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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别人的女朋友
晚十点,宋持风的车才终于开进山庄入口。
这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近两个小时。
车在近四百公顷的度假山庄绕到其中一栋门前,正好凑了个整。
杨开远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车过来,帮他打开车门:“哥你这波来的是真好,刚他们在里面私设赌局赌你来不来,我力挺你一定来,赢了一瓶黑皮诺。”
“不好意思,”宋持风西装外又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下车前丢在后座,随手甩上车门,披着夜色同杨开远并肩往里走,“那边在下雪,飞机晚点。”
“啊对,我听说你助理说了,”杨开远个子和宋持风差不多高,步速也相差无几,“又跑麓城去了?”
宋持风嗯了一声:“谈了个收购,更进一下末梢产品线。”
“没事,来了就行,你要不晚点来,我还挣不着这瓶黑皮诺呢。”
杨开远本来也没怪宋持风的意思,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宋持风能来都是相当给面子了,像徐嘉致那个比接了电话就直接说来不了,要回家陪妹妹,无情得明明白白。
“我刚本来还想着你要来不了,到时候不如就和老徐一块儿等开业了再来,我留两套景色最好的房给你们。”
两人从大门口进来,穿过长走廊,宋持风才问:“今晚都有些什么人?”
“都是发小儿,阿广老李他们,就我表弟,带了个合作商家的小少爷和他女朋友过来,”杨开远知道宋持风的性子,立马拍胸脯保证:“我刚聊过,人懂事的。”
宋持风这人,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公与私泾渭分明。
应酬就是应酬,应酬的酒桌上见多少生人都能应对自如,但要说打着私局的旗号聊工作,给他引荐项目,那要不给面子也是真不给面子。
宋持风点头,跟着他走到回廊深处。
杨开远这地方弄得还不错,奢而不俗,宋持风简单扫了一眼,便注意到刚才杨开远口中的情侣。
男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只是女孩那股气质更为独特。
眉眼精致中透着清冷,裁剪简单的白色小礼裙在她身上透着天鹅般的矜持高傲,如同一座雪中的孤峰,让人只得在雪雾皑皑间远观其形。
杨开远跟着看过去,介绍说:“我表弟的朋友好像是姓时,他女朋友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电话就打过来了。”
场上其他人都是老朋友,杨开远说着就和宋持风拉近距离:
“悄悄跟你说句不能给别人听的,我觉得这姑娘的脸是真绝,就这样的长相气质,要说漂亮都没意思,咱俩谁没见过漂亮的,我觉得那应该叫做……太特么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了。”
“不过你别看她现在冷着呢,咱等会儿再看——”
杨开远话音未落,那女孩便端着酒杯看了旁边的男友一眼。
霎时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不言而喻的缱绻与柔情,星星点点的崇拜。
“看见没?”
杨开远手一招,旁边的侍者便端着托盘将红酒送了上来。
“什么叫蜜里调油,什么叫恩恩爱爱啊,朋友,这就是爱情,哪怕是南极的冰川,也给你融成一汪春水。”
宋持风端了杯酒,将高脚杯的细腿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杯身带动杯中颜色瑰丽的液体轻微晃动。
熟人局,场上基本都是朋友发小,家世实力虽称不上旗鼓相当却也大差不差,互相不图个什么,没那么多的谄媚恭维,过来和他打声招呼,调侃调侃迟到的事儿,多的再聊上几句近况也就差不多了。
只有一人除外。
时慈带着女友过来打招呼的时候,宋持风嗅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水味。
清冽的,幽静的。
与当下的深冬不谋而合。
“宋先生晚上好,久闻大名,第一次见到真人,我叫时慈,这次是杨先生带我进来的,说合作愉快让我们过来放松一下。”时慈说着给了不远处男人一个眼神,“希望不会让您感到冒昧。”
“不会,”宋持风朝他友善地伸出手:“欢迎。”
两人寒暄完,时慈将目光落到旁边人身上,“这位是我女朋友,宁馥。”
宁馥。
宋持风主动朝她伸出手,“你好。”
宁馥配合地看向对方的眼睛,握住他的手。
眼前的年轻男人身材高大颀长,西装挺括贴合,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孔,斯文至极。
两人进行了一次很标准的礼貌性握手,宋持风只浅浅地握到她手指的部分。
“宋先生好。”
在他来之前,宁馥已经在周围人口中听过无数次宋持风的名字,看得出这场酒会的主人虽然不是他,但他依然是无可争议的焦点。
所以当刚时慈提出要过来和这位焦点打招呼的时候,宁馥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
但男人目光相当克制,和刚才或多或少都在打量她的人不同,看起来温和而友善。
宁馥那点紧张被男人的绅士化解,她收回手,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拿着酒杯静静听他们三人聊天。
时慈和杨开远都是相当善于表达的类型,话题不断,无伤大雅的俏皮话也接二连三,相比之下,宋持风就显得内敛许多。
他大多数时候不轻易发言,却能很准确地接住旁人的告一段落,然后简单地说上几句,引出下一个话题。
三个人不知不觉聊到了毕业院校,时慈说:“说起来也巧,我和小宁也都是庆大的,正好毕业前赶上了庆大的百年校庆,听说您到时候也会去,小宁这次还负责了节目呢。”
“我确实接到了邀请,但目前还不确定会不会去。”宋持风说着,看了时慈身旁的宁馥一眼,“宁小姐参加了校庆汇演吗?”
话题到了自己身上,宁馥主动开口接话:“对,我是舞蹈系的,这次负责了一个节目,不过是群舞,没什么技术含量的。”
“别这么说,群舞才看真功夫呐。”一旁的杨开远立刻高情商地接话,“一群人里,总有个最出彩的。”
“杨先生说的对……”
时慈的话被一个电话打断,他看了一眼,道了失陪走到一边。
杨开远目送时慈走远,又向宁馥搭话道:“原来你也是庆大的,厉害啊,庆大舞蹈系每年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是主修什么舞种的,芭蕾?”
“不是,”宁馥说:“我是跳古典舞的。”
“哇哦——”
得到答案后,杨开远再这么一看,就觉得宁馥确实有一种古典气质。
尤其当她有点不好意思而目光下放垂眸微笑的时候,那股冷感的媚态相当拿人。
“开远,我外套刚放车里了,你方便去帮我拿一下吗?我第一次来,不知道停车场在哪。”
杨开远刚还说自己见多了美女,一扭头就给宁馥蛊到了,直到一旁宋持风开口,才回过神来,“啊,行,我去拿。”
杨开远走后,宋持风依旧与她面对而立,目光下垂,从她侧腰线条上划过,友善地提醒道:“宁小姐,背后。”
今晚宁馥这裙子的设计说好听点是具有时代感,说难听点是迷惑,正面看着就是一个很正常的白色挂脖裙,背后却选用了大量短拉链做装饰。
而且那些拉链并不是单纯作为装饰,而是真的可以拉开,虽然里面有衬布,但拉链在中途半道上吊着也很尴尬,当时宁馥有过犹豫,但架不住这衣服正面真的太好看了。
她愣了一下,手本能地朝后一摸,摸到的却都是严丝合缝。
宋持风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绕到她身后,看女孩子手不断地在错误的地方摸索,伸手将她往开了小口的位置带了一步。
“这里。”
男人指腹干燥温热,一触即离,留在她手指间那一点温度与触感也很快消散。
宁馥总算摸到开口的位置。
现在属于就是为自己的执着付出了代价——那拉链只掉下去一点,宁馥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试了试,发现好像有点艰难。
宋持风站在一旁看她雪腮漫上微红,脖颈线条牵引着后背蝴蝶骨若隐若现,把酒杯随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我来试试?”
虽然是问句,但宁馥只觉裙摆被拉链带着微微往上一提,男人低下头的瞬间,鼻息便无声地降落在她的后颈。
不烫,温热偏凉的气息却猛地让那一小块皮肤紧缩,紧绷感迅速扩张,吞噬整片背部。
“没事,不用麻烦您……”
她回头,宋持风感觉到身前人动,也抬起头来。
又是一次对视。
男人的双眼狭长微挑,是那种很容易让人感觉到凌厉与强势的眼型。
尤其是当他敛起了那种礼貌性的微笑时,深沉的黑眸中仿佛涌动着看不真切的暗流。
“没关系。”
宋持风声线压低后磁性被放大,仿佛黑夜中一闪而逝的电流。
话音刚落,他的手便落在宁馥的腰间,掌心的温度一瞬间穿透轻薄的布料,拇指指腹在她的后腰处压实。
宁馥感觉到腰间一热,整个身体就如同被男人指腹压住的那一小块皮肤一样紧绷起来。
她属于是比较慢热的性格,和时慈的恋爱又是始于学生时代,还从来没有和这样一位陌生男人靠得这么近过。
属于男人身上的浅淡烟味比他的动作迟一步侵入过来,是和时慈身上不一样的,陌生的味道。
宁馥僵在了原地。
而对上她眸中的怔忪,宋持风笑了笑,松手的同时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好了。”
宁馥回过神来,手往后探了一下,再寻不到刚才的缝隙。
“谢谢……”
看见不远处杨开远已经拿着外套回来,宁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宋持风把旁人支开,应该是怕她尴尬。
这样一来,刚才自己的敏感就变得有一点好笑。
面对眼前这位商业巨子的心细与妥帖,她不自觉地又说了一遍:“谢谢。”
宋持风从矮几上拿回自己的酒杯,动作表情皆从容得体,眸色温和,方才的莫测仿佛不过她眨眼间的错觉。
“客气。”
2 滚烫目光
不知道那个电话里说了什么,时慈回来便说有事,跟宋持风他们道了失陪,带宁馥离开酒会到了停车场。
度假山庄的规模很大,停车场的灯没有全开,在黑夜中一眼望不到尽头。
来宾的车都集中停在一块儿,宁馥不太认识标志,就听时慈牵着她的手感叹说:“哎,这帮人真是有钱啊,这些车我争取三十岁之前也要开上。”
宁馥虽鲜少与时慈参加这种社交场合,但她也看得出来,今晚这场私人酒会里的来宾,随便拎一个出去都是某一个行业的金字塔顶。
而这众多的金字塔顶之中,又有那么一个塔尖中的顶端。
“那个宋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啊?”宁馥跟着时慈上了车,回想起刚才大厅所有人提及宋持风时,语气与表情都无不透露出钦佩与羡慕。
时慈给自己拉上安全带,又看了一眼旁边宁馥系好了安全带,才轻声笑她:“你啊,真是个舞痴,只知道跳舞,除了跳舞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宁馥小小地瘪了瘪嘴:“那位宋先生要是舞蹈家我肯定知道。”
“你不知道他没事,宋氏你知道吧,总部离你那工作室不远。”时慈发动引擎,车缓缓开出停车位的同时继续和她解说:“宋氏是家族企业,早年做的是进出口,后来转电子研发,开始做国产芯片。”
“芯片是什么呢,就是你用的手机,平板,所有的智能产品都需要芯片,包括电脑,以及一些工业设备,没有芯片的仪器就像是没有大脑一样。”
时慈向宁馥科普的时候,总是细致且充满耐心:“这十年,国内的电子设备更新换代那么快,你看那些品牌一年一个,甚至两个旗舰机,但是能做出和那些手机匹配的高端芯片的公司,全球也只有那么两三家,其中一家就是宋氏。”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只握着芯片的研发技术,宋氏未来的发展也不可估量,更何况宋氏横跨多领域都各有建树,确实和在场其他人家里那点东西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时慈有些羡慕地叹了口气,打趣说:“所以你说,咱们和这样的人是校友,应该就是我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了吧。”
“啊,对了。”宁馥被校友两字提醒:“校庆汇演的票我托室友跟学生会会长要了一张,位置还挺好的。”
时慈顿了一下,没有伸手接,而是露出有些犹豫的神情:“小宁,我刚还在想怎么跟你说呢,刚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那天让我跟我爸去谈一笔生意……”
宁馥的表情顿时有一瞬间的凝滞。
时慈家里开厂的,家境殷实,而宁馥家就是普通家庭。
这种悬殊的家境让时慈家里一直就不看好他和宁馥的恋情,时母经常有事没事打电话过来把时慈从她身边叫走,好在时慈并不偏袒母亲,一般电话里听出没大事就会直言拒绝。
只是这次是生意上的事,时慈也是刚大学毕业,确实各方面都亟待学习。
道理宁馥都懂,但真的面对男友不能出席自己整个大学最具纪念意义的一场演出的时候,她还是有点难过。
宁馥坐在副驾,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才有点委屈地说:“可是为了这次校庆汇演,我们毕业汇演都耽搁了,之前我也问了班导,说可能没时间给我们再搞一次毕业汇演了。”
时慈当时挂了电话就知道宁馥肯定会不开心,听她这么说,索性车也不开了,直接停在路边,抓过她的手好声好气地哄:“对不起嘛宁宁,等生意谈下来,我陪你去逛街买衣服好不好……我知道这次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演出,所以我准备到时候联系个人帮我录像,等结束了我每天复习三十遍,争取能自己复刻一遍!”
时慈本身就属于长得细皮嫩肉那卦的,眼睛很大,声音又很清。
这样的男孩子一软下声音撒娇,眼睛眨巴着看着她,宁馥就有点没辙。
更何况这件事本身也不是时慈的问题。
宁馥心里已经软了,倒是语气还硬邦邦的,“那你到时候要来接我,不许迟到。”
“好好好,宝宝真好,宝宝最好了!”
话音未落,时慈已经抱上来在她耳根的位置连亲了好几口,又说了好多好听话,才总算让宁馥的表情破冰。
校庆那天,舞蹈系的群舞被安排在压轴的位置,一群女孩子们开完筋就在后台帮主持人和节目靠前的同学们化妆收拾,忙得不可开交。
宁馥直到上台前,才躲在幕布后,想看看时慈找来帮他摄影的人到了没有,却意外发现坐在第一排的宋持风。
男人一身充满高级感的烟灰色西装,胸口的外套上别了一个校友代表的胸花,正襟危坐在其他校友代表中间,一眼望去着实鹤立鸡群。
“下面让我们有请舞蹈系的舞者们,为我们带来古典舞表演,《水中袖》。”
主持人的声音传来,老师在旁提醒她们站队,宁馥没工夫再去找男友的摄像,赶忙回到队伍中。
水中袖,舞如其名,所有演员都身着水袖而舞。
女孩子们都穿着相同的演出服,长袖呈渐变粉色,通体却并不只有柔美,也从利落剪裁的线条中呈现出几分飒爽。
“加油。”
“加油!”
