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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玉楼听雪
嘉靖二十七年正月,扬州府江都县,一场罕见的大雪覆盖了这座江南水乡。
天色已暗,雪落无声,纵是再热闹的街市也渐渐寂静下来,唯有那城北一处灯火辉煌之地依旧喧嚣不断。
此地便是江都县城中最负盛名的行院——"春江楼"。
春江楼乃是江都县城中头一等的风月场所,楼高三层,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那楼外观气派非常,漆红大门两侧悬挂着两盏宫灯,灯上写着"春江"二字。
迈进松木门槛,打眼望去是一处宽敞庭院,院中种着几株翠竹,雪压枝头,更显清雅。
再往里走,楼内设有数十间雅室,朱红木漆的柱子上环绕着金龙彩凤,描金嵌玉的屏风上画着些许仕女春宫图。
这些雅室名唤"听雨轩"、"醉月阁"、"怡香楼"等,皆是些风流雅号,专供那些有钱有势的富商豪客行那云雨欢爱之事。
那肉臭酒香混在一处,直教人食髓知味,欲仙欲死。
此刻楼中最惹眼的,莫过于靠东一排雅间里锦衣玉食、醉眼朦胧的诸位年轻公子哥。
这连排大厢名曰"兰香阁",是春江楼里顶好的所在。
里头的小倌儿都是一等一的俊俏,只是若想一亲芳泽,那寻常商贾怕是连门槛都摸不着,就是掏出个数十两银子,也只配干看着,看几位富家公子狎妓饮酒,杯盘狼藉,酒浆满地。
这些公子中,有一位约莫二十有三的郎君,生得眉如剑锋,目若寒星,只是那脸色略显苍白,眼窝下有些淡淡的青色,一副纵欲过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纨绔模样。
此人非别个,正是本县云家最小的公子云璟是也。
云家在江都颇有根基,产业遍布盐业和丝绸贸易,且与州府要员多有往来。
三年老爷子云天青撒手西去,如今家业明面上虽交由长子云德打理,但却是云家大夫人柳氏在后头撑持。
云璟生在如此一个锦衣玉食之家,自小便少了约束,渐渐长成了个风流骚客。
这云璟虽是个浪荡性子,可皮囊生得着实不错,他今儿穿一件宝蓝色锦缎直裰,外罩一件水獭皮袍子,腰间系着一条碧玉带,脚上一双云头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贵气。
加之家底深厚,出手阔绰,在春江楼这等风月场所,无论鸨儿清倌见了他无不笑脸相迎,争相伺候。
说回此刻,只见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锦榻上,两名浓妆艳抹的妓女依偎在他身旁,一人替他揉着太阳穴,一人则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膛,那骚浪的模样儿,真真是勾人魂魄。
左侧那个穿着鹅黄色肚兜的,约莫十六七岁,樱桃小嘴,皮肤白嫩如羊脂玉,眼波流转间尽是勾人心魄的媚态。
右侧那个则年长些,着一身粉红色衣裙,风韵稍胜,颇有几分姿色。
床边小几上摆着几碟精致的果脯蜜饯,尽是些用来下酒的小食。
还有几只青花瓷碗,碗中残留着酒渍,散发出浓郁的女儿红香气。
那酒乃是春江楼特制,醇厚甘冽,又名"值千金",饮之能令男子雄风大振,持久不衰,最受那寻花问柳的公子哥喜欢。
云璟不多时坐乏了,便歪在锦榻上,左手搂着肚兜妓女,右手把玩着粉衣姐儿的头发,神情醉意熏熏,满面红光。
那鹅黄肚兜的妓女轻轻捧起一只酒碗,娇声道:"云公子,再喝一杯吧。"她声音宛如黄鹂,酥酥软软,叫人听了腰都酥了三分。
"好,好。"云璟迷迷糊糊地接过酒碗,一饮而尽,"春喜,你说得对,这酒确实不错。"
那妓女噗嗤一笑,纤纤玉指拈起一片果脯,轻咬一口后,递到云璟唇边,"奴家姓柳名燕,不是什么春喜。"说时胸前两只白兔随着动作前挺,几乎要从那紧绷的肚兜中跳出来,肚兜下那两个奶头儿硬硬地顶着薄薄的纱布,透出一点点红晕,引得云璟两眼发直,"公子今日已是第三次叫错奴家的名字了。"
云璟把果脯含在口中,顺带轻咬了一下柳燕的指尖,嬉笑道:"哈哈,是小爷我记性不好,还是你们这些女人长得都差不多?罢了罢了,只要伺候得舒坦,管你叫什么名字。"说着便掏出一块碎银子,直接塞入柳燕的肚兜里,那手指还不老实地在她胸前捏了两把,又往下探去,直往那肚兜边缘摸去。
柳燕娇呼一声,佯装推拒,实则把胸脯往他手心里送。
"公子坏死了,"柳燕娇声道,"这儿可不是行那等事的地方,若是有了兴致,咱们好到后头暖阁去。"
云璟笑道:"小爷的银子花了,想在哪儿玩就在哪儿玩,谁敢说个不字?"说着便将手又收回肚兜里,直接握住那白嫩的奶子揉捏把玩,柳燕也不阻拦,反倒挺起胸脯让他尽情抚弄,不多时便被弄得媚眼如丝,娇喘连连。
那粉红衣裙的妓女也笑盈盈地凑了过来,一边替云璟捶着肩膀,一边在他耳边吹着香气:"云爷怕只是瞧不上咱们这些胭脂俗粉呢。别怪奴儿多嘴,贵府那位姓柳的丫鬟,云爷可是从来没叫错过。"
云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随即又恢复了醉醺醺的样子:"胡说八道!老子府上哪有什么姓柳的丫鬟?"
"哎呀,云爷忘性也太大了。"粉衣妓女掩口而笑,"奴儿可是听云爷说好几次了,云府里有个姓柳的丫鬟,生得花容月貌,云少爷对她宠爱有加,几乎寸步不离呢。少爷有酒就醉,有花便狂,每回在此饮得酩酊大醉,嘴里总是念叨着'柳儿'、'柳儿'的,奴儿明白得紧,那是爷心里的意中人呢。"
云璟一把拉过粉衣妓女,在她丰满的臀部上重重拍了一巴掌,那肥满的臀肉顿时荡起一阵肉波,只听他骂道:"胡说!府上姓柳的只有一人,就是我那宝贝儿娘亲!上回醉酒归家,也是她亲自熬了醒酒汤给我喝。"说到这里,云璟忽然住了口,仿佛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那脸色登时变了几变,不知是羞是窘。
提到母亲,云璟眼中烛火似的闪了几闪,那眼神儿复杂难明,但很快又被酒意所掩盖。
他放开粉衣妓女,又从小几上拿起一只酒碗,猛地灌了一口,仿佛要借酒浇灭心中那股升腾的火焰。
"太太想必是国色天香之姿,才能生出公子这样的美男子。"柳燕笑道,一边替云璟捶着肩膀。
云璟哈哈大笑:"那是自然。我娘今年虽已三十六,可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她那身段,啧啧…"
说到这里,云璟突然住了口,脸上露出既羞愧又陶醉的表情,目光有些迷离。
柳燕与粉衣姐儿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似是抓住了甚么话头。
粉衣姐儿刚要再开口逗他,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怎么回事?"云璟皱眉问道,酒意稍减。这般夜深时分,春江楼里一般是不会有这种喧闹的。
柳燕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拉开窗帘一角,往下望了望,霎时变了脸色:"是…是一队官兵,好像是锦衣卫。"她说这话时,声音都有些发抖。
锦衣卫是当今圣上的耳目,专掌缉捕刑狱,威名赫赫,江南一带的商贾士绅提起这个名字,无不惧他三分。
那些锦衣卫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拿人时如狼似虎,用刑时更是毫不留情,常有人招架不住,当场就死在他们手上。
如今这些人竟来了春江楼,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锦衣卫?"云璟猛地坐直了身子,脸上的醉意一扫而空,"他们来干什么?"锦衣卫可是皇帝亲军,专管朝廷要案,若非大案,岂会深夜来搜查青楼?
云璟心头不由一紧。
柳燕与粉衣姐儿也觉出不对,忙帮他理了理衣衫,遮住那胯下鼓鼓囊囊的丑态。
楼下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妓女们的惊叫声和男人们的咒骂声。
云璟走到窗前,低头看去,只见楼下的院子里,一队穿着锦衣、腰佩横刀的锦衣卫正阻拦着客人。
那些官兵个个面无表情,手中利刃寒光闪闪,吓得那些嫖客屁滚尿流,有的甚至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往外逃。
领头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浓眉大眼,杀气腾腾,铁塔似的镇在院中。
他一身惹眼行头,胸前露出一片明光甲,腰间配着一柄玉柄佩刀,那派头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那是锦衣卫百户赵刚。"柳燕小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惧意,"他也是江都县人士,往日多少来过几回,今日怎么带人来搜查?"
云璟没有回答,目光锁定在那名锦衣卫百户身上。
只见赵刚站在院中央,高声宣布道:"所有人不许走动,原地接受检查!凡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楼下楼下登时鸦雀无声,方才还在仓皇逃窜的嫖客已经蹲在地上,任凭锦衣卫搜身查证。
一名富商模样的人战战兢兢地上前询问:"百户大人,不知搜查何人?我等只是来寻欢作乐,并无违法之处啊。"
赵刚冷笑一声:"奉命查处通倭的江南商贾,最近有消息称,有人通过青楼传递秘信,泄露朝廷机要。"那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众人心惊肉跳。
听到"通倭"二字,云璟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眼珠子一转,与柳燕、粉衣姐儿对了个眼神,忙低声道:“快,收拾东西!”他虽醉,却知这事非同小可,云氏在江都虽是望族,但如今锦衣卫查上门来,怕是要牵连甚广。
胯下那话儿虽还硬着,却也顾不得了。
他胡乱整理了一下衣冠,把皮袍子裹紧些,遮住衣衫不整之处。
云璟心思电转,正琢磨着如何悄悄溜走,却听得楼梯上忽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咚咚咚地越来越近,似是冲着这雅间来的。
云璟心下一紧,暗叫不好。
若是被锦衣卫撞见他在青楼嫖妓,传出去丢了云氏的脸面不说,还怕惹上大祸。
他急中生智,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忙闪身躲到屋角的紫檀屏风后头,屏住气息,动也不敢动。
那屏风上绣着一对鸳鸯戏水的图案,针脚颇为细密,往日里云璟常嫌它不透光影,没甚么情趣,此刻却成了他避祸的屏障。
柳燕与粉衣姐儿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柳燕忙拉了拉衣襟,掩好春光,抹去嘴角残留的胭脂,摆出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
粉衣姐儿则悄悄把桌上的酒碗拨到一边,推开了些,免得显得太过明显。
两人刚收拾停当,房门便"砰"地一声被踹开了。
两名锦衣卫大步闯入,一个喝道:“里头有人没有?”那声音粗犷,吓得柳燕娇躯一颤,连忙敛衽施礼,娇声道:“两位爷,奴家正候着客,还没接人哩。”她声音软得像春水,脸上堆笑,粉衣姐儿也忙附和:“是哩,奴儿们刚收拾妥当呢。”
另一锦衣卫长得膀大腰圆,眼睛像铜铃一般,透着一股子凶狠。
他迈步到屋中央,四下扫了一圈,眼光落在小几上那只未喝完的酒碗上,又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和脂粉气,立刻转头看向同伴。
二人对视一眼,大手已按在刀柄上,作势就要抽刀!
柳燕见瞒不过去,只好强压住心慌,笑道:“嗯...实不瞒爷,方才是个与奴相好的小厮,听见楼下闹腾,怕叫人撞见,被妈妈赶出去,已从后窗走了。”她指了指窗户,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儿,真教人怜惜。
那魁梧锦衣卫哼了一声,走过去推窗一看,见外头果然有条窄廊通往后院,便不再多疑。
他转过头来,又瞪了两个妓女一眼,警告道:"再敢隐瞒,仔细你们的舌头!"随即便与另一名锦衣卫一道,草草搜查了一番,确认无人后匆匆离去,显然是急着去查访其他房间。
等脚步声远去,云璟才从屏风后走出来,额头上已渗出一层冷汗。
"多谢二位相助。"云璟从袖中摸出两锭银子,分别放入两名妓女手中,"今日之事,还望二位守口如瓶。"柳燕收下银子,笑道:"云少爷请放心,奴家嘴严得很。"
云璟吃了几口残酒压惊,正要再说些荤话逗二女欢心,却见门口人影一晃,竟是春江楼的老鸨。
那老儿年近五十,涂脂抹粉,满脸褶子堆笑,快步过来,俯在云璟耳边道:"云公子,您且听老身一句劝,今夜不宜久留。听闻西城也去一批锦衣卫,此刻正在各处查访。"她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眼珠子却滴溜溜转着,显然是知晓些内情。
云璟闻言,酒意顿消三分。
锦衣卫作风狠辣,犯在他们手里,无事也要挨几下板子。
云家虽在江都根基深厚,却也不敢与这些天子近臣正面相抗。
"多谢妈妈提点,改日我必重谢。"云璟起身拱手,走出雅间,与门外候着的小厮吩咐备轿。
他跟在小厮后面,正欲下楼,忽听隔壁雅间传来低沉的谈话声。
虽然说话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云璟耳力极好,还是听清了几句:
"…听说这次是针对江南几家豪商,都是涉嫌通倭的…王家已经被抄了家,当家的已经下了诏狱…"
"嘘!慎言!这等大案,岂是你我能议论的…"
云璟听了这话,心头似被重锤敲了一下。
他虽纨绔,却不傻,家中产业牵连甚广,若真如商贾所言,那云氏也免不得受一番调查。
当然,通倭之事绝无可能。
父亲云天青生平最痛恨的就是那些个倭奴,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只是其他豪族虎视眈眈,早就盯上了云家这块肥肉,此番混水摸鱼,诬告构陷也是有可能的。
自己平日虽行事放浪,但关系到全家安危,也得谨慎行事了。
心中一番计较,云璟没有多做停留,快步走出春江楼。
夜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小厮已在楼下备好轿子,四名轿夫站在风雪中等候。
"小心些,雪天路滑。"云璟吩咐道,随即登上轿子。
轿帘放下,隔绝了外界的风雪,却隔不断他心中的忧虑。
轿子在夜色中穿行,云璟靠在轿壁上,思绪纷飞。
其实朝廷查办江南商贾,自己也不是毫无察觉。
三年前父亲云天青临终前,曾单独将他唤入密室,郑重地交给他一枚玉佩,说是危难之时可保他一命。
当时他不解其意,只当是父亲临终前的胡言乱语,如今想来,或许父亲早有预感。
想到父亲,云璟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母亲柳巧巧。
父亲去世后,家中大小事务全靠母亲撑持。
虽说兄长云德已经接掌家业,但真正的主心骨还是母亲。
想起母亲,云璟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
柳巧巧今年虚岁三十六,却保养得宛如二十出头的少妇。
生得肤白胜雪,眉眼如画,一头乌发如瀑垂下,常挽成松松的髻,斜插一支碧玉簪。
她身段丰腴,胸前那对硕大的奶子,即使穿着宽松的襦裙也遮不住,鼓鼓囊囊地撑着衣料,走路时微微颤动,似要溢出来。
腰肢纤细得好似一掐就断,偏偏臀部又圆润饱满,肉感十足,每每走动,丝裙下两瓣臀肉便随之摇曳,叫人移不开眼,恨不得上前一把握住。
更妙的是她那双玉足,小巧玲珑,约摸四寸左右,裹在绣花鞋中,走起路来莲步轻移,颇有"步步生莲"之态。
记得小时候,每次他犯了错,父亲要罚他时,总是母亲出面相护。
父亲在外人面前威严肃穆,但在母亲面前却总是温柔体贴,连说话的语气都会柔和许多。
而自己,在母亲的溺爱下,早已养成了纨绔习性。
这几年来,几乎每日都要流连青楼酒肆,挥金如土。
母亲对此虽有微词,却从不严厉呵斥,每次见他醉醺醺回来,只是不痛不痒地嗔怪几句,嗓音软得像春水淌过石头,可眼里却满是疼惜。
云璟记得,上回醉得狠了,柳巧巧亲自煮了醒酒汤,端到他跟前喂他喝。
那汤清甜微酸,暖得他心窝子发烫,他趁势一头栽进她怀里,脸颊蹭着她胸前那对软乎乎的肉团,隔着丝衣都能感觉到那两处的温热滑腻。
“璟儿,又喝成这样,往后可得收敛些……”柳巧巧轻声责备,手却温柔地抚着他的后脑勺。
云璟当时醉得迷糊,只觉母亲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钻进鼻子里,叫他心猿意马。
他眯着眼,脸颊在她胸口蹭了蹭,嘀咕道:“阿娘最好了,儿子知错了。嘿嘿,阿娘的怀里真软……”柳巧巧闻言一愣,随即轻笑,拍了他脑袋一下,“胡说什么,小混账!”可那笑里却没半分真恼。
想到这儿,云璟嘴角一勾,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块玉佩还贴着他的皮肉,凉丝丝的。
他摇了摇头,加快脚步往家走,心里却暗暗打定主意:明儿得跟娘亲说说这事儿,锦衣卫来了,家里怕是得早做打算。
巷子尽头,云氏宅邸的飞檐已隐约可见,夜色下透着股森然的静谧。
云璟推开侧门,踏进院子,鼻子里却莫名飘来一股淡淡的焦味。
他皱了皱眉,心头那股不安愈发浓了。
第2回 侵略如火
云氏宅院在江都县是出了名的宽敞气派,南园独占数亩,东西厢房各八间,主屋坐北朝南,十六间两进,单说正门就足有两丈多高,朱漆大门上钉着闪烁金光的铜钉,很是气派。
只是今晚却显得格外沉寂,连往日值守的家丁也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云璟站在大门门口,借着淡淡的月光,只见庭中积雪已厚,偶有几处杂乱的脚印,似是有人匆匆走过,却无人打扫。
穿过一道月亮门,云璟走向内院主屋。
忽听后院传来"噼啪"烧纸声,他心头一跳,提步往声音处行去。
拐过假山假石,云璟远远便看见母亲的厢房门口立着几个侍女,个个神色慌张,手足无措。
见到云璟,她们像是见了救星一般,急忙迎上来。
"二爷,您可算回来了!"领头的丫鬟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哭腔,不是别人,正是云璟房里的大丫鬟渌儿,"太太要赶下人们走,一个都不留。"
渌儿是在云璟十五岁时被云天青划到房里的,从粗使丫鬟做起,洒扫室堂,拂床襞衾。
加之眉眼可人,心灵机巧,没几年就深得云璟欢心。
只是这当口初逢急变,也不免方寸大乱,瞪着一双杏眼,叫人好生怜悯。
"娘亲做事自有她的道理,你们依着便是。"云璟面色如常,心中却好似大潮翻涌。
他顾不得问更多,挥挥手将下人们驱散后,三步并作两步直奔母亲的厢房。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只见室内烛火通明,柳巧巧正立在青铜火盆前,手中拿着几本账册往火里扔。
地上已经散落着一堆灰烬,显然已经烧了不少东西。
"阿娘,这是..."云璟快步上前。
柳巧巧闻声抬头,见是云璟回来,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
今晚的柳巧巧不知为何换下了平日里华贵的锦缎衣裙,穿着一身素色的粗布衣衫,头发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没有任何装饰。
即便如此,她依然掩不住天生的丽质,岁月似乎只在她眼角留下了几道几不可见的细纹,反而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璟儿,你可回来了。"柳巧巧声音有些颤抖,但仍带着浓浓的温柔,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云璟的手,"咱们没时间了,你赶紧去收拾一下随身衣物,我们今晚就得离开。"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那是一种特殊的体香,混合着檀香和一缕妇人特有的芬芳,让云璟心头一荡。
粗布衣衫略显单薄,母亲身体的温热透了过来。
她的发髻有些凌乱,几绺青丝垂在颊边,额头上还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阿娘,这是怎地了?"云璟努力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燥热,关切地问道。
柳巧巧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最快明日,锦衣卫就要来抄家了。"她说这话时声音极轻,却如雷霆炸响在云璟耳边。
"抄家?!怎会如此?"云璟大惊失色,一时酒意全消。
柳巧巧拉着他坐下,急切地解释道:"今日午后,有个受老爷生前恩惠的户部书吏派人送来消息,称我们云家已上了抄家名单。听说锦衣卫已入城半个时辰,此事真切!"她说话时胸脯起伏,因为激动略显剧烈,那对丰满的乳房随之微微摇晃,像是要从衣襟中挣脱出来。
云璟脑中一片混乱,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的玉佩,问道:"可我们云家向来守法经营,何来大罪?"
