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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我和老黄的故事
前年一个秋天,我和老黄在加州南部一个枪械俱乐部(Oak tree Gun Club)尽情释放了一番后,我们就在俱乐部的酒吧聊到了一些往事。
其实老黄并不老,他刚好是80后的末班车,今年也才36岁,因为长得比较沧桑,大学入学第一天,被室友误认为是家长,“老黄”的称号因此而来。
“你上次发我的禁忌小黄文我看过了,你的构思和剧情还是可以的,很宏大,但是深入到具体的场景时,就有点不接地气。”老黄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精酿啤酒,突然提到了这个事情。
“哎,我没经历过啊,都是自己的想象。”我叹了口气,有点无奈。
我陡然想起老黄的来历,他是2020年疫情封城后不久就携老婆偷渡到美国,拿到政庇后,在硅谷一家公司收到了一个python工程师的offer。
只是他老婆看着年纪好像比他大一点,他自己说是10岁。
我去过他家几次,他老婆看着有奔5的感觉,和他说的差10岁其实也说得过去,保养得比较好,身材瘦削,谈不上十分漂亮,但是风韵犹存,一米65左右的身高,穿着比较宽松严实的衣服,看不出身材的曲线。
性格温婉大方,待人接物都给人一种母性的柔暖。
他还有一个妹妹,说是在上学,我从来没见过。
我和老黄认识也是在靶场认识的,都喜欢玩枪,一年会参加个一两次俱乐部组织的空包弹演习活动,由于志趣三观相投,我们在异国他乡也就成了难得的朋友。
“老黄,你这么说,难道你有经历?还是你身边的人有?”
“兄弟,我在这边朋友不多,我接下来对你说的,我有两个要求。”老黄深邃的眼睛看着我,他那络腮胡上还沾着啤酒沫子。
“你说,放心,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大致猜出他的第一个要求,也给出了我的态度。
“第一,就是你说的,保密;第二,你有点墨水,把我的经历写成故事,真假对半开。”
我从他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太多的心事憋红的脸上,看出了他接下来抖给我的料不同寻常,我赶紧从挎包里掏出纸笔。
有人会问为啥这么高科技了为啥不用录音笔,简单快捷。
确实,如果写正常题材的小说,一般录音笔录一下现实中主角原型的采访,再回去慢慢加工,很高效。
但是这种敏感题材不行,录音会有录取证据的嫌疑,成年人做事,讲究的就是一个拎得清。
“你知道我为啥来美国,背井离乡的,我在国内收入也不错,在这边又从零开始。”老黄看着窗外问我。
“疫情封城?你爱自由?”
“不,我不关心政治,不管是集权民主,其实你不去计较,普通人只要不是很拮据,是可以活得比较自在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纳闷道。
“我跟你说过吗?我的前妻,很漂亮,前凸后翘那种,还给我生了个女儿,我女儿也很可爱,我给你看看。”
他说着掏出了手机,手指轻点两下后划了几屏,然后把手机递给我,照片里的女儿四五岁的样子,圆润的脸蛋和乌黑乌黑的大眼睛,确实很萌。
我诚心夸赞了两句把手机还给他,看老黄盯着手机眼圈有点发红,他应该是想女儿了。
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陪着他沉默。
说到底,我就是那种‘安慰别人的台词永远想不出来’的人,尤其在别人动了情的时候,总怕说错,反倒让气氛更尴尬。
“哎……都怪我自己……”
酒吧不算冷清,也热不到哪里去,偶尔传来靶场的零星枪声。
几个老美在吧台边喝着酒,偶尔起哄笑两声,我和老黄靠在窗边,他尘封的往事在静谧的空气中层层剥开……
接下来就是老黄的第一视角讲述这个故事了,故事的真实性部分读者自己进行判断,我不可能把人家真实经历全部搬到书里来。
这将是一部禁忌题材的短篇小说,纯爱无绿偏剧情。
我初步设计有10-15个章节,但也可能不止,没有波澜壮阔,没有跌宕起伏,只有个人在这个时代中的生存的挣扎和禁忌情感纠葛带来的困惑,不是爽文,可能一些生活中痛点还会让有相似经历的人看得有点心酸,偏向现实主义。
肉戏会偏含蓄,属于剧情推动肉戏,不为肉而肉,而且后面的肉戏也不会那么夸张,主打一个真实。
第1章 三月二十四,娘走我成孤
黄国柱跟我说,他永远忘不了这一天,1993年农历三月二十四日,因为这天我娘死了。
对了,黄国柱是我爹,我叫黄郁林。在我幼年时期,他每年的这一天都会咬牙切齿地跟我提起——
“林崽,你要记住,三月二十四日,是你娘的忌日。”
我出生在湖南Z市一个偏远山区,最早的记忆我家那个村子连公路都没有。
我每天要跟着隔壁的大哥哥大姐姐还有一两个同龄孩子走一个半小时山路去山下的镇上上小学。
黄国柱对幼年的我不管不问,只有他偶尔去一趟镇上,听到我老师告我状的时候,回来会狠狠地抽我一顿,揍得我鬼哭狼嚎,隔壁七大姑八大姨都来看热闹。
“林林又犯事啦……”
“柱子,你下手轻点!”
“哎呀,血都打出来了……”
这个时候,在大家复杂的眼神中,我因为太过于疼痛,不得不眼泪婆娑地求饶,他才收起藤条,彰显了他的教子有方。
用他的话说,他揍我的力气还没到爷爷揍他小时候的一半,这样让我不禁对他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崇拜,要是我能有我爹那么扛打就好了。
而其他时间,他更喜欢跟我们屋子下家的木匠老婆在一起,而早出晚归的木匠不知道是因为忙碌还是故意装不知道,满村的风言风语中伤不了他半分,仿佛身上自带绿皮甲。
我读一年级的的一个初夏,那天我奶奶生病了,爷爷带她去镇上的医院看病,我当天并不知道。从学校回到家里,我的肚子早已空空。
平时这个点回到家,奶奶早已做好了晚餐,看到我回去,会帮我把书包卸下来,一句“林林,洗手吃饭”让我至今想起来心情都会变得很低落。
而那天我回到家,那夹在几栋砖瓦房中间的土坯房在夕阳下泛着金黄,中门大开,门口却没有我剖篾的爷爷,只有七零八落的篾片和未成型的一个箩筐散落在地上,我稚嫩的语气大声叫了句奶奶,却没有人回应我,我穿过挂着毛主席画像的厅屋(大厅的意思,我们那方言是这么说,不知道有没有湖南那边的朋友),来到后厨后发现锅里还是我吃完早餐的餐具,心想今晚要挨饿了,一种儿时的落寞陡然而起。
我想起了隔壁的军子,想找他去玩,顺便去他家看看电视,那时候我记得是热播《黑猫警长》,我基本每天都要舔着脸去他家蹭。
有时候军子他妈妈会磕着瓜子,笑着跟我说,“林林,让你爸也买台电视啊。”
然后我真的去跟我爸说的时候,自然免不了一顿臭骂。
“买买买,把你卖了,买电视行不行”他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没有再理我。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我决定去找军子,又从后厨穿过厅屋,这时候我听见黄国柱房间里好像有动静,隐隐约约有女人的哀叫声,印象中我只听过邻居吴妈生病时会发出类似的声音。
我第一反应是我今晚不会挨饿了,我爸爸或者我奶奶在家里,但他们为什么会在同一个房间呢?
我凑上门去,高兴地拍门,声音中带着焦急——
“爸,你在里面吗?我饿了!”
但是没有人回答我,反而传出那种木架子床的吱吱嘎嘎地响声,还有我爸在里面噢噢啊啊的乱哼,女人的声音反而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啪啪啪的声音,跟我爹生气时打我屁股那声音差不多,但速率却翻了倍。
“爸,是奶奶在里面吗?你为什么要打奶奶!”
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脑抽一般一股脑就认定里面的女人就是我奶奶,我用力的拍打着门,我奶奶是小时候对我最好的人,我不允许爸爸像打我一样打她。
“爸,你别打奶奶,你打我吧!”我的声音变成了哭腔,拍门变成了捶打,脚也开始踢。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力气太大,还是那房门年久失修,在我最后蓄力一踹,那生锈的门合叶应声脱落,门板”轰“一声倒在地上,扑簌簌的灰尘在光束下四散而起。
而那老式花雕木架床上的景象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
黄国柱正骑在下家的木匠老婆的胯间,扛起了她那细长的双腿,两人一丝不挂,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木匠老婆那漆黑的胯下湿漉漉的,而黄国柱那丑陋的棒子,在我当时看来巨大得难以描述的尺寸,正十分恐怖的被木匠老婆那漆黑的下面吞了进去,两人身体还在一抖一抖的。
我爹当时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扭头看着我,而木匠老婆拿被子蒙住了头,年幼的我哪里知道他们在干啥。还傻傻地问道:
“爸,你们在打架吗?”
“滚出去!”我爸也似回过神来般,声音大到能把房顶瓦片里的碎屑震下来。
黄国柱从来没这么暴怒,我承认我当时被吓破了胆,尿都吓出来了。我躲进了爷爷奶奶的房间,呜呜地哭着,浑身瑟瑟发抖。
但没有用,爷爷奶奶房间不是我的避风港,甚至这个村都不是,我曾逃过,但回来被打得更狠。
夕阳还没有完全退去,黄国柱却关起了大门,手里的工具也换成了棍子。
“我嬲你麻麻憋!”随着一句粗口,棍子一下一下抽在我屁股上,我疼得实在受不了便拿手去护,因为手指往后稍微弯曲了一点,那一棍子就直接打在我手指上,一阵前所未有的钻心的疼痛伴随着我一声惨叫后便不省人事。
后面一段时间,我的手指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里面是固定关节的护板。因为获得了一段时间不写作业的特权,我竟然完全忘却了那疼痛。
从那之后,黄国柱没有再打过我。
因为那天我爷爷回去后听邻居告状了。
我父亲歇斯底里的怒吼和我尖锐凄厉的惨叫立马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围观。
有年长一点的男丁直接踹开了大门,木匠老婆也在众人的讪笑中披着散乱的头发落荒而逃。
一个平时我叫他“常伯伯”的人,冲进了我爷爷奶奶的卧室,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我,又瞅了瞅六神无主慌乱的黄国柱。
“柱子,你还愣着干啥,你到底有没有点良心啊,送诊所啊,这是你崽!”他急切的怒骂道。
黄国柱才晃过神来,抱着我飞也似的冲向了诊所,也许那是他唯一一次觉得对我有愧吧。
爷爷听了邻里的转述后,他直接拿了一把砍柴刀就冲进了村里的诊所,当时医生正在给我正骨,我疼得冷汗直冒,浑身筛糠一般,那咔擦的一声仿佛一根钢针从指尖直接扎进我的心窝,差点再次昏过去。
我爹还在诊所门口若无其事地抽着烟,爷爷老远看到他这副模样,手握着柴刀的手又紧了一些,身体由于肾上腺飙升止不住地发抖,他怒气冲冲走过去,还没到跟前就举起了柴刀。
“我剁死你个畜生!”他大吼一声,柴刀就要劈下去。
那一刻,我明白了,黄国柱也是个怂货。刀还没下来,他慌乱中一声“杀人啦!”,然后撒丫子开始跑。
我爷爷绕着村庄追了他一公里,最后被几个村民合力拦了下来,一人夺了他的刀,另几人抱住他的腰和腿,让他动弹不得。
他口水乱飞,怒眼圆睁,手指颤抖着指着远处的黄国柱:
“黄国柱!你个畜生!林崽是你亲崽子!你就只有这么一个崽!你要打死他,我今天剁死你,我去坐牢!”
奶奶这时候也哭得稀里哗啦地慢跑了过来。
她那天刚从镇上输完液,身子还很虚弱,一路喘着气,一瘸一拐地扎进人堆里,声音发颤地劝着爷爷:
“孩他爹……林林是你孙,柱子也是你亲崽啊……你再气,也不能真下手啊……”
她一边说一边拉住爷爷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几乎都站不稳了。
爷爷咬着牙不说话,整个人还在剧烈地发抖,他本来也只是想吓一吓黄国柱,奶奶的话恰如镇静剂一般,让爷爷慢慢平静下来。
黄国柱耷拉着脑袋,哪里还敢说一句话,那一刻爷爷那架势,让他觉得自己真的会被砍死。
后来老村长也来了,还有人叫了派出所,把黄国柱严厉地教育了一番。
不过这次事件,也让木匠老婆在村里呆不下去了,三人都成了方圆十里地茶余饭后的笑话。
你问我哪三人,还有木匠呗,这么大事,他一声不吭,我一直以为他是窝囊,但是后来偶尔一次机缘我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也让我更加痛恨黄国柱。
木匠老婆还是挟持着我那不成器的爹私奔了。
在我手指好了后的不久的一个夜晚,两人鬼鬼祟祟连夜带着行囊去了镇上,坐上了不知道去往哪里的客车。
我爷爷后来不止一次跟我说,其实那一天,他就把他儿子“砍死”了。
因为此后的长达八年,直到我快初中毕业,黄国柱都没有回过村。
我的童年,就这么在无父无母的状态下度过了,俗称的留守儿童。
好处是没有人管我,坏处是没有人管我。
随着年龄慢慢长大,我知道了两件事,第一是我家里非常穷,第二是我娘并没有死。
我爷爷作为一个老篾匠,从上山砍竹子,到破竹,剖篾,编织成竹椅,簸箕,箩筐等,然后等赶集的时候肩挑到镇上卖。
一家子就靠着爷爷这门手艺活过日子,当然他还得忙春耕秋收,黄国柱在的时候虽然东一下西一锤,但好歹能帮点忙。
我爹一走,爷爷随着年纪的老迈,就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他所做的,也就是够我们能吃上饭。
我爹那本来那分内的事也就落在我肩膀上了,帮爷爷扛竹子,下地干农活,那个年代农村孩子干过的活我是一样没落下。
我因为经常拖欠学杂费,老师的逼促和同学的嘲笑伴随我初中以前的学习生涯。
后来长大以后我才明白过来,其实我并不是不喜欢学习,我只是不喜欢上学,你们懂那种每天去到学校后面对老师和学生有一种压力是什么感觉吗?
我要考虑今天老师催我学费我要找什么借口,明天学生嘲笑欺负我,我该怎么应对。
我可以负责任地讲,当今媒体爆出来那些学校霸凌,在我们那个年代,根本不值一提。
家里条件不好的,成绩不好的,身体不强壮的,被霸凌欺负是家常便饭,很不幸,我三个都占了。
但这种情况持续到我高中开学就好像戛然而止了,当然这是后话。
在黄国柱出走的第三年,又一个农历三月二十四日到了,我想起他那句我娘的忌日的叮嘱。
于是一大早我便在神龛上上了一炷香,还装模作样拜了三拜。
这个举动把在门口编竹椅的爷爷弄得有点目瞪口呆,因为我们那里随便上香是不吉利的。
其实我只是特别想我娘了,想知道我娘生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且据我的观察,村里死了人都会大摆筵席,敲锣打鼓,披麻戴孝。为何我关于我娘去世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关于我娘的记忆,其实很模糊。如磨砂玻璃后的风景,靠得越近,反而越看不清。
我好像记得她给我换过衣服,还是裤子?
