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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魔女狩猎
几分钟前,超能力大学馆前广场。
继上一位同学问答结束后,话筒自其手中飞出,在空中悠悠转转,而后被一位女生接住。兴许是头一次在这种场合发言,她表现得有些拘谨,声音也怯怯的。
“玛玛丽女士你好,我要问的不是有关能力发展方面的问题……那个,我不是这里的学生,而是一名普通人,我是在网上预约取到的现场资格……我想说的是,现在超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已经愈演愈烈了,社会上到处都是超能力者在犯罪作案……”
这里是超能力大学,在场的人大多是学生,也有一些其他知名的超能力相关行业或组织人士,基本都是超能力者,像这位女生一样的普通人并没有多少。因此在听到这般发言后,人们看向她的眼神迅速发生了变化,气氛变得极为安静,仅能听到女孩的声音在广场上传荡。
察觉到众人有些不悦的视线,女孩也是心里一紧,连忙加快语速补充道:
“当然这并非是单方面的,能力者在各种场合容易被普通人歧视和抵触也是长期存在的问题。我无意挑动双方对立,当然也希望国家社会能够和平稳定下去。”
“但这些问题已经影响了太多人,我的家人也在某些事情上遭受牵连,所以我不能再像往常一样视而不见麻痹自己了。我没有卖惨的意思,我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也清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太过有限,所以我眼下能做的只有向您请教了。”
“玛玛丽女士,今天您关于超能力进化的发言是跨时代的,对能力者甚至对整个人类文明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或许我们普通人也能从中受益……”
“但同时可以预见的是,能力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力量差距会进一步拉大,这很可能会导致眼下社会治安越发混乱。听说并非我们这一个国家,世界上很多地区都存在相同的问题。我很担心事情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所以请问您有没有办法帮助我们避免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呢?”
女孩鼓足勇气,终于将内心的话语完全倾吐出来。说完后她已是涨红了脸,内心激动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与她相对的则是现场长久的沉默。先前看向女孩的人早已收回了目光,不自觉默默低下了头。
诚然,这个女孩说的都是事实。不仅是她,他们这些能力者也存在类似的顾虑与烦恼。正如女孩说的那样,社会上那些作乱分子搞得超能力者这个大群体的名声越来越臭,各行各业对能力者的限制和抵触也越发苛刻。
而他们若想摆脱这种现象,要么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能力隐藏起来不向外界展露,同时不与其他能力者接触。这样日后才有机会能在更大的普通人群体中谋得一份好工作,而真实身份一旦暴露就很有可能丢了饭碗,甚至还会因隐瞒事实锒铛入狱。
要么就像现在这样大家聚在一起抱团取暖,能力者和能力者之间搭伙,不去掺和普通人那边的事。但这样无疑会进一步加剧两大群体的割裂,而且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是彼此联系的,很多人也都是后天才觉醒的超能力,哪有说不接触就不接触那么简单呢?
沧海市作为少有的设立了超能力大学的能力者集聚城市,情况尚且如此,在其他地方这类问题只会更加严重。
这么明显且尖锐的矛盾,今天到场的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敢于询问,而是让一个瘦弱的普通女孩子表达了出来。这让不少人心里有些自觉惭愧,同时也开始暗自对这名勇敢的女生多了一分敬佩。
那么,薇安玛玛丽会怎么回答呢?如果是那位女士的话,这种问题应该也难不倒她吧?毕竟她可是帮助大家跨越了那么多个时代的关键人物啊!
这样想着,人们纷纷抬起了头,目光重又汇集在台上的金发女性身上,期待着她的答复,场面的寂静还在持续,静到有人吞口唾沫周边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薇安玛玛丽清了清嗓子,作出了她的答复。
“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给你答案。”
“啊?”
女生一怔,她感到自己体内正在涌动的血管仿佛瞬间凝滞了一下,像是一盆凉水突然自头上浇下,让她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头顶,以来确认这只是错觉。
“我在超能力这个领域的确比所有人走得更远,也知道你们给我起了不少外号,听上去好像无所不能。”
“但本质上我也只是研究超能力这个领域的一个活得比较久的家伙罢了。也许你该去问那些政客,而不是我这个老外。”
“唉……”
人们的目光纷纷黯淡下去,但大家也理解玛玛丽的意思。这位女士长久以来都没有踏足政治的打算,况且作为一个外国人也的确没有立场干涉他国内务,看来这个问题就算提出来也是无济于事。
“怎么会这样,如果连您都不知道的话……”
那个女生喃喃着,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勇气一样瘫坐回座位上。她的内心似乎受到了极大动摇,眼神在飘忽了几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又重新站了起来,只是这次她的语气早已不像方才那般冷静。
“但超能力能发展到现在的局面与您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您带领人们开拓了那么多超能力有益层面的应用,却要对一同出现的问题视而不见吗!”
说到最后,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话语都随着眼眶泪水的溢出一同变了腔调。
周边的几名安保人员眼看事情发展不太对,便想先将女生带离这里,可在刚走两步后便发现自己竟是迈不开步子了。他们大惊失色,但在注意到台上那个女人瞥向这边的眼神后,心中不由一震,随即便打消了上前的念头。果不其然,当他们试着向后返回原来的地点时,行动能力也随之恢复了。
“小家伙,先不要着急。看得出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妨趁着这个机会说一下。虽然我无力解决整个社会的矛盾,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一两个人还是问题不大的。”
“嗯……好、好的。对不起玛玛丽女士,我刚刚失态了,说的话没过脑子。”
女孩拿出纸巾在脸上擦了擦,待到情绪稳定一些后便向大家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原来她的父亲本是一名长途货运司机,虽然平时辛苦了点,但一家人之间好歹也算其乐融融,然而这份平淡的幸福前不久却被飞来横祸打断了。一天晚上她父亲在高速上开车赶路,结果前面突然出现一段被破坏的路段,一头就扎了进去。
于是工作丢了不说,人也在事故中受了重伤,不仅双腿被截掉,而且到现在也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躺了这么多时日,家中的积蓄也要耗空了。
据悉,路段破坏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两名超能力者彼此间发生了小矛盾,结果却从言语辱骂上升到肢体冲突,随后便开始动用能力一路从天上打到地下,那段路只是他们一路上破坏的诸多事物之中的一样罢了,可怜她的父亲就这么无辜的被卷了进去。
女孩和她母亲几乎想了一切办法,但都无济于事。虽然她们恨透了超能力者,但为了救回家里的顶梁柱也不是没将希望寄托在超能力上过。
但所谓的治愈系超能力能治愈到什么程度完全未知,拥有这种能力的人的数量更是少得可怜,压根不是她们能接触到的。
像这次预约进入校园也不过是她不抱期望随手点了一下,结果还真弄到了到场资格,更为幸运的是举手想要发言的人那么多,偏偏还成功挑到了她,也正因此她才说了这些话。
原来如此。
在场的人们纷纷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普通的女孩一开始就是抱着救治父亲的目的来的。看着正在抽泣的女生,整个广场的人们再度陷入了沉默。
或许她的家庭发生的悲剧便是当今整个社会的缩影吧。
“好了小家伙,不要哭了,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薇安玛玛丽的声音再度自众人耳边响起,语气一如一开始般平和。
“柯、柯薇,我叫柯薇。”女孩停止了抽泣,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柯薇,等这次讲座结束后,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的父亲,如何?”
“哇哦……”
现场即刻涌起一片惊讶之声,看向柯薇的眼神也带上了一分羡慕。因为他们都知道,自玛玛丽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女孩一家的命运便就此改变了。
“真的吗……谢谢您,玛玛丽女士,谢谢您……”
柯薇声音颤抖起来,她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情不自禁蹲坐在地又开始抽泣起来,只是她这次对比方才明显是喜极而泣,显然她最在意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个着落。
是啊,由薇安玛玛丽亲自出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啪。”
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而后掌声连起一片,渐渐盖过了所有喧嚣。
人们看向薇安玛玛丽的眼神再度发生了变化,若说先前的那份敬仰只是停留在表象,如今则是发自真心了。大家纷纷理解当今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以信仰薇安玛玛丽为教义了,谁不希望有个神明大人能够帮自己解决苦难呢?更何况这个神明还是现实中存在的活生生的人。
“安静。”
所有人的耳边出现一道声音,当即整个广场上瞬间静了下来。不得不说,薇安玛玛丽这手传音手段在这种情况下格外有用。
“柯薇,如你说的那样,超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是不对等的,对普通人而言难如登天的事情对超能力者而言或许只是举手之劳,而多数由普通人辛苦发明的科技结晶却为全人类共享。”薇安玛玛丽的语气依旧淡然。
“但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公正,超能力者的存在只是放大了这一点。像是我帮助你父亲这件事本身也是不公正的一种体现,倘若你没有来到现场或是没能发言,这件事都无法发生。你现在欢喜是因为我帮助了你,那些仍处于苦难中的一些人则会抱怨为何我有能力救助别人却不去拯救他们。”
“但我要借此提醒一点,我不欠任何人什么东西,我有能力做什么不代表什么都要由我来做,我自己要忙的事也不少。这次帮你没有别的原因,单纯是我心情好,所以与其感激我,不如感激自己运气好吧。如果有人觉得我是什么大善人,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薇安玛玛丽这次一口气说了不少,语气虽然依旧平淡,可内容却与先前截然不同,充满了生硬与冷漠的用词,不仅将现场刚要起势的狂热氛围彻底扑灭,甚至让人听了不禁屏息不敢动弹,心中颇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是啊,像她这种层次的超能力者,仅凭心情好坏便能决定普通人一家的命途走向。明明大家都是人,地位差距却如此悬殊,这就是现实。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见到了薇安玛玛丽真实的一面,并非人们传言中那般高洁至善,而是与大家一样也是个有情绪的活生生的人。相比于高高在上的圣母大人,似乎还是这种性格比较贴近现实一些。
这样想着,在场的人们反而觉得自己与这个女人之间的距离不再显得那么遥不可及了。
而且她允诺帮助柯薇父亲是事实,略显冷漠的的发言也起到了划清界限的作用,这又何尝不算在一定程度上变相保护这家人呢?毕竟双方的社会地位差距过于悬殊,对女孩一家人来说能少牵扯些也是好事,以免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一部分人明白这一点后,心中反倒愈发佩服起这个女人了。
“我、我知道了。但还是谢谢您,玛玛丽女士。”
“好了,没有其他问题就把话筒给别的同学吧。”
“嗯,没有了。”
柯薇自然不懂得这些,她被玛玛丽这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便递出了话筒。话筒随着她手掌的松开并未坠落,而是飘飘悠悠继续在人群中缓缓飞向下一位举手的学生。
“啪。”
然而正当话筒即将飞到那名学生面前时,一只手却自旁边探出,于中途一把将其握在手心。看面相对方也是个外国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虽然也很年轻但却穿着华丽,不太像是学校里的学生。
“这位先生,抢夺他人发言权可是不礼貌的行为哦。”薇安玛玛丽提醒道。
“非常抱歉,但即便如此,还是容我插上几句。对于刚刚柯薇小姐的第一个问题,我想我或许知道答案。”
握住话筒的男人说道。也在这时,人们的目光纷纷聚集在了他的身上,有些人开始私下议论起这人的身份。那个话题连薇安玛玛丽都不愿碰,本来都被压下去了,这人怎么又给挑起来了,难道他真有啥好办法不成?
“愿闻高见。”
“我认为当今相比于科技发展,超能力发展实在过于迅猛了。尤其是在您的帮助下,时代的步子迈得太快导致大家都跟不上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们需要一个适应期,也就是所谓的过渡阶段。”男人说道。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不少人觉得这男人说得的确也有些道理,完善法规制度用以制衡两大群体的确需要时间,不过真要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需要暂时限制超能力的发展了。
不知薇安玛玛丽女士会是什么看法?毕竟她本人常常嫌弃这世上的超能力发展得还不够快呢。这样想着,人们仿佛看到了一场维新派与保守派的碰撞即将上演。
说来也滑稽,眼下代表保守派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那个三百多岁的女人反倒是主张进取的一方。
“哦?那你觉得怎么做才能实现这个‘适应期’呢?也许你应该赶在我发表今天的讲话之前表达这份意见才对。”
薇安玛玛丽不置可否,其实类似的说法她早已听过许多次了,但发展这种事,谁会嫌弃快呢?
是啊。
众人面面相觑,反正玛玛丽女士已经提出了超能力进化的新概念,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的超能力发展必将迎来一个爆发期。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适应期又有何用呢?
“往后放放也是一样的,至于做法也很简单。”男人微笑道,可他脸上的笑容却在下一刻迅速收敛,随即化作透骨的阴寒。
“去死吧,薇安玛玛丽!”
“轰!”
没有任何预兆的,讲台上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偌大的讲台顷刻间瓦解破碎,无数碎片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去,台下距离最近的前几排学生更是直接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飞出去,正在端坐着的无数学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爆炸带来的冲击震得人仰马翻,如同割麦子一般齐刷刷大片大片的倒下。
“哒哒哒哒哒……”
当爆炸余波冲击过后,还不等惊魂未定的人们缓一口气,自倒下的人群中忽的又站起许多道身影。这些外表酷似学生或职工的人员迅速从各自怀中摸出一支冲锋枪,对准被烟尘笼罩的讲台方位便是一通扫射。与此同时,许多人突然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朝身边的人发起了无差别攻击。
不要忘了,在场的人几乎都是超能力者。
一名女生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截由能力幻化形成的白色冰刃便瞬间刺透了她的身躯并从前胸贯穿出来,她来不及回头看清凶手的面相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栽倒在地,下一刻便全无生机。而一名身具雷电威能的安保人员则是以其身体为中心释放出高压电荷,如同球状闪电一般瞬间放倒了身边一大片的人。
这些陷入暴动的人们仿佛化作了一头头丧失理智的野兽,只顾疯狂挥霍施展自身的攻击手段,全然不顾他人死活。一时间各色能力绽放不断,混乱不堪的广场上处处都能听到学生的哀嚎。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整片校园广场已是化为人间炼狱。
尚未遭受波及的学生几乎是下意识连滚带爬的往四面八方逃窜,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已经被骇破了胆,就连自己的超能力在这一刻也都施展不出来了。密集的人流像是受惊的蚁群一般争着向外涌去,不少人不慎跌倒后紧接着便遭受了来自后方接连不断的踩踏,伤亡数字急剧上升。
与此同时,在广场一侧的边缘方位。
“砰。”
一拳将一名朝自己扑来的失控安保人员轰飞,耿大轩用另一只手掏出对讲机大声吼了起来。
“是恐怖袭击!油菜,你去报告上级以及联系大雁,其余人随我立即制止暴徒。咸鱼,速速来广场汇合!”
由于情绪激动导致力道失控,他手中的对讲机竟是被生生握碎了,好在下一刻油菜的声音自他的脑海中浮现,重新为众人建立起了通讯渠道。
“与外界的一般通讯无法使用,似乎被人刻意隔断了。不过我已经联系上大雁,她会和上级说明情况,不必担心。”
“眼下的暴动是因为周边存在精神操控能力者,我来把他(她)找出来。水母,接下来护住我,我要集中一下精神。”方瀚说道,此刻的他面色严肃认真,看上去与身上那混混风格的打扮极为违和。
“了解。”裴淑霭点了点头,同时朝其身上招了招手。
超能力:黑洞。
多道大小不一的漆黑圆洞凭空浮现,将方瀚全身上下密不透风的笼罩了好几层。偶尔飞射过来的子弹或是能力攻击尽皆被那黑洞吞没,而内部的方瀚全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超能力:思维蜂群。
“去。”
方瀚闭上双眼,一声令下,无数道蓝光自他身上涌现并化作一个个透光蜜蜂一般的存在,各自扑闪着一对发光翅膀穿过黑洞并朝四面八方分散开来,随后没入了一个又一个在场人员的身体之中。
这便是属于油菜,也即是方瀚的真正能力。在蜂群的帮助下,他可以迅速掌握周边环境发生的一切动向,并为内部成员之间建立心灵通讯,甚至还能起到对于生物体思维干扰和反干扰的作用。
很快,那些正处于失控状态下的学生及其他人员随着蓝光没入身躯,一个个几乎在下一瞬间便恢复了清醒,手中的攻击手段也戛然而止,整个人纷纷愣在当场。
不过愣神的时间也很短暂,借助心灵通讯的效用,方瀚第一时间将场上发生的一切简略告知了他们,因而很快便理解了眼前混乱的场面由何而来。不少人看着自己已是沾满淋漓鲜血的双手陷入了崩溃之中,但下一刻他们的心态便又反常的立刻安定下来,开始有序逃离这片广场,那些安保人员也纷纷加入了维持秩序和阻止暴动的队伍之中。
毫无疑问,这也是思维蜂群的功劳。
随着失控人员数量的不断减少,特别调查队成员所处区域有逐渐稳定的趋势。然而下一刻不少原本安分的学生和其他人士突然又开始四下疯狂进攻起来,开始了第二波的暴动。
殊不知,方瀚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第二波暴动发生之前,他早已将蜂群一并潜伏于并未失控的人员体内。如此一来,任何对那些人新施加的能力影响自己便能了如指掌。
“找到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众人的心中响起了方瀚振奋的声音。所有人仿佛产生了心灵感应,顺着这冥冥之中的指引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个方位,目光最终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位女人身上。
“不好!”
那名女人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暗叫一声后便欲动身远离。可与此同时耿大轩已是先她一步迅速朝这边冲刺而来。
“休想过来!”她大叫着,精神操控能力施展到极致,越来越多的被操控的学生开始汇聚在一起形成了阻拦对方的人体屏障,同时来自于他们的各式超能力也如雨点般密集的朝着耿大轩轰去。
“得罪了!”
然而那位调查队队长此刻却是一声高喝,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冲去,一切攻击手段打在他的身上居然连皮都没蹭破一点儿,整个人的速度更是丝毫不减,随后便与正面奔涌而来的人流冲撞在了一起。
超能力:无敌!
“砰砰砰砰砰砰……”
霎那间,整股人流像是被疾驰而来的火车迎头撞上,所到之处一道道身躯犹如风卷残云一样四下纷飞散落。那个高大的男人此刻就像扬帆起航一般,硬生生在黑色的人海中开辟出一条露着砖瓦色地面的无人通道。
这种做法无疑会伤到不少人,但要知道每拖慢一秒都可能有新的受害者死在那名精神操控者的手中,相比之下仅仅是被自己撞飞而已,顶多挂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与此同时,方瀚那边也在持续发力,被操控的人们接连恢复神智,其余尚未受到影响的人也纷纷被思维蜂群施加了反干扰手段。那名精神操控能力者想要再去操控他人,却发现付出的精力如同泥牛入海一般不见回应。
事已至此,那个女人脸上慌乱之色终于难以遮掩,她向后踱步退却着,最终一咬牙彻底放弃了操控,转身刚准备跑,一块鞋底却是映入眼帘,并迅速笼罩了她整个视野。
“哼,想逃?”
“啪!”
鞋底重重扇在脸上,她整个人都被抽得向后飞了起来,随即一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耿大轩这时也来到了跟前,看着眼前正用一根手指转着鞋底的年轻女孩,眼中的怒火也是不由缓和了许多。
“队长,你心心念念的大雁回来了!”
将手里的平底鞋重新穿好,凌燕看向耿大轩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待耿大轩将女人拎起来后,她打了个响指,与其瞬间回到了其他几人身边,沈平文这时也从另外一边跑了过来。
蚂蚁、黑洞、油菜、大雁、咸鱼,至此,特别调查队第十三支队成员已全部集齐。
眼下这片区域的暴动已得到控制,众人将正在施展的能力暂时中止。随着裴淑霭身边的黑洞不断消失,方瀚的身影也自其中重新显现出来。
“咳咳……”
方瀚张开双眼,在剧烈咳嗽两声后开始不断喘息起来,整个人已是满头大汗,脸色也涨得通红,显然刚刚施展能力给他带来的负荷不轻。
“油菜,不要紧吧?”
“不打紧,安稳人心果然不是个省心差事,何况是这种数量……”他边喘着气边看着广场上仍在四下奔逃的学生说道,“真正的麻烦还没有解决。”
刚刚他利用思维蜂群尽可能多的渗透到在场学生精神内部并进行安抚,因而确保了这片区域大部分人第一时间逃离而非留在原地等死。然而整片广场上的混乱仍在持续,最令人发指的是,那些广场中央仍在开火的暴徒似乎并不只是针对薇安玛玛丽一人,不少无辜的学生也成为了扫射的目标接连倒下。
在这短短一两分钟内已经造成了大量人员死伤,地上随处可见倒在血泊之中的学生,尤其是靠近讲台的前几排,最先被爆炸冲击到的那些学生的尸体更是密集的叠在一起,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我们去制止那些混蛋!”
沈平文眼眶一下子红了,当即就要冲过去,却是被耿大轩一把抓住。
“尚不知他们是否为能力者,而且身上还携带着热武器,你们都留下,我一个人去。妈的,这群人是怎么把枪带进来的,安保都是干什么吃的?”
“等下队长,一个人去未免太危险了,我建议先等一下。”裴淑霭也开口劝道。
“等?都还等什么,难道我们就在这干看着这些学生被杀掉吗?”
沈平文激动的大声喊道。刚刚经历了地下车库的追逐战,一上来又目睹了这般惨烈景象,他的情绪已经几近失控了。
“咸鱼,冷静些。油菜情况不太好,给他一点时间缓缓,我们几个一起行动才最为稳妥。而且……不是还有薇安玛玛丽女士么?”
裴淑霭说道。他们五人之中能有效应对热兵器的只有耿大轩和她,现在方瀚尚处于虚弱状态不方便行动,自己必须优先护住他的周全。眼下几个男人深陷局势之中,需要足够清醒的人作为主心骨来把持大局,而她也深知这点,几句话便让队友重新冷静下来。
“薇安玛玛丽?”
几人看向烟尘笼罩的那片区域,暴徒们的扫射仍在持续,掉落的弹壳已在地上堆积了一层,而且看上去仍没有丝毫停下的趋势。
“她总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干掉吧?”
“哗!”
像是回应裴淑霭的问题一般,一股强劲的风压自讲台残骸中心位置席卷开来,顷刻便将浓郁的烟尘一扫而空。这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上一刻还吹得人睁不开眼,下一刻已然尘埃落定,仿佛从未发生。
身材高挑的金发女人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随她一同出现的还有密密麻麻的弹头,只是这些弹头本携带着大量动能高速射出,此刻却正环绕着她悬浮在距其三五米远的地方,再不能靠近了。看上去像是就那么凝滞在了空中,一动不动。
“你们这帮小混蛋,射起来还没完了,就这么喜欢用玩具戳我吗?”
薇安玛玛丽的语气略带些轻蔑的意味,此刻她的全身上下不要说受伤了,就连身上的衣物都完好如初,连一缕灰尘都未有沾染。
“既然如此,就好好陪你们玩玩吧。”
话音刚落,那些子弹眨眼间便调了个头,下一瞬间便朝着来时的方向齐射而去。
“哗!”
如雨点般密集的子弹将前方区域尽数覆盖,上千发弹头仿佛泼水一般几乎同时洒在地面上,发出了短暂但振聋发聩的声响,震得人耳膜一阵颤动。原本还算平整的地面瞬间变得千疮百孔,先前还在射击的暴徒其中几人部分身躯瞬间爆散成一大片血雾,仅剩倒下的残躯流淌着血浆浇灌着大地。
不过大部分持枪暴徒的身上却是骤然间多出一道白色的屏障,子弹击打在屏障上好比石头丢入水面般荡起了密集的涟漪,但速度也是骤然减慢下来。随着屏障的消去,失去动能的弹头也纷纷掉落在地,里面的人个个完好无损。
“嗯?看来是有备而来,为何不把所有人一并护住呢,只是多了几个人应该不怎么麻烦吧,还是说这就是你的上限?”
说话间,薇安玛玛丽将目光转向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身上,正是爆炸发生前刚刚讲话过的那个家伙。
“怎么会呢,不过是几个拿钱办事的炮灰,死便死了,不值得我浪费力量。”
说罢,男人将右手放在胸前,颇为礼貌地朝着眼前的女人鞠了一躬。
“你好,玛玛丽女士。重新介绍一下,我叫亚伦,是欧洲超能力协会慈善部负责人,也是‘水晶花’组织的老板。”
“就这么自揭老底,不怕消息泄露出去给你们部门的人添麻烦?”薇安玛玛丽神色未动,向前一步步朝他走去。
“只要一切顺利自然无须担心这点,另外用这边人所谓的成语形容,不觉得有种破釜沉舟的魅力吗?对了,我的祖父与您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您可还记得?”
面对玛玛丽的不断逼近,亚伦依然站在原地,神情自若地说道。
“伊森么,所以你是来为那家伙报仇的?”听到这个称谓,薇安玛玛丽停下脚步,略经思索后答道。
“怎会呢,当时的我可还没出生呢,我可没有跟素未谋面的人搞好关系的习惯,况且能死在您的手中也算一种荣幸,我怎会怨恨您呢?您的记性真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连随手除掉的一个小卒的名字都记得,真是令我感动。”
“也对,好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能记住单纯是他的官比较大,偶尔有过接触而已。不过他当时的头衔至少比你高两级吧,若他是小卒,你又算什么,小虾米?”
“玛玛丽女士,只要您愿意,把我形容成粪土也不要紧。但现在的我可是和祖父一样置身于载入史册的伟大事件之中,与那时不同,这次的我们必将迎来胜利的硕果,与伟大的您一同被历史铭记。”
亚伦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阐述着自己的意见,他的声调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像是在舞台上展出的歌剧演员一般。
“当年你爷爷便是葬身于这份自负之中,看来你也要步那家伙后尘了。”
“那可未必,就让我们于接下来见证真章吧。”亚伦的动作停住,脸上逐渐挂起了癫狂的笑容。
“第九次魔女狩猎,现在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讲台残骸与整个广场观众席的金属座椅突然化作一滩滩液体流淌开来,随着椅子散架声不断响起,现场眨眼间便以薇安玛玛丽为中心形成了方圆五十米的液态金属地貌,而且仍在向外急剧扩大蔓延。
超能力:水银河!
流动的金属河流并未直接接触到亚伦一方的人员,同时还将不少学生卷入其中,如此一来薇安玛玛丽一旦使用雷电层面的副能力不仅捞不到任何好处,反倒会祸害不少无辜的学生。
与此同时,一股沉重的压力猛然自玛玛丽全身上下传来,胸前的衣料也被紧紧贴在皮肤上或是勒入肉中,将前端两点的形状以及身躯的部分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周边的各种摆设也在液态金属河流的冲击中不断碎裂开来。
超能力:三倍重力场!
薇安玛玛丽看了一眼亚伦身后一名将十指深深插入地面的眼镜男子,有护盾系能力者保护,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施展能力,就是不知道那人到底在控制水银河还是重力场,这样看来应该还有不少人于暗中潜伏。
这还没完,当她想要调动念力覆盖周边之际,却意外发现一股不属于她的强烈念力早已笼罩在自己身上,在这番压制之下,她的念力无法随心所欲的向外扩散,而是死死被限制在了不足一米的近身区间。
在水银河覆盖范围边缘,足足十名念力系超能力者此刻正围坐一圈手掌相抵,那股足以抗衡薇安玛玛丽的强大念力便是他们合力形成的手段。
如此一来便成功给这个女人附上了锁链,令其无法通过念力控制一举秒杀在场所有人了。
“对付念力系的超能力者,自然也得用念力的手段。怎样,玛玛丽女士,我精心挑选的人选还入得了您的法眼吧……嗯?”
“吃我一发彩虹桥!”
亚伦正说话间,伴随远处一声大喝,一道彩虹光柱突然轰在了他的后背上,将他的话语打断。转头看去,发现那个能力的源头竟是一个年纪不大的普通学生。
“切!我的超究极必杀大绝杀手锏也不灵吗?”
看到亚伦身上重新显露的荡漾着涟漪的白色护盾,那名学生自知偷袭未果,当下不由有些心虚,随后便指着对方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那个人就是坏蛋头头,都团结起来跟我一起干死这个傻逼,保护玛玛丽女士!”
“噗嗤。听听,保护玛玛丽女士,多么新颖的笑话。”
听到这个学生的呼喊,亚伦不怒反笑,他仅仅是朝身边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抬手一枪精准毙掉了那名学生。眼见那个学生一命呜呼,刚刚还因呼喊声停下来观望的学生们顿时又乱作一团,很快便彻底溜没影了。
“这就是您寄予厚望的下一代能力者,看来过度安逸的环境不会带来进步,只会带来愚昧。”亚伦朝玛玛丽说道。
“至少他具备可贵的勇气,只是欠缺磨炼,你才是扼杀这份可能性的祸端。”
玛玛丽将目光转移开来,不再废话。她轻点鞋尖跃上不远处的旗杆顶端,脚下的大理石地砖在令人牙酸的挤压声中碎成齑粉。
“在三倍重力下依然有这般行动能力吗,看来是想摆脱重力场影响,不过……”
沉重的压迫依旧,重力场的影响并未随着薇安玛玛丽脱离地面而解除,与此同时十二道银流从四面八方升起,在她头顶汇聚编织成了鸟笼结构,而后开始不断向内迅速收拢。
“呼。”
水银囚笼闭合前的刹那,薇安玛玛丽朝周围轻轻吹了一口气。下一瞬间一声铿锵激鸣响起,凝聚的无形念力细丝突破压制,如手术刀般呈三百六十度扩散开来,以她为分界线将囚笼齐齐斩作上下两半。
鸟笼顶端在失去支撑后迅速坠落在地,但却并未发出撞击声响,而是如同瀑布洒落一般溅起一片水银浪花,而后重新融入流动的水银河中。被斩断的银流也开始继续汇聚生长,只是这次还未来得及编织成型,整个鸟笼再度被密集的念力细丝齐齐斩断成无数段,自空中像下饺子般不断洒落下来。
其中一段贴近薇安玛玛丽的几乎与她身高等长的铸铁管却是没有坠落,而是在其念力操控下突破亚伦一方的念力压制迅速砸向东南角的一处金属礁石上。随着碎裂的礁石重新化作液态,原本藏在阴影中的一名头戴战术目镜的女人被迫显形。
不过她却并非施展水银河或重力场的能力者。随着其脑后的军用级设备闪过红光,上千道嘈杂声浪突然灌入薇安玛玛丽的太阳穴中。
“脑波增幅器?连这种东西都研制出来了么。”
薇安玛玛丽心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剧烈的虚假痛觉便自她的脑海中炸裂开来。
“……最新研究表明超能力具有排他性,无法通过器官移植实现……”
“……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
“……第四区镇压行动将在今晚……”
那些曾于漫长光阴中经历过的一张张面孔连带着各自生前的话语汇聚在一起,犹如一同炸响的亡者哭号自她的视野之中不断闪掠着。玛玛丽踉跄落地,在水银河沉重的物理冲击下,她得以恢复些许理智,从而敏锐捕捉到了那缕与众不同的电磁杂音。
既然是通过脑波增幅器实现的能力放大,以现今的科技这般效果绝非随身携带的设备所能实现,附近一定存在对应的终端。虽然她的念力如今无法笼罩整个校园,但某些常识并不需要动用超能力手段。循着猜测抬头望去,她很快便注意到了图书馆顶部安装的信号基站。
“察觉到了又能如何,接下来您要怎么做呢?”看着在水银河中负隅顽抗的金发女人,亚伦不忘在语言上予以挑衅,以来动摇对方的心态。
话虽如此,他的内心并未丝毫看轻眼前的女人。一个活了三百多年,长久屹立在超能力顶点的前辈绝对不可蔑视。
“我会提起一百倍的注意,直至你消亡的那一刻。”他在心中暗暗说道。
而在另一边,看到薇安玛玛丽陷入苦战,特别调查队的几人面色也变得无比严峻起来。
“那边坐着的十个人都是念力能力者,那个女人的能力则是精神干扰。”随着一只别处飞来的蓝色透光蜜蜂没入体内,方瀚张开双眼,将了解到的情报说了出来。
“既然是精神干扰,那你有把握对付她吗?”耿大轩问道。
“她身上的装置连接着图书馆顶部的基站终端,能力效果增强了不知多少倍,想对付这个人最好是把她身上的装置或者终端破坏掉。”方瀚摇了摇头。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耿大轩看了一眼驻足在银白色浪潮中那道孤零零的金发身影,目光开始转动,先是在那名穿戴军用设备的精神干扰能力者的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后又转向了那十名闭目静坐着的念力系能力者。这些暴徒现在都在水银河的覆盖范围中,若是踏足其中必然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咸鱼,能把他们的能力无效化吗?”