上台前,她们互相鼓气,台上,舞台灯大亮,所有人各就各位,伴随掌声,幕布拉开。
宁馥摆好开场姿势,腰往后仰,音乐声起,长长的水袖在宁馥的手中苏醒,伴随开场被甩向两边。
一群女大学生已经给人非常强的专业感,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彼此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开场不到十秒,台下已是鸦雀无声。
宋持风坐在台下,看着台上整齐划一的女孩子们,回想起杨开远前几天那句“一群人里,总有个最出彩的”。
说的就是宁馥。
水袖在她手中再不是柔软的代名词,仿佛成了一件活物,来去自如,时如软剑,时如长鞭,每一下都准确地击打在背景鼓点的重拍上。
尤其第一幕结束第二幕起,整个舞蹈又立刻换了一股味道,音乐清而柔,她手中的水袖顿时成为了天际的云,水中的波,女孩脸上是粉润的桃花妆,眉心一点花钿,柔媚至极。
舞毕,台下掌声雷动。
宁馥与同学快步走下台,直到回到休息室看见化妆镜,才意识到自己是怎样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演出服的内衬近乎全部湿透,额角与脖颈都挂满了岑岑汗珠,发际线的细发被汗水黏住,就连脸也红得很是狼狈。
“你说我们学校好歹也是个全国首屈一指的名校,礼堂舞台搞那么气派,怎么偏偏在高度上偷工减料,那个舞台灯离舞台那么近,跳一半热死我了,我家浴霸都没那么给力。”
室友林诗筠一边擦着自己脸上的汗一边给宁馥递来一张纸,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有点好笑地说:“来,擦擦吧,你这出汗量,我真怕你脱水了。”
虽然宁馥确实是容易出汗的体质,但今天好像也有点过了。
舞台光的热固然是一部分,但刚才在跳舞的过程中,她感觉到观众席也有一道滚烫的目光,几乎不曾分去给旁边任何一个同学,全程都准确而直白地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十分强烈,炙热到如有实质,仿佛在每一举手抬足间,都在她的皮肤上留下轻微的酥麻触感,但当她在动作中抽空去台下寻找时,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叫她直到现在,心跳都还乱着。
但演出已经结束,宁馥知道没必要再去管这些,只需要记住她们的表演大获成功就行了。
她换下演出服从更衣室出来,还没来得及卸妆,就看班导从门外进来:“姑娘们,谁有空啊,来三个,待会儿给上台演讲的校友代表献花。”
一群女孩子累了一天,到现在饭都还没吃一口,和班导关系又好,直接就嗲着嗓子吐槽起来了:
“哎呀干嘛呀,我们刚下台呢气都还没喘匀呢还,你讨厌。”
“其他班的女孩不能送吗,我感觉献花好尴尬啊!”
“就是嘛,班导你去送得了呗,谁去不是去。”
“嘿,你们这话说的,今天校庆汇演全程录像,不得找几个好看的去送啊,搞得跟我们学校没人了似的!”
到了大四,这群人已经从一群小面团成了老油条,班导也和她们斗嘴斗成习惯,扫了一圈看向已经换好衣服的宁馥林诗筠。
“首先,感谢母校邀请我参加本次校庆……”
两位壮丁被请出化妆间,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响彻整个礼堂。
林诗筠是个重度声控,一听见这样的声音立刻长长地“哇”了一声,眼睛都快冒出绿光:“这声音!别不是哪个主持人吧,快快快宁宁陪我去看看!”
庆大作为名校,每年校庆请回来的校友都相当重量级,编剧演员主持人不稀奇,只是这声音宁馥听着耳熟,被林诗筠拉到上台口远远地看了一眼,见台上果然是宋持风。
刚才一字排开打光的舞台灯现在只剩两盏,从舞台左右两侧聚焦到男人身上,从上台口看过去,棱角分明的侧脸度上一层夺目的光边。
他在聚光灯下依旧从容,语速不疾不徐,面对台下庆大师生侃侃而谈,措辞精炼,语气谦逊而温和。
“啊,原来是他啊……”
身旁林诗筠小声嘟囔一句,宁馥侧过头问她:“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吧,我就是之前看见大一那个表演系的小系花儿给他递了张条,跟他搭讪来着。”林诗筠说。
表演系那个新晋系花那可是出了名的心比天高,面对男生们的搭讪经常是当没看见一样走过去。
所以学校里有些求爱不成的男生还酸溜溜地给人家起了个不怎么好听的外号,叫‘看不见’。
宁馥对这些八卦兴趣不大,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倒是林诗筠忍不了说话只说一半,又抓着她:“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宁馥很配合。
“他就跟看不见那小系花儿那张天仙一样的脸似的,一本正经地跟她说,大一还是应该好好学习。”
“……”
“这话我爸都两三年没说了,也太敷衍了。”林诗筠看着正在发言的男人,摇了摇头:“你说这到底是没看上,还是真禁欲啊?”
宁馥哪儿知道。
她只知道一回头,班导总算嘟嘟囔囔地从班里抓出来第三位壮丁,然后指了指旁边放着花束的桌子,跟她说:“待会儿宁馥你第一个送,等他说完,掌声响起的时候,就正正当当的走出去,别小跑,小跑看着猥琐,也别送晚了,送晚怪尴尬的。”
宁馥点点头,很听话地抱起花束准备着,等到掌声响起的那一刻从幕布后走了出去。
庆大大礼堂的舞台不算很大,宁馥三两步走到男人面前,将手中的花束捧着,双手送过去。
“宋先生,您是全程脱稿演讲的吗,太厉害了。”
她刚一边听林诗筠说话一边听他演讲,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宋持风在这场长达二十分钟的发言演讲里真的是全程脱稿。
“都是一些套话,说得多了就记住了。”宋持风侧过身看向她,看见她手上的花束时微笑道:“谢谢。”
他伸出手接花,掌心却在花束下好似无意识般托住了女孩的手背。
干燥而温热的触感。
宁馥愣了一下,随即将手抽了出来,把花留在了男人怀里。
她朝宋持风露出一个微笑便迅速转身退回幕后,那股令人微微酥麻的温热却直到她下台,依旧牢牢地附着在她手背上。
3 .无赘
宁馥等到林诗筠送完才和她一起下台,刚进休息室就看马慧欣捧着束花走进来。
“宁啊,这花是刚快递送来说给你的。”
马慧欣这次没参加表演,就一直在休息室做后勤,她把手上的花交给宁馥,脸上是羡慕的笑容:“哎呀,你们家时慈对你也太好了吧,这——么大一束花,得多少钱呢。”
“爱情嘛,怎么能用金钱衡量!”林诗筠也在旁边打趣道:“花有价,我们宁宁的笑容可是无价的,是吧宁?”
白桔梗,洋牡丹,白色紫罗兰间散落少许满天星,拥着一大团蓝色绣球。
锦簇热闹却又不失雅致。
宁馥一眼便喜欢得不行,心想时慈的审美总算从无穷无尽的各色玫瑰里毕业了,赶紧把花接过来,嘴上却硬邦邦地说:“他今天都放我鸽子了,送束花怎么了。”
话是这么说,但小姑娘的嘴角还是诚实地翘了起来,看得出相当高兴,之后直到散场,那束花都牢牢地抱在怀里,除了让林诗筠马慧欣她们拍了两张照之外,谁都没让动。
校庆汇演结束,对于已经大四的宁馥她们来说,意味着终于从紧锣密鼓的排练中解放,可以回寝室休息一阵,然后离校回家实习,等下个学期再来提交论文和准备答辩。
外面下起了雨,林诗筠和马慧欣只带了一把伞,宁馥目送她们俩挤在伞下往寝室走,低头给时慈发了一条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到。
时慈还没回复,从大礼堂出来的人却很快走得精光。
天已经进入了十二月的尾声,外面风相当凉,宁馥一个人站在礼堂门口的屋檐下,看着雨点越来越大,只能一手抱着花,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时低头查看。
她低着头,余光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停在礼堂门口。
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个人,宁馥看过去,还没来得及透过压低的伞沿看见对方的脸,却足以从他烟灰色的高定西装上辨认出来人身份。
宋持风撑着伞走到她面前,“你往哪里走,送你一程?”
宁馥怀里抱着花束,仰着的漂亮脸蛋在一朵一朵素净的花中间更显清丽。
“不用了宋先生,我在等我男朋友,他跟我约好要来接我的。”
闻言,宋持风点了点头,也并不勉强她,只是将手中的伞柄往她面前递了一步:“这里不太好开进来,等一下可以走出去上车,会方便点。”
男人的好意恰到好处,宁馥完全没有继续拒绝的理由。
她连忙把手机塞回口袋,腾出一只手来接过宋持风递过来的伞柄,就听宋持风说:“很漂亮。”
宁馥反应过来宋持风是在说她怀里的花,顿时将花束抱得更紧,小脸儿被花团锦簇在中间,笑得很甜。
“谢谢,我也觉得。”
她说完,又想起一件事:“那您把伞给我了……”自己怎么办呢?
“没事。”
宋持风说着便转身走回雨中,宁馥哎了一声,就看他快步回到车旁,拉开门坐了进去。
随即,后座车窗降下,男人朝她微笑着道别,西装外套上已留下好几道长条形状的雨渍。
“路上小心。”宁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伞我过几天就还您。”
宋持风朝她点点头,留下一句不急便消失在雨幕中。
宁馥又在原地等了会儿,时慈的电话才打过来。
一如刚才宋持风所预料的那样,他在电话里说这里进来就很难倒车,问宁馥能不能借把伞到路口上车。
宁馥一边往外走一遍心想要没有这束花她肯定要生气,上了车之后却看时慈笑意盈盈,一副遇到了好事的模样。
“怎么啦,时大少爷这么开心?”宁馥收了伞小心地放在脚边,语气揶揄地调侃他,“迟到还好意思笑,脸皮有点厚哦。”
时慈一点儿不介意,开开心心地说:“有一个大单,一个原本做电脑的公司现在准备进军智能手机,需要很大量的充电器配货,如果真能接到,估计就是五年起步的长期合作。”
时慈家里专门做充电器,从父辈就开始给翻盖机做充电器和万能充,也算是半个家族企业。
时父时母早年经营谨慎,稳扎稳打,到了时慈这辈,厂子的规模相比于最早已经扩大了很多倍,但近年无线充电势头猛,而有线充电器的发展也已经到了极限,再难扩疆土了。
“真的啊?”
宁馥知道时慈一直是个相当有事业心的人,从高中的时候就一直摩拳擦掌,大学特地选了机械工程专业,就期待以后能够用自己学来的技术把家里这个厂子带上正轨,现在听见他这么说,当然很高兴。
“当然是真的啦!”时慈不急开车,而是伸出手来捏捏宁馥的脸,“那么说到这里,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宁宁想先听哪一个?”
宁馥一听就知道他在卖关子,却还是配合地选了一个:“坏消息吧。”
“坏消息就是,这个公司总部在麓城,也就是说——之后我可能要去麓城出差个几天。”时慈说。
坏消息不算坏,宁馥接着问:“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如果真的做成了,我在我爸妈面前的腰杆也会硬起来,就可以跟他们说,把你带回去见见他们,吃顿饭啦。”
他们从高中开始恋爱,现在已经大四。
这段不被男方家人看好的爱情不知不觉就跑了七年,在这七年里,时慈时不时就会去争取让她能被家人认可,却一直处于胶着。
“……真的?”
宁馥脑海中浮现出七年的点点滴滴,突然有些感慨万千。
时慈当然能明白她的心情,他伸出手想去抱抱心爱的女友,这才发现宁馥怀里还抱着好大一束花。
“这束花是怎么回事,谁送的?”
宁馥眼眶都快红了,闻言迷茫地眨了眨眼:“不是你吗?”
“不是啊,”时慈更迷惑了,“我今天忙着跑业务呢,哪有时间给你买花。”
宁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我以为这是你送的……奇怪……”
时慈有点吃醋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你在外面不会有别的狗了吧,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狗?”
“我发誓,只有时慈一个人!”小姑娘一本正经:“你要不喜欢,我把它扔了?”
时慈哼了一声:“扔,必须扔,这花什么东西,一点都不好看,待会回去路上我给你买一束粉玫瑰好不好?”
宁馥笑了。
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回到家,次日,外面风停雨住。
宁馥没时间休息,起了个大早往工作室去。
现在她主要的收入来源是在歌舞剧团演出,以及和林诗筠、马慧欣她们一起出资成立的舞蹈工作室。
这些钱都是女孩子们大学时兼职带课攒的,工作室规模很小,嵌在一个商务大楼里,里面就只有一个舞蹈教室,平时主接商演,也开舞蹈班授课赚课时费。
林诗筠马慧欣她们都是全职在工作室,宁馥因为还要顾及歌舞团的演出排练,只有有课的时候会过去上课。
时慈送她到楼下,宁馥和他吻别后乘电梯上去,出了电梯门就看见自家工作室前台围了不少人。
她走过去才知道原来是附近公司年会将近,这群人都迫切地需要抱一抱佛脚。
“别的部门都行,就是我四肢特别不协调,走路都能平地摔,筋还硬,所以我们宣传部啊,一定得是最温柔的老师,不温柔不行,我们都还是宝宝。”
说话的女人身材微胖,穿得很职业,身旁还围了好些个年轻人。
林诗筠正在接待他们,一看见宁馥进来,顿时眼前一亮:“来了来了,我们这最温柔的老师来了!”
宁馥还没进门儿就被一把林诗筠拉过去,热情地朝预备生源介绍道:“这位是宁馥宁老师,她特别温柔,温柔到每次学生一撒娇说开筋太疼了,她就手软,而且一个动作教个几十遍都不在话下!”
“哎呀,那可太适合我了!”微胖女人笑着走到宁馥面前,自我介绍说:“宁老师你好,我姓曲,是他们的小头头,我们公司年会大概在一月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看看能不能给我们这草台班子拉扯拉扯,要求不高,稍微能见人就行!”
“什么小头头,宁老师,她是曲总监,给我们压腿以她为标准就可以了!”旁边个年轻女生接话说。
曲总监脸上的肉肉都跟着一颤:“那怎么行呢宁老师,我老胳膊老腿了,给他们可以使劲点儿,年轻人就是要吃苦。”
看得出这个部门的氛围很好,一群人都“没大没小”。
宁馥喜欢这种氛围,立刻笑着应了好,接下了这一单。
笑完,曲总监才开始说正事儿。
宁馥从曲总监的话里了解到,因为他们需要多个部门同时上课,所以需要她们上门授课,地点就选在公司的健身房。
当晚,她们这几个年轻女老师拿到曲总监给的通行卡,才知道原来这群人口中的‘公司’,就是附近这片钢铁森林中的一大巨头,宋氏。
之前曲总监说‘我们公司健身房还挺大’的时候,宁馥的心理预期大概就和学校的舞蹈房差不多。
但真的踏入宋氏的健身房,她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力确实有点贫乏。
眼前偌大的整层一眼望去都是整齐排列的健身器材,四周是拉着百叶窗帘的落地窗,再里面是一间一间的隔间教室,全部都是高透光的玻璃墙,一眼望去视觉效果拉满。
她们来得有点早,这里人还不多,只有几个人分布在各种器材上挥汗如雨。
“哇塞——”
林诗筠夸张地低叫了一声。
“财大气粗原来是这么写的,我们的舞蹈教室占整层楼的一个小巴掌,人家公司内部的健身房就直接一整层!”
“是啊,而且这边是饮料区,可以随时过来补充水分,那边是浴室,如果运动完出汗很多不舒服,可以洗个澡再回去。”带她们进来的女生很热情地介绍说:“至于回哪去,那当然是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啦!”
“……我突然又没那么羡慕了,”林诗筠缩了缩脖子:“资本家还是资本家,一边大行996制度一边精装健身房,魔幻养生主义。”
几个女孩来一趟宋氏,都有一种见世面了的感觉。
曲总监很快带着其他人过来,也带她们认识了一下其他部门的人,介绍完,宁馥跟着曲总监进了最靠外的那一间,开始了每一拨新生第一节课最艰难的议题:选舞种。
他们定的是每晚两节课连上,八点到十点,一群人七嘴八舌,光是决定跳什么就花了一小时。
好不容易决定下来,宁馥站起身给他们先演示了一遍第一个八拍的分解动作,就听底下已是哀嚎一片。
“我怎么感觉这个还是有点难……”
“要不然我们看看有没有幼儿园的广播体操?”