只记得她手很温和,动作很流畅,有时候会把我的头发拨开,说一句什么,像是在笑。
但她笑什么,我听不懂,也记不得了。
她背我去赶集,应该是赶集,那时候我坐在背篓里,贴着她的脊梁,吵吵闹闹的人声灌入小小的背篓,我看一切都很新奇。
还有一次,是去外婆家,我第一次坐火车,那是我记忆里少有的、动的东西。
我好像一直在哭,她抱着我,嘴里说着什么,像是“别哭”,又像是“马上到了”。
但这些话像从水底冒出来的泡沫,到面上也就破了,我也听不见了。
她的脸我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低头,一转身,然后就没了。
我不是没努力去记,只是越想越空,如翻一本缺页的书,总在该有答案的地方断掉了。
爷爷问我为什么烧香,我说我爹告诉我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然后我早餐期间就从我爷爷奶奶嘴里得到了事情的真相。
我娘跟黄国柱离婚了,农历三月二十四这天,恰好是赶集(我们那逢一四七赶集),她搭乘着班车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至于离婚的原因,我爷爷是这么说的:
“林崽,你娘那样的女人,你爹留不住。”
多年以后我明白了我爷爷说这话的高明之处,他既没有说我娘的不是,也没有把过错推给我爹;换一种听法,又好像是我娘嫌贫爱富,我爹没有能力,总之是让我自己去判断。
而母亲这种神秘的面纱,我一直到我十八岁考上大学那年才慢慢揭开。
第2章 镜花水中月,千里去寻母
上一章我提到我到了高中后所有的情况就变了,不单单是我被霸凌的情况得到了改观,因为霸凌这种情形发生在农村的中小学比较多,到了市区的高中,大家变得相对文明了,只要自己不惹事。
而这一切还得感谢那个差点把我打死的人——黄国柱。
2004年的新年一过,我也准备迈入初三下学期,但对于我这种学渣,没有什么区别,我也早已料到县里的职高就是我的归属,读个三年再去进厂。
赚点钱也把家里的土坯房换成水泥浇筑的红砖房,外头再贴上那雪白耀眼的瓷砖,把最好的房间给爷爷奶奶。
我也可以抬起头在村里走路,老村长的孙女遇见我不得冲我羞涩一笑?
而这种经常出现在梦里的场景,就在那年的大年初一,都变成了可能。
我们进村的公路修好不到两年,平时跑得最多的是小货车或者摩托车,小货车进来山里拉木材,我爷爷的竹编也有人直接来收了,可是他却再也编不了那么麻利。
而在这条进村路上跑的第一辆轿车是一辆崭新的大众宝来,而开车的人,正是我爹。
那天黄国柱回村,车一进村口,狗都叫疯了,因为村里的狗也没见过世面。
白色车身在晒干的黄土路上蹭得飞灰四起,几乎家家户户的人都出来站来门口看,而黄国柱很享受这种艳羡的眼光,故意把车开得很慢,副驾驶坐着他现在的老婆,当年的木匠老婆。
而大家更好奇的是,这车到底是开向哪家的?或者哪家子富贵亲戚进山来拜年了。
就算最后车停在我家门口,我还听到邻居说镇里领导大年初一就来扶贫了。我爷爷奶奶包括我,都做好了谦卑恭迎领导的姿势。
可讽刺的是,下来的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他一身笔挺的西装,脚上锃亮的皮鞋,在各位邻里乡亲惊讶的眼神中逐一打过招呼,他的谦恭散烟动作,让各位长辈都受宠若惊。
即使接下来从车上下来浓妆艳抹衣着华丽的木匠老婆,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妇女也不敢多说一句。
刚接过黄国柱香烟的木匠更是拉着一副恶心的笑脸,那是我见过最难看的表情。
黄国柱打过一圈招呼后,朝着爸妈,眉头鼻子似乎要拧在一起,干嚎一声。
“爹!妈!”
接着就噗通一身跪地上了,头似乎要狠狠砸向地面,但就要接触时,却没了响,只是轻轻地碰触了一下。
“儿子不孝啊!”
我爷爷奶奶颤颤巍巍,都从椅子上坐起来,一个拉左边,一个拉右边,其实我爷爷由于常年的劳作,身体已经有点行动不便了。
“柱子……你还知道回来……”爷爷不知道是感动还是生气还是高兴,嗓音有点微颤。
“哎,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奶奶打着圆场。
“林崽,都长这么高了,怎们,不认识爸爸了?”我打赌黄国柱肯定一开始就看到了我,而我的冷淡反应也让他不想一开始就自讨没趣。
他见我不答,便哈哈笑了笑,转身跟邻里相亲说等下去你们家拜年,众人便知趣地散去。
黄国柱携着木匠老婆进了家门,爷爷嘴角动了动,想说啥却没有开口。
“爹,我打算把爱媛娶了,她这次回来就跟木匠离婚,我要把他风风光光娶进门。”黄国柱似乎看穿了爷爷的心思。
“随你吧,我老了,不中用了。”
那天中午,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餐,我爹从县城菜馆直接打包了几个大菜回家,除了有一些鱼肉之类的,还有我没吃过的大虾海参,红烧甲鱼,鲍鱼,扇贝类的海鲜。
也许这些东西现在随便一家餐厅付钱就有,但那个年代我真的看都没看过。
老村长和几个村干部在黄国柱的执意邀请下,还是过来喝了杯酒,看着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老村长感慨万千赞叹道:
“时代变了,时代变了,将来是你们年轻人的。”
席间我爹又是一顿夸耀吹嘘,说着外面的花花世界,认识什么老板,什么市长,还说要在村里投资一笔,下午就跟镇长去打招呼。
黄国柱回乡后呆了十几天就出去了,不过我家的新房也开始破土动工,还给我爷奶留了一笔足以上完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
“爹,你到时就带林崽去咱市里上中学,我那里有熟人,都打点好了,你直接带过去就好了。”他出门上车时特意叮嘱我爷奶,挥了挥手后便一脚油门离开了这个村子。
但是你以为我就此辉煌腾达了吗?我逆袭了吗?我成富二代了吗?
列位看官,您别想得太简单了,真实的生活往往比小说更精彩。
黄国柱那场风风光光的回乡,带给我的唯一好处就是:整个村里,甚至镇上,都传遍了老黄家出了个土豪。
我成了“土豪的儿子”,可以昂首挺胸走在村里,见到老村长的孙女,也不再装作看风景了。
不过,她我也没看多久。一个学期一晃而过,我就去了市里的高中寄宿。
对于一个从没出过村的孩子来说,第一次进城——看见那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穿梭在高楼大厦间的场面,带来的震撼不亚于李鸿章穿官服走在纽约街头。
更加让戏剧性的是,黄国柱所谓的打好了市区中学的关系,只不过是他认识的看门保安把我领过去报了名,进行考试,考试也比较简单,我就这么进了一所民办高中。
我穿着我爹回来给我买的新衣服,虽然在一众光鲜亮丽的学生中乍看没啥区别,但是后来的三年,我知道了衣服的品牌还有耐克,阿迪,李宁,特步……,我才明白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别人的高中都是拼搏和汗水。我的高中分两步,第一步是高一的网吧和早恋,第二步是我慢慢意识我得上个大学。
那时候天涯论坛很火,我在里面看了很多小说以外,还看到了他人的人生,也看到了一些长辈的建议,在这个论坛里学得东西比我小学初中9年加起来的都还要多,我明白了自己是多么的野蛮生长。
甚至有那么一瞬,我感觉我成了大彻大悟的智者,前后左右的同学包括讲台上的老师,不过蝼蚁尔尔。
我开始学习了,木匠的儿子还在上网,他沉迷于《传奇》不可自拔,妥妥的网瘾少年,我也沉迷过,但我玩游戏没啥天赋。
对了,说到木匠的儿子,我就恨不得把他踹到湘江里去。
他跟我同一天进了同一所高中,我还热情地打了招呼。
后来一次去网吧,我在网吧旁边的公共卫生间听到他蹲在隔壁给他妈打电话,还开着免提。
“妈,我没钱了,给我打点生活费。”
“我不是一次性把你学费生活费都转你爹了吗?你跟你爹要去啊。”
“那是黄国柱给的,关你什么事?再说钱给到我了吗?”
我听到这里,脑子“嗡”地一下炸了。
那一刻,我控制不住自己,暴力掰开了他的隔间门,二话不说一把将他从坑位里拽了出来。
我所有这些年对黄国柱的怨、恨、不甘,全在那一刻喷薄而出,毫无保留地砸向这个不知死活的倒霉蛋。
我俩在厕所里扭打起来,拳脚相加。他人瘦,又是蹲着起身,被我压在地上死死动不了。我一边骂,一边打,声音几乎能震塌天花板。
“嬲你麻麻憋哟——你个婊子养的,我要弄死你!”
我吼得喉咙都哑了,脚下的他哭也不是,骂也不敢骂,只能用胳膊护着头。我最后把他手机踩了两脚,直接丢进了厕纸垃圾桶。
他缩在角落里,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我一下子全明白了。
黄国柱他妈的,竟然同时养着两家人。而且看得出来,他对木匠那边,可能还更上心一点。
他家的新房早就建起来了,外墙贴了瓷砖,窗户装了铝合金,连家具都置办得差不多了;而我家的那栋,只是个冷冰冰的毛坯房,晒了两年,连个门都没有。
这事之后,我对黄国柱的那点感情——不管是恨里夹着的期待,还是血缘里残存的一丝幻想——都彻底没了。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还傻乎乎地在市里上学、幻想着有个新家能住的时候,家里的情况早就进入了寒冬。
刚动工的时候,黄国柱信誓旦旦地说,年底回来结清工钱和材料尾款。可那年,他没回来;第二年,也没有。
那栋毛坯新房其实比我家那漏雨的土房子强多了,可我爷爷奶奶始终不敢住进去。
因为隔三岔五,就有讨债的人上门,坐在门口抽烟、唠叨、讽刺,坐半天不走。
他们不敢撕破脸——怕万一哪天黄国柱又风风光光地开着更好的车回来,像上次一样,给大家散一根芙蓉王,那时候“错”的人反倒成了他们。
但他们又不甘心,想拿回那本来是属于他们的钱,于是就这么拖着、耗着、熬着。
我爷奶怕我在学校分心,什么都没跟我说。
我读高三那年,靠的是他们四处求人,东拼西凑。最后才勉勉强强把我从学校送出来。
我拼了两年,梦想中的二本线终究是没有达到,差了二十几分,根据往年的录取线我报了泉州一个学校的专科,专业是电子商务。
我想过复读,跟我爷奶说的时候,他俩欲言又止。
“林崽,你也长大了,马上十八岁了,我跟你奶奶尽力了。”爷爷在门槛边抽着水烟,唉声叹气。
我点了点头,说:“爷爷,我不读了,我出去打工。”
其实从学校出来那一刻我就明白,黄国柱回来没带来什么“光宗耀祖”的春天,留给我们的,是一堆收拾不完的烂摊子。
“林林,你得读下去,你去找你妈吧,你考到泉州,我打听到了她在厦门,也算是你们母子有缘分。”奶奶说话有点漏风了,但她头脑还很清楚。
看着老态龙钟的爷奶,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他们这一辈子——种田、喂猪、织竹编、东拼西凑地供我上学,到老了也没法颐养天年,甚至连儿子的一个问候都等不到。
这,就是那个年代农村大多数老年人的命运。
我悲从中来,泪水止不住往下流,接着便是大哭了一场,爷爷眼睛有点发红,奶奶背过身去悄悄抹泪。
填完志愿后,我打点了一下行囊,爷爷要把他们仅仅剩下最后的六千块积蓄全部给我,我不忍心拿,早晨乘着他们不在卧室,我悄悄放回去了五千。
我想着没找到母亲或者母亲不愿意帮我,我就在那边找个事做。
告别时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老村长他儿子,其实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是村支书,只不过大家老村长叫习惯了,他用他的摩托送我去镇上汽车站,我的泪水滴在他背上。
“林崽,你的命苦,你要争气啊,千万别学你爸。”送我到汽车站时村支书叹了一口气。
我点了点头,就这样奔向了从未去过的远方。
2007年的厦门,处在一个建设热潮中,比如第一码头,SM城市广场,成功大道,高崎机场,观音山等,那时候都还没有完成,但给人一种活力迸发,很有生机和希望的感觉。
虽然跟现在没法比,但那个年代的厦门依旧让我有种割裂感,感觉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
我找到我母亲,并没有像故事中那样坎坷曲折,费尽周章,最后快要饿死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一线转机。
我奶奶给到我的地址,是后浦那边的一个服装厂 ,因为几年前刚好有同村去厦门务工的熟人和她一起吃过饭。
厦门的夏天有点晒,我到达那个服装厂差不多上午10点多。
我在门卫一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陈晓琴”的女人,说明来意后他让我在门外等一会儿。
不多时,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三十来岁的女人出来了,一米6多左右的身高,齐肩的短发下面是一张清丽的脸,她的五官很端正,但特征不明显,身段整体看是纤细苗条的,好像是我记忆中母亲的样子。
“小弟,你找我有事吗?”她的普通话很标准,已经没有湖南口音了,相反有点那种厦门那边那种类似台湾腔但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张了张嘴,那句酝酿了将近一个月的“妈”终究没有喊出口,喉咙有点干。
我低下头,从包里掏出我的身份证,还有奶奶给我抄的地址。
“我叫黄郁林,我来找我妈。”我声音不大。
她接过我的身份证和地址纸片的同时听到“黄郁林”三个字,没有看手里的东西,眼神愣愣地盯着我看了几秒,嘴唇动了动,一时也没有说话。
她的手好像是想抚摸我的脸颊,但是还没抬起来缩了回去,继而捂住了微张的嘴。
“天呐,你是林林?”
