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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病入膏肓
之后回了家,她大概都是始终无话。
离笙时不时和她聊天,她不记得自己实际说了什么,可能见她心不在焉,所有后面他也没再开口。
心底有了疑惑,总会控制不住地反复去想。夜里神志依旧清醒,她在离笙怀里,背对着他睁开了眼。轻轻地摸到手机,调低了屏幕亮度,她看清现在是凌晨两点。
她始终没合眼,眉眼隐隐透着疲倦。身后是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发丝撩动耳后,还有些痒。
“离笙。”
动了动身子,她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坐起来,转过脖子看他,他维持刚才的姿势,没有醒来的迹象。
半个身子下床,她弯下腰,轻轻打开了床头柜,从里面翻出那瓶药,拧开盖子,倒了一粒放在手里。
凉下来的白开水就放在床头柜上,她头脑昏昏沉沉,把杯子握在手里,看着那片药,没了下一步动作。
夜晚的天空响起一道闷雷,白色的光在云层里一闪而逝。
“泠泠,你在做什么?”
江泠惊讶地回头,惊讶他忽然苏醒,杯子里原本一封不动的水面,荡起圈圈波纹:“我晚上忘记吃药了。”
夜色笼罩着这座密闭的空间,像是爬满了厚厚的藤蔓,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压榨呼吸。离笙从床上起来,目光凝视着她,最后落在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片上,没说话。
在他的注视下犹豫几秒,江泠喊了他的名字,那样认真地去问:“你能不能跟我实话实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她不想再这样揣测了。其实早该怀疑的,如果是梦游,怎么会这么多年毫无察觉,他既然当初选择告诉她,如今又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无声的对峙中,离笙先败下阵来,抬手抚平她锁起的眉心:“泠泠,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怕你接受不了。”
外面忽然下起了倾盆暴雨,在这个炎热的夏季,驱散了好几日堆积起来的炎热,空气也因此变得格外沉闷。江泠脑袋里那根弦牢牢紧绷,连喘息都放得格外缓慢。
“是什么?”
“目前诊断是人格分裂,但只能说是目前,所以泠泠,你不用太担心。”大概是胸腔里有郁气,离笙眼睛落在窗外,不太想让她看见这种阴暗的情绪。
她难以置信,颤声道:“人格分裂…是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就是在你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他拿起烟,点燃一支,吸得很快,肺都是疼的。烟草是能麻痹人神经的东西,每吸一口,黄永明的那番话便回荡一次。
如果药物治疗无效的话,可能要做催眠治疗,谁也不能保证意外情况。
钝刀在凌迟心脏。
他扔掉烟,走过去抱她,只有属于她的气息才能平复他的不安。
离笙的话,江泠消化许久,可能是因为太匪夷所思了,所以反应出乎寻常地平静,贴在他心口,那种温暖让她凝固的血液逐渐流动,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另外一个人格…是什么样的?”
“和你差别很大,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他用了两个形容词。
冷淡,极端。
完完全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离笙仰着头,看向房间墙角一处隐秘的阴影,思虑放远:“也许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你。”
这话里的安慰成分太重,江泠听着,心却也踏实下一些。但她不知道的是,在那处阴影的后面,安放着一个很小的摄像头,能清晰地观察她每天的一举一动。
她吃避孕药的那天,他就在监控那端看着她,后悔自己心软,没射进她体内。
想起来又怎么样。
要是怀孕就好了。
怀孕就能把她拴在身边。
51 病入膏肓
那晚的话或多或少对江泠带来了影响。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得这种病,好听点说是双重人格,难听了大体也就归于一个称呼,精神病。
晃了晃脑袋,她甩掉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桌子正中央顶部水晶灯闪着别样的光泽,今天是周海洋的生日,他请了很多曾经合作的演员一同聚餐,江泠自然也被邀请在列。
气氛正酣,有人提议大家举杯敬周导一杯,江泠平日极少饮酒,接受不了酒精的辛辣感,本想用果汁代替,不知是谁注意到她,提高嗓子喊:“江老师,这桌上就你一个人喝果汁,真不给我们周导面子啊。”
