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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定下终身
三年后。
时光荏苒,今年冬月,轮到狄英办立人礼了。
自穆询离京已有三年,这三年里,她们往来书信可谓频繁。有时,她也会偷偷跑去祭南,与穆询一聚。
这三年里,狄英呼朋唤友的次数少了很多,当她在王府时,最常做的,就是在树上发呆,或者在书房苦读。
这个消息汇报到寿王那里时,她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狄英迈着轻快的步伐,本月第八次拜访福王府。
齐勉无语:“英姐姐,我见你见得都有些烦了……”。她扭头吩咐仆人:“以后寿王世子来时,若无必要,不必再通报我。”
狄英:“……行吧,我找令表哥去了。”
齐勉:“不然呢!我已记不起上一次你为我而来是什么时候了!死女人!”
狄英无暇顾她,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废话少说!”
刚进门,便有一支箭破空而来,直指眉心。
狄英一把抓下,看清箭头之后忍俊不禁。
她朗声说道:“既存心暗算我,怎么将箭矢去掉,又包上锦布?”
齐游笑嘻嘻地从廊柱后现身,“今日小考,你得甲等。”
狄英走至他身边,牢牢握住他的手,“若为末等,你待如何?”
齐游假装叹气:“那也只能舍身取义了。”
两个人笑着扭打作一团。
闹够后,她们依偎在一起。
抚摸着他的肩头,狄英说:“昨日家母回信,同意你我成婚,令堂意下如何?”
齐游答道:“我母亲也是同意的。”
“太好了!”狄英高兴地抱他,“我终于可以迎你进门!”
又想了想,狄英正色说:“下月立人礼,我要宣布我们成婚的消息!”
齐游难得羞赧:“怕是有些高调吧?”
狄英亲亲他:“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本世子的正夫。”
冬月十五如期而至,寿王因长女大婚,皇上恩准回京五日。母亲来信,说她能赶上午宴,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
只有衍清不是很开心。
狄英知他所想,向他保证道:“齐游是宽厚之人,你不必担心他对你有所刁难。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
衍清点点头,继续为她梳妆。
他细细端详镜里的狄英,三年过去,狄英脱去几分稚气青涩,轮廓鲜明了起来,眼睛炯炯有神, 较之从前,更加光芒四射。
他在心里叹口气,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要和其他男子共享世子。
他看见狄英掩饰不住的兴奋、期待,又觉得只要她开心,自己也是可以接受的。
终于梳洗好了,不等照镜,狄英就出了院子,指挥起上下装饰、忙活的仆人,到处给点意见。
宾客陆续到了,狄英站在宴厅门口迎接、谈笑。
刚将姑母一家送至落座,狄英回到门口,与迈过门槛的闻人澈打了个照面。
狄英一愣,自从太子立人礼之后她与闻人澈就再未见过面,凡是她俩可能碰面的场合闻人澈都一概不去,就连坐车出门闻人澈也紧闭车帘。
她感到意外,闻人澈愿意参加立人礼。
“澈哥哥...你来了...”
闻人澈温言:“英妹妹,我们一同长大,有如此情分,我不愿缺席你的重要之日。”
狄英只觉眼睛酸酸的,感动之情甚笃。
闻人澈又正色说道:“英妹妹,此来我还有一事需同你讲,但此事重大,关乎你我,需要避人耳目。”
不来就算了,一来就有重磅消息。
狄英未有怠慢,将他带到偏厅。
“此处不行,隔墙有耳,须得一个绝密之地。”
“这里离你院中较近,我看不若去那,总之此事绝对不能令他人知晓。”
心中不解,但狄英也不疑有他,闻人大人为朝中重臣,应该是闻人澈从她那里知晓了什么机密信息。
走进院中,狄英关好院门,确认四下无人后,问道:“澈哥哥,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你如此谨慎?”
闻人澈说:“听闻你要与齐家公子完婚?”
狄英:“对,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怎么答非所问?”
闻人澈:“为何是他?”
狄英:“……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闻人澈逼近,“他凭什么?”
狄英有些烦躁,也有一点恼怒:“你骗我来,就为了说这个?我走了。”
未闻闻人澈争辩,却听见落地之响。
已走出几步的狄英回头一看,闻人澈倒在地上。
急忙去扶他,狄英很是焦躁,为什么今天闻人澈要来找不痛快?
“水…水…我好渴...渴死了…”
狄英左右为难,大好的日子,客人们都在外面,抱他出去要闹好多是非!可澈哥哥要是有什么急症…
“水…水…”
还是先让他喝到水要紧,狄英心里有了主意。
她将闻人澈抱进自己房间,让他躺在床上,倒水喂他。
可此时他又脸色苍白,唇齿紧闭。
怎么也喂不进水,无奈,狄英只能作罢。
口中干渴,她顺势一饮而尽。
她起身,打算叫人找大夫为闻人澈诊治。
这算什么事?狄英纳闷,要不是她熟知澈哥哥为人,还会以为他在装晕。
走至门口,还未跨过门槛,狄英觉得两眼发黑,天旋地转之间,她扶着门框倒了下去。
“世子…世子...狄英小姐...狄英小姐…”
听见申弘的声音,狄英逐渐清醒过来。
恍眼间她看见了母亲。
“阿娘!狄英兴奋地喊。
只是,母亲的脸色却看起来很不好...身后还有乌泱泱的一堆人。
发生何事?惊觉自己躺在床上,狄英试图起身下床。
轻掀被子,狄英从未如此震惊过。
被下自己的身体白花花的,不着寸缕。
狄英还未缓过神来,视线无意识左转,更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身旁,躺着同样未穿衣物的闻人澈,以及,闻人宇......