“现在的距离太远,临时失效一次可以,若想彻底让他们施展不出来的话还不行,得离近些,但在此之前就会踏进那道水银河,需要我先把这个能力无效化吗?”沈平文说道。
“不,一旦这样做我们就彻底暴露了。他们实力很强,人手也很多,有不少人尚未出手。玛玛丽女士都不好应对的话,正面对抗不会轻松,先想想有没有办法暗中逐个击破。当然,若是玛玛丽女士真的遭遇了解决不了的危机,你就出手,到时候我们直接迎战。”
“明白。”
“既然如此,需要我去解决他们吗,还是说去切断基站电路?早点立功也许我就不用回去罚禁闭了!”
凌燕跃跃欲试的说道,能够瞬移的她完全可以无视这点距离直接抵达敌人身边。
“去基站吧,为首那人是护盾能力者,除开水银河流以外极有可能也用能力庇护了那些人,你的能力战斗性不强,不能贸然近身。但基站那里大概率也有人把守,你带我一起去。”耿大轩说道。
他们的心理素质毫无疑问都是出类拔萃的,在经历最初的剧变之后,现在都已冷静下来开始思索最为稳妥的对策。
“你俩就留在这里继续护着油菜,等基站那边解决之后我们再一起……等等!”
话还没说完,耿大轩便叫住了即将打出响指的凌燕,语气骤然变得急切起来,好在后者反应比较快,立即将手上的动作停下了。
“又怎么了,队长?”沈平文问道。相对其他人来说他现在心里很是躁动,耿大轩一再的犹豫正在不断消磨着他的耐心。
“看,那些学生!”耿大轩说道。众人循着他的视线朝学校大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先前跑过去的那些学生此刻竟哭丧着脸又折返回来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回来?!”耿大轩一把拽住一名想要自其身边跑过的男生问道。
“不行,我们被挡住了,出不去!”
“出不去?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去附近的楼里啊,总比在广场上安全。你们是安保人员吗,能不能救救我,让我跟着你们?”这个男生此刻已是欲哭无泪,意识到几人身份不同寻常后开始以哀求的语气求救。
也就在这时,几人发现那流动的水银河已经蔓延到这边来了,照这个进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整个校园覆盖,到时候就麻烦了。
“跟我们在一起会很危险,你赶紧进楼吧。”耿大轩喊道,那男生点点头便也迅速跑开了。
“走,去大门口,优先保障群众撤离!”
“好!”点了点头,凌燕打了个响指,几人瞬间来到了学校大门口。此刻仍有许多学生挤在那里,争先恐后的想要涌出校园。可即便大门近在咫尺,他们却寸步难行,只得不断拍打着眼前的无形屏障,但即便学生们将自己拥有的所有攻击手段都施展上也没能撼动这道屏障分毫。
“怎么会这样?”
“你们看外边。”
这时,观察敏锐的方瀚抬手指了指无形屏障的外部说道。听到他的话后,几人纷纷注意到此刻学校外边的街道上竟是空无一人,亦无任何行驶经过的车辆,这很反常。
“幻象?大雁,你去外边看看。”
凌燕点了点头,再度打了个响指。然而这一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凌燕看着同伴们诧异的目光,自己也同样一脸愕然。
“我出不去!”她又试了几次,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下一刻,凌燕的身形忽然闪烁到屏障内侧的边缘,而后又一下子回到原地。
看来在这屏障内部的范围里,她的能力还能正常使用。
“直接回总部试试?”裴淑霭说道。
“不行,试过了。”凌燕摇了摇头,“刚刚我才从局里直接过来了的,没道理现在出不去啊,这种规模的屏障总不能是刚布置的吧?”
“单向阻碍……先等等,咸鱼,你来试试把这个屏障结界无效化。”耿大轩若有所思着,突然朝沈平文说道。
“好。”
沈平文点了点头,随即走上前将手放在那无形屏障上开始施展能力。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便突然变得煞白起来。耿大轩眼疾手快,眼看他情况不妙便立马把他拉了过来。
“你还好吗?”
“我没事,这的确是超能力。”沈平文擦了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说道。
“怎么可能,还有你这家伙消除不了的超能力吗?”凌燕惊讶道。
“不,单纯是超出了我的极限,所以只消除了一小部分……这是集成式充能屏障!”
“什么?!”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众人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只有耿大轩脸色稍稍平静一点,显然这个答案在他预料之中。
所谓集成式充能屏障,便是用充能装置将护盾系超能力者的能力储存起来,在需要的时候施展,以来大大提高护盾强度与持续时间的高科技与超能力的结合产物,但问题便出现在这里。
在他们的认知中,目前只有自己国家的部队里才存在这种充能装置。像先前的沙漠行动中他们便是通过这种屏障配合耿大轩的能力成功顶着枪林弹雨从外围强行突破。
只是当时的单个充能装置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将那辆越野车裹在里面。而像眼前这种足以将整个大学笼罩在内的充能装置绝对经过了长期部署,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必然极为惊人,很难想象有外部势力能做到这一切,除非……
就在这时,围聚着的学生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众人看去,只见外边街道上的一块井盖突然活动了几下,随后被什么力量从下方向外掀开,紧接着一个男生的脑袋便露了出来。他从下水道里爬出来后张望四周,在确认这里位于屏障外部后便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还不忘对屏障内上蹿下跳的同学们挥手致意。
“对啊,还能从地下出去!”
众人眼前纷纷一亮,有的学生已经开始跑到一旁撬起了井盖。随着一块块井盖被掀开,浓烈的臭味顿时飘散出来,在这炎炎夏日的气温下浓郁度更胜一分,熏得人们干呕不止。但在生死关头,这点恶心程度压根算不上什么了。
“不好,快让那个学生回来!”刚从虚弱状态中恢复一些的方瀚此刻还满头是汗,但他顾不得擦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大声喊道。
调查队其他成员也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当下连忙抬起手向后摆动着朝那个学生致意。屏障将内外界声音一并隔绝开来,眼下他们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传达信息。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外边那个男生的脑袋像被锤子击打的西瓜一般,在众人的视线中骤然破碎了。血液如喷泉一般自脖颈处飞射而出,随着无头尸体栽倒在地,刚刚还骚动的学生们立马安静下来,一切声音都戛然而止。
“呕……”此刻下水道飘散的臭味仿佛与外界本应隔绝开来的那具尸体联系到了一起,许多学生纷纷弯下腰张大嘴巴呕吐不止。
“发生什么事了?”
那些刚把身子探进下水道的几个学生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自然没敢贸然行动,于是在重新起身看到外面的尸体后脸色也是一白,继而一起加入了呕吐的行列之中。
“都闪开!”正当恐惧在众人心中蔓延之际,耿大轩却是朝前方吼了一嗓子,一众学生听到后连忙为其让开了一个口子。
“你们就在这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现在外面应该也不安全……大家等我回来。”
在嘱咐了学生们一句后,耿大轩摆出冲刺的架势,随即奋力朝眼前那道屏障撞去。
超能力:无敌。
物理层面绝对的无敌,不止是保护能力者不受伤害,而且还具备不可阻挡的效果,对前方冲撞到的可移动目标会将之直接撞飞,若是不可移动的目标便会被直接破坏!
“啪嚓!”
犹如玻璃破碎一般的碎裂声响传来,耿大轩整个身躯速度丝毫不减的冲到了屏障外部,而那道无形屏障则是出现了一道参差不齐的大洞。只是那道大洞眨眼间就被迅速修补,再也找不到丝毫破损的痕迹了。见到这一幕,调查队的成员们心中也是彻底笃定下来,这就是他们认知中的集成式充能屏障。
这意味着什么?联想到先前那个穿戴军用设备的能力者,再到刚刚外面那个被射杀的学生,众人的脊骨一阵发凉,脑海中某个不好的猜测正在迅速成型。
冲出屏障的耿大轩似乎也早已料到屏障的修复,他没有转身,而是短暂四下张望后便沿着街道朝一侧奔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大哥大姐们,那个叔叔做什么去了?外面也有坏蛋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警察和军队的人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对吧?对吧!”
察觉到小队剩下的几人与耿大轩是一伙之后,学生们纷纷围绕上来七嘴八舌的迫切问道。几人能做的也只有一边安抚,一边表示他们会保护大家。就这样恐慌的学生们渐渐安静下来,只得心急如焚的等待那个男人的归来。
然而在他们等待的同时,那道水银河仍在不断的蔓延。截至目前,整个广场足足有大半区域已被闪烁着的冰冷金属光泽覆盖。
“学校哪来这么多的金属?什么坏蛋的能力这么恐怖,发大水了这是?!”有学生看着不断逼近的水银河吓得发出了怪叫。
“都是超能力了,你还在乎个屁的元素守恒啊!”
“我他妈真是操了!”一众学生一边哭一边骂了起来。
“你们别这么害怕,只是水银而已,而且看深度顶多没过脚脖子,就算碰到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喝到嘴里不就行了?”有比较冷静的学生说道。
“也、也是哈。”听到他这么说,学生们的内心可算是稍稍安定了些。对哦,反正只是一条浅浅的水银河,只要离那些恐怖分子远远的,他们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我去试试看是不是真有危险。”这时有名胆大的学生说了句后跑到不远处的水银河边缘,小心翼翼地伸出右脚用鞋底沾了过去。
“你们别说,这么一看感觉还挺好看的、啊——!”
话音未落,那名学生便发出一声惨叫,随即整个人扑通一声向后倒在地上,水银河顺着他的脚掌迅速蔓延至他的身下,其脸上痛苦的神色随着河水的不断蔓延愈发凄惨。不过下一刻他便感到自己身上的痛苦一下子消失了,睁眼一看,一个大自己几岁的姐姐已经拉着他返回了大门口。
“谢谢姐姐。”他揉了揉磕破了的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用谢,我们都不敢轻易碰那玩意儿,你胆子倒是不小,后脑勺磕水泥地没摔死算你命大。刚刚发生了什么?”凌燕摆了摆手朝他问道。
“我的脚刚放在上边,还没沾到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变得很重,压得我喘不过来气。”他说道。闻言,众人的脸色纷纷一变。
“原来这水银河覆盖范围内都有重力场影响。”
看着校园中不少倒在水银河流中的一个个像是被粘鼠板粘住的学生们,凌燕等人心中顿时揪紧起来。这样下去若是等到河流彻底蔓延到这边,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不知道建筑里面安不安全……”沈平文自语着,在建筑物里即使被水银河包围,只要流不进去,应该就不会受到影响,可现在周边通往建筑物的路都已经被蔓延的河水封死了,还有不少学生滞留在这边。
随着银白色潮水距离这边越来越近,学生们也越发恐慌起来。一些学生自发组织起来施展能力开始阻止河水进一步蔓延,但打出去的能力落入其中却是杯水车薪。有念力系的学生想要通过念力抵挡或将之分隔开,但水银河流的重量何其惊人,而且其连带的重力场竟然连无形的念力都受到了牵连,直接将那些学生压迫得脸色苍白中断了能力施展,最严重的一个甚至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胖墩墩的学生大喝一声,随即一脚重重踏在地面上。在众人欣喜的目光中,眼前地表的沥青路面和砖瓦纷纷破碎,土壤迅速聚拢,很快便形成了一道半米高的堤坝,成功将水银河流隔绝在另一边。
“芜湖!大英雄!”
危机暂时解除,学生们纷纷欢呼着想要将那个胖学生簇拥着抛向空中,只是显然小瞧了对方的份量,好在有念力系的同学帮忙,最终依旧成功实现了这一庆祝方式。
然而下一刻令人恐惧的事情再度发生,只见那银白色的潮水继续流动着,竟是逆着重力的方向从土丘上方蔓延了过来!
“你们看那边!”有学生惊骇地指着远处的建筑物说道。顺着他指的方向,众人发现同样离谱的事情在其他建筑上也发生了,这水银河仿佛拥有了生命,竟然顺着一道道墙壁向上蔓延流去,不多时一栋栋楼的外墙便附上了银白的底色。同时已经有建筑物因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而开始坍塌。
“这能力也太可怕了,蚂蚁什么时候回来?不管了!”
沈平文眼看学校大门外依旧不见耿大轩的身影,心中一横,当即走上前就将手掌对准了奔涌而来的潮水。他担心再不出手的话,这诡异的水银河恐怕就不是自己所能制止的了。
可就在他即将施展无效化能力时,身后的学生们却开始喧哗起来。随即便看到耿大轩自外面跑了过来,由于屏障对生物体的单向阻碍性,他这次进入得非常顺利。学生们将他们团团围住,急切地问起外界的情况。
然而此时的耿大轩却面色阴沉,迟迟没有开口。他朝凌燕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领会。随着响指打响,几人瞬间转移到了广场另一边的一处无人地带。只是这里空间并不开阔,水银河即将流淌到脚下,他们并没有多少安稳谈话的时间。
“暂时只找到这里。发生什么事了,队长?”
“整片街区都被军队封锁了,没人进得来,也不让人出去。”耿大轩黑着脸说道。
“既然他们就在外面,为什么不来救救这些学生,还要阻止任何人离开?”沈平文皱着眉头问道,裴淑霭与凌燕也是差不多的疑惑,只有方瀚紧紧闭着眼睛没有言语。
“这点你们马上就能明白。比起这个,上级给我们颁布了新的任务。”
“什么任务?”
在三人急切的目光中,耿大轩缓缓扫视他们一眼,终于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难以置信的安排。
“协助‘水晶花’成员,杀死薇安玛玛丽!”
“杀死……薇安玛玛丽?喂,这是什么意思?水晶花又是什么,难道……队长,小心!”众人如遭雷击,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他们便察觉到水银河已经蔓延到距离最近的耿大轩脚下。
“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耿大轩却并未闪躲,他指了指脚下,银白色的潮水在自己脚边流淌着,他的脚掌并未沾染到半点河水,而且像是存在磁性斥力一样,河水随着脚掌的迈动向四周退却着,竟像是故意给耿大轩让出空子,重力场也没有对他施加影响。随着水银河蔓延到其他几人跟前,同样的一幕也在他们身上上演了。
“诸位新朋友,你们好。”
下一刻,一道陌生的声音自他们脑海中响起。
“他是谁,油菜,为什么这个人会加入到心灵通讯里?”沈平文朝方瀚问道。
“队长把任务与我私下说过了,为了避免耽误时间,刚才我就先和对方主动联系了。”方瀚答道。
“欢迎各位朋友加入这场圣战。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也即水晶花的老板,亚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再不清楚对方是何身份那就是傻子了。
“开什么玩笑!”
沈平文咆哮着一脚朝身边的水银河踩去,流动的河水迅速避让露出了下方的沥青路面,让他的这一脚落了空。
“要我跟你们这些恐怖分子合作?做梦!”
“即便是你们官方钦点的恐怖分子也不行吗?这位先生,恕我提醒你一句,违抗军令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对方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戏谑的调侃随之传来。
“我只问一点,你为什么要杀薇安玛玛丽?”耿大轩问道。
“我本来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不过今天可以破例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亚伦说道,“简单来说,玛玛丽的存在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她必须死。在这点上,我们与你们政府的观点可是颇为一致的。”
“你胡说!”
“信不信取决于你,大轩队长。”
众人心中一惊,他们不仅惊异于听到了己方政府的图谋,更是震惊于对方竟然知晓耿大轩的名字。现在看来这个所谓的“水晶花”已经不止是恐怖分子那么简单了,或许正如亚伦所说,是“官方钦点”的。
“那你们又为何把无辜的学生们牵扯进来,难道你想说这也是我们官方的意图吗?”沈平文吼道。
“这位先生,如果我说,恭喜你答对了呢?”
“什么?”听到亚伦的回复,沈平文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滞在了当场。
“政府官方……会主动想要残害平民?”他喃喃道。
“是超能力者。”
“……”
长久的沉默。
亚伦最后的纠正像是拨开云雾般让他们明了,但同时也将他们的心按入谷底,将有生以来构筑的价值观念破坏得粉碎。
特别调查队的成员们心中百感交集,他们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用的代号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什么裁决超能力罪犯的精英、维护公平与正义的幕后英雄,到头来原来不过是最大恐怖组织的帮凶与工具罢了。
若是对面的一面之词,他们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可眼下各种各样的现实似乎都在表明那个男人所说都是事实。
“但……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难道我们以前执行的一场场任务、勘破的一场场案件都是假的吗?”凌燕说道,整个人失魂落魄。她原本是队伍里最开朗活泼的成员,但也是心思最为简单的一个,如今突如其来的巨大转变令她实在难以接受。
“一点维护秩序的小手段,正如那些破坏秩序的小插曲,本身并不会对故事的主旋律产生多少影响。”亚伦说道。
“你完全可以选择保密,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耿大轩问道。
“我只是不忍看到我的朋友们在走向生命终点时依旧像个单纯的棋子一样不明不白罢了。当然,若是谁有幸能活下来的话,记得要把这些秘密按在心里,不然可是会招惹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哦?”说罢,亚伦语气一转。
“我知晓诸位接受现状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也不图谋你们伸出援手,只要在明知这些之后不要再为我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便是最好不过的了。OK,玛玛丽女士似乎又有动作了,我接下来得将心思放在她身上。虽然这是我们作为新朋友的第一次交谈,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但总的来说还是较为愉快的。对了,记得把我那位昏掉的朋友交还回来,她还是稍微有些作用的。别了,诸位。”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有谁必须得死掉吗?快告诉我们!”
“很抱歉,这涉及到我们自己的计划,恕我选择保密。这可是你刚刚说过的,大轩队长。”
说罢,亚伦的声音彻底从心灵通讯中消去。小队成员再度陷入了沉默,他们的目光转向那名先前擒获的精神操控能力者,其目前仍倒在地上处于昏迷状态,此刻正被水银河流自下方托举起来朝着广场的方向缓缓运送过去。
“怎么办,蚂蚁?”方瀚率先开口道。
“不必管她。油菜,准备执行任务。”耿大轩说道。从表现上来看,他和方瀚是在场人中对于现状接受得最快的成员。
“等等,队长。你说准备执行任务是什么意思?”就在这时,沈平文叫住了他们。
“就是字面意思,协助水晶花成员杀死薇安玛玛丽,需要我重申一遍么,咸鱼?”
“耿大轩!你当真要去帮那些恐怖分子残害其他人吗?!”沈平文不在压抑自己的语调,大声质问道。
“你心中的正义呢?!”
“我是特别调查队第十三支队队长,也是一名军人。上级命令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耿大轩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怎么会这样……”
沈平文难以接受,弘扬公平与正义一向是他们小队成员的共同愿望,同时也是推动他们不断前行的精神支柱。可一向以身作则的队长如今就这么背离了这份精神,轻易走向与之背道而驰的道路了吗?
“淑霭姐?”沈平文将目光转向裴淑霭,对方的眼中此刻正透露着挣扎与纠结,可在最后还是化作了无奈。她没有回应沈平文,而是走到耿大轩身边一并背过身去。
“瀚哥?”他又看向方瀚,却发现对方早就加入耿大轩的行列了。
“……”
现在只剩下了凌燕一个人。这次沈平文没有再喊对方的名字,只是将目光看过去,眼中比起刚刚的怒意此刻只剩下了希冀与企求。当他看到凌燕像是无奈的作出了叹气的举动后,那抬动的眼神便也缓缓垂落下来,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原来所谓的正义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使劲拍了一下。这力道他再熟悉不过了,抬头看去,发现凌燕此刻正站在他身前叉着腰,一脸满是不悦的表情。
“我说你这人,明明都称呼他们几个了,怎么到我这里就不愿意喊一声了?我还等着应呢!”凌燕气鼓鼓道,见沈平文讶异的神情,便又重重拍了他一下补充道:“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很奇怪吗,还是说把你感动得说不出话了?别那么死气沉沉的,打起点精神……”
话音未落,凌燕便察觉到眼前的男人突然扑向前来,将自己紧紧拥入怀中。
“喂,你这家伙怎么了这是?难道榆木脑袋开窍了?其实没必要非得在这个时候,等哪天闲下来再……”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坚实力道与身前男人的体温,凌燕当即就涨红了脸,整个人的语气也开始扭扭捏捏起来。
“凌燕,谢谢你。”耳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听到这些后,凌燕的神色也是缓和下来,随后用自己的双臂环住了对方作为回应。
“都在一块这么久了,还谢什么嘛。别看我平时老跟你拌嘴,那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情,大的方面我可从来没反对过你。”
“嗯,有你这句话在我就放心了。”说罢,沈平文松开了怀抱近距离看着凌燕。后者经不住他这个眼神,连忙出声道:“干、干嘛,这是什么眼神?沈平文,你想干啥就直说!”
这样说着,凌燕索性闭上了双眼,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可就当她以为接下来沈平文会对她做些什么的时候,却感到对方彻底松开了怀抱。
“没什么,只是感觉在我眼里你这家伙头一次这么顺眼过。”沈平文说道。
也对,自己明知对方是个榆木疙瘩还期待个什么劲呢。这样想着,凌燕只得悻悻睁开了眼。她并未察觉到此刻对方的耳根下方也是充起了一分血色。
“你打算怎么做?”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拯救那些学生,”沈平文答道,“以及制裁罪恶。”
说罢,他伸出手对准眼前的水银河,无效化能力发动,大片银白色潮水骤然停止了流淌,随着原本的超能力失去效用,这些“水银”河水开始凝固结块并化作铜铁一类金属的面貌。固化过程从沈平文脚下不断朝着远处蔓延,直至那名精神操控能力者的身下,而她的轨迹也随着身下河水的凝固停止了继续移动。
觉察到他的举动后,另外一边的三名队员也是转过头看向他。
“要阻止我就来吧。”沈平文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腰间的佩枪。
“我的任务是杀死薇安玛玛丽,其他人的事情与我无关。”耿大轩说道,随后他便带领裴淑霭和方瀚朝着广场中央的方向离开了。
“队长……”沈平文略感意外,低声自语着。
“他们也不是真就一下子成了坏蛋。”凌燕劝慰道。硬要说的话,协助水晶花成员也在命令之中,这已经是队长几人能作出的最大妥协了。
“嗯,我知道。”
“接下来怎么办,这些固化的铁块还会重新变成液体吗?”
“除非把所有水银河全部固化,那样做太危险了。不必担心,至少一段时间内这种状态能够保持。”沈平文说道,“我们接下来去校门口,我要将那道充能屏障彻底无效化,拯救那里的学生。”
“可屏障的规模那么大……外边的军队又怎么办?”凌燕担忧道。
“等到屏障彻底破碎的那一刻就全靠你了,扭送犯人也是。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至于学生们去了外界会如何,那是他们要考虑的事,至少比死在这里强得多。”
沈平文说道。显然他在经历了这次的事件后,某些观念同样发生了变化。
“好,我知道了。”
凌燕打了个响指,二人带着昏掉的女人重新来到了校门口。瞬移刚刚完成,一股重压便瞬间自他们全身上下传来,但很快就随着潮水的主动避却消失不见。此刻所有的学生都倒在了不断上涨的水银浪潮之中,仅剩鼻子嘴巴漏在外面,即便拼尽全力呼吸也是出气多进气少。
超能力:无效化!
下一刻,沉重的重力压制荡然无存,汹涌的潮水也开始逐渐化作板结的金属结晶。为了倒在潮水中的学生们有充足的时间脱离水银河的干扰,沈平文刻意放缓了固化的过程。终于随着最后一个学生将脚掌从半凝固的河水中抽出来时,这片校门口区域的金属固化也彻底完成。
“得、得救了。”
一众学生们喜极而泣,他们跪坐在地上抱在一起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死里逃生,也纷纷对沈平文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在无效化能力的持续影响下,流动的河水与凝固的金属之间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任凭分界线外的潮水如何奔涌也始终无法侵入一厘,并持续化作固体金属的一部分。
但大家心中都清楚,只要这水银河与屏障还在,问题就无法彻底得到解决。
“你们谁是治愈系或增幅系的能力者?”沈平文向在场的两三百名学生们喊道,同时亮出了自己先前抵达警局后领取的用于行动的证件。“我是警察,想活下去的话就来助我一臂之力!”
“我、我能强化别人的能力,大概20%!”一名男生站了出来,说道。
“我是治愈系的能力者,不过只能帮助你更快恢复精神,解决不了伤势。”一个女生也站起来说道。
“正好,精神力是超能力施展的来源,待会要多麻烦你了。”
“好、好的!”女生连连点头。
“还有我!我能分担他人施展能力的精神消耗或者增幅对方的能力输出!大概是25%!”
“我能吸收来自超能力的能量,比如这个屏障!”
“还有我……”
一个个学生纷纷站了出来。最终在这两百多号人的队伍里一共找出了九名治愈或增幅系的学生,虽然比例相当小,但对沈平文来说已经是颇为乐观的局面了。
“其他人也不要闲着,用出你们所有的攻击手段击打这屏障!它是充能性质的,一旦耗尽就会消散!”他高声喊道。
“好!”
校门口齐齐发出了振奋人心的呐喊声,不少学生已经开始攻击起了面前这道屏障,场面一时间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年轻就是好,起码不会显得死气沉沉。玛玛丽女士,要不要打个赌,接下来我不会刻意插手那边的事情,您觉得他们靠自己能成功活下来吗?”
呐喊声传到了广场中央,亚伦并未将注意力转移开,甚至懒得向那边瞄向一眼,他此刻依旧盯着薇安玛玛丽说道。此刻的后者仍矗立在水银河中一动不动,来自手下们的子弹和能力攻击正持续不断的招呼在她身上,用以消耗环绕在其体表的那层念力护盾。过了这么久,这道最后的防线终于开始出现了一丝缺口。
“玛玛丽女士?”
眼看对方没有回应,亚伦试探着再度问了一句,眼神也是微微眯起。他发现对方的神色正在趋于平定,看上去似乎已从持续的声浪干扰中脱离出来。很快,当这名金发女人重新正视自己时,念力护盾也在同一瞬间恢复如初。亚伦舔了舔嘴角,脸上浮现出了一份期待。
“用念力封住耳朵隔绝了声音?有意思,看来要动真格了,来吧!”
广场中央的战斗即将迈入下一阶段,而此时此刻校门口的情况则要更加热火朝天。
“我要开始了。凌燕,你就负责观察和预警那边的情况吧,拜托你了。”
“嗯。”凌燕点了点头。看着像是被学生们簇拥着围在中心的沈平文,突然感觉这个男人身上多出了一种此前并不具备的魅力。
“开始!”
随着沈平文将手掌放在屏障上,其他学生也是一齐发力。在各种强化效果加持下,这次无效化的发动效果简直立竿见影,那宽大的无形屏障原本坚硬得像个龟壳,此刻竟是如同投入一颗石子般泛起了涟漪,从地表一直传递到了天上。也就是这时候大家才察觉到这屏障就像一张碗一样倒扣在他们头顶。
“有效果,继续!”
见状,所有人心中皆是鼓足了劲,能力输出也是进一步提升。当有人力竭后便暂且撤下换他人顶上,稍作歇息后再加入到攻击屏障的队伍中,所有人都于此刻透支压榨着自己的能力极限。
就这样经过了一阵子的消耗之后,充能屏障终于不复先前那般坚固,其他学生的攻击手段轰在无形光壁上也渐渐开始出现了涟漪。大家心中不禁一喜,照这个进度下去,再过一段时间屏障就会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名女生感觉有什么东西溅到了自己背上。她下意识伸手摸了下一看,发现竟是淋漓的鲜血,当场便发出了一声尖叫。
“怎么回事?”沈平文和其余学生一起看去,发现之前抓获的那名精神操控能力者的脑袋上现在多出了一个血洞,鲜血正从其中不断向外涌动着。
“枪杀?都趴下!”
他一眼便看出了敌人的攻击手段,当即大声喊道,学生们纷纷卧倒,个别学生施展出能力护盾或是筑起一道地形屏障,当然也不忘将沈平文一并护住,毕竟大家都明白眼下他是关键人物,绝对不能有事。与此同时,凌燕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有人在远处的建筑物上狙击,我已经锁定了对方的位置。”她说道,“不过对方杀的偏偏是这个犯人,我要不要过去?”