这回是没办法不举杯了,将剩余的果汁一饮而尽,紧接着倒了半杯白酒,她浅浅一笑,对周海洋说:“周导,我敬您。”
周海洋点点头,举杯示意。
一场生日宴,其实也可以看作一场生意宴,娱乐圈里的交际往往都带着利益色彩,早就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视线尚算清明,江泠从洗手间出来,一抬眸,就看见走廊那端的男女亲得火热,女人姣好的曲线被包裹在一条薄薄的长裙中,男人掌心上游,一路揉捏,娇媚的喘息听得人面红耳赤。
可回去只有这一条路,江泠霎时间进退两难。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沉迷亲吻的女人微微抬眼,朝她瞥了过去,恰好和江泠对上,也正是这一眼让她看清了女人的长相,是沉拂衣。
玩味地勾起嘴角,沉拂衣漫不经心推了男人一把,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娇俏开口:“待会我去找你,遇到个熟人,和她叙叙旧。”
男人意犹未尽舔舔唇,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欲念中脱离出来,下身支着帐篷,下流地朝她顶了顶:“快点,不然就把我憋死了。”
眼底飘过浓重的厌恶,她还是佯装羞耻地朝男人胸口捶了一把,嗔怪道:“好啦,你快走吧。”
沉拂衣这副模样,是江泠往日里从未见过的。不由想起了前几天莫千鱼兴致勃勃地跟她聊八卦,嘉华娱乐在社交媒体上对外宣称,跟沉拂衣已经解约,希望今后各自安好。捧了这么多年的人,帮她铺平路,抬高楼,却也能一夜之间将她摔谷底,惹得无数人唏嘘感叹。
风光无限,简直短暂到虚假。
江泠再次望向沉拂衣,总归多了点别的心绪在里面,男人离开以后,她一步步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沉拂衣,我同你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你挖空心思这么对付我?”
沉拂衣今天化了很浓的妆,其实她很适合这种风格,显得风情动人,比旁人都要艳丽几分。离得近了,江泠看清了她这副浓妆艳抹下的憔悴,看来她最近,过得并不太好,否则以她的心性,见过更好的,何至于会委身他人。
眼线上挑,她在听江泠说这番话的时候明显是有些惊讶的,转而就变得无所谓起来,反正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装又装给谁看呢:“看来你都知道了。”
江泠脾气虽好,但也不是事事忍耐,神态变得凝重,她原本清丽的面孔就冷了许多:“我一直以为和你井水不犯河水,就能彼此相安无事,没曾想还是我想得过于简单了。”
“相安无事?”沉拂衣念着这四个字,讽刺地笑出声来,“江泠,你怎么好意思说这句话?”
看着指甲上的红色丹蔻,她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因为就是你的出现,才让我沦落到这副境地,我的一切痛苦都是拜你所赐。这么说你肯定又要听不懂,你一定会问原因,但我偏偏不告诉你。有些事全知道了就没意思了,还得自己慢慢去找真相,那才有意思,你说是不是?”
“你到底要说什么?”江泠眉宇蹙起,对她这番话不明所以。
气氛僵持着,沉拂衣笑吟吟抬眼,怎么看都像是不安好意:“韩艳和怎么会疯呢,你没想过吗?我当初只是顺水推舟帮了她一把,哪成想她诬陷不成,反而疯了,怎么会这么巧?”
她说着拍拍胸口,露出一副害怕的神情,可惜演得太过虚假,看上去就显得格外虚伪,“她女儿那个男朋友的确是我买通的,但他太贪了,我只是让他搞臭你的名声,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狠,不仅愚蠢,还下了死手。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他进监狱没多久就死了,据说是突然得了脑癌,这一家人啊,还真是可惜。”
52.病入膏肓
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毫无保留地摊牌,但江泠可以肯定的是,她眼里绝对藏着她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必然和自己有关,可是她藏得太好了,江泠看不破,于是回望着她笑了笑,淡声提醒道:“你别忘了,他们一家人沦落至此,你才是始作俑者。”
“我?那你可太高看我了。”抬起手,她将一侧的头发撩到耳后,走廊的光并不明亮,被人影分割成一明一暗,她就站在黑暗的另一半,看着被光线笼罩的江泠,笑容渐渐冷却下来,“你以为韩艳和是怎么疯的,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在监狱里死得无声无息,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手也不可能伸那么长。”
这么狠毒的手笔,除了那个男人,怎会再有第二个人。
江泠心一沉,抿着唇,能感觉到身体慢慢变得僵直,不安的预感就那样来的毫无征兆:“所以呢?”
