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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她的思绪飘散到去哪里搞点盐给青田村的人吃,又很快回过神来。
在考虑这些之前,她还是先考虑下水取陨石碎片的事情比较好。
纪清两种意义上的食不知味的吃完饭,就开始研究谢安南弄回来的新装备。
谢安南不知道去洗劫了哪里,竟然搞回来了一个氧气瓶。
因为纪清不会潜水,被陨石砸过的湖水又很深,附近也没有合适的地方让他们教会纪清潜水,所以氧气瓶必不可少。
他们的方案是让纪清抱着氧气瓶像是沉尸一样沉下去。
他们会在氧气瓶和纪清身上分别绑上绳索,一旦情况不对,他们就会把纪清拉起来。
在谢安南去找装备的时候,谢向北也找了两个水性好的村民帮忙测了一下陨石大概的深度。
陨石大约在水下两到三米的位置,陨石的大小并不清楚,估测直径也在两到三米左右。
因为绿湖本身不大,湖面是直径只有六七米的近圆形,用湖来称呼其实都有点抬举它了。
如果没有陨石,绿湖连个小水潭都称不上。
陨石就在绿湖正中央的底部,如果不是陨石辐射太强烈,这对谢安南和谢向北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任务,他们拿把凿子直接下去敲一块下来就行。
但任务执行人一旦换成纪清,这个任务的难度就直线上升。
谢向北已经和那两个水性好的村民商量好了,他们两个会拖着氧气瓶陪纪清游到湖当中,之后再把氧气瓶给纪清让她开始下潜。
在纪清下潜到陨石上之后,她需要用凿子敲一块陨石下来,成功之后拉一下绳索,他们把她从湖里拉上来。
覃倾给她准备了防水手电筒,现在正好能用上,但绿湖的水很浑浊,就算有手电筒,能见度也不会很高。
这样的安排理论上没有很大危险,最大的危险其实来自于纪清自己。
她从来没有过下潜经验,被水淹没后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再加上湖水浑浊,黑暗会进一步加剧这种恐惧。
如果她成功落到陨石上,想要在水下用最原始的工具凿下一块从天外来的陨石,对不是力量进化者的纪清来说,也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谢安南和谢向北其实并不觉得纪清的计划能成功。
但是既然纪清想试试看,谢安南和谢向北愿意陪纪清尝试。
下午一点,纪清、谢安南、谢向北和两个水性好的村民在绿湖边就位。
纪清已经把所有装备穿戴好,捆在身上的绳索被谢安南和谢向北分别检查了三次,氧气瓶的用法也被分别叮嘱示范了三次。
手电筒、凿子和用来装陨石的口袋都一一系在身上。
被请来的村民只以为他们三个小年轻是因为好奇心过剩想要玩探险游戏,带着一种觉得他们在胡闹,又身为长辈无奈奉陪的神情。
今天也是晴空万里,头顶的阳光洒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纪清深呼吸了一下,心跳依旧很快。
“如果遇到危险就拉绳子。”谢安南和谢向北再一次叮嘱。
纪清点了点头,朝湖边走去。
现在是夏季,但是澜州地理位置特殊,夏天的气温也不会很高,湖水都带着一丝凉意。
谢安南和谢向北在离湖边三四米的安全距离等他们,两个村民已经拎着氧气瓶轻松的游出了一两米远。
纪清跟上他们,除了湖面上折射出的光鳞亮的她微微眩晕,其他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游到湖中心只花了一两分钟,接下来她要开始下潜。
村民把氧气瓶交给她,等她佩戴好之后才松开手。
氧气瓶的重量开始拖着纪清下沉,她压制着挣扎的本能,任由碧绿的湖水淹没了她。
水面下的光线很暗,纪清打开了手电筒,但是湖水很浑浊,能见度依旧不高。
冰冷的感觉把纪清完全包裹了起来,水下很安静,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纪清感觉到一点不适应,耳朵也随着下落的深度增加开始疼痛,但还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纪清终于感觉自己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下坠停止,她整个人都落在了上面。
耳朵很痛,身体也已经被冻得发麻,她费劲的调整自己的姿势,因为足够近,手电筒的光线把面前的东西照亮了一小片。
她落在了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大石块上。
这应该就是青田村民们说的陨石了。
穿过大气层时的高温把它的表面磨的很光滑,但它在落地的时候砸进了一个小水潭里,急剧降温又让它的表面皲裂开了细密的裂纹。
这对纪清来说当然是个好消息,她拿出凿子,摸到她能看到的最大的一条裂纹,把凿子插进去,用力的锤击。
在水下施力很困难,但纪清的运气很好,敲了十几下之后,周围裂开的细纹连成了一片,一块半个手掌大的碎片被她凿了下来。
纪清连忙把碎片收好,拽了一下绳索。
她刚拽完,绳索就开始往上升。
几分钟之后,纪清浮出水面。
她的耳朵还在隐隐作痛,趴在岸边跟个落汤鸡一样往下滴水,谢安南和谢向北站在几米外看着她。
“成功了。”纪清笑着说。
从绿湖边回到小旅馆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纪清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确认了敲下来的陨石碎片有用。
虽然这么一小块碎片不至于让谢安南和谢向北不能靠近,但贴身放在他们身上,也能让他们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计划很成功,成功的都有点出乎纪清自己预料。
当然也超出了谢安南和谢向北的预期。
在回小旅馆的路上他们很沉默。今天已经是他们到澜州的第四天,也是他们在青田村待的第三天。
卫星定位装置他们一直放在越野车上,离开基地之前,隋云暮给他们设下了三天的期限。
他们在刚到澜州的时候,是打算在第三天带纪清一起返回基地的。
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们找到了纪清在找的地方,发现了陨石的存在,还因为陨石的辐射差点死了。
再之后是和纪清交换的条件,她已经完成了她的部分,现在轮到他们完成他们的部分了。
谢安南和谢向北一点都不想带着陨石碎片自己返回基地,不是怕隋云暮责难,只是不想让纪清离开他们的视线。
在他们返回基地的时候,青田村会不会出现另一个幸存者,他走进青田村,和纪清有一个更美好的初遇,之后他们顺理成章的坠入爱河。
谢安南和谢向北光是想象这种可能性,就嫉妒的想要杀人。
在谢安南和谢向北闷闷不乐的时候,纪清随口和路上遇到的老头老太们提了一句他们要离开青田村了。
结果他们刚回到小旅馆不久,半个青田村的人都找了过来。
老头老太们热情的又是问为什么要走,又是问还会不会回来,还问他们路上有没有吃的喝的。
最后村民们坚持让他们再多留两个小时,要给他们做点路上吃的干粮。
谢安南和谢向北没理由拒绝,只是两个人又离开青田村了一趟。
太阳渐渐落到青田村周围的山下面去的时候,谢安南和谢向北也回来了。
整个青田村大半的屋舍上都还有没散去的炊烟,走在乡间的路上,甚至能闻到米面被蒸熟的香味。
暮色渐起,老头老太们拎着一包包用棉布裹起来的米面团子聚到小旅馆,都是热气蒸腾的,他们还互相比较着谁的团子做的好看。
谢安南和谢向北就是这时候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的。
谢安南大包小包的走在前面,跟在他后面的谢向北更是夸张,背上用床单裹着的东西都超过了他的人高。
包裹里的东西都是他们刚才去稍远一些的地方收集来的。
他们把包裹放在小旅馆大厅的地上,一打开来,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因为澜州没有组建起幸存者基地,大部分人都没来得及消耗太多物资就变成了丧尸,这里大大小小的商超里剩下的物资算是比较丰富的。
谢安南和谢向北把找来的绝大部分东西都留下了,收下了老头老太们准备的干粮,又在村里的小河里用覃倾准备的储水桶接满了水。
天色已经黑沉了下来,老头老太们又开始挽留他们,让他们明天一早再走。
夜间赶路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但他们现在有陨石碎片,这么一小块碎片已经足够让丧尸不敢靠近他们的越野车。
虽然坐在车上的谢安南和谢向北也会因为陨石辐射而没法使用进化能力,但也比没有碎片安全得多。
纪清没有附和老头老太们的挽留,但也没有催促他们赶快出发,只是安静的等待他们自己决定。
“不了,我们现在就走。”谢安南笑着婉拒村民们的好意。
“姐姐,可以送送我们吗?”谢向北问纪清。
纪清还没说话,老头老太们就改口让纪清送送他们。
“走吧。”纪清本来也没绝情到连送上车都不肯。
39.
毕竟谢安南和谢向北已经足够配合了,配合到她都要以为他们也被夺舍了。
纪清把谢安南和谢向北送到隧道口前面,越野车还停在路边的广告牌下,旁边地上的菜苗这么几天已经多抽出来好几张叶片了。
谢安南和谢向北手上提着干粮,纪清这个送人的反而两手空空的走在最前面。
等他们把东西放上车,谢安南又转过身来叮嘱纪清。
“匕首不要离身,晚上记得锁门,不要离开青田村太远,附近几公里范围内的物资都被我们搜刮过来了。”
纪清点头,“知道了。”
谢向北也在看着她,“姐姐没什么想对我们说的吗?”
纪清觉得他们不需要她的叮嘱,他们比她更清楚怎么在户外生存,也比她更清楚回到基地之后该怎么做。
但谢向北都开口了,她还是客套的说:“一路顺风。”
谢安南和谢向北想听的显然不是这个。
谢安南笑了一声,像是被气笑的。
“算了……”谢安南选择自己动手。
他上前了两步,在纪清下意识的后退之前,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低头亲了下来。
只是一个唇贴唇的亲吻,没什么旖旎的氛围。
谢安南很快松开她,纪清转过头,谢向北已经等在了旁边。
但谢向北却没有自己上手,而是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姐姐亲这儿。”
纪清懒得去思考谢向北的行为逻辑,图省事的凑上去亲谢向北的脸颊。
但谢向北却在她亲到他的前一秒转过了头,吻落在了谢向北的唇角。
纪清往后退开,谢向北没有追上来,只是笑得一脸得逞。
纪清:……这么容易满足吗?
“再不走,天真的要黑了。”纪清说着,还往后让开了几步,给越野车掉头空出地方。
谢安南在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前又顿了一下,转过头来问她:“有什么话要带给其他人吗?”
