎是中午才迟迟醒来,她翻过身来时,却惊讶地发现他就在身边。
他似乎已经出过门了,干洗过的正装穿得一丝不苟,她以为丈夫要和自己一起吃午饭,可他只是看着自己洗漱,然后让她早点出门,和宝琳和伙伴一起吃饭。
好像特意折返回来看自己一样,顺便带着陈教授的名片和联系电话。
关铭健一点点向她解释着目前大陆网站搭建的流程,手里还拿着他让人做出的报告。她站在镜子前吐出泡沫,对着镜子里的他眨了眨眼,却听见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水龙头哗哗作响,宽大的指节覆在鄢琦手背上,带着她一起冲净牙刷。镜面上还沾着牙膏沫,模糊地映出他低垂的眉眼,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
“记住,团队股权结构要...”他的声音混着水流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痕,昨夜到了后半夜,他确实有些失控,领带绑着她的手腕就胡来。
鄢琦透过雾气望向他,薄荷牙膏的清凉还留在舌尖。她这个曾经对周卿满是防备和不悦的丈夫,此刻正一字一句教她如何避开创业陷阱,仿佛那些偏执的占有欲从未存在。
“…你怎么了?”
是啊,他怎么了?
或许是昨夜他在鄢鼎冰冷的话语下,忽然懂得这些年她的如履薄冰,也忽然懂得些许她为什么把自由和独立当成救命稻草。
“没事,我只是在想,想你快乐一些。”
“去吧,”他替她放好牙杯,拿起一旁的温毛巾替她擦拭脸颊,在她唇间落下了一个带着雪松气息的吻。
“接下来的十九天,似乎都是晴天。去玩吧,我不会再来,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
然后,他就提着小小的登机箱离开了。行李箱的滚轮声彻底消失后,鄢琦的指尖还停留在唇上,他的气息好似还在那里。
似乎是第一次看他离开的背影,胸口忽然有些怅然若失。过去总是看着他,带着十足十的压迫感不断逼近,可此刻他离开得干净果决,将更大的空间留给她。
她盯着宝琳开开合合的唇瓣,脑中却全是他。
鄢琦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道浅浅的戒痕,她突然深吸一口气,铂金对戒和钻戒在桌下发出“叮”的轻响。戒指滑入手包夹层的瞬间,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枷锁也应声而落。
“接下来去哪?”宝琳翻着自己的行程表,确认她是否要同行,“斯坦福的创投会?还是我们继续和Amelia弄清楚产品逻辑?”
“都去,”鄢琦挽起长发,主动站起身,丝巾绕着牛仔裤的腰带,勾勒着她纤细的腰身,“走吧,这段时间你和Amelia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在我回去之前,我们一起!”她利落地扬手,将娇嫩的羊皮手包甩上肩头,扬起唇去拉宝琳的手。
宝琳挑起眉,对她的转变有些意外。过去她总是有很多想法,但鲜少会真正付出那么多精力来行动。是因为家庭束缚也好,还是因为躯体化严重、身体状况欠佳也好,总之今天的她,和以前都不同。
“我们一起!”宝琳开心于感受到她快要溢出的生命力,拉起她的手,冲向地下车库。
保时捷冲出车库的瞬间,旧金山的海风呼啸着灌进车窗。鄢琦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卷来的梧桐叶,她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白纸在关铭健指间皱出狰狞的折痕,s市老城区的IP地址在白纸上,像道新鲜伤疤。加湿器的雾气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却遮不住手背暴起的青筋。
许尧识趣地退后半步,“你自己看吧。”
这份生活助理的招聘公告发在了周家下属的企业内部,上面加粗强调了要求里明确需要“能在大陆生活”。
所有的这些,都在指向周卿。
他不认为是周卿在给自己招聘,关铭健眼色变得冰冷,手掌微微攥拳。
“所以我问你,周卿也想进东南亚地产试试水,要不要一起把她套牢,但你刚刚态度很暧昧,似乎不愿意这么做。”
许尧摆了摆手,“你看看,这就是养虎为患。”
“Alex,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你的小妻子,不老实。”
关铭健用力将白纸拍在桌上,他知道周家早已发现阿昀的问题,可此刻要直接调换,反倒让他又生出反悔的意味——或许他不该真的留她在加州,或许他不该给那么多空间……
他摇了摇头,打消那些心理暗面的沉吟,低头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她想独立,想旅行,想念博士,这些都可以商量,但拿住琦琦证件的人,不能换。”
许尧赞同道,“所以你得搞清楚,问题的源头不在于阿昀,你放任鄢琦和周家抱团,未来就算有无数个阿昀,她们都能换。”
关铭健站起身,书房的壁灯将他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道牢笼的栅栏,他沉默片刻,轻轻说了句:“你去做吧。”
“下手不必太狠,让她无暇顾及琦琦这边就好。”
“周女士最近在准备离婚,大概率有场财产分割的硬仗要打,等到两边节奏一致,”关铭健的话顿了顿,抬手抚摸着桌上妻子的照片,“往整个周家,塞些可用的人。”
“只是这一切,都不能让琦琦知道。”
许尧轻笑了声,扶了扶金丝边眼镜,“这不难,Alex,只是你,似乎有点太被动了。为了她,一步步退让。”
桌上摆满了鄢琦这半年的行程照片,从香港到加州,每一张都悄悄记录着她每天的行踪,只是日期越往后排,间隔越大。
他给她的空间也是,越往后越大。可如今事情快要超出他的预期,所有的这些风险项,就该再被关回笼子里。
许尧早已离开了他的书房,桌上摆满了他要处理的文件和满满当当的行程表,可他只是抚摸着他和鄢琦的那张合照,她踮起脚尖去抢他手里的照片。
明明只是个瞬间,他越渴望成为永恒。
“你不能骗我。”
他呆坐着,喃喃自语,直到书房座机再次响起,他才回过神来,再次成为那个刀枪不入的自己。
54
她坐在联合广场旁的酒店套房里,窗外的电缆车叮当作响,载着游客爬上陡峭的街道。
玫瑰茶在骨瓷杯里漾出涟漪,鄢琦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文澜印刷厂的新一批稿件已经校对完毕,她正在滑动着鼠标,认真阅读起一位笔名叫“猫”的女士的作品。
Sam和满旭每次对她的评价都不高,可鄢琦却坚持替她印刷出版。她总说“猫”像《小妇人》里的乔,她会找到自己的文风,然后成为畅销作家。
——然后摆脱家庭和婚姻的桎梏。
她还记得“猫”给她写的亲笔信里,满怀期待地说过。
宝琳揉着眼睛从懒人沙发上爬起来,真丝睡衣上还印着睡痕,“她写的挺好的,比上一本…呃…《笼中鸟》?好太多了。”
“这是她的第六本短篇小说了,”鄢琦轻轻笑了声,将另一份花茶递给她,收起好友从唐人街定来的珍珠奶茶,“她又新发了一份剧本的稿子给我,我觉得还不错,或许可以去找个可靠的话剧团队一起工作。”
“话剧…”宝琳摸了摸下巴,忽然拍了拍手,“说起来,有个意大利剧组前两天问我妈咪,有没有懂东方文化的编剧推荐,下个月去大陆准备拍电影,倒是可以让她试试。”
鄢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铅笔盘起的发有几根掉落在耳旁,猛地转头和宝琳目光相接。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笑了起来,几乎是同时开口。
“珠宝赞助!”
“品牌植入?”
两个姑娘像中学生似的击掌欢呼,差点撞翻茶几上的玫瑰茶。阿昀推门进来时,正看见鄢琦单脚踩在懒人沙发上,手里还挥舞着猫的剧本。
“做咩啊?”鄢琦慌忙放下脚,左手叉腰强装镇定。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她空空荡荡的无名指上。
阿昀拿着一个檀木盒,在卧室的小茶几上放下,盒盖雕刻的缠枝纹在阳光下泛着暗光,“上次要我订造嗰枚领针,我攞返嚟喇。(上次让我定制的领针,我拿回来了。)”
“okok,”鄢琦比了个手势,宝琳坐在她身后凌乱的大床上,悄悄伸出头,看向阿昀的方向。
阿昀缓步退到门边,看了眼窗外嬉皮士打扮的街头艺人,又补了句:“唔好搞搞震啊。(别干坏事啊。)”
宝琳憋笑憋得肩膀发抖,她早就知道这位助理兼管家,平时管作息饮食很严。只是第一次听到她会用这种语气对鄢琦说话,倒也多了几分新鲜。
待阿昀走出酒店房间,宝琳像只发现毛线团的猫般蹦过来,眼神明亮又好奇,“什么领针?”