“我也想知道答案,所以才来问你啊。”沉拂衣朝她走近一步,放轻嗓音,语调诡异地柔和起来,“江泠,看来你不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那我不妨当个好人告诉你,嘉华娱乐背后的股东,可是你男朋友的亲弟弟。”
从旁人口中道听途说的东西往往不值得深信,沉拂衣精明的地方就在这,她给江泠留了一个钩子,让她疑心,让她多虑,让她摇摆不定。怀疑一旦产生,那么隔阂只会与日俱增,她要她自己去猜,猜猜身边亲近之人到底有多么丧心病狂;再猜猜她这条腿,每个疼到撕心裂肺的夜晚,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阿菁,你如今有了新的生活,过得这般好,我却始终停留在原地止步不前,你让我怎么能甘心,又怎么肯甘心。很久以后,空旷的走廊只剩下她一个人,微弱的光重新照到她一个人身上,她闭上眼,沉溺在这样的昏暗中,泪流满面。
毕竟那些年,她也曾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
离笙来接的江泠的时候开得仍是那辆黑色保时捷,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走到马路对面等他停下车,江泠打开车门坐进去,淡淡的酒气瞬间萦绕在车厢,离笙看着她红润的脸,不满地蹙起眉:“怎么喝酒了?”
她亲昵地挽过他的胳膊,靠了上去,用手大致比量了一个高度:“就一点点。”
离笙低下眼看她的小动作,微醺的眼睛多了叁分娇,叁分纯真,这么看着,倒真像是一个小孩子,窝在他怀里亲昵。摸了摸她发烫的脸,他吻在了她额发上面:“就算是应酬也要少喝酒,这种聚餐以后能推就推了,如果推不了就和我说,我来解决。”
她唔唔哝哝嗯了两声,音很低,离笙要俯下身才能听见,脑袋挨下去,两个人也就变得耳鬓厮磨起来。酒精成了欲念的催化剂,空气也逐渐变得愈发胶着,心口痒得难受,他蹭了蹭江泠的鼻尖,又去亲吻她的耳朵。
方路远有眼色地提高车速,这个时候,他宁愿当个安安静静的聋哑人。
“离笙,别在这。”江泠攀上了他的肩膀,小声嘀咕着,抓住了腿上想要作乱的手,只可惜她力气轻飘飘的,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
也许真的是醉了,江泠想。但她并非不胜酒力,明明和沉拂衣说话时还是清醒的,转眼她就倒在离笙肩上,依靠着他动情亲吻,那样亲密无间,她忽然害怕清醒过来,害怕怀疑的种子伴随着清醒破土而出。
夜里,撕裂的痛苦让她的汗水浸满全身,她看着离笙的脸,睫毛湿漉漉的,早就分不清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打湿。咬紧了牙,她抱着离笙,打开双腿,努力去迎合他。
他在床事上向来不是温柔的,粗暴得像换了另一个人。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他的每一次撞入,都让江泠难以忍受。几乎是咬牙强撑,她颤抖地摸向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很小的铝箔包装,却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动作停下来,离笙低头,静静地看着避孕套,片刻后挪回了她脸上:“泠泠,你不想和我有个孩子吗?”
“我…”嗓子干涩沙哑,她喉咙滚动,在他平静如水的眼神中,不安点头,“我想,但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还不适合要孩子。”
他什么都没说,从地上捞起那枚避孕套,用嘴撕开,递到江泠手里:“你帮我带。”
“我不会。”
“泠泠,不会是可以学的。”他说完这句,扶着她的胯骨,发狠地顶进去,听着她痛苦的呻吟,眼中慢慢染上了疯狂,“你好好学,学会了给我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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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爱与抉择
于是那一晚,江泠都没有好过。动了动酸痛的手腕,上面还残留着他的痕迹,腕骨的位置有些青紫,能够看出昨晚情事的惨烈。他哪里安着好心,说让她学,可从头到尾也没给她留机会,最后用手帮了他多久,江泠记不清了。
在这方面,离笙向来是没什么同情心的,就像他第一次那么咬她的唇,生气也换不来他丝毫改变,他总有自己的一套道理,说爱你,说喜欢,驳同情,江泠哪里是他的对手,每次都落入了他的圈套,圈地为牢,退无可退。
陷入爱情的女人无外乎殊途同归,心肠多么冷硬也会变成绕指柔情,原因只是一个爱字,荒谬却无比真实。
正是中午,有叫卖午餐的声音传来,室内空调温度很低,这么吹到身上,不盖被子还有些冷。这个时候离笙应该在店里,或许正在看书,也或许正在浇那盆盛开的兰花,她裹紧了被子,这么想着,手机跳来了一通电话。
太阳的光芒照进窗户,江泠不适应地眨眨眼,脑袋才开始寻回理智,摁下接听,贴在耳边,是离笙的声音:“起床了?”