这个其他人特指隋云暮、陆漠白和屠苏。
但纪清想了想,却说:“帮我谢谢覃倾。”
谢安南被隋云暮拉去开小会的时候覃倾也在,知道纪清出逃的东西都是覃倾在隋云暮的默许下帮纪清准备的。
纪清这句话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没有了吗?”谢安南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纪清点点头,“要是覃倾已经死了的话,就算了。”
谢安南又笑了。
纪清还真是一视同仁的薄凉。
不过这样很好。纪清不喜欢他们,也不喜欢其他人,很公平。
谢安南和谢向北被轻而易举的哄好了,上车离开的时候神色都是轻快的。
纪清不知道他们又在乐什么,但她早就已经放弃揣测他们在想什么了。
她站在隧道口的广告牌下面,看着越野车的影子带着发动机的声音消失在隧道里,心里前所未有的放松。
终于结束了。
纪清转身往青田村走。接下来就是她的新生活了。
卫星定位在澜州停留了三天,在第四天晚上离开了澜州,开始返程。
谢安南、谢向北和纪清从基地前往澜州花费了九天时间,撇开不熟悉路况的因素,他们的行程安排悠闲的和度假没什么区别。
但是他们的返程却匆忙的像是后面有一大群丧尸在追赶。
代表定位的小图标几乎日夜不停,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去的时候他们用了八九天,回来却只用了两天。
卫星定位接近基地的时候也是在傍晚,隋云暮还在办公室,屠苏和陆漠白也在。
小半个月前,发动内乱的基地长被隋云暮砍下了头,头颅从他办公室的窗户里扔出去,血迹砸出了一朵漂亮的大丽花。
隋云暮本来不想搞得这么血腥的,他向来不推崇恐怖统治。
但是当时他身上还插着一把刀,疼痛和狂化症状一起折磨他的神经,基地长还不知死活的提起刚离开的纪清。
他没忍住给了基地长一个计划外的盛大的谢幕。
不过这个计划外的谢幕效果意外的不错,他收拾基地长的残党比预期的更加轻松,只是伤口愈合的很慢。
隋云暮有点想念纪清。但是在地图上昼夜不停的定位标记总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定位标记进入陆漠白的感知范围内时变成了现实。
“……纪清不在。车上只有谢安南和谢向北……还有一个很奇怪的能量源。”
陆漠白眉头紧皱,表情看起来如临大敌。
“这个能量……在驱逐丧尸……也在驱逐进化者。”
隋云暮正在签字的手顿了一下,笔尖在纸上压出了一团碍眼的黑色。
但是基地资源紧张,他不能把这张被签坏的文件撕掉重来,他只能若无其事的把字签完,再把文件放到一边。
他犯了一个错误。不是指这个签坏的名字,而是指让纪清离开这个决定。
隋云暮一直认为自己足够谨慎和理智。
在数年之前,他刚参加工作时,他的爷爷带他去见了屠大师,主客当然不是他,但是屠大师还是送了他一句话。
“你很傲慢,孩子。”
隋云暮并不认可这句话,和与他同龄的纨绔子弟比起来,他谦逊知敬畏,在屠大师之前,从来没有人用傲慢这个词评价过他。
但现在隋云暮突然明白了。
他是很傲慢,傲慢的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现在他要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了。
隋云暮把笔帽扣上,已经没有继续处理工作的心思了。
基地的西南大门早就已经修好了,负责值守的进化者也回到了岗位上。
在预估了谢安南他们回来的时候后,隋云暮就已经通知了守门的进化者给谢安南他们开门。
地图上的定位标志穿过基地的大门,径直往办公室这里开过来。
很快,地图上前进的标志变成了耳边传来的发动机的声音。
办公室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为了节约用电,很少有人会留下来加班,现在办公楼里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
陆漠白在听到发动机熄火的声音时忍不住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门边,手都放在门把手上了,还是重新转身回到了沙发上坐下。
但从他一秒三四个小动作的神态来看,他还是恨不得立马揪着谢安南的衣领,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坐在他对面的屠苏看起来相当镇定,镇定的都像是已经入了定的老僧,没什么表情,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不过从纪清离开之后,屠苏就一直是这个状态,像是无欲无求,已经不染凡尘了,一夜之间开始往他爷爷屠大师的方向发展。
但要是屠苏真的不染凡尘了,他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隋云暮收回目光,觉得自己需要再找一点工作,来度过谢安南和谢向北上楼的这段时间。
不过他刚重新把文件打开,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
隋云暮的手一顿,余光看到陆漠白的表情,扬声说:“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覃倾。
“隋先生、屠先生、陆先生,我……”
覃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身后传来的身影给打断了。
“正巧,你也在。”
覃倾顿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让开进门的位置,转过头说:“谢先生。”
谢安南从门外的阴影里走进办公室的灯光中,他的身后跟着谢向北。
日夜不停的奔波了整整两天,他们看起来相当疲惫和憔悴,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子把他们身上原本的少年感消磨的一干二净。
谢安南看起来跟流浪汉一样,他的手里还拎着一根绳子。
办公室里除了覃倾,都能感觉到这个正在压制他们进化能力的能量源,就在这根绳子的另一头。
谢安南没有客气的把绳子交给了覃倾,“帮忙把绳子收起来,把另一头系着的东西打开。”
覃倾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在覃倾收绳子的时候,谢安南和谢向北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
隋云暮把刚打开的文件重新合上放到一边,抬起头,语气平和的问:“发生了什么事?纪清呢?”
谢安南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有点焦躁。
“纪清没事,活的好好的呢……我们和她交换了个条件,她想留下,我们就自己回来了。”
隋云暮还没说话,陆漠白已经忍不住的说:“你他妈的脑子被丧尸啃了吗?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谢向北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来说吧,他已经五十几个小时没睡觉了,精神状态有点差。”
在他开始说前因后果之前,覃倾已经把绳子完全收起来了。
绳子另一端系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又塞了一团绳子。
覃倾把绳子拿出来,在里面摸出来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黑色石块。
“麻烦放在茶几上。”谢向北对覃倾说,“再帮我们倒杯水,谢谢。”
覃倾没有异议的照做,放下石块之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的暮色已经快消失了,覃倾关上门,走廊上一片昏暗。
天色要比纪清第一次和他分享秘密的时候更晚一些。
但是纪清如愿了,他也还活着。他们互不相欠,皆大欢喜。
40.
覃倾心里压着的石头放了下来,摸着黑去茶水间给谢安南和谢向北倒水。
办公室里,谢向北正从最重要的事情开始讲。
“姐姐在找的是真正的绿洲,而她也真的找到了。这块陨石……你们应该也感觉到了,陨石内的辐射能驱逐丧尸,也在驱除我们这些从丧尸晶核里窃取能量的进化者。
“研究院之前提出过丧尸病毒来自外太空,是被陨石带到地球的说法。我现在觉得,这种说法或许是对的。
“这块陨石是在大约一年前降落在澜州青田村后面的一个小水潭里的。在陨石降落后不久,一个幸存者逃到了青田村外,青田村的村民由此发现丧尸不敢靠近青田村。
“这位幸存者被救下时已经被丧尸抓咬成了血人,但是他没有尸变,而是自然死亡,被埋在了后山。”
谢向北停顿了一下,还是加上了这一句,“在他死前,他还提到过穿越和小说。”
隋云暮和屠苏在听到这句话时神色微动,却没有打断谢向北的讲述。
“之后我们发现陨石驱逐丧尸的范围在不断扩大。陨石整体是一个直径两到三米的球体,我们在距离陨石五米左右时产生了极度眩晕,内脏破裂出血,晕厥的症状。”
谢向北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很平常的语气说:“当时我们昏迷濒死,姐姐救了我们,作为条件,她要求我们带着陨石碎片回到基地。”
怎么救不用细说,办公室里的人都知道。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依旧是敲门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推门进来的依旧是覃倾,他把水杯放在谢安南和谢向北面前,刚站起身,就听到谢安南说:“对了,姐姐让我们给你带句话。”
覃倾浑身僵直,如芒在背。
不,都不是如芒在背了,他能感觉到办公室里其他五个人的目光全都钉在他身上。
“姐姐说要谢谢你呢。”谢安南笑着说,“不过她还说,要是你已经死了,就算了。”
覃倾在这一刻清晰的感觉到了谢安南的杀意。
他额头上的冷汗不受控制的往下落,但他连擦一下都不敢。
“覃倾。”隋云暮打破了沉默,“把这块碎片拿去交给研究院,这是最高优先级的任务,必要的话,可以把其他所有任务暂停,将全部资源投入这块碎片的研究。”
覃倾一怔,很快应声说:“好的。”
他连忙拿上碎片,连招呼都不敢和其他人打,埋着头快步离开了办公室,生怕再晚一秒,他就要人头落地了。
办公室的门再次合拢,这次压制着他们进化能力的碎片不在了,气氛却变得更微妙起来。
“纪清从一开始就知道陨石的存在。”隋云暮用的是陈述句。
谢安南点头又摇头。
现在陨石已经交给研究院了,时间充足,他们可以详尽的讲述他们看到和听到的一切。
“她并不像一开始就知道陨石的存在,但她一定早就知道,有这样一个丧尸不能进入,只有普通人能生存的地方。”
今天是谢安南和谢向北离开的第三天。
没有晚上操劳纪清的人,她这两天的作息也渐渐调整成了日出起床,日落休息。
纪清下楼的时候天色刚蒙蒙亮,但是田间地头已经有老头老太们在劳作了。
青田村虽然封闭,但是是一个良性的自给自足的循环。
土地很多,而人很少,青田村的村民加起来不到一百个。
虽然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但身体比很多年轻人都健朗,干起农活来一点都不含糊。
谢安南和谢向北离开前带回来的东西这两天也都差不多分掉了,青田村民风淳朴,大家都相互谦让,没有什么你争我抢的事情发生。
纪清一个外来的,现在还处于吃百家饭的阶段。
但她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吃谁家的饭就帮谁家干活。
村委老大爷也提过让她自己找块田种点营生,但纪清虽然不至于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种田是真的业余中的业余。
而且纪清对隋云暮拯救人类的效率很有信心,说不定过个一两年,外面就世界和平了,她也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
纪清婉拒了村委老大爷的好意,继续一家一家的打零工。
青田村的老头老太们都很喜欢她,也很欢迎她去蹭饭。
毕竟村里一个年轻人都没有,他们都很想感受一下年轻人的朝气,唠点新奇的嗑。
刚吃过中饭,日头最大的时候,老头老太们会休息一下,有些会打个瞌睡,有些会聚在一起唠嗑。
纪清也在唠嗑的行列里,他们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听纪清讲外面的事情。
今天有人问到了纪清的父母。
纪清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自己穿越前的父母,但是在开口时,她突然忘了她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很奇怪。她还记得自己爸妈的名字和年龄,也记得他们的长相,但是却记不清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了。
纪清越是苦思冥想,记忆中的缺漏就越多。
不只是她父母的工作,纪清连她自己在穿越前是做什么的都记不大清了。
她模糊记得自己是刚大学毕业,之后她是找到工作上班了吗?
纪清怎么都理不清楚。明明是她自己的记忆,她却像是在回忆一部很久之前看过的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
但她记得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还在基地的时候,她关于穿越前的记忆还是挺清晰的。
她记得自己穿越前的爸妈的名字、年龄、长相和工作,也记得自己穿越前在做什么。
这些记忆是把她和穿越前的世界连接起来的锚点,但是现在锚点却在丢失。
纪清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和无助。
其他人见纪清皱着眉不说话,以为她是想到了伤心事,连忙打着哈哈换了个话题。
纪清心不在焉的应和着说了几句,猜测着她的记忆丢失有可能是因为陨石的辐射,又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对了,上一个找到这里的幸存者的事情,能给我仔细讲讲吗?”
老头老太们不疑有他,七嘴八舌的讲起了自己听到的东西。
纪清从他们带着乡音的话里一点点整理出有用的信息。
幸存者被救下的时候已经被丧尸抓咬成重伤了,但青田村的村民因为一开始就封锁了道路与外界隔绝,并不知道被丧尸抓咬后会变成丧尸。
他们只在最开始通讯和电没断的时候,从电视上看到丧尸会攻击人类,要避开丧尸,尽量待在家中不要外出。
心善的村民们把幸存者带回村里悉心照料,但幸存者没有变成丧尸,而是不治身亡,这应该也是陨石辐射的功劳。
根据他们的回忆,幸存者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听口音不是澜州本地人。
澜州也不是没有外来务工的人,只是比较少而已,他们当时也没有觉得奇怪。
而纪清奇怪的是这个幸存者在末世降临一年后依旧细皮嫩肉,还贸然选择离开家里,被丧尸一路追赶着到这里。
看起来和阮软的情况很像。
但是纪清记得原文中只提到了阮软这一个穿越者,而且这个找到青田村的幸存者是男的,时间点也不太对。
况且,她也没看出来零组的人男女通吃。
各种疑点团在一起,像是一片迷雾一样遮挡在纪清面前。
纪清当然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在青田村混一天算一天。
但她的记忆在丢失,她很想在自己完全忘记穿越前的记忆之前,找到穿越的真相。
哪怕只是一丁点线索,她也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可能穿越回去。
但是关于幸存者说的穿越和小说的信息太少了。
当时幸存者已经高烧濒死了,只是因为他不断的重复穿越和小说这两个词,才被村民们记住了。
除了这两个词,其他的内容村民们要么没听清楚,要么不记得了。
纪清有点失望,但就在她打算另寻线索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说:“我记得他身上好像带了手机的。”
其他人纷纷回忆起来,“好像是……是不是放在他口袋里和他一起埋了?”
“他手机里说不定会有什么东西,要是小纪你感兴趣,我们可以带你去埋他的地方。”
“再把他挖出来啊?这不好吧?”另一个人说。
“哎呀没事的……”提议的人兴致勃勃,“小纪,你来不来?”
纪清当然要去,她站起身说:“那就麻烦您了。”
幸存者就被埋在后面的山上,跟着去的老头老太们有好几个,有几个还抄上了铁锹。
在青田村里新鲜事很少,纪清没来的时候,他们每天就是吃喝拉撒睡和种田,要不然就是翻来覆去的唠一些陈芝麻烂谷子、不知道说了几百遍的事情。
种田每天都可以种,热闹可不是每天都能看。
他们一路走过去,队伍又壮大了不少。
最后走到埋着幸存者的地方,已经是十几个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了。
41.