柳巧巧苦笑一声:"商贾之家,若要求财,哪能事事循规蹈矩?老太爷在世时,曾用重金买通盐运司官员,多领了几千张盐引;老爷与倭商多少有些往来,虽不是卖铁器给他们,但也曾为他们牵线搭桥;至于漕粮,我们家确实从未短斤少两,但那些官仓管事,有几个不是收了我们好处的?这些事单拎出来也许不算大罪,但若是有心人要治罪,这些都可成为把柄。"
云璟听得心惊,没想到看似光明正大的家族生意,背后竟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我们怎么办?"云璟问道,声音中透着惶恐。
柳巧巧将目光转向窗外,轻声道:"小杖受,大杖走。趁着锦衣卫还未找上门来,我们连夜出城,先避过这场风波再说。"
她转身走到书案后的一个暗格前,取出一个小包袱:"我已经备好了细软银两,够我们母子二人远走高飞。至于德儿,他昨日刚去宿迁查看粮仓,暂时安全。我已派人去通知他,让他暂不要回来。"
云璟接过包袱,沉甸甸的,想必装了不少值钱物事。
"只带这些吗?"云璟不解地问。云家家财万贯,区区一个包袱怎能装得下?
柳巧巧摇摇头:"带得多反而惹眼。倒是你那玉佩..."她的目光落在云璟胸前,隐约可见一条绿色的玉坠从他领口露出一角。
"留着吧。"柳巧巧柔声道:"若老爷泉下有知,请佑我母子这一遭平安..."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呐喊声。
紧接着,便听见大门被踹开的巨响,伴随着家丁的惨叫和女眷的尖叫。
锦衣卫的吆喝声如雷贯耳:"奉旨捉拿通倭叛国的云氏全族!抗命者,格杀勿论!"
柳巧巧面色惨白,却强作镇定,轻轻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云璟也凑上前,透过窗缝看到庭院中已挤满了锦衣卫,他们佩刀着甲,手持火把,一张张面孔在火光下狰狞可怖。
领头的手持一块腰牌,厉声喝道:"奉旨查办云氏通倭大罪!云府上下,不许妄动!"这人不是别个,正是与云璟有过一面之缘的锦衣卫百户——赵刚!
柳巧巧一把拉住云璟的手,悄声道:"快,从后墙逃走!"她拽着儿子穿过几道回廊,径直往后院走,来到后花园一处假山旁。
柳巧巧微微张口,压低声音向云璟介绍自己要找的密道,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侧面传来。
一队锦衣卫手持火把,大声呼喊着向这边赶来。
"躲起来!"柳巧巧一把将云璟推入假山洞中,自己也迅速钻了进去。
云家后花园的密道是云天青在世时修建的。
当时江南一带盗匪猖獗,为了防止家人在危急时刻无处可逃,云天青便秘密修建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
这条密道入口隐藏在假山后的竹林边上,只有夫妻二人知晓,连儿子们都未告知,直到今日危急关头,柳巧巧才不得不用上此路,只是棋差一着,没料到官差上门如此迅速。
假山洞狭窄阴暗,母子二人紧贴着站立,相距不过寸许。
云璟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急促的呼吸,以及那副丰满身子散发出的体温。
柳巧巧身高较云璟矮了半头,此刻她紧贴在云璟胸前,那对丰硕的乳房压在云璟胸口,柔软得几乎要陷进去。
云璟下意识地环住母亲的腰肢,怀中美妇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胸脯不停起伏,显然是极度紧张,那双玉手也在微微颤抖。
云璟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想给她一丝安慰。
柳巧巧轻轻回握了一下,示意儿子不要乱动。
母子二人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透过石缝,云璟看到渌儿和另一名丫鬟被粗暴地拖进院子里,跪在地上。
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大汉大步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先抽了二女几个耳光,他摊开手掌,很快一方手帕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汉子擦了擦手,问道:"说,你们家主子在哪?"
那汉子生得一副阴鸷面相,眼睛狭长,像两把弯刀,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他身高近八尺,腰板笔挺,一身红色锦衣覆盖着内甲,看来不是普通的校尉。
"回…回大人的话,太太和二少爷都不在家。"渌儿抖如筛糠,眼睛死死地盯在地上。
云璟只觉得寒光一闪,那阴鸷汉子便已抽刀,“噗”的一声,一块形似耳朵的模糊血肉掉在了石阶上,染红了积雪。
不多时,渌儿凄厉的惨叫声便回荡在夜空中,
那汉子一脚踹翻渌儿,眼神落在了另一个吓得呆若木鸡的丫鬟身上:"说,你们家主子在哪?"
云璟看得心急如焚,想冲出去阻止,却被柳巧巧一把拉住:"呆子,你不要娘了吗!"云璟强忍着扭过头去,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地刺进手掌中,鲜血顺着掌纹滴在岩壁上。
柳巧巧微微点头,正要说话,忽听索命似的声音又在假山外响起:"后院多来点人手!"锦衣卫的火把映照下,假山洞外的影子晃动不停,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另一处传来一声惊呼:"总旗大人,在这里!有账册残页!"
脚步声转向,火光渐渐远去。柳巧巧松了口气,低声道:"璟儿,趁着他们没注意,咱们赶紧走吧。"
母子二人小心翼翼地从假山洞中钻出,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假山后的小径匆匆前行。
柳巧巧领着云璟钻入一片竹林,来到围墙边的一处角落。
这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被杂草和灌木遮掩着。
"就是这里。"柳巧巧先一步走出林子,弯腰拨开杂草,摸索着门锁。云璟则待在林中,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有锦衣卫追来。
就在柳巧巧摸索到锁时,一道刺眼的火光突然从身后照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厉喝:"站住!不许动!"
柳巧巧猛地回头,只见十余个锦衣卫手持火把,已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刚才持刀砍伤渌儿的阴鸷汉子。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巧巧,从怀中取出一道令牌,亮在柳她面前:"本官锦衣卫总旗鲁忠,奉命查抄通倭的江南商贾云氏,你是何身份,在此处作甚?"
柳巧巧故作惊慌地回答:"回大人的话,小民…小民只是一个卖花的,今日来给云府送些花草。"鲁忠举起火把,借着火光打量着柳巧巧的面容。
只是柳巧巧在刚才经过竹林时,便已提前抓碎些许竹叶,混着泥土胡乱涂在脸上,早已面目全非了。
"莫要轻举妄动,你且去前头院子里候着。"鲁忠瞧了半晌没看出什么端倪,便挥挥手打发柳巧巧离去
柳巧巧长吁一口气,正想再寻机会带云璟离开时,一柄长刀突然架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你不是卖花的。"一道铁塔般的身影从暗处走出,冷冷的说道,"你穿的衣服虽粗陋,但手上的茧子不像是干活的人。夫人,下官在此恭候多时了。"
鲁忠和周遭一片锦衣卫看清了来人,赶忙施礼:"百户大人,属下无能,未能识破奸人计策,险些坏了大事,请大人降罪。"
赵刚不答,只是向柳巧巧行礼:"皇命难违,还请夫人海涵。"随后收刀入鞘,对一旁依旧抱拳施礼的鲁忠点了点头,纵身而起,双脚在墙壁点了三两下,竟直接越过墙头离去了。
云璟心中惊骇,赵刚身为百户,却不亲自搜查,反在此守株待兔,分明是早知云家底细,欲擒故纵。
只是这密道隐蔽,自己尚且不知,赵刚又是何处探得消息?
鲁忠看到赵刚的眼神,先是琢磨了一会儿,随后恍然大悟,脸上难掩喜色。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柳巧巧丰腴的胴体上游走。
"夫人,你若识相,乖乖交代云家藏着哪些通倭的账目和书信,或许本官能对你网开一面。"
柳巧巧身份败露,也不再做那畏畏缩缩之相,高昂着头,眼中满是蔑视:"我云家世代忠良,何来通倭之说?若有半点证据,你们尽管拿出来!"
鲁忠冷笑一声:"证据?本官亲手搜出的火铳零件还不够吗?那可是朝廷禁止私造的军械,你们云家私下铸造,不是为了卖给倭寇,又是为何?"
柳巧巧嗤笑一声:"大人既已认定我云家有罪,何必再找什么证据?"
鲁忠遭柳巧巧三番两次地暗讽,也激起了一阵无名火:"本官奉旨查抄,找出的确凿证据自然是越多越好。还有,据报云天青有两个儿子,一个叫云德,一个叫云璟。云德何在?"
"出城查看粮仓去了。"柳巧巧平静地回答。
"那云璟呢?"
"他...他已经离家多日,不知去向。"柳巧巧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鲁忠眯起眼睛:"是吗?那本官就先带你回衙门,好好审问审问。"说着,他一挥手,两名锦衣卫上前,粗暴地抓住柳巧巧的手臂。
"放尊重些!"柳巧巧怒喝一声,身为云家主母的威严显露无疑。
那两名锦衣卫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但鲁忠却冷笑一声:"好个硬骨头的娘们!只是太蠢!事到如今,哪有你神气的份!"
说着,他亲自上前,一把抓住柳巧巧的手腕,狠狠一扭。柳巧巧痛呼一声,被迫跪倒在地。
"搜!云家上下,今日一个也休得走脱!"大汉吼道。
不一会儿,又有十几名家丁被押了进来,个个鼻青脸肿,显然已经遭受了拷打。
鲁忠站在庭院中央,大声宣布:"云氏一族,涉嫌通倭卖铁、伪造盐引、隐匿田亩,罪证确凿,奉旨抄家!从现在起,云府所有财物充公,男丁发配边疆,女眷充入官妓!"
听到这话,柳巧巧脸色惨白,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她强撑着身子,态度也不复刚才强硬,颤声道:"大人,我家老爷已经去世三年,两个小子尚未接触家业,千错万错都是贱妾一人之错,还请大人网开一面,为云氏留一脉香火。"
鲁忠冷笑一声,又走回柳巧巧身边,用手挑起她的下巴:"饶命?圣谕在此,我若是徇私枉法,岂不是要担天大的干系?"
柳巧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又很快掩饰下来,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大人若是垂怜,贱妾乐意至极。只求大人饶过我那两个孩儿。"
鲁忠闻言大喜,连忙将柳巧巧拉入怀中,粗臂环住她纤腰,手掌顺势滑到她的丰乳上,狠狠捏了一把,捏得那肥肉从指缝间溢出,像是揉面团似的。
柳巧巧低哼一声,像是疼,又像是勾引,娇躯软软靠在鲁忠怀里,嗓子里挤出句:“大人轻些,贱妾身子骨弱,经不得这般折腾。”
云璟藏在竹林中,亲眼目睹母亲为自己如此委曲求全,不由得须发皆张,目眦欲裂,正要冲出去拼命,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
他回头一看,竟是渌儿。
小丫鬟不知何时摸到了他身边,只见她披头散发,一只残耳汩汩冒血,与泪水尘土一同糊在脸上,仿佛恶鬼一般。
若不是云璟与其朝夕相处,怕也是认不出来。
见主子认出自己,渌儿干脆死死地抱住云璟的手臂,怎么也不让他离开。
鲁忠被柳巧巧这骚样撩得血气上涌,胯下那话儿登时硬得顶起裤子。
他一把扯开柳巧巧的衣带,露出她白花花的大腿根,那腿肉丰厚,软得像刚蒸熟的馒头,腿缝间隐约可见一丛黑毛,湿漉漉地贴着皮肉,显然是吓得出了汗。
鲁忠淫笑一声,粗手探进她腿间,硬生生掰开那两瓣肥唇,指头在她牝户上乱抠一气,直抠得淫水淅淅沥沥淌下来,顺着她大腿内侧流到地上。
"难怪云天青不曾娶妾,原来是在家养了你这么个尤物!"鲁忠喘着粗气,解开裤头,掏出根黑粗的阳物,那东西足有婴儿手臂粗,青筋盘虬,头子红得发紫,恶狠狠地翘着:"只是他壮年早逝,怕是夜夜贪欢,让夫人提前榨干了精气吧!"其余锦衣卫都看傻了眼,但没人敢上前阻止,反而有几人调笑起来:"总旗真有福气,这娘们身子够味!"
云璟在暗里看得清楚,喉间一甜,险些一口血喷出。
他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与那禽兽厮杀。
可渌儿整个人如蛇般缠住了他,无声地哭泣着,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柳巧巧面色潮红,却不知是羞愤还是屈辱。她软软地道:"大人且慢,这石砖太硬,咱们去软榻上如何?"
鲁忠闻言一愣,随即大笑:"好!好!知情识趣!只是本官偏爱野合,夫人忍一忍吧。"说罢,便将整个身子压了上去。
柳巧巧忽然媚笑一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柔声道:"大人,贱妾久旷,那处还有些干涩,恐不能让大人尽兴,不如先让贱妾..."柳巧巧一面用小腿肚剐蹭鲁忠的腰,一面将纤纤手指伸到珠圆玉润的红唇间,似有似无地吮了一口。
鲁忠被她这副妩媚姿态迷得神魂颠倒,立刻躺在石砖上,等着享受。
柳巧巧缓缓俯下身子,作势要为他口舌服务。
鲁忠闭上眼睛,享受着美人的青睐。
就在此时,柳巧巧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猛地含住鲁忠的命根子,猝不及防地狠狠一咬!
"啊——"鲁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八尺高的汉子把腰弯得像个虾米。
柳巧巧双唇绷紧,牙关紧扣,就如同野兽一般,竟是打算硬生生将那话儿咬下来!
其他锦衣卫见状,一拥而上,有的用刀鞘猛击柳巧巧的背部,有的用靴子踢她的身体,更有甚者,竟然用刀柄塞进她的嘴里,硬生生撬开她的牙关。
一时间,院子里充满了柳巧巧的痛苦呻吟和锦衣卫们的怒骂声。
"贱婢!敢咬大人!"
"用心打!让这贱妇知晓锦衣卫的威风!"
"打!打得她屄眼儿都淌血!"
一名锦衣卫瞧着时机正好,抽出腰间那把寒光闪闪的钢刀,照着柳巧巧那白嫩嫩的后颈就劈下去。
云璟见状,什么也顾不得了,三两下将渌儿甩脱,那小丫鬟还想再缠上来,被他一脚踹翻在地,随后疯了似的扑上前:"娘——"
"啪!"一声闷响,那刀被云璟的肩膀挡下,顿时血流如注。云璟咬着牙,疼得眼珠子都红了,硬拖着柳巧巧往后退了几步。
锦衣卫们愣了一愣,随即齐刷刷地抽刀对准这冒出来的愣头青。
鲁忠捂着胯下,那东西被咬得皮开肉绽,血肉翻卷,瞧着像是被野狗啃过一口。
他疼得冷汗直流,却还强撑着问道:"你又是何人?"
"爷爷是云家次子云璟!"云璟怒喝一声,"有什么罪名冲你爷爷来,放过我娘!"
"璟儿,不要!快逃!"柳巧巧声音哑得像是破锣,嘴角淌着血,艳红的血丝顺着她那白腻腻的下巴滴下来,艳得叫人心头发颤。
鲁忠脸色狰狞,怒道:"好啊,正愁找不到你呢!来人,给我拿下他!"
他一挥手,几名膀大腰圆的锦衣卫立马冲上来,将母子二人扯开,按倒在雪地里。
鲁忠面目狰狞,走到柳巧巧面前,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脸颊肿起老高,又抬起靴子照着她那软乎乎的小腹狠狠踹下去。
柳巧巧吃痛,却不发一言,只是冷冷地看着鲁忠,眼中全是蔑视。
"来人!"鲁忠嗓子眼里跟憋着火似的嚎道,"拿刑具来!今日我要让这贱妇尝尽苦头!"
手下立刻取来一套刑具,有铁钳、竹签、铜棍等。
鲁忠亲自操起铁钳,对准柳巧巧那葱白似的手指尖儿,一点点拧下去,皮肉撕裂的声儿清脆得叫人牙酸。
"啊——"尽管柳巧巧极力忍耐,但剧痛之下,还是发出了尖厉的哭嚎。
"娘!"云璟拼命挣扎,却被四名壮汉死死按住,他眼睁睁看着娘亲受罪,拳头攥得指甲都嵌进肉里。
鲁忠不解气,一根根掰着柳巧巧的手指弄断,又操起烧得通红的铁棍,照着她那白花花的身子上烫下去。
烫一下,皮肉就滋滋冒烟,焦臭味儿混着血腥味儿飘满院子。
不一会儿,柳巧巧那身丰腴的肉体已是血痕斑斑,包裹着那对肥硕的奶子的衣裳被撕开,乳肉被烫得红一块黑一块,奶头儿硬是叫烙铁烫得缩成个黑疙瘩。
她疼得脸白得跟纸似的,可硬是没求饶,眼珠子瞪着鲁忠,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贱妇,嘴巴不是厉害吗,今儿就让你的嘴巴再也咬不了东西!"鲁忠狞笑着,拾起一根粗铁钎,朝柳巧巧走去。
云璟见状,脑中如晴天霹雳,他猛地爆发出一股子蛮力,硬是挣开了那几个壮汉,扑向鲁忠:"我杀了你!"
鲁忠冷笑一声,侧身避过,抡圆铁钎,朝云璟双腿砸去。
"咔嚓!"清脆的骨折声响起,云璟双腿应声而断,他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摔在雪地上,剧痛让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直接昏厥了过去。
鲁忠面目狰狞,对手下喝道:"给他醒醒神,本官和这贱妇还有场好戏等着他看呢!"
一个手下抓起把脏雪,狠狠摁在云璟脸上。他迷迷糊糊醒过来,只见母亲被按在地上,鲁忠手持铁钎,正欲往她口中捅去。
"住手!"云璟嘶吼着,声嘶力竭,"我...我是云家次子,我知道云家的祖产都在哪里,我什么都给你,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娘亲!"
鲁忠置若罔闻,咧嘴笑着,掰开柳巧巧的嘴,将铁钎强行塞入。
柳巧巧拼了命扭头反抗,可几个壮汉摁得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那铁家伙一点点捅进嘴里。
"叮!"一声脆响,牙齿碎了,血跟喷泉似的从她嘴里涌出来。柳巧巧疼得脸都扭了,眼里却还是那股子恨劲儿,死盯着鲁忠。
云璟跟疯狗似的扑腾,可那几个汉子吃了亏,摁得更死,哪里还敢放松。
云璟眼睁睁看着鲁忠用铁钎一颗颗敲碎娘亲的牙,血水混着碎牙淌了一地,柳巧巧满口稀烂,这辈子怕是再也咬不住甚么了。
"哈哈哈!"鲁忠狂笑不止,"尖牙利齿的贱妇,看你还怎么咬人!"
柳巧巧头发披散,在非人剧痛的折磨下,她的眼神慢慢变得黯淡,那挺得直溜溜的腰也塌下去。
她竟对着鲁忠磕起头来,嘴里含含糊糊地挤出几个字,几乎听不清楚。
鲁忠瞧这不成人形的美妇终于服软,心中爽快至极,连胡子上沾的血都不管了,弯下腰来,急切地想听听她怎么讨饶。
没有服软,没有卑求,柳巧巧拼着最后一口气猛地挺起身子,血流如注的手指紧紧钩住鲁忠那亮银色的甲片,照着他的脸上狠狠啐了一口:“阉狗...你那孽根想必是不行了...真可惜,本夫人本想将它彻底咬断,让你做个真太监!哈...哈哈...哈哈!”
鲁忠愣了愣,用手抹了把脸,摊开一看,指头上的血水黏糊糊的。
他呆看了半晌,眼珠子越看越红,脸颊上的肌肉跳舞似的抖动着。
左右正欲张口宽慰两句,只听鲁忠的喉咙里蹦出鸟一般的尖厉怪叫,他抄起铁钎,闪电般地刺进了柳巧巧的口中。
云璟只看见母亲脑后一物拨开乱发,直直探出,霎时白的红的粉的绽将出来。
柳巧巧身子猛一抖,双手自甲片中滑出,直直摔进雪里,整个人软软挂在还透着热气的铁钎上,半点动静也没有了。
云璟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似的,但只是“嗬嗬”了几声,猛地喷出口鲜血,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旁边一个小校此时才缓过神来,小跑上前给鲁忠递上一块手帕,低声说道:“大人,赵大人回头问起来,弟兄们应该如何回话?这二人本是要押解回京的...”话没说完,一只满是脏污的手掐住了小校的喉咙,将他生生举了起来,手帕也掉在了地上。
“你以为本官不知道吗?”鲁忠松开铁钎,柳巧巧的尸身没了支撑,“砰”地摔在地上,他慢条斯理地拿小校的锦袍擦了擦手:“若不是你们这帮杀才下手没轻没重,这贱妇何至于疯癫至此?嗯?”
小校赶紧拱了拱手:“大人所言...甚是...是下官...办事不力...”
鲁忠冷哼一声,手一松,把小校丢了下来,他环视一周,那些凶神恶煞的汉子们全低下了头,最后鲁忠将目光投向卧在雪里的艳尸,一字一顿地说道:“抄检云家,遇罪妇柳氏与其子云璟,骄狂桀骜,辱没圣上,持械冲撞官兵,现已伏诛!”随后又瞥了眼院子里跪着的家丁丫鬟,大手一挥:“带走!”