“嗯,刚起。”江泠觉得他像掐算好时间一样,她前一秒才从床上起身,下一秒他的电话就打来了,除了心有灵犀,她也想不到旁的解释。穿上拖鞋,她去厨房倒一杯水,嗓子的干涩才有所缓解,听见他说,“我给你买了午餐,让方路远送过去了。”
他刚刚说完,有人叩响了房门,她从猫眼往外看,看到了方路远的脸,轻笑着开门,她跟离笙说:“你的话倒是准时。”
他也笑了,说话时尾音旖旎起来,如果他在身边,江泠甚至能够想象他呼吸的温度,一定是灼热的,痴缠的,她躲不掉,结果被他带着深陷其中。
电话很快结束,空气重新归于平静,静得让人耳鸣。从短暂的柔情中抽离出来,她脸颊落寞,神情又恢复成清冷的样子。偏过头,她看了一眼今天的天空,蔚蓝如洗,一个夏天难得的晴天,她却心事重重,有剪不清的愁绪。
心口跳动缓慢,她甚至能数清有多少个节拍,当她意识到这种犹疑不定的感觉后,便明白自己是真的有了疑心。无论是荆雪尘还是沉拂衣,他们的话都把他带到了一个必须看清的现实——她与离笙的纠葛,并非她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于是这个中午,她从未这么严肃认真地思考过一个问题,她真的要去了解这背后的真相吗?也许这个真相赤裸而惨痛,她并不能接受,到了那个时候,她是否又能保持不变的初心?
爱与抉择就这么在她面前展开,一双无形的手残忍地推着她往前走,哪条路,对她而言都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离笙,我从来都是毫无保留地爱你,没想过有一天,会去怀疑你。
南城的天没有哪日像今日一般,烈日高悬,把皮肤照得火辣辣地刺痛。看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虽然七天总有四天不准确,江泠出门还是带上了一把雨伞以防万一。她开车去了那家精神病院,值班护士认得她,远远就往过走,同她说:
“江小姐,你是来看韩艳和的吧?”
“她还好吗?”江泠问了这么一句,嘴角笑意浅浅,算是默认了。
值班护士叹了口气:“和之前一个样,不过幸好没恶化,情绪还算稳定。”说完,她犹豫地看了江泠一眼,很明显是想说什么,但支支吾吾没开口。
江泠猜测,她应该是记起了上次韩艳和病发的原因,所以想告诉自己,待会不要说一些刺激病人的话,这不过是出于基本的好心叮嘱,江泠心领神会,推门进去之前轻声说:“我只是想看看她的近况,不会用太长时间。”
【未完待续】
54.爱与抉择
时隔几个月,韩艳和的模样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看见她的第一眼,江泠几乎认不清了。头发失去打理显得乱蓬蓬的,好几缕掉到肩上,有干涸的血污,应该是被她自己抓掉的,听到动静,眼珠往门口一转,抱着脑袋说不要杀我,神情恐惧到了极点。
江泠打量她很久,从床单上拾起一根她的发丝:“韩艳和,你没有疯对不对?”
若是她真的想要伤害自己,为什么身上只有血迹,却没有半点伤痕,到底在害怕什么,需要维持这副疯癫的样子来掩盖清醒。韩艳和依旧喃喃自语,并没有因为她的质问而有所改变,双臂颤抖,念念有词,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她把所有清醒的时刻都留在了最初的那句忠告。
“我明白你有你的不得已,有你的苦衷,我只是想问你件事情,不会伤害你,更不会揭穿你。”江泠放缓了语气,慢慢朝她靠近,观察着她的反应,“你当初和我说小心身边的人,那个人到底是谁,你见过他吗?我不会逼问你,如果你不想回答我,可以不说,就当我是来看看你,陪你坐一坐。”
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韩艳和肩膀耸动,哭出了声音。她大概近五十岁了,岁月并没有善待这个女人,反而给了她全部的苦难,足以压垮一个人的脊梁。从膝盖里抬起一张爬满皱纹的脸,那么苍老,嘴里发出尖利的惨叫,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一刹那,江泠感觉从衣服缝隙中钻入了一股冷气,她明白,自己一定说中了她的心事,遗憾的是,这么等了半天,最终也没等来半句回应。转身走出病房的时候,江泠说不清那是什么滋味,她觉得可能是庆幸吧,庆幸没能得到答案。
离笙是在回盛庭华府的途中接到了方路远的电话,那时候外面刚好有点阴天,呼啸的风吹得人心烦意乱,他安安静静抽完一支烟才把窗子关上,车玻璃倒映出他冷峻的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是你告诉她的?”