第二十七章 空空荡荡
寿王府内鸦雀无声。
直至寿王的质问打破沉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手指女儿,脸上尽是愤怒。
狄英跪伏在地,不知如何言语。
她从醒来的一瞬间便明白过来,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愿言自己被下药云云这种大众既不相信,又显得懦弱,还会玷污男儿名誉的话。
酝酿半晌,狄英慢慢地说:“有人送孩儿仙酒一坛,无色无味,其状若水,滋味醇厚,醉人非常。孩儿高兴,早起多喝了两杯,醉倒在床。闻人兄弟……是妹妹见我久未现身,让他们来叫我的…想必他们误饮了酒,以为是水,晕晕乎乎的,所以也才倒在床上…至于衣物,酒后酣热,一时脱了也乃正常…女儿以性命担保,他二人仍是清白之身!”
狄沅也跪倒在地:“姐姐所言全部属实!求母亲不要责罚姐姐!”
一时没有等到母亲的回应,狄英头略微离地,很想看看母亲和众人的表情,有没有被说服。
“罢了罢了,”母亲揉揉眉头,语气里带着疲惫,她转身面对宾客们:“各位,实在是对不住,让大家见笑了,犬女的立人礼就先到这里吧,诸位先行回府,稍后有赔礼送到,扫兴而归,我代小女向诸位道歉……”
………
宾客们如潮水般散去,个别人留了下来,宽慰母亲。
人群熙攘之中,狄英悄悄问旁边的妹妹:“他们人呢?”
狄沅道:“着装休息之后被送回闻人府了,阿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立人礼,就这样没了……”
狄英心里一团乱麻,她已知晓是闻人澈给她下药,不惜牺牲清誉,也要闹这一遭,他到底……
还有为什么闻人宇也会躺在床上?他是从哪里来的?
狄英紧紧闭眼,又猛然睁开。
齐游!!
狄沅看见姐姐脸上困惑的表情突然变成了惊慌,她被姐姐紧紧捏住肩膀。
“齐游…他在哪里…他们家的人呢…”
狄英恍惚地想,今天本来应该宣布两家订婚的消息,交换聘书的。
她痛苦地回忆,刚刚醒来时一晃而过的他的脸,如此空白。
狄沅:“福王进了你的卧房后,少顷就带着所有人走了,齐勉也走了…”
还有人停留在宴厅里,寿王正在同她们讲话,看见大女儿像支箭般冲了出去。
呵斥的话还未出口,狄英就已不见踪影了。
福王府的马车内,格外吵闹。
福王在痛骂狄英混账,自责愧对齐游的母亲,没有替他把好关。
齐勉一会儿跟着母亲怒斥狄英,一会儿又为狄英辩解。
只有齐游一言不发,沉默地令人害怕。
母女默契地停了下来,很想问问他还好吗,却又觉得说什么都很多余。
车厢内安静得让人窒息。
车夫的一声惊呼划破当前的宁静,整个车厢俱是一震。
福王高声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也惊魂未定:“寿王世子拦车…差点撞到…”
狄英下马,站在车旁,垂头拱手:“福亲王,我是阿英,请让齐游出来一见!”
车厢内,福王与齐勉齐刷刷看向齐游。
齐游神色冷漠:“我不想见。”
齐勉劝他:“去吧表哥,听听她怎么说。”
齐游直接闭上了眼睛。
齐勉见他拒绝沟通,狄英又还在外面求见,只能自己跳下马车去。
半晌后,她回到马车,招呼车夫回府。
马车继续驾驶,福王掀开车帘回头看。
因世子立人礼而被清场的街道,一改往日的繁华喧闹。
狄英独自站在空荡的街中央,眼看马车离去。
第二十八章 始料未及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寿王并不会相信女儿当众说的鬼话。
预料到了回府之后母亲的查问,狄英一股脑地将实情告之。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寿王的脸上,也出现了迷茫、困惑、不解的情绪。
狄英:看吧,换谁都得懵。
寿王叹气:“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只是这事闹得人尽皆知,齐家和闻人家…如何是好啊。”
狄英黯然道:“刚才我追上福王府马车,他…不肯见我。”
寿王很是同情地拍拍女儿肩膀。
“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去,剩下的交给为母。”
…
狄英在母亲的目送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发现自己的脚步踉踉跄跄,头脑昏昏沉沉,大抵确实是累了。
于是她一头栽进床,强迫自己睡去。
与寿王府的宁静不同,闻人府内,闻人大人在拍桌大骂,痛斥两个孩子让自己老脸丢光,他们的父亲在哭泣,指责狄英让自己的孩子名誉尽失。
处于舆论中心的闻人兄弟跪得端端正正,神色平静。
见此景闻人大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怎么还有脸跪在这里!还不快滚下去找根绳子吊死!我清名一世,你们闹出这种事,让我以后如何出门见人!”