锦衣卫们擎着火把,把云府这些仆役、管事以及几个远亲,像捆猪似的用绳子串成一串,浩浩荡荡撤出院落。
火光摇曳,在夜色中连成一条蜿蜒的赤龙,渐行渐远。
院中只余几处残烛,微弱的光映着那方白手帕,孤零零地躺在血泊边缘。
一名尾随的校尉脚步匆匆,皮靴碾过,将那素白绢帕踩入泥中。
手帕挣扎般翻了个身,吸饱了血水,边角染成深褐,慢慢沉入湿冷的血泥里。
不知过了多久,云璟迷糊间觉着自己在晃荡,身子像是被人扛着。他强忍着疼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马背上,朝城外去。
"这两个死了没?"头顶的声音懒洋洋地问道。
"死了一个,另一个断了腿,总旗说扔到乱坟岗喂狗就行。"后面有人喘着粗气回答。
出城路上,夜风刮得刺骨,城门早已关闭,锦衣卫仗着特权硬是叫守卒开了侧门。
马蹄踏在石板上,哒哒作响,像催命的鼓点。
云璟被绑在马背上,颠得他的断腿时不时就撞向马鞍,每一下都疼得他眼前发黑。
随着身体上下晃动,他顺着马尾巴向后看去,柳巧巧的尸身被绳子捆着,拖在另一匹马后头,脑袋磕着土路,血水混着泥巴涂满了她的整张脸,乌发缠在绳子上,像条死蛇绕着她的颈子。
她那对肥硕的臀肉被拖得磨破了皮,露出红白相间的肉来,血迹顺着腿根淌下,染得马蹄都红了。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城外乱坟岗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岗子上尽是土堆和枯树,树枝干瘦得像鬼爪子,风一吹,呜呜作响,像是冤魂在低鸣。
地上散着些白骨,挂着烂肉,野狗啃过的痕迹明晃晃的。
两个锦衣卫勒住马,拿火把扫过去,照出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那是野狗躲在暗处窥伺,喉咙里发出低吼。
“就这儿吧。”坐在自己跟前的锦衣卫下了马,踢了踢地上的土堆,指着块凹地说道。
另一个解开绳子,抓着柳巧巧的脚踝,像扔麻袋似的把她的尸身甩出去。
她身子在空中翻了个个儿,重重摔在乱石堆里,头颅撞上一块尖石,咔嚓一声歪到一边,发髻彻底散开,长发泼了墨似的铺在地上。
她衣服掀到肚子上,臀缝间夹着血污,牝户半张着,像是无声的呐喊。
血水从她脑后淌出来,顺着土坡流进凹地,汇成个小小的血洼,腥气刺鼻。
“娘……”云璟嘶声喊着,可嗓子眼里只挤出血沫子。
方才那个先下马的锦衣卫一脚将他踹下马背,摔在柳巧巧尸身旁。
断腿砸在地上,骨头渣子刺得更深,他疼得满头冷汗,身子蜷成一团。
“娘……璟儿没保护好你……”云璟喉头哽着,血泪顺着眼角淌下来,滴在柳巧巧的尸身上。
他伸出手,想碰碰她那张血糊糊的脸,可胳膊软得抬不起来,指尖颤抖着沾了点她流在地上的血。
柳巧巧那张俏脸已经歪得不成样子,眼鼻嘴都散了架,嘴巴张得极大,隐隐能从中看到脑袋破了个大洞。
云璟死命地向她那里爬去,想抱抱这个形如恶鬼的女人,哪怕她真的已成恶鬼,那也是包容他、疼爱他、接纳他一切的最亲亲爱爱的阿娘,他不怕。
可是没有恶鬼,只有这具冰冷的尸身,躺在这荒岗上等野狗来啃。
那踹他的锦衣卫先一步到了柳巧巧跟前,蹲下身在尸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满脸失望地朝尸体上啐了一口:“这娘们逃命逃得昏了头,连个金簪子都没带,早知不揽下这差事了。”同伴左右瞅了瞅,声音发紧:“你还有心思摸尸?鲁总旗此番下手忒重,你我这些小的不知要跟着担多大的干系,还不赶紧积点阴德?再说,这人死得如此凄惨,怕是有怨气嘞!”
那锦衣卫又在尸身上摸了两把,站起身来:“咱为天子办事,甚么鬼邪精怪敢来找晦气?你莫不是吓破了胆?走走,回城打些酒来吃!”两人哄笑几声,翻身上马,马蹄声渐远,火把的光焰也淡了下去,只剩云璟和柳巧巧的尸身孤零零地留在乱坟岗上。
夜风吹过,岗子上的枯树枝摇得更响,野畜牲的低吼近了些,绿幽幽的眼睛在暗处晃动,像是随时要扑上来。
云璟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厉害,血水从断腿处淌出来,浸湿了身下的土。
他偏头瞧着柳巧巧的尸身,她那对肥硕的乳肉被压在身下,挤得变了形,血污糊满她颈子,衬得她皮肉白得像膏脂,残破中透着股诡艳。
云璟心头一酸,眼泪混着血淌得更多,他撑着身子,胡乱摆动手脚,想吓退那些畜牲,可它们好像通了灵似的丝毫不惧,云璟只能眼睁睁看着几道影子越逼越近。
胸口的玉佩微微地颤了颤,一股热意似有似无地透出,像是有股细流钻进他皮肉里。
云璟喘不上气,意识模糊间,只觉那热意顺着血脉游走,钻进他断腿的骨头里,可他疼得狠了,已分不清那是幻觉还是真。
他喃喃道:“阿娘……等等璟儿……”声音低得像蚊子哼,风一吹便散了开去。
那些细细簌簌的脚步声踩着土堆,越来越响,腥臭的气息裹着夜风扑过来,云璟闭上眼,只剩一口气吊着。
第3回 牵魂定魄
江都县城外的乱坟岗,一片荒寂萧瑟。天地间阴云压顶,不见星月,唯有阵阵凄厉的狼嚎在旷野回荡,时远时近,令人毛骨悚然。
深冬的寒气积得浓厚,夜风如刀,割过枯草,带起一丝丝鬼魅般的呜咽声。
零星的坟茔杂乱分布,低矮的土包间或有几块歪斜的墓碑,多半已经残破不堪。
城郊的这片荒地自永乐年间便是弃尸之处,是贫民、罪犯和无主尸体的归宿,据传夜晚常有鬼火游荡,城中百姓避之唯恐不及,即便白日也绝少有人至此。
云璟躺在泥泞之中,喘息越发微弱,胸口的起伏已几不可见。
就在锦衣卫官差将他们丢弃后不久,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轰然落下,冰凉的雨滴毫不留情地击打在云璟伤痕累累的身体上,鲜血从断骨处不断涌出,混着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
他勉强伸出一只手,向母亲的尸身爬去,每挪动一寸,便牵扯得断骨刺肉,痛得他额头青筋暴起。
"娘…璟儿…来陪你…"云璟的声音嘶哑如破钟,嘴角溢出黑红的血沫,双眼已失去焦距,却仍执拗地朝着母亲的方向蠕动。
柳巧巧宛如一尊堪与天地争巧的精美瓷人,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气,面目全非地躺在污泥中
就在他即将因耗尽体力而昏厥之际,又一股腥热的液体从他的断腿里浆涌而出,沿着脚踝渗入泥中。
这股血液顺着地势流淌,最终汇入了柳巧巧尸体周围的红色浅洼里。
伴随着雨声,云璟的意识逐渐模糊。
他颈间的那枚玉佩不知何时松动,顺着颈部滑落。
父亲临终前赠予的玉佩,他一直贴身佩戴,未曾离身。
本是碧绿通透的玉质,此刻却被鲜血浸泡,呈现出一种怪谲的深红色泽。
它顺着云璟无力的手臂滚落,恰好落在柳巧巧的尸身上,掉在了在那被铁钎贯穿的伤口旁。
玉佩上的血迹在雨水冲刷下,本应逐渐被稀释,此时却愈发鲜艳。
当血迹完全覆盖玉佩表面的刹那,一道幽幽红光从玉佩中猛地透出,如同鬼火般在暗夜中摇曳。
这光芒不强烈,却极为古怪,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红色虫豸在其中游动。
光芒先是集中于玉佩本体,随后如同流水般蔓延至柳巧巧的全身,最终汇聚于她后脑的血窟窿中。
整个尸身在这红光笼罩下,竟显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这异象本不该有人目睹,但就在此时,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闪烁的电光照亮了整片乱坟岗。
玉佩发出的异样红芒在天地骤亮的一瞬间,显得尤为刺眼。
云璟最后看到的,便是这抹怪异的光芒。随后,他的意识彻底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有点意思。"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远处的山路上,一道驼背的身影摇摇晃晃走来。
那人手中撑着一把破破烂烂的油纸伞,身上披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灰色道袍,背一个破旧的竹篓,篓中插着几面残破的旗幡,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事叮当作响。
待走近些,才看清此人是个七八十岁的老者,背如弓背,颈椎处高高隆起,俨然一副病痨鬼模样。
他生着一张鹰钩鼻,下巴尖得像个锥子,布满皱纹的脸上长着几撮稀疏的白胡子。
唯有那双眼睛出奇精亮,满是神采,不似老者,倒像个顽童。
老者眯起眼,远远望见那股冲天赤芒,眼中精光一闪:"咦?玉魄通灵?这不是…"他突然住了口,脸色大变,竟丢下油伞撒腿就跑,速度绝非耄耋老人所能及,恍若一阵疾风掠过。
转瞬间,老者已经赶到云璟与柳巧巧躺卧之处。
他定睛一看,那双原本就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无量天尊!这不是云家的小娃子吗?那…那不是柳氏吗?都成这惨样了…"
老道凑近瞧了瞧,眼尖地注意到了倒在柳巧巧后脑处的玉佩。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捏起,擦净上面的血污,露出背面一行小字:"无名制,无名赠,无名救,无名还。"
"哈!果然是这块玉!"老者怪笑一声,指腹轻抚着玉面,眼中闪过追忆之色,"十三年不见,这件小玩意倒是长了些灵性,知道呼唤主人了。"
这位古怪老者道号"无名",乃是蜀中青城山的一位隐世高道。
他不循名教,不拘俗礼,精通道法、符箓、医术,同样也好酒贪杯、好胜逞强,在道门中是个颇有争议的人物。
十三年前,云天青携体弱的发妻远赴青城山求医。
彼时无名刚从掌门处接过衣钵,正想着闭关清修,不愿见客。
云天青不畏山门规矩,为救爱妻竟跪在雪地中整整三日三夜。
无名被其痴心所动,破例出手,不仅治愈了柳巧巧的顽疾,还赠此玉符护身,言明危难时可保一命。
"云老弟,你虽早早断了气,这玉魄却自己找上门来,看来是冥冥中自有定数。"无名长叹了口气,随即在云璟颈边搭脉,眉心一凝,"气脉奄奄,命火将熄,若不立刻出手,怕是熬不过这一夜。"
他转身朝来路大喊:"小翠!小玉!磨磨蹭蹭作甚,滚过来帮忙!"
片刻后,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跑来,都是七尺以上的大个子,身着粗布短打,皮肤黝黑,样貌憨厚老实。
为首的高个子拱手道:"师傅,您唤我们?"
"把这两人抬到那边的破庙里去。"无名指着不远处一座颓败的土地庙,"动作轻点,别把他们弄散架了,尤其是那女子,她的魂还没走远呢。"
两个壮汉闻言不敢怠慢,一人抱起云璟,一人小心翼翼地托起柳巧巧的尸身,朝着破庙走去。
无名则将玉佩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然后大步跟上。
破败的土地庙内,散发着霉味与腐烂的气息。
无名点燃几盏油灯,摆在四角,驱散了些许阴冷。
母子俩被安置在两张简陋的木板床上,几把干草垫子铺着,勉强遮蔽着湿气。
柳巧巧的尸身被一块白布覆盖,云璟则被除去湿透的外衣,只剩下一件贴身内衫。
他面色如纸,呼吸细若游丝,随时可能断气。
"师傅,这…"高个子壮汉小翠看了看垂死的云璟,神色担忧。
"废什么话,快把我的家伙褡裢搬进来。"无名挥了挥袖子,二人立刻退了出去。
待到二人离开,无名将背篓放下,从中取出一方红布铺在地上,又从腰间解下数个鼓鼓囊囊的小袋子,按某种奇特图案排列在红布中央。
他从怀中掏出几本古旧的皮革书册,书页泛黄,边缘磨损严重,一看就是经常翻阅之物。
"云天青啊云天青,当年我赠你这玉佩,放言此物可救你一命,原是想着你正值壮年,我必先你而去,说几句漂亮话无妨。"无名一边整理着那些小袋子,一边咕哝道,"这下好了,你小子竟走在咱的前头。现在你儿子快不行了,你媳妇已经没了,老道我可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小翠和小玉很快抬来了一个大包袱,包袱里装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事:草药、兽骨、铜镜、小幡、铃铛、朱砂、龟甲、蛇皮等等,堆得满满当当。
"行了,你俩去隔壁歇着吧,没我吩咐不要进来。"无名站在灯光下,身形好似拉长拔高了些,眼中闪过一抹肃穆之色,"待会儿要做法事,恐有些动静,莫要害怕。"
两个壮汉面面相觑,却识趣地退了出去,只余无名一人与母子二人共处一室。
老道摊开红布,取出一套铜质法器和几册符箓,布置起简易法坛来。
他动作娴熟,一个简易的法坛很快在破庙中成形,几片月桂叶和一些朱砂粉洒在四周,形成一个护法的圈子。
无名又点燃三支香,“倏”地一甩手,线香登时直直插进石砖中,分列成一个三角形,将柳巧巧的尸身和云璟围在里面。
"先救生者。"无名盘腿而坐,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符咒,凌空画了几道,口中念念有词:"天罡北斗,七星安位,急急如律令!"
咒语落下,黄符火光大作,化为一缕青烟钻入云璟的鼻孔。云璟苍白的面色稍稍泛起一丝血色,但转瞬即逝,仍是一副死人般的颜色。
"嗯?云小子伤得不轻啊,引气符都不管用了?"无名抓了抓胡子,有些焦躁,"没法子,且换套路数。"
老道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竹管,里面装着十几根金针。
他手腕一翻,利落地取出七根,对准云璟人中、檀中、气海等穴位一一下针。
每一针落下,云璟的身体便轻微地抽动一下,像是有电流通过。
"住宿穴通天柱,引气下行…"老道一边施针,一边念念有词,手法娴熟,"桃山老牛鼻子的绝活,虽说老道只学了个皮毛,对付个小娃娃总该够用。"
然而,就在第七根金针刚刚扎下时,云璟浑身猛地抽搐起来,嘴角涌出更多的黑血。
无名一惊,连忙收回金针,懊恼地摸了摸下巴:"咦?难不成老道的手艺生疏了?回阳针法也用不好了?啊呸,一定是官府那帮狗腿子下手太黑太狠,把小子伤得太重了…"
见云璟气息越发微弱,无名不敢再耽搁,从腰间解下一只青釉小瓶,倒出一粒通体赤红如血的丹药,像是凝固的血滴。
他掰开云璟的嘴,将丹药塞进去,又点了他喉间的天突穴,强迫他咽下。
"辟邪护命丹,老道身上只有七颗,这一颗起码值二十两纹银!云天青啊云天青,这笔账老道记着呢,你下辈子早点投胎,好来还债!"
丹药入腹,云璟的呼吸果然稳定了一些,但距离苏醒还远得很。
无名暂时松了口气,开始处理那些严重的外伤。
他从布囊中取出几瓣仙绣花,嚼碎后敷在云璟断腿的伤口上,然后撕下一条衣襟,简单包扎。
"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无名看着半死不活的云璟,眉头紧锁,随即目光转向那被白布覆盖的婀娜曲线:"云小子伤重难愈,即便勉强活下来,恐怕也是个废人。唉,还是看看没气的这个吧。"
掀开白布,柳巧巧那残破的尸身暴露在烛光下。
她的伤势极为严重:脑后的伤口血肉模糊,上颚被铁钎穿透,颈部以下满是烧伤和鞭痕,双腿根部的肌肤被拖行磨破,触目惊心。
即便如此,她那原本丰腴紧致的躯体依然保留着生前的曼妙轮廓。
那因死亡而松弛的乳肉外伤虽多,却依然保持着饱满圆润,随着身体的平躺而自然地向两侧扩散,如同两座小丘般静静伏于胸前。
她的腰肢纤细,但臀部丰满圆润,形成了一道动人的曲线。
双腿修长,皮肤在生前必定如凝脂般光滑细腻,只是此刻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老者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并不为这副肉体所动,眼中只有专业的评估。
"三魂出窍,七魄涣散,生机俱绝…这是真死透了。"他喃喃自语,从怀中掏出一面古铜小镜,对着柳巧巧的面部晃了晃。
出乎意料,镜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无名眼前一亮:"好哇!竟然还有一丝执念未消。想必是惨死之故,怨气极重,魂魄不愿被早早钩去。"
老道将铜镜收好,从大包袱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墨绿色的药丸,手指一碾,研成细粉,在柳巧巧的嘴唇上均匀涂开。
又取出几枚铜钱,放在她的眼皮上。
"引魂归位,安定阴阳!"他念动咒语,两手结印,指尖泛起淡淡青光。
随着咒语的吟诵,柳巧巧身上的铜钱微微震动,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其中涌动。然而片刻后,铜钱却失去了动静,默默地躺在那里,毫无反应。
"嘿,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老道摇头,在包袱里是一顿乱翻,宛如寻找宝贝的猴子。
似乎没有找到称心的法器,他又把身子探进手边的背篓里,好一阵翻找后,取出了一叠符纸,"玉清符,上清灵,太上圣人救苦灵,钥匙敲开金阙门,通知鬼籍除死名,急急如律令!"
他将符纸贴在柳巧巧的眉心、胸口、手腕等处,然后绕着尸身缓步转圈,口中念念有词。
这次符纸闪过一道青光,柳巧巧的身体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但随即又归于平静。
"有反应,但还不够。"无名摸着胡子沉思片刻,从那几本皮革书册中翻出一本,快速查阅起来,"让我瞧瞧…普通的引魂术不管用,得来点狠的。"
合上书册,无名的面色凝重了几分。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竹筒,倒出一撮暗红色的粉末,洒在柳巧巧的胸口。
然后取出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一划,挤出几滴鲜血,滴在那粉末上。
"血引术,乃是禁法,正好平时没机会用。"无名低声道,声音变得沉重而严肃,"九幽黄泉,听吾号令,借血为引,召魂归体!"
随着咒语的完成,那撮粉末与血液混合,发出一阵轻微的嗞嗞声,然后化为一缕暗红色的烟雾,缓缓上升,盘旋在空中。
烟雾似乎有生命一般,四处飘散,如同在寻找什么。
无名屏息凝神,双手保持着一个复杂的手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缕烟雾,似乎在等待某种信号。
烟雾盘旋了许久,终于向柳巧巧的头顶飘去,仿佛找到了目标。然而就在即将接触到她头顶的刹那,一阵阴风从窗外倏地吹入,将烟雾吹散了。
"贼厮鸟!"无名忍不住咒骂一声,"血引术竟然也不顶用,怪哉,怪哉!"
擦了把汗,老道不服气地掏出一个小铜锣和木槌,轻敲起来,同时吟诵起一段古怪的咒语,音调忽高忽低,语速时快时慢,宛如鬼呜。
"鬼门关前,阴司路上,魂兮归来,归来归来…"
随着咒语和铜锣声,庙内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几盏油灯的火焰也变得摇曳不定。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仿佛时空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无名持续敲打铜锣,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这种召魂术消耗极大,比先前的血引术还要耗费精气神。
约莫半柱香时间后,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席卷庙内,一道模糊的人影开始在柳巧巧身体上方凝聚。
那影子飘忽不定,轮廓模糊,但隐约能辨认出是个女子形状。
"来了!"无名见状大喜,加快了手上敲击的节奏。
然而,那魂影刚刚成形,便开始剧烈地抖动,仿佛遭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随着一声无声的尖叫,魂影猛地爆散,化为点点微光,很快消失在空气中。
"唉,天命难违…"无名叹了口气,放下铜锣和木槌,"云老弟,弟媳死于非命,怨气太重,魂魄不稳。老道这几手召魂之术难以奏效哇。"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脚,思索片刻后,目光忽然一亮。
"既然如此,何不一试那个禁法?"无名自语道,眼中闪过促狭之色,"非常情况行非常之事,没错没错。"
他重新打起精神,从包袱深处取出一个漆黑的小盒子。
盒子表面刻满了奇异的符文,散发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无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卷泛黄的丝绢,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符文和咒语。
"五鬼搬运术,取阴间之力,役使鬼物,为我所用。"无名低声念道,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符文,"此乃禁法中的禁法,一旦施展,恐有反噬之虞。哼,云天青,这么大的恩情,老道就是把你也拘出来给我洗脚也不过分吧?"