“既然用的是枪,或许是水晶花的人为了灭口干的,放着不管可能对其他学生产生危险,拜托你了。”沈平文说道,同时找来一名学生接替了放哨的任务。
“嗯,幸好这一枪没有瞄向你,不过不会有下一枪了。”
“当心点,注意保持联系。”沈平文说道,二人之间由方瀚建立的心灵通讯此刻依然没有失效。
“放心吧,只会偷偷打枪的家伙我见识得多了,走了。”随着响指打响,凌燕的身影自此处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远处的一栋建筑顶部。
“已击中目标,确认死亡,准备转移。”爱可一边说着,一边收回目光站起身来,看向枫梅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职业病又犯了,如此一来这就是第五个。”
“算上这个男人就是六个了。”枫梅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说道。这个人并非爱可先前所处组织支部中的成员,但却被组织总部,也就是水晶花派来此处和爱可接头,因而最先被二人做掉的就是他了。
“先到下个地方再说。”
说罢她拉住爱可的手,二人瞬间来到了另一处建筑楼顶。借助着枫梅的瞬移能力,她们就是依靠这种方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断转移阵地用以避免暴露位置以及水银河侵蚀的风险。
“这么久了,枫杨怎么还没过来。梅姐,你说咱们瞬移过来瞬移过去的他会不会找不到咱啊?你就不能直接过去把他拉回来嘛。”爱可四下打量了一下新环境随后说道。
“他刚刚说自己正在水银河里游泳,那水银河很沉,好像有异常重力场影响,寻常人碰到了就得淹死在里面。他担心我过去不安全,不让我接他。”枫梅说道。
“在这里头游泳……吗。那他一个人吃得消吗?”看着视野下方愈发泛滥的银白色潮水,爱可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放心吧,我俩一直有在联系,他现在已经到宿舍楼那一片,马上就能脱离水银河了。我刚刚也把咱们现在的位置发过去了,应该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汇合了。比起这个,还有新发现的目标吗?”
“没有了,剩下三个目标都在广场中央和玛玛丽对峙的队伍里,不好出手。”爱可摇了摇头。
“那就先消停会儿,等那边打得差不多了再借机行事,给杨杨说一声吧。说起来,咱们俩明明是第一次一起行动,但配合得还相当有默契嘛。”
“是啊,我也有种类似的既视感……梅姐小心!”
说话间,作为杀手的爱可敏锐捕捉到了来自光线闪动的微小变化,当即便抱向枫梅一起扑倒在地。就在下一瞬间,一枚子弹洞穿了她们上方原本枫梅站立位置的气流。
“害,看来这红点瞄准镜还不如不加。也真亏你能反应过来,果然反侦察对老阴逼来说同样是必修课吗?”
下一秒,凌燕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之中。她晃了晃手中刚从配枪上拆下的瞄准镜,随手便将其丢在了一边。老阴逼是她对爱可这种非官方性质狙击手的代称,顺带一提,在进入特别调查队之前的凌燕就是一名正式的狙击兵。
糟糕,怎么会是她?
之前枫杨有过提醒,因此枫梅与爱可一眼就认出了这张面孔,眼前这人不就是那支特别调查队的成员么?
“呀,还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在这个年纪就开始玩起这么危险的东西了?真可怜。”凌燕一边笑着,一边朝着趴在地上的二人再度抬起了枪。
“刷。”
下一刻,二人的身影再度转移到了一处新的位置。
“你刚刚打死那人时她是不是就在旁边?”枫梅向爱可小声问道。
“应该是,校门口人太多了,我没注意到,对不起梅姐。”后者的脸色顿时变得懊恼起来。
“先想想怎么对付她吧,没记错的话她也是个瞬移能力者,很有可能继续跟来。对方是军队里出来的,咱们联手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得撑到杨杨赶过来才行……”
枫梅正说话间,身后却是再度响起了刚刚那个女人的声音。
“哟呵,这么巧,你也是瞬移能力者啊,要不要和我比比谁的能力更优秀啊?”
“砰砰砰。”
在她说话间,二人已是拔出手枪接连对她开始射击。然而随着凌燕的身形不断闪烁,那些子弹全都落了空,且后续根本无法朝她瞄准。
“到这个时候就不要想着投机取巧了,同样作为瞬移能力者的你还不明白这点吗,还不劝劝你朋友少浪费些子弹?”
在发觉二人向自己攻击之后,凌燕也是彻底确定了对方敌对的身份,语气也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快跑!你去联系人,我来对付她!”枫梅喊道。
“好!”
没有犹豫,自知留在这里会变成拖累,爱可当即顺着天台通道朝着另一栋建筑跑去。
“想逃?你又没法瞬移,问过我的子弹同意了吗?”说着凌燕便举起枪要朝爱可射击,下一秒便察觉到枫梅的身影瞬间突进至自己眼前。
“哈,等的就是你!”
殊不知攻击爱可只是障眼法,凌燕正等着枫梅主动近身呢。她轻描淡写地挡住枫梅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对方关节上用力一震,枫梅便顿时感到自己手臂一阵酥麻,原本紧握着的匕首也不受控制脱手而出。
兴许是为了活捉,凌燕并未接过掉落的匕首进行攻击,而是顺势抓紧对方的手臂,同时步伐带动身体变换位置将敌人身躯抵在自己背部。随着腰背同时发力,一套过肩摔的动作一气呵成。等到枫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甩到了空中,随即重重跌在了水泥面上。
“呃,咳咳……”
剧烈的撞击震得枫梅一阵气短,全身上下疼痛袭来,手臂更是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是因为刚刚的摔落导致关节脱臼了。不等她喘过气来,凌燕便一脚将她踢得又翻滚半圈,随后扯过双手扣在后背腰间,将枫梅反身死死按在了地上。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从二人开始搏斗到枫梅被制服不过短短数秒。平凡人和训练有素的军人之间的近战差距一览无遗。
“你也太菜了,完完全全的业余水平,远远不如那个逃跑的家伙身手灵活,这样也敢殿后?嗯?”
凌燕一边拿出手铐扣在对方手腕上,一边嘲讽道。随后她便察觉到了从对方衣服口袋里掉落出来的一张学生证。
“枫梅……挺不错的名字,没想到你真是这里的学生。我看你也不像是经过训练的样子,为什么要帮那个杀手?”
“咳咳……要你管。”枫梅呛了好久才缓过来气,继而回怼道。
“我明白了,好闺蜜之间的情谊嘛,很好理解。但交朋友也得看对方身份,你这样跟杀人犯一起作案可是一样犯下了重罪。跟我走一趟吧!”
说罢凌燕便准备打个响指先返回校门口,让学生们看住这个家伙再回过头抓捕剩下的那名逃犯。结果下一秒令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随着自己手掌突然落空,原本被自己拷住压制着的枫梅突然消失在了这里,那副手铐就这么凭空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锵的一声响。
“被控制住也能使用能力,枫梅吗……可恶的家伙,这可是连我都办不到的事啊,小看你了。”
凌燕站起身,又看了一眼刚刚消失在拐角的爱可的背影,心中颇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哼,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在我眼皮子底下蹦跶过,没有人能逃出我的手心!”下定决心后,凌燕再度打了个响指。
“啪。”
响指打响,然而令她错愕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自己依旧站在原地?怎么可能!凌燕有些抓狂起来,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使用能力失效了。
等等,第二次?
这样想着,她又打了个响指,这次自己顺利瞬移到了另一栋建筑上。
“难道说?”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凌燕再度打了个响指,这次目的地锁定在了枫梅现在身处的位置。然而正如刚才第一次的响指一样,这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出去了?”抬起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凌燕喃喃自语着,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个叫枫梅的女生又做到了她做不到的事。
“也就是说,她的瞬移能力比我的要高级吗?可恶。”
自己可是堂堂一名军队出身的特别调查队队员,论能力水平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学生?!
凌燕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内心突然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但现在的她拿对方无可奈何,只能等之后屏障解除掉后再去收拾这个枫梅了。眼下只能换个目标,先把那个老阴逼逮到再说吧。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道连续的枪击声突然响起。凌燕精神骤然紧绷起来,立即打了个响指,随后整个人自原地消失无影。
“糟糕!可恶,如果我有小可那样的枪法就好了!”
眼见对方消失不见,枫梅停止了开火,也是在原地气得直跺脚。刚刚她就是瞬移到豪宅的地下室里取了新的枪械后又回来打算干掉对方的,结果却因为自己枪法不准丧失良机。
“咦?那是……”然而下一刻,她便注意到了对方消失的位置似乎留下了一点别样的色泽。
下一刻,凌燕的身影自这栋建筑内部的楼道中出现,随后她便捂住了自己的左臂缓缓蹲了下来,手掌捂住地方的衣物此刻正被透出的鲜血逐渐染成殷红。
“呼……没想到那个混蛋还敢回来,这下丢脸丢大发了。”剧烈的疼痛传来,冷汗开始自身上浮现。凌燕拿出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军刀开始切割着衣物,很快便完成了简单包扎。所幸这次没有伤到动脉,在见到成功止住流血后,她悬着的心也是放了下来。
然而当她下一刻抬起头来时,便察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而对方手中的冲锋枪枪口早已瞄准了自己的脑袋。
“哈哈哈……你也能通过锁定直接抵达目标身边吗?”露出一个苦笑,凌燕重新靠着墙坐在了地上。
“我承认,虽然身手比你好些,但在能力的运用上的确彻彻底底败给你了。喂,你的能力应该进化过了吧,像你这种人才放到哪里都会被人抢着要,为什么还要窝在这里当个大学学生?”
“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也没有知道的必要,带着你的问题下地狱吧。”枫梅并没有理会她,手指开始用力,即将扣下扳机。
“喂,我们来打个赌吧?”正在这时,凌燕突然说道。
“什么?”
“就赌是你扣扳机快,还是我打响指快,如何?”紧紧盯着眼前的枪口,凌燕说道,语气中感受不到丝毫的慌乱。看着这个已经负伤的女人,枫梅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开始迅速升腾起来,这让她顾不得犹豫,即刻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剧烈的枪声响彻在整片空旷的楼道之中,然而凌燕的身躯已是自原地消失不见。下一瞬间,她的面孔便瞬间出现在了枫梅眼前,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
“看来论反应还是我更快些呢。”她俯在枫梅耳边说道,犹如地狱的低语。
“嗤。”
一声刺中物体的声音传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就这样插在了枫梅的胸口。
“呃……”枫梅发出一声闷哼,似是察觉到了疼痛。
“永别了。”
一击得手,凌燕脸上笑意更甚,她手上继续发力想要将匕首向内推动,然而下一刻她却是感受到了一股坚硬的阻力正在阻止这一进程。
紧接着,凌燕突然感到自己腹部被拳头重重击打了一下,她忍不住吃痛弯下腰去,然后便察觉到枫梅向后退开,在拉开距离的同时再度将枪口对准了自己,那柄匕首的的确确刺中了对方,此刻还随着对方的身形变换上下晃动着,但仅仅一瞬间凌燕便明白了过来,心中不禁大为恼火。
这个混蛋出去一趟回来后居然穿了件防弹衣!刚刚由于楼道内部较为昏暗,加上自己有伤在身形势危险,她竟是没有察觉到!
“哒哒哒……”
子弹再度开始呼啸,凌燕的身形开始接连闪烁起来。而枫梅似乎也预料到了这点,几乎在同时向后方瞬移了一段距离,这样在凌燕出现的一刹那面对的便依旧是怒号的枪口。
当然凌燕也不是没有预防,她故意出现在了枫梅先前位置的侧方。由于枫梅第一时间瞄准的是自己先前的位置,如此一来调转枪口便留给了凌燕反应的时间用以下次瞬移。
“唰唰唰唰唰!”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二人已经接连瞬移了十几次,在此期间凌燕也抽出自己的佩枪开始射击。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使出了八百个心眼子,她们从楼道的这一边闪烁到另一边,而后又闪现到另一栋建筑中不断腾挪穿梭。
几道流弹擦伤了凌燕的面颊,但她现在丝毫没有担心自己会落败。其实只要对方愿意,完全可以在某个瞬间再度回到屏障外修整,而后再打自己个猝不及防的。如此一来主动权便始终落在枫梅手中,自己将不得不时刻提防,从而处于极其被动的地位。
但她看得出,此刻对方对自己的杀心太重,已经彻底陷入了这场不死不休的缠斗之中。那么她要做的便只是等待一个时机。这样想着,凌燕停下了射击的动作,故意让弹夹中留下了一颗子弹。
“咔。”
就在下一刻,不同于子弹射出轰鸣的极其微弱的声响传来,冲锋枪枪口的火光也是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凌燕嘴角微扬,响指再度打响。这次她毫无顾忌的预测枫梅的落点,几个呼吸之后便成功在某个瞬间出现在了与枫梅极为贴近的位置。
“你的自大害死了你,小妹妹。”她迅速将自己的手枪对准了枫梅的脑袋,接下来,那枚仅剩的子弹便要将对方的脑浆一并搅乱。
“哦?是吗?”然而这时枫梅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她与凌燕一样挂起了微笑,似乎在彰示着自己的胜利。
“咦?”
其实在枫梅还没说话的那一刻,凌燕便已经扣动扳机了,她不可能像对方一样给敌人任何有机可乘的破绽——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不论她怎么试着扣动扳机,那预想中的枪击声却是迟迟没有传来。
下一刻她低头看去,随即便看到了手臂前方空荡荡的位置与从自己手腕中不断向外喷涌着的血液。
一个男人此刻正站在枫梅的身后,他抛了抛手中沾着血迹的匕首,将另一只手抬起来开始端详置于面前的物件,赫然便是凌燕的右手以及其间紧握着的手枪。那右手的食指此刻还搭在扳机上,手背青筋暴起,看上去正在用力。
糟糕。
几乎是下意识地,凌燕从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她连忙用另一只手掐指准备瞬移,然而下一瞬间,随着左手手腕微微一凉,凌燕整个人并没有如她所愿的那样返回校门口的方位。
至此,她明悟了自己的命运。
凌燕目光呆滞地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侧的那个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掉落在地上的左手,又抬起同样喷射着鲜血的左侧袖管看了眼,不由得再度发出一声苦笑。
与先前刻意的伪装不同,这次她脸上的无奈是真实的。
“没了双手就不能施展能力,局限性还是有点大啊。梅姐,有被伤到吗?”
枫杨说话间,将那搭在手枪上的右手随手扯掉,随后重新将枪口瞄向了凌燕的脑袋。
“没,还好你来得及时。等下。”枫梅摇了摇头,随后制止了对方的举动,将那把手枪接到了自己手中。
“让我来。”
就在这时,一个女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从楼梯间跑了上来,当其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凌燕一眼就认出了她。
“原来是你这老阴逼去搬的救兵么……不对,或许该叫你小阴逼才对。”凌燕笑道。
“砰!”
厚重的枪击声再度打破了刚刚恢复安静的楼道,余音袅袅,回响不绝。
“看来我来得不算太晚,梅姐,你脸上出血了,伤得严不严重?”
眼下的冲突终于告一段落后,枫杨看向枫梅说道。
“没事,蹭破点皮罢了。刚才胳膊脱臼倒是挺疼的,不过我自己已经接回来了,问题不大。”枫梅朝他微微一笑道。
“自己脱臼自己接……梅姐你真厉害。”爱可忍不住赞叹道。
“这没什么,毕竟我是学医的嘛。”
“对了梅姐,我记得来之前你没穿防弹衣吧,哪弄来的?”枫杨突然问道。
“啊,我跟这女的打到一半回去穿上的,说实话帮了不小忙呢。”
“等等,打到一半回去?梅姐,你能无视外边的屏障?”枫杨一愣。
“对啊,怎么了?”察觉到枫杨的面色不太对,枫梅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杨杨,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感慨曾经的自己有多么愚蠢罢了。”
枫杨摇了摇头,随即从她另一只手中接过手枪,随即对着凌燕的尸体再度开了好几枪,枪枪命中要害。
“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将手枪递给爱可交其保管后,枫杨说道。
“去哪里?”
“一个视野开阔且安全的地方。”
此时的校园门口,在沈平文与学生们的不懈努力之下,那道屏障终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摸上去就像套套一样绵软,感觉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之撕破。其他学生也早已停止了进攻手段,此刻仅剩沈平文一人轻闭双眼将手搭在屏障上,继续施展着他的无效化能力。
“差不多了,只要等那个姐姐过来,我们随时就能离开。”
终于,他将手收了回来,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勉力露出一个笑容向着众人说道。
“太好啦!”
一部分学生们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更多的学生则是和沈平文一样早就耗干了气力,此刻正瘫倒在金属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能做的仅仅是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他们安全了,终于。
沈平文欣慰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一刻他的心情出奇的平和,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躁动。
“凌燕,你那边怎么样了?”一切告一段落,他开始运用心灵通讯向那个女人联络。
然而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
“凌燕?”
也从这一刻开始,平和的内心再度被迅速扩张的不安占据。沈平文猛地从地上站起身,一遍又一遍地在内心呼喊起来。
“凌燕,凌燕、凌燕!”
再度叫了几声之后,沈平文忽然注意到周围的学生们已经停止了喧闹,此刻正齐刷刷地盯着他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局限于内心的呼喊,嘴巴也一并跟着动了起来。
“大哥,凌姐她……”
有学生上前来想要说些什么,或许是为了询问,又或是为了安抚对方,又或是出于心中对自身安危的忧虑,但嘴皮子动了动,最终还是将没有酝酿好的话语咽了下去。
但一切尽在不言中。伴随着沉默,悲观的氛围再度笼罩了这些学生们。他们回过头望着那道如今弹指可破的屏障,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悲伤。
就算破掉了屏障又能如何呢?没有那个姐姐的能力帮助,自己贸然出去只会被立马打成筛子。
“不,不会的,心灵通讯没有断,她现在还没有死,还没有……”沈平文眼瞳剧烈颤动着,随即骤然一缩。他能感受到自己与凌燕之间的心灵通讯虽然还没有彻底断掉,但也像是被崩到了最后一根弦一般,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
“我得去找她,我必须要去,我必须……”他整个人如失了魂般连连自语着,刚迈动脚步,随着脚掌踏在坚实的金属平面上,沈平文的身躯再度一滞。
不远处,奔腾的水银河依旧汹涌。
而在自己身后,两百多名学生们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看着这个避风港的铸就者。
这一刻,沈平文只感到眼前开始天旋地转。不只是透支的精神与体力带来的影响,在他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正在崩塌,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大哥,你去吧。”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却传入了他的耳中。沈平文回头看去,说这话的是一名他并不认识的男生。
“放心吧,如果不是太久的话,我们还是能坚持得住的。而且就算你留在这里,凭现在的状态要维持这种规模的固化也支撑不了太久了吧?”对方说道。
“没错!我们可是足足两百多号人,区区一条金属河算得了什么!”
“去吧,反正没了大姐我们也不敢出去,把那个大美女找回来,再让她带大家一起走!我们一起!”
“去吧,大哥哥,一定要把姐姐救回来!”
“去吧!”
两百多名学生此刻齐声呼喊着。那些原本瘫倒在地的学生们此刻也纷纷重新爬起来,来到固化金属的边缘开始施展能力抵御水银河的侵蚀,一些念力系的学生们也是纷纷使用念力顶着沉重的重力场为这片区域构筑了一层念力屏障。在他们的齐心协力之下,早已变得深邃的银白色潮水竟还往外退却了几分。
“大家……”
沈平文的眼眶忽的湿润了,他自知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了,当下在重重点了下头后便面朝汹涌着的水银河伸出手掌。随着最后一次无效化的发动,固化的金属面积骤然暴涨许多倍,向前一路蔓延至了视野尽头,几乎覆盖了小半个校园广场。
“大家坚持住,我马上就会回来,和那名姐姐一起!”
沈平文迈开了双腿大步朝前方跑去,期间他又回头望了学生们一眼,那些年轻的面孔此刻还在挥动着一双双手臂正朝他致意。
他连忙扭回头奋力奔跑着,这次没有再回望。他清楚现在争分夺秒,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凌燕找到!
“方瀚!把凌燕的位置告诉我!既然你是心灵通讯的构建者,应该也能听到我的话吧!”
“快!”
他在心中嘶吼着,果不其然,下一刻脑海中便出现了来自方瀚的声音。
“她在图书馆五点钟方向的教学楼里,穿过连廊靠中间部分,不是三楼就是二楼。去吧,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你们在哪?”听到同样急切的声音,沈平文心中也是一暖,随后回问了一句。
“我们已经开始讨伐薇安玛玛丽了,目前局势很焦灼,我们都抽不开身,靠你了!”
“明白!”
循着方瀚的指引,沈平文绕过广场中心区域一路狂奔至那处教学楼下,万幸的是,由于这里距离广场中心较远,那水银河流尚没有波及到这里,但也相当接近了。
一路上沈平文脚掌踏过的地方河水纷纷避让,显然他与水晶花之间的盟约在对方看来依旧生效,这也成功为他节省了一份精力。
在脚掌自楼梯向上迈动的那一刻,无力感终于随着本就吃力的奔跑骤然显现。沈平文的大腿一软,脚趾一下子碰到了未能迈过的台阶上。若非调整及时,自己现在已经是栽了个跟头。于是接下来他只能放弃奔跑的方式,改用双手支撑着膝盖开始向上不断迈动着,速度依旧很快,转眼便来到了二楼。
穿过楼道与连廊,一路的墙壁上随处可见镶在上面的弹孔,这也让他的内心愈发不安起来。
“二楼没有,那就在三楼。”眼见没有看到凌燕的踪影,他立马开始寻找附近的楼梯间,所幸没几步远的连廊末端恰好就是,随后他便一股作气爬了上去。
在抵达三楼后,刚刚经过一个拐角,沈平文便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流淌一地的已经开始凝固发黑的黏稠血液,肤色惨白散落在两处沾着灰尘与血污的一双手掌,还有那片血泊中一个破裂的玻璃容器,看上去像根试管。
自己预想中的某个人并不在这里,但在看到那双手后,沈平文一眼便认出了它们的主人,当下内心已经几近崩溃。从这双手以及出血的规模来看,她现在应该已是凶多吉少。
“凌燕,你到底在哪里……求求你,快点出现吧……求求你……”
他正要继续上楼搜索,目光却是在扫过那根试管时被吸引了下,随后他走上前捡起那破碎的玻璃容器,而后看了一眼残留在血泊中的些许蓝色液体,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答案。
“是前不久带出来的违禁药物?凌燕为什么会把这东西带在身边?难道她喝下去了?”
沈平文顾不得思考这东西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他现在比起非法携带违禁药物更希望这能对可能将其喝下去的凌燕切实起到作用,若是能拯救性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过既然凌燕不在这里,说明她当时至少还具备一定行动能力,应该没有走远。这样想着,沈平文再度在走廊中奔跑起来开始寻找凌燕的踪迹。
只是这次,即便他将周围几座教学楼找了个遍,向方瀚一再询问后把所有可能的地方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对方的身影。现在能支撑着他继续行动下去的只有那根仍在紧绷着的心灵通讯之弦了,虽然岌岌可危,但至少始终没有断掉。
“不行,只能先回去一趟了,不然学生们那边会扛不住的。”最后一层教学楼被搜索完毕,算了算时间,沈平文用力摇了摇脑袋,将有些发黑的视野重新弄得清亮些,只得暂且放弃了寻找凌燕的打算,转而沿着楼梯间向下走去——他已经没有奔跑的力气了。
此时此刻,在某栋偏僻建筑的天台角落里。
凌燕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额头上醒目的伤口由前向后在她的脑袋上开了个口子,从中似乎能看到脑组织血管的搏动。此刻她身上伤口流出的血液在烈日的照射下已经接近干涸,身下的血迹相比刚才在楼道里而言也只有小小一滩。若非她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横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即便生机尚存,她还是失血过于严重了。
几分钟前,她用自己的断肢将那根试管从兜里翻了出来,随后用牙齿将其咬破后成功服下了那些往日里自己一直认为很危险的蓝色液体,这两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她仅存的力气。
万幸的是,这药似乎有点作用。最起码,她现在不用打响指也能瞬移了。
“再、再让我坚持一会、一会儿就好……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她蠕动着苍白发裂的嘴唇,呓语着只有自己能听得懂的胡话。
“大家还在等我……平文……还在等我。”
“等着我,大家……我这就来,一定……”
沈平文拖着灌铅一样的双腿前进着,随着他与学校大门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步伐也迈动得越来越短。最终,在距离那边尚有一百多米远时,他停了下来。
视线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了坚实的固化金属,取而代之的只有汹涌的银白色潮水。在重力场的影响下,一具具早已倒下的年轻躯体被压入了水银河的下方导致难以察觉,仅当浪潮涌动之际才会将其面颊或是后脑短暂暴露一瞬。
他又看向校门外。那道本应岌岌可危的屏障不知是不是被补充了充能,此刻再度变得坚不可摧。但它应该是在某一时刻被破坏过,理由便是校门外的街道上本应只有一具尸体,现在却多了不少人影。
当然,他们与第一个学生一样,无一例外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身上所有的力气在这一刻宣告枯竭,沈平文向后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喘气声是如此清晰,就像屏蔽了一切外界声音后响彻在灵魂深处一般。他怔怔地盯着上方,环绕视野的自然是那银白色的潮水,此刻的深度已经比两个他躺下来叠在一起都要高了。
这一刻,沈平文特别希望水银河能把这处缺口填满,最好直接照着他的脸灌下来,让他也和那些学生一样感受下那沉重到绝望的分量,然而潮水依然避开了他。
“看来是我说对了呢,玛玛丽女士,不过赌约没有成立,当真可惜。”
广场中央,亚伦嘴角微扬,而他对面的金发女人此刻望着自己腹部破开的一个大洞,鲜血沿着嘴角缓缓溢出,她的眼神中头一次闪过了一抹异色。
第十五章 Vivian Memory VS ALL
在校门口的学生们尚未被潮水吞没的时候,薇安玛玛丽以暂时屏蔽听觉为代价,成功摆脱了精神干扰。
她没有理会敌人对自己的持续攻击,而是闲庭信步地走到了旗杆旁边,抬脚朝其轻轻踢了一下。
“这是……复合材料?”
亚伦等人注意到了玛玛丽的举动,这才发觉那根旗杆并未像其他物件一样化作水银河的一部分。
“咔嚓。”
旗杆底端被玛玛丽踢中的地方清脆地断裂开来,十余米长的庞然大物随之倾倒,可就在它即将水平坠入水银河的时候却骤然停止了运动。在其末端,薇安玛玛丽正用一只手牢牢握住了它。随着她另一只手轻轻一挥,杠首的圆球结构便被斜向斩落,露出了一段锋利的横截面。
下一刻,一股奇怪的声音突然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声音并不大,像是有人吹口哨一般,但紧接着这道声音便越发尖锐刺耳,不适感也随之而来。就在众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时,那道尖锐到极点的噪音却一下子消失了。
“从那根杆子里产生的吗。要小心了,诸位。”
亚伦很快便理解过来,那道声音并非消失不见,而是随着频率的不断升高化作了人耳无法察觉的超声波。
念力强化:高频震颤刃。
驻足许久的脚掌再度迈动,薇安玛玛丽于水银河中猛地向前奔行几步,宛若即将投掷标枪的运动员一样。她一脚重重踏下,双手挥舞着振动频率超过两万赫兹的旗杆悍然扫向眼前的一众水晶花成员。这根巨型武器在她手中竟有如太刀居合一般迅猛,在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便砸在了他们体表的白色光盾上。
“啪啪啪啪啪!”
一连串清脆的破裂声传来,即便大部分人都在第一时间作出躲避动作,仍有六名成员没能躲开这雷霆一击,前五人的护盾应声破碎,整个人也在被余力拍中身躯后狂吐着鲜血被轰飞到了天上。最后一人更是直接被锋利的末端砍中,在短暂发出“嗤”的一声响后便连人带护盾一齐被斩为两段,喷泉般的血液自切面中狂喷而出,将周边银白色的水银河染得一片赤红。
念力强化:脑瓜崩——风压炮。
薇安玛玛丽显然也不准备放过剩下那些家伙。在那五人被轰飞至最高点时,她将一只手腾出来对准他们连续弹动几下,肉眼可见的空气扰动波流夹杂着炮弹出膛般的沉闷音爆声呼啸而去。随着五具身躯的轰然炸裂,现场开始下起了夹杂着内脏与碎肉的滂沱血雨。雨水洒落在其他人身上,而后顺着那些白色护盾流淌滚落,最后一并融入水银河中。
剩下的水晶花成员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自这一刻开始他们才算是真正领略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恐怖所在。但眼下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下一刻,薇安玛玛丽再度举起旗杆纵向挥动一百八十度迎头朝他们劈了下来。
“轰!”
结构经念力强化后的旗杆以千钧之势砸落在水银河上,直接将周边的河水震荡出一大片真空地带,露出了下方早已破碎的沥青路面。原本为了限制对方施加的三倍重力场在这一刻反倒成了助长威力的因素。随着薇安玛玛丽再度将旗杆举起,周围的银白潮水开始迅速填补空缺,并将正中央那具被砸成肉沫的残尸一并吞没。
电光石火之间,水晶花这边已经足足减员七人!
“全员散开!”
亚伦当即喝道,同时一股暗流自其身边急速汇聚,厚重的银白潮水拔地而起,直朝那根再度挥下的旗杆扑去。二者接触的那一刻,意料中的相持局面并未发生,在高频震动加持下,旗杆的动作仅仅迟滞一瞬,随即便一路势如破竹地劈落下来,将银白水柱齐齐斩为两半。
“轰!”
这次的攻击落点就在亚伦头顶,随着浓郁的白色护盾浮现,旗杆重重砸在上面,再度发出轰然巨响。只是这次旗杆并未像先前那般势不可挡,那护盾虽然因这一击被砸出了许多裂痕,但最终还是没有碎裂,一道道细小裂痕也开始被迅速修补。
此时的亚伦看上去状态尚可,他利用争取到的这点时间通过己方通讯能力者的手段暗中向远处那十位念力能力者传音道:“为何没有削弱她的攻击?”
“先生,旗杆振动频率过快,我们的念力无法进行附着。空气炮倒是可以干涉,但分出这部分念力很可能会失去当前对玛玛丽的压制。”
“你们意思是这还是玛玛丽被压制状态下的手段?”