两兄弟一言不发地退下了。
他们父亲劝慰着:“娘子,何苦哉?孩儿若有什么好歹,你不还是要哭天抢地!”
等闻人大人情绪平复后,他说:“依我看,不如请皇上指婚,将我们一对儿子,许配给寿王,并不辱没了我们…”
话未讲完,便被闻人大人给喝止了:“你久在深宅,懂什么利害关系!夫道人家不要乱讲!”
懒得同主夫多言,她烦躁地去书房了。
第二天早晨,狄英昏昏沉沉地醒来,便被侍人拖去洗漱推出门外,母亲已在外等候。见她打扮完毕,微微侧头,示意女儿上马车。
狄英这才知道原来昨晚皇上召令昨日事件的当事人进宫。
这件事终究还是传到皇上那里去了。
宫人为他们打开门,狄英一瞧,闻人府的人已跪在地上。
跟随母亲行完礼,狄英的头埋得低低的,只想做母亲身边的鹌鹑。
“寿王舟车劳顿,朕本想等你母亲过完礼再召她前来,一述君臣姊妹之情,你倒好,闹出这等事来。”
狄英不知如何开口。
所幸母亲马上答道:“是臣妹管教不严,才生出此等事端,愿凭陛下处置。”
皇上摆摆手:“处置谈不上。朕叫你们两家前来,是想问一问,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如何打算呢?”
寿王与闻人大人尽皆沉默,万籁俱寂之中,闻人澈缓缓开口:“小臣与舍弟对狄世子一往情深,奈何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我二人才出此下策。只求能久伴世子身旁,纵是无名无分,也心甘情愿。若小臣与弟此生不能为世子夫,情愿今日以死明志,求皇上怜我二人真心!”
说罢,闻人澈与闻人宇“砰”地磕头下去,再抬起头来时,二人额头上皆一块红肿。
不得不说殿内所有人都被惊到了。
闻人大人慌忙说:“稚子胡言乱语,陛下切勿当真!”
她赶紧教训起了闻人澈:“婚姻大事,岂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再口出狂言,就家法伺候!”
闻人澈脸上仍然保持着坚定的神色,一头撞向了离得最近的柱子。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狄英呆呆的,许是已经吓傻了。
她看见闻人大人哭喊着朝闻人澈扑了过去。
他仰躺在地上,头上淋漓的鲜血,染花了他恬静的脸。
第二十九章 相拥而眠
大殿之上,一片忙乱。
当除了皇上以外的所有人都围在闻人澈身边,检查他的安危之时。
孤身跪在原地的闻人宇掏出一把匕首。
在宫人警觉地喊出侍卫护驾之前。
他一边说:“求皇上成全,否则甘愿赴死!”。
一边划破了自己的脖子。
闻人大人本就崩溃,见此情景再也承受不了,晕死过去了。
两条人命在前,地上躺着三个人,皇上再也坐不住了。
“御医!快给朕找御医来!”
若是平时,狄英看见皇上此刻的急态,也许还觉得新鲜,要仔细观赏一番。
此刻她只觉得全身颤栗不止。
事发时她和母亲离闻人宇最近,闻人宇割破脖子后,母亲迅速扑上去捂住他的伤口。
她则怀抱着他的背,不让他倒下。
幸好母亲常年征战,知道怎么救人。
她利落地撕下衣服,为他包扎。
布条上缓缓透出血痕,狄英仿佛看见死神在狞笑着逼近。
…
所有的一切都很恍惚。
狄英已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的皇宫,只记得后面御医来了,闻人家一家三口被她们接管。
皇上的脸色复杂之至,极为烦心地甩手示意告退,自己就马上离开了。
她则由母亲带着回家。
狄英躺在床上。
轻飘飘的,很没有实感。
就像自己还跪在殿上一样那么无助。
意外接连发生,生活好似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无能的感觉贯穿了她。
不愿再面对,可怎么睡也睡不着。
她拿出一坛酒往嘴里灌。
只有酒水的流动,好像才能带来一点生命力。
她企图灌醉自己的动作被人打断。
衍清伸手夺过酒坛,狄英去抢。
坛子在她们争抢之中坠落、破裂。
狄英最后的坚强也随之瓦解。
她向衍清吼道:“你做甚!?我喝个酒不行吗?”