他将丝绢展开,放在柳巧巧的身旁,然后从包袱中取出五个小木偶,木偶造型粗糙,只有简单的五官轮廓。
无名将这五个木偶分别放在柳巧巧的头顶、双手和双脚旁,形成一个奇特的图案。
"五方鬼差,听吾号令…"无名开始念诵一段更为复杂的咒语,同时双手快速变换着各种手印。
随着咒语的吟诵,那五个木偶竟然开始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不多时,房内气氛变得更加诡谲,油灯火焰狂乱摇曳,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干扰。
无名的额头再次渗出豆大的汗珠,但他依然坚持着念诵咒语,手印变换得越来越快。
"离、坎、震、兑、干、坤、艮、巽!八方归位,五行相生!"无名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双眼也开始泛出一种奇异的光芒。
一道道细微的金光在他的指尖闪烁,那五个木偶的颤动也越来越剧烈。
突然,五个木偶同时停止颤动,竟是直接竖立起来,原本简单的面孔变得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有五个小人站在那里。
"去!"无名一声令下,那五个木偶竟如同有灵性一般,离开原地,分别来到柳巧巧的头部、双手和双脚旁,开始做出一种奇怪的搬运动作。
看似荒诞,但在无名眼中,那五个木偶正在进行一项神秘的任务——搬运阴气,为柳巧巧的尸身注入一种特殊的能量,使其暂时具有活动的能力。
"搬!搬!搬!"无名不断催促,声音急切,木偶动作越来越快。
然而,就在术法即将完成的刹那,一股强大的波动突然荡开。
五个木偶同时爆裂,化为齑粉。
无名也被这股无形的力量击中,踉跄后退几步,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道袍。
"咳咳…看来这五鬼搬运术也行不通。"无名擦去嘴角的血迹,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阴阳两隔,强行干涉,果然有违天道。"
尽管连续失败,无名却依然不死心。他喘息片刻,又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小铜盆和一把匕首,显然准备尝试另一种禁术。
"既然搬运术不行,那就试试'血魄还形术'吧。"无名自言自语道,"此术凶险异常,需以自身精血为媒,若出差错...不想了,老道吉人天相,出不了差错!"
他将铜盆放在柳巧巧的胸前,用匕首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掌纹流入铜盆。
血液在盆中迅速凝结,形成一幅颇具动感的图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它们的流动。
"阴阳相济,血肉相连,魂归体复,形神俱全!"无名念诵着更为拗口的咒语,声音变得沙哑而颤抖。
随着咒语的念动,铜盆中的血液开始冒出气泡,散发出一种古怪的香气。无名的脸色越来越差,但他依然坚持着完成咒语的念诵。
就在血液即将完全沸腾的刹那,异变突生。
那股无形的力场再次袭来,铜盆中的血液瞬间凝固,变成一块黑色的固体。
无名感到一阵眩晕,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咳咳…看来此术也不可行。"无名苦笑着摇摇头,"柳氏与云璟血脉相连,却非夫妻,血魄还形术难以起效。”无名跪在地上喘息了片刻,他哆哆嗦嗦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酒葫芦灌了几口,脸色才稍微好转。
"亏我纵横几十载,却连个半死半活的小子和一具新鲜尸身都搞不定。"他咂了咂嘴,目光在云璟和柳巧巧身上来回扫视,"云天青啊云天青,你这老小子...罢了罢了,你也没活到能被称老的年岁嘛。"
葫芦一转,无名将最后一口劣酒吞入腹中,他微眯双眼,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撑着膝盖慢吞吞地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向那个硕大的包袱,在里面翻找起来。
这一回,他取出一个紫檀木盒,匣体古旧,四角磨损严重,上面刻满了玄奥难辨的符篆,乍看犹如龙蛇盘踞,细瞧却似天文星象,玄妙非常。
"山穷水尽了,干脆试试这'炼灵诀'。"无名的手指挑起胡子绕了几圈,"师尊闭关三十余载所创,应该有神妙之处吧,哈哈..."
无名指尖轻颤,小心地拂去匣上尘埃,低声念咒开启禁制。
匣盖掀开,内里陈设着三件物事:一把通体银白的细针,约有三寸长短,纤细如发;一块约莫拳头大小的乌黑石头,外形极不规则,好似一颗畸形的心脏;还有一卷古旧的兽皮卷轴,似是保存不当,边缘已有些破损。
"疾风刮拉山,病鬼难上殿。"无名自言自语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好家伙,这块'幽冥石'得有百八十年没用过了,希望它还管用。"
石块被无名轻轻放在柳巧巧的胸口上,却没有将她衣裳压陷多少。
这位云家主母虽已殒命,身躯却仍保持着生前的形态——丰腴有度,肌理紧致。
那对曾经哺育过云璟的丰硕乳峰,即便在死亡后依然挺拔如山,石块放在上面,竟隐约有些摇晃之感。
无名见状讪讪收回目光,转而拿起那套银针。
"先为小子驱散淤血,通达经脉。"无名摩挲着针尖,眼神忽地变得专注,骨节粗大的手指敏捷得如同游鱼,捻起一根银针,对准云璟的"百会穴"轻轻刺入。
与刚才的金针不同,这套银针入肉无声,刚一触皮便深入寸许,却不见出血。
无名指尖轻转,将针尾拨向特定方向,脸上露出罕见的严肃:"三十六天罡穴,一气贯通。"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接连在云璟身上布下三十六针,形成一个奇异的图案,仿若天上星宿,又似人间江河。
针布完毕,无名又从包袱中取出一卷黄纸,并指如剑,将其裁剪成特定的形状,沾沾朱砂写上符咒,一一贴在云璟的穴位上。
"这罡煞针法已有年头未用,手生了些。"无名自言自语着,把头一歪,眯眼审视自己的手艺,忽地从抓起那兽皮卷轴,急急翻到某页,又嘀嘀咕咕对照了一遍,"咦?第十七针是插在'神道'还是'灵台'来着?嗯...罢了罢了,大差不差。"
他一边念叨一边寻找,时而用指尖在云璟身上点按,时而停下翻看一旁的书册。那副模样哪有半点高人风范,倒像个初学医道的毛头小子。
"七十二地煞位,勾魂摄魄。"好不容易安顿完云璟,无名又开始对柳巧巧的尸身施针。
由于她已经死亡寻穴极为困难,虽是细若牛毛的银针,入肉时却仍然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像是撕裂干布。
无名小心地避开她致命的伤处,针尖在她体表游走,偶尔停驻,往往深思熟虑片刻才下针。
他不时从袖中掏出那卷兽皮翻看,嘴里念叨:"任脉第七…辰中…间使…大陵…"突然,他停下手上动作,拍了拍脑门,"哎呀,这不对劲,死人哪来的生穴?老道糊涂了。"他索性收起针盒,重新翻找包裱,掏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书脊上写着《三尸诀要》几个小字。
无名草草翻了几页,忽地面露喜色:"有了!五阴穴法,专治阴魂离体之症,正合眼下所需。"他将书摊开放在一旁,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暗红液体在指尖,轻轻点在柳巧巧紧闭的双眼、唇角、鼻端,最后是耳孔。
"五官通灵,七窍开明。"无名念诵着,将剩余液体滴在那块"幽冥石"上。
奇怪的是,液体一触及石头便如活物般蠕动起来,沿着纹路流淌,不多时便覆满整个石面,光泽转为暗红,隐约有黑雾升腾,散发出一股腐朽的臭气。
"五行之气,召阴起灵。"无名从袖中里甩出五色小石——青、赤、黄、白、黑,分别置于柳巧巧的头、左手、腹部、右手、双足之处,形成一个奇特的图阵。
他正要继续念咒,突然眉头深锁:"额...万物...嗯...什么什么有序..."无名磕磕绊绊地说着,再次翻出兽皮,赶紧查阅起来,"口诀咋背来着?啊,找到了。"
他凝神读了一会儿,眉头又皱起来了:"这一步倒是麻烦,需取施术者之血和施术对象之血相融。柳氏已死,体内血液已散灵,取来无用。若依常法,这个术便施展不得了"
无名咬着指甲来回踱步,面露沉思之相。忽然,他击掌道:"对了,云璟乃是柳氏之子,血脉相连,可用子血代母血。"
说着,无名取出一把小银刀,在云璟的手指上轻轻一划,挤出几滴鲜血,滴在那块"幽冥石"上。
石头上的暗红色液体立刻活跃起来,吞噬着那几滴鲜血,颜色变得更加深邃。
"还需施术者之血…"无名自语着,同样在自己手指上划了一道,鲜血滴上石头。
然而他的血刚一接触石头,液体的活动便明显迟缓下来,甚至有凝固的迹象。
"奇怪,莫非是我的血不合?"无名皱眉道,翻看手中的线装书,"《玄机秘术》中明明记载,施术者之血不受限制…除非…"
他的目光忽然停在书页上的一段文字上,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除非施术者与施术对象之间有仇怨,或存在其他不净之缘…可我与云家素无仇怨,何来不净之缘?"
就在无名困惑之际,一阵阴风突然掀起他的道袍下摆,刚好翻过了手中书册的页面。无名下意识一瞥,发现新翻到的页面记载着另一种术法。
"三魂镇位法?"无名皱眉道,"不对不对…"
话音未落,那块幽冥石却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一道细微的裂缝出现在石头表面。
这声音让无名吓了一跳,手中的书册也差点掉落。
他赶紧稳住心神,本来正欲翻回炼灵诀的页面,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等等,三魂镇位…"无名的目光迅速扫过书页上的内容,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妙哉!此法或可一试!"
他低头细读书中的内容,喃喃自语道:"此法可将两魂相系,以一人之生气续另一人之命。缺点是二魂从此生死相依,永难分离…啧啧,师尊,想不到您老人家还研究出这等好东西。"
无名兴奋地合上书,目光重新落在云璟和柳巧巧身上。
他从包袱中取出一方红绸,铺在云璟和柳巧巧之间,又取出一卷红线,小心地将两人的小指系在一起。
"罢了,罢了,既是缘法,老道再破例一次。"无名咂嘴,从红绢下摸出一个脏兮兮的方匣,在衣服上一滚,那匣上螺钿不牢,吃这几下摩挲,匣盖立时裂开了。
匣内静卧着一对宝光内敛的水银铜镜,每面约莫巴掌大小,一阴一阳。
阳镜周边镌刻着《黄庭经》经文,阴镜则饰以《魏天师真形图》符箓。
此宝物乃无名早年游历崆峒山时,从一处古墓中所得。
常人视为邪物弃之不用,无名却将其祭炼多年,如今已成法器。
"阴阳二镜,一镜照生,一镜照死。今日破例用来救你们。"无名喃喃自语,将阳镜轻轻置于云璟胸前,又将阴镜放在柳巧巧胸口。
指尖在法坛周围沾了朱砂,对着两人额头各画上一道灵符。
左手画出的是生门符,右手则是阴司通行符,两种截然不同的符箓被他信手拈来,手法之娴熟令人咋舌。
"云天青,你小子就算泉下有知,也别怪老道鲁莽。若能救你儿子一命,有点代价也无妨嘛。"无名嘴上嘟嘟囔囔,手上动作却一点不慢。
他先用一把青铜小刀,在云璟和柳巧巧的中指上各划了一道小口,挤出几滴血来滴在那对铜镜上。
铜镜沾血后,表面泛起暗红色的光芒,并发出细微的嗡鸣声,如同窃窃私语。
无名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肃穆起来。
就在此刻,他宛若变了个人,不再是那个猥琐潦倒的老道士,而是一位威严的法门高人。
他在破庙中央站定,纵身一跃,竟直接悬在了半空之中。
他双足离地三尺有余,衣袍无风自动,须发飘扬,眼中闪烁着灵光。
"五方鬼帝听吾令,阴阳二界莫违情。"无名吐真言,双手掐诀,指尖青气缭绕,"谨请东岳泰山府君,后土皇地祇,五道将军,六曹官吏:今有阳寿已尽者柳氏,与阳寿未竟者云氏,二人阴缘相续,血脉相连。今老道代为主持,但愿云氏得生,柳氏安息,二魂相依,共赴阴阳。"
话音刚落,他兜中玉佩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响,绽放出耀眼青光,映得破庙内宛如白昼。
四面八方无形的气息如潮水般涌来,形成一道气旋将母子围住。
那两面铜镜竟然也缓缓升起,相距数尺,却有一道红线将其连接,光芒流转,真是玄之又玄。
无名见状大喜,知道法术已然生效。
他继续念动咒语,双手不断掐诀,那两面铜镜随着他的引导,围绕着母子二人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形成一个光环,将他们笼罩其中。
这光环内部,似有无数篆文流转,红的、黑的、绿的…多得令人眼花缭乱。
若是有得道真人在此,定会惊叹那些篆文的强大法力,几乎生生破开了阴阳两界的禁制。
渐渐地,云璟脸上出现了一丝血色,呼吸也不再那么紊乱。那断裂的双腿虽未愈合,但已不再渗血,伤口边缘隐约有结痂的迹象。
而柳巧巧的尸身变化更为惊人。
她先前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脑后的大洞、口腔的穿刺、全身的烫伤和青痕——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修复着。
尤其是那脑后的致命伤,破碎的骨肉竟在慢慢愈合,仿佛时光在倒流,一点点抹去她所受的苦难。
然而,无名却露出忧色,眉头紧锁:"不对,这反应太强烈了。若只是三魂镇位法,不该有如此明显的修复迹象。难道炼灵诀起了加持作用?好哇,师尊又藏了一手…"
随着法术进行,柳巧巧尸身上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她的肌肤开始恢复光泽,双颊泛起一丝红晕,宛如春日桃花般温润而充满生机。
干枯的唇也变得饱满水嫩。
紧闭的眼帘下,眼球似乎在轻轻转动,挺直的鼻尖微微翕动,好像在呼吸一般。
无名见状,知道法术已然成功一半。
按照师尊所留下的笔记来看,生者的阳气滋养死者,而死者最后的执念也会反馈给生者。
柳巧巧惨死之前遭受非人折磨,蒙受奇耻大辱,心中必生怨恨。
这份怨恨化为执念,此刻正借着法术反哺云璟。
无名不敢怠慢,双手法诀变化不停,引导着那股能量在母子之间形成一个平衡的循环。
他能感觉到云璟的气机变得愈发平顺,呼吸更加稳健,脸色也彻底从苍白转为红润。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虽未完全愈合,但已不再危及性命。
"云小子福缘不浅。"无名暗自欣喜,赶忙从怀中掏出最后一张符纸,点燃后洒在两人身上。符纸化为点点金星,没入他们的体内。
"天地玄宗,二气化生。阴阳既济,水火相成。"随着咒语的完成,气旋瞬间消散,那对铜镜骤然发出刺目的红光,然后直直坠下,在云璟和柳巧巧的胸前碎成几片。
无名从半空缓缓落地,气喘吁吁,额头汗如雨下。
施展如此大法,即便是他也难免元气大伤。
他扯过衣袖擦了擦脸,看向母子二人,松了口气。
云璟此时已经脱离了危险,呼吸均匀,虽然仍在昏迷,但已无大碍。
而柳巧巧的尸身,则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状态:她的魂魄虽然几乎尽去,但借着法术和云璟提供的生气,尸身却保持着一种既非生亦非死的境地。
正当无名准备休息片刻时,柳巧巧的尸身突然有了异动。
只见柳巧巧的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胸脯,在那丰满的双峰上缓缓摩挲。
她的双腿也分得更开,腰肢微微扭动,口中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
最为奇特的是,她的下体竟开始渗出一种晶莹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老道人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他行走江湖数十载,自诩见多识广,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特殊的情况。
一般而言,最好的结果只能让死者尸身暂时不腐,至多有些本能反应,但眼前这位云家主母的尸身,却表现出明显的情欲,实在匪夷所思。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向柳巧巧的咽喉,想要检查她是否恢复了脉搏。
然而,他的手刚刚接触到她的皮肤,柳巧巧的身体便猛地一颤,那双原本无神的眼睛突然转向无名,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幽幽的绿光。
"无量那个天尊!"无名被吓得倒退几步,险些绊倒在地。
他一边稳住身形,一边警惕地观察着柳巧巧的变化。
只见她的身体开始微微抽动,肌肉一阵阵收缩,仿佛新生儿在学习控制四肢。
她的手指轻微颤动着,胸口起伏更加明显,已不再是模仿呼吸的动作,而是真正在呼吸!
"这不对劲…"无名皱眉喃喃自语,额头冷汗直流。
他忙不迭地翻开《玄机秘术》,仔细检查关于三魂镇位法的记载,"按理说,师尊这法子只是使亡者的魂魄短暂停留人间,稍稍延缓尸身的腐败速度,不该有如此明显的活性反应…"
无名一边念叨,一边在满地散落的书册中翻找,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这老道的性子古怪,虽是高深法力,却总是丢三落四,经常记不住复杂法诀,需要随时翻阅参考。
他猴子般左顾右盼,最后竟在屁股底下摸出一本被压皱的书册。
那书册仍保持着翻开的状态,无名眯着眼凑近烛光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呔!这...这怎地翻到了冥婚法?难怪老道方才念咒时觉得词句如此古怪!”
无名急得直扯胡子,冥婚法乃是道门禁术,本用于为夭亡的男女在阴间缔结姻缘,安抚亡灵。
但此处竟意外施于活人与亡者之间,效果自然大不相同。
"完了完了,老道眼花看错经,念错文,把这对亲母子合了婚…怎生是好?"他那一双圆眼贼溜溜地转了几转,一时也没想出什么法子,只好尴尬地安慰自己:"老道一把年纪,眼睛不好,难免出些差错。再者,云小子现在性命无忧,柳氏的尸身也暂时不会腐败,这不挺好的吗?等云小子养好身子,再找个阴阳两界交接的好时机,把这冥婚给破了就是,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嘛。"
无名正自我安慰着,忽见柳巧巧的身体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她那双原本无神的眼睛忽然转向了云璟的方向,眼底再次闪过绿光。
接着,她的身体开始微微蠕动,竟然试图向云璟的方向爬去。
无名被这一幕惊得冷汗直冒,这等情形不知会引发何种后果。
他伸手欲拦,却在触碰到柳巧巧的瞬间感到一股强大的斥力,整个人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数步,撞在破庙的土墙上才勉强站稳。
"这...这么快就已到不可干涉的程度了?"无名心中大惊,"苦也,苦也!"
就在无名懊恼不已之际,柳巧巧的尸身忽然停止了爬行,就距离云璟不过寸许。
她的动作变得更加诡异:双腿止不住的颤动,张开的角度越也来越大;胸部起伏加剧,鼓胀的玉乳几欲挣脱破碎衣衫的束缚;双颊更是泛起了一片不自然的潮红,那抹红晕由颊扩散至颈,再到胸前,渐次晕染开来,宛如山花烂漫。
她的唇瓣微微张开,伸出舌尖舔舐着丰润的嘴唇,那动作无比妩媚,勾魂摄魄。
无名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这一切。
他注意到柳巧巧的双腿之间,那原本应该干涩僵硬的阴部,现在竟泛着淡淡的水光。
一丝丝透明的液体沿着她的大腿内侧缓缓流下,散发出一种复杂的香气——似乎是以上好的檀香和沉香为底,中有处子初绽的幽兰之香,又混杂着几分腐败的甜腻,甚至还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
闻之令人既心生恐惧,又忍不住深深吸入,有如饮下一杯过于醇厚的陈年女儿红,醉意尚未来临,便已被香气俘获了心神。
"阴精?死人也会泌出阴精?"无名老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冥婚术竟有如此神效?"