这相逢的一刻,我想过很多年,梦中出现过很多次,是悄无声息的克制,还是泛滥情感的决堤。
可是我的母亲,一个我14年没有见过的人,她就站在我面前。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再是梦境,不再是我的记忆碎片。
我是个内心极其敏感的孩子,我就那么看着她。
我想起打我的黄国柱,
想起无人照顾的爷奶,
想起我这些年我吃过所有的苦,
想起我在学校受过的委屈……
我的喉咙一下就哽住了,真的很不争气。
在我母亲没有表现出任何相逢的喜悦和激动之前,我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好想放声大哭一场。
我想跟她说点什么,可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想转身跑开。我曾经也想过,如果她过得不错的话,我出现在她跟前,会不会打乱她的生活节奏。
而这种想法,在她走出服装厂大门的那一刻,我就确认没错了。
我看了她一眼,她木然的表情让我更加伤心了,我转身就跑,也忘记了那身份证还在她手里。
但是我的手腕却被一只温柔的小手抓住了,那是前所未有的柔软触感,不同于我奶奶那种苍老充满干劲。
而其他女人,我根本没接触过。
高一早恋,也只是写写情书,树荫下散散步。
“林林,我带你去吃个饭。”
那是我在厦门的第一餐饭,是闽南菜,一盘炒花蛤,一碗酸笋鸭胗,这是我点的;我妈给我点了个蒸鳗鱼,还有一个蛏子汤。
我确实有点饿了,那时候的绿皮车,20几个小时,我心疼钱没买卧铺,也没吃几顿。
面对我陌生又仿佛很熟悉的母亲,我想大快朵颐又不得不装作很矜持,显得我不缺教养。
“林林,别拘束,放开了吃。”母亲夹了一块鱼肉到我碗里,柔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到她说话就想哭,于是便开始大口扒饭。
“你爷爷奶奶还好吗?”也许是太过于沉默,我母亲夹了一个蛏子轻轻嚼了几口咽下去之后问我。
“不太好,老无所依……”我看了她一眼,撒谎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
“你爹不管吗?”她眉头微微皱了下,询问道。
“黄国柱?”我苦笑了一下,本来想说‘你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可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了。
“十一年了,他只回过一次家。”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汤碗,过了几秒才舀了一勺喝下去。再抬头时,她的眼圈有点红。
那顿饭,她没再动几筷子。饭吃到一半,她就放下了碗筷,用纸巾轻轻擦了擦嘴。
我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克制自己。
那一刻,我竟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安慰感。
就像我心里那个孤零零的自己,终于有人也为他难过了一次。
“我给你找个住的地方。”我们一前一后走在到处都是工厂的路上,不多的汽车来来往往。
我跟着她坐上了不知道去哪里的公交,坐了几站后来到一个城中村的一样的地方,她给我安排了一个旅馆,很安静。
她给我铺好了床铺,找老板要了洗漱用品,和一双换洗拖鞋。
看着她忙前忙后,我心里那句话在憋足了巨大的勇气后总算慢慢吞吞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我……我能……叫你一声‘妈妈’么?”
她背对着我的身体顿时僵住了,正在摆弄电视遥控的手也停了下来,只见她撑在电视柜缓缓坐在床沿,把遥控小心翼翼放在柜子上,突然捂着脸竟然呜咽呜咽地哭了起来。
我难过的同时反而觉得有点尴尬了,悄悄地移到她旁边,就这么坐着。
“妈……”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句,带点怂怂的语气。
她抬起头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摸了一把眼泪,脸转向了我,眼神却温柔得让我一瞬间有点不知所措。
她伸手,终于还是轻轻摸上了我的脸。
“林林,让妈妈好好看看你,这么瘦,受了不少苦吧,”她哽咽着,双手摩挲着我颧骨凸出的脸颊,“我可怜的崽……妈妈对不起你……”她饱含泪水的眼睛满是怜惜,抽搐着又涌出一些泪来。
“妈……我不怪你,我对你一点恨都没有……”我说话也有点不利索了。
“那年……我带着你都到镇上了,你爹……和你爷爷追上来,硬是把你抢了回去……”她好像回忆起了那不堪回首的冲突,胸口剧烈起伏,情绪也彻底释放了出来。
我拍拍她的肩背,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安慰。
“妈,我知道,我奶奶跟我讲过,她说你人很好。”
我安慰着她,其实我奶奶根本没说我妈的好话,是我自己从奶奶的讲述中推断出我妈当年是想把我带走,但黄国柱和我爷爷极力拦了下来。
而且我自己也有一点记忆,好像是我爷爷把一个女人推倒了?我不敢去细细回想,因为在我心中,我爷爷是一个完美的人。
那一场情绪宣泄后,我们说话就自然了很多,她让我暂时住在旅馆,等她下午去跟主任请几天假带我逛逛厦门城里。
自那一刻起,我也成了有妈的孩子。
第3章
我确实了有了妈,但她不是我一个人的妈了,后续的交流中,我得知她有了新的家庭,男方带过来一个8岁的女儿,一家非常和睦幸福。
她对我的态度我可以看出来她很矛盾,一方面,我出现之前,他们新的家庭已经融合好了,不太可能接纳我;另一方面,我能感觉到,她对我是有感情的。
我去过的她的家里,是我入住那个酒店不远的一个城中村的一栋低层公寓楼里,她老公搞装修,虽算不上富裕但也步入了小康家庭之列。
我那天离开他们家时,正在前面走着,穿过那七弯八拐的狭窄巷子,突然后面有人叫我。
“郁林,等一下。”我听见喊声停下来回头看到我母亲的现任老公小步跑了过来。
他走到我跟前,支支吾吾地掏出了一叠百元钞票。我除了黄国柱上次回家给我爷爷那一沓钞票,这是我第二次见这么多钱。
“郁林,我知道,你娘对不起你,但她也有她的苦衷,这里是一万块,你拿着。”他说着就要把钱塞到我手里。
我把他的手推了回去,问道“叔,这是我娘的钱吗?是我娘的意思吗?”
“哎呀,我跟你娘现在是一家人,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他干笑了一声,继续要给我。
我没接,“除了我爹娘,我不会花其他人的钱,放心,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唉,你这孩子,是不是嫌少啊。”他刚刚的笑容僵住了,对我的不知道好歹,他显然有点挂不住。
我不想跟他多费口舌,转身就往前走去,走了几步,他又跟了上来。
“后生,我跟你说哈,你要钱大方的跟我讲,你别悄悄地逼你妈给你钱,我们也有……”终于还是图穷匕见了。
那一刻我很愤怒,他真的惹怒我了,我用尽了平生的力气——
“滚!——”这一声,把附近小摊小贩路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我顾不得他的反应,大踏步的跑开了。
我娘后来给我打了电话,手机是她买给我的,还给我办了个号码。
我一赌气没有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在到处找工厂上班,我兜里只有1000块除去车票吃喝只剩下几百。
我找到了一家零件组装厂上班,就是那种简单的流水线工作。
我可怜兮兮地跟招聘的人说,我是孤儿,过一个多月要去上学,想来赚点学费。
因为没舍得穿母亲给我买的新衣服,我看起来瘦削落魄,那个招人大叔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叮嘱我别跟主管讲我打短工,就说是长期的。
我没接电话的那天,母亲后来又打了几个,发的短信也没回。过了几天,她又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后她给了发了一条长短信:
“林林,妈妈真的很对不起你,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全力去补偿你,给你全部的爱,可是我有了新的家庭,我要照顾他们父女的感受,但你是我的亲儿子。我不知道他去找了你,是后来认识的菜摊老板问我,我才知道你们吵架了,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伤害你的话?你别不理妈妈好吗?你第一次见我时泪流满面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肯定受了很多委屈才这样,我想到你哭的样子,心里真的很难受。孩子,真的苦了你了,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所有的苦难都由我来承担。你把银行卡号发我好吗,我给你打点学费。”
我洗了个澡,在工厂宿舍硬硬的床板上躺下了,才开始回复她。
“妈,算了,你跟他好好过日子吧。”我手抖着,鼻子又有点发酸。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她回的很迅速。
我多么想告诉她我在哪里啊,可是像我这种内心敏感的孩子,要命的事情就是为别人考虑太多。我怕扰乱她的生活,我怕他们夫妻不和睦。
我没有告诉她我在哪里。
然后开始了我日复一日机械般的流水线生活,这家厂子计件算工资,我没有熟手做得快,只能拉长工作时间。
基本每天除了睡觉吃饭,都是在车间。
那段时间刚好也是旺季,我拼了命一样干活,农村出来的孩子是不怕苦的,特别是像我这种干农活长大的,只要有一个口气在,就一个字——干。
我只中午在食堂吃一餐,然后拿两个馒头放到床头,就当自己晚餐,就这样非人般地干了一个月零20天,算了下工资差不多也够交学费了,就辞职打算去上学。
拿着到手的第一笔自己赚来的8000多块血汗钱,我又不争气地在寝室哭了。
当时打工的室友经过一个月多月的相处,都知道我家庭处境,围过来安慰我,说了一些伤感道别的话。
我本想提出请他们吃个饭,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一顿好的,也是第一次在金钱面前感受到了自己的虚伪。
我定了离厦的火车,因为还要回去拿我那专科通知书。
离开前我给母亲发了条信息,她提出要见我,本不想再见到她又难过一阵,但她说想给爷爷奶奶带点东西,我便不好再拒绝。
我们这次在一个商场里见面了,吃的是石锅鱼,我是第一次进那么高级的商场,起码当时看起来很高级。
我穿上了新衣服,但还是手足无措,感觉服务员的眼神都在嘲笑我,不过大概率是我自己敏感了。
“林林,他那天跟你说了啥?能跟妈妈说说吗?”她在席间柔声地问我。
“他要给我钱,我拒绝了,我又不是叫花子。”
但是这句话说出口我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这样可能会给母亲一种我确实嫌钱少的意思。
“不是……我意思是我不能要他的钱……”我慌忙解释道。
“那妈妈给你钱呢?”她温柔地看着我。
“现在不需要了,我赚的钱足够交学费了。”我淡淡地说道。
“林林真厉害,妈妈一个月都没你赚得多,当初你爸有你一半的干劲我也不会离开……”
她叹了口气,仿佛黄国柱那昔日的不作为一直是她心口的痛。
“你又瘦了不少,很辛苦吧?”
我看着她脸上挂满了担忧和关爱,我反而有点不习惯。她14年没给过我一分钱,但是她一开口,那温柔如水的声音就让我恨不起来。
“妈,没啥事,我能吃苦。”我傻笑了下。
我们边吃边聊,像两个许久未见的朋友,诉说着彼此的衷肠,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爱怜和不舍,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我这些年积累的那些委屈感也慢慢散去一些,她的一颦一笑,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般地缝合着我十几年的伤痕。
当我们吃完要离开包间的时候,她小声开口问我:
“林林,能不能让妈妈抱抱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有点微微泛红,我知道她是想跟我更亲近一些。
于是我“嗯”了一声僵硬地张开了双手,她迎上来,轻轻地环抱住了我的背,脸贴在我肩膀上,我双手悬空一时竟不知道该放哪儿,只得耷拉在她肩背上。
“让妈妈靠一靠”
我没有说话,她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混杂着其他沐浴用品的清香,我就这么僵直地站着,心跳稍微有点快了,这就是母爱的感觉吗,我脑海中问自己。
过了一会儿她便松开了,又摸了摸我的脸,眼角挂着泪花,我感觉她又要流泪了。
“妈,跟你在一起时,我感觉很开心。”如果放在西方,其实这时候一句我爱你是很应景的,但我们总是那么含蓄。
她陪我逛了商场,买了一些特产和爷爷奶奶的衣服,也不让我拎,一直送我到站台上。
我的列车离开的时候,她还站在那里,就那么看着我离去的方向,也没有挥手。我拿手机打电话给她,
“妈,你回去吧,我回来再来看你。”
我说出来的时候都被自己轻柔的语气吓了一跳,除了高一谈的那场早恋,我还没对女性这么说过话。
“好的,林林,再见。”
接着她又嘱咐了我一些生活杂事,有点那种唠叨老母亲的感觉了。
以前我只在别人的作文里面看到其他孩子吐槽自己的妈妈唠叨,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当我打开背包想找寻点吃的时,我呆住了,里面的小口袋赫然插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折起来的信纸,以及两个厚厚的红包。我赶紧摊开了信纸:
“林林,见字如面,我有很多话对你说,但是你来这边我们总共你也没见过几次。所以我早早地写好了这封信,打算你走的时候塞给你。
当年的事,我和你爸都有过错,我不该一走了之14年都不去看你。
每次我认识来自湖南那边过来打工的,我都会询问他们在湖南哪里,有过很多Z市的,甚至有你们那个县城的,但就是没有一个来自你们镇上,我连个口信都带不到。
直到前年有个工友说他刚好认识一个人好像来自你们镇,我立马联系到了她,我询问了你们家的情况,她说过得不错,你爸过年的时候还开着新车回村了,建起了新房。
我听到她这么说,也就释然了,觉得你过得会不错,心里也就安稳了些。
我让她告诉你我上班厂里的地址,还告诉她如果你想的话就过来找我,但是很明显她没有亲口告诉你,而是告诉了你的奶奶或者爷爷,而你爷爷奶奶是在你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让你来找我。
当你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你的名字时,我都不敢相信,当年我想带你走时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感觉忽然一下就站到了我面前,我根本没反应过来。
我曾想着,过得还好的你,阳光帅气,见到我时春风满面,甜甜地叫我一声妈。
但是那天,你骨瘦如柴的身形和穿得袖口拉丝的发黄衬衫,一脸胡渣都没休整,泪流满面情绪有点失控时,我就知道糟了,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但是没关系孩子,从这一刻起,妈妈就是你坚强的后盾,你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不管你。
我为叔叔那天的行为给你道歉,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关系会如何,那是我们大人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你是那样的敏感,像玻璃一样易碎,我难以想象你是在一种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我希望我们后续的相处能给你一种直面生活的力量和面对不同事物的包容心。
你包里的卡是我偷偷塞进去的,里面是我银行卡的副卡,密码是你生日,你有需要就可以用,但有一点,我卡里的钱只可以你自己用,别拿去补贴你的家里。
另外还有两个红包,一个里面有5000块,是分别给你爷爷和奶奶的。
我原不想给他们,但是他们对你很好,也算是替我这个不称职的妈妈承担了一份责任,加上现在他们也老了,我得感谢他们,私人恩怨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替我给他们问好。
——爱你的妈妈。”
我看到“我不可能不管你 ”时就低头冲去厕所了,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泪点怎么老是那么低。
当我把母亲的红包和给他们买的礼物衣服放到爷爷奶奶面前时,二老有点沉默,奶奶想说点啥张了张口没有说,最后还是爷爷开了口。
“林崽,你妈待你不薄,礼物衣服收下了,这钱我们不能收,你拿回去还给她或者你自己留着上学。”
当我把我妈的意思转告给他们时,爷爷在椅子上佝偻着背看着那光鲜的新衣,长叹一口气,改了口,他倔强的一辈子终于也是妥协了——
“晓琴是个好女人,你爹瞎了眼啊。”
但他们还是执意不肯收那两个红包,我没了办法,重新到镇上的银行把钱打回了母亲的副卡里,并跟她说了一声。母亲也无奈说不收就罢了。 去上学的那天,我把自己赚的钱给了爷爷奶奶2000,我不知道我这算不算变相拿母亲的钱补贴了爷爷奶奶,因为我少了的两千肯定到时是要从母亲卡里拿的。
也许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能心安理得,但我也是跟母亲说了一下,母亲电话里笑了笑,说我真是个细腻的孩子。
临走前,我把在厦门淘的二手手机送给了爷爷。怕他不会用,我特意把自己的号码存进去,设置了快捷拨号,又把手机字体放得老大。
爷爷眯着眼,用长满老茧的拇指小心地戳着屏幕,嘴里不住念叨:“这东西好,一按就响!”
奶奶在一旁笑话他:“笨手笨脚的,别给按坏喽!”