衍清慢慢地走向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住。
慢慢地,狄英不再抗拒。
她在衍清的怀抱中,终于将这两天的委屈与难过释放出来。
她平时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衍清紧紧地搂住她,不住地摸着她的头发。
狄英感受到他的抚慰,身体柔软下来。
靠着他慢慢睡去了。
衍清把人抱到床上,侧躺在她身边。
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短短两天而已,她就清瘦了些。
衍清轻轻叹气,那日,他亲眼目睹齐游是如何伤心欲绝地离去,狄英又是如何惊慌失措地追出。
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接受齐游入主王府,谁知意外陡生。
于他而言应该高兴,可他的心情也不比狄英轻松多少。
别人的夫侍也是这样吗…
他搂着狄英慢慢睡去。
已经许久没有与她相拥而眠。
他的眼角冒出一点晶莹。
第三十章 尘埃落定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
这几日,狄英机械地进食、就寝。
她每日都去齐府。
但齐游都闭门不见。
每去一次,她的状态就更糟糕一点。
第九日。
早晨,母亲和妹妹过来,陪狄英用膳。
上次与母亲一起进宫,陛下特意批准母亲暂居盛京,下旨再离京。
狄沅因而享受了一段温馨的母女时光。
只有狄英魂不守舍,顾不得和母亲亲密。
她陷入到一种焦急的情绪中,总是觉得心慌。
仿佛一些东西悬而未决,下一秒就会掉在头上。
狄沅突然想起来:“对了,母亲。不知闻人兄弟伤势如何了?那日情况惨烈,我还以为不日就会收到闻人府的仆告。”
她小心地觑了眼姐姐。
寿王道:“那两个孩子命不该绝,都未伤及根本。就是可怜她们母亲,哭得几近昏死,头发白了一片。”
狄英恍惚地想:“真是万幸,他们都无事。”
早饭刚刚用毕,仆人慌慌张张地来通报,宫内总管来宣旨。
母亲带着她们疾步去接旨。
狄英迷迷糊糊地跪下,不知皇上有何旨意。
命运的判决早已悄然下达。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命狄氏英世子,择日与闻人氏成婚,迎大公子澈为正夫,二公子宇为侧夫,不得有违,钦此!”
狄沅吃惊地看向狄英又看向母亲,没有预料到是这个结果。
寿王很是平静,仿佛早已知晓。
只有狄英面如死灰。
此事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闻人大人乃朝中重臣,又爱子如命。
那日两个儿子在她面前的惨状,足以使她放下一切权衡考量和颜面去求皇上。
皇上……今日才下圣旨,想必是深思熟虑了几天。
如今圣旨已下,一切皆成定数。
她缓缓地举起双手:“小臣接旨。”
宫人喜笑颜开:“恭喜寿王殿下,世子可坐享齐人之福哩。”
母亲笑着寒暄,吩咐仆人拿来厚礼。
宫人千恩万谢地告退。
母亲来到狄英身边。
“别无他法了。”
抬起脸来,狄英已是泪眼婆娑。
“只能如此吗?阿娘。”
母亲点点头。
狄沅担忧地围上来,“姐姐,那你和齐游......”
狄英擦擦眼泪,“我去找他。”
来到齐府,狄英直闯齐游的房间。
他坐在窗边,震惊地起身。
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这些日子,齐游茶饭不思,人消瘦了一半。
狄英连日酗酒,更是憔悴得不成样子。
齐游伤心地抚摸她的脸颊,自责自己太过狠心。
狄英嘴唇嗫嚅,“有件事情得对你说…”
第三十一章
他原以为自己会崩溃。
可齐游只是抬了抬下巴。
“何时?”
“下月初一。”
“可有回转余地?”
“绝无。”
于是无尽地陷入沉默。
一声叹息打破凝滞,仿佛体内所有的痛苦与欢愉都随之而去了。
“有缘无分……我们。”
齐游说。
“阿游……”
失去的恐惧迎面而来,狄英尝试挽回。
“你总不会想让我做侧,一直仰人鼻息吧?”他讽刺道。
这话直击心扉,让她哑口无言。
半晌,她才吐出一句话。
“是我对不住你。”
齐游摇摇头,谁对不住谁,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他走至檀木柜旁,从里面取出一个小木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地摆开。
这些全部是狄英送给他的。
第一样,是他们初初相识时,他加入到她们的赛马比赛中,为了赢过狄英,他从马上跌落,受了些擦伤,狄英拿给他的药,用一个小巧的葫芦瓶儿装着。
第二样,是他在商铺偶遇狄英,看中的发簪被狄英买下赠他。
第三样,是狄英托齐勉转交给他的书信。
……
他的手指在物品上抚摸、流连。
当时的甜蜜,加深了此刻的苦涩。
他忍着剧烈的心痛,将东西一样一样放回木箱,捧到狄英面前。
小巧的箱子,好像有千斤的重量。
接过它,是多么的难啊!
她的嘴唇轻颤,“阿游……”
木箱微微晃动。
齐游极力控制着身体,维持表面的镇静。
“从此以后……”
剩下的话却说不出口。
感觉到悲伤即将溃堤,他匆匆将木箱往狄英怀里一塞,低着头跑出房间了。想看更多好书就到:wa nb en ge.n et 她的手还未拿稳木箱,他的手就抽开了。
木箱跌落,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有什么东西碎了。
狄英弯腰拾起木箱,里外检查。
木箱没碎。
腊月。
已是初五了,盛京的百姓还在津津乐道初一那日,闻人府的送亲仪式是多么隆重,装家妆的礼盒数量是多么庞大,两位公子是多么惊为天人。
早晨,狄英坐在桌前,正要用膳。
闻人澈进来了,身后跟着他从闻人府带来的陪侍。屏退了在一旁服侍的仆人,亲自为狄英布菜。
她的眉头皱起来,“不用你做这些。”
习惯了她这几天的冷遇,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我的本分。”
狄英自顾自地挑菜吃饭,并不去夹他挑过来的食物。
快速地用完餐,狄英拿起锦帕抹抹嘴,把锦帕往桌上一丢,抬腿便走。
侍人们表面低头垂脸,实际上都在关注这对新婚妇夫的一举一动,不禁都偷偷去看闻人澈的脸色。
他半敛着眼皮,没用旁边干净的碗筷,而是接着用狄英用过的餐具,吃起她的早膳。
一口,又一口。
第三十二章 清溪河声
秋若行最近心情很不好。
自从太子立人礼上狄英消失,他苦寻无果后,心里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好不容易日夜期盼的狄英的立人礼终于来了,那日他精心打扮,以求让狄英惊鸿一瞥。
不料到达现场时人群骚动,大家不在礼厅坐着,却向同一个方向涌去。
“怎么了这是?”他连忙拉住一个人询问。
那人说:“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狄世子久不露面,侍人报给寿王,说是世子和两个男的一起睡觉呢!”
