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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无阻 / 2025/04/21 01:22 / 415 / 30
【小说】观音化倡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04/21 02:55:17

(十四)屠城
  近日的天越来越阴了,已近入秋,姜花要开败了。
  梅纱果真收到了丹妘送来的观音像,但很奇怪不是玉质,瓷釉,而是木头制的一尊观音像。
  “木头做的不容易碎。”她是这样解释的,梅纱便笑了笑,好好放着了。
  柳心楼的日子还是那般风平浪静,好像没人知道又死了多少个倡女,又有多少人在被折磨。
  只有花拂还在激烈地抗争。
  自她被卖进柳心楼三年来,她已经试图逃了不下百次,每一次被捉回来受尽非人折磨,她也不认输,下次寻了机会再度策划逃亡。
  她知道不是她的计策有问题,是琉璃国的律法让她无论逃到哪儿都会被捉回来因此有一次,她孤注一掷,女扮男装绕过重重关卡,差点逃出琉璃国。
  那道城门,只要她越过了便是新的生活。
  她差一点就要逃出去了,但最后仍旧被边防捉了回去,随之而来的便是三月的牢狱之灾,以及更为残酷的折磨,官府对她施了杖刑与墨刑,在她的胸口刺上奴字。
  但痛苦并不能叫她屈服,她拿了烧红的平整烙铁直往胸口印,她咬着牙一声不吭,生生痛晕在地也不肯松手,那胸口血肉模糊,血气翻涌,她以极端惨痛的代价抹去了那屈辱的奴字。
  那个时候,是丹妘第一次见到花拂。
  这样不屈不挠的烈性女子,即便打折她的膝盖,敲断她的腿骨,想要给她烙上耻辱的印记,她也还是不会跪下认命。
  这一次花拂又试图逃走被捉回来了,丁娘将她喂了软筋散,安排给两位最难缠的客人,想让他们好好教训她。
  那两位客人便要强迫花拂一女伺二夫,剥了她的下裳,给她下体塞了缅铃,再叫她去硬生生承受两人的阳根。未曾想花拂早就料到丁娘的手段,事先服了各类解药,又暗藏了刀,趁二人不备之时,一刀将两人捅死了。
  缅铃坠地的声音清脆,男人还未贴近她的身体,便惊骇不已地倒下了,胸口全是血,身体颤抖,大张着嘴试图叫喊。花拂紧张极了,更多的是害怕,扔了匕首,上前撕了布条堵住了男人的口鼻,慌忙之中,又一手抄起一只花瓶再度朝两人猛地砸了下去。
  上好的瓷器碎成无数块,花拂看着倒下的人,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眼眶里渐渐有了泪水,她捡起匕首,发泄一般地一刀一刀地捅进他们的身体。
  乐籍犯法本就罪加一等,何况是谋杀,她没有后路,便发了狠要他们死。
  该死的又何止他们?
  丹妘便是这个时候推开门的。
  满地的血,花拂衣衫都未穿好,光裸的双腿踩在一片血色里,抬头警惕地看向来人。
  丹妘关上了门。
  花拂泪眼模糊,遥遥望去依旧是那张温柔如水的面孔,一如初见。
  她总是这般狼狈的模样,被丹妘发现。
  “我……”花拂抖着唇,话也说不完整。
  丹妘只是拿起衣裳给她穿好了,抽走她手中的匕首,安慰道:“没事的。”
  花拂含着泪摇头,知道这次无可挽回。
  但丹妘只是微微偏了偏头,轻声道:“他要来了。”
  花拂不明所以,丹妘却牵着她的手,踏过一地血色,往垂挂着风月画的墙壁走。
  “丹妘,前头没有…”花拂还没来得及阻止,两人居然毫无阻隔地穿过了墙壁,进入了一处非常温暖的地方。
  丹妘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那间厢房,花拂也吃惊地随她回望。
  满地血色不见,死去的两个男人瞬间复活似的,如常按着一名倡女纵欲。
  那名倡女好似被下了药,前头后头都被塞了缅铃,并且还在这样的背景下,前后都被迫承受两个男人的阳物。
  她身后的男人执鞭甩在她光裸的背上,看她因痛苦而蜷曲身体,而前头的男人则扯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朝她的扇耳光,将她的脸扇肿。
  这便是无数倡女会面临的折磨,他们享受看女人痛苦而无力的模样,享受金钱购买下的随心所欲对她的控制折磨。
  花拂捂住嘴,惊惧地看向一旁——那是丹妘的脸,那么在她身旁的是丹妘吗?