可当电话真的接通,听到我的声音从巴掌大的机器里传出来时,老两口笑得像捡了宝。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科技的意义,大概就是把那些说不出口的牵挂,变成一声随时能响起的问候。
当我第一天去我的大学报道时,就发生了一件让我啼笑皆非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身体发育时经常帮家里下地干活的原因,还是天生如此,我的皮肤偏黑,还一脸络腮胡,高考后我也没剪过头发,本人1米76的身高,报道那天穿个那种直筒裤加纯色T恤。
进入寝室的一刹那,两个室友可能因为刚认识不久在愉快地寒暄,见到我进去立马一本正经,我笑着打了个招呼,他们尴尬的点头示意,像是见到领导视察。
我还纳闷,心想大学生这么不礼貌吗。
“叔,您儿子是睡我上面吗?”
这时候进来一个身材比较矮小带着黑框眼睛的学生问道,很明显我是坐他床上了。
“啊……”我终于明白一开始两个室友见到我为什么有那么认真的表情。
“那个……同学,”我摸了摸扎手的下巴,“我今年十八,可能只是长得比较……沧桑。”
说明缘由后,大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声声“卧槽”此起彼伏。
而“老黄”这个充满人文关怀的绰号,从此焊死在我身上,并且我还喜提一侄子。
第4章 母陪儿庆生,孝子起淫心
其实现在回头看我的大学,我感觉那才是我人生真正的开始,高中勉强算给了一块垫脚石。
黄国柱后来跟我说,他这辈子唯一对我干得像样的事,就是让我进了市区的高中。
我没反驳,因为他确实说对了。
其实我也想过,我为什么不拿着母亲钱再复读一年呢?
也许我能考个本科,再接着读研,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这些年每年我都会梦见一两次我走进考场,有人说那是念念不忘,有所遗憾。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也不必刻意去美化自己没有选择的那一条路。
我之前说过我在高中因为经常逛天涯论坛感觉自己开悟了,但那也是意识到我要学习,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已,但怎么做,有哪些途径,没有人告诉我。
就如我选专业的时候,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有说英语好,有说计算机现在火等我们毕业就凉了,也有说导游不错,也有说啥医生,教师稳。
穷人家孩子和富人家孩子的差距是什么呢?
不仅仅是信息差,更多的可能是一堆信息出现在我面前,我没法从中筛选出对自己有用的,我的学识和阅历,不足以支撑那么强大的判断力。
这就需要试错。
而我的第一次试错,就是选了电子商务专业。
那时候我觉得电子商务不错。网上有点见解的都说它前途大。可是等我学了两三个月,我才知道,这玩意儿的前途不是给我准备的。
我们学校教的那些东西,拿出去都不好意思跟人说是电商。那一刻我明白了,我不是走错了路,我是走到了一条根本没修好的路上。
如果我想做电子商务,我最好去找个师傅带一下。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好不容易考上来,哪怕是一个专科,我也不想浪费这三年宝贵的时光。
在查阅对比了大量的资料以及通过学校社团了解了其他专业后,我在大一上学期末期果断申请转到计算机专业。
我决定赌一把,我也问过我母亲的想法,毕竟我母亲的经历在我眼里也是一个励志模板了。
她当年带着只有初中的学历,来到厦门务工后一边学习,自考了一个成人高专,读完便从流水线的厂妹变成了办公室的厂妹,这是我母亲的原话。
其实她那个年代拿个高专文凭在厂里基本就告别流水线了,跳槽后各个工厂也是抢着要,那年头厂里连会记账的都没几个,更别说是专业学财务出身的,但她是。
她给我的建议的是我自己喜欢开心就行,喜欢才能学得进去,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敲代码,但我知道,我需要翻身,哪怕只是半个身,也行。
我不太想花母亲的钱,最想花她钱的时候是一次逛电脑城,我看着那纤薄闪亮的笔记本,搭上最新的Vista系统,开机那丝滑的表现,说不动心那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但是一想到付钱就要刷掉她好几千,我硬生生地压抑住了那种想法,就像站在发廊前看着妙龄女子却没有钱的老光棍。
老光棍是需要宣泄的,而我确实也需要一台电脑,所以我去兼职了,逃掉了毫无意义的晚自习和各种部门会议,扣操行分让他们扣去吧,后来的事实证明,大学的这种分那种分就是个屁。
不过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因为10月份我的生日到了。
其实从进入高中后,我就基本忘却了这个日期,那时候每到10月份,我生日来临那周的周末,我从家里去往学校时,我爷奶总会叮嘱我:
“林崽啊,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你自己去校外吃好点。”
然而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到了那一天就忘记了,下次回去时爷奶问起,我就说那天我吃了这个吃了那个。 大一的这个10月份我生日当天,我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打算去上班,但我的电话响了,一看是我妈打过来的。
“林林,你在哪里,我到你校门口了。”
“啊……妈,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语气中抑制不住的惊喜,上一次见她是她送我入学,分别后我也曾想过去厦门看她,甚至国庆也想过去她那边,但最后还是用电话,QQ和短信等形式替代了。
我不止一次想过,我为何不恨她呢,我为何见过几次之后就脑海中经常浮现她的影子?
甚至睡梦中梦见她在我哭得撕心裂肺中再一次离我而去。
我甚至有种不真实感,觉得我不配拥有这么温暖的爱。
当然我爷爷奶奶也是爱我的,但是他们的爱很沉重,会让我有愧疚感,这也是那个年代大多数父母对孩子的爱,我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
我妈不一样,她一直在减轻我的心理压力,想弥补我成长中那份缺失的快乐,她会陪我聊天,倾听我诉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她不太喜欢告诉我该怎么做,人生该怎么走,我问她的时候,她总是说“如果是我的话……”,我感觉和她相处,更像是朋友。
我曾经问过她是不是因为对我有愧疚感所以在将就我,我经常找她聊天会不会打扰到她,她笑着说我太敏感了,还告诉我说如果她不方便她自己会说出来。
她在校门口看着我跑向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双手交叉提着一个包包,一袭连衣裙优雅又大方。
我跑过去打了招呼,随便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便把我带到了附近一家平时我不太敢消费的餐馆里,从上菜的速度来看,她应该是提前在这里定了包间。
“妈,你怎么想到今天过来看我?”我还是比较纳闷。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透露出淡淡的无奈。
“林林,妈妈想你了,就想过来看看你啊。”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夹了点菜细细地嚼着。
我轻轻哦了一声,可能我还是不太习惯这么直白的表达,其实我想告诉她我也挺想她的。
没好意思开口说这句的我只得拉扯一些其他的话题跟她聊。
这个时候我兼职的夜市排挡同事给我打电话了。
“小黄,你今天怎么没来?”
“我刚跟店长请假了啊……”
挂断电话后,我看见母亲投向我担忧的眼神,她略微有点急切问道:
“林林,你为啥要去兼职啊,你大一课不是很多吗?”
“妈,我……我只是晚上去,不影响上课……”
“林林,你还没告诉我你为啥要去兼职?”她没有质问,而是轻声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我想买一台电脑……要好几千,我不太好意思刷你的卡。”我不太敢看她的眼睛,用夹菜的动作掩饰了自己的心虚。
“哎,林林,我没资格说教你……”
“妈,别这么说。”我打断了她,“我们之前QQ上不是聊得好好的吗,我们就跟正常母子一样,都不要带包袱。”
她点了点头,但还是看着我,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
“林林,你真的把我当你妈妈,你就大方地花我的钱。即使你不确定,你也可以先咨询我,你都没问我就闷声自己来兼职赚钱了,跟暑假在厦门一样。”她见我说开了,也不再遮掩。
“妈,我……”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
“林林,妈妈很感激你替我考虑,我看你只是每个月取了一点钱大概是当生活费。你之前不是说你想换专业,想换个能让你快速翻身的专业吗?那你更不应该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工作上面啊,你是个学生,你要做的,就是学习,快速掌握你的翻身技能;而我作为你的妈妈,要做的就是无条件支持你。当然,你也可以去玩,去体验生活,暑假去你将来要迈入的行业实习。但是不要去受这种没意义的苦,你明白吗?”
她说话时语气很坚定,但又不是指责,就像在小心地把话送到我面前,每一句都很温和,但又不容回避。我低头听着,没说话。
“林林,对不起,妈妈是不是把话说重了,如果你真的觉得这样能让你感到充实,感到有价值,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他见我没接话,又补充道,我们还是都相处得小心翼翼。
“妈,没有,你说得挺对。只是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讲过这么通透的道理。”
“哈哈哈,那妈妈今后多跟你讲,你可别嫌我啰嗦。”
她笑了笑,缓解了之前有点严肃的氛围。
“好啊,我觉得妈妈好厉害呢,是我学习的榜样。”
“哈哈,你这样一本正经的夸人让人很受用哦~”她笑靥如春风一般,融化着我们母子14年的隔阂。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只见母亲叫来服务员低头耳语了几句,服务员出去的时候还顺手“啪”地一声把灯关掉了。
正当我要质问时,我妈朝我打了个“嘘”的手势,我便作罢,但隐隐感觉有事发生。 不多一会儿,服务员便推了个餐车进来,上面是一个精致的蛋糕,等他把蛋糕放到桌子中间,我才看清蛋糕上点缀的各种水果,有樱桃,有草莓,有番茄……还插着两根点燃的蜡烛,蜡烛的形状是我的年龄,18。
而我也如梦方醒一般,明白过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竟然有点呆住了,脑海里不禁跳出一个问题——“有人这样给我庆祝过生日吗?”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包间里想起了清脆的歌声,是我妈,她一边轻轻拍手,同时深情地注视着我。
而我呆若木鸡般等待她把生日歌唱完,之前帮别人庆生过,觉得那是一种温暖又热闹的仪式 ,但真到自己是主角时,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
“林林,许愿。”
我闭上眼,双手合十,像模像样地许了个愿。 然后吹灭了蜡烛,去打开了灯。
“妈妈,真的……谢谢你,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给我庆生过。”
“没事,林林,生日快乐!以后每年妈妈都跟你一起过生日。”
那一刻,我不知道是不是感动,我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而一个我刚见过没几次的妈妈却从另外一个城市专门跑来给我来庆生,可能每年这个日子她都会记得,而今年是她绝对不愿错过的一回。
晚上,我们一起走在海边的公园,高大棕榈树下人来来往往。她自然而然挽着我的胳膊,海风徐徐吹起她的长发和长裙。
有那么一瞬,我想着,如果以后我有了女朋友,是不是也是这种场景呢?
那时的我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我的女朋友会像妈妈这样疼我理解我吗?
“妈”
“嗯~”她转头看了我一眼,像是询问着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14年前,被你带走了,我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孩子啊。”
“林林,你这么说,妈妈好开心!”她停顿了一下,又黯然说道,“但很遗憾,儿子,命运弄人,不过今后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嗯,我不想再和妈妈分开了。我可以经常去厦门看你吗?”