《玄元秘录》有云:"阴枯则精竭,神去则机息。"意为人一旦死亡,体内精气便会枯竭,机能停止。
但眼前这柳巧巧的尸身,却完全违背了这一常理。
活人行房事时,女子动情则生阴精,男子兴奋则泄阳精,二气交合乃为至乐。
但人死之后精气枯竭,绝无可能再生分泌物。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认这种现象虽然诡异,但似乎对云璟没有害处,反而可能是冥婚之术成功的标志。
因为在道法理论中,阴精乃是阴气最精纯的部分,对于处于虚弱状态的云璟来说,或许正是一剂强力的补药。
无名决定暂时不去干扰这一过程,让自然发展。他盘腿坐下,开始调息恢复元气,同时密切关注着母子二人的状况。
夜深了,破庙外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风声掠过荒草,发出沙沙的响声。无名道人静静地守在母子身边,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按理说,此时应该将云璟带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好生调养。
但柳巧巧的尸身也不能丢在此处,一来是对死者的不敬,二来冥婚术既已施展,她与云璟之间已经建立了一种特殊的联系,贸然分开可能会对云璟造成伤害。
"看来只能等云小子醒来后,再做打算。"无名叹了口气,继续守候在旁。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巧巧尸身的异状越发明显。
她的身体轻微抽搐,仿佛在回应某种看不见的刺激。
那淡淡的体香也越发浓郁,弥漫在夜风中,引得远处的虫鸣都为之一滞。
柳巧巧的下体流出的液体越来越多,晶莹的水迹在烛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液体的腐臭之气也渐渐淡去。
无名起初没有在意,可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察觉到那气息中暗藏的危险。
那是一种能直达人心底的馥郁香气,几乎是本能地挑逗着人最原始的欲望。
即便是修行多年的无名,也不禁感到一丝心神摇曳,胸中似有一团火焰隐隐燃起。
"这是...媚毒!"无名猛然惊醒,连忙掐了个法诀,施展道门秘术隔绝嗅觉。
他掏出一个灰布袋子,从中取出几粒沉香丸塞入鼻孔,暂时阻断了那气味的侵袭。
无名观察着这一切,眉头紧锁。
按照道家典籍的记载,人死后若有大怨未消,确实可能通过特殊方式短暂地保持某些生前特质。
但像柳巧巧这样完全违背常理的情况,他在百年道龄中也是首次遇见。
"原来如此。"无名恍然大悟,"云老弟,若不是弟媳生前受到极大的羞辱和伤害,这怨气也不至于将阴精化为媚毒。活人若是闻到,恐怕立刻会毒发身亡。哦对,不能再叫第媳了,人家现在是你儿媳。"
无名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云璟若非亲生儿子,或许还能承受这媚毒之力。
但偏偏是亲生母子,若让他在醒来后受这媚毒影响...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云璟,捏了把汗,赶忙从袖中取出一道符纸,贴在云璟的胸口上,希望隔绝云璟对外界气息的感知。
然而,就在他刚贴好符纸之际,柳巧巧的尸身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如同被刀剑穿心的猫儿,凄厉而痛苦。
紧接着,她的眼睛突然睁大,眼底的绿光大盛,照得整个破庙一片幽绿,如同鬼火弥漫。
无名知道情况不妙,急忙掐诀念咒,想要稳住局面。
可他刚刚念了几句,先前的符纸却无火自燃,化成灰烬。
随即柳巧巧的尸身便安静下来,恢复了先前的状态,只是下体的媚毒阴精流得更多了,香气也更加浓郁。
"情况紧急,也怪不得老道狠心了…"无名一跃而起,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自己的行囊。
刚才还端坐调息的老道士此刻却灵活得像个猴子,只见他几个起落,便将散落在地的符咒、丹药和书册一一收入背篓和包袱中。
整理妥当后,无名又在门框上贴了道符纸,轻声念了几句咒语。
那符纸瞬间燃起青蓝色的火焰,却不见灰烬掉落。
"此符可保庙宇三日不被外人发现,应该足够云小子恢复些元气了。"无名自语道,随后转向祭台上的几根香烛,指尖轻点,火光随即暗了下去,只留了盏小油灯,一豆微光在黑暗中摇曳。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庙门,天光微亮,破庙外露水沾湿了草叶,在晨曦中闪烁着银光。
小翠和小玉两个壮实的徒弟正蹲在墙角下,一个摆弄着草叶,一个轻敲着石子,无聊地打发时间。
见无名出来,二人忙站起身,恭敬地施了个礼。
"师傅,那两位如何了?"小翠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他生得高大魁梧,手脚却十分灵巧,常年跟着无名配药打杂,对道术也略知一二。
小玉则更为木讷,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无名的脸色,试图从中读出些什么。
他比小翠矮了一点,却更加壮实,那一身肌肉在粗布短衫下隆起,如同铁铸一般。
无名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抬头望了望渐渐褪去乌云的天空。
雨后的天幕格外清澈,几颗残星还在顽强闪烁。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远处松林的清香和泥土的湿润气息。
"嗯…这雨停了,天也快亮了,好事,好事。咱们赶紧走吧,免得耽误行程。"
小翠和小玉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没有多问。
利索地接过无名手中的包袱和背篓,一个挎在腰间,一个背在肩上,跟在无名身后,沿着小路朝远处走去。
无名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径直走上那条通往山里的土路。
晨露打湿了他那双磨得发亮的草鞋,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蜿蜒向远方延伸。
他步履稳健,背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萧索。
"师傅,咱们这是要往哪去?"小玉按捺不住,小跑两步跟上无名,轻声问道。
无名看了他一眼:"自是回山去。此番下山,老道已经完成了与云天青的约定,无牵无挂,正好回去闭关参悟那八荒归元诀。"
"那...那两位怎么办?"小翠关切地问,他性子老实,总是容易为他人担忧。
无名脚步不停,声音却带着一丝莫名的落寞:"云璟那小子福缘深厚,命不该绝。老道已经为他续上一命,撑过这一关后,自有他的造化。至于柳氏..."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她已经走了,但以她的执念,怕是还会在人间留一段时日。"
两个徒弟听得一头雾水,但也不敢再多问。
无名见状,只是摇头轻笑:"你们俩啊,跟了老道这么些年,道法没学到多少,好奇心倒是一天比一天重。那破庙中的情形,说来也怪,待老道想明白了,再与你们细说吧。"
天边的鱼肚白越发明显,空气中带着新生的气息。无名仰望着渐渐褪去的残星和那抹初露的曙光,心中五味杂陈。
"云天青啊云天青,"无名长叹一声,"老道也不要你捏脚还银子了,你莫要怪我就行…"
他的声音飘散在晨风中,只余一缕淡淡的叹息,消散在天地之间。
第4回 死生契阔
诗曰:
劫后余生魂魄惊,残躯破庙对愁凝。
萱堂疑似重阳返,不意巫山牝户迎。
媚毒暗侵失伦序,阳根怒挞玉壶倾。
可怜一点孤儿泪,尽化风流孽海情。
且说那云家二公子云璟,自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只觉沉沉浮浮,如坠无底深渊。
耳畔似有鬼哭狼嚎,又仿佛有梵音渺渺,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年。
正昏沉间,忽觉一股寒气侵入骨髓,冷得一个激灵。
"我死了吗?"这个念头在他混沌的脑海中盘旋。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顶门一点清凉透下,些微模糊的天光倏然刺入,直教他双目酸涩,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
脑中混沌不堪,仿佛一锅搅浑了的米粥,无数破碎的影像纷至沓来,却又抓捏不住。
他竭力去拼凑那最后的记忆碎片——是了,那些面目狰狞、如狼似虎的锦衣官兵;是了,母亲声声泣血的凄厉惨叫;还有那鲁忠,那个天杀的禽兽,脸上挂着得意的、令人作呕的狞笑;最后,最后是那根冰冷的、沾满血污的熟铁钎,如何毫不留情地贯穿了母亲的后脑,鲜血与脑浆迸溅……云璟感到意识渐渐回归,悠悠转醒。
他的第一感觉便是双腿传来隐隐钝痛。
那痛楚虽不如记忆中的锥骨钻髓,但仍似有千百只蚂蚁在断骨处爬行啃噬。
他试着活动双腿,却发现它们好似被甚么东西牢牢颤紧,动弹不得。
又是一阵晕眩过后,云璟费力地睁开双眼,周遭的环境从朦胧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个蛛网密布的残破屋梁,几根横梁歪斜地架在上面,露出的缝隙间,星星点点的天光落下,照亮了周遭景象。
他认出这是一座废弃已久的破庙,或许是山神庙或土地祠一类的,四壁颓圫,地上积满灰尘与枯草。
他躺在一张简陋的草垫上,身上盖着一件看起来极旧的外衣。
暮色苍茫,明月初上。
就着惨淡天光,云璟看见庙中供奉着一尊缺头少臂的神像,泥塑剥落,斜乜着眼,似笑非笑。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淡腥气。
角落里一盏小小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勉强驱散了全然的黑暗,却也拉长了地上物体的影子,显得鬼气森森。
云璟心中纳罕:“我怎会在此处?莫非……莫非有哪位好心人将我救了?”他动了动身子,立时牵动腿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那两条断腿,竟被人用粗陋的麻布条子胡乱包扎起来。
布条污秽不堪,隐隐还能看到暗褐色的血渍。
伤口处依旧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每动弹一下,都似有利刃在刮骨剔肉,但他心头却是一动:这伤口似乎……不再流血了?
是谁救了他?
又是谁将他安置在此破庙之中?
他明明记得,那些天杀的锦衣卫,将他与母亲如同抛弃死狗一般,丢弃在了城外的乱坟岗之中!
难道……
念及母亲,云璟心中剧痛,眼泪险些又要涌出。
他记得真真切切,母亲被那杀千刀的鲁忠……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五内俱焚,恨意滔天。
他的胸口一阵灼热,伸手一摸,父亲留下的玉佩已不在。
他心下大骇,四顾庙内,目光却骤然定住。
但见离他不足三尺远的稻草堆上,赫然坐着一个妇人!
那妇人身子软软地倚靠着斑驳土墙,双腿微微蜷曲,并不自然。
头颅无力低垂,一头乌云也似的秀发披散下来,遮掩住了大半边面容。
可纵然如此,那熟悉的轮廓,那即便在这昏暗破败之地、幽微灯火之下,也难掩其成熟丰腴、风韵犹存的身段……
怎地可能?!
云璟只当自己是伤重眼花,或是仍在噩梦之中。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手臂一把,剧痛传来,方知并非梦境。
他颤抖着声音,试探着唤了一声:“娘……?”
那妇人闻声,身子微微一顿,竟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来!
刹那间,云璟如遭雷击,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停滞了!
转过来的那张脸,不是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母亲柳巧巧,又是何人?!
那具曾孕育他、哺育他长大的成熟温软的身体,此刻就那般赤条条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着阴冷潮湿、鬼气弥漫的空气里!
肌肤在豆大的、跳跃不定的油灯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近乎病态的雪白,似新剥的荔枝,嫩得能掐出水来。
她的长发披散,乌黑如墨,末梢沾了些泥土,凌乱地垂在肩头,遮不住胸前一对饱满的玉乳。
那乳峰高耸,乳晕淡红如樱,乳头挺翘,似两颗熟透的桑葚,微微颤动,勾得人目眩神迷。
她的腹部微微有些赘肉,胯间一丛乌黑的毛发油亮如缎,掩映着那隐秘的牝户可见一抹粉红,似花瓣初绽。
那些曾经触目惊心的伤痕——鞭笞的印记、烙铁烫伤的焦黑——似乎淡化了许多,却依然清晰可见,如同白瓷上丑陋的裂纹。
尤其是脑后,虽然被乱发遮掩,但云璟依稀能看到那里不太自然的平滑,仿佛那致命的血洞被某种力量强行弥合,却留下了扭曲的痕迹。
云璟只觉一股巨大的狂喜冲垮了悲伤与绝望,他先前所受的苦楚、家破人亡的惨状,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了!
母亲还活着!
是了,定是哪个神仙显灵,救了他们母子!
“娘!娘!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云璟激动得语无伦次,挣扎着想要爬过去,却忘了腿上的断骨之痛,刚一用力,便痛得他“啊”地一声惨叫出来,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但他紧咬牙关,双腿拖在地上,挣扎着爬过去。
还不等到挨近母亲,云璟急切地伸出手,触到柳巧巧的肩头,触感冰凉却柔软。
他大喜过望,顾不得礼法,双手捧住柳巧巧的脸,急切道:“娘亲,你没死?你没死!”
那柳巧巧听得他叫喊,将头微微一偏,眼睑低垂,长睫如扇。
她的唇瓣微张,吐出一缕幽香,似兰似麝,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甜腻。
云璟满心欢喜,凑近细看,借着那盏在墙角苟延残喘的油灯投来的、愈发明晰的光线,他终于看清了母亲的脸。
那张曾几何时顾盼生辉、温柔慈爱的脸庞,那张即便身陷囹圄、受尽折磨也难掩其秀美端庄的脸庞,此刻却是一片死灰,毫无半分生气。
双眼空洞地睁着,瞳孔涣散,没有丝毫焦距,宛若两颗蒙上了厚厚尘埃的琉璃珠子,茫然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嘴唇微微张开着,颜色灰败。
她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甚至能隐约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纤细血管脉络,如同蛛网般蔓延。
他心头一沉,试探着轻推她的肩,柔声道:“娘亲,你看看我,我是璟儿啊。”
云璟的内心是抱有希望的,因为他看到,那些曾经烙印在母亲身上的伤痕——被皮鞭抽打出的、纵横交错的紫红檩子,被烧红烙铁烫出的、焦黑瘆人的圆形印记——此刻虽然依旧清晰可见,但已经淡化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鲜明可怖,如同白玉瓷器上难以磨灭的丑陋裂纹,无声地述说着她日前所受的非人折磨。
尤其是……尤其是她那被铁钎贯穿的后脑之处,虽被凌乱的黑发遮掩了大半,但云璟眼尖,依稀能瞥见那里的头皮似乎呈现出一种很不自然的平滑与凹陷,仿佛那个原本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致命血洞,被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强行弥合了一般,却终究留下了扭曲不平、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祈祷被修补的血洞能够留住母亲的魂灵,毕竟那样温婉的魂灵,是绝不会对儿子的呼唤置之不理的。
可是,那倚墙的身影,没有丝毫回应。
“娘?你怎么了?你看着我呀!我是璟儿啊!”云璟心急如焚,连声呼唤,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柳巧巧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呆呆地坐着,丰满的乳房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
那两粒嫣红的乳首微微挺立着,在苍白的肌肤映衬下,格外显眼。
云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随即又猛地移开,心中羞愧难当。
都什么时候了,自己怎能……怎能对母亲的身体……
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脑中不该有的杂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母亲的状态太奇怪了,不像是活人,倒像是……庙里那些被匠人操控的木偶!
难道说她失去了神智?
为了验证猜想,云璟忍痛伸出手,颤巍巍地指着旁边一根断裂的木条,对柳巧巧道:“娘,把……把那个拿过来。”
话音刚落,奇迹发生了!
柳巧巧空洞的眼神似乎聚焦了一下,然后她缓缓地、略显僵硬地伸出白皙的手臂,准确无误地捡起了那根木条,又缓缓地递向云璟。
动作虽然滞涩,却精准地执行了指令!
云璟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果然如此!母亲她……她虽然活了,却变成了一个没有魂魄、只知听令行事的躯壳!这哪里是活过来?这分明是比死了还要悲惨!
“啊——!!!” 云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方才升起的希望彻底破灭,化作了比死亡更深的绝望。
他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抱住近在咫尺的母亲,将头埋在她冰凉却柔软的胸前,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啊,你何其不公!家破了,爹爹坏了名声,现在连娘也……也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净……”
他哭得撕心裂肺,涕泪泗流,将柳巧巧胸前冰冷的肌肤都沾湿了。
滚烫的泪水落在她欺霜赛雪的皮肤上,竟没有带来一丝暖意。
柳巧巧被他抱着,身子微微晃动,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空洞的眼神茫然地望着前方残破的神像。
就在云璟悲痛欲绝之时,他埋首之处,一股极其奇特的、前所未闻的香气,如同毒蛇一般,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鼻腔。
那是一种极其古怪刁钻的味道。
初闻之下,似乎带着一丝熟透了的、近乎腐烂的瓜果所特有的甜腻之气,令人有些微醺。
紧接着,又仿佛隐约混合了某种名贵花卉的幽香,亦或是上等檀香、沉香燃烧后弥散的、带着禅意的静谧气息。
可若是屏息凝神,细细再去嗅闻,便能察觉到,在那甜香与禅香的掩盖之下,却潜藏着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仿佛陈年的血垢。
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深处、窖藏了千百年的腐朽死寂的气息,阴冷而绝望。
这几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矛盾的味道,竟如此诡异地交织、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既令人闻之隐隐作呕、心生警惕,却又莫名地引人迷醉、想要一探究竟的、充满矛盾的诡异气息。
这便是那无名道人错念咒语,以云璟阳气为引,柳氏怨气为基,强行结下的“冥婚”所催生的“媚毒”!
此物乃阴邪秽毒之物,本是固魂锁魄、滋养阴尸之用,却因道法错乱,沾染了柳氏生前强烈的执念与怨念,更因其绝世姿容,竟化作了一种能令生灵(尤其是与之有血脉或“婚契”关联者)欲念如狂的烈性春药!
云璟起初只觉得这股子气味甚是怪异,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这破庙中污秽杂陈所致。
但随着他怀抱母亲时候的增加,那香气便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清晰,如同无形的触手般钻入他的七窍,渗入他的五脏六腑。
几乎是瞬间,一股莫名的、难以抑制的燥热,毫无征兆地自他小腹丹田之处猛地升腾而起,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周身各处。
原本那断腿处钻心刺骨的疼痛,似乎在刹那间减轻了许多,甚至变得有些麻木迟钝。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灼难耐、如饥似渴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空虚与渴望,仿佛身体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急需某种东西来填补、来浇灌。
这是怎么回事?
云璟抬起泪眼模糊的脸,茫然地看着母亲。
只见柳巧巧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上,不知何时竟泛起两团不正常的、妖异的红晕,如同三月枝头的桃花。
她那失了血色的樱唇,也微微湿润起来,仿佛涂上了一层透明的胭脂,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他低头看去,见柳巧巧的胯间竟渗出一缕晶莹的液体,缓缓淌下,顺着她圆润的大腿流到草堆上,洇出一片湿痕。
那液体散发着浓烈的香气,似花蜜,又似熟透的果实,引得云璟喉头一紧,胯下之物不自觉硬了起来,直直顶在了母亲冰凉的小腹上!
他大惊失色,猛地松开柳巧巧,撑着身子后移了一点,羞愧道:“娘亲,璟儿该死,怎会对你生出这等龌龊心思!”他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试图清醒,可那香气愈发浓烈,似无数只小手在他脑中撩拨。
那些过往的岁月里,不经意间瞥见的、被他强行压抑在心底、甚至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对母亲那成熟丰腴身体的模糊绮念,此刻,都在这霸道无匹的媚毒催化之下,被无限地放大、扭曲,最终化作了狰狞丑陋、难以抑制的、悖逆人伦的恐怖欲念!
母亲那丰腴饱满、如同熟透蜜桃般的雪白乳房,那微微发福、充满生命力的松软腰肢,那圆润挺翘、曲线诱人的丰满臀部,还有那修长匀称、笔直光滑的白皙双腿……所有的一切,过往那些温馨的回忆、朦胧的憧憬,此刻都化作了引诱他堕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巧笑倩兮的恶鬼!
柳巧巧忽地动了,她缓缓起身,动作优雅却机械,似被无形的丝线操控。
她一步步走近云璟,赤裸的胴体在烛光下散发着香艳的光泽,乳峰随着步伐微微晃动,胯间的蜜液滴滴答答,淌在地上,留下一串湿亮的痕迹。
云璟瞪大了眼,惊恐道:“娘亲,你这是做什么?”他想退,却因双腿剧痛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柳巧巧逼近。
她停在他身前,微微分开双腿,胯间那片幽黑的毛发正对云璟的脸,牝户微微张开,露出内里紫红的软肉,蜜液如泉涌出。
云璟的呼吸急促起来,无孔不入的异香,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他本就因重伤、惊吓、悲痛而脆弱不堪的理智防线。
方才那股莫名的燥热,此刻已然化作了熊熊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邪火!
这邪火瞬间烧毁了他心中残存的恐惧、无尽的悲伤,以及那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明。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疯狂地沸腾、奔涌,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血管中横冲直撞。
燥热难当,口干舌燥,下身那话儿更是不受控制地、极其痛苦地、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狰狞姿态猛然勃起、怒张!
坚硬如铁,滚烫似火,恶狠狠地向上顶翘着,甚至将那包裹着伤腿的肮脏布条都绷得紧紧的,勒得伤腿处又是一阵剧痛!
云璟心里清楚得很!
他知道这是错的!
是大错特错!
这是亵渎!
这是对含辛茹苦将他养育成人的母亲的大不敬!
更是禽兽不如的悖伦之举!
理智在脑海深处发出绝望的尖叫,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停下!”,可身体却如同着了魔一般,完全背叛了他的意志!
他甚至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种极其荒谬、极其可怕的念头:或许……或许娘亲她……她并未真的死去?
她只是……只是以这种方式在沉睡、在等待着自己?
她需要……她需要自己的“阳气”……需要自己这身血气方刚的男儿精元……来……来复活?!
“娘……娘……”云璟的眼神变得迷离而狂乱,口中喃喃低语,看向柳巧巧的目光再无半分敬畏与悲伤,只剩下赤裸裸的、原始的、如同野兽般的占有欲!
理智在媚毒的侵蚀下节节败退,伦常道德的束缚被彻底冲垮。
家破人亡的仇恨,断腿残废的痛苦,在这一刻都被那灭顶的欲望所淹没。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得到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生他养他、曾让他敬畏又隐秘渴慕的女人!
这个如今任他摆布、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女人!