鄢琦转身护住木盒的动作太快,发间铅笔“啪嗒”掉在地上,她匆匆说了句,“没什么。”
“嗯?”宝琳眯起眼凑到她跟前,“领针嘛,通常是男士款,不会是特地给Alex定做的吧?”
“…”鄢琦没回答她的话,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木匣,檀香气息散开的瞬间,低调的墨翠也折射出非凡的光彩。
主石圆润饱满,周围用碎钻围成了一圈枝叶的形状,在阳光下,带着隐隐墨绿的底色。墨翠上有一颗切割成菱形的小碎钻,仿佛在模拟着叶片上的露水。
“好漂亮啊,”宝琳真心赞叹了句,“只是这个叶子的形状…好像是常春藤?”
“那不是你的标志吗?”
“我设计的,有我的标志很正常吧?”
宝琳挑起眉,染红的刘海下是八卦兮兮的表情,“那就是让Alex到哪里都带着你的标志?”
鄢琦“啪”地合上盖子,耳尖红得像茶几上那朵干玫瑰:“我饿了,去找Amelia吃下午茶。”她推着宝琳往外走,拦下好友想要伸手去拿盒子里卡片的手,将这份礼物塞进了抽屉最里层。
一晃又是十几天,关铭健盯着湖边的梧桐树,指间的烟渐渐燃到一半,烟灰都在他发呆的间隙,积攒了一长段。
秋雨打在公路上,将那些匆忙的自行车铃和叁轮车夫的吆喝都浇得模糊。桥边的游客撑着黑伞,像一群迁徙的候鸟,可转过身来时,却没有他期待的面孔。
窗外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驳光影,杨萌合上文件时发出的声响,才让他恍然回神。
“魂都飞过太平洋了吧?”
杨萌坐在这间私人招待会所的沙发上,无奈地摇了摇头。茶几上的龙井已经凉了,浮叶沉在杯底。
“其他的资料你翻都没翻,倒是这迭加州传来的东西...”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边角都起毛了。”
“你叫我来,大概率不是想听这个,”杨萌扬了扬手里华信的资料,转而拿起手边鄢琦这段时间的传真回复,“你是想听这个。”
“Alex,你当我是传声筒?既然是枕边人,为什么不直接问?”
魏仲民晃着瓷杯轻笑:“我们关总现在改行做侦探了,天天盯着太太的照片研究。”
男人抖了抖烟灰,只觉喉间苦涩,桌上照片里的她在旧金山海滩大笑,无名指上空荡荡的,只有一道浅白的戒痕。他听说鄢琦和宝琳有时会去酒吧听摇滚,然后拿着写满联系电话的纸巾出来。
她看上去玩得很开心。
开心的不像想起过他的样子。
“话说回来,庞稳死了,荣阳的烂尾楼前段时间拍卖,鄢以衡一时半会不敢动,我们接手了,准备改造成工业用地租赁给外企。”魏仲民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夹了一小块糕点,继续说道,“那个会计也挺狠,只是给他做了个套,就真的上钩去杀了庞稳。”
“嗯,”关铭健回过神来,拧灭了一口都没吸过的香烟,缓步走到沙发前坐下,“酒店那晚停电后,总闸上的指纹我已经找人擦干净了,你的人不用担心。”
“程序上的事,做干净点。”
“我知道。”
深秋时期的雨总是越下越大,夹着冷冽的空气,钻进人的肺腑,连灵魂都要悄悄打个寒战。
魏仲民将黄酒盏往玻璃茶几上一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蒋丞堂哥动作倒是快,列支敦士登的建材公司已经和鄢以衡签了叁方协议。”他指尖沾着酒液,在茶几上画了个叁角形,“鄢氏负责泰国地产开发,听说证券年底就要发行。”
杨萌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钢笔在记事本上轻点叁下。墨水晕开一个小圆点,她轻笑道:“万银和鄢氏的证券回购协议,还没落笔?”
关铭健抬手揉了揉眉心,“鄢鼎比他儿子难缠。”
他倾身向前,烟盒在茶几上磕出一声闷响,“老狐狸想玩二虎竞食,让蒋丞和我互相撕咬,他好坐收渔利。说到底,我们之间,他谁都不信。”
“信任这东西...”杨萌的钢笔尖戳进记事本纸页,“建起来要十年,毁掉只要十秒。”
她摘下眼镜,用镜腿点了点魏仲民刚画的叁角形:“只要让蒋丞发现鄢家在账目上动过手脚...”
魏仲民赞同地点头,腕间的沉香手串撞在茶几边缘:“对!到时候蒋家开出的条件,怕是比万银苛刻叁成,他只能选你。”
“所以不急,他没意识到自己和蒋丞,已经明牌。”关铭健截过话头,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新烟。火光映亮他眼底的寒意,无名指上的戒圈牢牢绕在他的指节上。
“可是Alex——”魏仲民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他盯着关铭健的棱角分明的侧脸,“有件事我不明白。”
“你费尽心思和手段,自己要爬上去,我懂。但你算计鄢家,最后却是为了把所有拱手让给鄢琦?”
杨萌只觉眼皮轻跳,“你是拿鄢琦当挂名董事,自己做实际经营和掌权者吧?”
“你在试探我。”
关铭健的声音不重,却气压骤降。他缓缓抬眸,目光一寸寸碾过杨萌瞬间苍白的脸。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半截香烟突然无声断裂。
“杨萌,我知道你给我的汇报里,替琦琦留了私人空间,但有些事,你要知道分寸。”
杨萌“唰”地站起来,真丝衬衫袖口扫翻了茶盏,“我的确为鄢琦说话,因为我觉得她有能力有主见,可是Alex你太专制了,你不能一直这样,等她发现自己以为得到的自由,其实还是你的笼子,你一定会后悔。”
“杨萌。”
魏仲民一把攥住她手腕,沉香手串的珠子硌进她皮肤,暗示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后悔。
关铭健轻轻转动着无名指的婚戒,动作很轻,却让包厢里的空气凝固成冰。魏仲民感知到他情绪不对,却没来得及拦住他出口的话,关铭健面色依旧平静,冷淡地说了句:“杨萌,琦琦创业的事情步入正轨后,你不是想休长假吗?”
“你自己想个地方,我送你去。”
杨萌猛地挣开魏仲民的手,掌心拍在茶几上震翻了烟灰缸:“Alex,你想明白了吗?她觉得开心,是因为身边有我、周卿和宝琳在支持她,她觉得人生有希望,一切都有意义。”
“你今天要把我送走,明天就要送走其他人,最后她又回到原来那张死气沉沉的婚纱照里的状态……”
男人的手机铃声猛地响起,他接起速度很快,胸腔里那股莫名的情绪,让他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愤怒,还是在迷茫无助。
直到他听见电话的听筒里带着同一场雨声,那股情绪瞬间消散开来,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女人在那头开口含笑,“Alex?”
“你还没回家吗?”
55
轮胎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的水花惊飞了路边的麻雀。他一路催促着司机再快些,生怕多耽误一分钟,汽车略过撑着雨伞的行人,稳稳地停在他那间顶层公寓楼下。
关铭健三步并作两步跨进电梯,镜面倒映出他凌乱的领带,那枚蓝宝石领针却一丝不苟地呆在他喉结旁。
门只是虚虚掩住,暖黄的灯光透过潮冷的空气洒在他脚边,却让他一时间生出了些许犹豫。他停在玄关,皮鞋尖沾着的雨水慢慢晕开。
她没说她回来了,说不定只是旧金山也在下雨,或许她只是定了什么东西回来,让家里的阿姨提前过来处理……
“砰!”
彩带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西装肩上,像场突如其来的金雨。鄢琦从门后蹦出来,发间别着的珍珠发卡随着动作晃出细碎光晕。
“happy birthday!”