几个月前堆起来的坟堆上已经长满了杂草,不忌讳这些的村民三下五除二把杂草刨开,拿着铁锹就开始挖坟。
周围的人一边议论一边看热闹,没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当初裹着人的草席。
草席已经开始腐烂了,里面裹着的人也是。
尸体特有的恶臭味飘散出来,凑得近的忍不住捂着口鼻说好臭。
幸存者的尸体没有上演什么消失悬案,纪清正打算下去找手机,就被最开始拿起铁锹挖坟的老大爷给拦住了。
“这东西臭的很,你一碰,这味道三天都散不掉,我去帮你找,你站远点。”
纪清不太好意思,而且她连丧尸的脑袋都能上手掏,摸具尸体也没什么的。
但她正要说话,前几天给她红糖团子的老奶奶拉了她一把。
“他是咱村里的和尚,谁家有白事就请他来做法的,这种东西他弄得多了,让他去吧。”
纪清只能领了他们的好意,“那就麻烦您了,谢谢。”
老大爷没说什么,进了坑里,草席一掀,一具腐烂的尸体映入眼帘。
纪清还没看清,老奶奶已经把她拉到了后面,“恶心的很,别看了,一会儿晚饭都吃不下。”
纪清更恶心的都看过,但青田村的村民们却还是把她当温室里的花朵一样护着。
就是在零组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纪清心软的厉害,“嗯,不看了。”
老大爷摸了没几分钟,就把手机给找到了,他爬出坑来,把手机递给纪清,“你看看还有用不?”
纪清在研究手机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已经利落的重新把坟给埋上了。
手机是两年前的最新款智能手机,屏幕上的保护膜摔碎了,手机没法开机,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已经坏了。
纪清希望是没电了。
“打不开啊?”老头老太们围了过来,看着纪清手里漆黑的手机。
“没电了吧?但是现在也没地方充电啊。”
“我觉得是坏了,在地底下跟尸体埋了两年,里头的电板电池啥的不都锈掉了?”
“呸呸呸,乌鸦嘴滚一边儿去。”
拉着纪清的老奶奶呸了几声,“这不就是没电了嘛,我家里屋顶上有几块太阳能板,能发电,接根线充上电不就好了?”
“你那太阳能板不早就没用了?”其他人不给面子的拆台。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给纪清出主意,纪清拿着手机,刚才的不安和惶惑也慢慢消融了一些。
至少现在她已经抓住了一点线索,还有了接下来该做什么的大致方向,也有这么多可爱的老头老太陪着她。
纪清从山上回来之后,先去了老奶奶家里看她说的太阳能板。
老奶奶的老伴在末世降临前就病逝了,她今年七十六,但身体很不错,眼不花耳不聋。
纪清一进屋,老奶奶张罗着给她泡了杯水,带她去看原本接太阳能板的线。
其实纪清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摸索了一阵,纪清找到了一点希望。
老奶奶家的太阳能板是接蓄电池的,而蓄电池和太阳能板好像都没坏,坏的是从蓄电池接出来的线。
纪清是在看完了蓄电池的情况之后,才想起来这个手机未必有用。
刚才老头老太们讨论的太热情,她的思维模式不自觉的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现在重新想想,老人们用的手机都是不上锁的,智能手机却很少有不上锁的。
而且这个手机是两年前的,幸存者是在末世降临一年多之后才逃出来的。
纪清不知道幸存者拿着这个手机是因为当时手机还有电,还是和阮软一样他当时才刚穿越过来,出于惯性思维的在出门的时候揣上了手机。
如果是后者,就算她给手机充上电,又顺利的打开了手机,里面也只有两年前的痕迹。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幸存者真的是穿越过来的,而他手边又有一个还能用的手机,他会留下什么关于穿越的信息吗?
纪清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她不会这么做。
说到底,穿越是顶替了另一个原本存在的人,这和谋杀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能不被送去实验室研究都不错了。
要是这个幸存者真的大张旗鼓的留下了“谋杀”记录,未免也太心大了。
不过既然手机都挖出来了,不试试能不能开机总归是不甘心的。
纪清把太阳能板的情况简单的和老太太说了一下,老太太一拍脑门,“欸呀,阿兴是电工呀,找他弄一下就好了。”
老太太拉着纪清出门去找她说的阿兴,路上一边给纪清解释。
“我反正平常也不用电,坏了就坏了,而且阿兴这人整天就爱打麻将,脾气臭的很,没事大家都不去找他的。”
等到了地方,纪清看到了一个同样六七十岁的老头,他穿着件全是洞的背心,一边和其他人打麻将,一边心不在焉的听老奶奶说话。
一桌人全都听到了老奶奶的话,都催促着阿兴去帮忙修蓄电池,但阿兴却不乐意了。
“天都快黑了,看得见个啥?明天早上再说,我这会儿牌运正好呢。”
老奶奶淬了他一口,骂了他一句,又说:“明天早上别忘了!”
“忘不了。”阿兴摆摆手。
老奶奶拉着纪清走出门,对她说:“你明天睡醒了再过来,不着急。”
纪清道了谢,和老奶奶分开,先回了趟小旅馆。
谢安南和谢向北带回来的东西里有本子和笔,大概是想拿来给她写写画画解闷用的。
虽然纪清刚才还觉得留下“谋杀”记录不可取,但她的记忆正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一点点模糊和消失,除了写下来,她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天色还亮着,纪清坐在书桌前,拿起笔的时候停顿了好一会儿。
她已经很久没有写日记了,上一次拿笔,还是在谢安南和谢向北离谱的日记上加上一笔,画了个问号。
但她现在写的也不是日记。
纪清写下第一行字,“纪清”
她顿了一下,在下一行写上她记忆中穿越前自己的生日。
这个世界的背景设定在和她穿越时差不多的年份,但这也不奇怪,很多不是赛博风的末世文都喜欢用开文时的年份作为背景设定。
她穿越前的生日放在这个世界里,也是二十四岁。
之后是她父母的名字、生日。
写完这些,她开始写自己的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
小时候的记忆本来就模糊不清,她挑着记得的细节写下来。
她上中小学时朋友、班级、老师;大学时学的专业、上过的课、她的室友和食堂最喜欢的窗口;还有她喜欢的奶茶、书和电影。
她还记得自己和她妈妈的手机号,但是家里的住址她已经不记得了。
零碎的记忆被一点点写下来,纪清感觉着笔尖在纸张上滑动的轻微阻力,心里却有种奇异的安宁和平和。
遗忘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随着岁月渐长,记忆就像是掌心的沙子一样慢慢漏下去。
纪清刚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缺漏时的恐慌,也被这种安宁的感觉慢慢抚平。
既然没法抗拒遗忘,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纪清乐观又悲观的想。
第二天早上,纪清起床之后就去老奶奶家里了。
阿兴比她还早到,他依旧穿着一条全是破洞的背心,正站在梯子上弄电线。
纪清走过去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阿兴低头瞥了瞥她,“用不着你。”
老奶奶走过来把纪清拉走,对阿兴爱答不理的态度相当不满,“别理他,一个怪老头,活该老婆跟人跑了。”
当着人的面戳人的短,纪清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阿兴的表情。
但阿兴像是没听到一样,背对着她们搞电线。
老奶奶拉着纪清坐到了屋外面的长椅上,小声和她讲阿兴的八卦。
第一基地在首都近郊。
在丧尸病毒爆发后,第一基地在第一时间启动,权力核心人物在数小时内被转移到基地内,之后数天内,有资格的人陆续进入基地。
高层对于突发紧急事件有数十个完备详细的预案,但是天灾如丧尸病毒,预案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短短数十天内,全国沦陷。
受灾的不仅是国内,各国都是如此。
只要是有人活动的地方,丧尸病毒就像是飓风天里的山林野火一样肆意蔓延。
这种级别的天灾根本不是人力能够阻止的。
但是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似乎也不是个办法。
前段时间基地里四个小子甩掉了保镖,偷了辆车开出基地,一去不回。
之后他们派人去找,前前后后找了好几天,人手也损失了不少,只找到了一辆烧的只剩下架子的电车,和四个已经被杀掉的丧尸。
原本丢了人是大事,但现在人死了都只是小事,大事是杀掉这群丧尸的人。
第一基地目前的探索范围只有以基地为中心、半径一百公里的圆形区域,再远的地方受限于短缺的资源还没有去过。
42.
不过这都是托词,基地里的每个人手里拿着的资源就这么点,想要办实事就要损害自己的利益,当然得让别人去办。
但别人也不傻,你不干我也不干。
就这样握着资源的人相互扯皮都来不及,别说什么人类复兴了,连基地建设都进展缓慢。
这次为了找这四个人,他们第一次找到了一百公里外的地方,却不成想看到了其他人活动的踪迹。
隋聿越想心里越不安,拉上了陆家的陆默、纪家的纪铭,还有其他几个人一起去找屠大师。
这两年第一基地里的争权夺利从来没停过,年轻一辈被排除在外,老家伙们年岁渐长,话语权也日渐式微,剩下的都是中间的一辈。
隋聿手里的权是从他兄长手里抢来的,沾着不知道多少条人命,唯一的疏漏只有他的好侄子隋云暮。
陆默的情况稍微特殊点,他一个私生子能和他们平起平坐,是得亏他白痴一样的弟弟陆漠白,还有他命不好的亲爸。
不过姓陆的到底是命不好被丧尸咬了,还是命不好被自己的私生子给盯上了,这就说不清了。
反正隋聿看陆默拿枪爆他亲爸头的时候,可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纪铭则是他们几个当中看起来最无害的一个。
他女儿纪清和他侄子订了婚,现在杳无音讯的也不着急,在基地里跟个墙头草一样左右逢源。
剩下的几个……不说也罢,养出来的好儿子前段时间难兄难弟的死在了一起。
隋聿收回视线,他们已经走到了屠大师的家门外。
他还没敲门,门先被打开了。
站在门里的是屠大师的儿媳妇,以前是教授,现在赋闲在家,唯一的儿子屠苏也不知所踪。
在隋聿开口之前,苏教授神色淡淡的让开进门的位置,“请进吧,父亲在茶室等你们。”
隋聿他们是临时登门拜访,但他们对屠大师的未卜先知一点都不意外。
虽说到他们这个位置的人多少都有点迷信,不过他们也不是胡乱迷信,屠大师是真的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隋聿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群人安静的鱼贯而入,往茶室走去。
茶室的门一开,茶香铺面而来。
茶叶在基地也是稀缺品,但屠大师这里的茶叶向来是不缺的,只不过现在新茶没了,喝的都是陈茶。
屠大师在泡功夫茶,听到开门声头都没抬,只用手比了一下对面的座位,示意他们先入座。
隋聿他们安静的依次入座。
屠大师年过七旬,气质儒雅,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只衬得他越发仙风道骨。
等了几分钟,屠大师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隋聿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己被怠慢了,反而小心斟酌的问:“屠大师,我们今天来,还是想问问前段时间搜寻队在城郊发现的大量丧尸尸体。”
屠大师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们相信因果报应吗?”
隋聿他们的面色骤变。
坐在这里的人,除了屠大师,没人敢说自己手上干干净净,一条人命都没沾过。
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他们坐在这里就是信,既然信了,被点破因果报应,心里怎么能不咯噔一下。
“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屠大师把茶杯放下,瓷杯和木桌磕碰出一声很轻的响动,“字面意思。”
隋聿正要再问,屠大师却抬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听。”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隋聿听到基地大门的方向传来了爆炸声。
这是他们因果报应的声音。
阿兴虽然看着不靠谱,但真本事还是有的,没一会儿就把蓄电池修好了。
纪清把翻出来的手机充电线接上,给手机充上了电。
好消息是手机还没完全坏,但坏消息是手机一直停留在开机界面不动,很明显是坏的没法正常开机了。
白忙活一场。纪清有点失望。
阿兴刚洗完手回来拿自己的东西,看到手机开不了机,拿过来看了看说:“我可以帮你修修看,但不一定能修好。”
纪清意外的问:“您会修手机?”