“是的先生,玛玛丽能通过念力进行绝对控制的区间仍在一米范围内……除了那根旗杆。”
“嗯,在念力运用层面比不过对方很正常,无需顾虑。继续保持压制。”
停止传音后,亚伦望着那根被对方再度举过头顶的旗杆,面色不改地伸出手掌拍了一下。下一刻,所有水晶花成员突然感觉自己的身躯前所未有的轻快,原本还对自己能否避开下次攻击感到担忧的内心也随之自信了不少。
群体强化:二倍速。
在双倍速度加持之下,水晶花成员明显灵活了许多,相比之下那十余米长的庞然大物就略显笨拙了。薇安玛玛丽接连挥舞几下都未能取得明显成效,她瞄了眼仍站在原地的亚伦,随后舞动旗杆再度照其头顶砸落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突然站在亚伦身前,他体表并未出现任何护盾,然而却是毫发无伤的硬生生抗下了这一击,反震的冲击力甚至让杆体发生了轻微程度的形变,薇安玛玛丽的生猛一击就这么被轻易化解了。
超能力:无敌。
也在这个时候,两道全新的身影也随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自后方加入了这片战场,不是裴淑霭和方瀚还能有谁?
“看来我们的新朋友也来了。”看到耿大轩的面孔后,亚伦脸上再度洋溢起了微笑。
“那就让我们正式进入第二阶段吧。”
话音落下,整片水银河的水位开始迅速上涨,很快便将花坛中栽种的灌木顶端彻底吞没。一众水晶花成员纷纷散开,道道身影在水面上或是潜在下方开始四下穿梭起来,宛若一条条疾驰的游鱼。
即便水位已经涨得比人还高,但他们的肢体依旧没有与水银潮水产生任何接触,那些在水面上奔行的人细细看去就像磁悬浮一般飘在上方,仿佛这水银河与他们这些生物体之间存在某种磁场斥力一样。
在他们的扰动下,浪涛开始越发汹涌起来,银白色镜面般的深邃潮水不断翻腾,映入其中的众人倒影也随之不断起伏。此刻目光所及之处已几乎看不到其他景物,无边的水银河于这一刻化作了水银海。 “020,019。”两个代号自亚伦口中说出。
下一刻,薇安玛玛丽脚下的银白色潮水突然像是长出一对触手一样缠绕在她的脚踝上,随后整片潮水一如方才那般升腾而起,将玛玛丽的身躯直直送上三十多米的高空。
在念力压制之下,现在的薇安玛玛丽并不具备飞行能力,眼看脚下的潮水开始跌落,自己的上升也趋近停止,她不禁轻轻一笑。
“不会是指望依靠这种方式摔死我吧?”
“当然不是!”
已经封闭听觉的玛玛丽并未注意到来自头顶的回应,当她意识到自己上方的空气流速有些异常之时,剧烈的震荡已经裹挟着巨大的能量轰击在了她的脑袋上。
念力附着:穿透震荡波!
能量透过念力防御传递至玛玛丽全身上下,并在传达至旗杆时与本就超高的震频结合形成了新的复杂振动。十余米的旗杆几乎在一瞬间发生了结构突变,还不等裂纹爬满表层便在两股能量的肆虐下轰然爆裂开来。薇安玛玛丽的右手虎口随之震裂,整个人也如炮弹一般加速向下坠去。
在短暂的坠落过程中,薇安玛玛丽抬起头向上看去,发现偷袭自己的这个男人背部竟还生出一对能力幻化的羽翼!
超能力:鹰翅。
“两种毫无关联的独立能力?这是不可能的。”
疑问刚刚产生的一瞬,她正下方的潮水早已退开并围绕她的落点急速旋转,就此形成了一个中空的漩涡眼,于是玛玛丽在整个人未能接触到任何缓冲物体的情况下直接砸落在了地上。在脚下地面轰然碎裂的同时,无数道发丝突然自环绕在玛玛丽周围的汹涌潮水中迅速探出,随后一齐朝着她围拢而去。
超能力:发囚影。
玛玛丽用念力支撑住自己陷入麻痹的双腿,抬起手便对着这些发丝隔空划了一下,然而它们的坚韧度有些超出了预料,并未如她预想的那般断裂开来。等玛玛丽想要再度施展手段时,万千黑线已经顺着她的腰肢缠绕在整个身躯之上,将她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银白色的海水在这个过程完成的同时随之涌入,刚刚消失的重力场再度自四面八方压迫过来。那十名念力系能力者也齐齐发力,强大的念力附着在这颗黑茧之上,在强化其结构强度的同时进一步压榨薇安玛玛丽的念力发挥空间。 “013,010。”
亚伦张了张口,再度说道。一个女人的身影缓缓自黑茧旁的滚滚浪潮中显现出来。她伸出手,像是抓了把什么东西一样对着黑茧作了个抛洒的动作。
超能力:百里香。
动作刚刚完成,面前的黑色结茧突然出乎意料的炸裂开来,吓得她连忙后退,重新将身形隐没于潮水之中。几息之后,一道身影缓缓自水银海中升起,念力将其周身方圆一米内的金属浪潮尽数隔绝开来,随着金发女人的面孔自水平面下显露出来,她体表的变化也迅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不知什么时候,她原本光洁平滑的肌肤上突然多了许多小凸起,随后这些凸起愈发鼓胀,并在极快的时间内形成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鼓包。随着这些鼓包纷纷破裂,沾着血滴的深紫色花冠即刻自皮下探出,随后绽放出一朵朵色泽妖艳的百里香花。
“哦,太美了!以血喂养的花朵当真瑰丽,也只有这份美丽才配攀附在您的身姿上啊,玛玛丽女士。”
亚伦张开双臂由衷赞扬着对方的魅力,而薇安玛玛丽虽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大概,无非是些令人生厌的挑衅罢了。
“烦人的家伙。”
她看着自己身上遍布的百里香花,伸出手将另一只手背上的花冠生生拔去。花冠扯动根茎一并被拔出,带来一阵钻心的痛楚,同时也对伤口产生了进一步的破坏。随着流淌的血液自指尖不断滴落,薇安玛玛丽的脸色也愈发阴沉下来。
在百里香的影响下,薇安玛玛丽原本自发萦绕体表的念力防御也失效了,如今的她面对攻击仅能进行主动防御,尤其在念力调动范围只有方圆一米的情况下,可以说遭受袭击的风险比先前高了不知多少倍。 “009,003……001。”
随着一串数字再度被亚伦念出,三名男性成员一同朝着薇安玛玛丽冲去。为首一人每踏出一步,在其脚掌周边的一小片银白潮水都会短暂凝结成固态,继而随着脚掌的再度抬起重新化为液体。
“超能力:千里冰封!”
“哗啦啦!”
随着话音落下,这人身前汹涌的浪潮在一瞬间蔓延起一大片固态金属结晶。不同于沈平文无效化产生的不规则形状结晶,这些金属像是从水底突然钻出的一大片海胆,麦芒般的尖端与倒刺呈倒三角状转眼间便将薇安玛玛丽所在区域充斥殆尽,牢牢将后者的行动能力完全禁锢。
随着海胆刺一同出现的变化还有周边不断急剧下降的气温,在烈日照射下原本正不断吸收与辐射着热能的金属海洋骤然冷却下来,突然袭来的凉意让不少人都打了个哆嗦,身上也开始浮现出一层鸡皮疙瘩。
超能力:元素使徒。
第二人也伸手指向玛玛丽的方向。下一刻,后者附近的一处区域突然开始活动起来,连携着下方尚未凝结的银白潮水汇聚生长,不出十秒便形成了高达十余米的庞然巨物。这座大块头接近人形,只有身躯和一对数米宽的厚重双臂,底部连接着下方流动的潮水,体表则在不断流动的内部外附着了一层结晶尖刺装甲。
在其凝聚完成的那一刻,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小山一样的身躯让人类在其面前显得如此渺小,甚至根本提不起半点反抗这头灭世巨兽的心思。
超能力:引雷。
最后一人则是直接将目光望向天上,原本阳光高照的无边天际突然开始像快进的纪录片那般风起云涌,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浓厚的乌云便将日光遮挡得严严实实,正午的天空变得晦暗如夜,场上也开始挂起了阵阵阴风,吹得水面上的众人有些睁不开眼。
“轰隆!”
很快一道惊雷炸响,粗壮的电光划破天际,将整片校园再度照亮。第一道雷电的落点并非薇安玛玛丽,而是那刚刚凝聚完成的金属怪物。随着电弧不断自怪物身躯和水银海洋中弥漫,第二道、第三道闪电也相继劈下,越来越多的雷电不断劈落,竟是逐渐演变成了一场只打雷不下雨的疯狂雷暴,将怪物与薇安玛玛丽所处区域尽数笼罩在内。
“水晶花居然还存在如此厉害的能力者么,看来不需要我们出手了,不知道平文带那些学生逃出去没有。已经许久没联络了,希望他和凌燕没事。”
方瀚朝校门口的方向回望了一眼,眼下只能看到浩瀚汹涌的金属汪洋。在这种恶劣条件下新的思维蜂群难以派出,他能够掌握情报的区域也仅限于已经携带蜂群的水晶花成员所在的这片广场而已。
“咕……”
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当下,看着面前潮水中若隐若现的蓝色电弧,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最后两人展现出的手段可以说是极其危险的存在,尤其是后者,若在平时按本国法律绝对会被列为威胁程度最高的一档,而后派遣部队联合灭杀吧?能够只身引来雷暴的能力……实在太恐怖了。
强如薇安玛玛丽,在这种程度的联合刺杀下应该也要就此落幕了吧?
他清楚对方的生命在中了寄生手段的那一刻已经开启了倒计时。水晶花成员的能力强度与相互之间配合的熟练程度实在令他惊诧,除开刚刚这三人,一开始出手的那两人手段也颇为不俗,竟能同时施展两个不同的能力,这完全打破了现有的认知。
再有就是刚刚亚伦发号施令时一直在说些不明所以的代号,如果每个代号都代表一名成员的话,那么他从刚才到目前一共说了七个代号,但出手的成员总共却只有五个。
等等,虽然少了两人,但一开始出手的那两个人正好能各自施展两种能力,如果是一个人对应两串代号的话……但为什么要用两个代号呢?
忽然,方瀚像是明悟了什么一样,他看向亚伦的眼神中再度多了一分忌惮。想不到这个男人竟还有此等手段,自封听力的薇安玛玛丽恐怕不会意识到这点了,难道这也在他的计划之内吗?
“要来了。”
一旁耿大轩的低语打断了方瀚的思绪,他再度看向前去,只见那巨大的元素使徒缓缓抬起了一只胳膊,蓝黄色的电光密集缭绕在它全身上下,尤其是那硕大的巴掌上已经化作了一团刺眼的白炽之色,接连不断的雷光连通天际,仿佛这一击蕴含了人类无法理解的天地法则一般。
“太可怕了。”
纵使身为特别调查队的成员,方瀚已经处于超能力者这个大群体中绝对的精英层次,此刻面对这一奇观也只得发出由衷的感叹。
他想不出有什么事物能够抗住这一击。
金属巨人的巴掌夹带着剧烈风压落下,最终精准地砸在了被结晶束缚住无法动弹的薇安玛玛丽头顶。
下一刻,如闪光弹一般耀眼的白光让在场来不及闭眼的人们产生了短暂的失明。他们看不到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凭借着耳中传入的那震耳欲聋的炸响与随之呼啸刺痛脸颊的疾风便能推算出这一击的威力到底有多么惊人。
结束了。在这种攻击下,任何事物都将灰飞烟灭。
真的如此吗?
即便理智告诉他们一切已成定局,但感性还是让这些人选择眼见为实。当他们的视野渐渐恢复,各自抱着期待的目光再度望向那片区域时,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薇安玛玛丽依旧屹立在那里。
她抬手接住了头顶那完全不成比例的一掌,密集的电流尚在她的身边不断缭绕,将那片区域照得通亮。细细观察电流的走向便会发现,其只在玛玛丽周身外围半径一米的区间不断流转,而位于内部的玛玛丽本人竟未受到来自雷电的半点伤害!
“怎么可能!”
不少人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耿大轩、裴淑霭、方瀚三人也难掩震惊之色。他们看了一眼薇安玛玛丽,随即又看向亚伦,想要观察他的神情变化,却发现这个男人的面色依旧沉定如水,仿佛这一切仍在他的预料之中。
“念力构成的法拉第笼吗,不愧是玛玛丽女士。”亚伦微笑自语道。
法拉第笼?
听到这个名词,人们纷纷反应过来,可即便知道这个概念,要通过无形的念力将之施展出来难度可不止一般的大。先不说那足以将空气直接击穿的超高天然电压,如此巨型的元素使徒单是物理冲击力就已经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层次,薇安玛玛丽竟是能仅靠念力同时将其与积聚的雷电一并抵挡住?
“我们真的能压制住她的念力吗?”
这样想着,那十名念力系成员心中也开始犯起了嘀咕。至少从薇安玛玛丽目前表现出的防御水平来看,她的念力强度与先前是绝不对等的。
“你为何还如此平静?”耿大轩问道,其目光所在之处正是亚伦。
如此强烈的一击都拿薇安玛玛丽没办法,那雷暴与金属巨人也有些后继无力,眼看就要消散瓦解了。如果薇安玛玛丽一直以来都隐藏了实力,那么接下来等这一切平息之后他们便将遭遇极为可怕的报复。
可这个男人为什么仍然表现得如此平静,仿佛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自语,亚伦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摸出一把银色左轮手枪,随后缓缓将枪口对准了远处的那个女人。
手枪?
一开始用冲锋枪扫射了那么久都没半点作用,现在就连闪电都奈何不了薇安玛玛丽,难道她还会怕区区一颗手枪子弹?
“砰。”没有任何犹豫,亚伦扣动了扳机。
不起眼的子弹自枪口射出,穿过银白色的水银浪花,而后顺着元素使徒巨大手臂的下方,从一道道结晶长刺的缝隙间越过,最终击中了那道矗立在固化金属中的金发身影。
而后,它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地突破了那道念力屏障,自女人的肚脐上方没入,继而从背部洞穿而出,带起一串血花。
薇安玛玛丽的身形剧烈颤抖了一下。
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死寂。
像是终幕落下,雷暴与乌云迅速消散,元素使徒也瓦解崩塌,无边天际再度变得晴朗,汹涌的浪潮也逐渐平息下来,开始平静的映出与长天近乎一色的倒影。
“看来是我说对了呢,玛玛丽女士,不过赌约没有成立,当真可惜。”
广场中央,亚伦朝着校门口的方向随意望了一眼,嘴角微扬,而他对面的金发女人此刻望着自己腹部破开的一个大洞,鲜血沿着嘴角缓缓溢出,她的眼神中头一次闪过了一抹异色。
结束了吗?
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看着从那个女人体内不断淌出的鲜红液体,心中全然没有了别的念头,只想静静的见证这一幕。
“超能力:破障,可以附加在各种物体上,比如说子弹。很方便吧?”抬起左轮,亚伦轻轻将枪口弥漫的硝烟吹去后说道。
他一直都在等待这个机会。
在彻底确认对方封闭了听觉,且无暇顾及这边后,他便知道,时机到了。
“的确,你很令我意外。”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女人即将倒下之际,淡然的声音却突然自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这种熟悉的传音方式几乎令在场的所有水晶花成员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立刻将目光重新聚集在那道身影上,却发现这个金发女人身上开满的一朵朵百里香不知什么时候全然不见踪迹,不仅如此,就连她肚子上的那道贯穿枪伤竟也消失不见了,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念力强化:物质重组——高速愈合。
“她听得见?”
裴淑霭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她刚刚提出这点疑惑,便察觉到先前那个能进行精神干扰的女人头戴着的脑波增幅器再度闪出一道红光。
下一刻,更为嘈杂的电磁声浪经过基站终端的放大之后充斥在整片广场之上,原本这种干扰手段只是针对薇安玛玛丽一人,可这次由于输出功率过大,所有人都一并被连带着受到了轻微的波及。好在程度不算严重,在经历短暂失神之后一众人等便重新恢复清醒,再度将目光投向那边。
“无聊的小把戏就到此为止吧。”
然而面对比之方才还要猛烈许多的千重音浪,薇安玛玛丽的神色这次却未有丝毫波动。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后便伸出双手,左手掌心水平摊开,右手握紧成拳。
随着拳掌拍击在一起,一股强大的电磁脉冲突然以其为中心朝四周扩散开来,水银海在这股无形冲击下于一瞬间产生了大量感应电流,闪烁的电火花四下蔓延,玛玛丽周边区域的银白潮水因急速升温骤然转变成了橙黄之色。随着一道浪潮呈圆形四下扩散开来,水银海洋的表面也在眨眼之间附着上了一层薄薄的氧化膜。
念力强化:EMP掌心雷。
下一刻,所有人的身体骤然绷紧。
电磁脉冲带来的强磁场对人体同样产生了一定影响,他们全身上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收缩痉挛,短暂失去了行动能力。强烈的眩晕与恶心感也随之而来,体表暴露的皮肤仿佛也感受到了一股怪异的灼热感。
“轰!”
一道巨响自空中传来,恢复行动能力的水晶花成员们看着图书馆上方开始冒出的缕缕黑烟,意识到这是受到脉冲影响导致的基站电路设备爆炸所致。
“啊!”
一声惨叫几乎在同一时间自周边传来。众人看去,只见那名穿戴脑波增幅器的女人在发出惨叫后仰面栽倒在地上,四肢开始剧烈地胡乱挥动,嘴中也泛出了白沫,不多时便渐渐又停了下来,彻底没了动静。
看来在刚刚的反制手段下,她作为精神干扰的施展者遭受的反噬也最为严重。
“小家伙们,过家家的游戏你们已经成功通关了,现在是奖励时间。”
薇安玛玛丽的脚掌重新迈动起来,步伐不紧不缓。她一边说着,目光一边转向了距离她最近的009号成员。后者刚要有所反应的身躯骤然一滞,随即还不等他的表情作出变化,整个人便瞬间爆散成一大片随风飘散的血雾,连一丁点骨渣碎肉都没留下。
“元素使徒……”
“引雷……”
她又将目光转向003和001号成员,二人刚欲发出的喝声戛然而止,在身躯短暂抖动一瞬后一如方才的009一般爆成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砰砰砰。”
亚伦飞速将左轮手枪重新抬起,对准薇安玛玛丽再度连开三枪。然而号称能破除一切阻碍的破障弹这次却齐齐停在了玛玛丽的面前,乖巧得就像三颗巧克力糖豆一般。
薇安玛玛丽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悬在空中的三颗子弹一一夹住,随后将之放在自己嘴边轻轻吹了口气,金属制成的弹头仿佛在这一时刻经受了亿万年的风化,轻易的化成了一小团散沙自玛玛丽指间拂过,最终消散无形。
“呼……呼……”
现场渐渐响起了急促的喘息声,喘息声此起彼伏,最终连作一片。即便每个参与行动的水晶花成员早已做好了觉悟,可在这一刻他们心头还是被浓郁的恐惧与压迫彻底笼罩。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在隐藏实力。如她所言,先前战斗中表现出的一切不过是和他们过家家而已。这样想着,人们纷纷活动着僵硬的脖颈向远处那十名念力能力者看去,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十张血肉模糊的肉饼。
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他们死定了。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的心中几乎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但有一人例外。
“啪、啪、啪……”
单薄的掌声突兀响起,亚伦连连鼓动着双掌,脸上的笑容竟是比之方才的微笑更甚一步,颇有一分癫狂的意味。
“对、对、对!就该是这样!这才称得上是永生的大魔女嘛!哼哼……呵哈哈哈哈!”
他突然放声狂笑起来,笑声自寂静的广场上不断传荡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家伙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难道他疯掉了吗?
此时此刻,不仅是耿大轩、裴淑霭、方瀚三人,就连水晶花的手下们此刻看向亚伦的眼神也充满了怪意。以玛玛丽如今的强大程度来看,就算是那道布置在学校外围的充能屏障估计在她手下也撑不过几个呼吸吧?当然事到如今,猎人和猎物已经悄然调换了身份,现在应该是他们该考虑怎么苟延残喘才对。
“比起现在,我还是更中意你先前心平气和的模样。”
薇安玛玛丽此时也将目光投向了亚伦,这次她似乎并不着急动手,而是继续说道:“重力场、水银河、护盾、群体加速,还有破障弹……”
她一一罗列着与这个男人相关的能力,随后语气一转道:“这些都不是你的真正能力,对吧?”
“不错,您是如何察觉到的?”亚伦的面色重新恢复了平和,他像最开始那般微笑着看向薇安玛玛丽问道。
“在那个飞天小子偷袭我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又看见拖把头女人播种,这时候我心里就确定得差不多了。”薇安玛玛丽说道。
“你的超能力应该是能力共享,对吧?”
“我个人习惯称之为——统帅,这样形容起来更贴切些。”亚伦说道。
“身为统帅的我能够随意使用任意一名随从的超能力。作为我的随从,我同样可以挑选一种超能力供其施展,很方便吧?先前您见到的都是我手下们的超能力,一切正如您所言,玛玛丽女士。”
“的确是个很方便的能力。”
薇安玛玛丽点了点头,目光也缓缓冷漠下来,“既然都已明了,也是时候送你上路了。无需担心,我很快就送这帮小弟陪你这个头头团聚。”
“呵呵呵……这点您就说得不对了,玛玛丽女士。”
亚伦的身体随着强大念力的压迫开始急剧颤抖起来,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面色不改,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了。
“嗯?”
“虽然我的确是水晶花的‘老板’,可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所谓的‘头头’……玛玛丽女士,您就不好奇我为何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吗?”
薇安玛玛丽心中微微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她的目光转向亚伦下方,随着磅礴的念力压下,银白色的金属水域顷刻间被推向左右两侧,将内部蹲在地面上的眼镜男子身形彻底显露出来。一开始将十指插入地面的他此时已经收回了双手,缓缓自地上站直了身躯。
“你好,玛玛丽女士。我叫维克,姑且算是水晶花当前的领袖。”
西装革履的眼镜男不慌不忙地将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向悬浮在天上的金发女人自我介绍着。薇安玛玛丽看着这个从容不迫的男人,微微皱起的眉头却突然舒展开了。
“埃文,你这家伙原来还活着。以前的你可从来不敢在我面前编造半点假话,如今头发黑了,胆子也跟着大起来了吗?”
“还真是瞒不过你啊……”男人叹了口气,将戴着的眼镜缓缓摘了下来,高鼻深目的特征也在这一刻清晰了不少。
“很遗憾,你现在看到的这副面孔不过是老掉牙的家伙最后苟延残喘的手段罢了。魔女永生的秘诀到现在为止依然是个无法复制的奇迹,不过现在的我起码有了一次拉你共赴坟墓的机会。”
“是吗,如今这水银河的规模可比你年轻时候要厉害多了。”薇安玛玛丽在空中缓缓将光滑的右腿翘在左侧,随后再度说道:“重力场又是谁施展的?能跟随你的水银河一起扩大规模的重力场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是我的儿子,维克就是他的名字,之前并未和你见过面,不知道也正常。”
“嚯,想不到你这家伙一把年纪也有了儿子,看来时间果然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薇安玛玛丽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也不尽然,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个例外。”
“不准备带他出来打个招呼么?”
“不了,叙旧就到此为止吧,必要的准备已经全部完成。薇安,你觉得我费心思布置这么大一片水银河是为了什么?”
“你指这些坑坑洼洼的地面么?”薇安玛玛丽不以为意道。然而下一瞬间,一股比先前强大无数倍的重压突然自她全身上下传来,玛玛丽整个人几乎在转瞬之间坠落在地,比自由落体快了不知多少倍。
超能力:一百倍重力场!
“这是你儿子的真正实力?”条条裂缝自脚下的大地蔓延,薇安玛玛丽竭力抵抗着这股压迫,脸上的神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
“不,一生仅此一次,利用‘献祭’将主能力和辅助能力统合强化便能达成这般效果。代价便是他和其他参与者的生命。”对方解释道,“费尽周折布置这片水银河,为的就是掩盖‘献祭’的进程。”
“而作为‘献祭’供奉的对象,现在重力场的控制权也在我掌控之下。顺带一提,我的真正能力从来就不是什么水银河。”
伴随埃文话语落下,宽广的水银海也于这一刻开始急剧收缩,几乎遍布校园每个角落的银白潮水顷刻之间消退不见,而它们收缩积聚的中心正是玛玛丽所在之处!
超能力:黑棺。
当潮水完全消失不见的那一刻,整个广场上满目疮痍的地面终于再次显露出来。埃文看着横在不远处的几具尸体一眼,目光再度转向了薇安玛玛丽的位置。在那里,一具外形酷似棺材的漆黑产物正静静的竖立在那里,给人一股沉重的死寂感。
“只能做到这样了吗,终究没能成为狄拉克海的漩涡啊。”埃文自语道。绝大部分的水银河都在收拢的过程中以蒸发或转化为其他能量的形式损耗掉了,若非如此,眼前的小小黑棺质量将堪比山峦,密度甚至连黑洞都无法比拟。
即便如此,黑棺的质密程度也来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层次。
“咔嚓。”
道道宽大的裂痕飞速以其为中心向整片广场蔓延开来,随着大地无法承受这份恐怖的分量,黑色棺椁整体也开始渐渐向下方陷落。埃文心里清楚,之所以它没有直接坠入地底单纯是因为重力场因水银河的收拢暂时中断了压迫,以及内部的薇安玛玛丽正在催动念力抗衡罢了。
“虽然接下来这一击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能力,但我还是给它起了一个名字。薇安,带着你的这份自大彻底湮灭吧。”
随着埃文的手掌遥遥对着黑棺向下方奋力一挥,百倍重力场再度施加在了这致密的黑棺之上。
“其名为,坠星!”
“哗啦!”
几乎在同一瞬间,以黑棺为中心方圆十米范围的地面骤然崩塌,漆黑棺椁突破地表支撑直直坠入地下一层。与此同时,人们仿佛听到一连串的爆破声隐约自地表大洞下方透出,这是水晶花成员提前在地下建筑内布置好的炸药,为了便是进一步损耗建筑支撑结构的稳定性,为黑棺开路。
“砰砰砰砰砰!”
地下一层几乎在一瞬间便被黑棺砸穿,紧接着便是二层、三层……一百倍重力加速之下,一连串的响声随着黑棺势如破竹地突破层层障碍接连传来,随着它一头扎进地基之下的深层土壤之后,此地的喧嚣也渐渐安定下来。
事实上,即使没有那些炸药的帮助,仅靠那些梁板也根本无法阻止黑棺的势头。如若不然,它的速度本该在坠入到地下二层的时候受到一定影响才对——毕竟枫杨已经将在那里负责布置炸药的家伙干掉了。
“它会坠落到哪里?”
方瀚来至亚伦身边,望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洞口问道。即使借助思维蜂群他也无法判断那具黑棺的密度与质量,但就目前表现来看,地球表层的土壤及岩石结构根本不足以制止它下坠的进程。
“去它该去的地方。”亚伦在一旁说道,他的表情并未像之前那般风轻云淡,此刻竟有些反常的紧张起来。
“三分钟。”他突然说道。
“什么?三分钟是什么意思?”方瀚问道。
“或许短些,也可能长点,到时候一切自有定论。若一切顺利的话,在我和您谈话的这个时刻,该发生的就已经发生了。三分钟是指玛玛丽女士在可能存活的情况下重返地面所需要的时间。”
“也就是说地下存在某种彻底灭杀薇安玛玛丽的手段吗,我还以为你们打算让她坠入地心被烫死呢。”
“当然不会,任何能力都存在一定的控制范围,更何况还是具备如此分量的黑棺,即便操控它的是埃文先生也不例外。”亚伦说着说着,突然从兜里摸出两根雪茄和一个打火机来。
“要不要来一口?南美原产,我个人觉得还不错。”
“谢了,我工作时不抽烟。”
“是吗,那真可惜,毕竟这可能是咱们这辈子抽的最后一根了。”将其中一根随手丢在地上后,亚伦点燃了手中的雪茄深深抽了一口。
“你什么意思?!”内心瞬间绷紧,方瀚连忙问道。
“快说!”
见到对方没有反应,他少有的没有克制自己的情绪,继而揪起对方的衣领再度逼问道。
“没什么,方先生,我记得您的队伍中似乎有位成员具备瞬移能力,若趁现在让她进行转移的话想必能够幸免于难,不过我似乎没能在现场找到这位小姐呢。哦,忘记这所学校外边还有一层壳子挡着呢,不好意思,原谅我的多言吧。”
亚伦并未生气或反抗,而是一脸淡然地继续将雪茄放于嘴边抽了一口,呼出的烟团呛得身前的方瀚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你……”
“快看,那个是平文吗?”
就在方瀚准备动用能力继续逼问亚伦的时候,裴淑霭的声音突然自脑海中传来。
“平文?”
下意识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自语一声后,方瀚与耿大轩同时望了过去,发现远处一道孤零零的身影正缓慢迈动着步伐朝这边走来。虽然相隔尚远,但他们还是一眼便认出来对方正是沈平文本人。
“我过去看看。”
裴淑霭撂下一句话后,脚边的地面上也在下一刻浮现出一张椭圆形的黑洞。随着她跳入其中,黑洞也随之收敛许多,开始沿着地面下方朝着沈平文的方向迅速移动过去。
利用黑洞依附地形进行快速转移,这是裴淑霭常用的一种手段。凌燕不在的情况下,她的这种移动方式是几人之中最为快速的。
“哦?或许你们也可以借助这位女士的手段离开呢。”亚伦微微挑眉后笑道。
“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方瀚冷冷看着他,思维蜂群开始自他身前浮现,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逼问了。
“我不喜欢在谜底揭开之前就将其公布,方先生。但看在您如此渴求的份上,我可以告诉您,无论结局是哪一种,留在这里都不会是好的选择。这是我发自真心的善意提醒。”
“他们过来了。”耿大轩这时说道。
裴淑霭的动作很快,在话音落下后不久几人便看到那个黑洞又回到了他们身前。随着洞口的暂时扩张,两道熟悉的身影也从中被弹了出来。
“咸鱼,你还好吧,大雁呢?”
耿大轩刚刚迎上去问了一句,随即便察觉到沈平文当前的状态不太对劲。随着裴淑霭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也意识到了什么,当下又无言地退到了一旁。
“凌燕牺牲了?”
借助方瀚建立的心灵通讯,耿大轩朝裴淑霭问道。
“不确定,我刚才过去的时候平文也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整个人跟行尸走肉一样。不过看他现在这状态,凌燕那边恐怕……”
“啪!”
就在这时,清澈的枪击声突然响彻在这片广场。所有人大惊失色,纷纷起身朝周边环望着,但仅能大致推断方位,一时竟未能找到枪声的具体来源。
“扑通。”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闷响突兀传来。众人看去,一个男人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他额头中心的伤口此刻正持续不断地向外喷溅着血液。
“有人暗中狙击?!全员警戒!”耿大轩喊道,与其他水晶花成员一同谨慎地观察起四周。
“死掉的那位有些面生,应该是下边支部的成员……哎呀,想不到除了我们以外还有新朋友呢。”
亚伦微笑着说道,却并未像其他人那般摆出警戒姿态,仍是自顾自地抽着雪茄,仿佛眼下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
“平文?”