“我觉得不是不行。”
“不要害怕,我们试一试吧,其实没那么难的。”眼看这群人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宁馥无奈地转过身宽慰,抬头却看不远处的椭圆机上,站着一个熟悉的男人。
他今天不再西装革履,身上只着一件简单的灰色短袖运动衫,一条运动中裤,其中运动衫偏紧身,清晰地勾勒出上半身的肌肉线条轮廓。
不夸张,不膨胀,恰到好处,精赤无赘。
4 正派
“那宁老师你先给我们演一段儿呗。”
“看看宁老师多美,我们就有动力了!”
不远处,男人坦然地朝她颔首打招呼,宁馥回以笑容,然后收回目光,无奈地看着坐在地上不肯动甚至开始起哄的学生们。
“好吧,不过我演完你们就一定要站起来了。”
她又看了一遍视频,就大概掌握了动作。
这一刻宁馥的身上没有任何装饰,没有化妆,没有演出服,也没有灯光舞美。
背景音乐通过手机外放显得格外单薄,却被她舒展而柔美的肢体动作所弥补,带去厚度与层次。
学生们惊叹连连,后知后觉地为她让出眼前一块地方。
宁馥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完全沉进了音乐与舞蹈之中,将脚下站立的那一小块地方变成了接天连地的舞台。
直到熟悉的灼热目光再一次降临,宁馥腰往下放的时候,恍惚间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的掌心烫了一下。
她如同太过靠近太阳而被灼伤的鸟,一下回到了现实。
心跳是不正常的快,浑身热得好像快要融化。
宁馥抬手一摸,额头上又不知不觉缀满了汗。
她没有直接从玻璃墙看出去,而是回头看向身后的镜子。
镜子里的女孩从脸颊红到了耳根,双唇微张连连喘息,胸口跟着起伏,看着好像刚刚经历过强度相当剧烈的运动。
但宁馥心里清楚,就只是刚才那一段,根本不至于让她喘成这样。
宁馥又看向镜子里正在运动的男人。
他已经从椭圆机上下来,目视前方,一手各拿一个5KG的哑铃进行负重深蹲。
汗水迅速打湿运动衫的领口,并汇流在他胸腹的位置洇开一大团水渍。
吸水后的棉布更具吸附性,紧贴在宋持风的腹部,清晰勾出那块垒分明的线条。
同时他的下肢在爆发性地发力,大腿肌肉紧绷而凌厉,血管微张,充斥着隔一条西装裤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的力量感。
“宁老师,你跳得太好看了,我们就跳这个吧,不选了。”
“对对对,我们能跳得有你一半好看就行了!”
“哎,好。”
意识到自己的走神,宁馥赶紧将所有精神都集中起来,投入到课堂中去。
两节课结束,已是十点。
宁馥的练功服分内外两层,外面看着一如往常,里面那一层却完全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皮肤上,非常难受。
曲总监热情地跟她介绍说:“我们健身房是有浴室的,宁老师要不要在这里洗个澡换个衣服再回去?我看你汗出这么多,应该挺难受的吧。”
“没关系,我本来就很容易出汗。”
宁馥想也没想便拒绝,毕竟她只带了一条擦汗的汗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准备。
“可是你看你头发都湿了,要不洗干净吹干说不定出去还得感冒,”曲总监好似完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沐浴露啊洗发水啊我都可以借你,然后我们健身房也有一次性毛巾,安心啦——”
所有后顾之忧都被解决,宁馥好像没有了不答应的理由。
她们出了门,马慧欣和林诗筠那边的学生基本都已经走完了,宁馥跟她们打了招呼说不用等她,跟着曲总监走进浴室。
除了曲总监之外一起跟来的还有几个女孩,宁馥看了一眼周围都是女孩,便站在储物柜前,脱了外面闷热的罩衫。
曲总监回过头来,直接被眼前的又白又大晃了眼,“我们宁老师身材看不出这么有料啊,看看这锁骨真白,不是,这肩膀真大……”
“真的,被运动内衣托在里面,好像要被挤爆了一样!”旁边那女孩也是直勾勾地看,羡慕得直摇头:“宁老师你还缺对象吗,考不考虑放开性别的限制,我想……”
宁馥确实身材极好,胸大臀翘,又常年练舞,肩窄腰细,但平时穿衣服偏休闲运动风,很少有人能得以一见。
她正想说话,就看旁边刚叫着要放开性别限制的女孩立刻收了声,看着她身后的位置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句:“宋总好。”
然后是低沉男声:“好。”
宁馥猛地回头,正好看见宋持风汗流浃背地进来。
男人气息尚未喘平,精壮的胸口一起一伏,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蒙着一层雾般的汗迹,如同草原上刚结束一场狩猎的雄狮,每一个举动都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
她几乎本能地将罩衫捂在被汗液浸透而半湿的胸口前,就看宋持风朝齐齐开始打招呼的女员工们点点头,然后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他打开自己的柜子,拿出了等一下需要的东西,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就径直进了另外一边的男用浴室。
曲总监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刚才想说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宁老师我刚本来是想跟你说,我们公司的储物柜还没分男女,谁都能进,进去了才是更衣室,然后被你那个大又白……晃了眼,忘了。”
“咳,其实也没事啦宁老师,”旁边一个女孩也出声宽慰她:“你这罩衫底下还有一层运动内衣,什么都看不见,而且我们宋总人很正派的,你没看见他刚都没看你,直接就走过去了。”
宁馥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宋持风的目光几乎没有落在任何不应该看的地方上,扫过她的时候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的脸,然后点点头算打了招呼就过去了。
正派到让她的紧张与害羞都显得很多余。
宋持风脱了被汗湿大半的运动衫和运动裤,赤身裸体地走进空无一人的浴室,随便挑了个隔间带上门。
拧开花洒的时候,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刚才在外面的惊鸿一瞥。
女孩子扎着高马尾,外衫一脱,里面半湿的内衬紧贴着她的腰,透出里面诱人的肉白色。
看得出她练了很久的舞,浑身几乎没有一丝赘肉,两条腰线有劲地收拢进去,一对腰窝清晰可见,宽松的运动裤也根本遮掩不住臀部紧实而饱满的形状。
他很快将沐浴露揉出泡沫在皮肤上涂开,站在花洒下仰起头,闭起眼的同时水流如同湍急的雨点当头砸下,手握住了胯间的庞然大物。
“宁老师,你先在这里洗哦,我们先回去啦。”
“吹风机在外面,就在储物柜的旁边,你不用急慢慢吹完头发再走哦!”
“好,谢谢你们。”
本来就是冬天,哪怕宋氏内部的中央空调很给力,一群人也大没有热到这个程度。
说是洗澡,其实差不多都是陪宁馥来适应一下环境。
周围很快安静下来,宁馥的动作也稍稍放慢了些。
她很仔细地洗了个澡,然后用曲总监刚给她准备的一次性毛巾包住头发,出去穿衣服。
健身房范围内都很温暖,宁馥没套外套,只穿一件毛衣就拎着东西出去,果然在很显眼的位置看见了吹风机。
两个吹风机离得很近,吹嘴朝下就挂在对面两排储物柜的中间,被突出的储物柜夹在里面。
宁馥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个,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见男浴室传来脚步声。
她本能地循声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宋持风也已经穿戴整齐,一边往外走一边拿着毛巾擦拭着自己的一头短发。
宁馥想起刚才的事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默默地打开了吹风机,霎时间,吹风机风筒的旋转声铺天盖地,可男人的脚步声却依旧清晰。
她听见宋持风缓慢地朝她靠近,一步,一步。
想起刚才的事情,时间就不知道被谁给动了手脚,让这一刻漫长到近乎折磨。
宁馥听见他先是去了自己的储物柜放东西,然后再站起身,走到她身后,伸出手的同时,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男人庞大的影子里。
下一秒,旁边的吹风机被宋持风拿走,包裹住她的影子却岿然不动。
吹风机轰隆作响,不断吹出烘人的暖风。
而男人身上复杂的清冽气味也在这个时候朝她逼近,就像是初见那天的烟味,充满了陌生的侵略感。
好像有一点薄荷的味道。
时慈从来不用薄荷味的东西。
陌生的气味在不断提醒她,身后的人不是时慈,是别的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
一个具备十足侵略性与攻击性的,成熟男人。
为了吹得更快,宁馥把头发从后颈处分成左右两股。
但男人的眼神旋即便落在了她那块雪白的肌肤上,灼热滚烫,如有实质,让宁馥有一种她那一块儿应该已经被烧灼烫红的错觉。
宁馥回过头,第一次发觉宋持风相当高大,应该比时慈还要高上一些。
她捺着紧张,抬起双眸,主动关闭了手上吵人的吹风机,好让对方能听得清自己说话。
“抱歉,是我挡到您拿东西了吗?”
闻言,宋持风也关了吹风机,整个世界一下安静下来,安静到宁馥甚至有些不适应,本能地放轻了呼吸。
“没有。”她听见宋持风说。
宁馥对他的回答更为不知所措,花了好几秒钟才总算又想出一个令人感到安全的话题:
“哦对了,那把伞我今天忘记带了,我本来想着过几天给您送过来……”
“时先生过几天是不是要去麓城?”
她的话突然被宋持风打断,宁馥愣了一下,问:“您怎么知道?”
宋持风笑了笑,将吹风机挂了回去,往后退了一步,终于与她拉开距离。
“听说了。”
5 危险
宋氏大楼外,时慈的车已经等了一会儿。
这里是宋氏总部,庆城市中心的地段,光是这块用地就已经大到根本无法估价的程度。
而因把握着技术核心,这里的安保也是首屈一指,无论进出都需要专门的通行卡,卡片里的芯片会录入持卡人的信息,进出都必须严格核实到个人。
过了许久,时慈才看见宁馥从里面走出来。
说是走,其实不太恰当,更确切来说应该是小跑着出来。
宁馥是那种偏冷,很稳当的性格。
自从两人到了大学,分了系不在一起上体育课之后,他就再没看过宁馥这样跑。
他立刻打起双闪,看她迎着风跑过来,打开车门的时候头发都乱了。
“你不是说喊我十点半来吗,怎么晚了二十分钟?”时慈发动引擎,先将车驶离原地,才柔声询问。
而宁馥却好像在发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问题,扭头说:“因为上完课还洗了个澡和头……出的汗有点多,等很久了吗?”
时慈只当她上课太累:“我倒是还好,就是你这个课能不能往前调一调,天天上到九点十点,我要不在庆城怎么放心得了。”
“没事,我之后会跟林诗筠她们一起拚车走。”
宁馥不傻,她能感觉到刚才那种气氛中的剑拔弩张。
尤其宋持风最后说的那两句话,没头没尾却话外有音。
按照上次时慈的说法,宋氏和时家的产业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那他怎么会听说,从哪里听说,又为什么要突然点出时慈要去外地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出发去麓城啊?”她有些不安地问。
“我啊,过两天吧。”
这一次,提及生意,时慈的语气远没有上次来得高兴,“我上次就觉得奇怪,这么好一个生意,怎么会没有人抢,现在就出现了,那个公司比我们厂规模大得多,在价格差不多的情况下,出货效率和良品率更高,我感觉希望有点渺茫了。”
宁馥不是很懂他生意上的事情,只本能地希望他不要去:“那既然希望渺茫,你还要去吗?”
“去还是要去的,”时慈说:“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毕竟这对我们厂来说是一个很来之不易的机会,对我来说也是。”
红灯的十字路口,时慈把车停下,揽着宁馥的肩过去在她嘴角啄了一口。
“怎么办啊宁宁,我昨晚都没睡好,特别怕这一单拿不到,明明是我们先联系对方的,价格也都是我们谈好了的,但是现在他们想压价,我们厂太小了,玩不起价格战的……”
时慈的事业心很强,能力也不差。
就是心理素质稍微弱了一点,以前每次大考前都会失眠,偶尔还会半夜和她打电话排解压力,她妈当时听说了之后都说,这孩子温柔是温柔,就是不太抗压。
只不过这一点小小的缺点在情人宁馥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没事啦,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宁馥余光注意着红灯的时间,伸出手揉了揉大男孩毛茸茸的后脑杓,就像是在安慰一只不安的大狗狗。
“就算拿不到也没关系不是吗,至少你获得了经验呀。”
时慈在女朋友的安抚下情绪平静下来,他目视前方:“但是我爸说这一单希望太小了,他不跟了,让我自己跟进,如果这一单拿到了,他一定能对我刮目相看,但是如果拿不到的话……”
他长这么大,除了选择宁馥之外,其余的选择或多或少都是在父母的指示下做的。
换句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脱离父母,真正走向独当一面。
“但是你看这一单这么难的话——”宁馥继续安慰他:“如果拿不到,是情理之中,拿到了的话,你就可以让叔叔阿姨刮目相看,这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也对哦!”
时慈闻言笑了笑,然后把话题引向了别处。
过了几天,时慈离开庆城,踏上了去往麓城的班机。
宁馥下午送走了男友,晚上还得准时出现在宋氏上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慈去了麓城的关系,宁馥的心神有些不安。
面对学生,她甚至需要花一些力气才能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课程上,尤其在宋持风出现后。
这几天她没再在宋氏洗过澡,宋持风也并没有再流露出过像那天一样危险的气息,碰到了就照常打个招呼,碰不到也没主动找过她。
一切都自然得好像那天晚上是她想得太多了。
宁馥都忍不住想,其实宋持风那天只是过来拿了一下吹风机,然后站在她身后吹了一会,又问了一句时慈出差的事情。
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和言辞,也许她真的有点太敏感了也说不定。
两节课结束,宁馥简单拿纸擦了一下汗,就和林诗筠马慧欣她们出了宋氏。
往日一般在等电梯的时候马慧欣就会拿软件叫车,然后她们下楼这点时间正好。
但刚宁馥上课的时候看见外面飘起了零星小雪,就知道今晚这车应该不好叫了。
经过一个多小时,小雪已经转成了中雪,在空中飘飘扬扬。
三个小姑娘在一楼躲了会儿风,看一直没司机接单,决定去路边碰碰运气。
“啊啊啊我好冷啊草草草草草——”
“我刚出了多少汗现在就有多冷,这什么破天儿啊,庆城这破地方能活?”
林诗筠马慧欣和宁馥站在路边抱团取暖,就看见停车场出口拐出一辆车,停在了她们身边。
车窗降下,宋持风坐在里面:“这个天气不好打车,送你们一程?”
宁馥当即想回绝,但林诗筠和马慧欣对视一眼,已经架不住风雪交加的寒冷,连连表达感谢:“谢谢宋总,麻烦宋总,宋总大气!”
“没事。”
宋持风说着便下车换进副驾,把后排三人连坐留给了女孩子们。
林诗筠和马慧欣都有点儿受宠若惊了,上车之后报了地址就开始忙着用微信小群说悄悄话,手指在手机上敲字敲得飞起。
诗筠犁地:这这这我竟然在资本家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诗筠犁地:我堕落了,我堕落了呀!
惠欣撞地球:不,筠啊,这不是你的问题惠欣撞地球:尤其代入他是个无情无义让员工996的资本家之后我更感动了,胖虎定律szd
宁馥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与宋持风拉成最远的对角线,整个人蜷在阴影里,看着微信一条一条消息推送,点开了和时慈的聊天框。
Nf:你到了吗?
Nf:还顺利吗?