  观音拉下她的手,微笑道:“是我。”
  花拂握紧了她的手,不忍看那两人折磨于她。
  观音却启唇倒数:“三。”
  “二。”
  “一。”
  门猛地被推开,尤邈僵硬在地。
  他看到丹妘被两个男人按在床上,像牲畜一般凌虐折磨,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而那张曾惊艳过他的面孔高高肿起,不成人样。
  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眸里满是痛苦,在察觉门打开的一刹那,缓缓望向他。
  只一刹那的停顿,她无力地闭上了眼。
  尤邈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愤怒,他根本没有动用法术,上前扯下两个男人,掐着他们的脖子往墙上一下一下地砸,杀猪般的惨叫声开始响起,尤邈只是不松手将人砸到血肉模糊,手一抬就将人的四肢扯了下来。
  那一日,他来寻她,她还出神地坐在妆台前怔怔望向镜中女子,手边是一沓泛黄的碎纸,依稀有辨不清的模糊字迹,他只觉得她眉眼越发哀愁。
  尤邈不明白她,只是拥住她说:“我想不明白,但我想要你永远陪着我。”
  回答他的是丹妘寡淡而勉强的笑容。
  他现在明白了,他也许不是要她永远陪着他,而是爱她。
  他从来没想过她真正面临的境遇是如何,上次撞到她陪客之时的以是她运气极好之时,更多的便是今日这般。
  他真的不想看她受伤,看她痛苦了。
  原来是因为他在乎她,爱她。
  手下的人几乎没了气息,他还发疯似地将人大卸八块。
  花拂惊讶地握紧了观音的手,观音只是微笑着看向墙外的尤邈,柔和的侧脸像一座静默的玉像。
  “尤邈……”丹妘嘶声唤他,这是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尤邈才如梦初醒般抱起她,赶忙施法给她治伤。
  丹妘推开了他的手,笑了一下:“不必了。我一直明白你的心意,但也如你所见,我已经受过太多折磨,实在没法相信你。”
  她的身体还有那般难闻的气息,尤邈只是手足无措地抱着她,看她身下留出的脏污痕迹。
  她笑着咳嗽起来,竟咳出了血:“但我……能最后再见你一面……”
  “我杀了他们了,不会再痛苦了。”尤邈抹去她唇角的血,止住她的伤势,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强行给她疗伤。
  “我会带你走,再不会叫你受伤了。”他语无伦次道,“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娶你,我会娶你。”尤邈紧紧握着她的手,承诺道,“没有人能伤害我的妻子。”
  丹妘轻轻一笑,“你杀了他们,可这里还有那么多人,你是杀不完的。”
  “而我,永远都会困在这里,当一个玩物,被男人欺辱折磨。”她伸手似乎想碰碰他的脸,又轻轻收了回去,像是笑他的天真,温和道,“我又怎配当你的妻子呢?”
  她笑出了眼泪:“你走罢,我服了毒,待会更难看了。”
  尤邈脑袋一片空白,尽管给她治好了伤,裹好衣裳,她也依旧像一株枯萎的花一般毫无生气,满是绝望。
  他眼睛也渐渐红了:“我说了我可以。”
  “你信我。”
  他掷地有声:“我会杀光这里所有的男人,这样便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
  “独还!”他终于召出了那把许久未用的魔剑。
  刹那之间,魔气冲天,剑指四方。
  尤邈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睡罢,醒来一切都好了。”
  屠杀是从柳心楼开始的,直到多年后,史书已然破碎,但仍能窥见那日的血腥。
  琉璃国一夜之间沦为血城,但为男子,下至男婴,上至皇帝,无一幸免,只余女子存活。
  但花拂骇然不已,看着那床榻上的丹妘刹那便消失不见,只有她身侧之人从头到尾游刃有余地旁观这一切。
  观音带她走了出来,看满地断肢,准备迎接她的问询。
  “那两个人本来已经死了。”花拂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知道什么叫借刀杀人罢,花拂。”观音微笑起来,“是别人杀的人,便与你无关了,明白吗?”