“嘿嘿……娘……好娘亲……璟儿……璟儿要你……”云璟发出低沉的、野兽般的嘶吼,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柳巧巧赤裸的身体,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伸出颤抖的手,不再是悲伤的抚慰,而是一把抓住柳巧巧丰腴滑腻的乳房,肆意揉捏起来。
那触感惊人的美妙,柔软而富有弹性,顶端的乳首早已硬挺如豆,在他的指尖下微微颤动。
“嗯……”柳巧巧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无意识的呻吟,空洞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迷茫。
这声呻吟如同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云璟最后的理智。
他狂吼一声,猛地将柳巧巧推倒在身下的稻草堆上。
柳巧巧的身子软绵绵地倒下,如同一个没有骨头的玩偶,柳巧巧的异常顺从,或者说,是毫无反抗。
她的四肢柔软地摊开,那对丰硕饱满的乳房因平躺而更显硕大,微微向两侧摊开,如同熟透的玉瓜。
那双半闭着却毫无神采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破庙的屋顶。
云璟颤抖着手,把玩那曾经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乳房。
触感冰凉而富有弹性,皮肤光滑细腻得不似人间之物,但指尖能感受到皮肤下那冰冷的“肉质”。
他用力揉捏着,那乳肉便顺从地随着他的手指变形,顶端的乳晕颜色较深,乳头却不像活人受刺激时那样挺立,只是微微凸起的一小点。
他猛地俯下身去,脸颊埋入那两团巨大的、冰凉的乳房之间,如同失散多年的婴儿寻找母乳一般,又如同贪婪的饕餮啃噬祭品一般,将嘴唇凑近那冰冷的乳晕,张开嘴,贪婪而用力地吸吮、啃咬起来!
口中没有尝到想象中温热甘甜的乳汁,只有皮肤那冰凉滑腻的触感,以及那股越来越浓烈、越来越直接、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吸走的甜美异香。
这香气如同最烈的酒,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让他更加疯狂、更加焦渴!
他的手一路向下蜿蜒游移,滑过母亲那微微凸起的小腹,最终来到了那神秘的、象征着生命源头的三角地带。
那里覆盖着一层稀疏柔软、微微卷曲的黑色阴毛。
他没有丝毫犹豫,粗鲁地分开了那双冰冷而丰腴、曾无数次为他做枕的大腿,手指急不可耐地探向那幽深隐秘之处。
出乎他意料,那牝户之中,并非是想象中死尸应有的干涩枯槁,反倒是异常湿滑,仿佛被精心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粘稠滑腻的、不知名的透明液体。
而那股令人神魂颠倒、理智丧失的奇异香气,正是从这粘液之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他的手指轻易地滑入那冰冷的甬道,里面紧致异常,内壁绵软而富有弹性,却没有任何活人肌肉的收缩反应,只有一种冰冷的、被动的、仿佛虚位以待的包裹感。
“咕……”云璟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既痛苦又满足的低沉呻吟,下身那根早已肿胀欲裂、青筋虬结的阳物,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撑爆开来!
他再也忍耐不住,急不可耐地褪下自己那早已破烂不堪的裤子,将那根因为媚毒的强烈刺激而变得异常狰狞恐怖、仿佛要噬人的怒龙般的阳物,连同早已被欲望充斥得鼓胀的囊袋,一并掏将出来。
虽然因为失血过多和断腿的剧痛,他此刻的状态已是强弩之末,但这股源自灵魂深处、被媚毒彻底点燃的、悖逆人伦的疯狂欲望,却压倒了一切生理上的虚弱与痛楚!
柳巧巧毫无反抗,任由他压着,双手僵硬地摊开,似在迎接他的侵入。
云璟的双腿虽伤,却凭着一股蛮力掰扯开她的双腿,将那牝户暴露在眼前。
那牝户如熟桃般饱满,唇瓣肥厚,内里软肉层层叠叠,蜜液如溪流淌,散发着令人疯狂的香气。
云璟颤抖着手,扶着那根散发着浓烈的雄性气息的紫红肉茎,抵在了母亲那片被粘液浸润得水光淋漓的牝户入口处。
那硕大的龟头在湿滑的穴口反复摩擦着,感受着那销魂的弹性与紧致。
“娘……好娘亲……儿子……儿子要进来了……要肏你了……”云璟喘着粗气,神智不清地胡乱呓语着,腰部猛地用力一沉!
“噗嗤!”一声粘腻沉闷、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在寂静破败的庙宇中突兀地响起。
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如同热刀切入冰冷的牛油一般,那根青筋暴起的狰狞阳具,便势如破竹般长驱直入,深深地、狠狠地、一直没至根部,彻底楔入了生他养他的母亲的身体最深处!
甬道内壁冰凉滑腻得不可思议,却又紧紧地、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他那滚烫如烙铁的巨物。
那种冰与火极致交融、生与死疯狂碰撞的诡异快感,如同千万道细微的电流般,瞬间窜遍了他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直冲顶门!
让他忍不住仰起头,张开嘴,发出一声既满足至极又痛苦至极的喟叹!
短暂的停顿之后,他便开始了疯狂的、近乎自虐般的抽动!
他用双臂紧紧抱住母亲那冰凉修长的大腿,将她那柔软的腰肢猛地抬起,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次又一次地贯入那片死寂的、却又散发着无尽诱惑的艳红穴肉中!
断腿处传来的剧痛,与每一次剧烈撞击带来的快感疯狂地交织、碰撞在一起,让他英俊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狂喜而扭曲变形,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脊背、胸膛滚滚而下,瞬间便浸透了他脏臭的小衣和身下的干草。
“娘……娘……我……我在操你……操你的屄……”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言语污秽不堪。
早已将所有的理智、羞耻、人伦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妙语连珠的云家小公子,而是一头被最原始、最赤裸的欲望所支配的、彻底疯狂的野兽!
柳巧巧的在他狂风暴雨般的凶猛撞击下,如同风雨飘摇中的一叶扁舟,被动地、无助地剧烈摇晃着。
那双丰腴白皙的大腿无力地大张着,任由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她那冰冷的体内肆意挞伐、疯狂掠夺。
那被强行撑开的牝户紧紧地包裹着儿子的巨物,甬道内壁不断地痉挛收缩。
她的眼神依旧是那般空洞茫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这惊世骇俗、悖逆人伦的一幕,都与她这具躯壳毫无关系。
唯有那不断从两人交合之处渗出的、越来越多、越来越粘稠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媚毒粘液,以及那具身体内部隐隐传来的、如同海绵吸水般的细微声响,无声地昭示着这具死而复“生”的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的某种可怕异变。
“啪嗒!啪嗒!啪嗒!”粘腻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撞击声,在空旷破败的小庙中单调而持续地回荡着,伴随着云璟那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稻草被撞击得四处飞散,细碎的草屑混合着汗水、粘液,沾满了他们紧密纠缠、剧烈摩擦的身体。
角落里那盏孤零零的油灯,光芒跳跃不定,将墙壁上两人疯狂交合、如同妖魔乱舞般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张牙舞爪。
云璟口齿不清,胯下抽插愈发迅猛,阳具在牝户中进出如飞,带出一股股蜜液,淌得两人交合处一片黏腻。
他忽地翻过柳巧巧的身子,让她如同待宰的羔羊般,俏脸朝下,肥美的臀部高高撅起,趴伏在那堆凌乱的干草之上。
柳巧巧的牝户从后方暴露,红肿的唇瓣微微张开,似在邀请他的再次进入。
他低吼一声,双手抓住她的臀肉,阳具猛地刺入,从后方狠狠操干起来。
柳巧巧的臀部丰腴如月,臀肉被他撞得颤颤巍巍,发出“啪啪啪”的脆响,如同受惊的白鸽般微微晃动、颤抖。
她的牝户被撑得几乎要裂开,蜜液混着云璟的体液淌下,顺着她的大腿流到草堆上,洇出一片湿痕。
云璟双手紧紧抓住那两瓣冰凉滑腻的丰臀,每一次都用尽全力撞到最深处,感受着那冰冷紧致的甬道对自己滚烫阳物的包裹、吸吮,就好似母亲的阴道天生就是与儿子尺寸完全契合,也只有母亲才能够给予儿子最完美的性爱体验。
他又嫌不够,一把将柳巧巧柔软的身体抱将起来,调整姿势,让她如同跨坐玩偶一般,面对着自己,坐在自己的大腿之上。
他双手捧住她那对因上下颠簸而波涛汹涌、硕大得惊人的雪白乳房,一边用力地揉捏、吮吸着那冰凉的乳头,一边驱动着早已麻木的腰身,狠狠地向上顶弄、撞击!
柳巧巧的头颅,随着他剧烈的动作,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无力地向后仰去,又无力地垂落下来,在空中徒劳地摇晃着。
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似乎正“凝视”着儿子此刻布满汗水、泪水与疯狂欲望的扭曲面容。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已然过去了数个时辰。
在这破败的、与世隔绝的小庙之中,时间似乎早已失去了意义。
云璟只感觉到,积蓄在自己体内的那股疯狂欲望,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积蓄到了顶点!
一股灼热得仿佛要将他融化的洪流,猛地自小腹深处直冲脑际!
虽然那销魂肉穴猛地一阵剧烈收缩,云璟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长长的、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痛苦与释放的野兽般的咆哮!
身体如同被雷击般猛地一弓,绷紧到了极致!
随即,便将那积蓄已久、滚烫灼人、带着浓浓腥膻气息的阳精,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澎湃地、毫无保留地全数射入了母亲体内那片孕育了他的温暖宫腔之中!
那一瞬间,极致的、超越了生死的巅峰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的整个身心。
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更加巨大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抽干的空虚与疲惫。
那霸道无比的媚毒效果,似乎也随着这次酣畅淋漓的释放而如同退潮般,迅速地消退下去。
冰冷的理智,如同不请自来的厉鬼,带着嘲讽与憎恶,再度回笼,占据了他的脑海。
精关一泄,云璟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空,眼前阵阵发黑,张大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趴倒在母亲赤裸的身体上,那根刚刚释放了污秽的阳物,还深深地埋藏在母亲冰冷的身体里,兀自微微抽搐着。
当云璟眼中的血红与迷乱渐渐散去,当他终于能够稍微聚焦,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滔天的、足以将他彻底淹没的恐惧,与无边无际、足以将他灵魂碾碎的悔恨,如同两头最凶恶的猛鬼,瞬间将他吞噬!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母亲那张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庞,那双空洞得如同鬼魅般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他看到了她身上那些纵横交错、新旧叠加的丑陋伤痕!
他看到了自己沾满了草屑、汗水以及淫液的肮脏身体!
他看到了两人紧密交合之处,那一片狼藉不堪、粘稠泥泞的景象!
他……他刚才……他刚才对母亲……对母亲那冰冷的、早已死去的尸体……做了什么?!
“不……不!!!不——!!!”云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与自我厌恶的嘶吼!
他如同触电一般,猛地从母亲那冰冷湿滑的身体里抽出自己那早已疲软、沾满污秽的阳物!
甚至顾不上传来的双腿的剧痛,连滚带爬地、狼狈不堪地向后退去,仿佛母亲的尸体是什么最可怕的瘟疫、最凶恶的厉鬼一般!
他一直退到墙角,蜷缩成一团,双手抱住头,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地颤抖着。
他惊恐万状地看着不远处母亲那赤裸的、被他玷污了的身体。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头腥甜,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声,将腹中残存的秽物全都呕吐了出来。
黄绿色的污秽物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气味。
“我……我……畜生……我云璟……简直连畜生都不如……猪狗不如啊!!!”他语无伦次地咒骂着自己,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他扬起拳头,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身旁的夯土墙壁和坚硬的地面。
指关节很快便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想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减轻内心那如同万蚁噬心般的痛苦与罪恶感。
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冷汗、尘土和方才呕吐出的污物残渣,肆意地流淌在他那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巨大的、沉重如山的罪恶感,死死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恨不得立刻死去,以求解脱!
在滔天的恐惧和无边的悔意中,云璟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然而,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破庙的屋顶洒落时,云璟猛然惊醒,发现母亲的身体已经靠在他的怀中贴主:留立于2025_04_26 1:50:07编辑
第五回 旧梦新愁
朝阳微露,远山初白。
却说这荒郊野岭,破败土地庙外,正是日头初升,将将有三分暖意之时。庙门歪斜,蛛网蒙尘,门上一道焦黄符箓历经风雨,灵光已然黯淡,眼见得就要失了效力。
庙外有块还算平整的大青石,不知是前朝哪个善人置下的,或许本是供善男信女歇脚之用,如今却坐了个半大的少年郎。看他模样,约莫十三四岁年纪,腰间别把老锈劣刀,裤腿上沾着泥点子,想是近村里的牧童或是砍柴的顽童,跑累了在此歇脚。这破庙邪性,附近村人早有传言,说是里头不安生,寻常时候,等闲是不敢靠近的。尤其是这几日,但凡有人路过这破庙左近,总觉心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厌烦,只想快快离了此地,便是想进去避雨歇脚的,走到门口也自觉无趣,扭头便走。此皆是那无名老道所留符箓之效,避的是闲人耳目,好教庙内的母子能得几日清净,不被打扰。
这少年郎却不知其中就里,他虽也觉着这破庙透着一股子阴森寒气,令人背脊发凉,不甚舒坦,却也没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排斥之意,许是符箓灵光将散,效力已大不如前,又或许是他年岁尚幼,心思单纯,反而不为那驱人之意所动。他胆子不大,不敢进庙,便只拣了庙外这块大青石坐了,从怀里掏出个干硬的麦饼,小口小口地啃着。
正啃得没滋没味,忽听得庙里头传来些怪异声响。
起先是「噗嗤噗嗤」,一声接一声,湿嗒嗒,黏糊糊的。像那巧手妇人浣衣裳时,抡起棒槌捣那浸透了皂角水的厚重衣物,又像那雨后水车转动,一板一板地舀水又泼出,带着水声,沉闷而连绵。
少年郎好奇,竖起耳朵细听。那「噗嗤」声里,又夹杂了些「咕叽咕叽」的声响,比前者更显黏腻,倒有几分像村东头豆腐坊半夜磨豆浆的光景——湿漉漉、饱胀的黄豆被塞进石磨盘的孔洞里,随着石磨缓缓转动,豆子在上下两层石磨间被碾压、研磨,淅淅沥沥地流出白生生的豆浆。间或还有几声沉闷的撞击,「啪嗒」,「啪嗒」,好像有人拿湿泥巴往墙上甩,又好像那屠户剁肉,刀刀都砍进肉里,闷闷的,带着股韧劲儿。
少年郎哪里听过这般古怪的动静?他平日里听惯了牛哞羊叫,鸡鸣犬吠,顶多是村里爷们儿打婆娘的哭喊打骂声。这庙里的声响,却是闻所未闻。他好奇心起,便凑近了些。这一靠近,那「噼啪」之声果然愈发响亮清晰了,仿佛有人正抡起巴掌,狠狠拍打着一大块肥膘乱颤的生猪肉。「咕叽」声也愈发明晰,水声更盛,黏糊糊,滑溜溜,仿佛有甚么东西在泥沼里翻搅。忽的,声响变得急促起来,似有人在木板上翻滚,又似两人摔跤相扑,砰砰之声直如战鼓齐鸣。夹杂其间还有男子低沉的喘息,时如牛喘,又似虎啸。
「莫非……莫非是这庙里的土地爷爷,在跟那山里的山神老爷掰腕子、撂跤较力?」少年郎听得是满头雾水,小脸儿一阵红一阵白。他家四伯伯是个走南闯北的老货郎,肚子里稀奇古怪的故事多得很,曾说过这山野间的神仙鬼怪,有时也会像凡人一样打架斗殴,争夺地盘香火。「四伯伯讲过,神仙斗法,非同小可,凡人若是胡乱窥探打扰,怕是要遭了神谴,折了阳寿的!」
少年心里头嘀咕着,只觉得这些声音实在古怪得紧,听得人心里头发毛,又有些莫名的躁动。他心里头纳闷不已,又忍不住侧耳细听了一阵,那些声音高高低低,时急时缓,竟没个停歇的时候。
少年郎到底年纪小,胆子也有限。眼瞅着手里的麦饼啃完了,他拍了拍身上的饼屑,只觉得这破庙忒也邪乎,还是早些离开为妙。他站起身,正欲转身离去,忽听得庙内那男子的喘息声猛地拔高,随即发出一声悠长而古怪的叹息。那声长叹,似包含了极度的痛苦,又仿佛带着一种解脱后的无上欢愉,复杂难明。
长叹声落,庙内霎时间万籁俱寂,先前那一片嘈杂的声响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掐灭,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了破庙。
「欸!这……这莫不是土地爷爷打输了?!」少年郎吓了一跳,惊呼出声。他再不敢在此地多待片刻,撒开脚丫子,顺着荒草萋萋的小路,没命也似地跑远了。
而在那破败的土地庙内,云璟脱力般仰倒在草堆上,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云璟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自从那天在媚毒的驱使下破了禁忌,他便似着了魔般日日与母亲交合。破庙内的草堆旁,散落着母子二人撕破的衣衫碎片,周遍血迹已干,只余下腥臭。
说来也怪,自从与母亲开始这般日夜颠倒、荒唐无度的欢好之后,不过两三日光景,他那被鲁忠打断的双腿,虽说还未彻底痊愈,走起路来依旧有些跛瘸,疼痛难忍,但比起最初连站立都困难的情形,已是好了太多,如今已能勉强搀扶着东西下地行走了。这恢复速度之快,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在他身旁,柳巧巧此刻正似猫儿般蜷着身子,一双玉臂不知何时环住了他的腰,螓首也轻轻枕在他的肩窝处,吐气如兰。这番亲昵自然的动作,比起前几日那僵硬笨拙、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模样,已然流畅了许多,有几分生前的妩媚风情。
云璟轻轻抚过母亲如凝脂般的肌肤,触手处,细腻滑润,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苍白中已隐约透出一丝淡淡的粉意,原先被鲁忠那狗贼虐打出的伤痕,此刻竟也消退了大半,只留下些浅浅的嫣红印记。这些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去,更像是情到浓时,情郎在那美妇身上激烈吮吸啃噬后留下的暧昧吻痕。
「娘亲……」云璟喉头滚动,低声呢喃。他痴痴地凝视着柳巧巧的赤裸胴体,这般模样,既是颠倒众生的美艳少妇,又是一具毫无生气的行尸走肉。生与死,美与怖,仿佛在这具肉身上交织在了一起,令人既是恐惧又是着迷。云璟的指尖划过母亲柔软的唇瓣,那唇色也已不再是死灰色,而是恢复了几分淡淡的霁红,仿佛下一刻便会吐露温言软语,他不禁为此微微出神。
只是柳巧巧似感觉双唇有些发痒,竟下意识张口含住了他的手指。
云璟心头一颤,回过神来。他低头一看,只见柳巧巧含住他的食指后,唇舌安分得很,腰身却不住地往他身边贴近。若非知道她未活,简直要以为这是一位妩媚少妇在撒娇求欢。云璟的目光下移,落在母亲微微鼓起的下腹,其实那里隆起的幅度并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出与往日的不同,想来是因方才他射入的精液而略显饱胀。这景象,让云璟脸上不由一阵燥热。他定了定神,缓缓将手指从母亲口中抽出,带出一缕晶亮的津液。然后,他抬起手,在母亲的小腹处轻轻按了一下。柳巧巧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原本并拢蜷缩的双腿,竟顺从地向两侧大大张开,黏稠的淫液混着精液,顺着她大腿内侧淌下,散发出一股诡异的甜香,那是媚毒的味道,浓烈得叫云璟脑子发昏。
「娘亲,该……该起来了。」云璟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经过这几日的「磨练」,他对这媚毒的香气也有了些微的抗性,不至于像最初那般闻之即刻失控。趁着脑袋尚有几分清明,他对柳巧巧轻声嘱咐道……
话音刚落,柳巧巧那原本慵懒蜷伏的身体便有了动作。她缓缓地,甚至可以说有些优雅地坐起身来,整个过程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的提线木偶,精准而流畅。她静静地坐在草堆上,一双空洞无神的凤眼茫然地直视着前方破败的墙壁,等待着下一个指令的下达。
云璟轻轻叹了口气,拿起身边一块还算干净的破布,走到母亲身前蹲下,开始为她擦拭两腿间流出的那些污浊液体:「娘亲,且转过身来。」
柳巧巧机械地转身,背对着云璟。云璟注意到,她转身的动作比起前几日,又流畅灵活了不少,关节处几乎听不到那种僵硬的「咔咔」声。他小心翼翼地将布条在母亲私处轻轻擦拭,不由回想起这自己的一点发现来。
这几日,云璟日日与柳巧巧交合,起初是媚毒作祟,叫他如野兽般失控。可渐渐地,他留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次当他竭尽全力,将积攒的阳精尽数射入母亲体内之后,母亲的状态似乎都会有一次短暂而明显的改善。
这种改善体现在多个方面:她的身体不再像最初那般冰冷僵硬,而是逐渐恢复了一些活人应有的体温与柔软;她的动作也日益灵活,从只能执行「坐下」、「躺下」这类极其简单的命令,到如今甚至能够完成「捡起地上的发簪」、「整理散乱的衣物」等需要更精细动作协调的指示。甚至有时,在他没有下达指令的情况下,她还会自行翻动身体,调整到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或者在他熟睡时,主动将他搂得更紧一些,仿佛在汲取着他身上的阳气与温暖。
更令云璟惊异的是,这种改善的程度,似乎与自己灌注母亲体内的精液量成正比——简单来说,他射得越多,母亲的状态便会显得越好,动作越灵活,皮肤越莹润,甚至连身上的伤痕消退速度也越快。
「娘……我的娘……」云璟心头涌起一阵难言的悲苦,忍不住低声喃喃,「你若还有一丝魂魄尚存,知晓孩儿对你做出这等事……会不会恨死了璟儿……会不会……」
话未说完,已是哽咽难言。
但无论如何,无论这其中的道理是何等怪异,手段是何等不堪,能够亲眼看到母亲的状态一天天有所变化,哪怕只是肉体上的、机械性的改善,哪怕这变化所蕴含的真意他至今仍不甚了了,却也总算是在这无边的绝望之中,给了他一丝微弱的慰藉。至少,母亲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活人了。
「娘亲,穿好衣服罢。」云璟为柳巧巧擦拭干净后,将一块从庙中角落里翻找出来的、不知是什么年代留下的祭祀用袍,抖了抖上面的灰尘,轻轻披在了她赤裸的身上。这袍子质地粗糙,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香火气,但眼下也只能将就,总好过让母亲一直这般赤身裸体。
柳巧巧顺从地任他摆布,在云璟为她整理衣襟的时候,她那双原本只是被动下垂的手,此刻却显得比往日灵活了许多,竟自行抬起,轻轻将胸前的衣襟拢在了一起。云璟见状,心中窃喜,看来今日这次卖力的「滋养」,效果似乎尤为显著……
「娘亲,」云璟看着母亲那依旧呆滞的眼神,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试探着柔声说道,「你若是……若是能听懂璟儿在说甚么……就……就眨一眨眼睛,好么?」
但柳巧巧的美丽眼眸,依旧是那般茫然无神,没有任何反应。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一动不动。云璟心中失望,却也不甚意外。无论他如何尝试,母亲始终未能表现出有思维和意识的迹象,只是肉体机能有所改善罢了。
「罢了……」云璟在心中苦笑一声,不再强求。他扶着冰冷的墙壁,慢慢站起身来,活动着有些僵硬酸痛的筋骨。他需要找些吃的,补充体力。这几日全靠不知何人遗下的少许干粮度日,再加上频繁与母亲交合,体力消耗极大。他身上依旧穿着那件贴身的素白小衣,只是经过连日汗水、尘土以及那些淫靡液体的浸润,原本柔软顺滑的细棉布料已经开始发硬、板结,紧紧地贴在身上,磨得皮肤有些不适,还隐隐散发出一股汗酸与腥臊混合的难闻气味。云璟皱了皱眉,又走到角落,将一块盖在破旧供桌上的、看起来还算厚实的台布抽了出来,用力抖落了两下上面的灰尘和虫尸,然后将其当作临时的外袍,披在了自己身上,聊以御寒遮羞。
「再过个一两日,待我的腿再好些,应该就能带娘亲离开这小庙了。」云璟暗自计划着,「只是……去哪里呢?」
云府,是断然回不去了。想必此刻早已被锦衣卫查抄,府中上下说不定已被尽数捉拿下狱,回去无异于自杀。整个扬州府,乃至江淮一带,恐怕都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捉拿在外的大哥。
更重要的是,云璟至今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曾经富甲一方、在地方上颇有势力的云家,为何会突然被按上一个「通倭」的弥天大罪?这怎么可能?云家世代经商,虽说为了打点关系,在盐引、铁器等方面有些逾矩之处,但勾结倭寇,走私生铁?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父亲云天青生前最为痛恨倭寇袭扰,还曾多次捐资助饷,支持官府清剿倭寇,怎么可能做出这等通敌叛国之事?