“林林,你啥时候来妈妈都欢迎你。我有空也会来这边玩,只不过我也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她这时候拉着我的手,朝一个椅子走过去,我们贴着坐在长椅上,看着一波一波涨起又褪去的潮水,听着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我感觉世间的幸福不过如此。
我母亲却没有看海,她头贴着我的肩膀,手指捏捏我的胳膊,又轻轻捏捏我的手臂,最后把我手掌拿过去看了又看。
“林林,你在学校吃好点,一点肉都没有。”
“妈,我可能体质就这样,吃不胖,再说增肌那得锻炼。”我委屈地说道。
“那你去练,去办健身卡。我都经常去附近的公园跑步。”
那一晚,我们在海边走走停停说了很多话,她跟我讲她离开我后来到厦门的经历,我跟她讲我小学初中的一些趣事,没有过多的诉苦。
她说,当年离开黄国柱后,先回了一趟娘家,约了几个姐妹,第一站就到了厦门。
那时候的厦门还远不如现在繁华,城市像个大工地,渔港味重,只有思明区中山路那一带还能看出点现代城市的样子。
她一开始干过很多工作,但基本都是服务员洗碗酒店清洁之类的,后来才在各个工厂之间跳来跳去。
其实刚来不久还被人引诱过去做发廊小姐,跟她一起来的姐妹里,有两个没挺住,真的“下海”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来的一起来的陆续回老家或者去了其他城市。
机缘巧合下她在一家规模还算大的服装厂扎根了下来,2000年左右,这家公司外贸业绩飞涨,在当时还是一个村庄的后浦搞了个集资建房,低价分给单位老员工或者重要职位的职工。
她不是老员工,只不过刚好坐上了财务岗位,财务部门除了他们老领导单独一个名额,其他四个新人抽签分一个,于是她成了幸运儿,价格才一千出头每平米。
购买的员工直接跟公司签无息贷款协议,她买的100来平,10年还款,每个月还还不到800来块,直接从工资卡里扣。
“那时候我工资一千出头,吃住都在厂里,几乎不花钱。”她笑着说,“也有人选了15年、20年慢慢还,还有选了30年的,我签的最短——我就想早点有个家。”
”不过现在看来,我有点傻了,现在钱越来越不值钱。”她又自嘲道。
“妈,小瑕疵啦,这么说,你老公和他的女儿都住在你的房子里?”我惊讶地问道。
“嗯,他其实是本地人,岛外有老房子,等着拆迁,主要是在我那儿他女儿上学方便。”
“妈,你太厉害了,比黄国柱不知道了强了多少倍。”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实话。
“哈哈哈,其实是我运气比较好啦。”我妈被我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妈……你那卡里有多少钱啊,我刷的时候也有个底。”我低着头,没敢看她。
“也没有很多,就20来万吧,都是我一点点存下来的。林林,你想用就用,不用太拘谨。”
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20万就是一个数字那么简单。而这对我的震撼,让我真有种成了富二代的错觉。
“我啥时候能赚够20万啊……”我望着远处,仿佛这个目标如那海岸线一般遥远。
“林林,你将来一年就赚得比这多。”
母亲这时候抬头望着我,从她的眼神中,我相信她不是敷衍我。
当我和母亲吃了个夜宵后意识到我该回寝的时候,寝室大楼关门时间早已过去。我妈却说没关系,她定了房间,我去挤一挤就行。
而我却心底升起了一点异样的感觉,我觉得我不该去,但我那时候也没有想到其他办法。我尽力在脑海中驱除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其实那个年代,网络还没有这么发达,现在的乱伦在AV里成了一个大类,小说漫画也是层出不穷,具体到乱伦下面的分支,作品也是难以计数。
我那时候其实几乎没有接触到这类东西,但有一部电影对我影响很大,我不知道大家是否看过,叫《魔之时刻》,描述的就是一对母子感情纠葛乱伦的故事,我看的时候它被放在某个网站伦理片里面,高二一个周末,我就那么大白天的忍着下身的胀痛在网吧很显眼的位置看完了这部电影。
随着和母亲感情越来越亲密,我时不时会想起这部电影的剧情,电影中的母子最终都错过了彼此。
他们都说亲人之间会本能地在性方面排斥,但我没有,我第一眼见到我妈,就感觉我就被她吸引住了。
她的纤瘦身形,她的清秀面貌,她的举手投足都透露这优雅,她顾盼生辉的眼神,都让我难以忘怀,我觉得我将来找女朋友,就是要找这种类型的。
但我觉得我妈没有这种想法,因为我们重逢后她一直都努力在改造我。
给我买衣服,告诉我穿搭技巧,让我经常理发剃须,多吃东西避免身体太瘦没有气质,走路抬头挺胸等等,还有一些礼节问题,咳嗽别对着人;递锋利物,锋口朝自己;不要随时随地掏耳朵……
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纠正我这些小毛病,后来我觉得,这些所谓的细节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教养。
我和母亲来到她订的房间时,我才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单床。
第5章 郁林十八岁,初尝母滋味
正当我看着一张床尴尬的时候,我母亲却没事儿人一般。
她放下手提包,简单检查了一下四周,然后该清洁的地方清洁了一下,最后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毛巾牙刷,一次性拖鞋等。
“妈,酒店不是有免费吗?”我疑惑地问道。
“林林,酒店的东西不干净,以后你自己住酒店也是,最好带自己的东西。”她轻轻地回答着我,又去了浴室洗手。
而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却问了一句震惊我半辈子的话——
“林林,要不要和妈妈一起洗澡?”她当时背对着我,正在包里翻她的衣服。
我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回想,我是不是听错了,成了我后面一系列错误行为的开端。
当时听到母亲这么问的时候,我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但是装作正常的回答了她:
“妈,我都多大了,还跟你一起洗澡。”
“哈哈,也是,你小时候可喜欢我帮你洗澡了,你爸碰你一下你就用脚把澡盆踹翻。”
她看着我,眉眼弯弯,冲我慈爱地一笑,让我觉得是我自己那龌龊的脑子想多了,母亲只是单纯地怀念小时候的我。
“那我拒绝她是不是不太好呢?”我这么想着。
“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回味下小时候的味道……”我挠着头,咚咚咚感觉能听见自己心跳。
“你都没换洗衣服吧,把衣服脱了放外面。”她说着便自己走进了浴室。
在我窸窸窣窣脱掉T恤和长裤时,我隔着磨砂玻璃门看见母亲脱掉了她长裙,轻轻抬腿又褪下了短裤,然后解开了bra,赤裸的背影在磨砂玻璃上成了一堆马赛克。
我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推开了玻璃门,母亲刚好卸掉扎头发的皮筋,乌黑的齐肩发一甩盖住了雪白的后颈。
母亲的身材是是比较苗条的,但她比例一般,不是那种夸张的大胸细腰翘臀。
乳房盈盈一握的样子大概只有B杯,腰有点曲线,弯腰的时候腹部有些赘肉,臀部不大,但比较饱满,大小腿比较匀称。
我后来才知道,我母亲其实属于那种穿宽松衣服不显身材,但穿那种比较紧身的比如瑜伽裤牛仔裤,紧身T恤,她的曲线就比较好看了。
而她却很少穿紧身的,用她的话说就是不舒服,勒得慌。
我推门进去除了看见了赤裸的母亲,还从侧面看到了她下体稀疏的阴毛,但我只瞟了一眼便挪开了。
“林林,你等下,我帮你搓背。”我从她背后经过,想直接打开花洒去洗澡。她扭头看见我,便噗嗤一笑,“你穿着短裤怎么洗澡啊。”
“妈……我也是大人了啊……”,我感觉脸上火烧一般发烫,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哈哈哈,林林还害羞哇,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她捂着嘴笑道,仿佛没有一丝尴尬,但我也没有看她表情。
她走到我身边,先用花洒调了调水温,在手上试了试,便说,
“林林,把短裤脱掉,我要开顶喷了。”
我没说话,弯下腰把短裤脱掉,然后蹲下来,这样她看不到我已经硬得发胀的老二。
我其实可以完全拒绝她的要求,但是我不知道为何又带着一点期待。
她打开了顶喷,还带着音乐,我承认我这个土鳖第一次用这么高级的浴室,温暖的热水从吊顶的方形花洒喷泻而下,一种淋雨的感觉让我舒服得四肢毛孔张开,暂时忘却了这尴尬。
“妈,这浴室真高级,还有浴缸,我只在网上看过。”
“哈哈,林林,以后妈带你慢慢体验体验。”
她手按压了一些沐浴乳,一手关掉顶喷,然后手搓了几下,
“林林,站起来,不然我没法帮你洗。”
我应声站直了身子,想双手遮一下胯部,但又转念一想,我这样是不是显得太龌龊了。
那时候家庭边界感可能没现在这么强烈,比如我宿舍隔壁的同学就曾公开说过他母亲大学时还帮他洗澡。
所以我也就装作自然的自己挤了点洗头膏搓头发,我母亲手掌轻柔地刮搓着我的背部,接着有用毛巾反复搓,那批垢细细的一条条的滚落,或者黏在毛巾上。
“是不是没人帮你搓过澡啊……”母亲柔声问道。
“没有,我好小的时候就自己洗澡了。”
听到我这么说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背,让我有点起鸡皮疙瘩,又有点微微触电的感觉。
她又挤了一些沐浴露,在我背上揉搓了一阵后,再用顶喷冲洗,我的洗发水泡沫也顺着水流往下流了一身。
“妈,我也帮你搓下吧。”我冲干净后感觉母亲在身后给自己摸沐浴露,便小心翼翼询问道。
“好啊,谢谢林林。”她没有犹豫轻声答应着。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母亲这种挂在嘴边的客气有点不习惯,我们老家亲人之间说这两个字跟触犯天条一般。
母亲的背很干净,没有搓出什么,我便简单清洗了一番。帮她冲洗之后干净之后,她背对着我,我们各自洗自己的前面。
在花洒下冲着,伴随着轻柔的钢琴乐,感受那细细的水滴撒过皮肤,对我来讲也是一种沉静式的享受。
看着母亲光滑的脊背,水滴挂在柔美的曲线上,回味着刚刚那细腻的触感,我承认我有点失了智。
借着水声掩饰着自己剧烈地喘息,我手微颤着再一次附上了母亲的背。
她低着头,任由那淋浴冲着,没有说话。
我双手在她背上轻柔地来回抚摸着,一会儿后穿过腰间便抱住了她,我感觉到她的心跳也在加快,耳后根不知是不是因为水温太高而有点发红,渐渐地红到了她的脸颊。
我在她腹部的手掌试探着来回画圈,向上轻轻拂过时拇指已经轻轻剐蹭到了她的乳房下沿,她的双手交叉盖在自己私部。
我试探几次后,一只手就复上了那柔软的乳房。下身胀得有点发痛了。
“林林……”她的声音颤抖了,一只手按在我手背上,我不敢继续了。
“妈……对不起……我只是……想摸摸啥感觉。”我嗫嚅道。正当我要抽手时,她的手却犹豫了一下又松开。
我似读懂了这暗示一般,一手学着AV里那样开始揉捏着她的乳房,还时不时拨弄一下那葡萄粒,过不多久,她的乳头便有点发硬了,我又揉搓起了另一只。
觉得还不过瘾,便把发硬的下身贴住了她的臀,母亲的身体抖了一下,一只手推向我的胯,像是要把我推走。
“林林,别这样……我是你妈妈。”她颤声说道。
“对……对不起……”
我松开了,转身去到洗漱间擦干了身上的水,便穿上衣服坐在床沿,双手盖着脸,内心不停在质问自己——“你在干些什么啊”
母亲再出来时我没看她,我也不敢看,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妈妈。
“林林,睡觉吧。”
她躺下后,朝我轻声说了句。我哦了一身,便背对着她,躺在床沿边边上。顺手把灯关掉了,唯有黑暗是我此刻的遮羞布。
但我没有睡着,也不敢动,却一秒万念,想着母亲会不会离开我,我们母子会不会从此又形同路人,我在他心里是不是彻底没了形象,我是不是个变态,今后还怎么相处……
“林林,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以为你还是那个孩子,你不要想太多。”
我从她说话的声音判断出来,黑暗中母亲一直是脸朝着我的。
“妈……你会不会……从此不要我了啊。”我吞吞吐吐地问道。
“傻孩子,你是妈妈的孩子,妈怎么会不要你呢。”她依然是那种温婉的语调。
“可是我觉得我不配拥有你这么好的妈妈,我是个禽兽。”
“别妄自菲薄,你看到女人的裸体,起心动念很正常,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不要有愧疚感。”
我这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转过身去,悄声说道:
“妈,如果我执念已深呢?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吸引了,是那种碰到意中人的感觉。”
她没有说话,良久后问我是否谈过恋爱,我说谈过,她又问我谈恋爱和跟她相处有区别是什么,我说跟妈妈在一起更舒适,初恋是悸动。
“你是不是看过一些这方面的小说或者那种电影啊?”她追问道
“没怎么看过,我看av都是正常题材的,就高中看过一部,叫《魔之时刻》。”
“林林,那个电影我也看过,其实我刚刚可以不拒绝你,对我来讲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没什么损失”,她说这大跌眼镜的话却如喝水一般顺畅,黑暗中观察了一下我后继续说道,
“但那样我就不配做一个母亲,与禽兽没有差别。我是你的妈妈,有教育好你的责任。我也看过很多书,知道母子间这种异样的情感很正常,特别是我们这种长时间分离的,彼此的吸引力会更强”,我从音调判断母亲有点动情了。
“从你出现在我眼前那一刻,我就把你视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说第一眼看到我就被我吸引了,不是我有多漂亮,你以后会碰到很多漂亮女孩,而是我们天生这种彼此的吸引力,但我不能放任这种感情,一步错步步错,在你不成熟的情况下,只会害了你,你以后会恨我,比恨你爸还恨我。如果你一年,两年,三年后还对我有这种执念,我们到时候再说。你懂我意思吗?我不是让你等我两三年,是……让你去体验除我之外的生活……”
母亲说到最后带点哭腔,她不是委屈,她是觉得错的可能是她。
“妈,你别难过,是我错了,是我不懂得珍惜你对我的爱。”我那一刻内疚无比,我有一个这么好的母亲,竟然还打她肉体的主意,真是禽兽不如。
“好了,林林,我们还是跟之前一样,这件事就算它过去了,好吗?”
“好的,妈,刚从你的话里好像对乱伦并不是反感?”我内心稍微有点震惊。
“你知道发生乱伦最多的是什么家庭吗?”
“单亲?农村?”我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错了,是知识家庭。”我妈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继续说道,“因为认知比较深刻的,都知道禁止乱伦就是为了规范社会的家庭秩序,其次才是为了避免近亲繁殖。”
“妈,你懂得真多,我啥都不知道。”
从这段时间的交流中,有时候谈一些问题,我妈给出的观点老是能震惊我的三观。
"啥都不知道,你还敢乱来。"她嗔怪道,但似乎并没有真正的生气。
我又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会懂得这么多,她笑呵呵说很多文学作品里都有乱伦的描写,并让我业余时间一定要多看书。
她也大概明白了我的尴尬处境,大方地提醒我去厕所自己解决。
那一晚我母亲的处理手段是高明的,因为她从我的动作看出我是欲望驱使,而我对这方面的考虑确实如一张白纸一样,我没考虑过我跨过那条线的后果,当然更没考虑过她。
如果那一晚真的发生了,我可能会陷入对自我认知的迷茫,对两性关系如何相处都没弄清楚的我,竟然直接就想越过新手教程挑战高阶boss。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扰乱我们母子关系的节奏,她成了我最好的朋友,也成了我最好的人生导师。
辞去那个又苦又累还受委屈的JB兼职后,我整个大学生涯都没有再接触这种无意义的出卖体力的工作。
在一众打游戏,谈恋爱的同学中,我扎进了图书馆。
根据我妈的建议,我去学校附近办了个健身卡,知识改变内在,撸铁塑造外形。
寒假回到家时,我爷爷奶奶都笑呵呵地说我长肉了,这也让我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感。
我家过年依然是平平淡淡,弄两个菜放放炮,只不过这一年我没让二老动手了,我自己去赶集,买食材,准备了两天,当像模像样的六个菜端上桌时,爷爷奶奶自然是赞不绝口。
这一顿年夜饭,他俩都没有像往年一样提到黄国柱,无论是叨念还是责怪,我奶奶知道我跟他是没有感情,可能不忍心在这样喜庆的氛围让我不开心,相反还问了关于我妈的一些问题,提到我妈,我就一脸春风。
老村长的孙女大年初三晚上邀请我去她家吃饭,还有另外几个发小,其实她每年都叫了,我这年是第一次去,老同学见面,各自寒暄一番。
老村长在里屋烤着火,已经不认识我了,当然他也忘却了所有人,包括他孙女。
“郁林,你变了。”在村支书家的台阶上,军子戴着个眼镜,双手插兜笑看着我。
他从初中就去了省城上学,每年过年都会回老家过年。其实村里混得最好的是他家,第一台电视,第一家进城,还在省城买房安家。
同样是玩泥巴的小屁孩,更高的起点造就了迥然不同的命运,比如他就能在中南大学读书,我们村第一个985大学生。
也是村支书女儿的梦中情人。
“是吗?我感觉没啥变化啊,你的变化挺大的。”我回答着他。
“是的,郁林,你变得不像农村小孩了,跟我一样。”他叹了口气,“我们学着城里人的样子,但忘却了根在哪里。”
“根他妈的在你胯下。”我没有配合他的无病呻吟,他哈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锤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们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但是我那天却笑不出来,因为吃完饭回去得知我爷爷摔了一跤。
我奶奶说是他弄柴火的时候绊倒了,我看着躺在那老木架床上轻哼的爷爷,坚持要送去医院,但是爷爷那一生要强的性格让我无可奈何。
“林崽,爷爷身体好,一辈子没去过医院,我这次也不会去,你不要逼我……”
我再也无法忍耐,哽咽着趴在他的床前,握着那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
“爷爷,求求你了,你跟我去吧,求求你……”
“我不去。”他轻声念叨着,抽出手摸了摸我的头,那是他最后一次摸我的头。
我想休学在家照顾我爷爷,但是我奶奶和我妈都不同意,我妈破天荒的第一次骂了我,但没有很难听那种,说啥我拎不清轻重,我不愿意让她伤心,我还是去了学校。
作为折衷,我妈托我奶奶在村里请了一个人照顾爷爷,一个月500块。我奶奶哭哭啼啼地电话里对她说:
“晓琴,你要还是我儿媳多好……”
我对这句话很反感,觉得奶奶是老糊涂了。
不过照顾我爷爷的人最后也没有拿满500块,因为一个月不到我爷爷就去世了,病痛并没有折磨他很久,但他走得那几天很痛苦,我几乎天天给他打电话,电话里的声音让我耳不忍闻。
奶奶说,她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走的,第二天起来才发现。
但我知道,因为那天晚上我四点多我有个未接来电,那是我爷爷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我从泉州回到家时,的士进了村口后不久就听到了远远传来的哀乐,家里的灵堂已经搭起来了,黄国柱穿着孝服坐在家门口。
我瞅了他一眼,招呼都没打。据说还是木匠联系到他老婆,木匠老婆再联系到他的,这么多年,他跟家里一个直接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爷爷的葬礼很简单,按照农村的仪式走了个过场,送葬的队伍也不长,我们家亲戚本来就不多。
加上黄国柱这次打了个摩的回来,就更撑不起场面了。
不过我对这一切是不在乎的,从爷爷走的那一刻,这世界跟他无关了。
“听说你去你妈那边了?”下葬覆土后,我跟黄国柱坐在新鲜泥土堆砌的坟前,他抽着烟问我。
“嗯,我没办法。”
“你恨我,我知道。”他盯着我看,仿佛不认识一样。
我没有立马回答他,我在想一句适合表达我对他的感情的话。
“如果我对你连恨都没有了,你会不会觉得更悲哀。”
“靠!文化人!”他只简单地说了四个字。
“我要去上学了,你自己处理你留下来的烂摊子。”我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不想跟他多废话。
“你小子是不是想跟你妈姓陈。”
我不想去分辨他是嘲讽还是质问,他没有资格。
“我跟我爷爷姓!”抛下这句后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狗东西!你个白眼狼!我尽心尽力送你上市区高中我他妈的算啥!”身后传来他的歇斯底里,我很乐意,用现在的话说,他急了!