  花拂深深看她一眼,更为紧张:“姐姐,你是妖吗?”过了会儿她又摇头,“不管你是不是妖,姐姐,我们逃罢。”
  “他们都一样。”花拂恨声道。她明明畏惧,目光里仍旧带着恨意,记得那人如何羞辱丹妘,“姐姐你利用了他,难保被他发现之时不会遭报复。”
  花拂一向不肯开口唤她姐姐,怕惹得丁娘借此要挟,更怕连累于她,但时至今日花拂也不再遮掩。
  花拂从来知道,她救过她,这次也是来救她的。
  观音摇了摇头:“我知道,但逃去哪儿呢?这里才是你们新的开始。”
  花拂怔住。
  “从今以后这里将是你们想要的国家。”观音拿出一枚不起眼的木质吊坠,亲手挂在她脖颈上。
  “你只需答应我,从今以后,这片土地不能兴建任何佛寺道观,不能供奉任何神像。”
  木质的坠子挂在她脖颈上,轻巧得很,观音盯着这枚坠子道:“花拂,照你想做的做罢。”
  花拂握住了那枚坠子,懂得了她的未尽之意。
  “姐姐……”
  外头都是惨叫声,观音却推开了窗,长久地望向万里无云的天:“我恐怕不能再见你们了,以后都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花拂,我知道你不会输。”观音的声音那般清淡,望向天的那双眼却如深潭,“就好像我也不会输。”
  观音化倡,以救淫迷典故出自:  1.昔有贤女马郎妇,于金沙滩上施一切人淫。凡与交者,永绝其淫。
  2.观音大士昔于陕州,化为倡女,以救淫迷。既死,埋之,骨如金锁不断。
  3.或现作淫女,引诸好色者,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道。


十步杀一人 / 发表于: 2025/04/21 03:09:46

(十五)鹬蚌相争
  月露今日恰巧不在柳心楼,她弟弟托人想办法递了信,说母亲想她了,给她做了一桌子她喜欢的菜,等她回家团聚。
  月露不争气,还是信了,收拾了上次丹妘给她的金子偷偷摸摸回家想去见母亲。
  临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花拂送她的东西,被她放在妆台上,用帕子紧紧包裹着。
  她犹豫了片刻,关上了门。
  “娘,我就说这贱蹄子一定会回来!你瞧!”刘满将月露的包袱一把抢了过去,将月露推到在地,哈哈大笑:“她还真信了,娘你给她做了一桌子好菜呢!”
  简陋的院子里有棵山楂树,还有些白花残留在枝头。父亲在树下醉醺醺地喝酒,母亲给她弟弟缝着新衣裳,时不时讥笑地看向她。
  刘满三两下解开包袱,眼放精光地看向里头的金子,立刻举起来跑到刘母面前:“娘!你看。她果然藏了钱!”
  月露呆呆跌在院子里,听母亲不干不净地继续骂道:“和那些倡妇厮混,自然长了心眼,没了心肝,呸!”
  “一个个下贱胚子,卖笑卖身,还装一穷二白,可怜我的儿没吃没喝,都瘦了。”刘母怜惜地看了看刘满,放下手中针线,让他拿着金银回房藏起来。
  她的父亲喝着酒,摇摇晃晃走过来,一耳光甩在她脸上,笑道:“上次站在你身旁那倡妇便不错,下回我也去寻她尝尝滋味,她叫什么名字?。”
  刘母又啐了几口,几乎是怨毒地瞪向月露。
  月露望向那双没有一丝慈爱的苍老眼眸,渐渐站了起来。
  她没什么犹豫地从腰间抽出那把花拂送的匕首,一刀扎向了父亲。
  母亲的尖叫声一下子从耳边炸开,醉醺醺的男人原来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鲜血溅了月露一脸,她抽出刀,又猛地捅向他的嘴巴,划得四分五裂,将他的嘴巴割烂,将人狠狠按在地上往死里捅。
  “我儿,快!抓住她!”
  刘满急忙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浑身是血,举着刀神色冷漠的月露,当即也是浑身一震,吓得腿软。
  他急忙去寻菜刀,月露却握着匕首朝他冲过来。
  那样娇小柔弱的身躯,在爆发的时候有种不顾一切的狠劲。
  刘满急忙退后,竟不敢同她正面对抗,刘母去寻了扫帚,畏惧地往月露身上打。
  但月露根本不回头,揪着刘满的发,狠狠将他往墙上砸,一刀从他后背穿透。
  “记得吗?每一次,你都是这样打我的。”月露手死死拽着他的头发,将人按在墙上,一刀一刀往他身体捅。
  “啊!”刘母不可置信地看着断了气的刘满,目眦欲裂,“我的儿子!我跟你拼了!”