就在方瀚即刻释放思维蜂群开始朝着枪声传来的方位探索过去时,裴淑霭却发现自己搀扶着的沈平文在目光转向那名刚刚死去的水晶花成员时突然有了反应。他几乎像是弹簧一般挣脱了自己的怀抱,随后跑到方瀚身边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双肩急剧晃动两下后问道:
“凶手在哪?他(她)在哪!”
方瀚被沈平文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看着对方布满血丝的发红眼睛,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颤抖触感,心中已然有了些许推断。
“目前还不清楚具体位置,不过应该是在图书馆里,毕竟周边尚且完好的建筑只剩这么一栋了……”
话音未落,沈平文便松开胳膊越过他朝着图书馆奔去。他奔跑的身形此刻摇摇晃晃飘忽不定,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你就这么放他过去?”耿大轩借助心灵通讯问道。
“当然不,水母,你去把咸鱼打昏之后带回来,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刚刚听亚伦那家伙说这里似乎不太安全,我们最好马上离开。”方瀚说道。
“我知道了。”
裴淑霭点了点头,随后就要再度跳入黑洞中朝沈平文追去。岂料后者这时恰好回望了一眼,在观察到这边的变化后便伸出手遥遥指向了裴淑霭。
下一刻,裴淑霭脚下的黑洞居然顷刻之间消失不见了!随着跳动的脚掌重新踩在了碎裂的地面上,她微微愣神了一瞬,随后便意识到了什么。
“他把我的能力无效化了,现在无法再次施展,怎么办?”
“平文这家伙!他居然把心灵通讯也断开了……哎,不管了,我们一起跟过去!”方瀚懊恼得直接呼出了对方的名字,但也只得在嗟叹一声后与两名队员相继跟在沈平文后方,与其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以确保遇到突发情况随时都能接应后者。
“枫杨,为什么要刻意吸引他们的注意,不让我用消音器?”
图书馆内部,透过早已破碎的窗户通过瞄准镜观察到对方的动向后,爱可依旧趴在地上保持着瞄准的姿态,同时向站在他身后的枫杨问道。
“很好,要的就是这样。”枫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卧在地上的这对小巧翘臀,一边回答道。
“时间差不多了。”他自语道。
话音落下,下方的广场中央的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颤动起来,强烈的震动沿着图书馆的建筑结构一路传到了枫杨所在的顶层七楼。若换是平常人,很可能就会因为这突兀的震颤直接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吧。
“发生什么事了,地震?!”
尚未进入图书馆的耿大轩三人身形趔趄了一下,连忙转头看去。可下一刻他们便骇然地发现,这股颤动竟是从广场中央的那道崩塌的洞口中传来的!
“唉……”就在这时,方瀚突然通过心灵通讯听到了亚伦那边传来的声音。
“怎么回事?”他问道。
“这动静未免太过微弱了,看来发生的是最坏的一种情况。”亚伦说道,“我们失败了。”
“失败了?你的意思是……薇安玛玛丽还活着?!”
“是啊。看吧,她要来了。”
随着亚伦的话音落下,广场中央的大洞颤动得愈发激烈了,洞口边缘也在这阵不断的颤动中持续崩塌,很快便在原有直径十米的范围上再度扩大了一大圈,一众水晶花成员连忙向后退却了好几步,以免收到牵连。
最终,当裂缝边缘蔓延至亚伦脚下时,颤动的洞口终于停止了崩塌。紧接着无数的建材、岩石和碎屑开始自洞中出现,像是逆着重力一样缓缓升起,不断向上飘飞。
“费劲心思整这么一出,原来就是想用这个玩意儿消灭我?”
在水晶花成员全体绝望的瞩目下,那道金发身影终于也从地面下方缓缓显现出来,悬空的身姿不断攀升,很快便将他们睥睨于自己脚下。
只是这次,她的手上还悬浮着一团蓝色的辉光。几乎在看到这团蓝光的同一时间,在场所有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人全身上下的汗毛几乎是在一瞬间便竖了起来。
“那是……超能约束核聚变反应堆!”特别调查队中的方瀚最先反应过来,面色惊骇地说道。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先前亚伦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闻言,耿大轩和裴淑霭大惊,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深处竟还潜藏着这么一个玩意儿!
不止他们,除开埃文与亚伦之外的水晶花成员们也都抱着相同的疑问。
作为当今时代超能力与科技结合最为尖端的产物,核聚变反应堆是国家绝对的核心机密,照理说不可能会走漏半点风声,且也必然会受到最为严格的保护与看管,怎么如今会突然出现在薇安玛玛丽的手里?
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反应堆原本所处的位置就在这处地下!
“原来这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亚伦,这便是你们的计划?”
由于极度的震憾,方瀚等人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追逐同伴的身影,他们呆呆地望着薇安玛玛丽手中的那团看似柔和的辉光,剧烈跳动的心脏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
按照他们的认知,超能约束核聚变反应堆这项技术尚不成熟,完全不同于常规部署的核反应堆那般安全。相比核反应堆,它更接近于一颗将爆炸过程放慢了无数倍的氢弹,唯一的安保机制变来自于套在其外部的超能约束装置。
可现在看那团纯粹的蓝色光晕,哪还有半点约束装置的影子?掌心大小的体积并不意味着危险减弱,恰恰相反,临界质量的限制意味着它内部具备极高的压缩比。只要一个疏忽,别说在场所有人,这所超能力大学乃至整个沧海市市区都将在瞬间的爆炸之中灰飞烟灭!
“原本是计划通过高强度撞击,以及解除重力场引发的黑棺膨胀破坏约束,从而在地下两百米的深度引发核泄漏或核爆炸彻底消灭她的。”亚伦不再保留,向他回答道。
“这样一来,若仅仅只是核泄露的程度就能够消灭玛玛丽女士,又不至于第一时间对地表产生影响,于我们而言便是皆大欢喜。”
“不过杀不掉的话自然另当别论,所以保险起见,我们倾向于尽最大限度的努力来引发核爆炸。当然即便产生了核爆,能量传递到地表所能破坏的范围也仅限于我们所在的这处学校而已,所以我刚刚才会劝你们离开。”
“但看样子,即便约束装置已经分离脱落,那超能约束却依然稳定存在。哈哈哈,该说不愧是玛玛丽女士吗……”
顾不得方瀚等人多想,薇安玛玛丽的下一个举动再度让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悬浮着的蓝色光团缓缓落下,稳稳停在她右手的掌心位置,看上去像是一枚光滑的鹅卵石,柔和的辉光给人一种并不危险的假象。
“她要干什么?!”
不等众人思考,只见薇安玛玛丽的右手猛然发力,将手中的蓝色光团一把握爆!
“砰!”
清脆的响声传出,这一瞬间,所有人的心脏仿佛都停了半拍。
然而,想象中的刺眼爆炸与无尽能量释放的场景并未出现,每个人呆呆的看着薇安玛玛丽手中逸散殆尽的蓝色余光,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全身上下,并未感觉有丝毫不适。
“可惜。”亚伦自语一句,他的目光也在注意到这个情景后彻底黯淡下来。
“诸位放心,已经进行无害化处理了。作为它的缔造者,我对自己的手段还是有些自信的。”
下一刻,薇安玛玛丽平和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人们不禁暗暗感到心惊,听她的说法,这项伟大发明的真正创造者似乎与官方宣传的研发团队并不一致,难道竟就是玛玛丽本人吗?!
“呼。”
图书馆内,枫杨望着眼前的一幕,终于重重地吐了口气。
“刚刚那个已经是最后一个‘平安事务所’的成员了吧?”他问道。
“没错,剩下的只有不在现场的和我一样的‘背叛者’了。对了,刚刚玛玛丽女士手里攥着的是什么呀,怪好看的。”
爱可应了一声,随即自地上站起身开始熟练地拆卸枪支并将其收纳起来。一桩事了,她现在的心情格外的轻松。
“没什么,一个小玩意儿而已。好了,你和梅姐赶快收拾收拾先回去吧。”
“嗯?你不准备和我们一起走吗?”爱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看向枫杨。
“不了,我还等着和一位老朋友叙叙旧呢。”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放心吧,听话。”枫杨微微一笑,伸出手在爱可的小脑瓜上拍了拍。
“好吧,梅姐?”爱可小声嘟哝了下,随后目光又转向了一旁的枫梅。
“相信杨杨,走吧。”枫梅倒是极为干脆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拉起爱可的一只手,两人就这样自原地消失不见。
“呼……”
再度长长呼出一口气,不同于方才的些许焦虑,枫杨现在整个人感到心平气和,甚至有些神清气爽。
在核爆没有发生的那一刻起,一连串困扰了他许多个轮回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他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枫杨漫长的生涯中,与薇安玛玛丽产生交集的轮回严格来说并不算少,但其中对他影响深远的满打满算仅有三次。
第一次,浑然无知的他亲眼目睹核爆在对方手中产生,整座校园都在爆炸中灰飞烟灭。若非爱可的缘故,他早已在尚未使用一次轮回能力的时候就死掉了。
而作为他存活下来的代价,爱可则化为了一具焦炭。这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成为了枫杨心中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即使时至今日,当时的情景偶尔也会自梦中浮现出来。
之后枫杨便被在核爆中安然无恙的薇安玛玛丽偶然发现,而后随其一同奔赴遥远的欧洲。在地下室与这个女人共同度过了一段数不清具体时日的光阴后,随着玛玛丽的不辞而别,枫杨与对方彻底断掉了联系。
之后便是在目睹世界政府发布对超能力者的全面开战宣告后开启了一段辗转漂泊的漫长经历,最终被迫选择轮回重来。他没有滥用轮回能力的习惯大概早在那个时候便已养成,这其中少不了那个金发女人的影响。
这是他和对方第一次相识,也是相处时日最久的一次轮回。
第二次,立志将一切改写的枫杨选择救下爱可,在他费尽心思的劝说之下,终于在那一日到来前与爱可一起逃离了学校,从而避免了此次事件的参与。
接下来,他们便受到了平安事务所,也就是水晶花支部这个杀手组织的无尽追杀。在疲于奔命的途中枫杨偶然了解到,薇安玛玛丽竟是死在了那场震惊世界的爆炸之中。
那个在核爆中心都能安然无恙的女人,她的手段自己亲眼见识过,这次怎么就这么死在了那里?
当时心神恍惚的枫杨无从弄清这个问题的答案,爱可也在后续逃亡中为掩护他再次牺牲了。于是在无处可逃的最后关头,枫杨再次选择了重开。
第三次,无力与恐惧感将他彻底笼罩。他在一开始就故意疏远了爱可,并在那一日到来前借口请假回了老家。
这一次枫杨选择了逃避。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第一次遭遇事件时爱可就能在爆炸中护他周全,那么只要他不在,对方就能将那份能力用来保护自己了。
至于薇安玛玛丽,枫杨没有考虑太多。兴许之后她就能像发现自己一样发现爱可,而后带着后者前往欧洲,或许这个过程恰巧能避开那个不为所知的致其死亡的因素呢?
结局则再度出乎了他的意料。薇安玛玛丽成功活了下来,然而爱可却再度死在了核爆之中,尸骨无存,连于第一次事件中被拍进纪录片的那具焦炭残骸都未能被人发现。
之后的日子是枫杨有生以来最为灰暗的一段时光。随着巨大的压力将精神压垮,他在辍学后整日蜗居在家里借酒浇愁,整个人的行为举止也变得疯疯癫癫,家人亲戚和朋友纷纷疏远了他,甚至一度想过把他送到精神病院。
再到后来,政府统一清算超能力者时找上了门,他就这样真的进入了所谓的“精神病院”。好在没人知道他的真正能力,在限制能力施展方面的措施没有过于严苛,他成为了一名再普通不过的“被试者”。
而后,在一次接受“电刺激治疗”时,枫杨终于从漫长的行尸走肉状态中清醒过来,随后再度开启了新的轮回。
他依然选择了避开那次事件,并在之后的许多轮回中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但自这次起,和先前的轮回不同,他已抱定决心,这不再仅仅是单纯的逃避,而是必要的隐忍。枫杨清楚,此次事件远非当时的他所能插手。为了了解更多的细节,他需要进行更多的磨炼,从而得到更多的“成长”。
薇安玛玛丽遇刺事件就此被枫杨压在心底成为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之后的他度过了各式各样的漫长人生,但这件事他自始至终都从未遗忘过。
后来,心性早已坚如磐石的枫杨终于选择重启这段一切变革的起源。当他再度面对那具倒在脚下的焦炭时,作出的反应仅仅只是微微动容而已了。也自这一刻开始,枫杨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虽然不再懵懂单纯,但也同样不再贫弱无力了。
他开始从各种角度尝试新的可能性,除开大多情况下再度见证悲剧重演之外,枫杨也会像如今这次轮回一样提前针对爱可所在的杀手组织进行干涉,从而让后者安全避开此次事件。上次轮回中枫杨就是这么干的。
薇安玛玛丽的存活与死亡、爱可及自己是否在场这些因素之间的关联便是困扰了枫杨许久许久的问题。结合历次轮回并将事件结果归纳,他在一开始初步总结出如下规律: 1.爱可与自己在场,核爆炸发生,爱可死亡,自己存活,薇安玛玛丽存活。
2.爱可与自己缺席,核爆炸发生,薇安玛玛丽死亡。
3.爱可在场,自己缺席,核爆炸发生,爱可死亡,薇安玛玛丽存活。
以上三条是他前三次轮回中发生的结局,后来在发现了新的变化后,枫杨添上了第四条。 4.爱可在场,自己缺席,核爆炸没有发生,爱可死亡,薇安玛玛丽存活。
正是这极为关键的第四条,终于让枫杨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掉的东西是什么了。
在第四条加上去之前,只要爱可在场,薇安玛玛丽就必定存活。反而言之,只要爱可缺席,薇安玛玛丽就会死亡,仿佛二人之间形成了某种必然的因果,一面生,则另一面死。
这是很不合理的,照理说二人彼此毫无牵扯,能力与地位也不匹配,不该出现这样的现象。枫杨注意到,在这些世界线中,有一件事是恒定不变的,那便是必然发生的核爆炸。
可在后来第四条对应的那次轮回中,即便达成了第三条的前置条件,这次核爆炸却并未发生,爱可虽然依旧死亡,但死因也随之发生了变动。
这一次,致其死亡的人正是沈平文。
在察觉到这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关键因素后,枫杨终于明白为何每次都是在薇安玛玛丽重返地表后才会发生核爆。依照水晶花组织的行动来看,爆炸本应在她被轰至地下深处时就该发生了。
是沈平文的无效化能力导致核聚变反应堆的超能约束失效,从而引发了核爆?在这个猜想浮现的那一刻,枫杨感觉自己整个人如同拨开云雾一般,沉寂许久的心终于再度澎湃起来。
长久以来,他都下意识认为核爆是出自薇安玛玛丽的手笔,毕竟爆炸源头当时就被她握在手心,事后各国政府的报道也一致将她认定为事故的罪魁祸首。
但如果事实并非如此呢?
如果猜想成立,那么只要让沈平文在事发时不在场或是无暇顾及薇安玛玛丽,不就能彻底阻止核爆炸了吗?
但薇安玛玛丽的死因仍是一个谜。枫杨觉得大概率是她的念力防御同样受到了无效化能力影响,所以才没能抗下核爆,但这样一来又无法解释在第一条和第三条情况下她承受核爆并存活的情况。
由于这一次轮回中自己缺席,并不在现场,所以很多猜想和假设得不到验证。不过事情到底是有了进展,探索方向也已明晰。再度开启轮回后,枫杨这次选择现身于那一天的校园之中,但却极为冒险地没有与爱可一起行动。
他已经清楚自己能在核爆中幸存的原因了,那便是关键时刻爱可的能力发生了进化,继而得以护住自己周全。一旦自己不在她身边,诱使能力进化的因素不复存在,爱可自然也无法在核爆中幸存。
因此对于枫杨来说,他这次能调查的时间仅限于核爆炸发生之前。当那一刻即将来临之际,也就是他此次轮回的终结之时。
这次枫杨将所有事件进展与其他因素都尽可能与上次轮回保持一致。通过观察他发现,爱可作为一同参与刺杀行动的杀手组织支部成员,在薇安玛玛丽与水晶花成员爆发战斗的最初阶段悄悄狙杀了一个位于校门口附近的女人,随后同样位于那里的沈平文行为举止看上去像是受到了极大影响,竟是抛弃了正面战场直直朝爱可的藏匿地点奔去了。
后续发生的事,像是核爆是否发生、爱可是死是活,枫杨都没能知晓,因为他已然再度发动了轮回能力——孤身一人的情况下,一旦核爆并未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被薇安玛玛丽成功制止,他将再无重来的机会。
后来枫杨了解到,被爱可狙杀的那个女人的代号叫作大雁。凌燕这个名字他直至现在才知道,还是香玲不久前刚告诉他的。
在即将进入新的轮回之前,他有问过爱可为什么要杀这个女人,得到的答复则是“老板”的指示,也就是格尔让她杀的。
于是后来当枫杨把平安事务所掀了个底朝天后,他也成功从保存的档案之中得到了想要的那份资料。
上面显示了大雁与格尔之间的矛盾渊源,前者的存在曾让后者接下的数次委托都没能成功执行。格尔早就想除掉这个眼中钉,却因对方常年外出,一直没有返回沧海市而无法付诸行动。
如此一来便能解释为何在刺杀玛玛丽这个目的一致的前提下,爱可却还要狙杀这个“盟友”了。
在那位“老板”眼里,违背临时的结盟关系可远远比不上长远的经济效益来得重要,这一点在后来枫杨自己遭遇的背叛中也有所体现。对他而言,要考虑的应当首先是“平安事务所”,而后才是“水晶花”。
凑巧的是,就在薇安玛玛丽事件到来的前些时日,凌燕带着那帮调查队成员突然重返了沧海市,这也让格尔终于有了可乘之机。
时间转回现在,情况与以往大不相同了。格尔已死,组织覆灭,爱可已经没有理由对凌燕动手。更为凑巧的是,自己之前在海边游玩的时候居然还和调查队那帮人撞到了一起,这对后续揭穿调查队成员的身份、掌握相关情报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不过当时枫杨并未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们。他此前没有近距离观察过凌燕的相貌特征,仅透过瞄准镜远远望过几眼,更没有和其他队员直接接触过,因此当时只是对这个女人有些感到眼熟与猜疑,并不能直接断定其身份。
加上这些人的身份信息保密程度太高,即使在平安事务所也没有对应的肖像资料,唯一比较了解的沈平文又恰好没有跟着四位队员出现在现场,这才导致了枫杨与他们在海边擦肩而过无事发生,直到后来从香玲那里获得情报后才总算彻底明了。
至于沈平文,由于他在后来事件中的影响力过于惊人,世界上想要打听他的人实在太多,信息泄露自然也是在所难免的,并不需要自己多费周折。
“香玲……”
想到这个女人,枫杨下意识抚摸了下右侧肩膀上的伤口,忍不住皱了下眉毛。
虽然香玲的确为自己提供了不少有用情报,但也正因为她对沈平文的位置作出了错误报告,这才导致自己险些死在对方枪下。
不过仅凭这点也不能断定这个女人就这么背叛了自己,说到底还是他太过轻信对方、过于放松警惕导致的。想想也是,以往轮回中的沈平文可是从未缺席,凭什么这次就不会来呢?
将香玲的身影暂且从脑海中抹去,枫杨重新将思绪集中在眼前的事上。在核爆同样发生的条件下,为何爱可在场时薇安玛玛丽就能硬扛核爆,而缺席时后者却没能挺过去呢?他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事实上,与其说这件事的关键在于爱可,不如说更在于凌燕身上。凌燕的生死直接影响核爆时沈平文对薇安玛玛丽的干涉程度。枫杨将相关规律总结一下,也能归结为三点: 1.凌燕存活的情况下,沈平文在正面战场,无效化对反应堆的超能约束以及薇安玛玛丽的念力同时生效,核爆炸发生,玛玛丽死亡。
也就是说,爱可缺席其实是凌燕存活的前提,若于爱可在场的情况下制止她狙杀凌燕,那么事件后续发展将会与她缺席时如出一辙,甚至可能会因此迎来最为糟糕的结局:爱可与薇安玛玛丽在核爆中无一存活。 2.凌燕死亡,沈平文在正面战场,无效化仅对超能约束生效,核爆炸发生,薇安玛玛丽运用念力手段存活。
在这种情况发生时,沈平文也会在核爆中死亡,枫杨将其行为解释为殉情或是拉人陪葬。至于第一种情况中为何他能存活下来,枫杨推测是同样存活的凌燕通过瞬移能力在爆炸发生前将他一并转移了。 3.凌燕死亡,沈平文未在正面战场施展无效化,核爆炸未能发生,薇安玛玛丽存活。
如此一来,影响局势的关键因素其实就在于凌燕被狙杀的时机、细节以及沈平文存在的位置了。若凌燕死亡时沈平文觉察到了爱可的方位,第三种情况就会发生。换而言之,若是他没能察觉到爱可,情况就会转向第二种局面。
新的问题随之而来,影响爱可是否暴露的那个因素又是什么?枫杨后来终于找到了答案,想不到这个因素居然便是自己。
确切来说,是一个消音器。
当他与爱可待在一起时,枫杨清楚记得消音器一直是装在后者的狙击枪上的。但若他缺席,爱可则会因巧合却又如命运般必然发生的疏忽导致忘记携带消音器,从而在狙击后暴露了自身方位,继而被沈平文发现。
而后,报仇心切的沈平文就无暇顾及正面战场的薇安玛玛丽,核爆自然也就不会发生了。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消音器居然能直接关系到一整个事件的走向。虽然这听上去很扯淡,但有时命运就是如此的戏剧化,一点偶然与巧合便能造就极大的意外。这让枫杨不由想起了曾在国外流行的一则社会寓言:
“晨报依旧准时送达,但头条从《总统遇刺》变成了《鸽子占领议会大厦》,他笑着咽下最后一口冷掉的咖啡——原来改变世界只需调整早餐顺序。”
如此一来便也能解释任意一种情况下为何自己都没能和沈平文产生接触。毕竟无论自己缺席与否,他和对方之间都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说一千道一万,在这个看似死局之中的最关键因素还是那个男人,沈平文。
只要这个混蛋不在场,核爆就绝不会发生,爱可和薇安玛玛丽也就有希望一并存活了。
在意识到这点后,枫杨决定提前将沈平文这个因素抹去。就结果而言,虽然那次轮回中他成功做到了,但也因此惹上了大麻烦,以至于之后不久他就被逼得不得不再次重开。
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着急对这个男人出手,一方面是为了进一步筹备计划以保证万无一失,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验证上述的种种猜想。如果猜想成立,即便不将沈平文提前抹除,这个复杂的局面也依然存在出路。
原本枫杨计划着在自己指示下让爱可把沈平文直接除掉,即便杀不掉他也一定要吸引对方注意,只要核弹没有引爆那就达成了基本目标,可以说难度并不算高。
甚至,这个计划放到现在因为枫梅的存在显得愈发简单了。
枫杨在过往轮回里并未选择将枫梅牵扯进来,除去二人的关系没有如今这般亲密之外,更多的则是为了对方的安危着想,不希望自己唯一的亲人死于这场灾难。
所以,当第一次轮回时枫梅也随着全校师生一并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之后,他在后续的轮回里一直都是习惯性的随便找个理由提前把枫梅支开,让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帮手枫杨是考虑过不少,但自己的亲人显然不在优先考虑的行列里。况且既然枫梅在第一次轮回里也被炸死了,枫杨自然而然就下意识认为她无法穿透屏障离开。
结果现在梅姐你告诉我你的瞬移居然能他妈的无视屏障阻碍?
这是枫杨万万没有想到的。既然如此,他完全可以像刚刚这样让爱可狙完人后拜托梅姐直接瞬移跑路,哪里还用得着费这些周折?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自己先前的努力都是白费,即便提前知道枫梅瞬移能力的强大,爱可是能稳稳救下来,可什么时候救依然是个问题。救早了的话玛玛丽依然会死,爆炸前瞬移倒是能皆大欢喜,但如此一来整个事件的真相以及事件背后的那些势力自己必然无法理清,这对日后的发展必然会产生不小的阻碍。
“我知道梅姐很厉害,但没想到她的能力竟厉害到这个地步,说不定已经进化过了,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呵,看来我这个弟弟当得还是不太称职啊。”
“不过既然这样的话,第一次爆炸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离开呢?以她的性子,事发时一定会先找到我然后拉着我一起离开才对。”
“想起来了,当时她的确找过我,也尝试过瞬移,不过好像没有成功?真奇怪……”随着遥远的记忆自脑海中浮现,枫杨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记忆中的枫梅能力水平与现在的表现似乎不太一致。
算了,这个问题以后再想。还好枫梅撑到了自己赶过来,不然如此有利的条件他又要再次错过了。枫杨心想。
他轻信了香玲错误的情报,没有提防注意到沈平文的存在导致自己陷入险境不说,爱可和枫梅也在自己未能赶回的这段时间因狙杀支部成员的时机不对导致被凌燕盯上,继而与其发生火拼。
枫杨之所以一开始选择自己行动,不过是为了将地下布置的那些炸弹排除掉,单纯想看看少了这个因素会不会影响到玛玛丽接触反应堆。毕竟若是反应堆没有暴露的话,对事件的后续发展应当还是会有不小影响的。可以说这只是他在原本的计划外打算多排查的一点因素而已。
当然现在来看,炸弹有无对于黑棺坠落本身的确无足轻重,自己却因为这点小乱子误了大事。身份泄露基本已成必然,即便这次顺利度过了此次事件,他枫杨也仍旧是输家。
还好,自己还有重来的机会,且从未失去过重新来过的勇气和信念。
眼下虽然过程曲折了些,到底还算按照预期的路线行进。现在猜想已然得到验证,一切都串联在了一起,通向那条企盼已久的终极道路今日终于有望实现。
这样想着,枫杨透过窗户看着下方跌跌撞撞着跑进图书馆入口的沈平文,脸上缓缓挂上了一丝冷意。
“现在,不确定的因素只剩你了。”
……
“真是狼狈啊,埃文。”
广场上,薇安玛玛丽的身影缓缓在空中降落至盘坐在地上的埃文身前,她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再度变得白发苍苍的熟悉面孔说道,语气中略带些戏谑的意味。
“一切该收尾了。”
“认识了这么多年,本以为我早已对你知根知底。现在看来,我了解的东西还是太少了。薇安,你这家伙……又变强了不少啊。”埃文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声音却变得有些奇怪。稍加观察便能发现,这是因为他的牙齿此刻已经全部掉光了。
他的皮肤褶皱纵横,肌肉萎缩无力,且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老化。照这个趋势下去,即便薇安玛玛丽不再出手,他的生命也撑不了多久了。不过埃文的神色并未因此滋生半点恐惧,似乎已不在意即将到来的死亡。
“以前也有不少‘狩猎’我的家伙说过类似的话。你们的口径还真是出奇一致,明明连床都没和我上过,亏你们还有自信说什么知根知底。算了,让我猜猜你们这次的出发点是什么,难不成又是我阻碍了技术垄断,影响那些大老板们赚钱了?”
“不,资本只是次要的。薇安,这次我们面临的可是最基本的生存危机啊,你很快就会懂的。不过今天既然是你赢了的话,兴许我们当初期望的那一天真有希望到来吧。这样想想,似乎感觉也不错……”
话音落下,埃文的身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面朝前倒在了薇安玛玛丽的脚边,已然生机全无。
“哼,老东西,死到临头了也不让人清静。”
看着眼前的枯槁尸骸,薇安玛玛丽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沉默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快她便轻轻一哼,手掌隔空对其扇了一下,那具尸骸便化作一团灰色的粉末迅速随风飘散了。
“我们快跟上水母。”
耿大轩从震憾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已经随沈平文进入图书馆的裴淑霭,在用心灵通讯和方瀚说了一句后便要继续动身追赶。
“等下,队长,先不要动。”就在这时,方瀚叫住了他。
“你看那边。”
听到对方这么说,耿大轩重新观察了一眼场上的局势,发现有不少水晶花成员此刻正在悄然向后方挪动着步子,看样子已经丧失了继续战斗的信念。
“我当你们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觉悟,事到如今却还要夹起尾巴逃跑吗?有那个龟壳罩着,你们还打算跑到哪儿去?”
就在这时,薇安玛玛丽的声音再度自每一个人耳边响起。众人心中一惊,而那些原本就打算逃窜的水晶花成员眼见计划败露,便不再犹豫地撒丫子就跑。然而他们的身形却是紧接着骤然一滞,随即便如放烟花般纷纷爆成了一团血雾。
耿大轩心中一惊,还好方瀚劝住了他,不然那些水晶花成员现在的模样就是他的下场。但这样一来他们二人便走不开了。这样想着,他用心灵通讯向裴淑霭说明了眼下的情况,并试着和沈平文进行交流,不过却并未收到回应。
“哈哈,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不是谁都能对整个计划知根知底,更不要说是核爆这种可怕的事情了。”
在薇安玛玛丽的声音落下后,亚伦的声音自一旁响起。说完这句后,他转而看向身边剩余已不足二十人的水晶花成员,脸上扬起一个满意的微笑。这些人基本都是他最信任的心腹,除开先前已经战死的那部分外,眼下并无一人逃窜。
“话虽如此,当聚光灯灼穿骨缝时选择蜷缩的人,怎配在谢幕时聆听掌声的潮汐?诸位,不知你们可愿随我一同将自己的灵魂燃尽?”