“看人家修过。”阿兴说,“随便你,让我修我就给你修,但别抱太大希望。”
纪清连忙说:“那就麻烦您了。”
阿兴拿着手机离开了,老奶奶看着他径直往麻将室的方向走,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整天就知道打麻将,你的手机放他那儿了,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能给你弄好。”
刚才阿兴在里面修蓄电池的时候,老奶奶就在外面恨铁不成钢的骂阿兴不上进。
阿兴虽然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大,但小时候读书读到了初中,脑子灵光,后来去学了电工,在村里日子过的算是好的。
但他就是爱打麻将,虽然是小赌,但一天不打就跟浑身痒痒似的。
后来他老婆实在受不了他整天泡在麻将馆里,带着小孩跑了,他就一直打光棍到现在。
村里人骂他,也只是因为他们是眼看着一个人这样慢慢烂掉的,都在替他惋惜而已。
纪清对阿兴的生平没什么特别的感想,她只是在想就算真的要修个十天半个月,左右她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等得起。
接下来几天平平淡淡的过去,阿兴拿着手机没了声音,老奶奶替纪清去找过几次,都被敷衍过去了。
纪清不着急拿手机,也不好意思一直催阿兴,手机的事情就暂时搁置下来了。
这段时间纪清除了提前享受悠闲的农村养老生活,还又去了一次绿湖,敲了一块陨石碎片下来。
纪清猜不久之后隋云暮就会派人来青田村实地考察陨石的情况,之后想要再拿陨石碎片可能就困难了,出于谨慎考虑,她还是先留了一片防身。
这次敲下来的陨石碎片薄而锋利,像是石刀一样,用点力能把皮肤都给划破。
她索性用布条绑了根木棍上去,还用木头削了个刀鞘,做了把特别的小刀。
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把每天活动的时间大大缩短,不知不觉中,纪清已经在青田村待了半个月了。
离开基地也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纪清现在回想起基地的事情,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纪清今天去村委老大爷家蹭饭,吃完饭,老大爷留她唠嗑。
“今天都十四了,马上就十五了,下个月都要中秋了……日子过的可真快啊。”
青田村与世隔绝,又没有丧尸,纪清都快把月圆日给忘了。
老大爷的妻子正好从屋里出来,听到这话,叹息道:“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纪清心想应该就快了,但这些话她没法直接说出口,她正想安慰两句,突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响。
这个声音在末世降临前并不算很陌生,可在末世降临两年后的现在,纪清的第一反应都是自己耳鸣了。
“什么声音?”村委老大爷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张望。
纪清也抬头看向天边,在越来越近的轰鸣声中,天上的黑点也在越来越近。
是一架直升机,看机身上涂装的颜色,应该还是军用的直升机。
纪清心跳骤然加快,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天上为什么会有直升机?纪清下意识的想到基地,但很快又把这个念头给否定了。
她离开时基地都还在内乱,就算没有内乱,基地也不可能突然弄出一架直升机来。
而且直升机的油耗远超越野车的油耗,基地的汽油紧缺到连一辆越野车的油箱都加不满,怎么可能足以支撑一架直升机飞越两千公里找到这里。
会是其他基地的吗?但是她一路过来明明没看到附近有实力强劲的基地活动的痕迹。
纪清的脑袋里一团乱麻,可这种时候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回房子里!”纪清对村委老大爷喊道。
村委老大爷和他老伴还在发懵,听到纪清喊了一声,立马转身回了屋里。
如果是在末世刚开始的时候,看到军用直升机出现,他们肯定是振臂高呼希望得到救援。
但现在社会秩序早就混乱不堪,青田村反而成了一块净土。
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先躲起来是最保险的办法。
纪清想都没想,立马去喊还在外面看热闹的村民回房子里不要出来。
好在村民们都很听话,在直升机出现在青田村上空的时候,外面的空地上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但是人类活动的痕迹短时间内是抹不掉的,正在生长的农作物,晒在外面来不及收起来的菜干。
纪清看着直升机在青田村上空盘旋了几圈,像是在估量这个村里的情况,又像是在寻找降落的地方。
直升机的桨叶高速旋转带动的风几乎笼罩着整个青田村,除了直升机发出的巨大声响外,整个青田村一片死寂。
几分钟之后,直升机离开,巨大的轰鸣声渐渐远去,纪清的心情却依旧没法平复下来。
她的直觉告诉她,直升机现在离开只是因为在这里找不到能降落的空地而已。
43.
但是村民们没想这么多,他们迫不及待的聚到了一起,找纪清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纪清也不知道。
虽然她理性的分析这架直升机不大可能是隋云暮的手笔,但从感性上来讲,她又不觉得除了隋云暮,还有人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纪清觉得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但在揭晓之前,她还是让村民们暂时先不要出去种地,留在家里。
大部分人还是相信纪清的,只有小部分依旧我行我素。
纪清没法面面俱到,就随他们去了。
她回小旅馆拿上了匕首和陨石碎片,去了离隧道口最近的房子里。
现在刚过中午,日头刚开始西斜。
纪清对澜州不太熟悉,地图又被谢安南和谢向北带走了,她也不知道离这里最近的,能让直升机降落的地方在哪儿。
一般大型商厦的楼顶都可以停机,不过青田村非常偏僻,周边别说大型商厦了,连大点的超市都没有。
纪清有点焦躁,她甚至考虑过带着碎片离开青田村,另外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是如果直升机上的人的目标真的是青田村,她一离开,剩下的老头老太们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一点交涉能力都没有。
况且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突然盯上这里,就算来的不是隋云暮,其他人找过来的原因大概率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纪清自认为不是什么纯善的好人,但也不会让青田村无辜的人受她牵连。
她不断的深呼吸,可是用处不大,她的心率还是很快。
她一个人煎熬般的等了大概两三个小时,纪清才听到熟悉的汽车引擎的声音隐约响起。
她的手握紧了匕首的刀柄,从窗帘的缝隙里往外看。
只有一辆车。是一辆SUV,看车的情况,应该就是随便从路边拿的。
纪清对直升机没什么研究,但只是粗略的看直升机的体型,刚才那架应该不只能容纳三四个乘客,而是能容纳七八个甚至十几个乘客的型号。
可是现在只有一辆车,为什么?
纪清没法不让自己阴谋论,她现在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却又怀抱着价值连城的玉璧一样,她只能谨慎再谨慎。
SUV也停在了入口的广告牌下面,旁边地上种着的菜苗已经长出了小小的花苞。
她看着SUV的四扇车门几乎在同时被打开,最先下来的是两张陌生的面孔。
他们的衣着看起来很干净,没穿制服,体格消瘦,长得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
但纪清的匕首还是慢慢出鞘了。
紧接着她看到了从副驾驶上下来的人。
是隋云暮。
他果然没事。
幸好她在离开基地的时候,没有因为他被捅了一刀而迟疑。纪清心想。
她把匕首放回刀鞘,转而握紧了她自己做的陨石刀。
隋云暮的出现有一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觉。
意料之外的部分是他的出场方式,和他选择亲自过来,情理之中的则是纪清早就猜到他会派人过来实地探查。
纪清从房子里走了出去。
她推门出来的时候,隋云暮和他带着的四个人正好也在朝这里走过来。
两边的人隔着十来米的距离遥遥相望,纪清这才看到隋云暮的面色和唇色都很苍白,在太阳的照射下,白的像是张白纸一样。
难道隋云暮还晕机吗?纪清一边在心里想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边等着他们走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隋云暮迅速拉近,最后他在离纪清只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好久不见。”隋云暮的唇边带着他一贯的温和的笑容,“玩的开心吗?”
这句话问的相当傲慢。
纪清知道隋云暮大概从一开始就知晓她的出逃计划,覃倾为她筹备的物资,陪她一路到澜州的谢安南和谢向北,都是他的授意。
隋云暮只是和打开笼门,让笼中的鸟雀短暂的出笼在阳光房里展翅一样,他大发慈悲的允许她在他的看护下离开基地,短暂的出门远游。
纪清在谢安南和谢向北返程之后,出于一些难以避免的逆反心理,也想过隋云暮知道绿洲的存在后会不会感到失算。
但是隋云暮现在看向她的神情,和她离开基地时别无二致。
就好像她并不是擅自出逃了一个月,而只是赌气在基地里找了一个并不隐蔽的地方藏了一晚上而已。
纪清有点生气,又觉得为隋云暮生气不值得。
她怀疑隋云暮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情感。
“我玩的很开心。”纪清先回答了隋云暮的问题。
之后她的目光越过隋云暮,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个人,“他们是基地研究院的吧,为了陨石而来的?”
这几个人在听到陨石时,神情都不受控制的露出了一点近乎狂热的激动。
“对、对,我们……”其中一个人刚开口,就被另一个还算理智的人该拉住了,用眼神示意他隋云暮还没发话。
他们立马安静下来,目光瞥向隋云暮,神情看起来是敬畏中又带着点恐惧。
纪清对基地研究院了解的不多,她也从来没见过面前这几个人。
但她之前见过的研究院的人,对隋云暮当然也敬畏,但还不至于恐惧他。
“他们是为了陨石而来的。”隋云暮打断了纪清的思绪。
他的语气很温和,“他们是研究员,都不是进化者,身上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你想代表青田村对他们提出一些要求吗?”
这话问的有点奇怪,但纪清惦记着青田村的村民,还是把丑话说在了前面。
“青田村内居住的都是老人,研究陨石可以,但不能打扰到村民的正常生活,更不能伤害他们。如果之后你们要把陨石带走,必须保证青田村没有陨石也不会被丧尸攻击,村民依旧能维持在你们到来前一样的生活。”
研究员们连连点头,“没问题。”
纪清看向隋云暮,“陨石的消息目前只有你们知道,对吗?”
隋云暮点头,“是的。如果你是担心消息走漏会引来其他的觊觎者,请你放心,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隋云暮向来说话算话,纪清得到他的承诺,心里稍安。
纪清一时也没想到其他需要补充的,对研究员们说:“暂时只有这些,如果之后还有其他的,我会再和你们说。”
研究员们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们只做研究,绝对不会主动挑起矛盾的。”
他们刚说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村委老大爷犹豫的走了过来。
“小纪,他们是?”
“是来研究陨石的。”
纪清还没想好要怎么把这件事情以老人们能理解的话解释清楚,隋云暮就上前了一步,从怀里拿出了个东西,在老大爷面前打开。
“我们是从首都来的,掉落在青田村的陨石有极高的研究价值,为了人民的延续和未来,我们希望您和青田村的各位村民能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
纪清也看到了隋云暮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一张她从来没见过的证件,但上面写着的机构名称和盖着的钢印对老一辈来说很有震慑力。
老大爷一下子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我就知道国家没有放弃……”
隋云暮在纪清看清楚上面写的信息之前就收起了证件,对老大爷温和的说:“请您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正常生活的。”
他转过身示意了一下几位研究员,“具体的情况我的同事会和您说明,希望您能先带他们去看一下陨石的现场情况。”
“可以,当然可以!”老大爷连忙说,“跟我来吧。”
研究员们在跟上去之前还看了看隋云暮,在得到隋云暮的微微颔首之后,他们才迫不及待的拎着手里的仪器跟了上去。
纪清看着他们一行人径直往绿湖的方向走去,每走几步,就有几个原本正躲着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加入领路的队伍。
热闹渐渐离他们远去,纪清重新转过头看向隋云暮。
隋云暮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在纪清终于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之后,隋云暮的唇边重新露出了一点笑容,“不请我去你现在落脚的地方坐坐吗?”
纪清一时有点拿捏不准隋云暮是打算秋后算账,还是想亲口质问她关于绿洲的事情。
但她的手里拿着陨石碎片,再想到谢安南和谢向北对陨石的忌惮,她觉得隋云暮应该不会乱来。
“走吧。”纪清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隋云暮落后半步跟在她的身后,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说话的意思。
从村口走到小旅馆也就几分钟的路程,村里的老头老太们大多都跟着几个研究员去看热闹了,他们回去的路上一个人都没看到。
走进小旅馆,纪清在大厅的单人木沙发上坐下,隋云暮从善如流的在她对面坐下。
“你想问什么?”纪清开门见山的问。
纪清在刚才的短短几分钟里,设想过很多隋云暮可能会问的问题,比如问她是怎么知道绿洲的存在的,甚至可能直接问她到底是谁。
44.
但隋云暮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看着她,语气温和的反问:“在离开基地的时候,你看到我受伤了吗?”
纪清愣了一下。
在纪清的印象中,隋云暮不是会问出这种记仇的话的人。
“……看到了。”纪清还是回答了。
“你没有停下,为什么?”