方路远握紧手机,战战兢兢辩解:“离先生,我从来没背叛过你。”
“但愿吧。”他这么说,语气却冰冷起来,方路远知道离笙疑心重,信誓旦旦地保证在他耳朵里是最没用的东西,这还是方路远第一次为自己的衷心辩白,却在他的冷漠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果然,紧接着就听到他淡淡开口,“可是你连人都没看好,方路远,我要你有什么用?”
“对不起,是我的失职。”
天空飘下了雨丝,随风飞舞,车窗也被蒙上了一层灰沉沉的阴霾,那张俊逸的面孔,又被衬得影影绰绰起来。心脏高高悬起,每一秒都架在火上炙烤,在这样的煎熬中,方路远听见离笙说道:“做得干净点,我不想再看见那个女人。”
看来今天的天气预报是准确的,伞没有白带,江泠重新拢了拢头发,从台阶上走下来,她稍稍抬了下伞,就看见了离笙的身影。还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一左一右,肩并着肩,江泠偏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泠泠。”离笙停下脚,目光也被急风骤雨衬得黯淡许多,“我回了家,发现你不在,把我急坏了。”
避重就轻向来是他的长项,可只有他才知道,就连这句解释也有一半是不坦诚的。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再没了坦坦荡荡,还是说,一开始就充满了谎言,所以哪怕深爱,后面的一切也都是建立在虚假上的温情。江泠深深盯着他,轻柔的音,像要散尽凌乱的风中:“离笙,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了?”
若是以往,她会认为这话不过是荒诞的无稽之言,可以从任何人口中说出来,唯独不该是她,但此时此刻,她这么讲述着,心里竟出乎意料地平淡,平淡过后,泛着微微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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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爱与抉择
“你这是什么话?”他只是一笑,不解地迎上她投来的视线,表情有适当的迷茫。
“真的没有吗?”江泠听见自己细微的嗓音,“可哪一次,你都像提前算好了我在什么地方。”
“今天只是意外。”离笙牵上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纹路,他说谎时面色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件轻描淡写的小事,“我同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故交,他给我打电话说好像看见了你,所以我才想着过来看一眼。”
“故交?”
“嗯,下次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他这么随口一说,实际上,这家医院背后的院长是他父亲的人,倘若她想细细深查,编一个值得推敲的故事也并不难。江泠闻言没再多说什么,可能她也知道,他若有心隐瞒,问下去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坐在车里,副驾驶上放着一堆资料,微风沿着车窗缝隙里往进刮,把那堆资料吹得哗啦作响,江泠瞥见了一张纸上印着红章,上面写着‘离氏集团’几个小字。
离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在南城更是寥寥无几,这个家族她从未接触过,可传言总能听过一些,与旁的豪门世家不同,离家是诗书笔墨里堆砌出来的黄金玉楼,百年辉煌,盈世华彩,是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家业,同样是旁人口中羡慕而不得的存在。在她出神的空隙,离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下意识皱了皱眉:“泠泠。”
江泠低垂着眼眸看他,思索半晌,忽然问了一句:“离笙,你是江宁离家的人吗?”
他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是。”
“那我们在事你家里人知道吗?”
“当然知道。”胸中郁着不快,离笙没继续维持这个话题,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鬓角,“晚餐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外面吃,就当随便逛逛。”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对方的习惯都能大致了解一些,江泠一眼看懂了他的心思,知晓他是在刻意回避。既然相爱,那么早晚都离不开家庭的认可,说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总归是有点难受,她从不质疑离笙对她的感情有假,唯一怕的是,这份感情,她猜不懂,摸不透。就像他这个人,她从来没看懂过。
此时只有方路远才能看到,曾几何时,那么如胶似漆,亲密无间的爱人,如今面对着面,心有千结,言难开解。
夜里,高门宅院里点了灯火。吴管家是听到呓语才推门进去,扶着离钟也从榻上坐起来,给他顺了顺胸口。
额头冷汗不断,离钟也眸色恍惚,还没有方才的梦境中回过神来:“念念…”
看着离钟也脸上的悲痛,吴管家叹了口气:“老爷,您又梦到小姐了。”
“是啊,我又梦到她了。”从回忆里逐渐抽回思绪,离钟也支起拐杖,披好衣服朝门外走,“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如今这诺大的离家,就剩我一个人了。”
吴管家跟在他身后,静静地听他说着,其实很多时候离钟也也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他想,应该真的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可再怎么衰老,记忆是抹不去的。每每午夜梦中惊醒,他觉得眼前一切都变成了虚幻,每往前走一步,步履虚浮,踩不踏实,只能握紧拐杖,堪堪维持着身形:“你说,念念她在天有灵,会想起我吗?”