时慈还没回复,倒是一旁的林诗筠见群里宁馥迟迟不说话,凑过来瞄了一眼。
“哎你俩这也太黏糊了,逮着点空就给时慈发消息啊!”林诗筠大大咧咧吐槽说。
宁馥没说话,只轻轻瞪她一眼,林诗筠便吐着舌头退开了。
她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只见男人侧脸表情很淡,看不出情绪。
林诗筠和马慧欣家里都不远,很快车上就只剩宁馥一人。
宁馥捏着门把思忖自己要不要也和马慧欣一起下车,就听副驾驶传来一声车门被拉动的轻响。
“小刘,等一下。”
“好的宋先生。”
宁馥就看着宋持风从副驾走下来,拉开后座的门,不疾不徐地坐了进来。
他坐定后吩咐司机开车,才往旁边宁馥的方向看了一眼。
“后排也要系安全带比较好,宁小姐。”
车原本停在路灯下,驶离后车内顿时变得晦暗不清。
宁馥对他的目光敏感到近乎夸张,在宋持风看过来的时候,感觉车体内的温度都被拔高了好几度,但她的皮肤上的反馈却与感官背道而驰,如同受寒般迅速地浮现出小小的鸡皮疙瘩。
他开口是温和而友善的提醒,用他与平日里别无二致的磁性嗓音,却带来如同暴风雨前宁静般的低压。
“好,不好意思。”
宁馥不敢往男人的方向看,应了声便伸手摸着黑去找安全带。
只是她越不敢看,就越慌,越慌,就越摸不着,手指好不容易扯出那根伸缩带,却怎么都对不进安全带的扣。
金属之间干巴巴地碰了几下,发出令人心乱的轻响。
“扣不进去?”
“不是……”
她再抬头,男人的气息以伴随着他的欺身而上铺天盖地。
“让我看看。”
他一只手撑着座椅靠背,另一只手将安全带从她手中接了过去。
宁馥本能地往后微仰的同时,宋持风却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只静静地看着她。
车内陷入死寂。
宁馥抬眸,对上那双暗流涌动的眼,胸腔中的器官都忍不住为之一颤。
又是那股陌生而又复杂的薄荷味,混着他外套上一点点烟气,侵略性来得更加直白且不加收敛。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一点。
“宋先生,说起来,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你说。”
“您为什么会知道,时慈要去麓城出差?”
昏聩的黑暗中,男人轻轻地笑了一声,给人一种好像丝毫不意外,甚至就在等待这一瞬间的感觉。
宁馥顿时更加不安,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好像正中了他下怀。
“因为我想知道。”
两个人已经靠得很近,宁馥身上的清幽气息近在咫尺。
她目光中有疑惑,也有微不可察的小小懊恼。
但表情却依旧清冷到仿佛被他圈在这狭小空间中依旧泰然自若。
宋持风又回想起她在舞蹈房中被他的目光扰乱,一张小脸汗涔涔的,仿佛受到惊吓的小梅花鹿,停下动作后眼神直直地找向他。
那说明其实她也已经有所察觉,对他的企图。
想到这里,宋持风忍不住将局面点得更透:“我还知道,这一单他拿不到。”
宁馥心跳又是猛地一顿。
要说上次他那两句话还是在暗示,那么这一次这两句话就已经是直白的明示。
他告诉她时慈拿不到这一单,是把一种选择的权利交到了她的手上。
你看,我告诉你时慈拿不到这一单。
那么,你会做点什么?
宁馥抬头,就看男人俯下身来。
有实体的压迫感自上而下逼近,宋持风的鼻息落在她的唇瓣上。
他停在空中,没有再靠近,只让彼此的呼吸在无形中交织缠绕在一起,在这密闭空间空气密度却足以被放大到让宁馥再也动弹不得。
男人鼻息微凉,却让她的皮肤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热,沁出薄汗。
下一秒,安全带落扣的脆声响起。
金属扣被拨动碰撞,严丝合缝地卡紧,伸缩带从肩膀另一侧压下来,将她固定在座位上。
“你不是要还我伞吗,”
宋持风手依旧扶着宁馥背后的真皮靠背,拇指压着面上的皮,微微凹陷下去。
“明天陪我吃个宵夜?”
6 着火
宁馥一夜没有睡好。
没有做梦,也不是失眠,就是热。
男人在黑暗中幽沉的目光只要闭眼便会浮现,那种烈火灼心般的热同时在四肢百骸间复苏。
让她心跳不正常的快,让她仿佛置身火海。
清晨六点,床上的人再一次被热醒,她看了一眼空调确实已经被调到了以前觉得很舒服的25度,索性心一横将它关闭。
床单和被罩上都是汗痕,被蹂躏了一夜,每一条褶皱看着都无端暧昧。
她从床上坐起身,把滑到肩膀下的吊带拎回来,然后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昨晚她给时慈的微信得到了回复,时间是凌晨三点。
Sc:宝宝对不起我刚和客户喝完酒,吐了两次才看见微信Sc:你醒来给我打电话吧,不管多早都行,想听听你的声音Sc:想你几句简单的话让宁馥看得心窝直发软。
她赶紧起床洗澡洗漱,把被汗濡得发潮的床单被罩换掉,又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出门前才给时慈把电话打了过去。
“喂,你好……”
时慈俨然是还没睡醒,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沙哑与倦意。
宁馥心更软了,语气也柔:“你喊我醒来给你打的,我已经尽量晚一点了,你要不要挂了电话再睡一会?”
“不要……”时慈听见宁馥的声音,在床上翻了个身,“我等下还要去他们公司一趟,等你到团里了再挂正好。”
工作室的舞蹈课一般都集中在周末或晚上,工作日的白天,宁馥都会准时去舞团排练歌舞剧。
宁馥出了家门,被外面的冷风吹得一个激灵,脑袋也一下清醒过来:“对了,你昨天见到对方公司的人了吗,情况怎么样?”
提及昨天的事情,时慈第一反应是先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在宁馥的追问下慢吞吞地说:“和我预料的差不多,他们准备压价,而且态度也不太明朗,给人感觉好像不光是价格的事。”
价格是一部分,出货效率和良品率也是一部分。
时慈清楚的知道自己家的厂在两者上都不占优势,回想起昨天甲方负责人模棱两可的措辞,心里很不好受。
以前他虽然偶尔会帮着家里出出主意,但父母一直没有让他真的跟进过业务的事情,现在自己出来跑,才知道家里底子不够硬,到处都要受制于人,低声下气。
“我昨天陪对方喝酒喝到大半夜,才打听到那家公司给出的价格。”大男孩手在脸上上下搓了一把,才勉强清醒了一点,从床上坐起,“说白了还是我们家的产品线不行,得赶紧优化。”
和秉持谨慎经营的父母不同,时慈大学读的是机械工程专业,对家里的产品线早就想大刀阔斧。
但父亲话说得明白:“在没做出点业绩来,绝对不可能给你钱去搞什么破研发!”
业绩,说来说去还是业绩。
他读的是核心技术的专业,却让他去负责营销,这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所以时慈上次听见宁馥宽慰他的鸡汤,面上认同,心里却依旧满腹惆怅。
他比任何人都焦急,不光是急着想把自己和宁馥的后半生定下来,也急着想要在事业上大展拳脚,证明给父母看。
电话那头的宁馥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问:“那要怎么办,如果压价的话,还有利润吗?”
“基本没有了,因为小厂和大厂不一样,大厂的设备更好,出货率也会更快,我们小厂做得会慢一些,时间、人工和设备损耗,水电都是成本。”
时慈又叹了口气:“我现在比任何人都着急,明明我家的厂竞争力越来越低,但是我爸妈年纪大了,又越来越保守,不敢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只是我觉得这一单生意这样丢掉,真的太可惜了……”
隔着电话,宁馥都能感觉到男友的挣扎与迷茫。
时慈不是一个大男人,他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但同时也很乐于向宁馥倾诉心事和难处。
宁母觉得时慈这一点不太好,说他喜欢传递负能量,但宁馥却觉得两个人能敞开心扉很好,她也很乐于帮时慈分担一些精神上的压力。
挂了电话之后,宁馥的心情也不自觉地往下沉。
晚上八点,她准时到达宋氏。
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宋持风已经在外面了,看样子也是刚换好衣服,还在热身。
宁馥的目光在碰到男人的瞬间便好像被电了一下,心头一个激灵,迅速收了回来。
但宋持风却显然已经不用再掩饰自己的目的,目光直白而又坦然地落在她身上。
之前那仿佛不断在抚摸她身体的灼热目光不管她到哪里都紧随而至,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紧绷的燎原火海,教室的高透光玻璃外墙让她无处遁形,两节课下来又如同被汗水洗礼。
学生们朝她道了谢后离开,宁馥还留在教室里收拾东西。
马慧欣和林诗筠过来找她,“宁,走吗?”
宁馥回过头,健身房里已经不见了宋持风的身影。
她抿抿唇,摇头说:“你们先走吧,我想在这洗个澡再回去。”
“你这最近出汗量有点大啊,要不要过两天我们陪你去看看中医?”
两个女孩看宁馥确实是一身汗,很是理解她的决定,“那我们先回了?你待会记得打车走,到家跟我们说一声啊。”
“好。”
看着林诗筠和马慧欣结伴离开,宁馥才拎着东西慢慢地走进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整层楼已经差不多空了,只剩男浴那边传来淅沥的水声。
当宁馥用厚实的浴巾包着头发走到吹风机前,男浴那边的水声也停住了。
随即,脚步声响起。
宁馥解开头上的浴巾,湿润的长发垂下,她盯着灰蓝色的吹风机,听着男人的渐行渐近的声音一下一下地踩在她心跳的重拍上。
熟悉的静,熟悉的压迫感。
在遇到宋持风之前,宁馥从没想过一个男人的气场能强大到这个地步。
他甚至都不需要靠近,存在感便已经极为强烈。
宁馥拿起吹风机,用风筒震耳欲聋的轰鸣压住心头的慌乱。
宋持风站在储物柜前穿衣服的时候,就看宁馥站在吹风机前,眼眸微垂看着眼前的瓷砖地板,眸色冷而淡。
在时慈不在的时候,她好像总是这样,一双眼睛也无风雨也无晴,疏淡得就像是一片哪怕捻在指间也永远都不会融化的雪花。
但偏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多看一眼,就羞红成一片,清汗淋漓。
宋持风穿好衣服,衣冠楚楚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在他的注视下转过了身去。
宁馥心烦意乱,彻底用背对着他,想要避开那股有温度的眼神,手指快速地拨弄着自己的长发,希望热风能够更加彻底地从发丝间穿过。
她隐约听见身后的男人好像笑了一声,然后如她所愿般将目光落到了别处。
只是宁馥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腰便突然被男人从身后揽住,往后一带
男人的小臂极其有力,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宁馥完全没有挣扎余地,整个人已经跌进了他的怀里。
属于宋持风的气息顿时如同突降的急雨,铺天盖地地将她笼罩起来。
“啊…”
她吓了一跳,手上吹风机眼看拿不稳,整个手掌便被宋持风托住,男人手迅速收紧,将女孩子的手拢进掌心,同时拇指把吹风机开关往上一拨,停了这吵人的噪声。
失去了节奏的心跳成为唯一的声源,宁馥背靠着男人胸口,不敢回头,身体紧绷得如同削得笔直的木头。
男人灼热的呼吸降临在她的耳廓:
“有吃宵夜的习惯吗?”
宁馥自大一入学,就是各个专业课老师常挂嘴边的得意门生,因为她不光天资过人,还勤学肯练。
这样的一个好学生足以让所有老师失去尖锐刻薄的能力,提及这个小姑娘,唯一值得拿出来提上一嘴的缺点也只有“就是太爱吃夜宵了”。
学舞蹈的,身材就是生命,别说夜宵,很多女同学为了保持身材,晚饭常年碰都不碰。
宁馥高中的时候也玩儿命减过肥,后来被时慈发现,就经常给她投喂,到大学之后更是不光每日三餐陪同在侧,每到晚上要么带着她去吃夜宵,要么带着夜宵来找她。
最后竟硬生生把她一个舞蹈生养出了一个夜宵胃,每天晚上不吃点什么都睡不好觉。
想到时慈,宁馥又是一阵动摇。
到了嘴边的‘没有’又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偶尔会吃,但是今天没什么胃口。”
男人沉沉地嗯了一声,“那今天就陪我吃一点。”
他开口,滚烫的吐息不期而至,落在宁馥的耳廓上,让她有一种好像同他耳鬓厮磨的错觉。
“我去拿东西。”
说完,宁馥便迫不及待地拨开宋持风环在腰间的手,把吹风机砸回架子上,从他怀中挣脱了出去。
她走得很快,一阵风一样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没有人也没有东西,供员工坐着换鞋的长凳上只孤零零地剩下她的提袋七扭八歪地倒在那。
宁馥心神不宁地走到镜子前,想检查自己的头发有没有吹干,然而手拨开鬓角的碎发,却是猛地一怔。
她皮肤天生就是晒不黑的白,而且不是那种干白,是透着亮,带着珠光感的白。
这种肤色让耳廓那块显得很薄,特别容易显色,好在她不是一个经常红耳朵的人,之前有一阵时慈喜欢弄红她的耳朵,每次都要废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得逞。
但此刻,她刚才靠近宋持风的那一侧,已经红得近乎快要滴出血来。
如同着火。
7 夜宵
宁馥在更衣室的洗手台上用冷水洗了把脸,把耳朵与脸颊上不正常的红色消干净了才拎着东西走出去。
现在时间已经近十一点,宋氏园区的大楼中依旧有办公室亮着灯,如同空中稀疏的星。
好在绝大多数员工都已经下班,两个人从健身房一起乘电梯到停车场,一路没有遇到任何人。
今天宋持风的司机也不在,他亲自为宁馥打开车门,并用手替她挡住门顶,护送她坐进副驾。
他的绅士风度已经完全融入了日常行为,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任何刻意与殷勤的样子,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如果他们现在不是这样奇怪到无法形容的气氛,宁馥觉得她应该也会像上次林诗筠和马慧欣一样感到受宠若惊。
宋持风带她去了一家庆城非常有名的米其林三星餐厅。
这家餐厅位于庆城地标性建筑琼庆塔顶,以绝佳夜景闻名,餐厅位置极其有限,每个时间段只提供五个桌位,并且进场必须穿着正装。
为什么宁馥这么清楚,因为她之前来过一次。
她很清楚的记得那是大三的时候,因为拿到了一个舞蹈比赛的金奖,时慈说要带她出去吃点高端的庆祝一下,但那个时候这家餐厅的预约已经排到了次年年中。
时慈不服输,刷了好多天的网站,终于被他抢到一桌取消了预约的位置,结果那天来的时候还因为她的穿著不够正式被侍者拒之门外。
但这次和宋持风过来,原本的层层关卡都不翼而飞,只留一路畅通无阻。
原本秉持着绝对原则的侍者们就像是没看见她身上的羽绒服运动鞋,恭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整个餐厅空无一人,五张桌子只有视野最好的那一张顶部留着灯。
餐具被错落有致地摆在桌面,空气中找不到食物的味道,只有淡淡的香氛气息。
宁馥把自己的单肩运动包放在旁边的空位上,看着它黑色的朴素外形和周围刻意营造的优雅氛围格格不入,突然觉得之前为了进这家餐厅特地去买了一身行头的他们挺可笑的。
“有忌口吗?”对面宋持风接过了侍者递过来的菜单,随意翻阅的同时抬头问她。
“没有,不过我真的没什么胃口。”宁馥说。
宋持风微微垂眸看着菜单上的文字,“没事,我点一点,你喜欢就吃,不喜欢就剩着。”
宁馥感觉有点无聊,翻了一圈手机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进去,便索性用手撑着下巴侧头看向外面。
现代城市的夜晚早已没有了落幕一说,哪怕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依旧是华灯璀璨,霓虹灿烂。
她想起那天时慈好不容易抢到的是午餐席位。
当时是阴天,整个城市都给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陈旧感。
但是那天她和时慈哪怕刚遇到过那样不愉快的小插曲,落座后情绪也很高涨,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拿着手机恨不得将每一个瞬间都记录下来。
“请稍等。”
侍者收走菜单后,很快为他们先端上了饮品。
一瓶颜色很漂亮的粉红气泡酒。
用细长的高脚杯盛装,被切割成碎片的灯光与里面往上升腾的气泡混在一起,瑰丽梦幻。
不过那次他们没有点酒。
因为时慈不喜欢喝酒。
宁馥兴致缺缺地看了两秒,随即被亮起的手机屏幕吸引了注意力。
是时慈发来的微信。
Sc:宝宝我回酒店了,今天还好没喝太多酒不至于吐Sc:你睡了吗?没睡的话在干嘛?