纪清不知道隋云暮为什么要浪费时间问这种无关紧要,而且他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因为阮软在基地,她不会让你死的。”纪清停顿了一下,“你也不会让自己死的。”
隋云暮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衬衫的扣子。
他的动作清风霁月,和色情低俗半点不沾边,纪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阻止他。
扣子一颗颗解开,一具漂亮的像是精雕细琢过的男性躯体出现在纪清的面前,但是现在这具艺术品般漂亮的身体上,却有一道丑陋的伤疤。
看形状和位置,这应该就是她离开基地时,隋云暮被捅出来的刀口。
伤口还没愈合,两边还留着缝合过的痕迹,而且看上去不久前才又崩裂开过,周围一圈都泛着红,像是发炎了。
“我没有让阮软碰我。”隋云暮袒露着身体,既没有把衬衫完全脱下,也没有把扣子重新扣上。
他现在看上就像是在渴求金主怜惜的金丝雀一样。
纪清被自己的念头恶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别这样。”纪清不知道隋云暮又在唱的哪出,她只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要折寿了。
隋云暮看了纪清好一会儿,才垂下眼帘轻笑了一声,“好吧……清清。”
最后两个字他念的缱绻极了,纪清却有种被捕猎者盯上般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其实有点生气。”隋云暮站起身的时候,小旅馆的门自己关上了。
门锁转动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某种信号,纪清的身体快过意识,手已经把陨石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
隋云暮一边把衬衫扣子一颗颗的重新扣上,一边朝纪清缓步走过去。
“别过来。”纪清站起身,刀尖对准了隋云暮,很慢的往后退。
如果纪清真的是只小动物,现在应该已经应激的全身炸毛了。
可是隋云暮只是不紧不慢的朝她走过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纪清的危机示警本能在不断发出警报,“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现在你也已经不需要我了……”
“纪清。”隋云暮很少见的打断了她的话。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两步,就和他们在村口重逢时一样,隋云暮停下来,神情温和的看着她。
大门关上之后,大厅里的光线暗了下来,隋云暮背着光,眸色黑沉的像是寒潭一样。
“如果你忘记了我们未婚夫妻的关系,我不介意帮你回忆起来。”
隋云暮往前走了一步,纪清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我不明白。”纪清是真的不明白。
她不觉得隋云暮有喜欢她喜欢到非她不娶的地步,如果只是为了她的进化能力,现在他已经有了能力更出众的阮软。
而且她已经带他找到了绿洲,她对隋云暮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现在重新把她找回去,除了增加零组和阮软之间的矛盾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我也不明白。”隋云暮表现的比纪清更加困惑。
他又上前了一步,这次纪清退无可退的抵到了墙壁上。
“你似乎对我不喜欢你这件事,一直出奇的笃定……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纪清的心率在升高,但她依旧紧握着陨石刀,只有二十厘米左右的陨石刀成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
陨石刀轻轻抵在隋云暮的伤口上,隋云暮垂眸看了看这把粗制滥造的陨石刀,伸手握住了纪清拿着刀的手。
纪清的手颤动了一下,但隋云暮手上其实没有多少力气。
他虚握着她的手,把刀尖对准的地方从腹部的伤口,挪到了胸口的位置。
刀尖微微压进去了一点,陨石碎片没有锋利到能这样割破衬衫的地步,不过这层薄薄的布料在此刻也没有任何防御作用。
隋云暮的面色看起来更白了,但他依旧站着,握着纪清的手慢慢把刀横过来。
“这样插进去……陨石碎片能从肋骨的缝隙里刺进去……刺破我的胸膛,继续用力,就能刺破我的心脏。”
他的语气很温柔,像是在讲什么小情话。
“不要手软,用力的扎进去,我会在短时间内死亡……你也不会有是否要再把我救回来的困扰。”
纪清抖得更加厉害了,她甚至觉得现在碰到陨石碎片会浑身无力的人变成了她。
“我的进化能力被完全压制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反抗……清清,你可以杀了我,就现在。”
……疯子。
隋云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纪清从来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就连一开始杀腐败程度不高的丧尸的时候,她都花了不短的时间来克服心理障碍。
她一点都不喜欢夺去其他生命的感觉,况且她从来没想过要杀掉隋云暮。
她连对谢安南和谢向北见死不救都没做到,现在又怎么可能会亲手把刀扎进隋云暮的心脏里。
隋云暮忍耐着强烈的眩晕感,努力把视线聚焦在纪清身上。
他感觉到纪清在退却,陨石碎片离他稍微远了一点,他的神智也稍微清明了一点。
但他像是怕纪清不肯动手杀掉他一样,又说:“杀了我,这是你唯一可以摆脱我的机会……清清,这也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纪清也想杀了他,但是她做不到。
让她杀了隋云暮,就和强迫兔子去吃肉没什么区别。
隋云暮明知道这一点。
如果她现在杀了他,恐怕之后的每一夜,她都会在此时此刻的噩梦中惊醒,这样她才是永远都摆脱不了他了。
“放过我……不行吗?”纪清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尽管现在的场景很不合时宜,但是隋云暮硬的一塌糊涂。
他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他的纪清总是这么温柔,这么善良。
让人心软的只想将她彻底的撕碎、占有。
隋云暮握着纪清的手,掰开她的手指,把她手里的陨石碎片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纪清根本没有用力反抗他,但这个动作对现在近乎虚脱的他来说,完成的也并不容易。
陨石碎片放在柜子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纪清就像是被这个声音给惊醒了一样,抬起头来看他。
隋云暮也在看她,用一种温柔缱绻的神情。
“不行。”他轻轻的回答纪清的问题,又低下头来,轻轻的亲吻她的唇。
他的声音含糊在唇齿间,“清清,对不起。”
纪清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道歉,是在为他不能不放过她而道歉吗?
但在这个浅尝辄止的亲吻之后,隋云暮就松开了她,牵起她刚才握住陨石碎片的手,往楼上走。
“你的房间在哪儿?”隋云暮温和的问她,就好像刚才她拿刀抵着他的一幕只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一样。
甚至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没有穿越,没有末世,没有零组,没有基地,也没有出逃,他们只是一对来东方绿洲旅游的普通未婚夫妻,现在正要回房间亲热。
小旅馆很小,二楼只有四间房,三间房的房门紧闭,只有采光最好的一间的房门开着。
因为青田村没人会擅自进她的房间,纪清一般白天都会把门开着通风。
而且她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最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书桌能上锁的抽屉里,钥匙则藏在了另一个地方。
不需要纪清报房号,隋云暮上楼之后就知道纪清住在哪间房间里了。
他反客为主的牵着纪清走进房间,在他打量的时候,房门自己关上了,反锁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窗户还开着条缝,但隋云暮没有管,他在房间中央的双人床上坐下,纪清则站在他的身前。
背着光的依旧是隋云暮,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让纪清有一种微微晕眩而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隋云暮的手是真实的,他手心里的温度也是真实的。
他的手从纪清衬衣的下摆里伸进去,轻而慢的抚摸着她的身体,像是在抚摸一件精美的器物。
隋云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专注的像是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
“我很想你。”隋云暮说。
隋云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纪清感觉到自己的裤子在被一个无形的力量给扒下去。
他这种想念的方式倒是很直白。纪清在心里哂笑。
但是事已至此,挣扎和抗拒反而显得矫情。
在她刚才没有选择杀掉隋云暮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不过换个角度想,隋云暮除了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之外,他还是能称得上器大活好的。
纪清都觉得离开零组,她大概率不会再遇到其他和零组的五个人一样硬件这么优越的人了。
而且隋云暮还不用花钱。
纪清正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她最私密的地方正一点点袒露在隋云暮面前。
45.
隋云暮的手也从她的腰腹开始往下摸。
他的手指还是凉的,像是一把手术刀一样轻而笔直的往下滑动。
纪清有种自己在被他开膛破肚的感觉,但是没有疼痛,只有冰凉的痒意。
窗外的阳光正好,不远处在田间地头忙活的老头老太们遥遥呼喊的声音传进来。
纪清的意识突然清明,有种自己在大庭广众下赤身裸体求欢的羞怯感。
她想往后躲,隋云暮也没有拦着她。
但她被自己的裤子桎梏着,只往后退了半步。
隋云暮的目光重新迎上她的视线。
现在衣衫不整的人变成了她,隋云暮的衬衫则整齐的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硬挺的衬衣领上就是他突起的喉结。
“我准备了小礼物。”隋云暮突然说。
隋云暮向来喜欢给她准备小礼物,但纪清不觉得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被提及的礼物会是什么正经东西。
纪清看着隋云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圆鼓的绒布袋,拉开抽绳,从袋子里拿出来了两个东西。
一个是像啤酒开瓶器一样的圆环带把手的东西,另一个则是一个不大规整的U型。
两个都是硅胶材质的,虽然纪清不知道这两个东西的具体用法,但看这个材质和现在的场合,不难猜出这是情趣用品。
“……你一路都把这两个东西随身带着吗?”
隋云暮神情自然的点头,“这是新的。”
纪清一时语塞。
隋云暮像是一点都不觉得在坐满人的直升机和汽车上,随身带着两个情趣用品,跨越两千多公里来找她,是件多么破廉耻的事情。
他只是平静的把开瓶器一样的东西交到她的手里。
开瓶器上还带着隋云暮的体温,纪清下意识的想把它扔到床上,但是隋云暮却作弊的用进化能力把这个东西黏在了她的手上。
“这是用在我身上的。”隋云暮一边体贴的说明,一边拿着另一个东西贴近了纪清,“这个是给你的。”
在把这个小东西打开贴上去之前,隋云暮又体贴的说:“把裤子放到旁边吧,免得被弄脏了。”
但他只是看似体贴,其实根本没有纪清拒绝的余地。
她像是个被操控的提线娃娃一样,把堆在她脚边的裤子迭好放在床头柜上,膝盖压到床上,跪坐在了隋云暮的身前。
“记得小点声。”隋云暮的声音也压低了一些,“窗户没有关,这里的隔音似乎很差。”
纪清正要说话,东西突然震动了起来。
嗡嗡嗡的声音像是几只小蜜蜂在房间里飞舞,声音其实并不大。
但在隋云暮刻意的提醒之后,纪清却觉得每一个从小旅馆前路过的村民,都能听到这个不寻常的声响。
纪清很紧张,隋云暮对她的控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她本能的扶住了隋云暮的肩膀。
“我不……”喜欢这个。
话刚开头,震动的位置就开始偏移。
刚才还觉得不过如此的震动,在换了一个位置之后,陡然变得强烈起来。
“呜……”纪清咬紧了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来。
但是隋云暮却像是故意要让她发出声音一样,手上稍稍用力。
“不行……”
快感一下子强烈的近乎尖锐,纪清想把隋云暮的手推开,但他却先一步移开了震动的小玩具。
刺激骤然停止,就差一点到的感觉不上不下的悬着,纪清听着还在响起的嗡嗡嗡的声音,甚至想自己用手diy一下。
不过隋云暮没有给她自己动手的机会。
纪清下意识的想低头去看,但她完全被隋云暮抱在怀里,只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像是活物一样在不断震动,刚才还只是压在上面,现在最敏感的地方却被完全裹在里面,吸吮和震动一起。
纪清抖得跟筛糠一样,她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身体下意识的收紧,连脚趾都无意识的蜷缩起来。
过于强烈的刺激让快感像是巨浪一样瞬间将她淹没,刚才短暂被搁置的快感现在成倍的袭来,不容抗拒的把她推上顶点。
纪清抖的不像样,身上都是汗,一点力气都没有,如果不是隋云暮抱着她,她可能已经软倒到床上去了。
隋云暮这时候才把小玩具关掉放到一边,手轻轻抚摸着纪清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受到惊讶的爱侣一样。
“没事了。”隋云暮的语气自然的像是刚才强迫纪清的人不是他一样。
纪清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之后,隋云暮才松开手,把她的手牵到自己身前。
纪清的手里还拿着他一开始放在她手里的“开瓶器”。
隋云暮的衣着还很整齐,但他的裤子上已经沾上了水。
还没完全被布料吸收的水渍透明晶亮,看起来色情又下流。
不过隋云暮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裤子被弄脏,现在他也只是把裤子的拉链拉下来。
“这样套进来。”隋云暮握着纪清的手。
纪清看着自己的手在隋云暮的摆弄下把圆圈撑开,带有一点弹性的硅胶圈被撑开了一些,慢慢的往下套下去。
被撑开后圆圈的尺寸依旧偏小,隋云暮没有发出声音,但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下。
硅胶圈继续往下,隋云暮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又来亲她。
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耳朵上、脸颊和唇边,他松开了她的手,开始轻而细致的抚摸她。
隋云暮的手慢慢的摸上去,手心和指腹上微微粗粝的薄茧像是蛇身上微微张开的鳞片一样留下蜿蜒的痒意。
纪清又开始发抖了,手上几乎撑不住这个小小的硅胶圈。
但是有一个无形的力量在帮她给隋云暮套上枷锁。这个力量当然是隋云暮自己的。
饶是纪清见多识广,也不由觉得隋云暮玩的实在变态。
“在想什么?”隋云暮咬着她的耳朵和她说悄悄话,“你在发抖。”
纪清松开手,硅胶圈收紧,发出“啪”的一声。
纪清听着都觉得痛,隋云暮也克制不住的闷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一顿,又很快缓了过来。
“这是报复吗?”隋云暮的声音比刚才沙哑了一点,话里却带着点笑意。
“你觉得呢?”纪清抬手把隋云暮的脑袋推开,隋云暮也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开一点,含住了她来不及收回去的手指。
他含着指尖舔吻,在纪清愕然的想要把手抽回去的时候,又咬住了她的手指。
“……我刚摸过你那儿。”
隋云暮这才松口,他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候房间里反而安静了下来,纪清克制着自己的声音,隋云暮也只附在纪清的耳边喘息。
“纪清。”隋云暮突然轻声喊她的名字。
纪清没有回应,只是耳朵被他温热的呼吸弄得有点痒。
隋云暮又亲了亲她的耳朵,语气缱绻温柔的告诉她:“我很想你。”
谎话说多了容易把自己都骗过去,纪清怀疑隋云暮就是在给自己洗脑。
纪清本来不想理他,但隋云暮却执着的问她:“你有想我吗?”