话音落下,整片广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渐渐偏移的日光将图书馆残缺的玻璃幕墙折射成无数破碎的十字架,斜切在广场上龟裂的旗杆基座前。
十余名男女褪去混入校园时的伪装,将沾满血污的外套抛掷在地。有人把嵌进肋骨的黄铜子弹按得更深,有人将色泽诡异的药剂扎入颈动脉,青筋暴起的手掌缓缓抚过胸前褪色的拉丁文刺青。一人从兜里取出一枚水晶花纹章将上面的金丝扯下,缠绕在折成十字架的伯莱塔枪管上。
当图书馆顶部的钟楼传来沉重的轰鸣,他们踏着疮痍大地越过风衣猎猎的首领,瑞士军刀刃口的反光与手中引燃的烈火交相辉映。断臂的瑞士籍杀手用牙齿扯开祖传怀表,齿轮弹射瞬间化作一颗颗浮空罗盘;意大利女人踢飞高跟鞋,赤脚踩碎自己冻在地面的血冰,每步都在地面侵蚀出的万千孔洞中剐蹭下一抹鲜红。
“啪。”
亚伦将手掌轻轻拍动一下,随着清晰的声音传入耳中,众人前进的步伐也快了几分。
群体强化,二倍速。
“啪。”
继他之后,人群中的一员也跟着拍了一下。下一刻,所有人的速度再添一分。他是这项能力的真正持有者,“统帅”对能力的共享并不影响“随从”本人的发挥。
群体强化,三倍速。
一众成员们很快便在那个金发女人周边围成一圈,随着包围圈逐渐收缩,他们的眼睛愈发瞪大,握持武器的手掌也因不断施加力度而开始颤动起来。
“啊啊啊——”终于,当包围圈缩至剑锋抵背的距离时,这群人的脚掌奋力踩下,不约而同地咆哮着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火焰、声波、寒雾与电光夹杂着弹雨和各类物体骤然发射,近战能力者们也在三倍速的加持下手持各式兵刃一齐朝着中心的那道人影跃去。当薇安玛玛丽抬起头的那一刻,她的视野中已经被四面八方袭来的各式攻击充斥殆尽。
“轰轰轰……”
下一刻,数不清的远程攻击先行落在薇安玛玛丽身上,她似乎并未来得及调动念力进行防御,身体在狂轰滥炸之下被震得左摇右晃。紧接着,一记上勾拳由冲在最前方的水晶花成员打出,重重自下方轰在了她的下巴上。巨大的冲击力将薇安玛玛丽的上半身打得向后仰去,腰肢牵动着紧致的皮肤不断弯曲,看上去马上就要失去平衡。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跃过她的正上方将日光阻隔,他反手将手中长剑剑柄用双手紧紧握持,几乎倾尽了全身上下的所有力气向下刺去。
超能力:破障。
在能力的加持下,手中的剑刃化作了足以突破一切防御的神器,即将把眼前这位魔女的身躯一举贯穿!
“得手了?!”在剑尖距离金发女人的肌肤仅剩一尺之遥时,许多人的脑海中纷纷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就在这时,那个金发女人动了。
她没有急着调整失衡的身姿,而是学着先前某个人的样子将双手合拢,轻轻拍了一下。
“啪。”
巴掌声像颗松子坠入冰湖,所有未出口的呐喊于此刻冻在喉间凝成冰棱。
念力强化:凝滞。
“这是……怎么回事……”
耿大轩、方瀚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些跃动的人影、飞舞的冰火与刀刃乃至溅起的土石尘埃都化作了定格,整个广场变得死寂无比,动态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了凝滞。
不止是那些水晶花成员,甚至就连他们二人此时也无法动弹,就连想要眨动眼睛或是从喉咙中挤出一丝声音都无法做到。
“她暂停了时间?”
所有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就在他们为之胆寒之际,一道略显不屑的声音再度自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
“哼。”
薇安玛玛丽后仰的身躯原本一并停滞在原地,可下一刻她便缓缓直起腰来,成为了这片世界中唯一能动的活物。看着悬在胸前的那柄剑刃,她探出手将头顶那个男人的十指依次掰开,而后接过长剑对其身躯轻轻挥动了一下。长剑缓慢扫向男人的身躯,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地自其体内穿过,剑身带出一串血花,却并未沾染分毫。
而后她又俯下身子,拿起剑对着刚刚那名打了她一拳的男人脖子也来了一下。做完这一切后,玛玛丽将长剑随手往身后一丢,长剑在她刚刚松开手掌的那一刻便停留在了空中,似乎不带一点惯性。
他们死了吗?
由于眼神和表情无法发生任何变化,众人对此无从推断。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即使这两人现在还没死,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等待着一切重新流动的那一刻到来,继而迎来最终的宣告。
不过眼下并没有人对这二人感到可怜或是惋惜。因为大家心里清楚,自己的下场不会比他们好到哪去,这次通往黄泉路上的旅程绝不孤单。
接下来,薇安玛玛丽轻点脚尖,身躯向后轻轻跃起,在空中作了一个优雅的转体后缓缓落在了包围圈外。整个过程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片段,或者说像是宇航员在月球表面跳动,但她看上去远比那些穿了几百斤壳子的笨重家伙们要轻盈许多。
玛玛丽在外侧静静看着众人定格的身姿,像是在审视一张即将完成的画卷。随着她的动作停下,这方世界仿佛也再度陷入了永恒的沉寂之中。
“果然还是没有么……”
片刻之后,她突然出声说道,语气之中似乎挂着一分失望。话音落下后,薇安玛玛丽像是失去了耐心,眼前的一道道身躯突然开始不规则地扭曲变形起来。也就在这一刻,在场的人们终于听到了除她以外的声音,那是血肉与骨骼挤压破碎时发出的嘎吱声响。
薇安玛玛丽开始缓缓迈动着脚步,每经过一人身边时,对方的身躯都会在两三秒内被挤压得血肉模糊。当她重新自包围圈中走出之时,除开先前已经干掉的两人之外,玛玛丽的身后已经多了十余个悬在空中的球状物体,看上去分外惊悚。
她继续向前走动着,很快便来到了亚伦身边。这个男人正保持着鼓掌的姿势,一如他人一动不动,看其脸上仍挂着一丝微笑,也算是自始至终保持了他的一贯作风。
“无趣。”
摇了摇头,薇安玛玛丽没有多作停留,同样自其身边经过,而亚伦的身躯也很快被压成了一团肉球,宣告了这位人物的彻底退场。
“希望她不会发现我们。”
在距离图书馆不远处的地方,耿大轩与方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紧紧盯着玛玛丽的动向,心脏的跳动频率开始渐渐加速起来。
薇安玛玛丽的手段虽然能让他们动弹不得,但并无法干预他们身体内部的变化,这也让他们有希望去争取一线生机。
早在被定住的那一刻起,方瀚便通过思维蜂群在二人体表覆盖了一层光学迷彩。随着体表迅速泛起斑驳密集的蓝色光点,他们的身形也迅速变得虚化透明起来,眨眼间的工夫便消失了踪迹。现在若是常人看向这边定然不会察觉到异样,只会认为这里单纯是一片空地罢了。
但对方可是传说中的超能力者,这道看似天衣无缝的伪装对她而言或许只是拙劣的把戏,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其实方瀚更擅长通过对他人思维干扰产生认知错误的方式来隐蔽自身,可现在思维蜂群无法离开体表,眼下也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层光学迷彩上了。
“绝对不要发现,一定不能被看到……”二人内心不断祈祷着。
“还剩两个漏网之鱼。”
在将水晶花成员尽数解决后,薇安玛玛丽忽的又将目光投向了图书馆前方,与看似空无一人处的两道视线正正对上。
“糟糕!”
二人心中几乎同时暗叫一声不妙,他们拼了命地想要挣扎,可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与此同时,薇安玛玛丽已经开始朝他们走来了。
若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对方暂停时间直接秒杀好歹还算死得痛快。可现在他们的意识完全清醒,思想交流也未受到半点阻碍,但却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死神的镰刀一步步接近自己的脖颈,这个过程无疑是极其煎熬的。
虽然外在动作无法进行,但他们的脸色开始明显泛红起来。这是血液在体内高速流动的表现,不仅是因为紧张,更是因为自停滞的那一刻开始,他们根本无法进行呼吸。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滋生的窒息感也开始愈发强烈起来。
那些已经死掉的水晶花成员,不知道他们临死之前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是恐惧、忏悔,还是说在回忆往昔?
耿大轩的思绪随着不断增加的窒息感越发杂乱,就在他的眼前即将浮现出一幕幕走马灯之际,方瀚的声音却开始自脑海中响起,将他又拉回了现实。
“她应该不是暂停了时间,而是用念力将这片空间中的物体强行凝滞住了,这样也能解释我们还能通过心灵通讯进行对话交流。队长,既然我的思维蜂群还能生效,你的能力应该也可以发动,也许能反制这种凝滞状态。”
“不行,我刚才试过了,虽然能力的确可以发动,但我只能保护自己不被她直接伤害,仍旧无法移动。”耿大轩说道。
“可我记得你的能力具备势不可挡效果。”
“没错,但只限前方。对方的压制是没有死角的,抱歉。”
“这样一来估计就只有咸鱼能对付这种能力了。他现在已经进入了图书馆,距离我们太远,得让水母赶紧把他带过来。”
方瀚没有犹豫,立刻将情况传达给了裴淑霭。
然而这次,对方却是罕见的没有回应。
“水母?”
二人心中一紧,连忙通过心灵通讯再度呼叫对方。
“嗯……”
下一刻,裴淑霭的声音终于如愿传来。耿大轩与方瀚顿时松了口气,人没出事就好。
“水母,快把咸鱼送过来,现在只有你们能救……”
“嗯。”
然而就在他火急火燎地说明之际,对方却是不等他说完就又简略应了一声,而后再度没了动静。察觉到裴淑霭刚刚的声音似乎有些古怪,方瀚微微一愣,只得强行按下躁动的心神再次确认道:
“水母,你听得到吗,情况不容耽搁,你听到了就快回句话!”
“嗯、嗯……嗯!”
然而下一刻,从裴淑霭那里传来的回复却令方瀚整个心瞬间凉了半截。
“这……这是……”
视野已经开始发黑的耿大轩也在留意到这怪异的声音后恢复了些许清醒,他听着那与喘息声似是而非的声音,用尽全部的情绪在心中大声吼道:
“淑霭,你还好吗?快回答我!”
“嗯、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像是紧绷着的弦突然断裂,对方剧烈的娇喘声终于不再压抑,猛烈而又放荡地自二人脑海中响起!
“……”
二人陷入了沉默,而对方的呻吟却没有停息,一波紧接着一波,如同魔音贯耳在他们脑海中不断传响,让本就因窒息浮现出的眩晕感再度强烈了一分。
忽然,那道淫靡的娇喘声消失了。不是对方停止了呻吟,而是方瀚主动将彼此之间的心灵通讯掐断了。
“淑霭姐出事了。”
他向耿大轩说道。也就在这个时候,那道金发身影已然走至了二人身边。
“大轩队长,这些年很高兴能和你们一起共事。”方瀚说道,声音相比方才的焦躁显得平静了许多。
“啊,瀚弟,我也一样。”耿大轩回应道。
于生命的最后关头,他们终于放下了那个始终盖在名字上的代号,转而用普通且亲切的称谓称呼彼此。
几分钟前。
当薇安玛玛丽尚在与埃文交谈之际,距离沈平文最近的裴淑霭先于另外两名队员一步冲进了图书馆内。当来至一楼拐角的那一刻,她一眼就看见了倒在楼梯间内的熟悉身影。
“平文!”
她焦急地喊了一声,连忙上前,发现对方只是因为脱力累得瘫软在地,这才舒了口气。
“还好没遇到危险,你不该一个人擅自行动的,我这就带你回去。”说罢,裴淑霭的脚掌轻轻点了一下地面,沈平文的身下顿时浮现出一道黑洞,他的身躯也随之坠落进去。
虽然裴淑霭的能力被无效化影响后无法立刻使用,但在经过短暂的工夫后她已经成功恢复过来,重新能正常施展了。
“啪。”然而就当沈平文整个身子都已落入黑洞之际,他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掌攥住了裴淑霭的脚踝,力量大得根本不像是耗尽体力一样牢牢抓住了她。
“平文,你做什么,快放开。”
“淑霭姐……伤害凌燕的凶手就在上面,不能让对方跑了。我……我不能离开。别看我现在这样……能力还是能正常使用的。”沈平文说道,每说几个字都要喘上许久。
“现在的你哪怕是个三岁小孩都能轻易对付,哪还用得着超能力。”
裴淑霭不由分说地弯下身子将对方的手掌掰开。随着沈平文彻底坠入黑洞内部,她似乎听到了前者自其中隐约传来的抽泣声,当下心中也是一软。
“放心吧,我替你惩治对方,你就在这里先好好歇着。”
“如果是凌燕的话,肯定会跟我说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沈平文小声自语着,而后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将模糊视野的泪珠挤开后说道:
“不行,淑霭姐,不能让你自己去……万一你也和凌燕一样……”
“放心吧,等我回来。”随着裴淑霭手指一挥,黑洞的顶部开始迅速收拢,仅留下了一条用于通气的缝隙。
“淑霭姐,注意安全……”
在裴淑霭转过身的那一刻,她听到了脑海中来自对方的心灵通讯。
“知道了。”
回应一句后,裴淑霭向耿大轩和方瀚简单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在得知二人现在受到薇安玛玛丽的牵制暂时无法前来时,她短暂犹豫了一下,随后便跳入一个黑洞之中,开始沿着墙壁争分夺秒地迅速向上爬升,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楼梯间里。
由于不确定敌人的位置,裴淑霭并未选择一口气冲到楼顶,而是在来到二楼后开始逐层搜索起来。有黑洞的掩护,裴淑霭无需担心敌人在暗处发动的突袭,黑洞沿着地板、墙壁、天花板飞速移动,几秒钟的工夫便能将一个区域搜查完毕。而在整个二楼都排除威胁之后,她马不停蹄地来到三楼开始了下一轮的搜查。
一路上她遇到了不少大学学生,这些学生分散开来躲藏在图书馆各个区域的角落,面对自眼前一闪而过的黑线,他们丝毫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得尽可能将自己的身形全部遮掩或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以求不被对方察觉。
整个校园因为水银河的影响几乎再无安全之所,只有这栋高大的建筑因为顶端基站的缘故没有遭受牵连,眼下除了待在这里外,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个别学生在察觉到黑洞突然近身时因惊吓叫出了声或是发动了能力攻击,裴淑霭没有对其理会,依旧按部就班继续着搜查工作。在发现对方的目标似乎并非自己后,那些愣神的学生也渐渐回过神来,重新返回到原来的位置或是另寻一处开始了新一轮的躲藏。
“六楼也没有……”
再度将一层楼的威胁排除后,裴淑霭透过黑洞缝隙观察着通往七楼的楼梯间,随后一鼓作气冲了上去。这已经是最后一层尚未排查的区域,在黑洞的疾速之下她与敌人擦肩而过的几率并不大,那么这里很有可能便是对方的藏身之地了。
也几乎在她越过拐角的一瞬间,裴淑霭突然听到一道年轻的男人声音传入了自己的耳中。
“嗯?怎么来的是这位美女?”
虽然这道声音听上去略微有些青涩,但裴淑霭在听到对方的话后瞬间便进入了戒备状态。她此刻还藏身于收拢的黑洞之中,仅打开了一条用于观察的缝隙,从外部绝无可能看到内部自己的相貌特征。
敌人!
在这个念头自心中浮现的瞬间,一道黑洞骤然自男人脚下浮现。随着脚下失去支撑,男人的身形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倾倒。见到对方想要伸手摸向旁边的地板,裴淑霭冷冷一哼,黑洞的边缘随之扩大,男人周身方圆两米的地板瞬间化作一团黑暗,再无能够着力的事物。
然而下一刻,男人的身躯却并未如料想中的向下方坠落,竟是朝他倾倒的方向,也就是正对着自己的方向弹射而出,眨眼间便跃至她的身前!
“体能强化者么?那你可挑错了对手。”
裴淑霭很快便反应过来,原来对方刚刚并非倾倒,而是准备起跳,并在自己的黑洞施展之前就完成了发力。不过影响不大,一个只能近战的体能强化者面对黑洞将无可奈何,甚至根本无法触碰到自己,她要做的只是在接下来慢慢消耗对方就足够了。
觉察到那个男人已经来到自己眼前并提起了拳头后,裴淑霭将面前黑洞的最后一道缝隙迅速闭合,如此一来她便相当于身处墙壁内部,对方无法伤害到她。
“是吗?”
然而正当裴淑霭准备转移方位之际,伴随一声巨响,眼前的空间轰然炸开,她整个人竟就这么毫无遮蔽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怎么可能?!”看着近在咫尺的敌人,裴淑霭连忙在身前凭空再度召唤出黑洞想要抵御攻击,然而下一秒她便又察觉到来自身后风速变化带来的寒意。
“怎么会这么快……”
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在一颗拳头自视野中不断放大的同时,裴淑霭发现自己刚刚身处的那道墙壁此刻竟已多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其中能看到不少断裂的钢筋与四溅纷飞的灰尘碎屑。
“如果这是对方一拳轰出来的,他究竟是怎样做到在具备这么快的速度的同时还拥有这样恐怖的力量?”
现实并没有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下一刻,枫杨的拳头已经击打在了裴淑霭的小腹之上。
“呕……”
强力的一拳几乎直接将她打断了气。随着裴淑霭一阵干呕,哈喇子开始迅速分泌,不受控制地自嘴角淌落,召唤出的黑洞迅速消失无形,刚刚掏出的佩枪也自手中滑落下去。
超能力:黑洞。这个能力裴淑霭自认已经玩出了花,不仅能用来阻挡攻击、转移自身和友军,还能用于限制和击杀敌人。一旦坠入黑洞内部,被束缚的人将绝无可能通过攀爬或弹跳的手段逃出来,黑洞内部本身也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边界,一切攻击都将徒劳无功。
除此之外,裴淑霭甚至能通过黑洞的强制闭合将正在坠入其中的敌人身躯斩为两半。可以说这个能力集攻击、防御、移动于一体,是个相当全能的手段。
不过这个能力也有一个并不明显的弱点,那就是在不依附地形或其他物体上的情况下,凭空召唤出的黑洞仅能用来抵御攻击,无法将自身或他人藏入其中。
当然,这一点与其说是弱点,更不如说是相当合理的特性。起码在裴淑霭觉醒能力之后的这么多年里还从未在这个方面吃过亏。
然而就在今天,面对一个如此年轻的敌人,她却是就这么光速败下阵来,甚至毫无反抗之力。
“我发现你们这个小队的能力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偏向辅助层面,无敌也好、瞬移也罢,还有什么黑洞蜂群无效化,纯粹用于战斗和恢复的能力居然一个都没有,比我以前遇到的那波人差得远了。难道你们觉得依仗着这玩意儿就不用再补足了么?”
在落地的同时将坠落的手枪稳稳接住,枫杨用一只手指套入扳机护环转了几圈,随后将之一把握成了散落一地的破碎零件。
“好了,现在就让我们一起迎接你那位‘咸鱼’队友的到来吧。”
枫杨一屁股坐在倒在地上的裴淑霭背上,就这样再度开始了静静的等待。
“咳咳……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代号?”裴淑霭趴在地上艰难地咳嗽了几声,努力从嗓子里挤出了几个字眼。
“难道是水晶花的人?”
“无可奉告。”
裴淑霭一呆,想想也是,哪有多少罪犯会对敌人主动表露身份的,尤其自己代表的还是绝对“正义”的政府一方。不过既然如此,他应当和亚伦不是一路的人了。
对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自己已经认栽,不能把平文也牵扯进来!想到这里,裴淑霭冷声对枫杨说道:
“不用等了,他不会来了。”
“何以见得,我可是亲眼看到他跑进这图书馆里边了的。”枫杨转过头看着身下的女人说道,“不来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找他,反正你那两个队友应该是过不来了。”
“别想了,他被我用能力藏起来了,你是绝对找不到的。”
“嗯?被打成这样,你的能力还未中断?那你怎么不往身子底下放个黑洞逃跑?”
“毕竟是用来保护队员的手段,跟战斗时临时召唤出来的可不一样,哪有那么轻松就被中断,信不信由你。”裴淑霭冷冷说着,暗中却开始不断尝试施展能力。
先前腹部遭受重击带来的窒息感此时已经不算太过严重了,只需再等一小下,一小下就好,只要能召唤出黑洞的话,一切就还有反击的余地。
“你在拖延时间。”然而,枫杨此刻却是一语道破了她的打算。下一刻,裴淑霭突然感到自己的屁股被人用力拍了一下,火辣辣的痛感随之传来。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好了,即便那家伙不来这里,他也同样离不开这个地方,我有的是时间。”
枫杨用一只手掐动着身下的丰臀,一边开始微微思索起来,视野中那团丰腴的脂肪正在不断随着手中的动作发生形变。
沈平文进入图书馆时的状态他有看在眼里,应该已是强弩之末了,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过来的,被裴淑霭用能力保护起来理所应当,后者不像是在说假话。不过他也并不着急,这个时候只要敢走出图书馆,面对薇安玛玛丽只会是死路一条。只要离不开这栋建筑,那沈平文必然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要杀了这女人直接去找他吗?
血液样本应该就在对方身上,若是成功除掉他,自己就不用再担心日后身份暴露,接下来一切顺利的话自然也就无需重开了。
“不行,我不能主动寻找对方。”枫杨在心中暗暗否定了这个看似最稳妥的做法。
这栋楼里还藏有不少幸存者,若是在此地肆意活动势必会被不少人察觉。每个学生的手段各不相同,若是凑巧有那种专门用于隐蔽的能力,即便是他也难以发觉。
真要说的话,眼下在这栋建筑内自己能放心行动的区域只有当前所在的七楼、身前这个以及其他几个楼梯间还有一楼大厅,这些区域要么狭小要么极度开阔,肯定是无人藏匿的。
因此,将目击证人尽数消灭并不现实。反而若是留下了把柄,即使把人杀了,日后一样会引来祸患。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等对方主动现身了。
况且,这个女人就这么杀了的确可惜。想到这里,枫杨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将身下的女人夹在腰间站起身来,不急不缓地来到七楼大厅内正对着的咖啡屋中,一把便将裴淑霭甩到了里面的沙发上。
“嗤啦。”
随着一道撕扯声响起,他轻易地便将这个女人的白色衬衫撕得粉碎,露出了内部带着黑色蕾丝文胸的傲人峰峦。
“好品味。”对其赞许一声后,枫杨将双手伸向自己腰间迅速解开了腰带。
“你、你要做什么?”
裴淑霭急促呼吸着,虽然察觉到了危险,但她尚未从方才的一击中恢复过来,身体依旧绵软无力,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脱下裤子,露出了那根血管凸起的庞然巨物。
“你觉得呢,大美女?”
一把将胸罩向上掀开,裴淑霭粉嫩的两点连带着整个南半球显露而出,并在这股力道的作用下上下汹涌摇荡着,要多水润有多水润。枫杨骑在她身上将自己的阳具于那深邃的沟壑下方探入其中,随即整个人便猛地打了个激灵。
“嚯,这可真是……美妙绝伦。”
一边说着,他又伸出双手捏住那对在上端文胸约束下未能完全摊开的巨峰,整个手掌和指节都被深深嵌入其中。随着稍稍施加力道将其往内部聚拢,胯间那层绝妙的包裹触感再上一层楼,令枫杨心中忍不住直呼过瘾,当即便开始前后迅速拱动起来。
“快放开我,你这人渣……”
感受到胸间摩擦传来的灼热,裴淑霭羞愤地说着,一道黑洞却是暗暗自身下的沙发中开始生成。她现在渐渐缓过了气,能力自然也可以再度施展了。
“啊!”
然而下一刻她便吃痛地叫了一声,身上的男人此刻正将一只手按压在她小腹刚刚被捶中的位置,这个举动致使她刚刚施展的能力又迅速消散了。同时她感到仍掐在自己一侧乳房的那只手掌力道骤然加大了几分,胀痛感隐约间也开始传来。
“不要企图耍些小聪明,你也不希望自己队友上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全裸的尸体吧?”
狠狠瞪了枫杨一眼,裴淑霭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屈服。她没有说话,在默默接受凌辱的同时闭上了双眼。
“只有我自娱自乐可没多少意思,看来眼下的环节只得暂且作罢了。”
枫杨将之从沙发上重新扛起,走至一边又放在了咖啡屋的柜台上,随后一道撕扯声便再度传来。当裴淑霭重新张开双眼时,发现自己正望向正上方的天花板,自己身体下方似乎有阵阵凉意传来。
她下意识伸手向下探去,并未摸到本应存在的布料,而是触碰到了大腿内侧的光滑肌肤,这才意识到自己下身的衣物刚刚已经被撕扯掉了。与此同时,一只火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继续前伸着的手腕。
“准备好了吗?”
说话间,枫杨已经将自己的胯下对准了前方的隘口。
“嗯,虽然不算湿,但也不算很干,只是插进去的话应该问题不大。”他一边上下蹭动着那道粉穴一边说道。
“等、等等!”阴蒂随着对方的每次蹭动不断传来触电般的感觉,感受着身下逐步增大的灼热顶触,裴淑霭整个身躯不由得颤动了一下,她连忙出声道,语气中挂上了一丝哀求的意味。
“放心吧,我会温柔对待你的,前提是你要配合。”言罢,枫杨不再给对方求饶的机会,腰部奋力一挺,两道身躯之间的空隙终于紧密结合在了一起。
“啊!”
在异物进入体内的一瞬间,裴淑霭的身体骤然绷得僵硬无比,她的大脑随之变得一片空白,思考能力也随之一并丧失。可随着枫杨下身不断地缓缓抽动,一股怪异而强烈的瘙痒感又将她拉回了现实。
“既然不是第一次,刚刚那一下应该没有感到痛吧?做爱应当是件让同时愉悦双方的事情,放心吧,我会让你舒服起来的。”
“呃……”
裴淑霭想要竭力忍受体内传来的这份怪异感觉,然而对方那根磨磨蹭蹭的肉棒却越发让她感到奇痒难耐,这种缓慢节奏甚至远比想象中的粗暴形式还要令人备受折磨!
痒,好痒!怎么会这么痒啊!她要疯掉了!
“说起来,裴小姐,你似乎对这里很是敏感啊?”
枫杨并未急着加快节奏,而是将一根手指探向自己阴茎上方,用指腹轻轻按在那颗小豆豆上面,随着抽插一并开始缓缓揉动起来。
“呜呜呜!”
强烈的愉悦刺激令裴淑霭不禁发出一阵呜噜之声,险些忍不住就要将下半身主动贴合上去,一层鸡皮疙瘩开始自她泛着青色拳印的腹部浮现。这些变化自然被枫杨看在眼里,他微微一笑,依旧没有丝毫提速的意思,而是向前弯下腰来,将一颗早已变得坚挺的乳头含入口中,在用舌头润滑几圈之后便开始嘬动吮吸起来。
“哦……”
新的刺激袭来,裴淑霭忍不住张开了朱红色的双唇微微出声,然而下一刻一根手指便顺着她的唇齿扣在了口中,对方似乎也因这个举动找到了借力点,身下柱状物向前拱动得越发深入了。
裴淑霭很想用力咬断对方的这根手指,然而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此时竟提不起一丝力道,原本僵硬的身体现在也已瘫软下来,只能任由对方肆意摆布。
“对了,裴小姐,你刚刚不是要联系那几位队友么?现在恰好是个不错的时机,不如让他们一起听听你这悦耳的声线,如何?”
“唔……不可以……”
正当裴淑霭支支吾吾地表达拒绝的意图时,方瀚和耿大轩在这个时候却主动向她发起了心灵通讯。
“不,不要在这个时候……”她本能的想要拒绝通讯,可现在的自己正处于心神失守的状态,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没几秒钟工夫,与二人间的心灵通讯便在他们锲而不舍的尝试下被动接通了。
“嗯?看样子是联系上了。”
察觉到裴淑霭突然停止了出声,枫杨嘴角微扬,下半身的动作在这一刻开始骤然加速。
“嗯……”
“水母,你听得到吗,情况不容耽搁,你听到了就快回句话!”脑海中再度传来了同伴的催促,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应该是吼出来的。
“吼……吼出来?自己如果也吼出来的话……”杂乱的思绪错纵交织着,裴淑霭此时已经无法进行正常思考了。
“嗯、嗯……嗯!”理智的堤坝在这一刻悄然破裂了一角。
“淑霭,你还好吗?快回答我!”同伴的吼声再度传来,在不断的催促声和体内那愈演愈烈的高涨冲动双重压迫下,裴淑霭终于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声线,张口将自己的所有情绪大声倾泻出来。
“嗯、嗯!啊、啊!啊啊啊啊啊!”
波涛般的峰峦在下方一次次撞击传递着的能量之中汹涌起伏着,无形的潮水化为实质自下身的隘口中喷涌而出。在情绪伴随着呐喊释放殆尽后,裴淑霭的双臂沿着柜台边缘向外打开,无力的垂落在了空中。枫杨此时也将半弯着的上半身向上探去,轻轻吻在那张朱红雪白的唇齿之上。
“唔……”
女人先是被动配合着,随后逐渐忘我地迎合上去,二人逐渐演变成了激烈的热吻。她的双腿不知何时起也紧紧夹在男人的腰上,随着男人每一次的冲刺,她便也跟着一齐施加压力,让身躯向反方向尽可能地多挪动一寸,以寻求更为紧密的贴合。
终于,当交错的喘息声变得无比剧烈,肉体拍动的节奏加速到极限之际,于女人的放荡大叫声中,男人运动的身躯终于骤然放缓,随后逐渐趋近停止。
“和你配合得十分愉快,裴小姐。”
再度含住对方的乳首,稍稍用力吸吮片刻后,枫杨直起身躯,看着对方胸前留下的那道环状红印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便走至一边取出一套杯盏,将早已研磨好的咖啡粉添加些许,继而将热水轻轻沏入其中。在做好这一切后,他又找了几颗方糖投了进去,最后才走到一边穿好衣物,而后摸出手机想要拨打号码。
“对了,忘了现在打不通来着。”
“不过若是在校园内网范围里,无需借助基站的话……”
枫杨自语着,依旧按下了拨号键。
“喂,杨杨?你那边还好吧?”出乎意料的,屏幕另一头传来一道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
“梅姐,你没离开啊。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小可对你放心不下嘛,我实在拗不过她。放心吧,我们现在都在学校后山旁边窝着呢,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杨杨,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新情况吗?”
“不,没事。”枫杨看了旁边全裸着倒在柜台上的裴淑霭一眼,对方下方的洞口此刻还正不断滴落着白浊的粘稠液体。
“只是确认一下你们还在不在罢了。我这里接下来不会太安稳,你们那边应该能注意到广场上的局势吧,不准备离开的话就先原地待命,注意安全。真出了什么情况,记得第一时间瞬移到我身边。”
“知道了。”
“嗯,拜。”
挂断电话后,枫杨看着眼前陷入昏厥的女人,手掌自怀中轻轻一晃,随即一柄沾血的匕首便亮了出来。
“本以为咱俩激战了这么久,那家伙总该露头了。你真的把他保护得很好啊,裴小姐。”
“永别了……不,兴许还有机会再见。”
话毕,他的右手自对方颈前一晃而过,血柱随之喷涌而出。
“淑霭姐?”