第6章 相处情渐深,母子成恋人
回到学校那个周五,我妈就过来看我了。
她直接到了我的上课的教学楼门口等我,和新的室友说说笑笑走出大门的时候,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一股暖流就涌了上来。
我装作很自然地走向她,走到跟前时叫了声妈,她对我宠溺一笑,整理一下我衣服的褶子,就挽住我的胳膊往校外走去。
在身后室友和同学的注视下,些许尴尬爬上了我的脸颊,但我又很享受这种感觉。我轻声对她说先我让室友把课本带到寝室。
“卧槽,兄弟,你他妈一声不吭,给我们整个大的是吧!”
社牛室友阿龙看我走回去,一把搂住我的肩膀,一脸艳羡的表情。
“是个少妇啊,真行啊你!”小钟也凑了过来。
“别瞎说,那是我亲戚。”我藏着自己的一点小心思,没有直接跟他们说是我妈,
“卧槽,禽兽,亲戚你也不放过。”班长阿清添油加醋。
“你他妈真JB龌龊,人家亲戚来看他,脑子里想啥呢。”
我以为阿龙是替我说话,结果他接下来一句话,我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兄弟,好好珍惜,远亲也不是不可以。”
“操,滚你的吧。”我把我课本放他手里,“给我带回去。”
在他们哄笑声中我几乎连滚带爬地奔向了我的母亲,而她还是笑盈盈地看着我,看我过去有点尴尬的表情便没有挽我的胳膊了,而是近距离走在我旁边。
“林林,我是不是……让你在同学面前有点难为情啊?”
“妈,没有,我挺开心啊,他们也没恶意。”我怕以后就没有这种待遇了,赶紧跟她解释。
“你这样不怕别人误解你,然后找不到女朋友吗?”她捂嘴笑道。
其实我想告诉她,我跟她在一起就是最幸福,最开心,最美好的时光。
跟她相处后,已经没有女生能让我动心了,能让我动心的,我也没那个勇气去追求。
“妈,随缘啦,你儿子这么帅,后面肯定会有女朋友啊。”
这话虽有调侃,但也并非全无根据。黄国柱那副德性虽让我嗤之以鼻,但无可否认,他和我妈的脸面基因,确实在我身上留了点好低子。
在我妈的指导下,我学会了打理自己,加上几个月的健身,慢慢地,那些曾经让我土得掉渣的打扮,变成了文艺范的修饰。
我从一个杀马特少年,悄悄磨成了个还算像样的大学生。
有时候出去班级活动,一头凌乱的长发(其实是精心修剪过的),一圈浅浅的络腮胡渣,搭配干净整洁的衣服,我感觉和女生相处,她们起码是不讨厌我的。
一次KTV,本来一向不爱唱歌的我,在一众推搡下,上去唱了一首我谭校长的《讲不出再见》,这首粤语歌是我初中拿磁带专门学了一个月,经常没人的时候自己轻哼。
一开口,我以为我那沙哑的破锣嗓,会让众人觉得不堪入耳。
但开口唱了几句后,有个角落的女声轻轻钻入我的耳朵。
“哎呀……他竟然有点烟嗓的感觉……”
从那以后,我唱歌也有了自信,而那女生,也经常有意无意地找机会和我接触,我觉得她也还算可以,但不自觉地会拿她跟我妈比较,终究是不了了之。
其实我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我妈第几次来看我了。自从前一年那个生日之后,我们几乎每个月都见上两回,不是我去厦门,就是她跑来泉州。
她还专门去考了驾照,说是打算等厂里同事换车时,把人家的旧车盘下来。这样以后来往方便很多,不用再东挤西挪地倒车转车。
我劝她少跑几趟,心疼她来回折腾,可话一出口,心里又不踏实起来。怕她真听了,真就少跑几趟。
可她笑着说:“看到儿子,妈就不累了。”
那一瞬间,心疼和开心像两股水流,从不同的方向汇聚到心口,慢慢地,沉甸甸地,把我整个人都填满了。
我刚开始跟他相处时,以为她从不会生我的气,后来才明白她那是将就我,因为我的不成熟,性子还比较倔。
“好几次,我都想给你一巴掌。”她后来开玩笑跟我说。
相处熟悉了,她对我的真情流露就自然了许多,比如我们去玩,我带错了路,她会埋怨;我想一出是一出的决定也让她好几次几近崩溃;
甚至有一次,我们在郊外踏青,她看到我随口把口香糖吐在草丛里后——
“黄郁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就改不了吗,是吗?!”
那是她第一次叫我全名,我也算是感受到了母亲叫我全名后的杀伤力。
而我也明白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其实并不存在完完全全的舒适区。
如果一方感到特别舒适,那一定是另一方高他一个段位,或者在委屈自己将就他。
那一次她来,比之前任何一次的时间都久,她说她请了年假,其实我知道,她是怕爷爷去世这件事,把我心里那根弦绷断了。
而事实也是如此。
我们那天逛到一个那种小礼品店,它用细细的篾条编成,颜色素净,形状简单,就那么一个瞬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我低着头,慌忙躲进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那股突如其来的悲伤决堤了,抑制不住了。
我开始放声大哭,像个孩子一样,哭得喘不过气。爷爷的去世从收到消息到下葬入土,我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她没有打断我。起初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反反复复地哄着:“宝贝,没事,哭出来就好了。”
等我哭累了,只剩下抽抽搭搭的呜咽,她才伸手抱住我,手掌温柔地轻抚着我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没有说话。
那一刻我才明白,悲伤的时候,有人肯陪着你听、陪着你哭,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不是小时候一哭,就只能换来黄国柱的狗叫。
那几天,我们在商场里穿梭,逛过一间又一间的店铺;
在小巷里徘徊,尝遍一口又一口的地道小吃;
在海风里漫步,吹过一缕又一缕咸腥的浪潮;
在寺庙里祈愿,默念一句又一句心中的祝福;
在CBD驻足,仰望一座又一座梦幻的高楼;
在古城中徘徊,走过一砖又一瓦的历史旧梦。
我妈有个卡片机,她总喜欢让我给她拍照,偶尔也会顺手为我按下几张,遇到风景合适时,还会腼腆地拜托路人帮我们拍一张合照。
可每当我把镜头下的她递还给她看,她总会不经意地轻轻皱眉,然后耐心教我怎么拍。
她对我这种小小的埋怨,我从来没有生气过,甚至我很享受她教我的感觉。
毕竟,对于一个理工科出身的男孩来说,我没有那种风花雪月般的浪漫,也缺乏捕捉美的那份细腻与讲究。
但她愿意一次次站在我镜头前,我也愿意一次次笨拙地按下快门。
她的微皱眉头,于我而言,倒像是另一种温柔的美好。
只不过,再美好的时光,也会迎来离别。
那个周六上午,我们从外面的景点逛完回来,附近随便吃了点午餐,就回她的酒店躺着睡了一会儿午觉。
自从上次的尴尬事件后,我们感情好归好,但界限也很明显。比如找酒店,她会找双床房,对我也不再裸露身体。
这让我也很困惑,一方面,我确实感觉和她相处有恋爱的感觉,我们无话不谈,在一起的时候形影不离。
甚至外出消费的时候,老板经常以为我们是情侣或者夫妻。我以为她会纠正,但她没有,我就更不会了。
这几天的相处,我有种感觉,她跟我在一起很开心,但我又很担心是不是母亲对我的包容给我造成的错觉。
因为我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一个爸爸,我会对女儿有那种情感吗?显然是不会的,但是我爱她,我会在我的能力之内,给到她最好的。
而我母亲对我不也是如此吗?
每当念及于此,我心里就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我对这种爱充满感激,但是又不甘于现状。这种矛盾在我内心极度煎熬。
经过上次母亲的提醒,我课余时间翻阅了大量的心理学书籍,典型的弗洛伊德梦的解析,还有像克莱因,拉康,列维-斯特劳斯,韦斯特马克等等,还有一些包含乱伦桥段的文学书籍,我都一一读过。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找寻我想要的那个答案,乱伦——究竟是否合理?
答案是什么呢,就是乱伦是一种原始欲望和本能,但人类通过抑制,约束才让人走向文明。
但人类发展到现在的文明,就真的是所谓的文明吗?没有虚伪吗?没有压抑的人性黑暗吗?
显然不是,文明的发展和评判,其实是动态的,比如以前在公交车上遇到老弱病残不让座就会感觉如芒刺背,到当今,不让座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有人会说,无论社会如何发展变化,一些基本的底线是“硬约束”,比如杀人,恋童,食人等,当然他们也会把乱伦放到这个底线之内。
那乱伦真的能跟这些十恶不赦的罪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吗?
就像我母亲所说,乱伦其实最重要是挑战家庭社会秩序和基因遗传。那我就要问了,这两者有没有可能改变呢?
换句话说,现在的家庭社会秩序有没有可能一天重构呢?基因问题有没有可能被攻克呢?
如果是另外一种情况,本身对家庭秩序不构成威胁,避免生育的隐秘自愿乱伦,是不是就没有这两方面的问题呢?
回到那天下午,我们午睡到下午两点多,她是下午的四点左右的火车。
她起来收拾了东西,然后就躺在床上看电视,我就侧躺着偷偷看她。被她发现后,她问我干嘛盯着她看。
“妈,你很漂亮啊!”我笑着回答她。
“贫嘴!”她也朝我笑了笑。
“妈,我舍不得你走,这些天我感觉很开心。”其实我想更进一步的表达,但又怕冒昧唐突引起她的反感。
“林林,我也很开心,你很会照顾人哦~”她没有再看电视,一手撑着头朝向我这边,又接着问道,“你比我们刚见面时帅气了很多,人也不差,为啥找不到女朋友呢?”
我转了个身,脸朝向天花板,怕她看到我表情的尴尬,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想找妈妈这样的。”
她愣住了,手撑着头没动,眼睛在我脸上停了片刻。
然后笑了一下,声音有点轻:“傻瓜,哪有拿妈当标准的,你跟我相处舒服,是因为我是你妈妈。”
“如果我不是你儿子呢?你会喜欢我吗?”我决定殊死一搏。
“我不知道,妈妈其实没谈过恋爱。如果你不是我儿子,看到你第一眼,你就被我PASS掉了。”她笑呵呵地说道。
“妈,我感觉……我们就像在谈恋爱一样,”我怕她生气便扭头看了一眼,她还是微笑着看我,“我说的就是自己的感觉,没有不尊重的你的意思。”
“林林,过来这边,我们好好谈谈。”她柔声回答道,说完往另一边挪了挪,给我留出了一个位置。
我感觉我要面临一顿语重心长的说教了,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床边轻轻躺了下来。
“你想要妈妈说实话,还是说假话?”我们面对面,感觉能从彼此的眼睛里找到自己。
“妈,我当然要听真话。”
“林林,妈妈跟你在一起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快乐和幸福,我也困惑过,我这么粘着你,会不会给你带来不适,但是你好像也很快乐。”
“我很多次想刻意拉开和你的距离,像别人家母子那样,但是我一怕你伤心,二来我自己也做不到。”
“我们在一起时,你处处想着我,护着我,还会容忍我的坏脾气;说到底,我内心也住着个缺爱的小女孩。”说到这里,她脸有点红,不好意思再看我,头低了下去。
我的脑子一下子空了,心跳得厉害,像要从胸口撞出来。
脸发烫,手心也出汗了。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她,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欢喜?期待?激动?
但我真的很想抱住她。
就现在,就这一刻。
全世界都安静了,只有她的声音、她低下头的样子,在我脑海里一遍遍回放。
我从没这么激动过,也从没这么确定过。
我喜欢眼前这个女人,喜欢得不得了。
什么他妈的道德规范,什么他妈的伦理纲常,都他妈的给我他妈的,他妈的见他妈的鬼去吧!
正在我不知错所的时候,她的话再一次传入我的耳朵,把我从激动的天堂拽了回来。
“林林,我想和你这样相处,但也仅限于此,你能明白吗?”她羞涩地看了我一眼,那一刻,仿佛不是我母亲,而是一个少女。
我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行……妈……我们就柏拉图式恋情呗。”我在尽力克制自己,但感觉我的声音还是有点走调了。
“美得你,谁跟你恋情啊……”
我嘿嘿嘿的傻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一个小时很快,我不记得我们后来说了些什么,我只记住了那种快要晕厥的不真实感。
我应该问了她怎么处理她自己的家庭,她说本来就是搭伙过日子;她还说我找到了心仪的对象她就放手,因为有些东西她给不了……
我送她去车站的时候,感觉走路都是飘的,好几次差点撞到人,她娇嗔着拿挽着我的手臂轻轻推了推我,我才会如梦醒一般回到现实。
那天,我们分别的时候我抱住了她,像情侣一样;
她用薄薄的粉唇在我唇上点了一下,转身便上了车,
留下一个在站台上丢了魂的傻子。
第7章 内耗中崩溃,陪伴下重生
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再一次回到那个邋遢瘦削的少年,我还会去找我的母亲吗?如果我完全自力更生,我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我的母亲究竟是不是被我拖垮了?我们的命运的交错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如果我们从来没有相见,也许我们只不过是彼此的一个美好的念想罢了。
但生活没有如果,我和我母亲也没有。
从我奶奶要我去找她那一刻起,我俩命运齿轮转动的轨迹就偏离了原有的轴心。
她接受我们这种关系后的两周后,我去厦门看她。淡淡的心事写在她的眉眼间,但却不曾对我透露半句。
我对她的不寻常没有追问,究竟是酿成了后来她的悲剧原因,还是造就了我们美好的开端呢?