“有。”她也不算骗人,她有想过很多次隋云暮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掉丧尸病毒,让她回归正常的生活。
但后半句话纪清没有说,隋云暮也很乐意装作不知道。
他在亲她,从眼尾亲到唇边,又细致的用舌尖描摹她的唇形,再把她的下唇含住轻轻吸吮。
但纪清的注意力不完全在隋云暮的亲吻上,刚才被她亲手套上的小玩具,就像是隋云暮长出的一只小手,在不轻不重的拍打她。
这个想象诡异的让人掉san值。
“把那个拿掉……”纪清忍无可忍的说。
隋云暮轻笑了一声,“不好玩吗?”
纪清还没回答,隋云暮就再次亲了上来,他的舌头从唇缝里伸进去,但纪清却不配合的咬紧了牙关不让他进来。
纪清无意识的一颤,就感觉到小玩具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哈……”纪清的声音克制不住的溢出来。
隋云暮的手放在纪清的后背上,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的时候,疼痛变得和快感一样强烈。
尤其是现在小玩具还在震动,这种强烈的刺激甚至把腹部伤口愈合的刺痒感都盖了过去。
小玩具在震动着发出嗡嗡嗡的声音,纪清也在颤抖着呜咽。
她大概是还记着这里隔音很差,还在努力的把呜咽压下去,但压不住的喘息声却更让人心软。
疼痛恰到好处的给他提供了失控的理由,他的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把纪清更用力的往自己身上按下去。
纪清已经快不行了。
“不行……”纪清感觉自己的眼泪在不受控制的从眼尾滑落下去。
但偏偏她的身体依旧能感觉到快感,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弓起身,却在无意识的把自己往隋云暮的怀里送。
“舒服吗?”隋云暮轻轻抚摸着她汗湿的后背,还要明知故问,“喜欢这些小玩具吗?”
隋云暮的语气还算温和,但声音已经哑的不像话了,“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在我们的新家里……等我们回去之后,一个一个的玩,好不好?”
46.
纪清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她根本反应不过来隋云暮在说什么了。
隋云暮把小玩具的震动关掉,像是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纪清的背上一层薄薄的汗,突起的肩胛骨像是正在轻轻扇动的蝴蝶翅膀一样。
隋云暮无端想到了刚刚出蛹的蝴蝶,柔软湿润的翅膀慢慢挣开蛹的束缚,从陈旧的躯壳里获得新生。
可惜他怀里的蝴蝶不会有自由翩飞的机会了,他会为她准备一个漂亮的玻璃花房,将她精心圈养在里面。
纪清身上的衬衫扣子一颗颗的自己松开,像是被施加了魔法一样从她身上自己脱下来,而纪清也软软的任由他摆弄。
她身上的衣物都脱干净之后,隋云暮重新把她压进了怀里。
顶端硬挺的一点存在感鲜明的抵在他的心口,就像是另一把想要刺进他的胸膛,刺穿他的心脏,夺去他性命的利刃。
但是隋云暮却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念头,反而更用力的把纪清压进怀里。
他恍惚间感觉到了纪清的心跳,像是在和他同频的跳动。
隋云暮的手不自觉的抚过她的背,最后握住了她的后颈。
纪清被迫抬起头,他又重新亲了下来,像是在啄食一样细致的亲吻纪清的唇。
她的意识已经稍微清醒了一点,在他亲吻她的时候,还想撇开头躲开。
隋云暮也不介意纪清的不配合。
“你还没好吗?”纪清的说话声听起来像是在哭一样。
她也真的在无意识的流泪,被快感逼出来的生理性眼泪流到隋云暮的唇边,带着一点咸味的化开。
“在你的印象中,我现在应该已经好了吗?”隋云暮温柔的问她,但问的却是道送命题。
纪清的印象里隋云暮当然没有这么不持久,但是她也记得自己没有这么容易被弄的这么狼狈。
“……你今天作弊。”纪清忍不住控诉。
要不是这两个小玩具,她也不会被弄成这样。
隋云暮忍不住笑了,他又往上亲纪清的眼尾,把泪痕一点点吻掉。
“你要惩罚我吗?”隋云暮语气温和,手上却没有松开。
他握着纪清的后颈,像是捏着一只无力反抗的小猫崽一样。
隋云暮不知道纪清在想什么,要是知道的话,恐怕只会更加失控。
他现在只是看着纪清湿红的眼眶、沾在眼睫毛上的泪花,和失焦的眼神,都觉得胸腔里像是烧着一团火一样令人焦躁。
纪清的身体比他记忆中的更加柔软湿热,大概是疼痛让他也变得敏感了,又或许是压抑了一个月的情欲,让现在的情事带着一点不一样的意味。
就像是在一场漫长的狩猎之后,他终于猎到了他最心仪的猎物。
性快感在此刻像是带着某种致幻性一样蒙蔽他的理智。
隋云暮突然想起了数年前,某次他在国外受邀参加一个狩猎活动。他的枪法很准,成功猎到了一只体型不大的鹿。
处理猎物的场地就在森林里的木屋里,他用锋利的匕首划开猎物的胸膛,把手伸进去取出它的心脏。
它的脏器和血都还是温热的,粘稠而厚重的沾满他的手。
然后他握住了猎物的心脏,它已经停止跳动了,但也还是温热的。
记忆停留在鹿死去后暗淡无光的棕黑色眼睛上。
“呜……”
耳边可怜的呜咽声唤回了隋云暮的理智。
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先看到了纪清湿润的、失焦的棕黑色眼睛。
身体的感官比其他思绪先一步占据上风。
之后隋云暮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太快了。
这一个月他没有吸取晶核里的能量,但是已经积累下来的狂化症状,在失去最有效的纾解手段之后,变得异常折磨人。
在纪清离开之后,隋云暮的脑海中,几乎无时无刻充斥着令人恨不得把脑子敲开的杂音。
他在短暂的睡眠中幻想自己在不断的杀戮,在清醒后又不得不披上温和的伪装。
他大概是真的疯了。
隋云暮感觉着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听着纪清无助的喘息声,脑海中的杂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有一种古怪而令人着迷的快感彻底把他俘获。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毁掉她,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
隋云暮凭借此刻薄弱的意志力,根本没法抗拒这个诱人的想法。
这场性爱终于回归最原本的模样,他们就像是发情时全无理智的动物一样深深的纠缠在一起。
纪清已经完全忘记了窗户还开着、隔音很差、要轻点声,她克制不住的呜咽和呻吟。
快感已经完全超过了阈值,她无意识的用手去推隋云暮,但手上软绵绵的力气别说把他推开,连给他挠痒都不够。
隋云暮在纪清的手垂落下去之前扣住了她的手,手指穿过她的指缝,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
他亲吻着纪清的指尖、手背、手腕内侧,用力的吸吮,在上面留下一连串淡红色的痕迹。
一切都已经完全失去了章法和秩序,纪清感觉到隋云暮在用力的亲吻她。
但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直到她的意识晃动着完全沉入黑暗中。
纪清还是第一次被硬生生的做到晕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身上没有疼痛的感觉,但是酸软的感觉很强烈,就像是做了一下午高强度的无氧运动一样。
纪清合理怀疑她晕过去之后,隋云暮也没有停下来。
她的进化能力能治内伤外伤,但是运动过量后乳酸堆积之类的问题,并不在她的进化能力治疗范围内。
纪清觉得这大概还是她拿的是赝品进化能力的缘故,至少她记得在原文中,阮软就从来没有这样的困扰……吗?
她想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关于原文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了。
在原文描述中已经发生的事情她都记得,但是还没发生的大部分她都记不清了。
虽然现在隋云暮提前找到了绿洲,原文的剧情也没有太大参考意义了,可是记忆悄无声息的缺失的感觉并不好。
纪清被自己记忆的问题夺走了全部的注意力,也没注意到楼下传来的隐约的说话声。
隋云暮正在小旅馆一楼的大厅和研究员中的组长交流情况。
在他和纪清探讨生命奥义的时候,直升机上另一批随行人员也赶到了青田村。
他们按照隋云暮的吩咐,直接找了最开始来的研究员会合,在把研究器械安装好之后,他们对青田村民进行了走访调查。
不过他们从村民口中获得的信息,和谢安南和谢向北带回去的相差无几,唯一的收获是一部手机。
手机是从村里的电工阿兴手里找到的。
在几方核对口径之后,他们基本肯定这部手机是纪清拿去给阿兴修理的。
手机是上一个到青田村的幸存者身上的,村民们前段时间才刚从幸存者的坟里挖出来。
但是手机现在被拆的七零八落,看得出来阿兴是尝试过修理的。
问题是他根本就不会修,拆开之后连复原都做不到,更别提修理了。
虽然手机坏了,但是幸存者在末世降临一年后还随身带着手机,本身就代表着某些信息。
纪清能想到的事情,隋云暮当然也能想到。
“把手机收好,带回基地修复。”隋云暮停顿了一下,“这件事情不要告诉纪清。”
隋云暮的新助理方思贤点了点头,“电工阿兴需要处理掉吗?”
方思贤之前是隋云暮父亲的助理,但因为在隋云暮父亲身边工作的时间不长,在末世降临后又成为了进化者,隋聿对他手下留了情。
在第一基地易主之后,隋云暮顺理成章的接手了隋聿的一切,也重新找到了方思贤。
方思贤对他父亲未必有多忠诚,至少肯定比不上覃倾对他的忠诚,但方思贤和覃倾不一样,他父亲也和他不一样。
隋云暮在末世降临后手上沾了不少血,但在末世之前,他从商走的路要比他父亲走的路干净的多。
他父亲死前手上沾的人命比他只多不少,方思贤虽然资历浅,年纪也没比他大多少,但处理问题的方式更接近于谢安南和谢向北。
纪清下楼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站在隋云暮跟前,穿着很讲究的白衬衫和黑西裤,大概三十五六的年纪,长得很周正,神情却不苟言笑。
隋云暮听到声音转过头,站起身朝纪清走过去。
“这是方思贤,我的新助理。”
方思贤也转头看向纪清,在放在桌上的照明灯的光线中,纪清看到他神色冷淡的朝她点了点头。
“纪小姐,您好。”
方思贤的冷淡和覃倾的冷淡不太一样,覃倾冷淡只是因为他要和她保持距离,再加上一点性格使然。
但方思贤的冷淡里带着一点不加掩饰的漠视,还有一种微妙的傲慢。
纪清当然不是什么前朝余孽,还会觉得雇佣关系中的上下级是主仆关系,但方思贤作为一个打工人,是不是有点太有傲骨了。
47.
有傲骨并不是件坏事,但选择这样的方思贤接替覃倾,不太像是隋云暮会做出来的事情。
隋云暮看着随和,其实是个掌控欲强到变态的人。
覃倾虽然稍微笨拙一点,但相当衷心,而这个方思贤看着就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不过这不是纪清要操心的事情,她礼貌的微笑点头,“方助理,你好。”
简单问候之后,纪清就看向隋云暮,“覃倾死了?”