她像只小鹿,藏在门后面偷听他的脚步,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含笑望着他,嘴角高高扬起,声音仿佛带着晴朗的阳光。
关铭健愣了片刻, 喉结滚动了下。
他没说过,他其实从不过生日。他一度觉得自己的到来是不被祝福的,事实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没什么人记得他的生日。
直到他一步步爬到人前,伴随着镁光灯的,是带刺的鲜花和虚伪的欢呼。于是他越来越回避这一天。
可现在,他的小妻子正踮着脚把彩带从他发间摘下来,指尖带着熟悉的晚香玉香气。他忽然觉得,这一天无比有意义。
“……怎么提前回来?”他声音很哑,却依旧诚实地张开双臂把人抱进怀里,眼底柔软得不像话,思念已久的人再次回到他的怀中,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提前两天而已,”鄢琦笑意盈盈地抬头和他对视,将近一个月的独立生活让她低落的情绪修复了大半。
至少在她的视野范围内,原本牢牢困住她的金丝软网如今成了坚实的蹦床,随时等待支持她跳得更高。
生活的确会变好吧。
她这么想着,连带着许多个夜里,她反而下意识会去寻找那个火热的拥抱,而不是逃避。只是有时她只能摸到宝琳的红发,有时身旁只有平整无比的枕头。
直到前阵子翻日历时,她才发现,日子越来越接近他的生日。那些隐隐的思念,开始像棉花糖一样膨大,催促她来找他。
“不过算是欠我两天,”她皱皱鼻子,拉着他走向餐桌,又骄傲地扬起小脸,“记得还我啊。”
蛋糕上的蜡烛摇摇晃晃,火光在她瞳孔里跳动着,她拉着丈夫在桌边坐下,又跑去关掉了小壁灯,“许愿吧。”
他顺从地闭上眼,双手合十着沉默了片刻,“我要我们一直在一起。”
“说出来就不灵了,”鄢琦不认可地摇头,执拗地看着他,“换一个。”
“不换。”他轻飘飘地吐出这两个字,伸出手捏了捏妻子软软的小手,舌尖凑到她手腕旁,舔了口刚沾上的巧克力奶油,“我只要这个。”
“会灵验的,”男人盯着摇曳的烛光,没有急着吹灭蜡烛,反而拉着妻子的手臂,带着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双手拥住她的腰。
“对吗?”
鄢琦在他直白又虔诚的目光下,抿了抿唇,主动搂住他的脖子,轻轻点了点头。
火热的吻落在她的唇间,男人微微撤离开,同她额头相抵,呼吸交缠间,他勾着唇对她说:“我们一起吹蜡烛。”
鄢琦靠在他怀里,同他一起笑着吹灭了那根燃到一半的蜡烛。室内瞬间陷入黑暗,男人的吻又落在她的眉间,然后一路向下吻向她的鼻尖,然后又回到了鲜艳的唇上。
蜡烛熄灭的青烟还未散尽,厨房的小闹铃突然响起。鄢琦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拖鞋跑丢了一只也顾不上。灶台上的黄鱼面冒着热气,鱼汤熬得奶白,上面漂着几缕金黄色的姜丝,香气四溢。
“小心烫。”她手忙脚乱地捧着碗,指尖微微发红。关铭健大步跟了过来,立刻接过碗,掌心包裹住她的手。
“我第一次做,”鄢琦凑在他身旁,递给他一把瓷勺,眼里满满都是期待,“你尝尝看?”
黄鱼面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关铭健的袖口蹭到了碗沿,昂贵的西装料子浸了油渍也不在意。他舀起第二勺时,手背忽然覆上一片温热。妻子正抓着他的手腕,眼睛亮晶晶地等着反馈。
“很好吃,琦琦,谢谢。”
“你就感动吧,”她叉着腰得意起来,眼里装满了星星,脸上仿佛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才会做出的表情。
关铭健的手指顿了顿,他很确切地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平常的鄢琦。可她是那么鲜活,那么勇敢地表达……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开始自我融合,自我接受?他捏了捏鄢琦的指尖,却被巧妙地躲开,她主动夹起面,“快吃长寿面。”
他顺着妻子递来的筷子,低头吃下了劲道的面条,眼睛望着她空空如也的无名指。
鄢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小声惊呼了一声,“啊,好像被我丢在美国了。”
“……”他细细地咀嚼着,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意味,让他反而无法直接开口安慰她话语间的懊恼。
“骗你的,”鄢琦眯起眼笑着,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她返回到一旁的玄关处带上了那枚粉钻戒指,“刚刚做饭的时候摘下来了。”
“…学这么坏了?明知道我很在意。”他捏了捏鄢琦柔软的脸蛋,把人禁锢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陪自己吃完了那碗面。
他攥着她小小的手,切下那块黑森林蛋糕,银叉切开黑森林蛋糕的瞬间,巧克力碎簌簌落下。关铭健将第一口送到她唇边。她急不可耐地含住叉子,奶油沾在嘴角,像偷吃到奶酪的奶猫。
“慢点。”他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对她嗜甜的坏习惯无可奈何,此时只能拿过纸巾替她擦起嘴角。
“拆开看看!”
鄢琦捧起桌面上的檀木盒,她的目光落到男人喉结下方的小领针上,伸手替他取下了那个算不上精美的小饰品。
蓝宝石的光泽低调饱满,却远远比不上她真正精心设计的作品。檀木盒开启时发出轻微的咔响。墨翠雕成的常春藤在灯光下流转着幽光,叶片上那颗碎钻恰似晨露。
木匣里垫了张小小的纸片,上面写着:“生日快乐,天天快乐!”
“感动吧?”她再次得意地叉起腰,歪着头灵巧地凑到他面前,将他眼底的火热看了个分明。
“感动,”他合上木匣,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托住她的后脑吻下去。
黑巧克力的苦香在唇齿间化开,他尝到她舌尖残留的朗姆酒的香气,小妻子呜咽了几声,却被他尽数咽进腹中。
以前关岭总是冷着脸说,三十而立,催他结婚生子,绵延后代。
可过去他对这些没兴趣,大概是真的尝过世间冷暖,有时他一个人站在熄灯的顶楼,止不住地怀疑,这个世界是否还值得期待?
他不屑于关岭的教导,可此刻他却不得不承认,三十岁的确很特殊,此刻他真正拥有自己的港湾。
拥抱她的手臂越来越紧,牢牢地钳制着她的身体,他像沙漠里久行的旅人,抓住自己最后那点对生存的期待。
他庆幸于自己眼光毒辣,一眼看透她纯洁善良的灵魂,一意孤行地要将她留在身边。
“琦琦,”他微微撤开,低头盯着鄢琦明亮又羞赧的双眼,比婚礼上说起誓词更加郑重,“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56
主卧乱到极点。
迷迷糊糊间有人把她放进次卧的浴缸里,浴球淡淡的柠檬味翻腾着上涌,伴着巧克力味随她入梦。
丈夫手里拿着柔软的起泡网,一点点替她清理着身上残留的甜腻奶油,指尖在红肿的乳尖上轻轻刮擦,将橙花味的泡沫涂抹在她皮肤上。
这人实在太乱来,蛋糕没吃两口,就把她摁在餐桌上脱得精光,手指勾着巧克力奶油刮在她胸前。他一口含住浓醇的奶油,也含住她那颗含苞待放的蓓蕾,在她羞涩的目光下,色情地吸咬吞咽。
可大约也是太久没见他,她只挣扎了两下,就在他炙热的吻里意乱情迷,主动回抱住他的手臂,任他掠夺。
原本给他准备的蛋糕,此刻被他完完整整享用的却是自己。整场性爱到最后,她甚至快睁不开眼,全身都好似被他舔过,只能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说些好听的话求饶。
小腹还是有些酸胀,不过他好像察觉到了,替她洗完澡后,手掌上抹着香氛精油轻轻地替自己揉按起来。
原本因为讨厌黏腻感而皱起的眉头,终于又在被悉心照料的舒适感里平复。
他低头吻了吻妻子光洁的额头,把人紧紧搂在怀里,鼻尖凑在她的发丝里嗅着那股橙花香。
她好像天生就是个充满爱的人,明明同样来自支离破碎的家,可她就是有勇气去表达爱,传递爱,和相信爱。
她太纯洁,竟然让他突然有了忏悔的想法。或许在她翻寻食谱给自己做黄鱼面的那些瞬间,他在思考怎么挟持周卿和杨萌,将人锁死在身边。
他卑劣地庆幸着,这一切都只是他脑中的交战,没有呈现到她面前,让她看见自己那些肮脏的手段。
他轻叹一声,视线定定地望着她舒展的眉心,悄悄下了个决定。
他对自己说,他想学会健康的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洗涤水的味道,男人端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话里下属的汇报,一条条认真地检查着新发来的条款内容。
阿昀安排的保洁阿姨没敢多看男主人,就红着脸拿起主卧换下的床单和衣服,去了楼下的洗衣房。
他今天没打领带,那枚墨翠领针却系得一丝不苟,茶几上放着她送的古董琉璃盏,脚下是她用心选的地毯。不知不觉间,他的生活已经全是她的痕迹,这里,也才真的像个家的样子。
“午餐好了,”阿昀摆好象牙筷,瓷碗碰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正要退出餐厅,关铭健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琦琦的护照,”关铭健顿了片刻,指尖轻叩茶几,继续说道,“她手里那本假的你先收上来,真的过几天给我吧。”
“我们准备下个月中旬去度蜜月,你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票和酒店。”
“好,”阿昀点了点头,迟疑片刻后继续说道,“小姐应该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她之前要去给创业公司开户、立项,都需要证件,但我都坚持跟着去了。”
关铭健沉默了一瞬,“过阵子我会还给她,但先等等吧。”
“对了,”他忽然想到什么,手指轻轻在膝盖上点了点,“这段时间离周卿远点,她应该发现了。但事情我会解决,你照常工作就好。”
阿昀微微颔首,将鄢琦那件熨烫好的西装挂进玄关处的衣帽间,转身离开。
次卧的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关铭健站在晨光里,小臂上的牙印泛着淡红。他低头用指腹摩挲着那个小巧的齿痕,嘴角不自觉扬起。
等他第叁次催促她起床吃饭时,蚕丝被里鼓起的小山包才勉强动了动。鄢琦从被窝里露出一双惺忪的眼,发丝黏在泛红的脸颊上。她挥出的手掌软绵绵砸在他手臂,像只炸毛的奶猫:“不吃。”
“阿昀说你昨天下了飞机没怎么吃东西,今天早餐也没吃,琦琦,胃会不舒服。”
鄢琦听他尝试和自己讲起道理,猛地掀开被子,真丝睡裙肩带滑到肘间。锁骨下的红痕在日光下无所遁形,像雪地里落了几瓣梅。
“那你这么纵欲,我也不舒服。”
关铭健轻咳几声,弯腰把人抱进卫生间,“好了,我错了。”
她接过丈夫递来的牙刷,隔着镜子看他从后拥住自己,温热的手掌覆在她酸软的小腹上,她撇了撇嘴,甩掉拖鞋,脚跟故意踩在他的脚背上,用力地跺了几脚。
“学这么坏?”她似乎有些高估自己的力气和重量,他丝毫感觉不到痛,却对她的小脾气无可奈何,任由她发泄。
“我下午没有很重要的工作,”关铭健搂着她挣扎的身体,他低头看她气鼓鼓的侧脸,睫毛扑闪的速度都快了几分,“我们去看电影?”