我依然陪她逛街,我们牵手在海边漫步,聊着过去,畅想着未来,
我说我想专升本,我想去百度,去网易,给她买个大点的房子,带她去周游中国,环游世界……
她笑着说我的计划里都是她的影子。
我感觉到分别的时候,她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未说出口,她这一次抱了我很久,人太多,我没敢亲她。
当我回到自己的宿舍,洗漱之后敲了一会儿C语言,便沉沉睡去。
我的梦是甜美的,甚至不愿意醒来,因为梦里只有她。
但是那天凌晨我四点多就醒了,是我手机的震动把我震醒了,也把下铺震醒了,在阿龙一脸睡眼朦胧的疑惑中,我去接了她的电话。
这个电话如一颗炸雷,把我从迷糊中炸得清醒,也把我的心给炸得稀碎。
“……林林……”接通后,她哽咽的声音传来,呼吸一抽一抽的。
我顿时心里好像被敲了一锤,脑子里已经顾不上想其他的,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出事了!
“你现在……能来一趟我家吗……我好害怕……”
“妈,你等我,我现在出发。”
我想询问她原因,可是我没有,因为她只是需要我快点去,我可以路上在给她打电话。
我悄悄地返回寝室,巨大的痛楚撑的我胸口感觉喘不过气,但我还想着,不能吵醒我的室友。
匆匆忙忙赶往泉州站(现在的泉州东站)的我,侥幸买到了一张最早去厦门的票,待我坐下来喘口气候车时,我发现我的袜子穿错了,T恤也里外穿反了。
但我顾不得这些,只要她没事,让我在候车大厅裸奔三圈都行。
给她拨过去的电话传来的嘟嘟嘟的盲音让我更加坐立不安,但她随后发来的短信又让我平静了些——
“林林,你不要太担心,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我最爱的母亲,这个时候还在替我考虑,我甚至怀疑我值不值得她这么爱我。
我没有让她来接我,她家的路我虽然只去过一次,但印象很深刻。
清晨的街道极其冷清,只有农贸市场的小摊小贩开始忙碌起来。
我步履如风一般来到她的公寓楼下,噌噌噌一步跨两阶梯不多时就敲响了她家的房门。
当我还想着要怎么面对上次跟我吵架的叔叔时,她开门的一瞬,除了看到头发凌乱,两眼红肿,手上包着纱布的妈妈,她背后的屋子里的景象触目惊心。
“先进屋,林林,小心地上的玻璃碎片。”她疲惫地嘱咐着我。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避开那些玻璃残渣,碎片,地板上的瓶瓶罐罐和东一块西一块的水渍,还有食物残渣。
客厅的玻璃茶几裂开,尖锐的玻璃碎了一地,餐桌上的东西七零八落,那大屁股电视机屏幕四分五裂,鱼缸被砸断了半截,但估计底下也砸裂了,因为只剩下小鱼在玻璃上翻着鱼肚,已经死去多时了。
冰箱里门全部被打开,一扇门还耷拉着,估计撑不了多久。里面的食物很明显被摔在周围。
一眼望向厨房,就更加不忍直视了,锅碗瓢盆几乎无一幸免……
“妈……他打你了?”其实我看完就已经猜到大半了,声调由担忧转为了愤怒。
“没有……她把你送我的娃娃摔碎了……”
母亲尽量在我面前表现得很平静,可是她那气颤音的收尾没有瞒过我。
在她独自面对一个歇斯底里的暴力男时,我却不在她身边;在她最需要我保护的时候,我却在做着和她的美梦;我应该早告诉她,我看那男的第一眼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我半句都没提……
“妈……对不起……”,我一把抱住了憔悴的母亲,我的脸在她乱糟糟的头发上摩挲着,泪水顺着脸颊滑到了我的嘴角,有点咸。
她也哭了,紧紧抱着我背,仿佛怕我跑掉一样。
“林林……妈妈以后只有你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捧着我的脸,眼神直勾勾地看我,仿佛不认识我一样。
“妈……”
在我刚一开口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两瓣温润的肌肤贴上了我的嘴唇,我妈没有理会我瞪大了的双眼,反而抱住了我的头,一下又一下的吮吸着我的嘴唇。
我都能感觉到她的舌头妄图顶开我的牙关,她对我的麻木置若罔闻,并且动作越来越激烈……
一双小手一开始在我背上抚摸,又游走到我的腰上,最后我感觉到了我的胯间,是那样的急切,还带着一点疯狂。
我在干什么?这不是我想要的吗?我不是对我妈有冲动吗?
“林林,抱我去房间……”她停下来,手搭上我的脖子,呼出的气吹在我脸上,差点让我站不稳。
我这个时候感觉不对劲了,从她的眼神里没有看到她往日对我那种温柔和关爱,是一种颓然,一种放弃,感觉失去了所有没啥可在乎的眼神。
我害怕了,我害怕她变了,害怕她不是我的妈妈了。
我想把她抱到沙发上,可是沙发被水打湿了。最后还是顺了她的要求,把她抱到了房间,但是她再一次想吻我时,我推开了她。
我承认我有欲望,但不是这个时候。如果乘机占有了伤痕累累的她,只会在她的痛楚上加一把盐,失去我唯一的挚爱是我这辈子不可承受的。
“怎么了,林林,你不是想要我吗?你不是想做我恋人吗?现在可以了,我所有的都是你的,我的房子,我的钱,我的人……我欠你的……我对不起你……”
她抓着我的手,身体颤抖着,说话也带着哭腔:
“林林,你别怪妈妈,你别怪妈妈……”
她一直抓着我的手呢喃重复着,我脑子嗡得一声,一个念头钻入我的脑海,直觉告诉我——
完了,坏事了!
我抱着她柔声安慰道,像哄孩子一般……
“妈,我不怪你,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没有欠我的……”我就这么一直说着,抑制住那股直冲喉嗓的如潮的悲伤,也许是她太累了,也许我的话起了作用,她安静地睡了过去。
那一天,我做了很多事情,我收拾了她的房子,把碎片残渣全部清理掉,弄脏的清洗好,又去买了一些新的厨具餐具。
用她的手机跟她领导请了假,还联系到了那个叔叔,我带着愤怒的语气质问他时,他却一口无奈,说过来见见我。
“郁林,我不知道你的出现是对还是错,但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好好照顾她吧。”她老公和我分别的时候看着我表情复杂,有一点愧疚,有一点惋惜。
他塞给我5000块钱的时候表情略带尴尬,或许是想起了上次的事情。
但他说是给我妈的,算是对自己过错的弥补。
我推辞说‘你等她好了后自己亲自给她’,不过听他说大概不会再见我母亲时,我便收下了。
原来前一天,他们夫妻确实吵架了,吵得很厉害。
不过在在此之前,因为我妈经常来看我的原因,两人矛盾已经渐渐浮出水面。
我去看她的这个周末,她老公本来不同意她出来,因为女儿的身体不太好。而懂事的女儿却心疼我母亲,早晨就乖乖自己去上学了。
然而事情偏偏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她老公的女儿病情恶化被学校送往了医院,无人照顾,高烧到39°,直到中午她爸火急火燎从外头赶回去。
不出所料,我妈回去后受到了激烈的指责,两人吵到高潮时,她老公气不过,当着她的面把我送给她的一个瓷娃娃摔碎了。
他也不是有意选择,因为那个瓷娃娃好巧不巧就在他手边,不过,这个举动彻底把我妈那根引线点燃。
那种长期压抑于心,来自两个家庭的拉扯带来的无人倾诉的煎熬和内耗,在那个瓷娃娃破碎的一瞬间,也把她撕裂了。
后续的打砸,都是我妈一手造成的,她老公带着吓坏的女儿选择了离开,并且后续他也没有回过这个家。
跟学校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期后,我等她情绪稳定便带去看了心理医生,诊断是轻度创伤后应激障碍,就是所谓的PTSD。
医生说得很轻松,说是让我多陪伴,不要惹她生气,保持好心情。可对我来讲,却如千金之石坠落心头。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不配得到这么完美温柔的爱,是否是我一定要付出代价,因为爱在我身上,从来就是一种奢望,这次也是一样。
但是这次的代价,我得承受下来,我妈曾像一束春日的阳光照亮了我内心的寒冬,而这一刻,轮到我了,我也得撑起她的一片天,让她回到那个积极温暖的女人。
我带她去跟厂里协商带病离休,她的领导是个快要退休的大爷,很和蔼,跟上面老板商量了一下之后,说是因为她老员工的关系,平时人缘也好,给我妈开了绿灯。
老板说让我妈一周去一次工厂,平时用家里电脑做做报表,记下帐,通过邮箱电话沟通,也能完成她的工作,工资不减。
在我的再三坚持下,她陪我来到了泉州,我在校外租了个环境比较好的房子,一室一厅带厨卫,还有个阳台能养花种草。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我和我的母亲过起了二人世界,她负责沉默,我负责陪伴。
虽然晚上我们睡在一张床上,我却难有半分的欲望。
她经常会被梦魇惊醒,像个小女孩一般哭泣,说是梦到我抛弃她了,不要妈妈了……
但这个时候我能及时送上一个温暖的拥抱,她颤抖的身子在我怀里慢慢安宁下去,我也感到了无比的宽慰。
她对碎裂的声音变得特别敏感,一次我洗碗的时候,手滑,一个碗磕在水池里的其他碗上,虽然没碎,但发出了刺耳的碰撞声。
回头看她时,才发现她在客厅凳子上浑身发抖,脸色苍白……
她还会没完没了的问我,她是不是内心很肮脏,喜欢上了自己的儿子,问我她是不是一个坏妈妈……
也许有人会觉得有一种照顾弱小的美好,但事实往往很残酷。
想象下一夜醒两三次,醒来后自己再也可能睡不着;
我所有的动作,语言,都要小心翼翼,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刺激到她;
我还得对一个突然情绪麻木的人告诉她我是多么多么爱她,需要她;
我得想法设法让她开心,得忍受她易燃易爆炸的情绪;
而这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一两个月。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种心理疾病,对照顾者的折磨,往往比生理病可能更加痛苦。
但令我欣慰的是,我的付出总算也有点回报,我母亲的病情没有加重,她的情绪波动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平稳。
而我在自己的新专业上,因为兴趣使然,投入得多,进步自然就快了。
不过那段时间也确实累,除了白天的课业,多余的时间我都拿来陪伴我妈,我几乎不让她做事情,做饭洗碗拖地洗衣服,我全都亲历亲为。
但我从小长到大,不都累吗?凭啥见到我母亲后我就让自己舒适起来呢?我这么对自己说。
阳台上也种满了她喜欢的茉莉花和薰衣草,还有一些其他我都叫不上名字的绿植。
不过当她在那阳台上坐上一刻,闻着那花的清香,露出迷醉的神情,我就知道我的汗水都值了。
每到周末时,我还得陪母亲回到厦门,她说她想去自己的房子里看看,怕沾染了太多灰尘,盖过了人气。
不过即使如此来回奔波,有时候确实委屈得想发火,但我没有在她面前露出半点的不快,甚至一个表情都没有。
我把那些脾气,全留在了健身房的沙袋上。
那年的暑假,我陪她回到了厦门,其实我想回去陪奶奶,因为黄国柱告诉我奶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但权衡再三后,我选择了母亲。
因为奶奶有黄国柱照料着,而我母亲离开了我,那些负面情绪会重新把她吞噬。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再陷进去。
在厦门的这个暑期,我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她,对于一个没啥爱好的人,除了在家敲敲代码,看看电影,也没有其他可以打发时间的方法。
她和我的话也慢慢地多了起来,笑容开始像往常一般爬上嘴角,一周去公司的次数也增加了。
我们会有意无意间有一些亲密接触,我替她按摩,有时一个安慰的拥抱,她会在我忙碌一天后,给我一个蜻蜓点水一样的轻吻。
这些亲密行为的背后,我也看到她找回了本该有的面部表情。
暑期末的一个傍晚,我妈又蹲在阳台上弄她那几盆花,那是我从泉州带去的。
薰衣草长得有点疯,侧枝都压到了茉莉的叶片,她正用一把小剪刀修枝,感觉像在做细腻的针线活。
我坐在客厅,懒得动弹,假装看书,余光却盯着她。
“林林,你来看!”
她回头冲我招了下手,那笑容是我半年多来未曾见过的暖阳。
我过去看,只见一株原本黄叶病怏怏的茉莉,竟冒出了几朵小小的白花,茎叶都透着一股精神气。
“哈哈哈,它活过来了,你还说别带过来!”
她轻轻捻了捻,鼻子凑过去嗅了嗅,像是给自己的杰作打了个满意的评分。
“当初我也以为养不活呢,结果它自己长这么好。”
她的语气轻快得不像这半年那个哭过闹过、失眠、耳鸣、坐车会发慌,听到声响会害怕的女人。
我也蹲下看着那几多白色的茉莉,笑着附和我的母亲。
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
她也“活过来了”。
不是突然一天的宣布——我痊愈了。
而是平平静静地,能蹲下身修花剪叶,带着点悠然自得,炫耀一下自己的“成果”。
人如果还有闲心去养花,那心里一定留了点位置给“生活”。
“妈,我去做粉条,你想吃汤粉还是炒粉?”