“会的,老先生,您是小姐的亲生父亲,她必然时时刻刻挂念着您。”离念是离钟也唯一的女儿,乖巧懂事,那些年,也是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的,可惜红颜薄命,想到这,吴管家也难免感伤,眼眶发热,眨了眨眼,缓解堵在一起酸胀的泪水。
心底又是幽幽叹息,毕竟很久之前的回忆,模糊又清晰,模糊得是陈年过往,清晰得是物是人非。
【未完待续】
56. 因果轮回
这一夜,伏泠出现了。
她和江泠的性格有很大不同,往往她看一个人眼神,太过纯粹,纯粹到没有任何感情掺杂在里面,让人第一眼就感到窒息。在她转过头的一刹,离笙目光投向她的脸,原本温情的眸转瞬便冷下来:“是你。”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她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
离笙凝视着她,眼尾下压,有光落于眼底,割裂成刀光剑影:“泠泠呢?”
“我们两个不会同时出现,或许等我消失了,你的泠泠就能回来了。”她歪着头,似笑非笑,“怎么,看来你很不想见到我。”
何止不想。
越过她身旁,离笙没有应声,对她这句话选择漠视。他自始至终都不曾信过伏泠,他这种人连鬼神都不信,遑论前世今生的无稽之言。而眼前这个自称伏泠的女人,用着和江泠同样的一张脸,一副身体,怎么看,都让人心底生厌,比起虚妄的念想,不如彻底让她消失来的实在。
“离笙,我想吃水果。”伏泠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离笙稍稍抬了下眼皮,凉意蔓延到空气里,冷冷扔下几个字:“自己洗。”
伏泠神色如常,起身进了厨房,开始洗水果,出来时往客厅一边扫了一眼,朝他抬了抬下巴:“要吃吗?”
离笙不想和她多浪费口舌:“你什么时候才能走?”
她坐下来,随手捻了粒葡萄放进嘴里,含着三分笑意:“不知道。”
这个答案离笙并不信,伏泠看出来了,但也没多解释,这种事换做其他人,也许是同样的结果,只不过眼前这个男人警惕性更高,防她防得厉害:“你不用对我那么警惕,也不用想着怎么能让我消失,离笙,你杀不死我的。”
“是,我杀不了你。”夜幕笼罩着整片天地,气氛也变得格外沉闷,屋里两道身影隔着陌生的距离,大抵是不悦,离笙眉眼疏离,脸上是紧绷的弧度,“可那又怎么样呢,杀人的办法又不是只有一种。”
好一个杀人的办法不是只有一种。这么面对着面,他满心想的,是该如何杀了她。暗沉沉的夜,光影在她眼底跳动,那些想竭力掩藏的苦涩,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流露出来:“你到底不是他。”
他早已不是那个停留在记忆深处的人,而她偏偏是固执的,总想努力说服自己,把他们当作同一个人,同样的眼下痣,同样的相貌,但有很多地方却不一样了。她痴痴昧昧寻的,不过是一道熟悉的影子。
她如今只剩这道影子了。
离笙问:“他是谁?”
她静静注视着他,又仿佛在透过他寻找另一个人:“也是你,又不是你。”
他蹙起眉,冷声说道:“你疯了。”
“是,你可以这么认为。”嘲讽地勾起唇角,她站起来,慢慢走近他,“但我说得都是事实,离笙,你不是想让江泠回来吗,或许你碰碰我,我就变成她了。”
他眯起眼,藏在袖下的手牢牢紧握:“你找死?”
“对啊,我在给你机会,你现在就可以让我彻底消失。”她仰起头,雪白的脖颈就暴露在他面前。
手背泛起青筋,他指节发白,看着那张和江泠一模一样的脸,本能地退了一步。这是他病发的征兆,强撑着想要伤人的冲动,他转身回房,走得很快,砰得一声关上房门。等到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他闭上眼,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深深地吸了口气。
荒谬这个词,是在离笙心中,对伏泠出现最好的解释,以至于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在故弄玄虚。比起轮回转世的妄语,他更愿意相信检测单上一排生硬的小字。
他曾在佛前跪拜,卧佛寺高僧点亮香烛,慈祥悲悯的眼轻轻看着他,双手合十,同他说道:“缘起缘灭,因果相生,世间万物,皆由此理。”
恨意凌迟的往事浮上心头,是带血的利刃,银光毕现,刀刀要人性命。眼前佛台坍塌,灰尘弥漫,那浮光耀眼的金成了污浊泥流,他要这缘分因果有何用。
佛生怜悯,佛生眷顾,可他这一生所拥有的,全都是强求,如若不然,他便一无所有。佛从不慈悲,所以这世上,又怎能有人能命好到,妄求下一世的因果。
说出去,不觉得可笑吗?