宁馥看了一眼对面的宋持风,拿起手机开始回复消息。
Nf:在外面吃夜宵Nf:没什么意思,想回家Sc:和你室友她们一起?
她盯着屏幕最下方那个白色气泡看了两秒,回了个嗯。
时慈便没再多说什么,只让她先吃,吃完回家发个微信消息给他报平安。
宁馥给手机锁了屏,第一道菜便被端了上来。
蟹粉豆腐,豆腐软嫩蟹粉咸鲜,与欠汁融合变得浓稠,裹着一丝一缕的蟹肉,热气腾腾,相当适合这样的冬夜。
她象征性地往碗里舀了一杓,就听对面的宋持风问:“你一般吃宵夜都喜欢吃点什么?”
宁馥低头用杓子无意义地搅拌着碗里的东西,抬头的时候却不是为了回答问题:“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上时慈?”
时慈是到大学才学会喝酒的,那个时候也仅限于啤酒。
后来他爸说男人不会喝酒算什么男人,硬是逼着他练酒量,有事没事就拉着他喝两口白的,喝了两年才总算把他的酒量练起来。
那个时候时慈喝醉了就和她打电话,毫无形象地大声叫嚷着说自己真讨厌喝酒,也讨厌酒桌文化,这些文化糟粕就应该被社会淘汰,等他以后牛逼了出去应酬,就让全桌人喝可乐。
那么讨厌喝酒,哪怕到这样的餐厅来也坚持滴酒不沾的一个人,昨天喝到吐,今天又去陪客户喝。
宁馥说不心疼是假的。
闻言,宋持风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有些意外。
“你愿意为他做这么多?”
宁馥抿了抿唇,半晌,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只要你开口,”宋持风顿了顿,又重复了一次:“只要你开口,就可以帮他。”
她看着宋持风,没太明白他意思。
这话看着好像是只要她一句话就能帮到时慈,但怎么可能呢。
就像是打折免费旗号的礼物,但谁都知道,免费的才是最昂贵的。
宋持风也看着她,两人对视半晌,他笑着把她的碗拿了过去,用公杓又给她添了些蟹粉豆腐。
“你已经帮到他了。”他说,“现在能安心陪我吃个宵夜了吗?”
这种高级餐厅往往都有自己的上菜节奏,并不像普通餐厅一样一做好就端上来。
在这样属于社会上位者的缓慢节奏中,一顿夜宵吃完,时间已经悄然跨过零点。
宋持风把她送到家楼下,宁馥拉开车门,还没下车,就听宋持风缓缓开口:“对了,宁小姐,我的伞呢?”
宁馥一愣。
她昨天一夜没睡好,一早又看到时慈那样让人心疼的消息,出门的时候哪里还记得昨晚和宋持风的约定。
但这些都不是借口,宁馥停下下车的动作转过身来看向宋持风,诚恳地说:“抱歉,我今天忘记带出来了,明天拿给你可以吗?”
“那恐怕不行。”
男人跟她一起坐在后座,车停在灯下,光源偏向宁馥方向。
从宁馥的视角看过去,宋持风一身黑色西装,仿佛大半个身体都与周围暧昧的黑融为一体,只剩下一对雪白的衣领与那张丰神俊朗的脸相对清晰。
他表情神态都相当认真,仿佛宁馥的失误真的为他带去了一些棘手的后果。
“方便我上楼跟你一起去取吗?”
是问句,但却没有给她说‘不方便’的余地。
宁馥只能点头。
好在这个时间周围邻居们都已经关门闭户,不太可能出来活动。
两个人坐电梯上到十三层,宁馥用密码开了门,站在玄关回头朝宋持风说:“麻烦您在这等等。”
是没打算让他进去的意思。
宋持风大概是觉得无所谓,神情坦然而轻松,只往里跟了一步,应了声好。
宁馥现在住的地方是时慈家里给他买的房产中的其中一套。
从她大三开始在舞蹈工作室兼职的时候,有时候晚上不方便回学校就会住在这,现在大四出来实习,时慈就让她放心住在这里。
房子不大,小两居,客厅只放了一个大沙发就显得满,却处处都透着温馨的生活痕迹,门口放着爱心形状的地垫,情侣款式的拖鞋,沙发上还没收拾好的两个人的衣服。
男人简单扫一眼便在玄关站定,背后的智能门自动闭合。
宁馥听见门落锁的声音往宋持风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他依旧等在原地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才放心进去拿伞。
那把伞已经被她晾干从阳台收下来折迭好,就放在卧室显眼的位置提醒自己要带。
她拿起伞三两步回到玄关,直到此刻才真正借着玄关的灯光真正看清楚男人身上的西装不是黑色,而是一种颇具质感的墨蓝色。
这样的颜色比黑色挑人得多,穿在宋持风身上显出一股非凡的潇洒风度。
她回到宋持风面前,听他问:“你们已经在同居了吗?”
宁馥轻轻点点头:“嗯。”
其实还没有。
这套房目前是时慈给她一个人住的,他自己并不住在这里。
原因也是简单又可笑,只因为他家里反对他们俩谈恋爱,时慈直到现在都还有宵禁,每天晚上都必须回家。
所以两个人哪怕早就已经偷尝无数次禁果,却还没有真正的生活在一起。
宁馥把伞递过去,语气偏干:“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宋持风伸手拿伞,握住伞柄另一端的瞬间发力将人往自己方向一带
宁馥没来得及松手,被带着往前踉跄一步,正好撞进男人怀里。
她仓皇地抬眸,只听伞柄落地发出一声脆响,男人左手一把揽住她的腰,右手则是不紧不慢地从她发隙间滑入,扣紧她的后脑。
在宁馥慌乱的瞬间,宋持风却如同一位身经百战的老练猎人,不说急躁,甚至带着些游刃有余的味道,直到将她所有的后路堵死,才从容不迫地低下头去。
8 爱与欲
他不急进攻,而是用嘴唇先啄,含,舔舐她柔软的双唇。
在察觉到她紧闭的牙关时也依旧从容,原本环在她后腰的手掌上移,轻柔地抚摸着她后背每一寸薄肉。
女人的敏感点向来不止只有乳房与阴蒂,有很多女性在被抚摸后背的时候会获得比直接刺激性器官更大的快感。
宋持风直到听见宁馥的呼吸混乱的瞬间,才缓缓地撬开她的牙关,侵入进去。
她的舌尖上还留着刚才粉红起泡酒的葡萄果香,带着令人沉醉的酒精气味。
这个吻始于轻柔,直到现在他也依旧克制。
一点一点,就像是拆开一份期待已久的珍贵礼物,在探索宁馥口中每一处能够点燃她的位置。
他足够老练,宁馥很快溃不成军,原本打定主意坚决不对宋持风开放的牙关再也闭合不拢,舌头意乱情迷地与他搅动在一起,脑海中仿佛被注入了一片迷雾。
她在这片迷雾中很快迷失方向,就连身体也开始背叛她的理智,用诚实的颤抖与迎合一次一次地证实男人的探索行之有效。
“嗯……”
男人贪婪又直白地夺取女孩口中的甘甜津液,将她柔若无骨的身体囚禁在自己怀中,迫使她的唇舌与自己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一起。
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在不断刺激她后背从未被挖掘的敏感点,让她的呼吸不断加重,急促地用鼻腔发出无声的呻吟。
他往后退了一步,用背靠在门上与她缠吻,对她的晃神感到相当满足。
她出乎意料的青涩,就好像从来没有被满足过,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满足。
宋持风用手引导着宁馥用手环住他的脖颈,女孩子柔软而饱满的胸脯亲密无间地贴在他的胸口,叫他偶尔短暂分神。
但还不是时候。
他的野心远不止于就在这里得到她。
两个人就这么忘我地吻了不知多久,宋持风才将她松开。
女孩一双眼睛周围浮上一圈湿漉漉的氤氲水汽,双颊滚烫,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起伏,用一种迷茫又不可思议的可爱眼神看着他。
而宁馥觉得这一切诡异极了,刚才空气中就像是充满了细小的电流,那些微不可察的电流透过鼻腔灌入了她的胸腹,血液,将那种酥麻感贯穿了她的身体。
大脑一片空白,支配身体的不再是理智,而是一种身为动物的本能。
而此刻,她的双腿软到几乎站立不住。
双腿间那种熟悉的泥泞感在提醒她刚才在宋持风怀里有多么动情。
宋持风的呼吸却依旧平稳,他手依旧轻轻地扶在她后脑处,拇指缓慢而轻柔地抚摸着她鬓角的柔软绒毛。
他再低下头的时候,宁馥终于回过神来,快速地别侧过头躲了过去。
“不要了……”
她被自己身体的叛变吓了一跳,尾音中那一点点哭腔足以证明她现在的情绪起伏有多激烈。
“好。”
宋持风顺从地改弦易辙,最后只在她额角轻啄一口,语气柔和得好像在安慰受到刺激的孩子,“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会有好消息的。”
人的身体和大脑,可以分离开吗。
就像是爱情和性欲,并非一心同体,而是彼此割裂吗?
浴室里,宁馥站在花洒下,任热水从而下,扑向她的脸,在皮肤上留下一点点轻微的酥麻感。
她可以很确定,自己爱的人是时慈,这一点由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也不会改变。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爱时慈,所以和他做爱的时候会感到快乐,看他伏在自己身上满足地射精的时候她也会获得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所以她会流水,她会兴奋,她会因为时慈而在床上软成一滩泥。
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呢?
熟稔地摸到开关,宁馥把花洒的水流关闭,随手扯下一旁的毛巾擦了把脸,目光不自觉地落入脏衣篓里。
最上面那团芋紫色的东西是她的内裤。
它完全被淫水湿透了。
那一团洇开的水渍就是她刚才在宋持风怀里完全无法自持的铁证。
她面无表情地走出浴室换上新的内裤和睡裙,然后回到浴室,从脏衣篓把湿透的内裤拎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转眼,时间又到傍晚。
宁馥和舞团的同僚在门口挥别,正计划着要去哪里吃点东西,时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宁宁,你在干嘛呢?”
这一次,时慈的语气与昨天大不一样,如同万里无云的天空,再也不见昨天的阴霾。
宁馥突然想起昨天宋持风走的时候说的最后那句话。
“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会有好消息的。”
她心头微动,耐着性子问:“怎么了,听起来这么高兴?”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昨天他们公司的经理还在跟我拿乔,今天他们突然态度变了,开始热情起来了。”
时慈确实很高兴,说完还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了两声:“上午给我打电话问我下午能不能再洽谈一次详情,去了之后让我看了合约,我刚才把合同给张律师发过去,让他帮我看看,没问题就可以签了。”
宁馥脚步顿了顿,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她整个人软在男人怀里喘息,甚至比和深爱的男友接吻还要动情。
大脑调动不出太多高兴的情绪,宁馥只能强笑着说:“是吗,那你是不是能回来了?”
她想见时慈,比任何时候都想。
“嗯,等签完合同我立刻就回去。”时慈正兴奋着,也没察觉女友的情绪,报完喜又忍不住和她撒娇邀功:“还好我来了,要是听了我爸的话,这一单就真丢了,宝宝我棒不棒?”
“很棒,”宁馥打起精神,“你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跟我提前说一下,我去接你。”
“不用了宝宝,那天我先回家一趟,跟我爸妈说这个好消息,你在家等我!”时慈说。
时慈的回程很快定在两天后,而让宁馥庆幸的是,在这两天时间里,宋持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有再出现在健身房,让她小松了一口气。
夜,宁馥回家,推开门就看见从客厅直铺到玄关的暖光。
她心头一动,跨入玄关,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友。
“宝宝,你回来了。”
看见宁馥回来,时慈站起身走过去迎接她,两个人终于抱在一起。
宁馥被熟悉的气味包裹起来,充满了安全感,她惬意地眯了眯眼,朝男友撒娇道:“你什么时候从家里过来的,回来这么早也不知道去接我。”
话音落下,预期中时慈的好声好气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怎么了?”
宁馥抬起头,正好对上时慈灰暗的双眸。
“没什么,就是刚回家被我爸骂了一顿。”时慈说。
“为什么?”宁馥很意外:“你不是把生意谈下来了吗?”
“因为这次虽然是谈下来了,但是……其实是以我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谈下来的。”
时慈搂着她,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我……跟他们说可以不收定金,先供货,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先垫着货款……我爸觉得这样风险太大了,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宁馥愣住,“可是你不是说,竞争对手已经退出了吗,为什么还要主动让利呢?”
这件事说来得艰难也艰难,来得轻易也轻易。
让宁馥这两天一直有点担心宋持风并没有履行约定,时慈那边的顺利只是某种机缘巧合。
“是他们还没退出的时候我说的。”时慈提起这个也是沮丧又后悔,“我当时很急着拿下这一单,想着反正会签合同,对方那么大体量的一个公司也不可能会拖欠货款,但是我爸刚跟我说了几个大公司当老赖的案例,而且他们有钱,能找更好的律师团队能帮他们钻空子……我之前不知道会这样的。”
宁馥看着时慈自责的表情,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
但时慈却在女友的沉默中愈发难过,失落溢于言表。
“宁宁,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
大男孩委屈地看着她:“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心里只想着这单生意如果成了就能赶紧带你回家……”
宁馥只听时慈这只言片语也明白这件事应该确实是时慈操之过急。
但看他这么低落和难过,她当然也只能安慰:“没事啊,你不要想那么多嘛,现在又没有确定那个公司一定会赖账,为什么要为还没发生的事情担心呢?”
女友的温言款语让大男孩稍稍从情绪中缓和些许。
他低下头用额头顶着宁馥的眉心,轻声嘟囔:“也是,等真的有那么一天再说吧,宁宁你真好。”
两个人抱着抱着就吻了起来,时慈也好多天不见她,想的要命,吻得格外动情。
小别胜新婚,宁馥也回抱住男友,想要全心全意地回应他的热情。
“宁宁?”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集中不了精神。
男友的唇舌也并不笨拙,但当牙关被时慈撬开的时候,宁馥满脑子都是另一个人在她口中肆意妄为的触感。
宁馥呆呆地看着因为她的走神而不明所以的男友,心头突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我今天……有点累。”她给自己找了一个无论何时搬出都不会不恰当的借口,声音却轻得好像喃喃自语。
“好吧,那明天好不好?”时慈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这几天我憋得难受死了,好想你。”
血气方刚的年纪,大男孩离了女友,一半是想她,一半当然是想她的身子。
两个人又抱了一会儿,时慈勉强忍住性欲,哑着嗓音问她:“我们宁宁怎么会那么累,又有学生加课了?”