还有那日带队前来抄家的锦衣卫百户赵刚,他分明知道通往密室的暗道所在,却只是冷眼旁观,偏偏不亲自带人搜查,反而将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了鲁忠。
而那个鲁忠,原本似乎也只是奉命捉拿人犯,可后来听了赵刚的一番官话,突然变得如同疯狗一般无法无天,肆意虐打母亲,甚至对母子痛下杀手……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是谁在陷害云家?又是谁想要他们母子的性命?
云家的覆灭,仅仅是因为触犯了国法,还是……另有隐情?与竞争对手的栽赃陷害是否有关?想到此处,云璟只觉头痛欲裂,千头万绪缠绕心间,却理不出半点头绪。一个个疑问如同毒蛇般缠绕在云璟心头,让他惶恐不安。
正当云璟思绪纷乱之际,天色已渐渐大亮,日上三竿,破庙外的寒风愈发刺骨。而就在这时,那扇歪斜的庙门之上,原本就灵光黯淡的焦黄符箓,仿佛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捧灰烬,被风一吹,便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几乎就在符箓化为灰烬、彻底失效的同一刹那,周遭的空气似乎也随之微微一变。那原本一直笼罩在破庙周围数百步,令过往行人下意识感到厌烦、想要远离的无形排斥之力,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悄然消散了。仿佛一层无形的屏障被瞬间撤去,这座破败小庙一下子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充满生息,也同样充满着未知危险的外部世界之中。
山野间的风,似乎也更加自由地灌入了庙门。
说来也巧,几乎就在符箓失效的同时,远处荒草丛生的小径上,隐隐约约传来了几个男子的喧哗笑骂之声。不多时,数名汉子晃晃悠悠地朝着破庙这边行来,几人衣衫破烂,腰间胡乱挎着缺口短刀或是粗陋木棒,显是江都县城里厮混的泼皮闲汉。
为首者五短身材,左颊一条寸许长的陈年刀疤,他一边走,一边歪嘴笑道:
「嘿!俺前几日就听人说,这鸟不拉屎的破庙邪性得很,等闲没人敢靠近。怎的今日过来一瞧,倒没觉着有甚么怪力,莫不是……里头藏着甚么宝贝不成?若无宝贝,寻个落单妇人耍耍也好!「众泼皮哄笑,一个身材瘦削、贼眉鼠眼的汉子立马接口:「王大哥说得是!王大哥英明!俺昨日也听人言,城里甚么金姨尾巴闹得凶抄了不少富户,保不齐有娘们儿逃来此处避祸,真叫咱们撞上了,那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便宜,白捡个粉嫩的婆娘耍耍!」
「大狗,」那刀疤脸扭头问向众人里一个身材最高、满脸横肉的汉子:「你前头拦住的那个小野孩儿,他说的可是真话?这破庙里头,当真住了人?」
「千真万确!」那个被称作「大狗」的高个子瓮声瓮气地说:「那小子还说是甚么土地山神的,俺气不过,喂他吃了几拳。」
「嘿嘿嘿,」另一个矮矮胖胖、形如冬瓜的泼皮挤上前来,满脸淫笑地插话道:「管他娘的是土地爷还是山神老爷!要是真显了灵,咱们正好拜上一拜,求他老人家赏咱们些金银财宝花用!要是个婆娘神仙,是个娇俏的土地奶奶,那敢情更好!咱就叫她几声好姐姐,哄得她高兴了,说不准……说不准还能按倒在神案上,脱了裤子肏上一番!尝尝神仙娘娘的滋味!」这矮胖子一番话说得是猥琐至极,又引来众泼皮一阵更加放肆的哄堂大笑。
「都给老子闭嘴!嚷嚷个甚么!」刀疤脸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哗,压低声音道,「一个个的,还没见着兔子就想撒鹰了?都他娘的给老子小声点!先摸进去,探探虚实再说!」
众泼皮敛了笑声,蹑手蹑脚地接近破庙,庙门依旧歪斜地敞开着,门上那张早已失去效力的符纸,已是化为灰烬,再也起不到任何阻碍作用了。刀疤脸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朝里窥探了一下,只见里面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堆积的杂草和倾颓的神像,却看不清是否有人。他不再犹豫,轻轻伸手一推。
「吱呀————」
一声刺耳难听的门轴摩擦声响起,在这寂静的荒野中显得格外突兀。
庙内,云璟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柳巧巧,在布满灰尘的香案边,尝试着让她进行一些简单的行走。他闻声骤然回头,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陌生人闯入,顿时面色剧变,心脏也随之猛地一沉!
「嚯!大哥,你看!这里头真有个娘们儿!」瘦汉子惊喜地叫道。
「啧啧啧……我的乖乖!这小娘皮……生得好标致!虽说脸色白了点,但这身段,这皮肉……」那高个子舔了舔嘴唇,淫邪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柳巧巧玲珑的曲线上逡巡。柳巧巧方才与云璟交合过,体内阳精尚存,肌肤莹润,媚态天成,加之她本就绝色,虽眼神空洞,却更添一股楚楚可怜、任人采撷的魅感。这伙只知下半身思考的泼皮哪里分辨得出她是活人还是活尸?只当是哪个落难的富家娘子或是私奔的外室美妾。
云璟将母亲护在身后,厉声喝道:「诸位是何人?为何闯入我等暂居之所?」
那群泼皮嘿嘿直笑,渐渐散开将母子二人围住。刀疤脸眯起眼,端详着柳巧巧那张虽无表情却仍美艳绝伦的脸庞,以及她隐藏在破衣下的曼妙身姿,眼中淫光大盛。
「小子,爷爷们看你也是个细皮嫩肉的,不像个能打的。识相的,就赶紧给老子滚开!把你身后这个水嫩的小娘们儿留下,给爷几个爽快爽快,乐呵乐呵!
爷们儿高兴,手上松快些,兴许还能发发善心,饶你一条小命!」
云璟闻言,气得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一双拳头瞬间握得咯吱作响。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腿伤未愈,体力也远未恢复,面对这四五个手持凶器的泼皮无赖,根本毫无胜算。但是……要他眼睁睁看着母亲再次受辱,却万万做不到!
「家母身体抱恙,诸位若是良善之人,还请离去,莫要在此自误!」云璟强忍着滔天的怒火与杀意,咬着牙,尝试着最后一次讲理。
「哟,还是娘亲啊?」那瘦猴般的汉子一听,更是兴奋得抓耳挠腮:「那敢情更好了!小娘养的,你爷爷我啊,这辈子就好一口——就喜欢肏人家的娘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配合着做了个极其下流的挺胯动作。
「我道是哪里来的几条野狗,跑到这庙里胡吣乱吠,聒噪得紧!原来却是一群蒙了心、瞎了眼、皮肉发痒,上门讨打的泼皮!」云璟气急反笑:「几个腌臜杀才,仗着人多势众,竟把心思打到手无寸铁的病妇人身上!也忒没出息了些!
就凭尔等这般下作行径,猪狗尚且不为,也配自称『爷爷』?依我瞧来,便是那窑子里迎来送往的龟奴,怕也比你们多了几分人样儿!真个叫你们一声『龟孙子』,都还是抬举你们了!」
云璟常年厮混于青楼楚馆、花街柳巷,三教九流的人物什么样的没见过?南腔北调、五花八门的骂人话什么样的没听过?耳濡目染之下,旁的本事没学多少,这插科打诨、指桑骂槐的刁钻刻薄劲儿倒是学了个十足。此刻被逼至险境,退无可退,情急之下,竟将这些平日里或许不屑挂在嘴边的市井言语使得似模似样,又快又急,又尖又刻,字字句句都仿若淬了毒的针,直往那群泼皮的心窝子、肺管子里扎!
那先前口出秽语的矮胖子,本就是个点火就着的爆炭脾气,此刻被云璟指着鼻子骂作「龟孙子」,那张肥脸霎时间涨得如同猪肝,紫红紫红的,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了,指着云璟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破口大骂:「肏你奶奶个毴的小王八羔子!你说哪个是龟孙子?!」
「谁应声,自然说的是谁。」云璟斜睨着他,嘴角噙着一丝讥讽,「怎的?
做了龟孙子的事,还不许人说了?恁地霸道!莫非你家祖宗十八代,都是靠着欺男霸女、凌弱暴寡这等腌臜手段传下来的香火不成???那可真是……一脉相承,家学渊源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旁边那个满脸横肉,身量颇高的汉子再也忍不住,跳着脚骂将起来,声音粗嘎难听:「老子行得正坐得端,几时欺负老弱妇孺了?」
「哦?」云璟故作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仿佛才看清他的模样,又夸张地指了指身后的柳巧巧和自己带伤的腿,拖长了语调道:「原来这位壮士……眼神不大好使?此地站着的,难道不是一位病弱妇人,和跛了脚的在下?你们方才气势汹汹闯将进来,不是想行那禽兽之事?莫不是我听错了,你们是想给娘亲她老人家磕头请安,问候康健,顺便再送上几两银子,好让她老人家抓药治病?」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挤兑得那高汉面皮发紧。
「我……我呸!」高汉子被他一番话绕得舌头打结,「老子是要……是要……」他本想说「是要快活」,但被云璟先前那番话堵着,竟说不出口,仿佛一承认,就坐实了那「龟孙子」的名头。
刀疤脸见同伴吃瘪,阴着脸道:「小子,少跟我们来这套!识相的就滚开,否则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连你这小瘸子一起收拾了!」
云璟闻言,非但不惧,反而仰头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心狠手辣?几位『英雄好汉』对付一对病妇瘸汉,这叫心狠手辣?这分明是鼠辈行径,猪狗不如!
你们瞧瞧自己那模样,贼眉鼠眼,歪瓜裂枣,走在街上怕是狗见了都得绕道走,也敢自称『手辣』?我看是『手脏』吧?专会捡那软柿子捏,连做个恶人都做得这般没出息,没胆色,当真是丢尽了咱们这扬州地界上所有恶人的脸面!」
他这一通话,把几个泼皮气得是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那个先前被骂作「龟孙子」的矮胖子本就怒火中烧,此刻更是被气得浑身发抖,他伸出肥短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云璟的鼻尖上:「你放屁!你放屁!」旁边那个尖嘴猴腮,身形瘦小的泼皮也跟着跳脚,脸红脖子粗地嚷道:「我们大哥可是这地面上有名有号的好汉!」
「好汉?」云璟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快出来了,「敢问是哪路的好汉?是梁山泊的好汉,还是瓦岗寨的好汉?在下孤陋寡闻,倒从未听说过有甚么好汉会钻进这等荒郊野岭的破土地庙里,来欺负一个妇人!莫非你们这『好汉』的名头,是自封的不成?还是说,你们『好汉』就是比谁更不要脸皮,哪个更擅长欺软怕硬?若是这样,那在下今日可真是开了眼界!恭喜诸位,恭喜诸位!你们个个都是顶天立地、响当当的大『好汉』!在下佩服!佩服之至!」
刀疤脸怒道:「放屁!我们是好汉,自然……自然有我们好汉的道理!」他想说些场面话撑住面子,可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哦?是原来还有道理?」云璟故作好奇地追问道,步步紧逼,「是何等高深的道理?不妨说来与在下听听,也好让在下开开眼界,长长见识。莫非是那『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的道理?还是那『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不为』的道理?
亦或者是那『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哦不,是『三个无赖汉,夜半鬼来唤』
的道理?」
他这番话,夹枪带棒,句句都往人心窝子里捅。偏生又东拉西扯,引经据典,把几个本就不甚灵光的泼皮绕得是头昏脑胀,如坠五里雾中。他们只觉得这瘸腿小子嘴巴忒毒,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却比指着鼻子骂娘还要恶毒难听百倍,让他们胸中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想辩驳却又找不到话头,当真是憋屈到了极点。
那矮胖泼皮被绕糊涂了,对着刀疤脸道:「大哥,他说我们是龟孙子!」
刀疤脸正被云璟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听同伴这么一喊,想也不想便怒吼道:
「你才是龟孙子!老子什么时候承认了?」
矮胖泼皮一愣:「大哥,你骂我?」
「我骂他!」刀疤脸气急败坏地指着云璟。
云璟摊手道:「他骂你呢,与我何干?你们自家兄弟,骂来骂去,倒是热闹。
莫非这就是你们『好汉』之间的切口?真是别开生面。」
「胡说!谁跟他自家兄弟!」那满脸横肉的高汉也反应过来,转头瞪着矮胖子,「蠢货!猪脑子!被这小子耍了!」
矮胖子也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好小子,你敢消遣你家爷爷!」
刀疤脸的脸色已然铁青一片,他虽是个混迹市井、不入流的地痞泼皮,多少也要些脸子。如今当着兄弟们的跟前被好一番戏耍奚落,这面皮无论如何也挂不住了。他恶狠狠地盯着云璟那条伤腿,狞笑道:「小子,嘴皮子倒是利索!不过……
哼哼,老子倒要看看,等会儿你的骨头,是不是也跟你这张臭嘴一样硬!」
他转向同伙,厉声道:「兄弟们,莫跟这小杂种废话了!先打断他另外一条腿,看他还怎么嚣张!等收拾了他,再来好好『疼爱』他娘!」
几个泼皮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闻言如奉纶音,摩拳擦掌,目露凶光,一步步朝着云璟逼近。横肉汉子更是狞笑着掰了掰拳头,骨节发出噼啪的响声。
那为首的泼皮朝着地上「呸」地唾了一口浓痰,刀疤随之一抖,恶狠狠地道:
「卸了这酸丁的两条胳膊,看他还敢不敢再饶舌!」他一声唿哨,身后四五个泼皮无赖齐声发喊,脸上带着狞笑,便如几条饿狼般扑将上来。这破庙本就不大,几人脚步杂沓,卷起地上厚厚一层尘土,霎时间便将云璟围在核心。当先的是个脸上长着瘌痢头的汉子,砂锅大的拳头挟着风声,直捣云璟面门。其余几人也是不慢分毫,有的伸手抓他衣领,有的阴险地往他下三路踢去,显是打架的老手,配合默契,务求一上来就让他失去反抗之力。
云璟又惊又怒,连退两步,背心已抵住冰冷的泥塑神像,退无可退。他在青楼流连,虽也曾呼朋引伴,打过几次欺压良善、争风吃醋的架,可大多仗着云家的名头和银子,打些不敢还手之人罢了。论起拳脚,却哪里是这些常年厮混、打架斗殴如同家常便饭的地痞流氓的对手?眼看那瘌痢头一记恶狠狠的直拳已近在咫尺,拳风呼啸,带着一股污浊的汗臭,云璟心中一凉,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盘旋不去:「完了……阿娘……阿娘以后可怎么办啊……」
便在此时,一直呆立在旁,双目空洞,仿若泥塑木雕的柳巧巧,竟是毫无征兆地猛然动了。她身形微晃,竟是直挺挺地,迎着那瘌痢头凶猛的拳头就撞了过去!
瘌痢头的拳头堪堪递到,离云璟面门不过尺许,眼看就要砸中,却被柳巧巧从旁斜斜伸来的一只手掌牢牢抓住!那只手掌看上去纤细白皙,五指修长,并不显得如何粗壮有力,此刻却仿若铁铸,五指如钩,死死扣住了瘌痢头的手腕。
瘌痢头见她方才呆若木鸡,此刻又不自量力地扑将上来,只当她害了疯病,浑然没将她放在眼里。他见被抓住手腕,微微一怔,随即狞笑一声,另一只空着的拳头毫不犹豫,带着风声便朝着柳巧巧的太阳穴狠狠挥去!在他看来,这一拳下去,保管叫这多管闲事的疯婆娘好好睡一觉!
旁边两个泼皮也反应过来,一个骂道:「贼婆子,这就忍不住来投怀送抱了!」
说着便来拉扯柳巧巧的胳膊。另一个更是阴损,悄无声息地绕到柳巧巧身后,抬脚踹向她腿弯,想将她绊倒。
云璟见状,惊惧之下,脱口大骂道:「天杀的贼胚!打她作甚!有种冲我来!
老子咒你这狗爪子立刻就断掉!背后偷袭的撮鸟,你不得好死,叫你腿也折了!」
他这话骂得又急又狠,纯是情急之下的口不择言。
然而,就在云璟那句「狗爪子立刻就断掉」落下的瞬间,柳巧巧那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深处,似乎有微不可查的光芒轻轻闪动了一下!她那扣住瘌痢头手腕、看似柔弱的手掌,五指骤然收紧,只听「喀喇」一声脆响,瘌痢头的手腕竟似被生生捏断,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两眼,紧接着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啊呀!我的手!我的手!」瘌痢头痛得冷汗直流,面孔扭曲,另一只原本打向柳巧巧的拳头赶忙去掰柳巧巧的手指,却哪里掰得动分毫?
这一下变生肘腋,其余几个正准备拉扯或绊倒柳巧巧的泼皮,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骇得目瞪口呆,动作僵在了原地!尖嘴猴腮的瘦子失声叫道:「大……
大哥!这……这婆娘怎么回事?哪来恁大的力气?」
另一个矮胖子也惊疑不定:「莫不是中邪了?方才还好端端的……」
他们哪里知道,柳巧巧虽是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但那深藏于魂魄最深处、烙印在血脉之中的护子之心,却是亘古不变的天性!方才云璟身临绝境,命悬一线,这股沉睡的慈母本能便如同被投入火星的炸药桶一般,轰然爆发!这股力量排山倒海,无可阻挡,瞬间便掌控了她这具只剩下基本生理机能的躯壳。
仿佛捏断人手腕的并非是她一般,柳巧巧抓住瘌痢头那只已然变形的断腕,手臂顺势猛地一甩,瘌痢头一百三四十斤的身子竟被她如同甩稻草一般,「呼」
地一声凌空飞起,重重撞在破庙的残垣上,又「咚」地滚落在地,尘土飞扬,口中哀嚎不止,一时竟爬不起来。
这几下兔起鹘落,委实骇人。那几个偷袭未果,又堪堪避开了被甩飞的瘌痢头的泼皮们见此情景,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混迹市井,打架斗殴是常事,寻常三五个壮汉也未必放在眼里,但如此惊人的膂力,却是生平未见!这疯婆娘哪里来的这身气力?