南城的秋天来的猝不及防,到了夜里,犹如寒冬。江泠把另一个空房间单辟出来给离笙做了书房,其实在更早之前离笙提过要换一套房子,被江泠拒绝了,用的理由是这间房住了很久,也有很多他们生活的痕迹,总归是舍不得。
隔壁的邻居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太,带着孙子,时不时上下楼会碰见,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向离笙,而挪到江泠身上,便换成同情,大概她是想,江泠遇人不淑,包养了个游手好闲的小白脸。这么误会着,有一次江泠去超市碰见了老太太,后者附在她耳边,颇为语重心长地规劝:“小江,你可要长点心眼,别让外面的人把你骗了,咱们看人得看品性,不能光看脸。”
江泠愣了有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言外之意,下意识为离笙辩驳:“阿婆,他不是那种人,他对我很好,总是照顾着我。”
老太太摇摇头,没再多劝什么,可能认为她固执,被蒙骗在其中云里雾里。看着老太太离去的背影,江泠还未说出口的话就那么咽回去了,回家的路上她跟离笙打趣似的提起这件事,用手指勾了勾他的衣领,笑着跟他说:“怎么办,离老板不为自己解释解释吗?”
她眼角弯弯,看上去那么鲜活生动,仿佛和曾经的她别无二致,随着她的动作,离笙便低着头,和她靠得很近:“解释什么?”
“当然是——”
他却突然欺近,手掌扶住她后颈,将她整个人送进怀中,吻上了她的唇。
引用一句:缘起缘灭,因果相生,世间万物,皆由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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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因果轮回
他吻得迫切,直接咬她嘴唇,趁她吃痛的时候撬开牙齿,口腔里的呼吸被夺走,被他的气味侵占。街道有行人来来往往,这对在林荫路忘情亲吻的情侣,毫无意外惹来不少侧视,江泠心口都在发颤,惊慌失措下拥了拥他的胳膊,换来的是更加放肆的唇舌纠缠。他轻轻厮磨,像故意和她对着干,可眼神又良善得很,像是不小心会错了她的意思。
江泠被那些打量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烫,恨不得整个人缩进他怀里,他坏心思地用舌舔了下她的喉咙,很痒,这一下她更是忍不住贴近他,揪住他的袖口。
这么堂而皇之地亲密,哪里是君子所为。早在电影院里江泠就该知道,他的无所顾忌,他的胆大妄为,时至今日,一点一点打破了她最初的认知,以及那些曾经对于他,趋近美好的想象。
额头相抵,他若即若离地轻啄,她的口红被亲花了,可下面的唇色,却也因为亲吻变得红润,若细看,还有一个淡淡的牙印。
她哪里还敢从他怀里抬头,耳尖的红出卖内心的慌乱,指腹在湿润的唇上擦了擦,她别过脸,声音细若蚊蝇:“周围还有人在。”
离笙盯着她头顶的发漩,偏细的发丝在阳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泽,她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此时亲眼所见,眼神也愈发柔软,最后又情不自禁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对不起泠泠,我刚才没忍住。”
江泠听着他这句话,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或许就是故意的,故意想看她在人前惊慌无措的样子。放快了步子,江泠走在他身前,一只手被他从后面抓着,放在掌心摩挲,听见他问:“生气了?”
“没有。”可能是出于习惯,脚步徐徐放缓,很快他们就并排走在一起,江泠飘忽着眼,余光瞥见刚刚注视过来的行人还在原地停留,也不知那目光是还在看他们还是旁的东西,这么胡乱想着,头也没敢抬太高,“我明天要进组了。”
“要出远门吗?”
“在影视基地,但还要取外景。”
“那我晚上过去接你。”离笙不经意地说。
“我怕有夜戏,你还要等我。”江泠转头看向他,“你如果忙的话,不用天天接我。”
离笙笑了笑:“我不忙的,何况整日看不见你,我总归不放心。”
江泠还想说什么,却听他很坚持的口吻,只好妥协,她回握着他的手,同他叮嘱:“好吧,那你要注意安全。”
这天是楚清越的生日,他很早就在浮华居留了包间,远远地停下车子,跟几个平时交好的朋友打过招呼,他才进了大厅,左右巡视一圈,问了身边人:“肖肖呢?”
“刚才还在这。”
楚清越拿了手机,给楚肖肖打过去,那边隔了十几秒钟才有人接,心中不快,连带着语调都充斥着淡淡的责备:“上哪了你?”