“杨萌说s市的铺子已经基本准备好了,只剩软装,过几天我们再去一趟,我陪你看看,嗯?”
“哦。”她放下温热的毛巾,对着镜子涂起面霜,“刚好我给她带了礼物,这几天给她送去。”
“嗯。”关铭健的喉结动了动。昨日的争执声似乎还在耳边,但杨萌是个聪明人,她会懂得什么可以告诉鄢琦,什么不可以。
他伸手替鄢琦拢好睡裙肩带,吻了吻她发顶。
《Chunga's Revenge》的吉他声在小小的放映馆里响起,音响并不高级,却能把那种粗粝的旋律推到每个角落。放映机改装成了 VCD 播放器,转盘飞快旋转,散发出淡淡的塑料与机油混合的味道。
这家放映馆在万银对面那栋大楼的顶楼,外间的磁带光碟展示柜里,基本都是苏联纪录片或者合拍片。可来了里间,从室内装潢到书籍碟盘,几乎是焕然一新。她扫过那一排尚未通过大陆审查的港片光碟,书架上那一排自由主义者的书籍,从乔治奥威尔到哈耶克,从布热津斯基到朱镕基,还有最外侧的地下摇滚歌手的磁带,一切能称得上“新”的东西,应有尽有。
她无需开口,就能在丈夫坦然的笑里读懂,这里是他们革新派定期聚会的私人会所。
屏幕上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灯光摇曳,两位男主角再次相遇。鄢琦盯着主角酒后泛红的脸,轻轻笑了笑,拿起桌上小小的蓝莓麦芬,咬下一小口。
蓝莓麦芬的碎屑落在设计稿上,像极了博卡区墙皮剥落的彩色涂料。鄢琦的铅笔在纸面游走,线条逐渐化作一条盘踞的龙,龙首衔着常春藤,龙尾缠绕着破碎的锁链。
这是第一条她想做的长链。
丈夫缓步走了进来,递给她一杯牙买加咖啡,也垂眸看着她的草图。小号声悠扬又舒缓,他靠在她身旁,轻声问:“品牌名字想好了吗?商标也要注册,对么?”
“logo还用我自己的,”她侧头看着他衬衣领口那枚常春藤领针,“名字吗…我想用Viserion。”
“《冰与火之歌》里的第叁条龙?”
“嗯,”鄢琦抬眸轻笑,搁下素描铅笔,“它本来被看作复兴家族的希望,后来却被利用,变成亡灵,转而反攻绝境长城,成了家族‘背叛者’。”
“听起来很像悲剧是不是?”
“可是我觉得,力量本就不分善恶,只是在于使用者。丹妮莉丝后来也屠城,守卫者成为屠杀者,反叛者成为保卫者,这些东西都在一念之间。”
“如果守的本来就是座腐朽的城堡...”她扯了扯嘴角,盯着放映机光柱里的尘埃,眼前仿佛是鄢鼎那双常用来嘲讽她和母亲的眼睛。
丈夫小心地摩挲着她掌心的纹路,握住她发凉的指尖,顺着她的话向下说,“那就去摧毁。”
“还怕吗?”关铭健坐直了身体,将她搂在怀里,手掌轻轻顺着她不再畏缩的脊背抚摸,低声问着。
“不怕,”这句话她说得坚定又果断,两个字掷地有声一般。
男人盯着她那双眼,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
57
夕阳透过老宅的花窗,在验收单上投下枯枝的影子。鄢琦的钢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墨水滴落成一个漆黑的圆点。
“这里,”她指尖点向椴木横梁的接缝处,“年轮密度差了很多。”钢笔突然转向惊惶的供应商,“需要我拿放大镜来测吗?”
关铭健坐在太师椅上,青瓷茶盏停在唇边。他侧眸看着妻子绷紧的下颌线,茶汤映出她摇晃的倒影。男人淡淡一笑,表示赞同地点头,同她一起看向建材老板。
“鄢小姐...”供应商的冷汗滑进领口,忍不住去观察关铭健的表情,“这批料子确实是按老规矩...”
“现在规矩改了,设计师和监工都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合同上也签的清清楚楚。”鄢琦“啪”地合上文件夹,象牙柄拆信刀在桌面投下锐利的阴影,“下周一前,我要看到符合欧洲E1标准的板材,不然我有权提前终止合同。”
男人没有出声的打算,拿起手边的小茶点,直接忽略供应商求救般的目光。老板咬咬牙,只能拿着图纸接受鄢琦增多的需求,硬着头皮给她道了歉。
人走后,鄢琦拿着钢笔,轻轻戳着那迭文件,脸色还有些泛红。关铭健掰开杏仁糕递给她,却被甜得皱眉:“以前怎么没发现琦琦会这么凶?”
“他骗我诶!”她叼走他手里的半块糕点,舌尖蹭过他指尖,“进口税高,他收了我一样的价格,却换以前那些会生白蚁的木材,好过分。”
关铭健轻轻笑了声,指腹蹭掉她唇角的糖粉,“如果下周一还不行,就换一家吧,这家之前是爸认定的,一直很听爸的话。”
“我猜到了,”鄢琦放下手里的文件,“婚房那边,我已经换了市场上的私营企业,他们做的很快很好,我在想要不要换过来一起做。”
“你决定好告诉我就行,”关铭健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顺手从她面前的文件堆里抽出几张烫金请柬,“这些太太圈要去打点的,你丢给我妈去做就好。”
“不想去就不去了,你还有很多别的事情想做,不是吗?”