“炒粉,你的炒粉好吃,我的别放辣。”
她头也不抬,像是回答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我转身走向厨房,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湿了,掉了几滴泪水。是为她的重生,也是为我自己的解脱。
我抬手胡乱一抹,掌心带着点涩意,接着又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流泪,自己都分不清是怎么回事。
不过没关系。
她的花开了,她也开了。
我最爱的母亲,她回来了。
第8章 葬礼出闹剧,酒店荡激情
2008年,注定是我忘不掉的一年。
那一年,南方刚过初春便出现了大雪灾,512大地震破碎了汶川的山河,举国沸腾的奥运盛会却又让人激情澎湃。
可比起这些波澜壮阔的“大事”,对我而言,爷爷奶奶相继离世,我和黄国柱翻脸后父子对岁月的释然,都让我心情难以平静。
甚至,幸福美满的母亲,她的家庭也因为我走向了破裂。
世界在变,我的世界仿佛也在崩塌后重塑。
我奶奶是在我大二开学后不久走的。
黄国柱说,那天她让他给自己洗了个澡,中午还吃了两大碗饭,然后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新家门口晒太阳,就那么慢慢地睡过去了。
村里人都说,这是喜丧,没有病痛,没有折腾,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请了假回去奔丧。我妈说她要陪我一起回去,我却有些担心——怕这些丧葬场景刺激到她。
她刚刚才从阴影中走出来,我不想她再受什么打击。
“林林,我要去,送你奶奶最后一程。”
她拉着我的手,眼神像一个渴望糖果的小女孩,那样认真,又那样柔软。
我不忍心拒绝,只能点头答应,便和她一同踏上了回乡的路。
回到半年多没回去的老家,变化又多了很多,道路在搞硬化,铺沥青,建新房的人家也多了起来。
我家那搁置了三年的新房,终于得以封顶,并被改成了别墅的样子,据说还摆了了隆重的乔迁酒席,但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还有黄国柱和木匠老婆都住进了新房,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一个男孩9岁,一个女孩5岁。
我就知道,这个新房子,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一身孝服的黄国柱见到我和母亲一起回去有点惊讶,但他还是礼貌的和母亲打了招呼。
众乡亲很多还是认识我母亲的,这么多年不见,自然得上前热情盘问一番。
“林崽,二楼最大的房间是你的,你和你妈就挤一挤,客房被亲戚住满了。”
黄国柱面无表情地跟我说着,他的脸上多了一些疲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忙碌。
我在奶奶的灵堂后换上孝帽,披上白衣,再次走到灵堂前,躬身点上一炷香,跪地行了大礼。
随着鞭炮响起,那袅袅升起的青烟仿佛是奶奶在和我最后告别。
这个村庄,我最后的亲人,也就此离我而去了。
我以为,这是一场平静的离别。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和黄国柱的口碑在村里来了个两极反转,他成了大好人,我成了不孝子孙。
奶奶的葬礼比爷爷时还要热闹许多。
也许是她娘家人给足了情面,也许是黄国柱这半年靠那张油嘴滑舌的嘴皮子,在村里又翻红了回来。
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老人下葬后,亲戚邻里、抬棺的师傅、帮忙的村民,都会在主家吃最后一顿饭。
可偏偏,就在那顿饭上,
我和黄国柱之间那些年积攒下来的沉默、怒火与怨恨,终于像被冲破的堤坝——
倾泻而出。
原来黄国柱是真的赚过点钱的。
他们那个年代,只要胆子大、敢出去,基本都能混出点名堂。而他,还有一项农村人少有的本事——能说。
但我知道,他的能说,80%都在吹牛。他这种人,你让他下地干活,割草种地,那是赶鸭子上架。
但是有一天,他发现吹牛也能赚钱后,就如一条濒死的鱼一般突然蹦进了广袤的湖海,活了。
我高中那三年,确实也是他的低谷,但也仅仅是那三年。
我爷爷年初去世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他这次不想装了,三年的低谷让他看淡了人情冷暖,他特意把车停在了镇上,打了个摩的回村。
果然,不出他所料,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没给他好脸色。邻里乡亲的讪笑和冷眼,他照单全收,脸不红心不跳。
但接下来他的一系列“骚操作”,却让原本笑他的人,一个个笑不出来了。
他挨家挨户上门,把当初新房施工时欠下的工钱和材料款连本带利一一清账,分文不差;
还从城里请来设计师,把那栋原本平平无奇的三层房,改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中西结合式别墅;
他搞了个养猪场,木匠老婆在县城开起了服装店;
甚至还让别人放出风声,说打算参选下一届的村委,“村里领导班子也要换换了。”
这就是黄国柱——打不死的,笑到最后的那种人。你以为他完蛋了,他却最后来个王炸。你笑他是丧家之犬,他心里把你当小丑。
而他这一切都没告诉我,就是等我回去看到之后,无声地跟我炫耀——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你不是恨我吗?瞧,我活成了你羡慕的样子。
“哎呀,柱哥,还得是你,你看这房子建得,真是气派。你这赚钱能力,下一届你必须进村委,你得把大家带起来啊,对不对,哈哈哈哈哈哈。”
和他同桌的一个大叔,喝了口酒拍着马屁,话没说完自己尬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我很失败,我现在爹娘没了,儿子不认我,当初老婆离我而去,我是跟在别人屁股捡屎吃,才有今天。”
他说话声音不大,一口方言,但明显周围两三桌人都听到了,同时有几双眼睛投向了我这一桌的我和母亲。
我心里顿时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放下了碗筷,我妈轻轻用手按住了我,我怕她情绪受波动,强行压下了心中那股怒火。
“柱子,你也算是混出来了,但说句公道话,你儿子和晓琴没有对不起你。”我前文提到过那个“常伯伯”看大家有点沉默,站出来说了句当天人群中唯一能听的话。
“常哥,我得感谢爱媛啊,我当初和她灰溜溜跟狗一样逃离村子,我们在外头拼的头几年,我差点被打死,你知道吗?”他夹了一口菜,越说越来劲,“可是爱媛,没有离开我,十几年,没有离开我……”
“我们还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看向我妈。
可怜我母亲念着奶奶当初那份情过来送最后一程,却面临如此赤裸裸的羞辱,纵然她在极力稳定情绪,但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黄国柱!给你脸了!”
随着“嘭”的一声闷响,一个饭碗飞向了他眼前的盘子,瞬间汤汤水水溅了周围人一身。
黄国柱擦着脸上溅到的菜汤,一脸错愕地看向满面怒容的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黄国柱,你以为你赚了两个钱,你就可以满嘴喷粪!你跟那婊子离开的时候我几岁,整整十一年,你就回了一次家!爷爷卧病在床,想联系你,有你的联系方式吗?你知不知道这些年爷爷奶奶跟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妈怎么离开的你,你心里没有一点逼数吗?你那个时候什么鬼样子,你是不是不记得了!你跟那婊子有个幸福的家!你那幸福是踩在我头上的!踩在我妈头上的!你当初给不了我妈一点好,还没离婚就跟人家老婆乱搞!我妈一个人跑到外面,你有关心过她一个女人怎么过来的吗?”
我气血上涌,把这些年想对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还没说完,木匠老婆坐不住了,
“你个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婊子崽你骂谁呢!”她柳眉倒竖,声音尖细,仿佛被我戳中了痛处。
但她说完后,我还没来得及反击,她脸上就“啪”的传来一声脆响,我妈离她近,转过去走两步就给了她一耳光。
眼看她要反击,我立马冲过去把我妈护在身后。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有娘养没娘教说的是你那木匠绿帽老公的儿子吧!”我毫不留情地反击,言辞犀利,只挑最狠的说。
她一时语塞,又奈何不得我,“哇”的一声坐地上就哭了……
她和黄国柱的儿子还过来拉我,我被愤怒淹没了理智,看都没看一把推开,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柱子,你就这么看着我们娘俩被欺负!我们算什么啊……呜呜呜呜……”木匠老婆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
“黄郁林!陈晓琴!你们够了!你们恨我,冲我来,动他们干什么!”黄国柱这时候也明白咋回事了,而众人也回过神来一般开始抢着当和事佬。
“行,黄国柱,你今天给个说法,我妈大老远从厦门赶过来,就是看在奶奶当初那一点情分上,送最后一程,你倒好,当着大家的面就羞辱她,以前咱们的帐,我不跟你算,但今天,你必须给她道歉!”
“你个狗东西,你出息了!我不道歉你能怎么样!你把我打一顿吗?”
这时候也有人拉住我,也有人在我旁边说开了——
“林林,消消气,他是你爹啊……”
“林崽,你奶奶尸骨未寒,不要这样闹……”
“是啊是啊,你奶奶从小疼你,别让她伤心啊……”
好家伙,成了我闹了,但那一瞬间我懒得理这些人。
“黄国柱,你不道歉,你觉得我好欺负,你什么没给过我,养着别人家的老婆孩子,现在端起爹的架子了,你不道歉,我就赖在家里,你们谁也别想好过!你养猪场开不了,两个孩子别想去上学,你老婆那服装店我哪天一把火烧了!”
我豁出去了,我必须把黄国柱那面具给扒下来,让大家记得他是个什么样子。
“黄郁林,你这是要跟我鱼死网破吗?我是你仇人吗?”他吼道。
“道歉!”
“行!兔崽子!你有种!陈晓琴,我黄国柱今天嘴臭,说错话了!对不起了!黄郁林,你是我爹!我是你的儿子!行了不!”
他怒目圆睁,唾沫星子飞到了桌子上那些残羹冷炙里,不过谁也没了吃饭的心情。
“林林,行了,我们走吧。”
母亲拉了拉我的胳膊,我这才从暴怒中回过神来。
我一愣,突然意识到她可能受了刺激。但看她除了脸色不太好,整个人倒还算平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我拉着母亲在众人发愣的眼神中去二楼房间收拾东西,打算直接离开这个鬼地方,已无可留恋——爱的人的已经告别,恨的人已经摊牌了。
我和母亲当天就回到了市里,因为没了合适的列车,只得找了一家宾馆住下。我带她在城区逛了逛,说着我上学时期的趣事。
当我指着一个巷子的公厕跟她说当年我就是在这里把木匠儿子打了一顿时,她并没有指责我,还笑呵呵说,“他儿子又没得罪你,也是个倒霉鬼。”
晚餐我们找了一家地道的本地菜馆。菜一上桌,辣味扑鼻,我妈吃得“呼哈呼哈”直吸气,辣得眼眶都泛红了,但她又偏偏嘴馋湘菜的味道。
我让她在白开水里涮一下不会那么辣,她又说那样就不正宗了,多年不吃辣,想感受下家乡的味道。
“林林,你现在跟着妈妈会不会后悔了,你爹发达了。”她夹起一片香干,就着小口饭嚼了嚼咽下去后谨慎地问我。
“妈,就算他黄国柱是千万富翁,我也是选择和你一日三餐,简简单单的日子。”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笑了笑,温情而爱怜,我轻声补充道,“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多少钱也换不来。”
她微微一怔,抿了抿嘴,“谢谢你,林林,妈妈第一次听到你直呼你爹的名字时,我心想你不会也直接叫我‘陈晓琴’吧。”
“我倒是想直接叫你‘晓琴’,哈哈,跟叫自己老婆一样。”我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悄悄说。
她眼神躲开了我的直视,羞意渐渐在她秀美的脸蛋上扩散开来。
见她不语,我便也低头扒着饭,这顿饭后半程吃得热辣又暧昧。
湘江的秋夜渐凉,我和母亲在外面走了一会儿便回到了酒店。
这次她跟前台要的又是一个双床房,我也早已习惯,可是当我洗漱完睡到自己床上时,她从被窝里露个头对我说,
“林林,这床太硬又凉,你把你被子拿过来,垫下面,我们睡一个被子。”
其实这半年多来,我都是跟我妈睡一起,一开始是没啥欲望的,可是后来她渐渐恢复正常后,我那压抑的冲动已经很难按捺下去了。
有时候早晨醒来,晨勃的胀痛正好顶着她的小腹或者臀部,我也有时候装睡故意在她身上蹭来蹭去,那舒爽的皮肤滑腻触感差点让我当场一哆嗦。
我以为我妈没有感觉,或者她还没醒,但在一次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后,我猜到她作为女人应该也是有欲望的。
但我也不太敢有进一步的动作,怕我们这来之不易的感情因为我的莽撞而前功尽弃。
尽管我们比正常母子已经亲密许多,搂搂抱抱已经成为日常,我们都视彼此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有时候也会轻轻接吻,但都是浅尝辄止。
我陪她一起追剧,她陪我一起下厨,当然她也喜欢偷懒,比如轮到她洗碗的时候她不想洗就会找各种借口,最后丢给我洗。
不过她的一句话就能让我心甘情愿做所有的事情——
“林林,跟你一起生活是妈妈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我觉得该是时候了,我准备好了,我应该找个机会跟她表明我的想法,我确实想要她,我受不了这柏拉图之恋了。
而且我也想好了,我不和其他女孩谈恋爱,不结婚,不生子,我妈年轻时我做她的爱人,老了我做回儿子,陪她慢慢走过余生。
我们都仰躺在床上,我看着黑夜中的微光,窗外马路上偶尔有汽车刮过沥青路面生沙沙声,这房间该死的安静。
“妈,你睡了吗?”我借着说话的机会翻了个身,脸朝向她。
“林林,还没有,怎么了?”
“你今天为啥给了那个贱人一巴掌啊?”我其实知道答案,只是在找话题。
“她骂我,也骂你,出轨你爹的账我之前也没跟她算。”她的回答很平静,并没有过多的愤怒。
“黄国柱真是瞎了眼啊,妈妈你人这么好,又漂亮,他竟然去找别人。”
“你们男人都一样,腻了就想换新鲜的,”她语气有些自嘲, “我不信他跟那贱人这么多年没偷过腥。”
“妈,我感觉我不一样,我想跟你一辈子。”我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
“林林……你的心意妈妈都看到了,之前不是你那么久的照顾我,我都不一定走得出来,”她也把脸转向了我这一边,“你今天义无反顾保护我,让你爹给我道歉的样子,我有那么一瞬觉得……”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或许感觉到了我灼热的眼神,她低下了头。
“觉得你……就是我生命中理想中的那个人。”她的手摸上了我的脸颊,“林林,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啊?”我感觉她又有点想哭了。
于是一把抱紧了她,揽入我的怀里。我感觉我的身体在发抖,只有紧紧拥抱她才能缓解这种颤栗。
她的手也轻轻环过我的后背,我们的呼吸越发靠近,彼此的唇只隔着一点点距离。
她急促的气息洒在我脸上,有点痒,却让人心跳加速。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吻住了她。
那一刻,我试着像在电影里学的那样,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小心翼翼地贴近她的唇。
最初,母亲有些迟疑,像是在退缩,但并没有推开我。
我也没有急着深入,只是贴着她的唇,轻轻一下一下的碰触和吮吸,试探着她的回应。
她慢慢地不再抗拒,甚至轻轻迎合。我这才小心地顶开她的牙关,舌尖试探着滑了进去。
她不像上一次那样急促,这一次,她似乎在引导我,教我如何在这段亲密中找到节奏。
彼此的唇舌交缠着,动作缓慢却缠绵,像是一场无声的对话。
情绪越来越激动的我,就感觉某个地方要喷薄而出,手掌不自觉地就攀上了她胸前的柔软,我之前说过,我妈的乳房不算大,刚好我能握住。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左右交替着抚摸,不一会儿又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她刚洗完澡换了一件开衫,衣服扣子被我解掉,我解不开她的胸罩,便直接往上推了上去。
那柔软光滑的乳肉让我更加疯狂,母亲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对我来讲,都如一剂让我发情的春药,渐渐地丧失了理智。
离开她湿润的嘴唇后,我埋头含住了她一个乳房,我痴迷地吻着那半球形,另一只手也没有忘记抚摸。
母亲似乎想用力按住我的头,大口地喘着气,身体在黑夜中不安的扭动。
“林林……我们在犯错……快停下吧……会被人戳脊梁骨……”她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
我的舌头舔着她发硬的乳头,用舌尖无师自通一般旋转摆弄着,我母亲似乎有点难以忍受,手上死死抓住我的头发,感觉要把我头皮薅下来。
“啊……”我听到一声压抑的呻吟从她喉咙里急促地蹦了出来。
这一声如进军的号角一般催动着我一只手直接就滑向了她的两腿之间,盖住了那微微隆起的丘壑。
“啊……林林,别……那里不行……”
她的手这时候死死按住了我,我的手指却隔着裤子在那耻丘上流连忘返。黑暗中我能看到母亲求饶的眼神,但似乎并不那么坚定?
就当我准备更进一步,以为就此可以结束我接近19年的处男生涯时,那该死的手机非常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尖锐的铃声。
而我妈趁我愣神的时候,推开了我,打开了灯,快步冲进了厕所。
我气恼地一看来电显示——黄国柱。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真是阴魂不散。
“喂,林崽,你跟你妈回去了没有?”电话那头他的声音照旧爽朗,仿佛白天的那场冲突从未发生过。
“没呢,在市里,明天上午的车,你找我干啥。”
“上午几点啊?”
“11点”
“我早晨过来找你聊聊,明天联系。”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