宁馥含糊地嗯了一声:“宋氏那边马上要开年会了,他们的舞还没学完,现在每天晚上又加了一节课,从七点到十点。”
时慈想了想,哦了一声:“正好我之后几天可以休息一下,宝宝你也去给我拿张通行卡好不好,我想去看你给学生上课。”
9 桌下
宁馥僵了一下。
虽然她现在和宋持风,真正的越矩的也只有上次那一吻,但她还是本能地想要避免两个人见面的局面。
但是时慈的请求实在很合理。
她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那我帮你去要一下通行卡,不一定能要到哦。”
“哎?会不会很麻烦,很麻烦就算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大男孩却软着声音撒娇:“不麻烦的话就要一张好不好,我好久没看宁宁跳舞了,上次我喊我室友帮我拍的录像,那傻逼拍特糊,跟个帕金森似的,看都看不清楚。”
宁馥被他撒娇撒得心软,只能答应下来。
反正宋持风这几天也不在,也许明天也不会回来的。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在微信上向曲总监提了一下,结果对方立刻很热情地答应了。
次日中午,宁馥趁午休时间去宋氏拿了卡,等夜幕降临的时候同林诗筠马慧欣她们一起到宋氏门口和时慈会合。
时慈是开车来的,只不过宋氏的停车场也需要刷卡进入,他只能尴尬地停在路边,拿了宁馥给的卡才顺利进入停车。
女孩子们先坐电梯上去,电梯里,林诗筠还忍不住调侃宁馥:“哎哎哎,你说说你俩,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哎,上个课都要黏着你,你不怕影响你上课的状态啊。”
宁馥笑了笑:“还好吧,我脸皮厚。”
比起时慈影响她上课的状态,宁馥更害怕的是另一件事。
几个人上了楼,学生已经到了。
虽然之前嘴上说什么不想学不想练,但自从意识到距离宋氏年会不到半个月,每天下班吃完饭就先过来边练边等了。
她们在教室门口挥别,各进各的教室,宁馥和学生们打招呼:“晚上好啊。”
时慈比她们慢一步上来,宁馥还在和学生们聊天的时候正好被曲总监眼尖发现:“宁老师,那是你男朋友吗,今天的卡就是帮他要的?”
宁馥回头,朝时慈招招手,才转回去笑说:“对,如果你们不好意思的话我就让他去停车场等吧。”
“怎么会,我们好久没见过帅哥了。”曲总监非常直白地说:“反正我不介意,有帅哥能看,虽然已经有主了,过过眼瘾也爽的,就是我们跳得太难看了,怕帅哥不想看。”
旁边女生看了看时慈,又看了看宁馥,感叹:“不得不说,你俩这都是什么神仙颜值啊,直接架个摄像机能演偶像剧了好吧。”
时慈的长相确实属于很阳光清爽的帅气,高中的时候在学校里就颇有人气,每次打个篮球都能引起围观的那种。
当时宁馥又要练舞又要学文化课,同学约她好几次去看帅哥她都没时间去,结果正好在某一天午休在学校里的小超市遇到了偷懒没有去打球的时慈。
再后来,他们高中的一群男女生同时失了恋,但因为这一对走在一起实在是太完美,但凡谁悄咪咪地酸上一句都会被人怼“不和她/他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啊?”
久而久之,学校里的人都开始自动做了cp粉,让他们偶尔想接个吻都得绕到离学校好远的地方,要不然不知道哪天照片就传开了。
想起以前的事情,宁馥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时慈走进来,一脸羞赧地跟一屋子女生打了个招呼,宁馥忍着笑,故意指了指角落的瑜伽球:“你就坐那等我吧。”
学生们都笑开了,时慈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可怜巴巴地说:“那个我可能坐不来,我坐地上它坐我身上行不行?”
一群人立刻暴走:
“天呐我不行了,师娘你也太嗲了吧!”
“怎么这么可爱呜呜呜,我不是来上课的吗居然嗑起了cp!”
“这是什么女A男O的设定,呜呜我的ABO初心啊……”
一群人顿时无心学习,室内外充斥着愉悦的嚎叫,恨不得把民政局搬来给这对璧人赶紧把事儿给办了。
但有句话说得好,怕什么就偏来什么。
当舞蹈房这群人从手舞足蹈极其激动的状态中突然安静下来,宁馥心尖儿便是如同踩空猛地一紧。
她回头,果然看见宋持风一身运动打扮,就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她的方向。
他表情平静,四目相对时还从容地朝她点头打招呼。
时慈也很扭头循着宁馥的目光,看见宋持风的时候眼前顿时一亮。
“宋先生。”
时慈显然对宋持风抱有相当强烈的热情,直接从舞蹈房走出去和他打招呼。
宁馥收回目光看向学生们:“上课吧。”
虽然进入了课程,但宁馥接下来的时间却并不安心。
她的目光不时便会往舞蹈房外正在交谈的两人身上看,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见两个人偶尔一起将目光投向她。
这一过程在时慈出去的几分钟里一共出现了两次。
每一次都让宁馥全身发麻,大脑空白,身体的动作都险些衔接不上。
好在宋持风还要运动,时慈也不好意思缠着他聊太久,适当说了几句话就回到了舞蹈房。
现在三节课连上加上课间一共三小时,教室里休息的时候,宋持风已经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汗流浃背地走进了浴室。
老大走了一群人才敢出声讨论,一直很喜欢和曲总监搭茬捧哏的小姑娘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小声嘟囔:“宋总不是前两天去出差,说是明天回来吗?”
“明天回来,那指的是回来上班。”曲总监说:“那如果明天上午要来上班,今天到庆城,很合理啊。”
小姑娘哦了一声,随即发现这里面好像哪里不对:“不是,您的意思是说,咱宋总刚下飞机就来健身了?”
“……咱宋总可真是我见过最热爱健身的人了。”另一个小姑娘说。
宁馥不想知道宋持风什么时候出差什么时候回来,趁她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悄悄坐时慈身边去了。
“刚刚你和宋先生聊什么呢?”
这几天宋持风人不在宋氏,偶尔微信上会问她在干什么。
宁馥一看见他的名字就心烦意乱,索性一条也没回,现在才开始心虚。
时慈嘿嘿笑了一声:“没什么啊,我就是跟他说,谢谢他上次借伞给你,想问问他今天有没有空,请他吃顿饭。”
宁馥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他怎么说?”
“他人真的很好,一点架子都没有,说今晚正好出差回来,没安排工作,待会先去办公室等我们,让我们结束后联系他。”时慈很是兴奋:“好棒啊,我们竟然能和宋氏的老总单独吃饭,我现在已经开始想等一下要和他聊些什么了。”
宁馥想起刚才宋持风看着她的眼神,愈发不安起来。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平静的表情也可以蕴含着那么强烈的压迫感,相隔数米,却仿佛被他的影子笼罩,被他的气味包裹。
第三节课下课,时慈坐在门口等着宁馥简单地冲了个澡。
等她出来,宋持风也从办公室下来了。
他换回了西装,小臂处挂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应该是准备出去的时候套上的,袖子迭着,走近的时候两边的金属袖扣碰了一下,发出一声让人心慌的冷响。
“这附近我不太熟,宋先生知道哪里有好的餐厅吗?”时慈温柔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说:“小宁她不太喜欢吃辣,对海鲜比较挑,其他都可以。”
宋持风也淡淡地看了宁馥一眼,“那港茶怎么样,附近有一家,每天凌晨两点才打烊。”
宁馥和时慈跟着宋持风步行到了附近一家港式茶餐厅,里面依旧灯火通明。
虽然说是港茶,但餐厅装修其实不太港风,屏风壁画和藤编木椅,暖黄的光线充满一种陈旧的高级感。
宋持风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进去之后服务员打过招呼,连问也没有问一声,就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包厢门前。
包厢里推门进去又是一扇屏风,三折式的,上层精细镂刻雕花是春杏,宁馥跟着绕过屏风才见圆桌全貌。
三人落座,时慈自然坐在两人中间,比起两个话不多的人显得兴致很高,不光一路参与点菜,还主动提出想和宋持风小酌一杯。
“时慈,你是开车来的。”宁馥有些意外时慈会主动提出喝酒。
时慈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事,今天能和宋先生一起吃饭,肯定要喝一点的。”
宋持风垂眸看了一眼菜单:“那就喝这里的梅酒吧,度数比较低,喝个兴致。”
两个男人小酌的时候,聊的都是行业形势之类她听不懂的话题,宁馥索性懒得再听,低头吃饭。
她喜欢甜咸口,这家港茶肥瘦相间的叉烧深得她意。
酒过三巡,她看得出时慈已经有点口无遮拦,才出声劝他:“时慈,别喝了,你醉了。”
时慈有点上头,好似没听见般毫无反应,倒是宋持风接了一句:“这里的柠檬红茶其实也不错,时先生要不要试试。”
只是他话音未落,抬手的时候忽然碰到酒杯,桌布上立刻洇开一大片。
“我去找服务员过来擦一下。”时慈见状酒醒了半茬,说着便站起身来。
“没事,不用。”宋持风却摆摆手,“我换个位置坐就行了。”
宁馥手上拿着筷子,就看男人站起身,不慌不忙地拉开她另一侧的椅子,坐了下来,而时慈不知道是真喝多了,还是不好意思说,竟也没反对,点点头重新坐下:“宋先生您酒量好像也挺好的,我现在都有点上头了。”
“还好,朋友之间喜欢互相开对方的珍藏,跟着蹭多了就自然而然好起来了。”
宋持风语气神态皆一如往常,桌上还在坦然地回答时慈的问题,桌下手掌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宁馥的腿上。
男人掌心的温度并没有高得夸张,但轻如羽毛般的抚弄却还是让宁馥浑身僵直,拿着筷子的手都跟着软了一下,好在她反应快,才没让筷子落地。
宁馥迅速看向宋持风,想用眼神质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就看男人也将目光转向她,表情平淡,眼神却充满兴味。
10 小没良心
“是吗,我家里就只有我爸喜欢喝酒,他说男人要出去应酬就一定要会喝酒,还抓着我练了两年的酒量,不过这两年没怎么喝了,这酒量又回去了,喝点梅子酒都不行了,真是丢人。”
时慈今晚的话尤其多,换做平时是宁馥都忍不住要打发他闭嘴的程度。
但宋持风却依旧保持着极高的耐性,甚至目光相当诚恳地注视着时慈的双眼,好似是一位绝佳的倾听者。
只是他桌下的手却一刻也没有放过宁馥,掌心贴着她宽松的棉质运动裤来回摩挲,仔仔细细地描绘着她紧致的腿部线条。
那种酥麻的感觉伴随着温热在腿上蔓延开,宁馥垂眸看着叉烧肉整齐地排列在瓷盘上,在灯光下散发着油润的诱人色泽,可她却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几只小蚂蚁顺着她的骨头缝钻了进去而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觉得索然无味。
她感觉男人的掌心开始越来越热,就像是之前在家里的玄关搂住她的腰,扣住她的背的时候一样热,摸得她好酥,好麻。
好痒。
两只耳朵一会是男友的声音,一会是男人的声音,宁馥已经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满心满脑只剩下那只在她腿上胡作非为的手。
她不敢动,怕时慈看见,可宋持风却好像吃准了她的胆怯,动作越来越大胆,甚至用手去握她的膝盖,再缓缓地回来。
甚至他的手在回来的过程中趁她稍稍换了一个方向,手指自然地落在了女孩的大腿内侧,如同藏匿在黑暗中的蛇蟒,缓慢而又放肆地往她双腿的中心游走。
宁馥心猛地跳了一下,直到此刻总算回过神来,右手持筷,左手跟到了桌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她本能地看向宋持风,但不等对视,她的手就在桌下被男人捕获,宋持风总算放过了她的大腿,转而向她的手发起进攻。
从指缝到指根,她手上的每一处都被他仔细的而又绵密地抚摸过去,火热的指尖就像是他的双唇,他的喘息,他搅弄风云的舌,将她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巨细无遗地舔吻一遍。
宁馥根本搞不明白,为什么在宋持风身上什么事情都会变得这么奇怪,好像每一个动作都另有深意,只是摸个手却好像比真枪实弹的做爱还要更色情。
她心跳得好快,觉得这房间好像闷着一团蒸汽,她感觉自己的脸一定红了,好在刚才洗完澡她把头发披了下来,现在长发能将两边的脸颊耳根堪堪遮住。
“对了,宁小姐应该不会喝酒吧。”
就在宁馥无论左边右边,哪个人也不敢看的时候,偏偏宋持风还要在这个节骨眼把话题引到她身上来。
宁馥瞪了他一眼,可在宋持风眼里这个眼神却真是可爱至极。
那双眼睛里明明还是冷的,眼角却浮起了红,眼眶周围一点点薄薄的水汽,一副被欺负了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他觉得在一切结束之后应该好好教她不要随便用这种眼神盯着男人看,宋持风相信不管这世界上哪个男人被宁馥这样看一眼,都不可能不想入非非。
不过小姑娘已经快生气了,宋持风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最后只是用手指穿过她的指缝,便不再动作。
“我不喜欢喝酒。”宁馥身体却依旧烧着火,感觉脊柱都软了,目光有些无力地看向另一侧的时慈,“觉得不太好喝。”
时慈丝毫不知桌下两人已经经历了怎样一番暧昧,甚至此刻正十指相扣着,只立刻附和道:“对,宁宁只能喝点红酒,白的啤的都不喜欢。”
宋持风在桌下捏着宁馥的小手,漫不经心地说:“这样啊。”
又吃了一会儿,时慈提出去结账,便走出了包厢。
宁馥总算得到了自由,第一件事便是毫不犹豫地甩开宋持风的手。
宋持风也不恼,哼笑两声,得了空的手顺势搂住了她的腰:“生气了?”
宁馥扭头瞪他,却正好瞪进男人的一双笑眼里,顿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什么都没了力道。
宋持风手上捏着她劲瘦的小腰紧了紧,脸靠到她耳边,压低声音:
“小没良心的,”
他大概是有点累,刚下飞机就来健身,又陪着时慈聊了那么久,还喝了酒,声线比平日里听着更加低沉嘶哑,带着点笑意,从耳道一路搔进心房。
“事办成了就不理人了。”
话音未落,搂在她腰间的手边猛地一收,将宁馥一把揽入自己怀中。
他这一下是用了力的,宁馥毫无防备地倒进他怀里,下一秒,腰间的疼与麻一并后知后觉地扩散开来,再被他好似安慰般轻缓地在腰间来回摩挲。
她常年练舞,按道理腰背这部分的肌肉应该是极有力的,但现在倒在男人怀里,却好像骨骼都在刚才被软化了,坐都坐不起来。
宁馥挣扎了一下,无果,只能柔软地伏在男人怀里:“宋先生,我们谈谈好吗,我觉得你应该也不缺女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您对时慈的帮助我会想办法以其他形式感谢您的……”
以宋持风的社会地位,宁馥不相信他独身的原因是找不到合适的异性。
而男人闻言先是沉默了片刻,后才轻轻哼笑了一声。
“你觉得我是饥不择食选择了你?宁馥,就算你这么想我,也不用对自己这么妄自菲薄。”
宁馥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想到应该怎么回应,又听男人接着说:
“就像你说的,我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所以我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或许你也应该试着接触更多的人,才会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不是现在的。”
“当然是。”宁馥几乎想也不想。
只是她一瞬间涌出的想法还来不及变成语言,结完帐的时慈已经推门而入。
“宋先生,小宁,我买好单了,可以准备走了。”
意识到两人此刻姿势暧昧的宁馥顿时心里一惊,浑身的感官神经都在这一刻聚集到腰间的手上,赶紧扶着宋持风的胸口坐正,又去推他的手腕。
只是刚才在桌下动作轻如羽毛的手此刻却如铜浇铁铸,别说推开,反倒是将她揽得更紧了。
从门口到越过屏风进来充其量也就两三步路,时慈的声音迅速靠近,宁馥一急甚至不小心碰掉了碗上并排放着的筷子。
筷子落地发出一串仓促慌乱的声音,时慈那句“怎么了”落下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两人身后,目光却本能地被地上的筷子吸引过去。
直到这一刻,宋持风总算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手从女孩的腰上收了回来。
宁馥不确定时慈有没有看见,相当心虚地回过头:“不小心碰掉了。”
她心跳快得像是急乱的鼓点,已经失去了基本的节奏,变得像汹涌的潮水下毫无规则的气泡。
好在时慈的注意力一直在地上的筷子上,找到筷子后笑了声说:“那就放那吧,等下让服务员来收,走吧,时间也不早了,不耽误宋先生了。”
“不会,今天和时先生聊得很开心。”宋持风也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语气淡淡:
“等一下要么坐我车回去吧,你喝了酒还要等代驾,现在天气这么冷,我怕宁小姐受凉。”
他明明可以不点出她来,却故意要把这话说得让宁馥胆战心惊。
但时慈却硬是什么都没听出来,笑呵呵地点头答应:“好啊,那就麻烦宋先生了,正好我的车停在您这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楼下,宋持风的司机已经提前在底下待命,宋持风自觉打开副驾,把后座让给这对小情侣。
她直接坐进了里侧,距离宋持风最远的对角线。
“对了,我之前听开远说,你们已经谈了很多年恋爱了,是吗?”