图书馆一楼,沈平文的身躯突然自黑洞之中被弹了出来。随着摔落在坚硬地板上带来一阵痛感,原本刚欲陷入昏睡的他立即清醒过来。他艰难爬起身来,那道黑洞在将他弹出后迅速收拢消失,可裴淑霭却并未出现在视野之中。察觉到这个古怪现象后,沈平文心中莫名多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为什么会这样?”
在黑洞中经过了短暂的冷静之后,沈平文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鲁莽切断与队友之间的心灵通讯的。现在他并不清楚几人的具体位置,该怎么和大家汇合呢?
目前沈平文只知道裴淑霭应该在楼上,但他的身体在经过短暂歇息之后反而彻底泄了劲,全身上下稍微动弹一下便剧痛无比,已经没有能力再抬起腿爬楼梯了。
思考间,沈平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原本他只中断了和三名队员间的心灵通讯,单单保留了与凌燕之间的联系,毕竟这算是他清楚后者尚且存活的唯一途径。可现在,那仅存的一缕联系不知何时也断掉了。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凌燕出事,要么是方瀚那边出了情况。
“不、不会的,不会的。我得找瀚哥问清楚!”
沈平文手足无措地四下张望了几下,在发现图书馆外面似乎有几道人影后,他尽力挪动着酸痛的双腿终于一步步走到了图书馆的大门外。
“啊?”
就在沈平文将目光转向广场上时,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他当即呆滞在了原地。
距他相当接近的地方,耿大轩正面色发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变得一片赤红,嘴巴中间像是贴了一根白线,细细看去是一颗颗细密发白的泡沫。
金发女人正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而在她的另一侧,一颗血迹斑驳夹杂着衣物的肉球此刻正悬在空中,分外诡异。
就当沈平文尚在推断这肉球是由什么组成之时,他的眼神却注意到了位于肉球正中央的那张面孔。虽然已经变得极度扭曲,可那熟悉的五官和泛黄的发色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瀚哥!”
他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叫出声来,而随着他的声音发出,金发女人也明显注意到了这道不和谐的声线,随即将目光转移过来。
“嗯?怎么这里又有一个。继续苟全性命不好吗,这个时候又跑过来了?听刚刚的称呼,你和他俩应该也是一伙的,我没说错吧?”
薇安玛玛丽波澜不惊地说着,无形的念力将眼前的男人一并笼罩在内。然而正当她想要将对方压成肉饼之际,却是发现这股念力竟是在转瞬之间迅速消散了。
“看来你比这个人还要更有趣些。”沉静的面色终于产生了一丝变化,薇安玛玛丽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看似落魄的男人,念力输出悄然加剧。
“放开大轩队长!”
虽然心中悲痛万分,但沈平文很快便理解了现状。当务之急不是被仇恨冲昏头脑,而是尽可能先将尚未死去的耿大轩的生命保住再说其他!
“你说的是这个大块头吗?他之前可是把我用着十分趁手的一件兵器给打弯了不少。想要我放过他?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吧。”
“我说了,快点放开他!”
沈平文朝前扑去,无效化能力发动,将那再度降临到身上的压迫击溃。他想要先行将耿大轩从凝滞之中解放出来,然而对方的念力压迫如影随形,让他根本分不开精力照顾队长那边。
“既然如此,那就先收拾你!”
可就在他将能力集中于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准备令对方彻底丧失手段之际,一股如遇天堑般的怪异感突然涌上心头。
即便如此,他还是对薇安玛玛丽继续施展了无效化。然而下一刻,本该荡然无存的念力再度朝他压迫而来,这一刻,沈平文明白了刚刚的那股怪异感由何而来。
还有在破除学校外围那道巨型充能屏障的时候,沈平文也有过类似的感觉。对比那个时候,这个女人给他带来的压力无疑还要强烈无数倍,仿佛面前横亘了一座大山,根本不是自己一人所能撼动的。
这种几乎刺痛大脑的感觉……倒是跟在地下停车场遇到的那个男人颇为相似,不过后者的实际表现可远远不如眼前女人这般强悍。
“哼,原来只是无效化么。小子,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屡试不爽的能力到我身上就不起作用了?”薇安玛玛丽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失望,她一边看着同样陷入凝滞的沈平文一边说道。
“虽然你的能力在‘质’的层面的确很突出,但在绝对‘量’的积累面前照样只是徒劳,明白了么?”
“你的能力的确很稀有,但终归不是我要找的人。好啦,是时候上路了,放心吧,那个大块头已经比你先走一步了。”
她又转头看了耿大轩一眼,后者发紫的面色此刻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嘴角也不再溢出新的白沫。
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愈发强烈,各个关节开始因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沈平文奋力抵抗着,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撕扯成碎片,体表不断生成的一道道伤口也开始向外透出血色,但却因凝滞的缘故无法流淌出来。
“就这样结束了吗……对不起,凌燕、队长、瀚哥、淑霭姐,虽然没能为你们报仇,但好歹也算一起上路了。”
很快,那股剧烈的撕扯力道便超出了沈平文能抵抗的极限。虽然心有不甘,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也无可奈何,只得选择释然接受。对他来说,就这么死去至少比余生都在悲痛中度过要强上许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祈盼已久的熟悉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凌燕?”他在心中不可思议地叫出了声。
即使对方已经失去了双手,全身上下皆被血污污染,枪伤随处可见,额头处的可怖伤口更是分外醒目,整个人几乎没了人样。但他绝不会认错,这就是他寻觅多时的那个人!先前心灵通讯的最后一根弦没有崩断,果然是因为她还没死!
“咦,这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家伙?明明一只脚都踏进坟墓里了。”
薇安玛玛丽有些意外,她并非感受到了威胁,而是讶异于对方竟是能凭空出现在她的凝滞空间内。要知道在这里未经她允许想要擅自活动几乎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就算能够做到,身体必然也会受到极大的负荷,可眼前这具残破不堪的身躯却硬生生做到了这一点。
“咻!”
然而下一刻令她更意外的事情再度发生了,只见原本定在原地的男人和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居然在她眼前又直接消失不见了!
“啊啊啊!!!”
海水浴场内,游客们正在沙滩上游玩或在海中戏水,突然随着“咻”的一声传来,两个血淋淋的身影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引得不少人当即发出了一声尖叫,疯狂朝着远离二人的方向逃窜。
“凌燕,凌燕!你还好吗?!”
将面前的女孩紧紧抱入怀中,沈平文察觉到对方躯体传来的无力感,连忙将她放下来躺倒在自己怀中。他下意识地想要攥紧对方的手掌,手却摸了个空,这才意识到凌燕已经失去了双手,只得心疼地搂住她的肩膀用力呼唤道。
“啊……是平文啊,太好了……我一直想和你单独来海边玩来着……”
在他担忧的目光中,凌燕张开了双眼,在见到视野之中的熟悉身影后缓缓露出了微笑,声音虚弱地说道。
“是啊,太好了,你活着就好,以后我们天天来这边玩!你少说点话,我这就把你送去医院!”沈平文连忙想要掏出手机,却又发现此刻的自己正赤身裸体,哪里还有什么电话。
“愣着干嘛,快点打120啊!”他朝着围在不远处的人群吼道。一些人无动于衷,但还是有不少人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一旁掏出手机纷纷开始拨打起来。
“平文……对不起……我没能及时回来,那些学生都因为我……”
然而这时凌燕却一边说着,一边奋力地抬起胳膊向上伸去,看上去想要抚摸沈平文的脸庞,但却因没有手掌导致这个尝试未能实现。见状沈平文连忙将脑袋又向下低了几分,这才让她那断裂的腕部成功搭在了肩头。
“要怪也都怪敌人,我不怪你,他们也不会怪你的,你快别说话了。”沈平文已是泪流满面,可即便如此,怀中的女孩还是提起精神继续说道:
“哈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说起来,能救下你还多亏了那瓶蓝色的药水呢……不是它的话,我根本没法从玛玛丽女士手里救下你,也不能跑到屏障外面……私藏和使用违禁药物,这要是回去了,不知道得判多少年呢……对不起,明明想要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却又率先违背了你一直追求的正义作风啊……”
凌燕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
“什么狗屁作风,去他妈的!我不怪你,我不怪你啊!”
“嗯,我知道,我也不后悔……最后能把你救下来,真是太好了……对了,枫……枫……”
凌燕吃力地尝试吐出音节,然而她现在已气若游丝,再不能多发出一个字眼了。
“风?风大是吧,觉得冷是吗?我知道了!喂!你们快递过来件衣裳!”
然而就在他呐喊之际,搭在男人肩头的手腕突然无力地落向了一边。
“……凌燕?”
似是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沈平文怔怔地问了一声。
警笛声在这一刻自不远处响起,周边区域的游客在相关人员的工作下已经基本疏散。当警察们手持配枪冲入这片海水浴场时,他们看到了那道紧紧抱着沉睡女孩的赤裸身影,此刻正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是死了一般,看不出一点生气。
……
“原来是瞬移吗……哼,有点意思,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嘉许你这份搏命的勇气吧。”
图书馆外,薇安玛玛丽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随后便淡然一笑。虽然让两个小辈当着自己的面溜之大吉,可她却并未有丝毫动怒的样子,而是直接将之甩到脑后不予理睬了。
“现在,让我看看这里面还剩几只小虾米吧。”
然而,正当她准备抬脚迈入这栋校园内仅存的建筑之时,一道青涩的声音却是自内部的某个角落传入了她的耳中,声音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越发清晰,而那个年轻男人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了薇安玛玛丽眼前。
“这里是你我相逢的起始,也曾一度沦为绝唱。于漫长光阴中求索不得的女人,在别无选择之际将希望托付给了另一个男人。”
直视着面前女人的那对蓝色美眸,枫杨将剩下的话语说毕,随后向对方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现在,那个男人带着答案回来了。”
第十六章 答案
“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这一趟也算是没白来,不知你可是我想找的那个人?”
扫了一眼这张格外青涩的面孔,薇安玛玛丽原本丧失兴趣的眼眸又悄然亮堂了些。平日里多少年也不见得能有一个人能在此等压迫下行动半分,想不到今天竟是一下子蹦出来好几个,这学校里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最让她感兴趣的是,相比于前边那几个家伙苦苦挣扎的模样,眼前这小子竟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举手投足间也是流畅自然,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阻碍。
玛玛丽能感到自己的念力切切实实施加在了对方身上,而非如刚刚逃走的那人一样被类似无效化的手段化解。这种情况她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因而当下并未急于做些什么,而是颇有耐心地对着枫杨上下打量起来。
枫杨见对方无动于衷,便也停下动作打量起对方。现在的薇安玛玛丽照理说尚不认识他,因而不论是对方的一举一动还是自己的行为选择都必须格外注意,以防一不留神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就把小命丢在这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话说回来,既然香玲都能保留记忆一并轮回,就不排除薇安玛玛丽存在相同状况的可能,那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这样想着,枫杨便静静观察着对方,一如对方静静观察自己一样。二人就这么对视了半天,随着沉默的持续延长,气氛不觉间开始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看来她的确不认识自己。经过眼神交流后渐渐确认了这点,枫杨决定主动打破沉默。
“愣着干啥,说词儿啊。”他这样说道。
下一刻,随着薇安玛玛丽意念一动,强大的念力瞬间将枫杨周边空间彻底凝滞。她重新迈动脚步自对方身边经过,在觉察到后者一如其他人那般陷入凝滞的躯体之后,眼中好奇的光彩便也迅速消去。
“也不过这种程度么。”
她轻轻一叹,念力输出再度暴涨一截。就当薇安玛玛丽以为这具身躯也会在下一秒被压成一坨肉饼之际,自她肩膀后面却突然攀上了一只温热的手掌。感受到这份异样的变化,玛玛丽的步伐顿时停了下来,转过头重新看向对方。
“刚见面就下这么重的手,未免有些不太好吧?呃……”枫杨话音未落,便感到自己身上的念力压迫再度加剧了一分,这不由得让他有些来气。
这老东西是有洁癖吗,真没看出来,他妈的,连让人好好说句话都不行。
这样想着,枫杨收回胳膊,却是伸出食指在自己鼻孔里挖了挖后将一块泛黄的物质重又抹在了那块白皙滑嫩的香肩上。在做这件事的同时,他觉察到对方的身躯似乎微微一颤。
倒不是枫杨刻意激怒对方,毕竟先动手的又不是他,若非提前开启了体能强化,现在的他早就死一边去了。
况且,本以为能借玛玛丽之手除掉沈平文那家伙,想不到最终还是让那个命大的家伙跑掉了,枫杨心里有些不爽也是在所难免的。既然薇安玛玛丽不肯好好听人说话,他不介意使用第二种方式,本来他心里也就是这么打算的。
察觉到枫杨的举动后,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一丝微微凉意,薇安玛玛丽的瞳孔不经意间收缩了一分。下一刻,压迫在对方体表的念力强度迎来了第四次增幅。可即便如此,那个年轻人还是跟没事人一样用手指在自己的肩膀上继续抹动着那块肮脏的物体,但随后又一个弹指将之弹飞了。
飞出去的鼻屎在下一瞬间便停在了空中,但在此之前已经是与二人拉开了数米的距离。薇安玛玛丽眼神微微眯了下,重新将视线转向枫杨。
“算了,这样子不太美观,跟你实在不搭。”枫杨收回手掌对着手指又吹了几下,确认干净之后才重新看向薇安玛玛丽,与之四目相对。
“现在肯好好跟人交流了么?”他问道。
薇安玛玛丽看上去并未因对方的无礼举动动怒,她语气平静地说道:“为什么你能在时间暂停下自由活动?告诉我。”
“很简单,因为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时间暂停。”枫杨答道,“充其量是空间凝滞,又或许连这都算不上,只是单纯的念力手段罢了。”
“你是谁?”
“我叫枫杨,不认识我没有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枫杨说道,“而且对你知根知底。”
“呵。”听到后半句后,薇安玛玛丽突然一声嗤笑。
“上个说这话的家伙现在已经成灰了,你也想和他一样?”
“我可以证明。”
“哦?比如说?”
“比如我知道你右半边阴唇底下有颗痣,这样算不算?”
“轰!”
一声巨响,枫杨整个身子都被嵌进了地面,只露一个头在外面。
“臭小子,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听到的这个消息,不过真归真,假归假。你刚刚说自己是穿越者,但当今世上并不存在任何时间系能力者。”薇安玛玛丽语气不容置疑道。
“你为何如此确定?”
“就凭我找寻了接近一个世纪都未曾寻到。”
“可你至今依然在寻找,说明你还是希望有这样的人存在。”枫杨说道,“那个人如今就在你眼前。”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花了一百多年没找到的人,如今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主动出现在我眼前了?好,我再给你一次开口的机会。只要你能回答我接下来说的一个问题,我就信你。”
“我大概知道你要问什么了。”看着薇安玛玛丽闪烁的目光,枫杨选择和她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句话。
“超能力的本质是什么?”
在这句话说出口后,枫杨看着对方明显僵住的表情后,继续说道:
“是精神,人的精神。”
“人的……精神?”薇安玛玛丽喃喃着。
“不错……”
“轰!”
脚下的大理石板轰然爆裂,枫杨在巨大压力下整个人彻底被嵌进了地里。不过下一刻他便迅速突破了岩石泥土的阻碍,自一人大小的坑洞中一跃而出。
“你用以复现其他超能力的五花八门的手段都不过是对于原能力拙劣的模仿罢了。薇薇安,你永远无法掌握时空,就像眼下你无法做到真正的时间暂停一样。”枫杨大声喊道。
“从头到尾,你都单纯只是个半吊子而已!”
“一派胡言!”薇安玛玛丽抬起右手猛地一挥,枫杨整个身子便在空中直直朝左侧飞去,狠狠撞在了图书馆外部的装饰墙上,大片大片的破碎板材开始纷飞脱落,但立马便又凝滞在了空中。
预想中的坏情况果然还是发生了。
挣开身躯后,枫杨一脚深深踩进幕墙之中,就这样双脚交替以与地面平行的姿势自墙上走了下来。看着眼前金发女子罕有的失态模样,一段记忆也开始自他的脑海之中浮现。
……
在被世界遗忘的某个角落,金发女人推开了地下室的木门,让此处的环境短暂明亮了一瞬,而后随着木门的关闭再度变得昏暗无光。
她来到桌前坐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浓酒,随即仰头一饮而尽,以往一向自信且慵懒的她此刻看上去竟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假的果然变不成真的。”
“又失败了?”
少年自墙角的床上坐起,简单将脚掌套进拖鞋里后便起身走至她对面坐下来也给自己倒上一杯,同样一口喝干后朝她问道。他与这女人自初次见面后经历了不短的时光,如今少年的身形壮硕了许多,看上去愈发像一个成熟男人了。
“不,其实是成功了,”说话间,薇安玛玛丽又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超能力的本质,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那不是挺好,我是不是该祝贺你成功解决了这个世纪难题?”
“不,完全不好。”金发女人又倒了一杯,再度一饮而尽。
“虽然知晓了答案,但却并非是我期望的那种,没有什么现实比这更残酷的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少年问道。
“人的精神。”
“超能力的本质是……人的精神?”少年一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进入大学学习的第一门课程《超能力概论》课本第一章第一页正文中的第一句话。好巧不巧的是,这句话引用的来源对象正是万千超能力者中的那位绝对意义上的灵魂人物,也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
“你不是说这个说法没有任何根据,只是为了糊弄大众么?过去了这么久,得出的却是相同的结论?”
“是啊,如果当初这个用来糊弄的结论的确是错的就好了。只可惜,那时还只是怀疑,现在则是彻底确定了。人的精神和超能力一样也分先天后天,有些东西从生下来就确定了,没有就是没有。唉,这个世界可真是不公平。”
“这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少见。”
“所以我才羡慕你小子,天生就有我没有的东西。啊~为什么不是我呢?”说话间她又倒了一杯。
“你是指时间?”
“确切说是时空。我能用念力勉强阐释大多数事物,但有关时空的方面却是解释不了半点。唉,偏偏时间和空间又是一体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抓那些空间能力者,像是瞬移这样的应该有不少吧?”少年问道,脑海中突然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姐姐,“为什么既不杀我也不放了我,一直执着在我身上又是为什么?”
“正因为空间系的多,所以你这个时间系的例外才意义非凡啊。”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感觉自己有啥特别的。还说什么时间系的能力,到目前为止不还是除了抗你的压以外啥都不会,相比之下不如说我是体能强化者感觉更有说服力些。”
“哼,还不是因为你太嫩了,臭小子。十八岁才觉醒超能力,你还指望能翻出什么浪花?”
金发女人懒散地趴倒在桌子上侧脸看向少年。她在喝下第三杯后有些醉了,明明以她的能力要想醒酒眨眼间就能做到,不过她似乎并不想这么做。少年端详着她,看来眼前的老女人这次受到的打击着实不轻。
“小子,你想回去么?”冷不丁地,金发女人突然朝他问道。
“回去?”少年一愣,他没想到这俩字能从这人嘴里蹦出来。
是啊,她已经得到了答案,那自己也就没用了。
“对啊,怎么,舍不得了?斯德哥尔摩了?”对方语气揶揄道。
“回去……可……我又能回到哪去?”
少年怔怔自语着,他想到了死于那场灾难中的姐姐,想到了一同死于那场灾难中的少女,又想到了早在儿时就已经逝去的父母。蓦然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这世界上的其他事物早已不剩半点瓜葛。
“那我可不管,随你怎么糊弄喽。”
“还不都是你害的。”少年重新看向她,语气变得有些生冷,“假如你那天没来学校的话……”
“我帮你搞个新身份如何?现在的你外国话说得比我都流利,再给你稍稍打扮一下没人会怀疑。你就说想不想出去吧,一直憋在这里不闷得慌么,还是说这几年下来你已经习惯了?”没有理会少年的埋怨,金发女人继续说道。
“那你呢?”
“我的事还不至于让一个毛头小子操心。”女人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来到床边一股脑地躺了上去,似乎不愿再多费口舌。
“……我不回去了。”
“怎么?”
“恶心了我这么久,还没好好报复你呢,怎么甘心就这么一走了之?”少年像是释然一般长舒一口气,准备再给自己满上,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
“行,那就别说了。”金发女人浑身散发着酒气,抬手解下身上的衣物,随即朝少年的地方招了招手。
“过来插我。”
……
女人交融中的身体是如此的温润,让人难以想象其已经是经历了相当悠久岁月的洗礼。少年抱住身前比自己都要大上一号的女人,奋力地前后鼓动着腰肢,虽然看上去仍略显笨拙,但实际上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他现在已是轻车熟路。
于一次次肉体的拍击中感受着对方的主动迎合,少年能感觉到对方骨子中藏着的那份野性与张扬,这与其平日里表现出的沉稳与内敛有所差别——像是一匹独狼,矫健优雅、浑然天成,却注定孤身领航。
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真正理解这样的存在吗?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对方是否存在将心中所想倾吐给自己的可能呢?没来由的,少年突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在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像是悄然燃起一束火苗,他的躯干也不再一味地加快舞动的节奏,而是开始紧紧贴向前去,随后缓缓分离许多,而后再度与对方紧紧贴合。
不仅是下体之间,胸腹与后背、环绕的臂膀与山峦之下、头颅与肩颈乃至大小前腿上的精肉与对方后腿些微的丰软此刻都紧紧贴在了一起,像是要真正的融为一体,再不能分离一般。
“嗯~”
此后不久的某个时刻,怀中的女人突然微微吟了一下,这令少年的身躯短暂停滞了一瞬。随后,他的身躯再度化作狂暴运转的机器,疾风骤雨的节奏比之方才更胜几分。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对方发出这样的声音。
全新的刺激带来愈发汹涌的战火,终于在彻底蔓延之际掀起了最大规模的爆燃。脱力的少年拥着金发女人侧躺在墙角唯一的那张床上,环绕在对方胸际的胳膊依旧不见有松动的趋势。他察觉到,对方始终光滑整洁的皮肤上此刻首次浮现出了些许细微的汗珠。
“小子。”金发女人突然出声道,“如果给你一次机会回到过去的话,你最想做些什么?”
“回到过去?”少年想了想,很快就给出了答案,“那就先带着我姐以及我喜欢的一个女生请几天假吧,出去玩几天,随便去哪里玩都好……在你到来的那天之前。”
“你其他认识的人呢,比方说你室友,就这么不管了?”
“那就也叫上他。”
“其他的同学呢,老师呢?”对方仍在追问道。
少年虽然很想说那些人的死活跟自己有毛关系,但毕竟他们是和自己的亲人一样同为那次灾害的受害者,感觉这样说的话自己未免有些太过畜生。于是这次在思考了一会之后,他再度开口道:“那就只能不让你去学校,或者……干脆解决问题的根源好了。”
“对了,到时候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直接把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说给你听,这样你也能省去几年的无用功了。”少年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呵呵呵~就凭你吗,那一次机会恐怕还远远不够。”金发女人轻笑道,“再说了,不是自己亲手得到的结论我可不会轻易相信,何况还是如此令人沮丧的答案。如果敢在那个时候跟我说这个,估计下一秒你的脑袋就从身上搬家了。”
她说得绘声绘色有头有尾的,仿佛相信身侧这个毛头小子真的具备扭转时空的能量一般。
“是啊,那看来一次机会确实不够,能多来几次就好了……不,其实一次就好,一次就好……”
少年没有在意,他一边说着,开始有些乏了。眼看那没有多少意义的钟表此刻也是指向了深夜的时分,他终于是松开了怀抱,自己翻翻身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开始睡觉了。
睡梦中,少年感觉被子有些掉了,便潜意识一边蹬腿一边扯了一下,脚掌却是碰到了熟悉的柔软触感。他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蹬到女人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接下来他马上就会被对方随手一巴掌甩到墙上。
可这次等了一会儿,自己却并未受到来自对方的攻击手段,这让少年心中不由得有些诧异。不过半睡半醒之间,他也懒得费劲睁开眼去确认情况了,能不打扰他睡觉自然是极好的。随着这个念头沉寂,他也很快重新进入了状态,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极为舒爽。
终于,在他精神饱满苏醒之际,这处不算宽敞的地下室中又剩下了他一个人。当然,这种情况少年早已见怪不怪了。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等了很久很久,那道熟悉的金色身影却再也没有出现。
第十七章 枫杨 VS 薇安玛玛丽
天晓得薇安玛玛丽不辞而别后到底去了哪里。至少在枫杨第一次发动轮回能力的那一刻开始,这个问题就彻底化为解不开的谜团了。
不过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属于过去的那个未来虽已泯灭,但在眼下这个时间点,玛玛丽未必不会知晓些什么。
看着眼前一脸怒色的女人,感受着空气中愈发令人窒息的凝滞感,枫杨突然没来由地发出一声轻笑。
薇安玛玛丽,薇薇安……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还真让她说对了。和那时垂头丧气的样子相比,前后不过短短几年工夫,此番表现未免转变得太大了些。同样的话自己说出来和从我嘴里吐出来的区别真有这么大么?
“看来我果然还是不太了解你。”
所谓的知根知底自然是谎言。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一如其他人一样少得可怜,三百多年光阴铸就的心房岂是一个相伴短暂几年的阶下囚所能窥探的?
但经历了这么多次轮回,如今的枫杨也早已不是那个整日只能窝在黑黢黢地下室里的邋遢少年了。至少不论做什么事,现在的他要远比曾经的自己主动得多。
“既然琢磨不出你的心思,那就让你自己说出来!”
单纯说教必然是行不通的,枫杨也从没想过对一个活了几百岁的家伙说教,那样除了显得自己脑子有坑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选择揍这个老女人一顿。
体能强化第四阶:16倍速。
枫杨身子一晃,整个人在没有死角的念力压迫下依然爆发出颇为迅捷的速度,除了前后略微弓起而又立马绷直的双腿外,他的躯体几乎是直挺挺保持着站立姿势眨眼间便抵达至薇安玛玛丽身前,腰间早已紧握的一拳当即照着对方的脸门轰去。
八极拳:活步冲捶。
与以往不同,面对薇安玛玛丽,枫杨并未像以往一样采取直来直往的粗暴进攻方式,而是有意识地将自身的武艺技巧一并结合起来——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早已做好全力以赴的觉悟。
“居然还能如此迅速。”薇安玛玛丽心中微微一动,念力压迫急剧提升,枫杨的拳头也在即将抵达她脸前时瞬间止住。
“看样子你的极限远超常人。”
薇安玛玛丽环抱着手臂,像是在审视实验品一样绕着陷入定格中的枫杨闲庭信步似的转了一圈,在观察到后者的皮肤开始涨红时说道。
“很可惜,我不在乎。死吧。”说罢,薇安玛玛丽的念力压迫再度翻上一倍,此时枫杨仿佛置身深海之下,强烈的压力开始令他的关节嘎吱作响。
体能强化第五阶:32倍速。
然而枫杨的身躯却并未如她料想的那样发生破裂和变形。与之相反,下一刻,枫杨原本凝滞的身躯突然再度开始运动,他飞速转过身躯,将先前未能打出的那一拳重重地轰在了薇安玛玛丽的脸上!
太极拳:搬拦捶。
“砰!”
这一拳轰得结结实实,薇安玛玛丽的身躯在巨力之下倒飞出去,眨眼间便将身后图书馆的外墙砸穿,留下一道一人大小的不规则破洞。
枫杨的强化能力对于速度提升本质上是基于力量强化实现的,虽然身体素质也会提升一定程度,但却并不能够跟得上负荷剧增的幅度,也正因此一旦过度强化便会反噬自身,持续时间越久就越容易给自己带来伤势。
然而这一次,在有生以来第一次施展出五阶强化之后,枫杨此刻却依旧云淡风轻,除了体表的肤色看上去稍稍有些泛红之外并无什么异状。他缓缓收拳站定,能力强化继续维持着,并未中断。
手感不太对。
看着墙体破洞中刚刚溅起便再度陷入凝滞的灰尘碎石,枫杨整个人精力集中,没敢有丝毫的放松。从方才的坚实触感来看自己应当是轰在了玛玛丽体表的念力屏障上,这一击必然无法对她造成伤害。
不过好消息是,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念力屏障并没有那种坚不可摧的厚实感。毕竟念力流转是一个动态的过程,看样子当下的凝滞领域同样限制了她自身的防御手段。
“这样的话,或许有戏。”枫杨心想,与此同时,他全身上下的肌肉突然肉眼可见地涨大了一分。
体能强化第六阶:64倍速!