他彷若五雷轰顶,紧张地跟随众人前去一探究竟。
路上他觉得很不对劲:世家大族的仆人,都经过管家训练,是懂得如何应对主人家的不堪,不至于如此大声喧哗引来围观的。
但他此刻更关心狄英如何。
他头一次来到狄英的卧房,却顾不得打量这里的陈设。
他看见狄英无措地跪在地上。
周遭或严峻、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低低地落在她身上。
她不应该这样被别人注视。
她应该被别人仰望。
他皱着眉,看向床上。
是闻人澈、闻人宇二人。
他心中顿时明了,咒骂他们不择手段。
又隐隐地想如果自己躺在那里母亲将如何待之。
他很想陪着她,替她讲明这场误会,可寿王开始送客。
深深看她一眼,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府。
回家后他向母亲和姐姐陈述了今日见闻。
母亲与姐姐向来知他心里所想,却从来不置可否。
但在他语气激烈的时候,母亲却打了他一耳光。
“你别给我趟浑水!莫要影响你姐姐的前途。”
他愣住了,这是母亲第一次打他。
巴掌重重地扇进他的心里。
特别是后面他听说闻人大人是怎样豁出命来,为了儿子苦苦哀求皇上。
心里的痛感就深了几分,连带脸上好像热辣辣地挨 了更重的一掌。
在家里,他倍感窒息,终于今天,实在忍不了,牵了匹马跑了出来。
他一路疾驰,不停地催促马儿,急切地离开城内。
像一只刚离笼的鸟儿。
在这样的速度下,不多时,他来到了郊外的清溪河。
他沿着河边慢慢走着,秀美风光,并未让他的心情有所好转。
他盯着齐腰深的河水,发起了呆。
“秋若行!你在做甚!”
一声呼喊打断了他的沉思,他转头望去。
狄英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定定地看他。
他一阵恍惚。
见他没反应,狄英快步走近。
他终于清醒过来,扑向狄英。
她后退一步稳住身子,手却搂着他。
她在河边散心,远远看见一个人,身形毫无生气,后来她认出是秋若行。
一个不见任性高傲,脸上全是绝望痛苦的秋若行。
看着河水,似有死意。
害怕他做傻事,她出声打断。
想起自己上次见秋若行时和他斗嘴的情形,狄英产生了些许怀念。
这对多年的吵闹冤家,此刻如眷侣般静静相拥。
察觉到秋若行在哭泣,狄英调整站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其实她和秋若行的性格有些地方很相似,比如,都是那种不轻易流泪的人。
看见秋若行如此啜泣,狄英猜测他一定遭遇了极严重的事情。
因此她只是慢慢拍着他的后背,让他痛快地哭。
他哭够了,抬起脸来,看见狄英关切的眼神。
她又去河边浸湿了手帕来为他擦脸。
他的难过更甚,抱着狄英,哭着开口。
“今天母亲要将我许给尚书之女……做陈氏大女儿的主夫……我不愿意……狄英……难道你不知道我心仪你……其他人我谁都不要!你为什么要和闻人澈完婚…你根本不喜欢他……你怎么都不喜欢我……”
第三十三章 逍遥自在
她静静地听着,心里些许苦涩。
秋若行喜欢她,她是知道的。
那些小男儿情态,如此明显,木头人都能察觉。
实在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这样骄傲的秋若行,也要被迫和不喜欢的人成婚。
她又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情。
他终于哭够了,情绪释放不少,变得平静。
狄英搂着他的肩宽慰, “婚姻之事,很少能够自己做主,你要看开。”
“你母亲并没有薄待你,陈氏长女,论相貌是玉树临风。论才能,她为今科状元,马上就要拜官,潜力无限。”
“你见了她,定会喜欢,我保证!”
“我和你呢?”他执着地追问。
顿了顿,她说:“今早来旨,我蒙荫庇,陛下授我太子左右卫一职,下月搬出寿王府去往祭南城,以后非诏不得入京。”
狄英返回寿王府时,像是已从心底接受这个消息了。
钻进书房,首先致信给母亲,其次写给穆询。
她开始打理起所有离京前的事宜。
狄沅匆匆忙忙地赶来,抱着她掉眼泪。
她轻轻抚摸她的背,柔声安慰。
“成年了就是这样嘛,得去赴任…又不是流放…过年就能见了…坚强点!女儿家不要哭哭啼啼!”