路上,之前一直都是以回答为主的宋持风意外地抛出了问题。
时慈正准备说话,就听一旁女友接过了话茬:“对,我和时慈是高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我们两个都是对对方一见钟情,认识不到一个星期就谈了恋爱。”
“宁宁……”时慈还没见过宁馥这么积极地回答两人恋爱的问题,本来脑子里想的和她说的也差不多,但听她说得爽快,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时慈对我特别好,谈恋爱谈了三个月才牵了我的手,那次还是在考场上,他正好坐我前面,笔掉我脚边让我帮他捡一下,我递过去的时候他直接连我手一起抓住了。”
想到那个时候,回忆就自动组成句子,如同变成了一柄闪着银光的匕首,成为宁馥唯一能拿来反抗宋持风的武器。
“然后还有一次是我过生日,他带我去坐摩天轮,当时那个买票的队好长好长,他就让我坐到旁边的冷饮店一边吃刨冰一边吹冷气,自己在外面汗流浃背的排队。”
她说这些话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向宋持风证明,他们是真的相爱,相信彼此都是那个对的人,也能经得住考验。
他们之间的爱情经过了青葱年少,走到初入社会的地步,宁馥直到今天都没有想过自己未来会嫁给别的男人。
她希望宋持风知难而退。
时慈却好像真的有点喝多了,跟着宁馥的回忆也想起了那一天,在车里忍不住牵起了她的手,好像忘记了前座还坐着宋持风。
“你说的是我们第一次接吻的那一天?”
为了两个人的初吻,时慈真的准备了很多,怕她觉得冒昧而讨厌,最后才决定在她生日那天带她去坐摩天轮。
他从摩天轮刚启动犹豫到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最后还是宁馥看不下去了,说:“你脸红得好像要中暑了欸。”
他才终于被激了一下,直接吻了上去。
再后来的一切,就是水到渠成。
舌吻,做爱,所有早恋的人会偷尝的禁果他们都尝了个遍,在刚开始的时候时慈真是恨不得每天都和她黏在一起,到后来两个人因为成绩双双大退步差点被请家长,才总算给他们上了点紧。
宁馥看着时慈的表情,知道如果没有安全带拦着,他估计真的会直接吻上来,带她重温一遍那天摩天轮上发生的一切。
她甜蜜地低下头抿着唇笑了笑,抬眸却看宋持风朝后看了过来。
她坦然对上男人的目光,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短暂的对视,宋持风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并非因为不快,只是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小姑娘实在太好懂,就像是看见一只炸毛的小猫,让他忍不住想要顺着她的意图往下说:
“嗯,挺好的。”
虽然笑着,但他语气相当平淡,没有任何情绪,哪怕是敷衍。
让宁馥感觉自己手中的匕首一下就化成了细沙,眨眼间就从指缝间无力地流走了。
11 .凹陷
宁馥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晚上的话起了作用,之后的一阵子里她都没再看见宋持风到健身房来。
曲总监说他最近很忙,然后又补充说:“不过我听特助那边说,他只是换了个时间来健身房,好像是把午休的时间砍掉了。”
旁边人顿时齐齐大呼恐怖如斯。
冬天一点一点将整个城市笼罩,庆城偶尔也开始飘起了雪花。
不知不觉之间,距离年会只剩短短几天。
年会之后,她们工作室和宋氏的短暂合作也将告一段落,宁馥现在只希望其余的一切也能够在合作结束后跟着结束。
年会表演的前一天,宣传部特地为年会采购的演出服到了。
一群人兴致勃勃地穿上衣服给宁馥走了一遍完整的,口口声声称自己‘草台班子’的曲总监却是一群人中跳得最好的那一个。
加课后宁馥要从舞团排练室那边过来,怕迟到所以经常会选择带着晚餐直接到教室吃。
但无论宁馥多早来,她总能看见曲总监已经提前到这里开始练习,第一次撞见的时候她还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跟宁馥说:“我一把年纪带着一群小孩工作,总得做出点表率吧。”
体态丰腴的女人动作柔美而不乏力量感,虽然依旧看得出生涩,但作为临时突击的学习成果,也已经不能再要求更多。
这就是她作为舞蹈老师最有成就感,也是最幸福的时刻。
学员们舞蹈结束,宁馥发自真心地为她们,尤其曲总监献上掌声:“你们太棒了,是我的骄傲。”
一群女孩子们预见到分别都凑上来和宁馥抱在一起,约好之后有空常聚。
然而不等宁馥对这一项工作的卸任松一口气,她们的舞蹈工作室就收到了来自宋氏的正式年会邀请。
工作室几个老师每人一张不说,林诗筠算了算还多出几张,感叹道:“哇,这宋氏真是做事太周到了吧,券给了双倍,意思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带一个同伴一起?”
马慧欣更兴奋:“这个券上的号码还可以抽奖,我要带上我妈,中奖率不就翻了一番?”
几个女孩越说越激动,立刻约好当天要一起赴约,宁馥不想扫兴,也点了点头。
反正也就是坐在台下看,又不会有什么接触。她不相信年会那么大的场合,宋持风这种万众瞩目的公众人物会把她怎么样。
临走前,马慧欣又多给了她一张券,说:“正好这么多券,带上你们家时慈一起来呗。”
“他应该不会来。”宁馥收下券的时候笑说:“最近他说他们厂里在查账,一年到头好多坏帐烂账,还得去催钱,忙得不可开交。”
所以最近时慈都是挤出时间来和她见面,一般也见不长,稍微温存一会儿就又得走了,前两天良心发现说补偿她,约好今晚去外面吃顿饭。
两人约好在工作室附近碰头,就近找了一家火锅店。
吃得快饱了的时候宁馥才想起年会的事儿,本来也没打算他会去,就只顺口提了一句,没想到时慈还挺感兴趣的:“可以啊,什么时候,这种我肯定有时间,就是推了家里的事儿也得去啊。”
见宁馥露出意外的表情,时慈解释说:“像宋氏这种体量公司的年会,一般都是不会只邀请内部员工参与,还有很多行业大牛和投资人,我之前不是一直想做无线充电器吗,万一在那拉到投资了呢!”
时慈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跃跃欲试,宁馥却突然生出些小小的不快:“哦,所以陪我没时间,去拉投资有时间是吧。”
看时慈立刻打哈哈般地笑起来,宁馥拿他没了办法,只能在心里骂上一句臭直男。
年会当天,一群女孩们皆是盛装出席,开场前光是互相搂着拍照就玩儿了近半小时。
宋氏给的那一批入场券里,座位号都是连着的,宁馥和时慈坐在最旁边,拍完照回来就看时慈已经和旁边一个女人聊得热火朝天,就连宁馥坐回座位上都没注意到。
宁馥看了一眼,就看那女人气质高贵,长相美艳,一袭宝蓝色长裙,和时慈身上的宝蓝色西装凑在一起,就连宁馥看着都觉得相当登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好像万年不变的白裙子,陷入了沉思。
但两个人确实没聊什么过分的内容,时慈一直在描述他的设计理念,女人只是倾听,偶尔点点头表示兴趣。
宁馥本来还想跟时慈说两句话,但又不好打断他,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等着。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灯光暗下,宋氏年会开始了。
宋持风作为目前宋氏的核心,在一片掌声中上台讲话。
宋氏年会的舞台比起她们学校礼堂的舞台就显得现代得多,极度简约,设计宽阔而平直,背后整面墙都是由OLED大屏组成,把刚才那段年会开场动画呈现得淋漓霸气。
男人今天身着一身儒雅的烟灰条纹戗驳领西服,走上台时依旧是两手空空,从容不迫。
他先是感谢了员工们一年的付出,再感谢全场人的到来,然后才开始侃侃而谈,措辞严谨,语速平稳,却又并不让人感觉无趣,就连宁馥也不知不觉被他发言的内容吸引。
只是当她抬眸认真看过去的时候,台上男人的目光却好像在空中与她不期而遇地短暂碰撞了一下。
宁馥微微一僵。
但不等她将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归于巧合一类,宋持风的目光很快再一次落下。
那目光坦荡又自然,带着沉甸甸的温热,一次一次地,越过人群的距离,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身上。
每次视线停留的时间都很短,短到全场只有宁馥一个人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温热的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擦过同一块皮肤的位置,温度在迭加,越来越烫。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港式茶餐厅,她就坐在宋持风的身旁,表面看着是绝对的正经八百,桌下的暧昧却早已疯长开来。
只是这一次他更光明正大,旁若无人地将目光一次一次赤裸又直白地投向她。
当着所有公司员工的面,当着媒体的面,当着她的同学同事的面,也当着时慈的面。
宁馥感觉自己藏在礼服裙下的腿都开始微微发热,侧头看了一眼时慈,却看他依旧旁若无人地在向那位女士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因为宋持风在台上讲话,而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
她坐在位置上,被宋持风看得浑身发麻,脊背虽然挺得笔直,但却早已是外强中干。
宁馥不由得回想起那天三个人吃完夜宵回到家之后,她身上燥得好像壁炉中燃烧的木柴,难得主动和时慈求了欢。
两人当时抱着回到卧室,眼看一触即发的时候,她脱了个外套的功夫,时慈却因为喝了酒躺在床上睡着了。
以前这种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但那天宁馥的情绪却格外地焦躁,看着时慈安详的睡脸甚至有些恼火。
现在她再回想起那天的火气,觉得那恐怕不是恼火。
而是欲火。
她被宋持风在桌下摸得欲火焚身,那天脱下来的那条内裤几乎完全湿透,和上次同他接吻后完全是一个德行。
宁馥浑身僵硬地坐着,木讷地看着舞台上光影闪烁,她们教出来的学生在这场年会上交出了一张漂亮的答卷,旁边的林诗筠和马慧欣激动得把手都快拍红了,她的情绪却仿佛被冻住。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以为只要宋持风没办法对她做什么,自己就是安全的。
但从今天的状况来看,就是她的身体已经完全与理智站在对立面,他根本不用动手,甚至只要一个眼神,也足够让她战栗,让她着火,让她坐立难安。
她只能逃。
年会结束后,宁馥拉住时慈:“我不想参加后面的酒会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为什么?”
她已经用上了之前很少用的柔软态度,但时慈脸上却依旧闪过了些不理解的神色:“年会的位置都是定好的,我接触不到那些投资人,后面的酒会才是重头戏,宁宁我就是为了酒会才来的!”
宁馥脑海中浮现出某一瞬间的画面和情绪,但一闪而逝,她在这一刻也并不想去细想,“我累了,我想回家,而且我高跟鞋的鞋跟好像出了点问题,我脚特别酸,好不好时慈?”
但面对无数个潜在的机会,只是“累了”和“好像出问题”这种借口,很显然不足以让时慈接受。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宁馥,沉默的时间里大概是在想出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
“宁宁,这样好不好?”过了一会儿,他总算想到,双眸一亮,“待会儿你找一间休息室休息着等我,等我这边谈妥了我再去休息室接你,跟你一起回家,好不好?”
时慈一向是个好说话的性格,在他家里是父母说什么是什么,在外面是宁馥说什么是什么,很少有这么坚定的时候。
她看着时慈今晚好像不在这里拉到一笔投资绝对不会放弃的架势,轻轻叹了口气:“要不然我先和林诗筠她们回去?”
酒会会场与年会会场并不在一起。
林诗筠和马慧欣她们都不打算继续参加下一场,拿了伴手礼就准备溜,宁馥也很想跟她们一起走。
“不要嘛宁宁……”可时慈却朝她露出了可怜的神情:“人家都有女伴,就我没有,多奇怪啊,我都说你可以去休息室休息了,我这不也是为了我们两个的将来嘛。”
将来。
只要一提到这两个字,宁馥满腹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她没有了拒绝的权利,只能跟着时慈一起去到酒会会场,跟着他去场上绕了一圈,和所有大牛和投资人都简单打了个招呼。
宋持风走到哪里都依旧是人群的焦点,在他身旁聚集的人络绎不绝,时慈礼貌性质地带着宁馥上前和他搭话,男人也依旧态度温和耐心。
两人聊了两句,宁馥已然如坐针毡。
她轻声提醒男友:“时慈…”
时慈想起刚才两人的约定,看宁馥真的不太舒服的样子,立刻跟宋持风说明情况并表示失陪。
宋持风很体贴地帮他们招来了侍者,两人约好等时慈忙完给她电话,宁馥便挥别时慈,跟着侍者走向休息室的方向。
她跟在侍者身后,逐渐将酒会上的喧嚣甩开,按道理应该安下心来,却不知为何比刚才和时慈一起逗留在场上时还要更加心慌。
“女士,请进。”
侍者带她上了二楼,帮宁馥刷开休息室的门,然后将门卡交到她手中:“如果您有事要离开,可以重新刷卡进入。”
“好,谢谢。”
宁馥接过休息室的门卡,推门进去。
第一脚迈入的时候,她便感觉到这休息室的地毯有点太厚太软了。
不是说太厚太软不好,只是她今天穿的是一双细跟的高跟鞋,踩在这样厚实绵软的地毯上,每走一步都有一种好像不小心踏入了沼泽泥地的凹陷感。
背后门自动合拢,宁馥走进休息室,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房间的布局,就突然被男人从身后抱住
滚烫的啄吻与灼热的呼吸紧随而至,落在她的侧颈。
“怎么要来休息室,身体不舒服?”
12.沉迷
是宋持风!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放开我…”
宁馥被男人的呼吸烫了一下,身子猛地一跳,好似受惊的小鹿,激烈地挣扎起来。
好不容易挣脱开男人的桎梏,她惯性往前踉跄两步,脚下却突然意外猛地一偏,整个人瞬间便失去了平衡
一瞬间的天旋地转!
“就这么怕我?”
宋持风一把将险些摔倒在地的宁馥捞住,毫不客气地横抱起来,三两步把她放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并在她面前蹲下。
他脸上笑着,语气里却没多少笑意,伸手解开她脚上高跟鞋的扣带,然后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两分,把她断了鞋跟的高跟鞋拎了起来:“一个跳舞的人,不知道自己的脚有多重要吗?”