「这……这疯婆娘……她娘的到底是哪里来的这身牛马也似的力气?!」几人心中同时泛起这个疑问,看向柳巧巧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与不可思议。
那刀疤脸到底是这群泼皮的头领,虽然也被柳巧巧这一下给镇住了,惊骇过后,也是最先回过神来。他看着柳巧巧甩飞瘌痢头后,又恢复了先前那种呆滞站立的模样,似乎打翻一人后便又陷入了那种茫然的状态,嘶声吼道:「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这婆娘邪门得很!怕是中了邪,或是个练家子!弟兄们,并肩子上!一起上!先弄死她再说!」他口中喊得凶狠,脚下却悄然后退了几步,显然是不想当这个出头的椽子,想让手下弟兄先去试试深浅。
「对……对啊!并肩子上!她再厉害也只一个婆娘!」剩下的三个泼皮被他一喝,也回过神来。三人交换了个眼色,俱是又惊又怕,但多年厮混的凶悍之气尚在。他们虽也害怕,但见柳巧巧只是站立不动,似乎打倒一个后便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胆气又壮了几分。到底是街头打老了的滚刀肉,惊骇过后,凶性便又抬头。
「对!废了这疯婆娘!」矮胖子也狠声道,从地上抄起一根断裂的木棍。其余几人也各自寻了趁手的家伙,或是砖块,或是短棍,退至一旁的刀疤脸悄悄摸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藏在袖中。
那四个泼皮互使眼色,显然是打惯了群架,极有默契。两人正面佯攻,吸引柳巧巧注意,另外两人则一左一右,悄然绕向她的侧后。柳巧巧神智不清,浑不知闪避格挡为何物,更不懂什么前后夹击的凶险,见有人冲来,只是双臂一振,便要迎上去。
正面那矮胖子挥舞木棍,当头砸下,呼呼风响。柳巧巧不闪不避,竟是抬起手臂硬挡。「嘭」的一声闷响,那碗口粗的木棍砸在她手臂上,竟似砸中生铁,木棍反弹起来,震得矮胖子虎口发麻,木棍险些脱手。而柳巧巧却似浑然不觉疼痛,手臂微微一沉,便立刻反手向上抓去,五指张开,快如闪电,直取矮胖子的面门。
矮胖子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进攻,怪叫一声,一个懒驴打滚,狼狈无比地躲开。他堪堪滚开,柳巧巧的纤纤玉手便已落空,抓在了旁边一尊本就残破不堪的泥塑菩萨脸上!坚硬的泥胎竟被她生生抓下来半边脸,泥块混合着灰尘簌簌落下!滚落在地的矮胖子看得是心惊胆战,冷汗直流,暗自忖道:「乖乖,这一抓要是抓实了,俺这脑袋还不成了烂西瓜?」
便在他躲闪之际,侧面那个瘦猴泼皮已欺近身来,手中砖块照着柳巧巧的后腰狠狠拍去。他这一下使得阴损,专打人体软肋。寻常人若是挨上这么一下,哪怕是个壮汉,少不得也要疼得弯腰弓背,痛呼出声,暂时失去反抗能力。哪知柳巧巧吃这一砖,身子微震,竟似毫无痛觉。她猛地回转身来,双眼直勾勾地「盯」
着那瘦猴泼皮,眼神里虽然依旧没有任何焦距和神采,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仿佛来自九幽地府般的森然死气!那泼皮被她目光一扫,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吓得「妈呀」一声,连手中的砖头都扔了,转身就跑。
柳巧巧哪里会让他跑脱?她脚下沉重,移动不快,但手臂伸展,却是奇长。
那泼皮刚跑出两步,便觉后颈一紧,已被柳巧巧一把抓住衣领,如同老鹰抓小鸡般,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那泼皮双脚离地,在空中乱蹬乱刨,尖声叫嚷:
「放……放开我!救命啊!」
绕到她身后的高个壮汉见有机可乘,眼中凶光一闪,悄无声息地欺近,一个低身滑步,竟是使出街头巷尾常用的绊马索,双脚并用,如同剪刀一般,恶狠狠地朝着柳巧巧支撑身体的脚踝猛地绊去!他这一招专攻下盘,意图趁柳巧巧重心不稳之际,将她彻底绊倒在地!
柳巧巧正单手提着那手脚乱舞的瘦泼皮,重心本就不稳,被他这么一绊,果然身子一晃,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好机会!」高个子心中大喜,正待加力,哪知柳巧巧虽失神智,身体的平衡本能却还在。她踉跄之中,空着的左手猛地往下一按,如同树根扎地一般,稳稳地按在了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瞬间稳住了即将倾倒的身形!与此同时,她右手猛地一抡,竟是将手中提溜着的那个如同小鸡般挣扎的瘦猴泼皮,当作了一件人形的武器,朝着身前正俯身使绊、满心欢喜的高个壮汉,狠狠地砸了过去!
那高个壮汉正弯腰发力,哪里料到头顶恶风不善?只觉眼前一花,一个沉重的人体已夹着风声扫到面前。「嘭」的一声大响,他被那当作武器的同伴结结实实砸中双腿,惨叫间撞翻了一张破旧不堪、积满灰尘的供桌!桌上的香炉、烛台、破碗碎碟摔了一地,发出「叮叮当当」一阵乱响。而当作链球一般抡出去的瘦猴泼皮更是倒霉,被这么一抡一砸,早已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口吐白沫,直接白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转眼之间,五个泼皮已有三个或伤或昏,失去了战力。剩下的两人,一个是惊魂未定的矮胖子,另一个是那个袖藏匕首的刀疤脸。两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了惧意。
「王……王大哥,这婆娘太邪门了!咱们……咱们撤吧?」矮胖子握着木棍的手微微发抖,声音也变了调。
那刀疤脸脸色阴沉,语气森然地道:「撤?往哪撤?今天不放倒她,咱们哥几个的面子往哪搁?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再说,这婆娘如此邪乎,身手这般了得,却偏偏躲藏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庙里头……你不想想这是为甚么?!」
他说话之间,目光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缩在神像角落里,惊惧地看着这一切的云璟,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厉,继续蛊惑道:「你想,这几日官府正在城里大肆搜捕,这疯婆娘和浑小子早不躲晚不躲,偏偏在这个时候躲到这里,能是甚么寻常人物?若是咱们弟兄此番拿住了,无论是押送官府领赏,还是留在手里慢慢榨油水,说不定够吃一辈子了!富贵险中求!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矮胖子被他一说,心中贪念又起,咬牙道:「好!听你的!你用家伙,我来缠住她!」
刀疤脸阴恻恻一笑,道:「慢来!」他猛地从袖中抽出那柄匕首,借着破庙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刀刃上闪过一道暗淡的冷芒。他也不正面强攻,而是身形一矮,如同狸猫般绕着柳巧巧游走,寻找下手机会。
矮胖子则鼓起余勇,哇哇叫着再次挥舞木棍冲上,这一次他学乖了,不再硬砸,而是虚虚实实,专打柳巧巧的膝弯、手肘等关节部位,意图干扰她的行动。
柳巧巧对矮胖子的骚扰浑然不理,她的注意力似乎被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吸引。空洞的眼神死死盯住游鱼般的刀疤脸,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嗬嗬」声,仿佛野兽感受到了威胁。她那显得有些沉重迟缓的步伐,开始随着刀疤脸的移动而转向,双臂微微张开,摆出了一个毫无章法、破绽百出的防御姿态。
刀疤脸见她被自己吸引,心中暗喜,脚下步伐更快,围绕着柳巧巧转圈,口中还不断挑衅:「疯婆子!来啊!」他身法倒也滑溜,仗着灵活,几次险险避开柳巧巧势大力沉的抓扑。柳巧巧空有蛮力,却不知变通,只是一味地直线扑击,自然是次次落空,徒劳无功。
矮胖子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又惊又喜:「好!王大哥,就这样!耗死她!
她力气再大,也有用完的时候!」他一边叫喊助威,一边瞅准柳巧巧扑击落空、背对自己露出破绽的机会,就悄悄溜到近前,用手中的木棍在柳巧巧的腿上、背上狠砸几下。虽然伤不了她,却也能让她动作微微一滞。
云璟在旁看着母亲如同困兽般被两个泼皮戏耍、围攻,心急如焚,几次想要冲上去,都被泼皮们凶狠的眼神逼退。他带着腿伤,此刻冲上去也只不过是白白送死,甚至可能反而会让母亲分心。他急得眼眶发红,只能无助地喊道:「娘!
娘!你小心那刀!」
就在这时,游走窥伺的刀疤脸抓住一个绝佳破绽!只见柳巧巧又一次扑击落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整个身体的重心前倾,中门大开,露出了巨大的空当!他眼中厉色一闪,猛地一个前窜,手中匕首闪电般刺向柳巧巧的小腹!这一刀若是刺实了,非开膛破肚不可!他出手狠辣,角度刁钻,正是街头搏命中练出的阴毒杀招!务求一击毙命!
矮胖子也是心领神会,同时发力!他双手紧握着木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柳巧巧的后脑——那人体最为脆弱的部位之一,狠狠地当头砸下!意图让柳巧巧在前后夹击之下,根本无法闪避刀疤脸这致命的一刺!
前后夹击,杀招同时临身!
后脑恶风呼啸,带着沉闷的破空之声!身前寒芒一点,直取小腹要害!生死只在瞬息之间!
就在这电光石火、危急存亡的刹那,柳巧巧微微一动,却并非闪避,更无格挡,她的反应全然出于一种原始的、铭刻于灵魂深处的本能——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排除身前那个对她而言更直接、更致命的威胁!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柄闪电般刺向自己小腹的、闪烁着死亡寒芒的匕首!只是在她那混乱而直觉的感知之中,那柄匕首所散发出的冰冷杀意,是离她身后那个最重要的存在——她的孩儿云璟最近、最为尖锐、最具威胁的所在!
只见她不退反进,左臂如古树盘根,猛地向前一横,竟是以血肉之躯硬生生迎向刀疤脸志在必得的一刺!同时,她右手五指箕张,快逾闪电,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厉啸,如同苍鹰搏兔般,狠狠地抓向了刀疤脸持着匕首的那只手腕!
这一下应变,全然是蛮力与速度的结合,毫无章法可言,却带着一股令人心胆俱裂的、悍不畏死的决绝与疯狂!
「噗嗤!」一声闷响,匕首锋刃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柳巧巧的小腹!鲜血立时涌出,染红了她那破烂的旧袍子。刀疤脸上露出一丝狞恶得意的笑容,暗道:
「到底是个娘们,这下看你还不死!」他手腕奋力一绞,便要将匕首捅得更深,搅烂她的肚肠。
然而,他得意的笑容仅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便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只因柳巧巧的右手已牢牢箍住了他的手腕,那五根看似纤细的手指,此刻却仿佛化作了五根无坚不摧的钢钉,带来了钻心刺骨、仿佛要将骨头生生捏碎般的剧痛!
更令刀疤脸亡魂皆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柳巧巧腹部中刀,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她竟似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他,或者说,是盯穿了他,望向了虚无。
「喀喇!」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欲碎的骨裂脆响!比方才捏断瘌痢头手腕时更加响亮!
刀疤脸持刀的那只手腕,连同半截小臂的骨头,竟被柳巧巧硬生生地、毫不留情地彻底捏碎!剧痛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了极点的惨嚎:「啊——!我的手!我的手腕!放开!贱人!疯婆子!快放开我!」他拼命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但柳巧巧的五指却如同焊死在了他的腕骨之上一般,纹丝不动!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
与此同时,「嘭!」一声沉闷的巨响,矮胖子手中的木棍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柳巧巧的后脑之上!这一棍他卯足了全身的劲道,直打得木屑纷飞。矮胖子心中一喜,只觉棍上传来的力道沉重无比,暗忖:「这一下总该把她打晕了吧?就算是个铁人,也该……」
他的念头尚未转完,便见柳巧巧的身子只是微微晃了一晃,头颅略低,仿佛只是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中刀的小腹在流血,后脑挨了重击,但那抓住刀疤脸手腕的右手却骤然发力!
「啊——!」刀疤脸发出了比方才更加凄厉百倍的惨叫!他只觉得一股完全无法抵抗的恐怖力量从柳巧巧的手中传来,仿佛要将他整条臂膀的骨头都寸寸捏断、碾碎一般!柳巧巧面无表情,手臂横抡,竟是将他连人带刀,如同甩动一条破麻袋般,狠狠地向着旁边仅存的矮胖子砸了过去!
矮胖子刚打中一棍,正自窃喜,哪里料到柳巧巧中了两处重创,非但不倒,反而还能发动如此狂猛的反击?眼见刀疤脸那扭曲变形的身躯夹着风声朝自己飞来,他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想躲已是全然不及!
「咚!」矮胖子被自己的同伴撞了个满怀,两人如同滚地葫芦般摔作一团,骨头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矮胖子只觉胸口剧痛,仿佛肋骨断了几根,眼前金星乱冒,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而将他撞倒的刀疤脸更是痛上加痛,本就断了手腕,此刻又被如此重摔,直接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手中那柄还带着柳巧巧鲜血的匕首,也是「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破庙内恶斗甫停,四下里便只剩下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夹杂着几个泼皮断断续续的呻吟痛呼,更有云璟那带着哭音儿的惊叫,在空荡庙堂间回荡:「娘!
娘!你……你流了好多血!好多的血啊……」
他踉跄着扑到近前,只见柳巧巧晃了一晃,方才勉强稳住身形。她适才把那刀疤脸奋力甩将出去,贼人手中紧握的匕首也顺势从她小腹的创口处被带了出来。
霎时间,那伤处血如泉涌,直冒个不停,将她身上那件本就破烂不堪的旧袍子前襟全然浸透作暗红之色。点点鲜血更顺着她那丰腴白皙、肉感十足的大腿内侧缓缓淌下,滴滴答答,未几便在脚边的泥地上积起一小洼粘稠的血泊。她后脑挨了重击之处,亦有血丝渗出,混着尘灰将一头青丝黏作一绺一绺的,瞧着甚是狼狈。
饶是如此,她依旧如同一尊受创的玉石雕像般身姿笔挺,脸上寻不见半分痛苦之色,唯有那双眼睛,正将目光缓缓落在地上挣扎哀嚎的矮胖子身上。
那矮胖子此刻是真个怕到了骨子里!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意,好似腊月里的冰棱子,直从他尾椎骨一路捅到天灵盖顶!这……这婆娘!这婆娘压根儿不是人!她是哪里来的山精鬼怪!是来索命的厉鬼!腹部中了刀子,后脑挨了闷棍,流了恁多血,竟似浑然不觉?!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忙挣扎着想要爬起身逃离这鬼地方,奈何肋骨似断了几根,此刻剧痛钻心,手脚沉重,莫说爬起来,便是连挪动半分也使不上气力。
「鬼……是鬼!莫过来!莫过来啊!」矮胖子只拼命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去,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癞皮狗,只想离那个缓步逼近的可怖「女人」越远越好。
他嗓音嘶哑,语无伦次地哭喊求饶:「不……不,奶奶……女菩萨!是小人错了!是小人瞎了眼冒犯奶奶!求求您老人家……求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饶了小人这条不值钱的狗命罢!小的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呀!」
柳巧巧仿似全然听不懂他在聒噪些甚么,又或许根本就未曾「听见」。她的世界里,只剩剩下最简单、最原始的判断:眼前这个还在蠕动、还在发出声音的东西,是个威胁,须得将其彻底消除。她迈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缓缓地向矮胖子逼近。她的动作有些僵硬,腹部的伤口显然影响了她的行动,但那股迫人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云璟见母亲腹部血流不止,后脑也受了伤,心疼得如同刀绞一般,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了一处。他又怕母亲当真下了死手,将这泼皮打杀了,平白惹上官非,到时候更是脱身不得,玉树忙不迭地扑上前去,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胳膊:「娘!
够了!莫打了!咱们快走!您受伤了,须得赶紧寻个地方治伤要紧啊!」
他手掌甫一接触柳巧巧的臂膀,入手处却是异乎寻常的温热,甚至有些微微发烫。柳巧巧教他这般一拉,前行动作蓦地顿了,一双凤眼竟极其缓慢地转向了他。那眼神之中,空空荡荡,既无半分活人的情感波动,亦无认出亲儿的欣喜,更无被打扰的不耐,唯余一片死寂、纯粹的空白,看得云璟心中发寒。
「娘……是我啊,璟儿……」云璟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强忍着恐惧与心痛,柔声劝道;「我们走罢,好不好?他们再不敢来了……」
柳巧巧听得这话,整个身子竟似被抽去了主心骨,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毫无预兆地便向前一软,一头栽进了云璟的怀抱之中。云璟心中大惊,慌忙伸手将她接住,只觉怀中玉人那原本温热的体温正在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飞快流失、转凉,几日间已经愈发柔软的身躯也迅速变得僵硬,更令他骇然的是柳巧巧那白皙滑腻、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之上,竟倏地一下冒出星星点点的紫红色斑块————那正是人死之后才会显现的尸斑!云璟颤抖着手去探母亲鼻息,已是若有若无。
再看她那张俏脸,早已失了血色,转为一片死人般的铁青。就连方才因二人交合而自她腿间流出的那些黏腻淫液,此刻也已然干涸,只在腿根留下些许污渍。
而最为诡异的是,柳巧巧方才小腹处那道深可见骨、血流不止的匕首创口,此刻竟然……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只余下衣袍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血污。
云璟呆立当场,怀抱着这具迅速僵冷、散发出淡淡腐臭的绝美肉身,只觉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娘亲……活过来了?不,不对,她并未活过来……她只是……动了?方才那般神勇,仿若天神下凡,此刻却又……
是了!是动了!按照他的话……动了?!
他猛地想起方才情急之下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些咒骂,以及这几日来观察到的种种异象,想起每一次与母亲交合,射出阳精之后,母亲的身体状态便会有的那一次次微弱而确实的改善……她的体温,她的行动能力……
是精液!是他的阳精!
难道……难道是他云璟的阳精,不仅能让母亲这具死而不腐的肉身状态改善,让她的皮肉恢复温软,让她的关节变得灵活,甚至能赋予她那般可怖的力量?!
而他的话语,无论是哀求、指令,乃至情急下的咒骂,母亲那残存的本能竟然都……
不打折扣地、完完全全地听从?!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云璟混沌一片的脑海之中!炸得他头晕目眩,几欲昏厥!
短暂的震惊与茫然后,一股难以遏制的狂喜与希望,竟如同那崖缝绝壁中疯长的野草,又似那幽暗深渊里乍现的磷光,从他那早已被绝望与屈辱填满的、死寂一片的心中,疯狂地滋生、蔓延开来!
他低下头,痴痴地凝望着紧靠在自己肩头,双目紧闭,面色铁青,却又在方才化身为杀戮神祇般可怖的母亲,又抬眼看了看远处地上兀自哀嚎不止、屎尿齐流的矮胖泼皮,以及另外几个昏死过去的无赖。
鲁忠……锦衣卫……赵刚……
陷害云家,害死母亲,打断他双腿的仇人们!
他原本以为,自己此生除了带着母亲这具怪异的身体,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躲躲藏藏,在无边无际的绝望、痛苦、屈辱与对母亲的无尽亵渎之中,日复一日地苟延残喘,最终默默无闻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之外,再无半分他途可走。
但现在……
他,云璟,这个在世人眼中或许早已是个死人、连名字都不会再被提起的云家二公子,靠着他身旁这位……这位能被自己以阳精「复活」、完全听命于自己、拥有骇人蛮力的娘亲,他完全有机会,一步一步,去查明云家覆灭的真相,去手刃那些不共戴天的仇人,去讨还那笔血海深仇!
就在云璟心神激荡、思绪万千之际,一股愈发清晰浓郁的、带着微微甜腥的腐臭之气,悄然钻入了他的鼻孔,将沉浸在复仇狂想中的云璟猛地拉回了现实。
他急忙侧过头,循着气味来源看去,赫然发现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正是从怀中柳巧巧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心中猛地一沉:看来方才那一番高强度的搏杀,以及那看似神奇的伤口自愈,并非是毫无代价的。高强度的「活动」,极大地消耗了她体内那点由自己阳精维系的、本就微弱不堪的「生气」,使得母亲身体的活性正在急速恶化。
云璟几乎没有一丝犹豫,背起关节已经有些僵硬的柳巧巧,在几位泼皮的哀嚎声中,走入了后堂,在那里,还有一处干净些的草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