隋云暮轻笑了一声,“没有,目前还活得好好的,我只是对他有了其他的工作安排而已。”
纪清没有追问,话题跳跃的问:“有晚饭吗?”
晚饭是一份堪称奢华的小火锅,只有纪清和隋云暮两个人在一楼的大厅茶几上吃。
“明天中午我们开车返回基地,你如果需要和其他人告别的话,可以在上午去。”
纪清的手顿了一下,没有问“我能不能不回去”之类不需要问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能保证青田村的每一个村民,都不会因为你们直接或间接的受到伤害吧?”
隋云暮抬头看向纪清,唇边的笑容很温和,“当然。”
他给纪清夹了一块午餐肉放在她的碗里,“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要去绿湖附近看看,不用等我。”
这倒是个好消息,纪清点点头,把午餐肉放进口中。
吃过晚饭之后,纪清上楼休息,有人把碗筷收走清洗,隋云暮则离开了小旅馆。
纪清下午睡了一会儿,现在本来应该是没什么睡意的,但是她下午被操劳过度,躺下没多久就困倦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看太阳的位置大概七点多了,比她平时晚起了一个小时。
但睡了一晚没被打扰,她身上的疲乏都消失的差不多了。
在出门去找村民们道别之前,纪清打算先收拾自己放在抽屉里的东西。
要带走的东西其实也不多,晶核在青田村用不上,回基地之后大概也不会缺这么点。
日记本是最让纪清为难的。
回基地之后她就没有真正的隐私可言了,要是隋云暮想看,她无论把日记藏在哪儿都会被发现。
但一般来讲隋云暮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之前的小金库藏了一年也没被隋云暮动过。
隋云暮知道她藏着秘密,但他不会擅自窥探,也不会强迫她给出不一定真实的答案。
不过这是她出逃之前的隋云暮,她离开了一个月,隋云暮好像变得更疯了。
最后纪清还是没有把日记本烧掉,而是放进了包里带走。
日记本里记载的信息有一些她现在已经忘记了,比起让或许已经被发现的秘密被揭穿,纪清更不想忘记自己是谁。
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之后,纪清直接背着包出门,先去找了老奶奶。
老奶奶正在院门口忙农活,见到纪清来了,她直接拉着纪清进了屋,神秘兮兮的拿出了一个罐头塞给她。
“这是昨天来的那伙人发给我们的,我牙都掉了咬不动,你拿去吃。”
纪清心里一软,拿着罐头仔细看了看。
这是个金枪鱼罐头,还没过期,看标志不是市面上流通的普通商品。
隋云暮这是去洗劫了什么军事基地吗?纪清在心里怀疑。
但金枪鱼罐头没有牙齿也咬得动,而且青田村的村民久居内陆,每天除了蔬菜就是鸡鸭下的蛋。
村里的小河里没有什么大鱼,荤腥只有偶尔杀只鸡鸭整个村子每个人分口肉,营养很不均衡。
隋云暮倒是细心。
纪清耐心的和老奶奶解释罐子里的是什么东西,该怎么吃,还建议她和邻居们先开一罐分掉,因为没有冰箱,开了不好保存。
但老奶奶还是坚持让纪清拿去吃,纪清只能说:“我中午就要走了,奶奶。”
老奶奶愣住了,“怎么就要走了?你不是说不走了吗?”
纪清都不太敢看老奶奶的表情,整个青田村里就老奶奶和她最亲近,是真的把她当亲孙女看的。
“昨天来的是我未婚夫,他来接我了。”
纪清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善意的谎言,“他说找到我爸妈了,他们还活着,很想我。”
老奶奶努力了半天,挤出一个笑容说:“团圆好啊,是该回去的。”
纪清心里有些难受,老奶奶又拉着她的手问:“以后还会来吗?”
但老奶奶问完了,不等纪清回答,又自己说:“等世道太平了,带你爸妈一起来这里玩。”
纪清只能点头,“好,一定。”
气氛短暂凝滞之后,纪清开始交代老奶奶要自己注意安全、保重身体之类的话,老奶奶也都一一应下。
等到话说完了,纪清才想起来问:“对了,放在阿兴叔那儿的手机修好了吗?”
“阿兴没说肯定是没修好了,要不我们现在去问问?”
纪清答应下来,和老奶奶一起去麻将馆找阿兴。
现在时间还早,麻将馆里却已经快坐满了人,但老奶奶找了一圈又问了一圈,没见到阿兴的人,其他人也都说没见到他。
老奶奶又带着纪清去阿兴家里找他,但房门紧闭,她们敲了半天都没人开门。
“会不会是去田里干活了?”纪清问。
“走,去他家田里看看。”
老奶奶又拉着纪清走了一大圈,但阿兴人没找到,太阳已经越升越高。
纪清累的都快走不动了,老奶奶还精气神十足,拉了一个路过的村民问有没有见过阿兴。
老头摇了摇头,突然灵光乍现般说:“你忘啦,今天是阿兴他娘的忌日,大概是一早去上坟去了。”
老奶奶“噢”了一声,纳罕的说:“往年怎么没见他这么孝顺?”
“谁知道呢?”老头转头看向纪清,“对了,你男人正在找你呢,他现在应该就在旅馆等你。”
“好的,我马上回去。”
虽然手机没拿到有点遗憾,但纪清本来也不觉得手机里会有什么重要东西。
要是为了找阿兴耽搁了启程时间,让隋云暮看出点什么来,反而更麻烦。
纪清安慰老奶奶,“没事,手机里应该也没什么重要东西,要是阿兴叔修好了,那就放着等我下次来的时候看吧。”
老奶奶也只能点头,“好吧。”
老奶奶陪纪清回到小旅馆的时候,小旅馆里里外外的已经聚了不少人。
不仅有隋云暮带来的人,村委老大爷和很多村里的老头老太也都在。
纪清一出现,他们就热闹非凡的说要给他们送别,纪清下意识想谢安南和谢向北上次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隋云暮倒是淡然自若,温和的问纪清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村民们说。
纪清东西都收拾好了,该说的也说了,但她本来以为隋云暮至少会吃过中饭再走。
“我们现在就走吗?”
隋云暮点头,“中饭路上吃。”
纪清现在也只能听隋云暮的安排了。
昨天晚上她就发现她的陨石刀不见了,应该是被隋云暮给没收了。
没有陨石刀的加持,再看隋云暮昨天下午对进化能力运用自如的状态,她大概是真的错过了唯一一次能轻易杀掉隋云暮的机会。
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这次村民们也准备了不少干粮让他们带着路上吃,隋云暮没有拒绝,让方思贤他们都放上了车上。
昨天从基地来了两车人,但是这次回去的加上纪清都只有四个人。
除了隋云暮和方思贤,只有一个研究员和他们一起回去,剩下的人都留在这里对陨石做研究。
上次只有纪清一个人把谢安南和谢向北送到了隧道口,但是这次十几个人村民一起跟着车,目送着他们离开。
这大概得归功于隋云暮一开始亮出来的证件。
回去开的不是隋云暮来时坐的战损版SUV,而是一辆看起来还挺新的越野车。
车内的空间很宽敞,方思贤开车,研究员坐副驾,纪清和隋云暮坐在后排。
但车上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方思贤专心开车,研究员看起来也有点不适应这种沉默的氛围,但似乎又不太敢打破沉默。
最后先开口的还是隋云暮。
他轻轻扣住了纪清的手,在把手指插进纪清的指间,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时说:“我们搬进了另一个新基地,等你回去之后,可以重新装饰一下我们的房间。”
另一个基地?
纪清愣了一下,脑海里很快浮现出一个名字,第一基地。
如果隋云暮是搬去了第一基地,能开着直升机出来接她也不奇怪了。
但奇怪的是,当初把隋云暮逼走的第一基地,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对他敞开大门了,是因为隋云暮把陨石碎片作为投名状了吗?
纪清直觉事情的发展没有这么和平,但想要用武力攻下一个军事化基地,对基地和零组来说未免也太勉强了。
不过事情的结果已经摆在了这里,等她到第一基地应该就能得到答案了。
从基地到澜州纪清花了八九天时间,但是回程只花了四天。
纪清和隋云暮一直坐在后排,研究员和方思贤轮流开车,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方思贤在开。
48.
他们手上有详尽的地图,上面标注着沿途每一个加油站的位置,连可能非常拥堵需要避开的路段都标注清晰。
但是因为车上没有陨石碎片,一路开过去还是遇到了不少丧尸,隋云暮就负责清理丧尸收集晶核。
隋云暮的进化能力在这种时候非常好用,不仅不会脏手,连车都不用下,晶核就像是开了游戏里的自动采集一样,自己会飞到车里来。
整辆车上只有纪清这个医护人员全程都在打酱油。
回到基地的时候也是下午,但是这次回的不是纪清熟悉的基地,而是第一基地。
第一基地建在首都郊区,周围的建筑很少,大片的荒地中矗立着一个军事堡垒一样森严的建筑。
围墙高度在两米以上,在墙体外侧有铁丝网,在墙上还能看到持枪巡逻的士兵,乍一看就和基地的草台班子给人截然不同的肃穆感。
车开到基地门口,在岗亭内执勤的士兵出来核验了身份,后退一步敬礼放行。
纪清突然有点紧张了起来,这种场面她之前还只在影视作品里看到过。
隋云暮握着她的手稍稍紧了紧,在纪清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温声说:“我一会儿要先去处理工作,让覃倾带你参观基地,可以吗?”
纪清求之不得,“可以。”
越野车开进基地大门,里面却和纪清想象中的军事基地不太一样。
围墙后十来米的范围内布置了带刺的拒马护栏,和其他不少应对丧尸袭击的军事设备,而在这个范围之后,却和基地一样是大片的田地。
但这里的田地看起来要规范得多,大部分还都是暖棚作物,在田地上忙碌的人大都穿着军绿色的短袖和长裤,看体格都是士兵。
还真是暴殄天物。纪清不由的想。
在大片的农作物区域后,纪清还看到了像是宿舍和食堂一样的建筑,而在这些建筑之后,是第二道墙。
这面墙只是用铁丝网围起来的,经过第二次身份核验之后,执勤的士兵再次敬礼放行。
看来不管是草台班子还是正儿八经的军事基地,内外和高下都是被严格区分开的。
在第二道墙后面,建筑开始变得多了起来,成片的住宅区甚至都是独门独院的小别墅。
越野车在其中一栋别墅门口停下,纪清自己开门下车,而一早等在门口的覃倾则给隋云暮开了车门。
“隋先生。”覃倾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隋云暮。
隋云暮没有下车,接过文件随手放在了一边。
他转过头,看到走到旁边的纪清,对覃倾说:“带纪清参观一下别墅和基地。”
覃倾立马在心里过了一下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心里有数的点头,“好的,您放心。”
隋云暮的视线重新落到纪清身上,朝纪清轻轻招了招手。
纪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隋云暮一只手拉住了纪清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唇。
纪清的耳朵一下子热了起来。
这个谢安南和谢向北做出来完全不会违和的动作放在隋云暮身上,就有一种难得一见的笨拙感。
就像是老男人在学着小奶狗撒娇卖萌一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纪清立马在心里为自己的冒犯道了声罪过。
隋云暮虽然是比她大几岁,但也远没到能被称为老男人的地步,只是他平时表现得太老成,总会让人忽略他的年纪。
纪清其实很想看看其他人对隋云暮这个动作的反应,但是覃倾被她挡在身后,研究员和方思贤估计也不敢看。
她不动,隋云暮也不松手。
僵持了两秒,纪清还是低下头轻轻亲了一下他。
纪清只敷衍的碰了一下,隋云暮也没有追上去重新讨要一个完整的吻,他松开手说:“清清,晚上见。”
越野车开走之后,别墅门口只剩下纪清和覃倾。
覃倾看上去和离开时没什么区别,只稍微长胖了一点,看起来没有遭受过什么不人道的对待。
“纪小姐……”覃倾态度如常的开口,但刚说完称呼,他就卡顿了一下。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装作若无其事,“对不起。”
纪清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纪清没有说更多安慰的话,覃倾也不傻,他当然知道他不需要道歉,在最开始他就提醒过她隋云暮可能会自己察觉到苗头。
覃倾道歉只是因为他还是个有良知的正常人而已,不像隋云暮,已经是个不讲道理的疯子了。
简单的两句话之后,这个话题就算是带过了。
覃倾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又恢复了一开始的语气说:“我先带您参观一下别墅吧。”
他走到别墅门口,别墅的门锁是指纹和密码锁。
覃倾一边输密码,一边把密码告诉纪清。
“等隋先生回来之后,他会给您录入指纹,我没有这个权限。”
打开门,别墅里的陈设映入眼帘。
粗略一看,大致是糅杂着新中式元素的简约风装修,玄关正对着的就是带着一扇梅花窗的隔断。
覃倾打开了鞋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双女士拖鞋放在纪清脚边,自己则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副用过的鞋套。
拖鞋看起来不是全新的,纪清也没穷讲究,在末世还能有拖鞋穿,已经是大户人家了。
换鞋进门之后,纪清才发现别墅里还挺有生活气息的,一些零碎的东西都很齐全,比之前基地的别墅布置的还要好。
“这里之前是有人住的吗?”纪清问。
覃倾点头,“之前住的是隋先生的小叔和他的妻子,因为基地没有空余的别墅,他们搬走之后这里就成了隋先生的住宅,不过隋先生已经让人把别墅彻底打扫过了。”
纪清总算找到话题切入口了,“他们搬走了是搬去哪儿了?”