他语气很淡,没有明确的训斥味道,却叫人莫名心虚。
宁馥忽然想起舞蹈课上,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员工们一看见宋持风立刻安静如鸡,一时之间好像能明白她们的心情了。
宋持风不笑的时候,可能语气也没有很严肃,但压迫感就是出奇的强,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而且他说的没错,今天的情况是万幸,还好有他在,在摔倒之前直接把她抱住了。
如果刚才她就那么直直地崴下去倒在地上,万一真的伤到了筋,未来几个月都要有人照顾不说,职业生涯都可能提前画上句号。
只是宁馥不想领他的情:“我不是你的员工,不要这样教训我。”
“我对员工可没这么温柔,”宋持风看她冷淡地别开眼,暧昧地在她鲜藕般的小腿上捏了捏,“不知好歹。”
被男人碰过的位置开始似有若无的升温,宁馥想把脚收回来,宋持风却不肯松手,两人僵持一会,他低声说了句别动,托起她的脚踝仔细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痕迹。
但考虑到淤血也没那么快形成,也不能排除扭伤的可能性。
从宁馥的视角看过去,宋持风一侧膝盖已经差不多贴上了地毯,以一种单膝跪地的形式蹲在她的面前。
这样的动作会给人以臣服感,同样的事要是时慈来做,宁馥心里不知道会甜成什么样,但这种臣服感出现在宋持风这种给人感觉深不可测又手段强硬的男人身上,就让她有些无措。
“疼吗?”
他指腹落在她脚掌与脚踝连接的那块软骨上,似有若无地摁压。
宁馥几乎要忍不住怀疑他又有什么别的盘算,一边摇头说没有一边相当不自在地把脚从男人手上飞快地抽了回来。
看她动作那么快,宋持风估计也是没什么事。
他简单擦了擦手,余光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死状狼狈的高跟鞋。
“鞋坏了也挺好,省得你见了我就想跑。”
一只鞋坏了,宁馥索性把另一只也脱了下来,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别说,对高跟鞋极度不友好的地毯光脚踩上去倒是舒服极了,厚实的毛迎合着她脚掌的形状,一脚下去软到仿佛触不到底,软得好像另一面不是硬实的地板,而是晴朗的夜空。
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还可以跑,宁馥就在宋持风面前走了几步,直到落地窗前才站定。
这间休息室的视野很好,一楼会场一览无遗。
宁馥看见会场一角,时慈和几男几女站在一起,就好像在开一场小型的演说,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地倾听他说话,其中也包括了刚才会场中遇到的那个宝蓝色礼服裙的女人。
那是不属于她的世界。
他神采奕奕,表情是宁馥都没见过的兴奋。
“他那个想法,上次喝酒的时候我听他提过。”
宋持风过了一会才跟上来,站在宁馥身后注视着远处的时慈。
“你觉得怎么样?”宁馥对电子机械方面的事情完全不懂,扭头看向宋持风。
“作为兴趣值得一试,”宋持风说:“但作为商品,我不看好。”
宁馥抿了抿唇,过了两秒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她将为什么三个字问出口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期待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毕竟说白了宋氏还是以芯片研发为主,宋持风也许会很了解芯片和半导体,但不一定会了解充电器,也不一定会想去了解充电器。
但宋持风给出的答案不光明确,还很专业:“现在无线充电器的痛点就是充电的时候不能移动,而且充电太慢,他想解决这个痛点所以提出了复合式线圈和串联电芯的想法,想把速度提上去,方向是对的,但是这样做成本压不下来,也很难量产。”
宁馥当年初中物理就很一般,艺考也学的文,这一段话听得似懂非懂。
“说白了,投资不是做慈善,谁会为了充电器的情怀买单。”宋持风看了一眼下面将时慈围成一圈的投资人们,笑了笑:“你别看他们现在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真到了要掏钱的时候,就会比谁都谨慎。”
宁馥也跟着往下看,看时慈如同一直被强留在海岸上终于被一股浪花卷回海中的鱼,一时之间心情有点复杂,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替时慈感到遗憾,也有点不忍面对他那时的失望。
“真的行不通吗?”
走神的瞬间,宁馥都没注意到自己说了话,直到宋持风的手撑在玻璃上,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一步,迫使她转向自己背对窗外。
滚烫气息铺天盖地落在她的天鹅颈上,本该如期而至的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
“只要你开口,就行得通。”
又是这句话。
宁馥回过头,清冷的黑色瞳孔印出男人炙热的双眸。
身体对感觉的记忆远比大脑想象中要更强大,对上男人的眼睛,宁馥后背大块的背肌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就好像身体深处的灵魂都因为这双眼睛,这股目光而战栗起来。
但宋持风不会给她把一切想清楚的时间,呼吸如扑面而来的火舌般落下,一手捏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是握紧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压在了身后的落地窗上。
宁馥今天穿了一条设计简约的单肩白色长裙,裙摆边缘过度到浅绿色,选这条裙子的时候,时慈说看起来很像一朵马蹄莲,优雅高贵。
她皮肤白,身材条件又好,基本不挑款,所以她选衣服都是凭着喜好,挑那种颜色款式都极简的类型。
为了搭配这种风格的裙子,宁馥也喜欢上了盘发,把那一头青丝变成一个发包,整块肩颈的线条舒展得极为好看。
但此刻这朵清丽的马蹄莲被紧巴巴地压在了玻璃墙上,用来固定的小发夹也在他们激烈的舌吻中不知不觉脱离了原来的位置。
几缕固定不住的青丝寂静无声地垂落在她后颈,但没有人顾得上去管它们,整个房间只充斥着两人的舌彼此搅动争夺对方唾液的黏合声响。
男人的舌厚实,柔软却有力,侵略性十足的气息将她包裹,房间里充斥着搅动与吮吸的声音。
宁馥沉迷得极快,细腰如同一弯柳叶在宋持风的掌中摇曳,双臂艰难地抱着他的脖颈,由着那唾液从嘴角一点一点蔓延下去,小腹深处双腿之间好像也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湿成一片。
她的交往了七年,彼此全心全意相爱的男朋友就在身后的楼下。
而她,却在这不为人所知的休息室一角,与另外一个男人吻得激烈,吻得动情,吻得难舍难分,忘乎所以。
13 .耐人寻味
男人的手握住了她的乳,就好像知道她穿礼服裙从来不用裙子自带的胸托,掌心的温度几乎要融化她胸口的乳贴,蛮横地揉搓着。
“嗯…”
宁馥低而闷地哼了一声,只觉唇上一松,低哑的磁声便在她耳畔响起:“比看起来还大。”
又大又挺。
手掌都被她撑满了还险些握不住,再大一分怕是就得从他指缝间溢出来了。
她心尖儿一颤,来不及问他什么时候看到过,双唇与呼吸便再一次被男人夺去。
这一次她呼吸更乱,乳房好像快要融化,胸贴下的乳尖硬邦邦地挺着,一副昂扬向上等待阳光的植物模样,却又碍于那一层乳贴,怎么也接触不到那真实的温度。
宁馥迫于无奈被逼着后腿,右脚的后脚掌踩上了落地窗凸起的窗台,被凉得一个哆嗦,带来一分虚渺的清醒,她手虚握成拳抵在男人的胸口上,手臂却是酥麻一片,使不上劲。
但哪怕是徒劳的挣扎机会宋持风也不会给她,他身体前倾,彻底将她压紧在落地窗上,大腿卡进她的双腿间,看似是给予她一个支撑力,实际膝盖却准确地顶在了已经被蜜液浸透的缝隙中间。
男人的膝盖骨庞大又粗硬,如同一颗滚石坠落山崖细缝般卡在她的双腿间,用一种直白到近乎蛮横的力道,顶开她的缝隙,碾在脆弱的那一点上。
宁馥小小地呜咽了一声,被男人搅着的舌头猛地一僵,腰在他怀中不老实地扭了好几下,像是躲避,又似是迎合。
宋持风松开她的清甜檀口,一边用膝盖缓缓地在她腿间碾磨,一边用手细细地将她嘴角的唾液擦去。
眼前人已经从脸颊红到了耳根,瑰丽的粉色在她皮肤下铺展开,被他舔咬得艳红的双唇一张一合地发出轻弱而甜腻的喘息。
“你这里在发抖,宁馥。”
她敏感得出乎意料,私处就像是一块没有防备的内酯豆腐,他还没有用上力去弄,就已经哆哆嗦嗦,脆弱不堪。
他手帮她擦完唾液却不收回来,而是顺势捏着她的脸颊,逼迫她用沾染上了情欲温度的眼神看着他。
“你膝盖别、别弄了……”宁馥的声音都微微有些变了,带着他从来没听过,可能以前只展现给另外一个男人的柔软与妩媚,“宋持风!”
情潮汹涌,身体的不正常的敏感毫无由来。
湿透的内裤完全失去了防卫的能力,成为了男人的帮凶,宁馥踩在地毯上的脚已经蜷成了一团,再张口想叫他名字的时候,就变成了一道短促的尖叫。
她高潮了。
宁馥的额头全是汗珠,黏着她发际线周围一圈细细的小头发,嘴角还残着星点没被宋持风完全擦去的唾液。
她完全怔住了,看着嘴角微微上扬的男人,回不过神来。
她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只要遇到宋持风,就仿佛是对他开放了某种特权一样。
宁馥的腿已经软到几乎站不住,下一秒,身体便猛地一轻,被宋持风直接抱了起来。
她微微挣了一下,低头的时候却再一次撞进男人眼底的熊熊火海,宋持风探过头去从她的鼻尖一路吻到双唇,熟稔地撬开她的牙关。
这一刻,包裹在她身上的那朵马蹄莲已经完全盛开,花瓣往外扩散出优雅的波浪,是她此刻靠在男人怀中摇曳的裙摆。
房间重归于静,暧昧却在继续肆意发酵疯长。
直到手机的震动声无比突兀地横插进来。
宁馥猛然惊醒,听出声响的方向,是在她刚放在沙发上的手包里,身体在男人怀中猛地一跳。
宋持风松口,就看宁馥双眼周围一圈微微的红,双眸湿润,看着他的眼神带有一些迷茫,又含着一股天真的执着劲。
“电话……宋持风……”
现在这个时间,除了时慈不会有另一个人给她打电话的。
她从男人的怀中挣脱,跑到沙发旁边,摸了半天索性把包整个倒着拎起,里面的东西散了一沙发,才终于找到正在震动的手机。
接起电话的时候,宁馥的声线和气息一片混乱:“时慈?”
“啊,宁宁,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找你。”
电话那头,大男孩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急切,“我妈刚打电话跟我说她身体不太舒服,你也知道她一直有哮喘,我得赶紧回家,你在哪个休息室,我来接你,先送你回家。”
宁馥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我刚是跟着那个服务生上来的。”
而且刚才跟着服务生上来的时候,宁馥心也很乱,完全没有想过要记休息室的号码或是位置。
她抿了抿唇:“对了时慈,我的高跟鞋断了。”
电话那头的时慈闻言,沉默片刻,才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事宝宝,那你先在休息室等我,我先去帮你借一双鞋或者买一双鞋过来。”
挂断电话后,宁馥本能地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她身旁的宋持风。
男人依旧衣冠楚楚,几乎看不出太多情欲痕迹,只有胸口的衬衣刚才被她蹭乱,此刻微微发皱。
“我要回去了。”
她冷着声音,手却在发抖,刚才倒出来还很顺利的杂物将手包撑得变了形才全部塞了回去。
男人嗯了一声,抬手将宁馥鬓角被热汗浸透乱发理了理,指腹顺着她脸颊线条滑至她的下颌,“别急,头发乱了。”
宁馥这才注意到她后脑用来固定的发夹都挪了位置,青丝散落,现在的模样应该怎么想怎么狼狈得不象话。
她索性把那些小发夹都取了下来,将长发披散,站起身整理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连衣裙上全都是暧昧的褶皱与揉痕,双腿间湿透的内裤亦在无声地证明她刚才在落地窗前有多么忘我,多么沉沦。
如果今天没有时慈的电话
宁馥不敢去想那种可能性,只别过头去躲着宋持风的目光。
男人却并不给她逃避的余地,从背后重新环住她的腰,热息穿过发隙,将她耳廓周围笼罩,滚烫掌心循着她侧腰的线条缓缓摩挲。
“你穿细跟高跟鞋很好看。”
尤其她一个练舞的人,小腿上的肌肉线条却相当流畅,一点不膨胀,只给人感觉紧绷而漂亮。
宋持风余光扫了一眼小女人断了根躺在地毯上的细跟鞋,稍顿片刻,才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接了下去:“不过也可以试试粗跟的,没准能发现更适合自己的。”
男人语气耐人寻味,宁馥却没有多想,真当他在说鞋。
她不知道宋持风为什么突然好端端的要提起鞋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自己除了运动鞋就是喜欢细跟鞋,只觉得这话很没头没尾,不想作答。
“待会时慈要过来接我。”她冷声提醒。
恰好宋持风已经把意思点到为止,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倒是话锋一转,语气揶揄:
“宁馥,你说我们像不像在偷情?”
小女人闻言立刻扭头瞪了过来,那眼刀子却因为她眼角尚未散去的媚红,软得像是阳春三月的柳梢,尖嫩的前端被春风带着挠过心坎,引发一片难耐酥痒。
宋持风笑着整理好衣服,回到了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他抬手,手指拨开宁馥垂在耳畔的长发,看着她整片通红的耳廓,满意地捏了捏小女人的耳垂。
“等我电话。”
宋持风走后,又过了一会,时慈才带着一个鞋盒敲开了休息室的门,脸上带着些庆幸:“宋氏真的太周到了,我刚挂了电话找了好一阵,已经准备出去买了,然后有个服务生主动上来问我是不是需要帮助,我本来没抱希望,就是随便问了一句他们这有没有备用的女鞋,结果还真的有!”
宁馥从男友打开的精致鞋盒中看见一双静静地躺在毛皮垫子上的,白色粗跟高跟鞋。
“来宁宁,赶紧试试。”
鞋子除去粗跟这一个特点之外,无论是设计还是裁剪都相当简约精致,是宁馥完全无法抗拒的,长在她喜好点上的款式。
她坐在沙发上穿好新鞋,来不及去赞叹它带来的视觉效果,更快一步是被那种合脚的舒适感惊艳到了。
粗跟鞋的鞋跟粗却轻,落地受力面积更大,而且衬得她脚踝更细长,盈盈一握,让她整个人的比例都被拉长,显得更加高挑好看。
因为第一次粗跟鞋体验太过优秀,宁馥回到家之后不知不觉就拿起手机开始逛起了淘宝。
她挑了几双放进购物车,又拎起刚穿回来那双鞋,站到了全身镜前。
看着镜子里高挑而纤细的人,宁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宋持风的声音。
“或许你也应该试着接触更多的人,才会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不是现在的。”
“你穿细跟高跟鞋很好看,不过也可以试试粗跟的,没准能发现更适合自己的。”
她终于明白当时宋持风那股耐人寻味来自何处,脚上的鞋也在这一刻完全脱离了鞋子的本质。
它变成了一种暗示,一种指代,紧贴着她脚掌的柔软皮革也因为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而被改变了触感和温度。
宁馥感觉自己的脚好像再一次被男人握进掌心,他拇指的指腹就那么悄无声息却又存在感十足地落在她的脚踝处,按压,轻揉
她仿佛被突然烫了一下,赶紧坐回床边将鞋换掉,然后把购物车里那几双粗跟鞋全都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