几乎在他开始移动的同时,一道无形波动突然自图书馆刚刚的坑洞中斜向射出,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瞬间贯穿。若非枫杨反应及时,恐怕现在他的整个脑袋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波动在静止的空气中留下一道扭曲的灰色灰尘运动轨迹,随后径直没入地面。
下一刻,本该处于凝滞状态的地面突然像是被迫击炮弹命中一般炸裂开来,飞沙碎石宛如万千利剑一般瞬间便将枫杨身处的区域尽数覆盖,而后再度飞速陷入凝滞。随着声浪推动外围尘土扩散而出的冲击波也停止激荡,一道翻滚着的土黄色巨浪就这样逐渐凝滞,最终静静地矗立在了那里,像是在地上长出了一棵放射发散着枝叶的硝烟巨树。
金发女人的身影随之自洞中漂浮而出,她舒展着的修长体态依旧优雅,整个人宛若鸿毛般以远不及自然下坠的速度缓缓自空中飘落在地。薇安玛玛丽静静看着前方的尘团,正欲抬手将之驱散,眼神却骤然转向身侧,抬起的手也迅速向侧方挥出,下一刻便与一道飞射而来的身影碰撞在一起。
“轰!”一道冲击风压再度自两人交击处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二人脚下的尘土碎屑几乎在一瞬间被一扫而空,而后又在外围重新陷入静止,此番情景带来的画面冲击力在这片凝滞区域中表现得格外明显。
正当薇安玛玛丽打算用念力进一步约束眼前这个无处借力的男人时,对方却像是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般,随着鞋底在其掌心重重一踏,整个人一触即走,丝毫不给她半点锁定的机会。
对方的行动如此敏捷,饶是以薇安玛玛丽的眼界,此刻她的眸中也不免闪过一分讶异之色。
“当今的超能力者按理说绝无可能达到这种层次。”薇安玛玛丽微微皱眉,似是产生了些许疑惑。能单枪匹马和她过招的人纵观几百年来都屈指可数,然而就是这么年轻的一个毛头小子却成功做到了这一点,甚至在她的领域里都能做到如此迅猛,这种情况还真是头一回见。
不过……也正是如此她才能断定,这小子分明就是个体能强化者。这样思索着,薇安玛玛丽的目光再度冷冽下来。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何种手段方才拥有这等实力,但只要不是她寻找的时间能力者那就没有什么关系。
念力操纵:裂山。
没有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时间,薇安玛玛丽脚下的大地突然开始剧烈颤动起来,震颤的大地飞速四分五裂,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大地震,图书馆也随着不断的震动在脆弱的地表起伏不定,原本宏伟大气的建筑此刻也愈发像一片飘零的孤舟,谁都不敢保证领域解除的那一刻它会不会直接倾覆崩塌成一地废墟。
枫杨立于原地以不变应万变。正当他思索眼前的女人会发动何种进攻手段时,大地的颤动却在下一秒骤然止住了,仿佛重新归于凝滞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宁静仿佛暴风雨降临前的死寂,原本就沉滞至极的空气愈发变得令人窒息起来。枫杨的胸膛开始微微起伏,用力将鼻腔中那一股股凝如胶状的空气压入肺腑——眼下这个环境除了那个女人之外,放眼整个世界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和他一样勉强做到正常呼吸了。
要来了。
在枫杨脑海中闪出这道念头的同时,他脚下的广场地面突然再度急剧颤动,随即自他身体两侧的地表石砖骤然爆裂,大量地底岩石破土而出开始迅速向上拔升,眨眼间便有如大厦一般遮天蔽日,将枫杨单薄的身躯尽数覆盖在巨大的阴影之中。
念力操纵:合岳。
随着薇安玛玛丽双掌合十,两侧的岩土丘陵像是接收到指令一般瞬间合拢,由于速度过快,即便在合拢之际也完全没有减缓的趋势,两座山岳般的庞然大物就这样重重拍击在了一起。
“轰!”令寻常人鼓膜爆裂的震耳欲聋声响发出,整个大学外围的集成式充能屏障顷刻间便在恐怖的震荡下裂痕遍布摇摇欲坠,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崩溃。要知道这还只是承受了冲击余波而已,若是被正面拍中的话……
看着矗立在眼前的山岳,薇安玛玛丽脸色却愈发古怪起来。正如方才枫杨击中她时感受到的怪异手感一般,她能觉察到自己操纵着的巨岩并未能将内部那道渺如鸡蛋一样的单薄身躯碾成碎沫,对方就像是置于掌心的一粒金刚石,不管怎么蹂躏都只会觉得硌得慌。
不仅如此,借助念力间接强化感官,薇安玛玛丽似乎听到在那巨岩内部似乎正不断传来若有若无的沉闷声响。心念微动,她的感官进一步提升,磅礴的念力顺着土壤和岩石缝隙不断渗入,其内部呈现出的视野在她心中也愈发明朗。
忽的,她听到了来自少年的一声低吟。
“强化……第七阶……”
“破!”
沉闷的低吟骤然转变为爆喝,震得薇安玛玛丽鼓膜有些隐隐作痛。她立即中止强化感官的念力,而就在同一瞬间,面前岩体靠近她的这一侧轰然爆裂,无数碎石朝这边飞射而来,在尚未陷入凝滞之时便自她身侧不断略过。其中一颗细小的尖锐石子甚至擦过她的脸颊。当然,在体表念力屏障的防御之下,这颗小石子并不能擦伤玛玛丽分毫。
薇安玛玛丽眼神不断闪烁着,对方接连展现出超越极限且仍在不断质变的实力,饶是她此刻也不得不正视起来。刚刚若非自己念力撤回得及时,恐怕会因为刚刚的爆破震荡反噬得暂时失聪吧。
念力附着:重塑。
念力锁定:逐生。
看着打破禁锢再度朝自己冲来的枫杨,她心念再度一动,自那山岳以及周边大地之上突然像是野草生长一般接连蔓延出一道道尖利的石刺,随即整体分化成几十道庞大岩体,外形似是硕大狼牙棒一般的蜿蜒巨蛇铺天盖地席卷而去。
不仅如此,这些巨蛇看上去竟像活物一般前赴后继地不断纠缠着枫杨,似乎并不需要薇安玛玛丽主动操控。而她本人则是再度探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那具在一道道层岩裂隙之中不断交错闪烁的身躯,念力波动飞速于指尖凝聚,随后一束束风压炮如同扫射的机枪一般将其活动范围尽数覆盖。其威力的可怖仅从岩石不断爆裂的视觉效果上就能窥见一二,想来以血肉之躯即便只挨上一发就得被轰没半边身子吧。
然而即便面对此等天罗地网,枫杨依旧如同滑溜泥鳅一般腾挪辗转,不断穿梭于一处处稍纵即逝的空当之中,身形无比灵活、难以捕捉。
“烦人的猴子。”
薇安玛玛丽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还未等继续补全进攻手段,她便再度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身形竟是已从那错综罗网之中脱身而出,仅仅一个呼吸之后,枫杨便彻底摆脱了牵制,在一个箭步跨越数十米后瞬间闪身至薇安玛玛丽身后,随即将裹挟着百余倍力道的一拳朝其后背轰去。
“想偷袭?”
看似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的薇安玛玛丽此刻却是突然嗤笑一声。与此同时,枫杨这一拳在即将触及她肌肤的那一刻却像是突然陷入沼泽泥潭一般迅速减慢下来,就是这么一刹那的工夫使得拳劲的威力大幅下跌,以至于在击中薇安玛玛丽后仅仅是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甚至没能令后者挪动一步。
“在念力屏障外一并强化了体表周边的凝滞力场么……”
一击未能得手,枫杨并没有贪恋进攻,对方针对性的强化凝滞力场刚刚沿着拳头攀附上来,尚未来得及朝全身蔓延之际便被他成功甩脱。随后枫杨再度踮脚向后跃去,意欲暂且先拉开距离再从长计议。
“哼。”眼见当下依然无法彻底限制枫杨,薇安玛玛丽不悦之色更甚,整片凝滞领域的念力压迫强度再次提升。与之对应,枫杨原本灵活的身躯也骤然一缓。而就是这么稍稍一顿的工夫,密集的岩石荆棘宛若合拢的铁处女般自全方位将他紧紧绞入其中。
不能针对锁定,那便直接控制整片领域。只要身处这片领域之中,任何事物都逃不过她的感知和支配。看着眼前彻底陷入停滞的景象,薇安玛玛丽缓缓说道:
“结束了。”
然而就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一瞬间,一只硕大的巴掌突然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自其指尖前端一路沿着胳膊夹杂着恐怖暴力骤然轰在了薇安玛玛丽的脸上。
通背拳:袖手扑面掌。
“砰!”
炸裂声再度响起,只是这次声音的来源并非来自枫杨的掌心与薇安玛玛丽脸颊的接触面,而是来自于前者刚刚击碎的那些岩石柱体。在薇安玛玛丽的面容于掌力冲击下扭曲变动之际,这道声音也随之传入了她的耳中。
第八阶强化,256倍速!
纵使身处凝滞领域,身上重压有如陨天瀚海,自这一刻起,枫杨的速度超越了声音,进攻之快也超越了薇安玛玛丽所能反应的极限。
恐怖的巨力突破念力阻碍结结实实地命中了目标,令薇安玛玛丽的脖子相对自身躯干骤然向后平移了两厘米,随即她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后方飞射而出,瞬间便再度突破了图书馆的外部墙体,而后速度不减地飞至另一端再度将另一侧墙体砸破后飞出,最后在重力影响下重重摔落在地,在地面上划出一道一人宽的长长沟壑。
“咔嚓。”在此过程中夹杂了一道不起眼的清脆破裂声响,环绕在薇安玛玛丽体表的念力屏障于此刻宣告破碎。
“唰!”几乎在下一瞬间,一道身影便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闪烁到了这处坑前,其身后由于速度过快引发的气浪冲击宛若子弹射穿凝胶,在凝滞的空间中形成了断断续续的气腔弹道,导致整片空间看上去像是发生了扭曲一般,分外骇人。
“老女人,你不是想把我扎成刺猬吗?他妈了个逼的,来啊!!!”
枫杨身上的衣物早已爆成碎片,他光着身子站在坑前朝着倒在沟壑尽头的金发身影大声吼着,原本尚显单薄的身躯此刻已然壮硕非常,血管与青筋自体表泛红的皮肤上暴起,整个人显得格外的亢奋。
念力强化:物质重组——高速愈合。
折断的颈骨与软组织在眨眼之间飞速复原,薇安玛玛丽自原地坐起,紧接着想要站起身,却因为尚未从小脑震荡失衡的影响中恢复导致步履踉跄了一下,只得借助念力稳住身形。此刻她再度看向枫杨时,虽然面容已经肉眼可见的怒意盎然,但其眼神中已再无轻视的意味,甚至还能看出一丝震惊的意味。
“竟有此事?”将歪曲的下颌骨嘎巴一声掰正后,她不禁低声自语道。
照理说在这片领域中,一切事物都逃不过她的念力感知,自然也包括了眼前这小子的一举一动,也正因如此先前面对对方的一次次拳脚进攻她才能从容不紊地应对。但现在即便依旧能够感知对方的动向,但这小子的速度已经暴涨到她来不及反应的水准,照这么个趋势,自己接下来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这样想着,薇安玛玛丽莫名感到一股耻辱感开始在心中升腾。
“不可能!”她忍不住怒叱一声再度抬手指向枫杨,然而这次她的攻击尚未发动,对方的拳头已经再度落在了她的身上。
“砰砰砰砰砰!”
残影与拳影在薇安玛玛丽的身周不断交织,眨眼之间她的身上便挨了上百拳,在念力屏障已然破碎的情况下,那本就单薄的衣物顷刻间便爆裂开来,将那堪堪遮掩着的大片春光彻底展露出来。不过现在的枫杨可没心思管你什么奶子屁股,照样逮住就是一顿猛揍,拳印掌印眨眼之间便将白皙的光滑肌肤印成了泛着血丝的淡红色。薇安玛玛丽的身躯就像一只沙包一般在空中飞来飞去不断变换着方向,而枫杨此刻的速度已经快到肉眼难以捕捉,仅能看到一小片黑影不断在地面与空中来回穿梭。
最终,随着枫杨自空中将右腿以劈叉式高高抬起,而后脚掌自上而下重重飞落在薇安玛玛丽的小腹上打出终结一击,后者的身躯就像发射出去的导弹一般向下瞬间砸落在地面上,将本已陷入凝滞的地表再度砸出一个巨坑,圈状的尘土冲击波扩散出好远方才重新静止下来。
“咳咳咳……”
体表持续涌现的念力不断飞速修复着自身的伤势,将无数青一块紫一块的肌肤重新变得白皙光洁,薇安玛玛丽一边咳嗽着一边自坑中爬起身子,此时她的脸上怒意已经消退许多,转而化作毫不掩饰的震惊之色。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一次次不断地提高念力压迫强度,对方的速度反而还越来越快?
要知道人体终究不过是血肉打造的身躯,即便个体差异各不相同,但只要是单纯的强化,那便一定存在某个生理层面所能承受的极限,这一点不是她个人的判断,而是放眼整个超能力界都人尽皆知的常识。
而相比于肉体的桎梏,来自精神的无形念力操控起来却几乎没有成长上限,也正因此一直以来薇安玛玛丽都可以断定,当今世上绝不存在强大到能与她相抗衡的体能强化能力者。
但今天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却是真真正正的刷新了她的眼界。凭血肉之躯竟能达到如此强大的程度?简直闻所未闻!
还是说,他的能力并非单纯的体能强化?但以常识而言,这世界上并不存在同时掌控多个能力的个体。之前水晶花组织的亚伦虽然可以征用多个成员的能力,但本质上也是其本身的“统帅”能力在发挥作用,使用起来也存在许多限制,比方说必须配合他人一起行动。然而在眼下领域之中,除她以外的活物仅有这小子一人,这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这样的话,也许是对方借助某种手段制衡了体能过度强化带来的负面影响也说不定。
抹去嘴角的血痕,薇安玛玛丽有些狐疑地看着对方身上凸起鼓动着的一块块肌肉,在眯起眼睛观察片刻之后,她的嘴角也随即微微扬起。眼见枫杨即将再度朝冲来,这次薇安玛玛丽没有刻意抵挡,反而将用以维持领域的念力强度悄然减弱了些。
正如她预想中的那样,枫杨战意昂扬的脸色随之一变,原本正要前冲的身形也立刻止住,转而停在原地继续观望着自己,似乎不敢轻举妄动了。在观察到对方的举动后,薇安玛玛丽刚刚还紧皱的眉毛顿然舒展开来。
“果然如此,有点意思。”
人类的血肉之躯绝对无法承受如此程度的体能强化,既然如此,那便很有可能是她的凝滞领域帮助对方抵消掉了本应无法承受的负荷。现在看来,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
这也同样能解释为何每次她增强念力输出的同时,对方的力量和速度也会随之提升了。对方承受的负荷应当是由内向外的,而这片领域能够直接施加的只能是从外向内的力,因此自己压迫得越强,对方反倒越不必顾忌自身能力的负面影响,继而给自己进一步带来威胁。
该说不说,他的能力对自己的领域来说的确颇具针对性。估计这便是对方之所以敢和自己正面对抗的底气所在,加上这小子出现的时机又恰巧在她开启领域之后,这应该也并非巧合。不过……他又是从哪里了解到这么多有关自己领域信息的呢?也罢,待会儿让他自己回答就是了。
薇安玛玛丽中止了无谓的思索,转而继续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子。如果只是为了击败他的话,最为便捷的答案已然摆在她面前:只需要将领域撤掉就好了。
就算那小子反应快没有在第一时间爆体而亡,他也决然无法发挥与眼下相当的实力。与之相反,撤掉领域后,自己不仅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念力消耗,能施展的手段更加丰富不再受约束不说,体表的念力屏障防御强度也会大幅飞跃,对方将再不能对她造成半点威胁。
届时,她将有无数种方式秒杀或是慢慢折磨这个小子。
不过她并不会这样做。
薇安玛玛丽看着整个身躯再度弯成弓形蓄势待发的枫杨,缓缓抬起手掌遥遥对准对方的方位,原本正在减弱的无形念力压迫再度加剧到一个新的高度!
为了一个无名小辈贸然变换攻击方式,在某些自诩强者的人眼里无疑一种示弱或是能力不足的体现。作为屹立在超能力者顶点的存在,薇安玛玛丽自然也有着身为强者的自负。但与那类人有些不同的是,她并不在意什么面子,之所以不这么做的原因仅有一条。
因为没有必要。
诚然,刚刚枫杨的表现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而且也真真切切的对自己造成了一定伤势。但对她来说遭受的冲击更多还是来自于心态和认知上,至于身体上的那些创伤顷刻之间便能轻松修复。可以说,眼下枫杨展现出的实力足以令薇安玛玛丽抛开轻蔑、转而正视起这个年轻人,但也仅此而已。想要真正打败她,即便是这种程度也仍远远不够。
落败这种事,自上百年前起薇安玛玛丽便再没考虑过了。
既然现世已不存在令她落败的事物,变换战术无非是效率快或慢的区别,但一味追求高效率的话未免太无趣了些。若是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兴许还能多出一分趣味。
而现在,她承认自己稍稍对这个小子提起了点兴趣。
“小子,如果能撑过去这一波,我就再给你一次对话的机会。”
“哼,察觉到了吗,这老女人。”眼见刚刚还狼狈不堪的薇安玛玛丽一转眼又回到了那副稳操胜券的模样,枫杨也清楚对方已经注意到自己能力施展与其领域之间的关联了。
如此一来若是再打下去对他必然极为不利,好在听玛玛丽刚刚的话是有收手的意思,应该不用继续死磕了。这样想着,枫杨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些。
老实说,即便有着薇安玛玛丽的领域制衡负荷,毕竟是头一次将体能强化提升到如此高的阶级,枫杨感觉自己现在也快来到极限了。就算对方没有任何察觉,如果照这么个趋势继续战斗下去,恐怕他也会在自己力竭无法维持强化的一瞬间被压成肉泥,因而能够就此结束争斗的话自然顺应他的心意。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感受着自己身上再度加剧的念力压迫,枫杨这次没有再去提升体能强化等阶,而是一边默默咬牙坚持着,一边开始一步步缓缓朝着薇安玛玛丽的方向走去。
虽然他的表情此刻多少变得有些不自然,但好歹还在可以承受的限度内。眼看薇安玛玛丽仍是一副尚有余力的样子,枫杨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起来,这个女人的实力当真深不可测,即便是眼下的自己也依旧无法窥探到那深渊之底吗?如果第八阶强化不行的话,那第九阶是否可做到?亦或者……她的层次还要更进一步?
在一步步走向薇安玛玛丽的过程中,感受着随着距离接近仍在不断增强的念力压迫,枫杨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像是回到了两人在地下室中相处的时光,那时的对方没少拿自己进行“抗压”实验,和眼下的情景几乎没什么差别。可以说,自己眼下对于对方领域的应对策略也正是源自那个时期亲身积累的经验。
说起来,当初的自己距离现在经过了这么多次轮回的时间,累加在一起也有个两三百年了。两三百年前被压得死死的,现在依旧被压得死死的。呵,这样想想还真是讽刺,自己未免也太没长进了点。
是啊,即便轮回了上百年光阴,截止到最近的一次轮回仍旧还差点被一帮小兵阴死。与薇安玛玛丽这个用天才已远远不足以形容的妖孽存在相比,他实在是相形见绌。
“不过,即便如此,也许在下次、下下次……也许就在这次也说不定,终有一日,我一定会比你走得更远。”枫杨在心中默念着。这份信念多年来一直支撑着他不停前进,为了实现那个自己心中的终极理想,迄今为止他一直在不断奋斗着,未来也会一样,直至彻底实现的那一天。
“所以,我绝不能就此止步!”
随着心中发出一声怒吼,枫杨终于抵达薇安玛玛丽身前。而后者也是轻声一笑,继而履行了自己的诺言,附着在他身上的念力压迫开始逐渐减弱,继而连带着领域也一并撤去了。
由于这个过程并不突然,枫杨自然也跟随节奏渐渐停止了对自身的体能强化。在领域彻底撤掉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豆粒大的汗珠开始在浑身上下接连浮现。虽不至于瘫倒下去,但看上去也着实累得不轻。
随着领域消去,先前在战斗过程中激起的飞沙走石也纷纷直直落地,并未按寻常人想象中的那般按照惯性继续运动。看样子这些事物被施加的动量已经完全被凝滞领域中的念力给抵消掉了。龟裂的大地因为巨岩的崩塌坠落导致不稳定地晃动了好一阵子,但最终还是渐渐平息下来,一切喧嚣重归宁静。
令人意外的是,虽然那座图书馆如今坑洞遍布看上去有些破烂不堪,但其主体结构却依旧颇为稳定的样子,并无坍塌的迹象。也不知到底是真的质量过硬还是薇安玛玛丽主动留意了一下。这样的话,若是建筑内部并未陷入凝滞领域,兴许还能有不少学生幸存下来。
至于小可和梅姐,她俩身处的后山离这里足够遥远,应该不在领域波及范围内,自己也提前和她俩打过招呼了,应该无需担心。
“你小子的实力的确令我有些刮目相看。虽然还不清楚你是如何做到的这一点,不过我就暂且先将怀疑抛到一边。总之,接下来的问题我要你如实回答。”看着坐倒在地上的枫杨,薇安玛玛丽居高临下地说道。
“你现在还坚持自己是穿越者的说辞吗?”
“不错。”枫杨答道,一边重新爬起身直视着这个比自己都要高出半头的金发女人。
“既然如此,你就先说说‘当初’的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交集吧。”
“在那个时间线中,你没能制止核聚变反应堆的爆炸,这所学校仅剩你我二人存活,之后你就把我带到了你老家的地下室搞实验,一关就是好几年。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你。”
“哦?我老家在哪里?”
“亚得里亚。”
“嗯……你说核爆发生了,那你又凭什么活下来的?”
“我女朋友用她的超能力保护了我,而她并未顾及自己。”
枫杨答道。在说这些话的同时,他注意到到在听到亚德里亚这四个字的时候薇安玛玛丽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这个表情变化细节自然被他敏锐捕捉到了。虽然紧接着的拖长腔语气似乎是在承接后续的问题,但人的第一反应很难骗人,枫杨自然不会就这么被轻易蒙混过去。
那个神色……难道自己说得不对,她的家乡并非亚德里亚?当初两人的确藏身此处,而且她那时和自己也是如此宣称的。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对方故意敷衍自己的说辞,联想到之后薇安玛玛丽的莫名失踪,枫杨隐约觉得其中真相或许与之有所关联。
照此看来即便是现在的薇安玛玛丽一定也知晓不少相关信息,失踪一事也许早有迹可循,自己接下来得想办法把这些信息让她从嘴里吐出来才行。
“硬抗核爆的大学生女朋友么,哼,那还真是厉害。算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你说我拉着你搞实验,搞什么实验?”薇安玛玛丽继续问道。
“从总体情况而言是在研究超能力的本质,但从当时来看,你最希冀的应当是试图通过念力的方式掌控时空,毕竟在这件事上你可是表现得相当执着,也不知道你整天费那么大劲到底是为了什么。”
枫杨说到最后时,薇安玛玛丽的眼神猛地变得锐利了一下,但这个表现反而让他愈发确信自己怀疑的方向没有问题,这女人肚子里果然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计划。
“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不要作无谓的试探。”
警告对方后,薇安玛玛丽眼睛微微垂下,似是在思索些什么,几秒钟后再度抬起来看向枫杨问道:“既然你是穿越者,那穿越的时间节点是什么时候,还是说你能自主抉择?”
“很遗憾,我并不能自主选择。时间节点固定在我十八岁最初觉醒超能力的那天,也就是前不久刚开学的时候。”
“这样么,居然还是后天觉醒的能力……对了,你刚刚战斗时的表现与其说是时间能力者,倒不如说更像是体能强化者,这又是为何?”
“因为体能强化并非我的主要能力,而是副能力产物。至于主能力么,自然是穿越时间喽。”
“原来如此,居然是副能力。”听到这里后,薇安玛玛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视掉的事物一样猛地一惊,她接连看了枫杨几眼,原本还带些不屑的眼神似乎悄然发生了些许变化,继而再度将指尖搭在下巴上陷入了沉思。
“副能力……时间,速度……速度?”
她自言自语着,突然猛地一拍掌,将枫杨吓了一跳,不过随后他便像是释然般地轻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声将薇安玛玛丽的思绪拉了回来,她问道。
“没什么,你这个反应还真是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也对,毕竟就是同一个人。”枫杨感叹道,“我笑是因为想起当时你每次有这副表现的时候都会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小黑屋里好些天,搞得我有几次差点就被活活饿死。唉,话虽如此,还真有些令人怀念了呢。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啊!”
“臭小子,少在那装模作样恶心我。”
看着眼前这个外表稚嫩却用一副老成语气怀念与“自己”之间旧事的枫杨,薇安玛玛丽莫名感觉一阵膈应得慌。明明自己未做的事却被另一个“自己”做过并被他人记录,这种怪异的感觉简直令她不舒服得快要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不过另一方面,薇安玛玛丽同样仍想进一步了解有关另一个“自己”的事情。她的好奇心似乎也被眼前这个年轻人调动起来了,总觉得心里久违的有些发痒。
经过了方才的问答,薇安玛玛丽已经彻底确信了对方作为穿越者的身份。这个小子究竟还知道多少现在的她尚不知晓的事情?自己现在迫切需要获取这些信息,就拿那所谓的实验来说,若他提供的消息属实,自己若能尽数知晓的话定然能够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和时间。
要不现在就把他抓过去算了,就像他叙述的那个时间线中自己的做法一样?
这个念头突然在薇安玛玛丽心中升腾起来,随后迅速开始壮大。不过她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随后再度问道:
“那你听说过慕拉诺吗?”
“慕拉诺?”
听到陌生的地名,枫杨眼神一凛,随后紧紧盯着对方问道:“难道这就是你真正的故乡?”
“不,我就随口一提。如你刚才所说,我的故乡是亚得里亚。”薇安玛玛丽摇了摇头,否决了枫杨的猜想。
“先不提真假,”枫杨说道,“当初你有很多信息没有透露给我,所以我现在需要知道这些细节,告诉我,比如有关这个慕拉诺的事。”
“是吗,既然当初的我都没告诉你,现在的我又凭什么告诉你呢?”薇安玛玛丽突然反问道。
“我只是觉得比起我单方面回答你的问题,你我共享一下情报能对彼此都有不小帮助。”枫杨说道。
“共享?我为什么要和你共享,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那所谓穿越者的身份?呵呵。”听到他这么说,薇安玛玛丽突然嗤笑一声道。
“老妖婆……”枫杨拳头握紧了些,恨不得给她一拳。这个自大的老女人对他还有不少提防戒备的心思,该怎么才能让她信任自己呢?
“你就不想知道今天学校闹出的这起大事件的后续发展吗?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之后你会和我整日窝在那阴暗的地下角落不敢随便往外跑吗?当初你进行的种种实验的相关信息你就不想了解了吗?只要你愿意共享情报,这些以及其他有的没的我自然都会告诉你,不仅乐意之至,而且保证悉数公开,绝无保留。”
“听你这个说辞,莫非我当初和你小子之间培养的感情还不浅?这倒还挺有趣的。按照刚才的说法,你也不过是我的一个阶下囚,怎么反倒对我的事这么上心?难不成我跟你上过床了?”
“还真是,不然你觉得我为啥知道你逼下边有颗痣?”说罢,枫杨垂眼瞄了下对方裸露着的下体。
“轰!”
下一刻,枫杨被念力裹挟着轰飞出去,而后重重砸在了十几米开外的一块大石头上,将之撞碎成好几块。
“你他妈的想继续打吗,老妖婆?这一会儿我可是也缓得差不多了!”枫杨叫道。
“好,那我接下来就不用领域了,来吧。”随意调动了下念力将重组的衣物重新穿在身上后,薇安玛玛丽语气淡然回道。
“啊这……”枫杨一时语塞。
“臭小子,我劝你在和我说话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再好好组织语言。不管你当初用了什么方式讨我欢心,现在的你在我眼里依旧什么也不是,你的小命能苟全到现在仅仅是因为那些对我而言可能具备价值的信息而已。”薇安玛玛丽说道,语气冷漠且高傲。闻言,枫杨的脸色不由一沉。
“有些事情我的确挺好奇,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主动说出来,共享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薇安玛玛丽语气一转,“所以说,你是打算主动跟我一块走还是等着被我抓回去?”
听她这意思竟是想要将枫杨强行掳走,一如当初的时间线一样。而枫杨的眼神也在此刻彻底化作一片冰寒。
这个女人,原来自始至终都是如此的自负狂妄、漠视他人,难怪会被起上“魔女”的名号。自己对她的情感寄托原来不过是一厢情愿么。既然如此,那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的他可没什么心思再陪这个老女人去搞那些无聊的实验。
随着气氛陷入沉默,眼见薇安玛玛丽眼中不善的意味愈发浓郁,枫杨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的他自然无力再正面抵抗对方,既然如此,那便只剩下一条出路了。
“本来还想着能得到你一臂之力的话就好了,果然还是不应该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看来这次现身并非正确的选择。”这样自语着,枫杨缓缓闭上了眼睛。
“放弃抵抗任凭处置了么……不对,不好!”正有些奇怪于枫杨的举动,薇安玛玛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形连忙朝着对方迅速飞掠过去。
他这是在准备重新穿越时间!
虽然不知道穿越时间到底是怎样一个过程,但薇安玛玛丽心有预感,一旦未能及时阻止对方,那么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无,全新时间线中的自己将很难再有机会注意到这小子,两人之间恐怕会再无交集!
十几米的距离对薇安玛玛丽来说不过弹指一瞬。下一刹那,她已经闪身至枫杨身前,抬起手掌便朝其脖颈后方劈下。同时磅礴的念力也开始迅速朝其脑部笼罩而去,想要彻底干扰对方的精神思维,以保证中断其能力发动的进程。
“逆转——轮回重世。”
然而,就在薇安玛玛丽的手掌即将触及枫杨的肌肤,可怖的念力即将渗入他的头皮深入颅内神经的那一刻,一声毫无波澜的低语却是自对方口中传入她的耳中。
这一刻,一切随之静止。
无论尚未落定的尘埃还是身前的女人,无论头顶飞鸟还是天际白云,一切事物都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滞,世间声音彻底消弭无形,就连阳光落下的道道投影也不再发生一毫偏移。
枫杨张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金发女人近在咫尺的容颜,那慌乱焦急的神色就此定格,在近距离观察下显得有些滑稽。想不到这个随手施展凝滞领域禁锢万物的家伙也有被他人给定住的一天。
这还是枫杨第一次在没有彻底发动轮回能力时睁眼观察身处的这片世界。也是在这一刻他明白了为何先前的自己即便到了形势再怎么危急的生死关头也总能顺利轮回的原因所在。
并非凝滞,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时间暂停。在轮回能力开始发动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便停止了运转。这一刻对一切进程来说,即是中止、亦是终止。
来不及感慨眼前的奇景,枫杨的心头突然涌现出一股急剧增加的吃力感,显然这种时间暂停自己无力长久维持。他连忙重新闭上眼睛放空思绪开始默数起来。 一、二、三。
三、二……
只需再数完最后一个数,一切都将重启。再睁眼时,他将重新出现在那片沐浴着明媚日光的操场上,依旧会有少女活泼的喊声自耳边响起,此刻身侧的残垣断壁也会重新化作光鲜亮丽的楼阁。虽然一切又要从头再来,虽然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又将化为乌有,但枫杨早已习惯这一切,从头再来的勇气对他来说决不是问题。
然而就在这一刻,伴随一声破空呼啸与爆裂声响,静止的世界突然泛起了巨大波澜。
“啪!”
再睁开眼时,枫杨看到的不是操场上的绿荫,也不是本该在身侧呼唤自己的娇小女生,而是身前金发女人脑浆迸裂的画面。
就像熟透了的西瓜被重重摔在地上,四下飞溅得到处都是。
他伸出手摸了摸脸上不断滚落着的温热液体,在猩红笼罩的视野下方,浓郁的血腥气味也随之涌入鼻腔。
“……咦?”
此时此刻,被溅成血人的枫杨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轻轻发出了一声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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