鄢琦怀里抱着绣有繁复花纹的抱枕,丝绸面料在她指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像只小猫般挪到关铭健身旁:“过阵子妈咪来大陆找我,陪我一起筹备开店的事情。”
“她跟我说……”
“她找了一批律师团队,准备打离婚官司。我外婆知道以后很生气,她现在不想待在香港,也不想回温哥华。”
“嗯。”男人低低应了一声,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恰到好处地掩去了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来陪陪你也好。”
他起身时顺手理了理衬衫袖口,“走吧,该吃饭了。今天爸不在,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的榄角蒸鲩鱼和虾饺。”
鄢琦的指尖刚触到他的手心就被牢牢握住。餐厅里,林卓宁正吩咐佣人摆餐具,见他们进来立即扬起笑容:“琦琦快来,我让阿姐炖了五指毛桃汤,最是祛湿......”她话音未落,目光却悄悄在儿子脸上打了个转。
鄢琦察觉到她话语里的小心翼翼,抬头看着不为所动的丈夫,面上搅动着热气腾腾的汤,抬腿却在桌下轻轻踩了踩他的脚。
关铭健唇角微不可察地抬了抬,夹起一筷雪白的鱼腹肉,仔细剔去姜丝才放进她碗里。转手又给母亲布了块鱼腩:“妈,那些送到琦琦那儿的请柬,您帮忙处理吧。”
“没问题。林卓宁接过那迭烫金帖子,最上面那张喜帖的”弥月之喜“四个字却夺走了她的注意力。她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过凸起的烫金纹样,状似随意道:”前些日子赵医生从香港回来,听说他帮人调理备孕......“
“妈。”筷子与骨瓷碗轻轻相碰,关铭健的声音不重,却让餐厅骤然安静。他注视着妻子低垂的睫毛,指腹在她手背安抚性地划过,“我们暂时没有要孩子的计划。”
林卓宁微微拧眉,保养得宜的手指捏紧了餐巾,转头去看闷不作声的儿媳,“可你已经叁十……”
“这是我和琦琦之间的事,您和爸不要总是盯着琦琦。”关铭健在饭桌上握住妻子的手,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分明,“最近在筹备新项目,等明年集团架构调整完再说。”
“……好。”
汤面上凝结的油花渐渐聚拢又散开。林卓宁最终叹了口气:“你们有打算就好。”
一连数日,鄢琦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设计图纸铺满了整张橡木长桌,被反复修改的草稿边缘已经微微卷起,橡皮擦屑像雪花般散落在描图纸上。她从美国来回来的厚厚一迭色卡样本摊开在窗边,她和宝琳已经隔着电话,为网页配色方案已经争执了整个上午。
“平价线必须要有辨识度。”鄢琦咬着笔帽,指尖敲打在那条刚送来的样品长链上。合金链条间,几颗锆石在阳光下泛着呆板的光,她不满意这个作品。大陆的培育技术还不够成熟,可她却急需一条能打开市场的作品,至少当“猫”替她拉来电影赞助位的时候,她能有东西拿出去。
她郁闷地咬了咬笔头,突然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薄呢外套,决定放下手边的工作,出去走走。
她约了杨萌在那个私人会所见面,电话那头的女人听说关铭健已经大方地把钥匙和门卡全部交给她,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只是鄢琦到的早了些,她打开摩卡壶准备煮杯咖啡,老式留声机里,萨克斯风正慵懒地演绎着《Take Five》。鄢琦指尖轻叩着鎏金咖啡杯沿,节奏和她隔着墙听见的逐渐靠近的高跟鞋声同步。
“你迟到了十七分钟。”鄢琦瞥了眼腕间的白金手表,将蓝丝绒礼盒顺着漆面小桌推过去,“我给你带的礼物。”
杨萌把墨镜往头顶一推,露出描画精致的上扬眼线:“要是旧金山带来的地摊货——”
她故意拉长音调,涂着暗红甲油的手指已经掀开了盒盖。那颗20毫米的蛋面宝石像是把加勒比海的海水凝在了指环间,周围碎钻镶嵌的浪花纹路随着她转动手腕泛起细碎银光。
“上周通宵嵌的。”鄢琦支着下巴,故意晃了晃自己的食指,“每颗钻石都是我用镊子检查过的,怎么样?”
“凑合吧。”杨萌飞快截住话头,嘴角却忍不住上翘,直接将戒指套进右手中指,宝石点缀在她骨节分明的指间,同她张扬高调的性格相得益彰。她伸手拧了下鄢琦那根竖着的食指:“下次我要祖母绿的。”
鄢琦笑着拍开她的手,银匙撞在骨瓷杯上发出清响,“下次给你带地摊货。”
杨萌随手拈起散落在藤编茶几上的设计稿,羊皮纸在指尖沙沙作响。她突然眯起眼睛,指腹摩挲过图纸右下角那个常春藤标志。
“啧...”红唇间溢出一声轻哼,她在标志上点了点,“我说Alex最近怎么天天戴领针,可有的时候领带都不打。”
鄢琦正往咖啡里加方糖的动作顿了顿:“嗯?他有天天戴吗?”
“何止是戴,”杨萌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她接过描花骨瓷杯,“许尧说,关总现在每天都要求保洁,给他备一张手帕,到办公室擦领针。”
鄢琦低头抿了口咖啡,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自己送他的那几个琉璃盏也是,每个都被他用手帕裹着,像对待出土文物般珍而重之。
杨萌用力摇了摇头,把咖啡勺往碟上一搁,“不说他了,想到他就烦。”
“他怎么了?”鄢琦支着下巴凑近,“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杨萌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突然收紧。那只从意大利带回的牛皮手包被捏出几道褶皱,最终却只是甩出一只天鹅绒首饰盒:“懒得理他,喏,你要的样品。”
“你说的没错,原料目前还是得靠进口,但切割的确要往南方走才有惊喜。”
“我拿了一个g省的d市和f区的样品,你看看哪个比较好?d市的这家似乎没发满足量产的需求,师傅是从ww岛来的。”
“其实最重要、最难的是圆形切割,很多时候碎钻的光泽度就在这些门道里,”鄢琦拿起一枚小小的锆石放在手心。
她刚想继续说起什么,手提袋里的电话却猛地响了起来。
“琦琦,是我。”周卿慌乱的声音在那一头响起,“我收到了一封恐吓信…”
58
周卿坐在刚打过蜡的拼花地板上,后背贴着崭新的办公隔断。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还飘着淡淡的油漆味,几个纸箱堆在墙角,关铭健调来的安保聚集在门外。
那封几天前收到的带血恐吓信,上面只写了个“周”字,而字的上面覆盖着一个巨大的红叉,墨水在纸张纤维里晕开,像渗血的伤口。
这些日子她不仅在根据鄢琦的意思,替她筹备品牌开店的事,还在替周芙伶在大陆做资本扩张。她听说姑母要离婚,更要从远在北美的家族办公室隐退,向来传统守旧的周家让她选,她只是犹豫了半个小时,就坚定地留在鄢琦这边。
她也想看看,什么是属于她们的、新的生活。
可匿名信,却让人如坠冰窖。
“周卿!”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鄢琦裹着件奶白色羊绒大衣闯进来,发梢还沾着室外的寒气,她蹲下身子和周卿平视:“你有没有事?”
“没有啦,”周卿周卿笑着拍拍身旁的位置,轻轻地笑了声,“大小姐,委屈你只能坐地板了,办公桌和椅子下午才能送到。”
“我……”她刚想继续说下去,门口却传来缓慢又沉重的皮鞋声。
咔嗒
意大利手工皮鞋踩断一根掉落的地板保护膜,穿着一身黑色定制毛呢西服的男人正站在门边,拧着眉看向他的妻子。
“琦琦,地上很凉,”他一步步走过来,瞥过一旁的周卿,冷淡地向她打了个招呼,“你们可以找个咖啡厅聊,入冬了,这里很冷。”
男人弯腰时西装面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轻轻扶起妻子,左手附在她的小腹上,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例假快要来了,这几天小心受凉。”
“知道啦,”鄢琦耳尖有些红,半倚在他怀里。她伸手去拉周卿,也将她从地上带了起来。
“去铺面聊,”鄢琦牵起她的手,指尖温暖柔软,“空调已经装好了,我们去看看。”
周卿看着她另一只手熟稔地搭上丈夫臂弯,那枚婚戒在阳光下闪了闪,像某种无声的宣告。她眼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点了点头,和鄢琦已经坐进了关铭健安排好的车里。
“加州阳光果然养人,你气色好了很多。”周卿透过车窗望着紧随其后的安保车,后视镜里映出她若有所思的眼睛。
“嗯…”鄢琦指尖轻触脸颊,那里确实比从前丰润了些。这段时间心情不错,连Jennifer都惊讶于她的好转,药的剂量和上半年相比,减少了将近一半。
住在万银附近的公寓里,叁餐总有人准时端到面前——有时是他亲自盯着,有时是阿昀和厨师变着花样准备的餐点。即便创业再困惑,只要等到他回家,听他分析几句,那些乱麻般的难题就会突然明朗起来。
心里那个蛇结似乎在慢慢解开。
她曾以为只有死亡才能烧尽那些执念,如今却发觉,或许换个角度,问题本就另有答案。有时望着脚下迅速发展的城市,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脉搏也开始同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脉动一起,憧憬着未来。
关铭健从后视镜里捕捉到妻子唇边的笑意,指节在膝头轻叩两下。转向灯的滴答声在静谧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种默契的暗号。
但他懂,懂鄢琦毫无保留的依赖,和周卿的探究与防备。
“好了,你们聊吧,”他率先下车,为她们拉开车门,掌心稳稳托住鄢琦的手肘,“我让司机送点下午茶来,我要去趟公司。”
“……”鄢琦没说话,只是无声地看着他,小手依旧拉着他的袖口,等他读懂自己眼神里的询问。
“我晚上尽量回来吃饭,”他会意地低头,拇指蹭过她泛着健康光泽的脸颊,“晚点让你知道。”
“哦。”她这才松开手,装作整理裙摆的样子,转身时发梢掠过一抹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小别扭精。
他望着她跟在周卿身后上楼的背影,直到那抹裙角消失在楼梯转角。车窗映出他摇头失笑的模样,也映出他吩咐司机开车离开后,渐渐冷下的眉眼。
周卿接过那方精致的礼盒,最上层整齐码放的巧克力饼干让她不禁莞尔。鄢琦的礼物里永远少不了她喜欢的甜食。饼干表面透着一层蜜糖般的光泽,仿佛是她选了又选的口味。
“你这嗜甜如命的习惯啊。”周卿摇了摇头,取出礼盒中的鎏金香水瓶,轻轻按压喷头。琥珀色的雾霭在腕间氤氲开来,大马士革玫瑰的馥郁与乌木的醇厚交织成奢华的香调。
鄢琦正用银叉切下一角慕斯蛋糕,闻言抬眸一笑:“甜食能刺激多巴胺分泌,就像...”她顿了顿,叉尖上的饼干底微微颤动,“就像阳光照进阴雨天,情绪总要找到出口。”
周卿将香水瓶放回丝绒衬里中,目光落在鄢琦日渐红润的脸颊:“现在还这么需要吗?”