“第一基地监狱。”
覃倾语气平常,“他们犯了叛国罪。但因为现在情况特殊,暂时由第一基地管理委员会代行相关职责,将他们监禁在基地监狱内。”
纪清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荒诞感。
“所以现在第一基地是隋云暮说了算?”
覃倾客观的回答:“不是。第一基地由第一基地管理委员会履行管理职责,隋先生是委员会成员之一,掌握一定的权限。”
看来军事基地和草台班子还是有区别的,纪清又问:“那这个管理委员会里有一定权限的人有几个?”
“七个。”
覃倾顿了一下,预判了纪清的追问,提前说:“除了隋先生,陆漠白先生、您的父亲纪铭先生,都是委员会成员之一。”
纪清愣了两下,第一下愣的是陆漠白这个单纯男大,竟然一跃成为了和隋云暮平起平坐的委员会成员。
第二下愣的是她这个未曾谋面的爹竟然也这么厉害。
纪清还在思考要怎么避免和纪铭见面,覃倾又预判了她的想法。
“纪铭先生最近身体抱恙,不见外客,等纪先生康复之后,隋先生会安排您和纪先生见面的。”
虽然这正和纪清心意,但父亲抱恙,女儿不仅变成了外客,还不能去探望,恐怕也只有隋云暮能说得出口了。
而且恐怕纪铭什么时候能康复,也是隋云暮说了算。
不过纪清还有一个最关心的问题没有问,“隋云暮他是怎么到第一基地来的?”
覃倾直言不讳的说:“隋先生带领零组和部分原基地的进化者,对第一基地采取了特别军事行动,俘获了隋聿等数名叛国嫌犯。”
纪清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果然历史是胜者书写的。
别墅一楼的参观结束之后,覃倾带纪清去了二楼。
二楼最大的房间是主卧,主卧带着一个卫生间和一个衣帽间,主卧隔壁就是书房。
这里的别墅户型要比之前的基地里的别墅户型小很多,别墅之间的间距也要小很多。
一楼好歹还有灌木丛的遮挡,在二楼都能清楚的看到前后左右的邻居了。
“窗户都是单向可见的。”覃倾像是个尽职尽责的房产中介一样介绍,“虽然楼距小,但是隐私性也有一定保障。”
纪清点点头,“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参观吗?别墅里我可以慢慢看。”
覃倾带着纪清下楼,“第一基地分为内部的行政区和外部的训练区,除了部分不对外开放的区域,您可以去任何地方。”
第一基地和原本的基地不太一样,这里有食堂,但是别墅里也都配有电磁炉。
如果想要自己做饭,可以提前订菜,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直接订餐,由食堂送餐上门。
除了送餐,行政区内的住宅区还有统一的家政服务,每周免费上门打扫两次,不过需要提前预约时间。
覃倾零零总总的讲下来,纪清只有一个感想,果然特权还是得原本就是这个阶级的人更玩的明白。
不过纪清现在也在这个阶级内,自然不会掀桌子。
覃倾先带纪清去了食堂。
现在不是饭点,食堂里没什么人,只有工作人员在准备晚饭。
第一基地的食堂里每天三菜一汤的基础餐是不需要付费的,但是想要订额外的菜品就需要付钱。
49.
没错,是付钱。第一基地里的流通货币不是晶核,依旧是纸币。
覃倾也给纪清解释了原因。
如果说原本的基地是一个公司,基地内各个小组各凭本事挣绩效,自己挣自己花;那第一基地就是公共事业单位,资源全部由管理委员会掌控和分配。
两种模式各有利弊,不过纪清只粗略的听覃倾的描述,就感觉第一基地现在的模式完全是弊大于利。
比如第一基地明明掌握着几乎是国内最丰富的军事资源,却两年只探索了周围一百公里的地方。
又比如基地内明明养着国内最顶尖的一批科学家,但在拿到陨石碎片之前,他们却在研究如何移民火星。
听起来相当离谱。
不过这些也不是纪清能左右的事情,她只能寄希望于隋云暮不要被第一基地给玩完了,世界还要靠他来拯救呢。
除了食堂,行政区内还有一些特别的建筑,比如图书馆和花房,不过这些不完全算是铺张浪费。
在最悲观的情况下,人类濒临灭绝,图书馆是保存人类文明的地方,而花房则保存了具有药用价值的植物。
发挥同样作用的还有训练区的鱼塘和养殖场,里面保存了大部分人工选育出来的优良品种。
虽然第一基地在末世降临后表现的很糟糕,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建设的时候,它是按照诺亚方舟的标准来打造的。
覃倾大致带纪清在行政区参观了一圈,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第一基地的行政区差不多就有原本的基地内外城区加起来一样大,一下午肯定是逛不完的。
覃倾带纪清去打包了晚饭,在回别墅的路上说起最后一件纪清关心的事情。
“隋先生正在计划把原基地内的普通人和进化者都迁移过来,让普通人代替现在训练区士兵的工作,让战斗力能有效利用起来,之后会让这些非进化者士兵在陨石的辅助下,开始大规模清扫城市。”
纪清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和我说这些不要紧吗?”
覃倾转头看了看纪清。
“隋先生说,您让谢先生提前将陨石碎片带回来,就是希望早日看到人类消灭丧尸夺回失地的一天,他说他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的。”
纪清怀疑隋云暮是不好意思当面说这么肉麻的话,才让覃倾当传声筒。
但她不仅没有否认,还淡定的说:“那让他继续努力吧。”
覃倾的表情凝固了一秒。
如果是别人说出让隋云暮继续努力的话,覃倾只会觉得对方大言不惭,但如果是纪清,他竟然觉得还挺合理的。
覃倾把纪清送到别墅门口,看着她进门之后就离开了。
纪清一个人吃完了晚饭,像是开盲盒一样探索这栋小别墅。
别墅里的私人物品都已经清理干净了,但像是纸巾盒、衣架之类的小东西都留下了。
简单看过一楼的所有房间,纪清就上了二楼。
整栋别墅只有主卧放了床垫铺了床单,也不知道是因为物资紧缺,还是隋云暮怕她要和他分床睡。
纪清走进主卧的衣帽间,打开灯,左右两组衣柜分别放着男装和女装。
男装的柜子里几乎是清一色的黑白灰,而女装柜子里挂的几乎都是连衣裙,而且看着还有点眼熟。
纪清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不是她的错觉,这些衣服应该就是从原来基地里她的衣柜里搬过来的。
除了搬过来的旧衣服,还多了一些还挂着吊牌的新衣服。
再拉开衣柜下面的抽屉,纪清猝不及防的差点被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给晃花了眼。
她正惊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点响动。
纪清关上抽屉和灯走出衣帽间,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了。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隋云暮离开的时候和她说过晚上见。
第一基地里晚上会开路灯,灯光不太亮,但是从没有拉上窗帘的落地窗里照进来的光线,也够勉强看清房间里陈设的轮廓了。
纪清正打算去开卧室的灯,虚掩着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推门的力气不小,纪清还没看到开门进来的人,但从这个力道已经知道这个人不是隋云暮。
下一秒,对方从门后走出来,不是隋云暮,但也是个熟人。
陆漠白一进门就转头看向了她。
他的感知能力在这种时候还挺好用的,找人的时候都不需要一间一间房间的找过去,还要喊一句人呢。
纪清和陆漠白四目相对,气氛凝滞了两秒,她先露出了一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好久不见。”
陆漠白被气笑了。
他反手甩上门,发出砰的一声,直白的表达了他内心的生气和不满。
纪清下午听覃倾说陆漠白现在也成了委员会的一员时,还以为他已经长进了,至少改掉了喜怒形于色的毛病。
但是现在看来,陆漠白还是她认识的陆漠白,没有什么改变。
“要不先开个灯?”纪清提议,“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们可以慢慢谈。”
“你喜欢开灯做?”陆漠白皮笑肉不笑的问,“什么时候有的新喜好,我怎么不知道?”
纪清:……
原本陆漠白就是个醋罐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事情都要计较攀比一下,现在看来他也不是全无长进,至少是从一个醋罐子变成了一个醋缸子。
是句话都能从里面拧出点醋来让自己酸一酸。
虽然纪清很想问为什么来的不是隋云暮而是他,但是可以预见这句话一问,能直接把这个醋缸子给点炸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纪清委婉的拒绝陆漠白的求欢。
但是委婉对现在满脑子都是下三路的陆漠白根本不管用,“问你和谢安南跟谢向北都用了什么姿势吗?”
纪清忍无可忍的骂人:“……你是不是有病?”
“我就是有病。”陆漠白不以为耻的大步朝纪清走过去。
纪清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就被陆漠白给按在了墙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到极近,近到纪清都闻到了陆漠白身上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喝的好像还是白的,度数很高的那种。光是闻这个味道,纪清都觉得自己有点微醺了。
“嫂嫂……”陆漠白的语气突然放软了,他整个人都压了下来,身上醉人的酒气也跟着丝丝缕缕的缠住了她。
“纪清。”陆漠白又突然改口,“我只喝了一点,没醉,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纪清刚想说醉鬼都会说自己没醉的,陆漠白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往下摸。
陆漠白穿的休闲裤布料偏软,此刻已经被勃起的性器给撑起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醉了是没法硬的。”
纪清手心里的东西隔着布料摸起来都是又硬又热,她被带着动了几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进来的,你知道门锁的密码?”
陆漠白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直接把头埋到了她的肩膀上。
他一只手握着纪清的手拉开自己的裤子拉链,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纪清上衣的下摆里。
陆漠白手心里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有上大学时健身留下的,也有后来拿枪拿刀磨出来的。
现在这些微微粗糙的茧子,正在纪清的身上时轻时重的留下令人发颤的酥痒感。
纪清下意思的仰起头,陆漠白就像个吸血鬼一样凑上来啃咬她的脖颈。
陆漠白身上的酒气好像都被升高的体温催发的更加浓郁了,厚重又带着一点辛辣,纪清觉得自己都要醉了。
她一会儿迷糊的想着脖子上不能留草莓印,一会儿又觉得陆漠白亲的像是在啃鸭脖一样毫无章法。
纪清被自己乱七八糟的联想给逗笑了。
她一笑,陆漠白也跟着一顿,停下啃鸭脖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她。
窗外路灯照进来的光线只隐约照亮了陆漠白一半的脸,一明一暗的分界线再配上他恶狠狠的神情,看上去颇有点恐怖片的既视感。
但是这只恶鬼不索命,只劫色。
陆漠白在纪清说话之前就低头亲了上来。
他亲的太用力,纪清的嘴唇都被压着磕到了牙齿上,轻微的疼痛之后,陆漠白的舌头就伸了进来。
更浓郁的酒味也被带了进来,陆漠白的舌头压着她的舌头到处乱舔,纪清都有种自己在吃一块化开的酒心巧克力的感觉。
陆漠白亲的又狠又重,像是和她有仇一样。
轻微的窒息感让纪清的脑袋都开始发懵,像是小酌到微醺了一样。
陆漠白一只手还在和裤子拉链作对,另一只手却已经推高了她的内衣,用自己的手代替了内衣的位置。
纪清第一次发现陆漠白的手其实很大,放在球场上应该是能一只手轻松抓稳篮球的。
现在陆漠白就像是在抓篮球一样抓她的胸,在他收紧手掌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手心上的薄茧,也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很热,或许是他喝了酒的缘故。
纪清正在走神,突然听到陆漠白说:“隋哥有的现在我也有了,为什么不能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