“厕所。”
“给你两秒。”
楚肖肖一边提裤子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把我当个人行不行,一天天管天管地还管人——”
“肖肖。”他正色唤她名字,“好好说话。”
“知道了。”她不骂人了还不行,嘴上噤了声,她把电话揣进兜里,到洗手台前整理了下头发,一道人影在镜子里一晃而过,眼睛一顿,她未作思考,转身追了出去。
是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他分明长了张很乖的脸,却写满了厌世的情绪,楚肖肖认不错,一个月前在网吧里,她被几个小混混围堵,就是他救了她,当时的恩情留到今日,她始终记得。
“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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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因果轮回
她这声恩人可能是太突兀了,路过的几个人都回了头,不乏有眼熟她的人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唠两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眼看着人要消失在拐角,楚肖肖赶紧往前追,抬起的手碰到了他的衣角,对方有所察觉,停下来歪头看着她,很是不解的模样。
“你是——”傅潮声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楚肖肖站得板正,给自己整理了下刘海:“恩人,你忘了,上个月网吧里我们见过面的,当时你帮了我。”
“抱歉,我没印象了。”
他穿了件深黑色的夹克,里面也是同款式的短袖,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成,楚肖肖看着他的脸,觉得他们的年纪应该相差不多,因为她昨日从朋友那里打听到,他在南城本地的一所一本院校上大学,至于旁的,就不得而知了。双手紧张地搓了搓,她用着略显生硬的语气:“没关系,那我们现在就认识了。”
傅潮声没说话,在他短暂的沉默中楚肖肖忐忑不安,她从小被家里宠到大,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这么局促不安的时候,对她而言新奇且罕见。楚肖肖脸色红了一度,重新组织好措辞,结结巴巴道:“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说声谢谢。”
一阵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截断了她后面的话,傅潮声冲她客气地点了点头,去远处接了电话。楚肖肖泄气地跺了跺脚,这个时候她还是有点大小姐脾气的,懊悔自己说了太多废话,只是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无从而问也无处解答。
一路穿过人群,她来到包间,刚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她被呛得咳了两声,用手朝身前扇了扇。虽然楚肖肖很少出现在人前,可有那么两叁个与楚清越熟识的朋友倒也认得她,左右一句楚小姐地叫着,使本就热闹的餐桌上更加喧闹起来。
楚清越端着酒杯,笑吟吟地看她:“怎么了小祖宗,不高兴啊?”
“别靠我这么近。”楚肖肖不满地蹙着眉头,那股酒味和楚清越的眼神她都不太喜欢,每次他喝了酒都这样,用带着放肆和侵略性的目光在她身上巡视,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野狼看到了自己的猎物,牢牢锁定,迸发出来的危险。
“嫌弃你哥?”
“我哪敢。”
她冷言冷语的模样是真的很可爱,楚清越朦胧着眼,情不自禁靠近她,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行了,哥哥跟你道歉行不行,刚才不该催你。”
楚肖肖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他,低头摆弄手机。没一会,屋子里又骚乱起来,酒过叁巡,不少人喝得迷迷茫茫,吵嚷着说要打牌。楚肖肖在杂乱的声音中听见有人叫潮声,她没听过这个名字,也许是觉得好听,好奇心驱使她抬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愣住了。
周遭杂乱,她只感觉诡异的静谧,不然为什么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砸得她头脑眩晕,好像一杯白酒下肚,火辣辣地烧,身子都不听使唤了。
她问楚清越:“潮声是谁?”
“潮声?”楚清越重复一遍,喝醉的他反应要比平日慢了半拍,抬了抬头,指那边站在人群中的男人,“你问他啊?”
原来他叫潮声,这个名字和他的气质倒是有些违和。楚肖肖想着,探究欲便愈发强烈,难得和他好好说了会话:“哥,他是你朋友吗?”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楚清越挂着要笑不笑的表情,这会反应过来,心情却不好了。
“没有呀,就随便问问。”她撇撇嘴,用浑不在意的口吻。
“喜欢他?”
“没有。”
这句否认几乎是立刻的,楚清越留意到她的反常,眼神黯了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良久,他勾起唇,笑得无比温柔:“那就好。”
楚肖肖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没由来的一阵忐忑:“什么意思?”
手抬到一半,就那么悬在半空,差一厘就能碰到她的腕,他五指合拢,紧握成拳,硬是遏制住了那股想要触碰她的冲动,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肖肖,听哥哥话,外面的人不可靠,只有哥哥才是真心对你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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