狄沅道:“阿姐,我舍不得你!我想你了怎么办…”
狄英捏捏她的脸蛋:“想我了就写信来,我也会给你写信的,若是有新画像,也给你寄一幅.…你画了新的也给我寄来…只怕我寄信太频,你还要嫌我烦呢!”
“怎么可能!我永远不会嫌烦!”
她的心情好转起来,开始关心起姐姐的赴任事宜。
“姐姐,两位姐夫也与你同去吗?”
“赴任自然是要带家眷的。”
狄沅哀叹:“你们一走,这府里空了一大半,就只剩我了!”
狄英叮嘱妹妹:“好好上学,无聊就去找齐勉玩,切记莫生事端。”
狄沅还想说话,闻人澈来了。
“姐夫你来了?既如此,我先走了。”
她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见他来了,狄英虽没好气,该交代的却要说清楚。
“想必你已听说了我即将上任祭南,你们跟我一起去,下月十二准时出发。这期间你们可以自由回门,以后只有正月大还的时候才能回来了。”
说罢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不等闻人澈的反应,又匆匆地走了。
离开之前,她想去拜访一下殷介然。
那个明明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却只想偏安一隅的男子。
马蹄声声,停在了房屋不远处。
这片土地,已经和刚买下时大不相同。
恰到好处的篱笆围栏,修在房屋前面,里面圈养着家禽。
周围种满了花草树木,似是一片枝叶繁茂的天外人间。
狄英还在左右张望,篱笆内的大鹅看见了陌生人,嘎嘎发出叫声。
门被推开,殷介然警惕地脸庞,在看见狄英的那一秒,变化成诧异。
“这是我新酿的青梅酒,你尝尝。”
狄英接过来,一饮而尽。
“好酒!”她赞叹道。
看出殷介然的欲言又止,她开口道:“本次来是想和你告别,我被授命太子左右卫一职,下月前往祭南赴任,以后也许一年才能回一次盛京了。同时也想看看你住在这里是否舒心,有无什么需要?”
“谢世子挂念,我在此处逍遥自在,多亏世子照拂。恭喜世子荫授官职,祝世子节节高升。”
他一口一个世子,生分地让狄英想叹气。
“高升就算了,一个闲职,能够打发日子就是最大的好处。”
“以后若有需要,就来寿王府,我已同府里打过招呼。”
“谢世子,小人心领。”
她离开后,殷介然起身,去给鹅添了一把草和水。
第三十四章 送君千里
离别的日子悄然到来,一支队伍列在寿王府前,已是整装待发。
狄英在队首处骑着骏马,昂首挺胸,英姿勃发。
此次离家,纵有万般不舍,但人又不会一辈子呆在同一个地方。
深深呼吸,她已准备好迎接新生活。
再次回头确认,见大家已准备齐全,她一抬缰绳,就要出发。
“阿姐!姐姐!等等我!”
狄沅骑着马赶至她身旁。
“阿姐,我送你到城外再回来!”
她的声音里还残留着哭腔,眼睫仍旧湿润,面上却尽力作出毫不在意的神情。
狄英点点头,并未多言。
队伍中抬行李的家丁,一路闲聊嬉笑。
队伍中段的轿子里却寂静无声。
闻人澈、闻人宇各坐一端,互不理睬。
闻人澈想起回门后母亲叮嘱他们要团结友爱、互相扶持时的殷切面孔。
只觉得要辜负她的寄托了。
狄英在祭南自立门户后,府中一应事务都将由他主持操办了。
一想到自己会全面地交融在狄英的生活里,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勾起。
闻人宇冰冷地审视着哥哥的脸,不屑地嗤笑。
已至城郊,狄英勒马停住,命令队伍继续向前。
离别来得悄无声息。
“阿沅,该回去了。”
狄沅也停住了马,低头不语,压抑着汹涌的感伤。
狄英温声道:“我走后,你一人在盛京,行事前思考后果,说话前考虑听者的感受,凡事多多小心。”
“抱一下吧。”
两匹马儿紧靠着,耳鬓厮磨,一如它们的主人在进行告别。
拥抱过后,狄英拉动缰绳,转身离去,未再回头。
狄沅目送姐姐远去,原本空荡荡的心因她的话语和体温又填回些许。
叹一口气,自己留在盛京,何尝不是又一种自立呢。
她的身影已小得看不见了,齐游还是固执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
想起昨天齐勉等人为狄英在云线楼摆了一桌饯别宴。
临行前齐勉问他是否同去看狄英一眼。
他置之不理。
齐勉走后,他又开始想象自己如果同去,她见到他会是什么场景。
狄英爱吃云线楼的蛤蜊生,她们给她点了没有。
……
他知道去祭南会从西南城门走,一早便骑马来此等候。
两刻钟后,狄英的身影由远及近。
她不再像上次见面那样形容憔悴,可脸上也没有挂起他熟悉的微笑。
他的眼睛,悲伤又沉醉。
狄英似有所感,遥遥地往上瞥了一眼。
他慌张地蹲下,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服。
等他调整好心情,重新站起来后。
队伍已走出一段距离,狄英落在后面,正在快马赶上。
“阿英!”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叫住她,却在开口时哑声。
连日来他塑起一身冷漠的外壳,强装着不在意,以此来抵御痛苦的袭击。
此刻他认识到她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这层虚无的假象便如决水之堤一般土崩瓦解。
起先他捂着嘴哭。
慢慢的,手被放在地上支撑身体,他开始放声大哭。
后来他脱了力,仰躺在地上。
他看见小侍关切、焦急地对他说话。
耳朵却好像被关上了,世界静悄悄的。
天空的一举一动被放大,云在慢慢流走。
他又笑了,这好像他和她第一次赛马时的云。
第三十五章 民生多艰
带着这么多的行李和仆人,足足走了一月,她们才出了盛京的地界。
照此速度,需再走一月,才能到祭南城里。
行至傍晚,大家都有些乏了,只想安营扎寨休息下来。
狄英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鼓舞道:“诸位,此地身处密林,前后不着,夜间若有猛兽下山可如何是好?我看远处有炊烟袅袅,不若再走几里,去村里投宿,也比在这里安全。”
大家被说服了,又挪动起来。
这一月来,她们露营扎寨,不曾惊扰百姓。
今天实在不得已,只能叨扰一下。
几刻钟后,一个中等规模的村庄出现在她们眼前。
身为狄英的得力助手,申弘负责协调安排队伍成员各自借住的人家。
她将狄英和世子夫、世子侧夫安排进村里最大的屋子,她自己也住里面,负责保卫狄英的安全。
来开门的老头见她们通身气派,被吓得一边往屋里跑,一边连声呼喊:“当家的…当家的…来人了!”