银叉在骨瓷盘沿轻碰出声。鄢琦抿了抿唇,这个曾经饭后必用甜点填补空虚的习惯,如今竟在不知不觉中淡了。
“可能是...”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婚戒,“被其他事情分散了注意力。”
忽然她挺直腰背,裙摆随着动作散落下来,她侧头望向周卿:“不说这个了,那封匿名信,你有什么线索吗?”
周卿的指尖在香水瓶上收紧,指节泛白:“周家老宅的邮箱在巷口,那里...”她声音低了下去,像在回忆某个阴暗的角落,“连路灯都是坏的。”
鄢琦抿了抿唇,眉心蹙起一道浅痕,“这个节骨眼上,老宅也要修整一下,Alex说这段时间你可以住到x区的警备部附近,部队家属区在那边,离这边也近。”
“主要是安全。”
周卿没有立即应声。她缓步踱到落地窗前,米色西装下摆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楼下工人正搬运着胡桃木展架,阳光在未拆封的防尘布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那些细小的褶皱像极了此刻她心头泛起的波澜。最近她不仅主导了东南亚的地产投资,更以周家旗下建材公司的名义竞标基建项目。杨萌告诉过她,蒋丞和鄢以衡在泰国建材市场早有勾结,如今一来一往间,反倒成了竞争对手。
加之周芙伶和鄢鼎的离婚官司已是不得不打,周芙伶要求分走鄢氏旗下的船运公司,连带着几条黄金航线的运营权也要一并拿下。听说鄢以衡在董事会上当场摔了茶杯。
这个时机收到恐吓信,确实像极了鄢家人不择手段的手笔。
可是。
可是她还有一个怀疑的人。
倘若周家和鄢家一起出事,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只会有他一个。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自己待在鄢琦身边,她能看懂他的控制欲和怀疑。
到目前为止,他似乎什么都没做,但又似乎什么都做了。她手里握着鄢琦的加拿大驾照,却听说华东地区的使馆已经私下收到过什么指令,只要来人是为这位关太太办理业务,都必须提前知会关先生。
她私下为鄢琦寻找新的生活助理替代阿昀的事,也并不顺利,当她想从温哥华调一个人过来时,却发现那人的来华签证频频被拒,更别说此后的长期居留签证。
她甚至在怀疑,每一次她和鄢琦的对话,有多少会传进他的耳朵。她记得周芙伶提醒过她,Alex是个很有手段的人。
若是他在警告自己,也未可知。
“周卿?”鄢琦又唤了声,声音里掺进几丝担忧,“怎么了?害怕吗?或者你和我们住吧。”
周卿回过神来,逆着光望向她澄澈清朗的双眼,微笑着摇了摇头。她伸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动作恰好掩去了眼底的犹疑。
59
“总觉得,周卿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鄢琦被他揽着腰,踩过满地梧桐落叶。傍晚的风掠过老洋房的铁艺栏杆,将她的发丝吹到他西装翻领上。
他租了栋老洋房,花园都被细细修剪过,门口栽种了她喜欢的天竺葵和月季,只等来年春夏就能有一室芬芳。
关铭健听着她闷闷的声音,指尖顿了顿,皮鞋碾碎一片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需要告诉你的,总会跟你说的。不必多想。”
“嗯…”鄢琦弯腰拾起一枚虫蛀的梧桐叶,透过叶脉间的孔洞偷看他低垂含笑的眉眼。路灯突然亮起来,暖黄的光穿过叶片的镂空,在他轮廓上投下细碎的小店,她忍不住笑出声。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砖红色的墙上是他们相互依偎的剪影。男人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柔和又克制的吻,轻的像一片羽毛。
“蜜月的机票酒店我已经让阿昀去定了,我们先去坎昆看海,然后沿着你想去的玛雅文明路线一路向南。”
“大概二十多天,”他捏了捏鄢琦的手腕内侧的软肉,揶揄笑道:“只是这位小姐,论文和创业计划可不能再拖延了,记得把时间留出来。”
鄢琦忿忿地丢下枯叶,瞪着圆圆的眼睛,“我也没有常常拖延!”
“是么?”他揉了揉妻子柔软的面颊,“那怎么宝琳的电话都快打到我这里了,她说你还缺一份设计稿没确定。可是我一走进某个人的书房,却发现她在电脑上玩俄罗斯方块…”
“…你不觉得,越靠近deadline的时候,平时不爱玩的东西就会变得格外好玩吗?连窗台上的灰尘都是好玩的诶。”她小声辩驳着,下意识揪住他西装纽扣,眼神却胡乱游离。
他胸腔震动,愉悦地低笑两声,“过两天,s大有场法国文学交流会,似乎你之前提到的那位巴黎文学评论家会来,要不要去玩?我找人带你进去。”
“好呀!”她答得又轻又快,仰头望向天边泛起的星点,轻笑着说了句:“上次妈咪说,等尘埃落定,想去斐济观星。”
夜露渐渐沾湿了石板路。他安静听着她讲述那些往事,攥着她发凉的小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她说,周芙伶在英国读书时加入过占星社,后来在意大利徒步时,又在阿尔卑斯雪径遇见吉普赛占卜师。那些零碎的片段在夜色中浮沉,像散落的星图。
“那个人似乎占卜很厉害,他告诉我妈咪,她的人生会有值得期待的新的开始。”
“那时她以为是婚姻就是其中之一,却没想到后来的事…不过,现在或许就是那个真正的新的开始。”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路灯下站定,轻柔地替她梳理好发丝,指尖顺着她的轮廓一点点上移,摩挲过她明亮的眼,然后将人拥进怀里。
他没有说来s市的路上,他想了多少,也从未提及这段日子他的动摇和煎熬。
他用心血浇灌出她浓烈的生命力,原本他该用最隐秘的金丝软线把人牢牢绑在身边,可此刻看着她眼里所有对未来的期待,他却生出了退却。
过去他觉得爱是占有,是绝对的排他性和融合,可他忽然觉得爱未尝不可是成全。
至少这只被养出羽翼的小鸟,还会栖落在他的掌心。
“Alex?”
鄢琦叫了他一声,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你也有心事?”
关铭健回过神来,捏着她小小的手,“公司有点麻烦事,抱歉,我走神了。”
“哦,”鄢琦眨了眨眼,纤细敏感的神经却好似有所感,她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扬起温和的笑,“那回家,早点洗漱休息吧。”
“好。”
他处理完繁杂的日常事务,才重重吐出一口气,钢笔尖在文件末尾划出凌厉的弧度。他不耐地揉了揉额角,却听见门再一次被敲响。只是这次,来人直接推门进来,在他面前坐下。
许尧拧着眉心,金丝边眼镜后是他隐怒的眼神,“Alex,你要问我恐吓信的事?”
“嗯。”
关铭健没有接话,指腹缓缓摩挲着婚戒内侧的刻字。铂金戒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道小小的枷锁。他没有询问的打算,只是冷静地直视着眼前信任多年的好友,等待他主动回应。
“不是我。”
许尧拍了拍桌面,“我怎么可能用这种下作低劣的手段?”