一老妇不耐烦地探出头来,等她看清院子里乌压压的人,惊恐地就要快跪下。
狄英连忙上前扶住她:“老人家,快请起。我们是来借宿的,不知您家方便否?”
“方便,方便。”她连声说道,一边招呼老头子把房间打理出来。
申弘说道:“老人家,能否给我们煮点东西吃?”又给了一大锭银子。
那老妇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看了看老头还在铺床,自己进灶屋了。
狄英对手下人说:“你们都去帮帮忙,我们好早点安歇。”
人方散去了。
只剩下狄英与申弘和为安全起见仍坐在车里的闻人兄弟。
狄英环顾四周,这宅子大而旧,很多地方都破破烂烂的。
那妇夫二人,衣着朴素,有的地方还打了补丁,却有着一些养尊处优的人才有的习惯。
“不合常理。”狄英点评到。
“总归是安全的,我们这么多人。”
申弘安抚着,又问她:“世子,今晚住宿如何分配?”
狄英说:“这有什么好问的?不就像往常一样你我一间,其余人自便。”
“那二位夫郎如何安排呢?他俩独睡一间恐怕不妥。”申弘说。
这一下把狄英问住了。
差点忘了自己已是有家眷的人。
申弘见她沉吟不语,就替她作主:“只好你们三人一个屋了,我和其他人挤挤,行吧?”
除此之外好像也别无他法了,她只能点头。
晚饭已煮好,老头张罗着开饭。
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狄英走近一看。
却只是些白米粥、玉米面饼子、凉拌黄瓜。
嗜肉如命的世子开始生气。
直到老妇端来一锅炖鸡,某人的脸色才稍微好转。
饭菜端齐后这对妇夫就要退下。
狄英拦住她们:“你们也未吃饭吧?快坐下,同我们一起吃。”
二人道谢,在一旁落座。
狄英看一眼申弘。
申弘马上会意:“老人家,你们平日里也吃这些吗?”
老妇摆摆手:“平日里哪舍得这么吃,都是吃些糙米稀饭度日,您给我们那么大一锭银子,再怎么困难也得杀只鸡啊。”
她马上反应过来:“是否饭菜太过简陋了,怠慢了各位贵客?”
申弘说:“哪里哪里,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她喝了口粥,又问:“你们这屋子,有些许破损,怎么没修?”
还未等那老妇作答,那老头抢先抱怨道:“我们人都顾不上,哪还顾得上屋子,每天不饿死就不错了!”
狄英问道:“此话怎讲?”
老头说:“这赋税,一年比一年多,去年我们交的粮食差了许多,我二人年老体弱,种不动地了…交不够粮,就要用钱抵,祖上有些积蓄,抵来抵去,全光了!”
他边说边叹气,尽显无奈。
“那其他人家呢?”
“家里有青壮的,一年到头拼命干,才能交足税。交不足、家里又没钱的,就饿死了!”
“我们今年恐怕也要饿死了…”
第三十六章 动弹不得
饭已用毕,两位老人收走东西退下后,她们的哀叹还在狄英耳边回响。
“生活竟困难至此吗……”,她沉思着。
天已黑透了,老头请狄英去洗漱。
等她走近,发现闻人两兄弟在那等候。
闻人澈温柔一笑:“我来伺候世子。”
闻人宇桀骜挑眉:“我也来伺候世子。”
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狄英只觉得头大。
想到洗漱后就要就寝了,她就更慌张了。
不知道床够不够大,该不会她们要挤在一起睡吧?
就算床够大,等会要如何睡觉呢…
能不能她自己睡一头,闻人两个人一起睡一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大家说的齐人之福是什么,她只感到煎熬而已…
失神之间,闻人澈拿起一块温热的帕子,盖住狄英的脸,而后轻轻擦拭起来。
狄英一愣,这好像小时候被照顾的感觉。
洁面后,闻人宇一把将她抱起,放到椅子上坐着,而后打来一盆热水,脱掉她的袜子,为她洗脚。闻人澈则解开她的发带,轻轻为她梳发。
哇兮,这就是有两位夫人的好处吗!