男人依旧没说话,平淡地拿起一旁的手帕,仔细擦拭着铂金婚戒,将沉默留给不知所措的许尧。
“……你说了,只是在商场上给周卿一点阻碍和引导,让她无暇顾及鄢琦,点到为止就可以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做。”
关铭健重新带上光洁如新的戒指,戒圈转动着卡在他无名指的指根,他抬头对上许尧的视线,“周卿的生意抢过了蒋丞,挡住了鄢以衡,不是我们,就只能是他们。”
许尧嗤笑一声,“必然是他们,我们不可能…”
“可是许尧,”关铭健轻轻点了点桌面,“人心不是法庭,无法疑罪从无。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人就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有人怀疑过来,如何证明我们没做。”
许尧的冷笑凝固在嘴角,窗外树影婆娑,将两人的轮廓切割得支离破碎。他用力捶了捶桌面,“你是觉得恐吓信只是开端,有人真的要动周家?”
“不。”
“恰恰相反,”关铭健摇了摇头,将桌面上的文件夹递给许尧,眼底有了几分松动,“是有人冲着我来。”
文件里写明了周家家族企业的“外资”身份,在大陆触发了额外担保金政策,s市政府已经强硬要求,必须增加高额风险准备金。
可周芙伶眼下必须稳住周家,又要支持周卿去扩张,更要打赢离婚官司。她的分身乏术,他看在眼里。
他私下向周芙伶表示过,如果需要任何支持,随时可以告诉他。但她碍于各种原因,更是不想鄢琦在婚姻里总是以弱者和依附者的身份生存下来,没有主动开过口。
可此时,即便周卿没有找过来,他也清楚的知道,她们只能来找他。
除开蒋丞一派控制的华信,只有万银可以出具担保函,豁免这笔天价额外保证金。
但事情,就巧在这里。
上周周卿收到恐吓信,前两天他刚见过银监会的人,第二天红头监管文件下发,然后砸中周家,监管部门更是翻出周家叁年前的外资备案瑕疵。她们只能来求他,然后任他生杀予夺。
这一次的栽赃嫁祸和以往都不同,这场局背后的人要的根本不是毁掉他的前程,而是离间他和周芙伶的关系,是要将鄢琦好不容易定下的心,从他身旁夺走。
过去遇到这般的厮杀,他总会抬起泛红的眼眶,血液里的胜负欲立刻冲上来,让他仿佛置身斗兽场一般嗜血又兴奋。
可此刻他却觉得危险,觉得心慌。
蒋丞起的这盘棋,他不能输。
不仅不能输,更要警惕他以前撒过的所有谎言被翻出来,递到鄢琦面前。从头到尾他都知道,鄢琦喜欢的或许只是被美化过滤的他,而不是真实的残酷的他。
爱情在让她坚强,却让他变得软弱。
60
“有些人说,‘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可默尔索却在《局外人》里,却面对一个几乎完美的爱人平静地说:‘这没有意义,我想我我不爱她。’”
讲台上的女人端坐在评论家旁边,语调平稳,举止精致。她将这段话翻译出来,落笔般收束道:“所以可见,不要再问要多美丽、多优秀才会被爱。”
“爱应该是对爱本身的回应,是对充满爱意的灵魂的追寻,而不是将感情撒在贫瘠的荒地。”
鄢琦坐在台下,轻轻翻动着中法双语的宣传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指腹默默摩挲着最新一期《巴黎评论》的哑光封皮,书页间飘出淡淡的油墨香。
她翻开日记本,写下毛姆的话,笔尖在句尾顿了顿,心口忽然有了些新的触动。她略微抬眼,却刚好对上前排一位年轻男人的目光。
他穿的很休闲,灰蓝色的羽绒外套下,是挺拔的脊背。他眉眼没什么情绪,目光却如测量仪般精准地落在她脸上。
鄢琦轻蹙眉心,下意识攥紧书页的角落。那人的眼神太过笃定,像是潜伏许久的等待,可他适时移开视线,没有和自己搭话的意思,好像一切又都是她多心的幻觉。
中场休息的铃声响起,鄢琦瞥见他走向讲台,女翻译接过他递去的玻璃瓶装乌龙茶,指尖在他掌心轻快地一划,狡黠地做了个鬼脸。年轻男人无奈地笑笑,替她换下满是速记的稿纸。
她听见女翻译凑近男人耳畔,狡黠地问:“江行远,听懂了多少?”
年轻男子熟练地两指轻捏住她的唇瓣,打断她要继续说下去的话,盯着她委屈不满的表情轻笑:“法文没听懂多少,倒是听出某人又在借毛姆敲打我。”
她无意窥探那对年轻恋人的私语,抱起笔记和宣传册,沿着讲堂边缘的阴影悄声离去。
寒风掠过中庭,吹散了她鬓角的碎发。鄢琦独自坐在花岗岩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
周卿的沉默,丈夫近来若有所思的神情,这些细碎的疑云,或许只是自己过分敏感的捕风捉影?病得这些年,她有时甚至分不清现实和幻想,抑郁会篡改人的记忆和感知,以至于她甚至不相信自己。
可是这段时间大约是过得太顺心意,日记本上空空如也,她摸着发凉的脸颊,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阿昀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展开的羊绒披风隔开了凛冽的寒风,她弯腰笑着问她怎么出来了。
鄢琦只是摇了摇头,讲堂的彩绘玻璃窗透出暖黄的光,将她的侧脸映得半明半暗:“我想自己静下。”
阿昀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会意地欠身退后,给她留出一些空间。
鄢琦将微凉的指尖藏进羊绒大衣口袋,踏着斑驳的光影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她不知道要去哪,距离回家和他吃晚饭的时间还有叁个小时,足够她理清那些盘桓在心头的话。
她数着步数,却在石板路的另一头站定,回看起大讲堂的方向。风送来远处咖啡厅的手风琴声,让她想起那时在苏黎世的椴树下,她也曾经回头去看那些飞起的白鸽。
可这次不一样。
那时她不会把问题提出来,而是像强忍着鞋里的沙子那样,小心翼翼地在这场婚姻里行走。可如今这一次,她要把那些辗转反侧的心事,一字一句说给他听。
不管他隐瞒了什么,她都要问。
“好不好玩?”关铭健扫了一眼她随意放置在玄关上的手册,将外套递给佣人,转身拉起鄢琦的小手,一起走到餐桌前坐下。
“还行,”鄢琦点了点头,一手接过他递来的汤碗,“刘捷约我过两天去打网球,她说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空,如果有空的话,她带上魏总,我们四个人一起。”
关铭健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周六下午,应该是可以。去吧,我们一起。”
他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牛腩,金黄的咖喱汁顺着筷尖滴落在她碗里。
“怎么今天没有分享环节?”他笑着捏了捏鄢琦的手腕,递过餐巾,“鄢老师以前听完讲座,看完会展,都会回来给我补课的。”
鄢琦的筷子尖在牛腩上戳出细小的孔洞,咖喱的香气氤氲在她面前,她心不在焉地说着:“她们今天讨论了加缪和莫泊桑…”
“嗯哼?”他等着妻子接下去的话,心口忽然发冷。他对她的情绪向来感知敏锐,她今天似乎不太对劲。
他静静地等着妻子开口,只见她红唇蠕动片刻后,抬头望进他的眼睛,平静地唤了他一声:“Alex。”
她放下筷子,瓷勺碰到骨碟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餐厅吊灯透过玻璃杯,投下碎玻璃一般的光晕,他忽然觉得刺眼,眉心压低了些许。他也放下筷子,沉默片刻后,指节在桌面上轻叩两下:“我收到了政府文件,他们要求一批企业追加天价保证金,其中有你妈咪控制的叁家公司。”
鄢琦的指尖突然掐进掌心,他立刻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感受她脉搏急促的跳动:“万银已经出具最高额担保函,请求豁免这笔保证金,这些你不用担心。”
鄢琦拧起眉头,“可是我想知道,是普遍性政策,还是有人……”
“……”关铭健轻叹一声,拇指抚过她绷紧的虎口,“这就是问题所在,所有企业都要整改,但只有周家,叁年前的外资备案漏洞都被翻出来。”
“是不是有人在针对她们?”鄢琦想起那封恐吓信,轻咬起下唇,“周”字上的那个猩红的叉,此刻仿佛画在她的心口。
他搂住妻子单薄的肩,羊绒衫下传来细微的颤抖,“不只是针对她们,还有我。”
“那你……”
关铭健低头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却郑重,“琦琦,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任何这次的事。”
“我没有去恐吓周卿,我更没有将周家产业纳入麾下的打算,你信我吗?”
他凝视着她,目光如炬,试图穿透她眼底每一寸波动。鄢琦只是轻轻眨了眨眼,坦诚又笃定地说:“我信。”
她声音很轻,却像石子投入湖心,指尖无意识描摹着他胸口的万银徽章,“商业上,你若要鄢氏基金,就不会打破现在的平衡…”
关铭健俯身抵住她的额头,手指点上她太阳穴:“这是理智的判断。”
指尖沿着脸颊滑下,最终停在她的心口,他仿佛渴求一般地追问一个他想要的答案,“但这里呢?”
“我信。”
鄢琦抓住他游走的手腕,主动环住他脖颈,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眼睛里盛着细碎的星光,“你不会让我难过的,对不对?”
他托住她后腰的手骤然收紧,西装袖口下的肌肉绷出凌厉的线条。喉结滚动间,他低头碰了碰她的唇,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永远不会。”
窗外突然飘起今冬第一场雪,雪花粘在玻璃上,融化成蜿蜒的水痕。他藏在她身后的左手攥得发疼,悄悄掩盖住他心虚的痕迹。
61
“别动。”关铭健站在她身后,指尖轻轻拨开她耳际的碎发。金属发卡在指尖发凉,被他小心翼翼地别进发丝间。他的手指顺着马尾辫缓缓梳下,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后颈的肌肤。
“最近是不是太干燥了?”他扳过她的肩膀,拇指蹭过她翘起的发梢,眼里噙着笑:“头发天天起静电,连水都压不住了。”
她举起小小的雕花手持镜,侧头看了看隐密在发间的黑色发卡,鼓了鼓脸颊,“我要买加湿器,前两天去百货大楼看,要么不能加香薰精油,要么功率不够。”
“好,”关铭健捏了捏她的小手,“s市的这栋洋楼,以后我们会常来住,缺什么和管家说,让他去找,不行就从香港订,总能找到合你心意的。”
“晚上去吃本帮菜?”刘捷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手里握着哑光米白色的网球拍,一步步向她走来。
“好啊,”鄢琦弯着眼角应道,顺从地被她拉到隔壁场地,她站在装满嫩绿色网球的塑料筐前,顺手拿起一枚表面湿润的圆球,球拍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线。
她抛起球,挥拍的瞬间伴随着网球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即便是室内,风也有些凉,可她却渐渐有些兴奋起来。
她的潜意识里,对这种对抗性运动,还有马术,是痴迷的。
“还看,人都走那么远了,”魏仲民拍了拍他的肩,目光落在他仍握着球拍的左手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给小姑娘绑头发的本事?”
关铭健低头转动无名指的婚戒,仿佛依旧在回味她发丝间的那股晚香玉香气,他轻叩球拍网线,细微的震颤声随着他的动作响起,“很多事,都是遇见她之后才去学的。”
“行,”魏仲民从球筐里捞起一只球,黄绿色网球在掌心转了转。
“有时候我都怀疑,现在这个能编头发、每天都读哲学书、恨不得追着太太满世界跑的人,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冷血操盘手。”
啪
网球突然被高高抛起。他转身走向对面场地,鞋底在塑胶地面擦出短促的声响:“来一局?让我看看你这双手,除了会哄太太,还记不记得怎么打ace球。”
关铭健慢条斯理地摘下婚戒,铂金指环落入玻璃烛台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一局定胜负。”他握紧球拍,拍线在阳光下绷出凌厉的阴影,“你输了,市中心写字楼二期,留间朝南的办公室给她。”
魏仲民用拍面轻顶帽檐,露出戏谑的笑:“就为那个线上珠宝定制平台?Alex,我那儿的租金可是按厘米算的。”
他突然反手挥拍,网球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要是你输了呢?”
关铭健稳稳接住来球,球拍震动的余韵顺着腕骨往上爬。“华银并购案”他反手一记削球,白线在塑胶场地上擦出细小的火花,“给你多留2%的优先股。”
网球在两道人影间来回飞掠,谁都不甘示弱。魏仲民看着他气势汹汹的球路,颇感无奈,“玩这么大?你来真的?”
只是一墙之隔,练习场那头传来鄢琦的惊呼和刘捷的拍掌声,她刚打出一记漂亮的穿越球,比分也在这记球下短暂领先。
关铭健听着她同刘捷攀谈的欢笑声,微微勾起嘴角
鄢琦踩着新落的积雪,细碎的咯吱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脆。她抱着素描本坐在长椅上,铅笔在纸面上沙沙作响。那张困扰她许久的稿纸终于有了生机——雪中白梅的轮廓渐渐清晰,钻石与珍珠的排列在纸上绽放出孤傲的美感。
关铭健悄然在她身旁坐下,手中的红枣姜茶蒸腾着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开一片暖意。他低头看她笔下流淌的四季:春樱耳坠的粉彩,夏榴戒指的火红,秋桂胸针的金黄,冬梅项链的素白。每一处细节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连平价线替代材料都考虑周全。
他没有催她进屋,他知道设计师们的灵光一现的瞬间来之不易。有时她和自己散着步,想到什么,就立刻拿出小便利贴写下来,有的时候是一副简笔草图。他也只能盯着被她甩开的手,无奈地笑,站在她身旁,也低头陪她见证新设计的诞生。
有时她会开口询问自己,有没有什么意见,可在他眼里,只要是她画的,哪里都是好的。她开心地同他讲起,这一期主题是季节,她和宝琳想在平价线做很多有意思的尝试。
她说季节不一定要通过花来表现,她本来想用青团、冰糕、桂花糕来表达,结果被Amelia严辞拒绝。她又只能回来乖乖画花。
她突然撇嘴,笔尖在纸上泄愤似的点了点,“Amelia说谁会要买青团耳坠,可是要是我,我就买了,很可爱诶。”
“那就做,”他被她孩子气的表情逗笑,伸手拂去她发梢沾着的雪粒,“我第一个下单。”
“可是工厂开模一次很贵,定制要200套起,”鄢琦眨了眨眼,眼底有几分狡黠,“我能在你办公室挂200个青团耳坠吗?”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象着她在严肃的会议室里挂满糯米团子的场景,眼皮都跳了起来,“家里的书房可以,办公室…还是等你的高定系列出来,我们换上新的展品。”
“就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欢,”鄢琦听他明里暗里的拒绝,接过那杯姜茶,嘟囔着说了句,“你小时候难道没做过甜点屋的梦吗?巧克力砌的墙,奶油堆的床,连吊灯都是香草冰淇淋做的。”
关铭健抓住她比划的小手,另一手替她将羊绒围巾拢紧,她冻红的鼻尖和天真的比喻让他眼底漾开笑意:“没有,我小时候也不爱吃甜,不过如果琦琦有间巧克力屋子,我可以进去玩吗?”
“不可以,”她严肃地摆了摆手,竖起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要立个牌子,甜党圣地,咸党止步。”
关铭健低笑出声,指尖轻轻刮过她冻得微红的鼻尖,“那我现在皈依还来得及吗?”他故意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我可以每天对着马卡龙祷告,对着提拉米苏忏悔。”
鄢琦被他逗得笑弯了眼睛,手里的姜茶晃出细小的涟漪。远处路灯突然亮起,暖黄的光透过飘落的雪花,在她素描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关铭健同她一起笑着,目光却落到她无意识内扣的膝盖——那是Ivy惯有的防御姿态,像匹警觉的小马驹,可此刻这个动作与她放松的笑靥奇妙地融合。
他顿了顿,唇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Jennifer说过,不同面的融合是好事,她在接受自己,她在确切地感知安全、稳定和被保护。
“不过我真的做过马卡龙吊坠,之前送给福利院的小朋友,他们在庆祝万圣节。”鄢琦主动靠在他肩头,“要是有女儿,我一定会每天都……”
她忽然噤了声,动作也僵硬了几分,仿佛说起了一个不该提起的话题。关铭健的指尖也顿了顿,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打破她小小的尴尬,“好了,在我们建巧克力屋之前,得赶紧进屋,不然这个小朋友,就要感冒了。”
他弯腰抱起被裹得厚厚的妻子,一步步稳稳地踏上台阶,心里被她带来的棉花糖充满,软得不像话。
他的妻子,他的昙花,他的小刺猬,也是他的小太阳。
她无需成为另一个生命的载体,只要她存在并为之欣喜,一切才有意义——
本论坛为大家提供情色小说,色情小说,成人小说,网络文学,美女写真,色情图片,成人视频,色情视频,三级片,毛片交流讨论平台
联系方式:[email protected] DMCA poli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