狄英开始享受起来。
闻人宇握着她的脚细细端详。
她的脚趾圆润可爱,指甲小小圆圆的。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包住她的脚掌。
他的手,已经长大到足够能完全握住她的脚了。
他抬眼看看狄英,她眼睛闭着,已经昏昏欲睡了。
他正欲收回视线时,看到来自狄英头上哥哥警告的眼神。
他轻蔑撇嘴,手指状似不经意地在她脚心划过。
狄英一个激灵,立刻醒了过来。
他又是轻轻一挠,向狄英露出恶作剧的微笑。
狄英躲着他的手,用脚蹬他,一边叫一边笑:“闻人宇你不要弄我了啦!”
闻人宇捏住她的小腿,不让她蹬。
梳头的动作戛然而止,闻人澈拿来一块帕子,挤开闻人宇,为她擦脚。
他的脸色,阴沉得像下雨前的天色。
额,狄英讪讪地停住,任凭他擦拭。
擦拭完后,闻人澈一把抱起狄英,向卧床走去。
狄英尴尬地有些手足无措,在她看见床之后,稍微放松了些。
床不算小,只要不一齐在一头睡,就很宽松。
闻人澈把她放在床上后,一言不发又走了。
狄英想,刚刚才照顾好她,现在他应该自己去洗漱了。
想起刚刚他们的服侍,突然觉得有两位夫人还是不错…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二人齐刷刷地过来了。
狄英闲适地躺在床中间,指指床另一头说:“床小,那劳烦您二位睡那头吧。”
本以为他们谁会有些许反驳,结果二人都沉默地听从安排上床了。
竟如此安生。
狄英很满意,随手捡起床下一个小石头,一弹便熄灭了烛火。
月光如练,慢慢滑至床帏。
狄英慢慢地睡着了。
她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似乎自己被拘禁起来,开始是两条腿被紧紧锁住,只有上半身能动。
后来好像全身都被坏人绑起来了,动弹不得。
第三十七章 重新出发
她虽然不甚和颜悦色,可态度绝没有之前那么冷淡了,闻人澈心想。
这是一个好的契机。
所以虽然被指示去床尾睡觉,他也心甘情愿。
听到狄英呼吸平稳后,他悄悄地揽住她的腿。
这就足够了,他想。
可是人总是很贪心,总想得到更多。
他的手逐渐往上,身体也随之摆动。
一个挪移,他已重新躺好。
和阿英一个方向。
月的光辉洒在脸上,她好似沉睡的神女。
你拥住我,或者,我拥抱你,好吗。
他的眼神迷醉,手无限接近她的另一侧臂膀。
此刻,熟睡的她,更像是诱人堕落的魔鬼。
“我记得世子要你睡在这边吧?”
另一头,闻人宇坐起身,适时打断了他。
瞟他一眼,闻人澈虚虚地环住狄英。
神女入怀,他专注于享受这难得的时光,无一丝精力愿意分给旁人。看书请到首发站:j il eda y.c o m 于是闻人宇也来到狄英身边睡下,手搭上狄英身体的下一秒,就被闻人澈拎着甩开。
闻人宇冷笑:“那谁也别碰她!”说罢就去抓闻人澈的手。
两人拉扯间,狄英似被惊扰到,不适地皱眉。
害怕她醒来,他们默契地停止纷争,各自依偎一只臂膀,互不打扰。
两个人都越搂越紧,嘴角挂着微笑进入梦乡。
天刚亮,狄英就悠悠转醒。
看着两条胳膊两条腿搭在自己身上,她……
不敢动,完全不敢动…一如昨夜…
看来装睡是很有用的,他们自己就调停了…哈哈哈 但一日之计在于晨,她想出门逛逛。
于是她轻轻掀开他们的手脚。
他们并没有醒,连日的奔波,累坏了这些久处深宅的男子。
狄英打开房门,看见两位老人在各自忙活准备早饭,申弘在院子里压腿。
她一看见狄英,就朝她挤眉弄眼:“世子不该这么早就起床呀?两位夫人没服侍好?”
狄英一脚踢向她,申弘则出腿格挡,两人玩耍般地打了几个来回后,又都收手不打了。
狄英说:“走,逛逛去,看看田。”
狄英虽然斗鸡走狗,但可不是说“何不食肉糜”那位,她知道庄稼是从地里长的,粮食是庄稼产的。
她伸手捻了点土,微微湿润。
她问申弘:“这田怎么样?”
申弘道:“这地耕种过度,没什么肥了。好在最近天气不错,没有影响到苗子。”
狄英疑问:“没肥有什么影响吗?”
“庄稼就产量和质量不好呗,到后面种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换块地种就行。”
听她语气轻松,狄英便放心下来。
到重新出发的时候了。
狄英厚赏了老两口,村子其余各家也都得到不少的赏钱,全村人都到路口相送。
谢过她们,狄英默默盘算,只要进了祭南的地界,那就快了。
很快便可以与穆询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