  月露松了手,缓缓回身,她满手是血,那张怯懦秀丽的面容上也是淋漓的血色,反倒显得张扬恐怖。
  她勾起唇角,握着匕首朝着刘母走了过去:“娘,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刘母猝然睁眼,看向刺进胸口的刀,眼前永远柔弱听话的女儿从未笑得如此轻松又灿烂。
  “娘,你生了我,又杀了我。正好,我现在杀了你,我们同归于尽,便也算解脱了。”
  刘母张了张口,无力地倒了下去。
  月露仍旧握着匕首站着,这次没有倒下。
  她看向院子里那棵开着白花的山楂树,想起儿时,也是秋日后,那树上会结满又红又大的果子。
  她爬上树去摘,颗颗饱满酸甜,兴奋地交给母亲。母亲会熬了糖做成糖葫芦,漂亮的冰糖色裹在红透的山楂上,看上去诱人极了。
  她那般渴望地看向母亲,母亲从来没给她尝过一颗,而是抱着弟弟宠溺地喂给他吃。
  从出生时她就在失去,连一颗山楂也没得到过,反倒被卖进了青楼。
  月露举起了刀,要结束这一切。
  匕首却哐当坠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熟悉的气息围绕住了她,月露骤然失去了意识。
  秋风乍起,树上的山楂花被吹得纷纷扬扬,飘满院子。
  观音抱着她坐在院子里,听她意识昏沉地一声声喊:“娘,娘……”
  观音低头抚摸她面孔上的血色,一瞬间那张面孔便光洁如新,一身绿衣变作素净的白衣。
  观音像母亲一般轻抚她的长发,没有念佛经,而是轻轻哼起一首古怪的歌谣:“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溺于渊犹可游也,溺于人不可救也。”
  月露做了一个很长很好的梦,她回到了幼时,有一位疼爱她母亲,给她缝补衣裳,梳理发髻,每日下学了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睡前母亲也会温柔地哼歌谣哄她入睡。
  是那样好的梦。
  观音静静地看满院飞花,院子里的山楂花像是绛雪那天被那些风流才子撕碎的诗文。
  所谓怀才不遇,寂寞遣怀的文人,嫉妒着比他们更有才华的女子,他们只要她困在青楼做消遣纵欲的工具,却远不能接受她的心胸才华远高于他们。
  绛雪写下的诗文不知道被抢走了多少,抢不走的便在那天被撕碎了,洋洋洒洒地扔在院子里。
  丹妘看见她面色平静地站在无数碎纸片里。
  “还要写诗吗?”丹妘问。
  “为什么不呢?我已经是哑巴了,只有诗文能代替我说话。”
  “可已经被撕碎抢走了。”
  “抢不走的,那本就是我”绛雪没有哭,“他们想撕碎的是我,但我不会碎的。”
  绛雪走了,丹妘却蹲下身去捡起了许多泛黄的碎纸片,放在自己房内的妆台上。
  姜花彻底败了,山楂花也落了一地。
  观音再次来到了冥府,此刻冥府正拥挤不堪,阳寿未尽的生魂挤满了冥府,鬼差大声呵斥,维持冥府秩序。
  冥君看着源源不断的生魂,正忙得焦头烂额,烦躁不堪。
  “冥君,这是?”观音佯作疑惑地问道。
  冥君大惊,咽了咽口水,挤出个笑容:“菩萨怎么来了?”
  “我路过昆仑之时,俯视人间,好似有何处魔气冲天,血气极重,正想来问问冥君。”
  冥君一听,急道:“菩萨此言当真,是魔气肆虐?”
  “不错。”
  “不瞒菩萨,今日冥府忽然涌入万千阳寿未尽的生魂,扰乱冥府秩序,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想着不知是否上报天庭,请天帝决断。”冥君长叹一声。
  “这……”观音佯作为难道,“冥君不知,月嫦仙子大闹九重天,天帝正为此烦心。若是冥君此时上奏,怕是惹得天帝雷霆大怒,治冥君一个玩忽职守,管理不严之罪。”
  冥君一听,失声道,“什么?这……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弄不好,可是要遭贬黜的。”
  观音沉吟不语。
  冥君急道:“菩萨有何高见,求菩萨指点!”
  “这法子倒是有,只怕是要苦了这些生魂。”观音为难道。
  “菩萨但说无妨!”
  “依我之见,不若将这些生魂打入十八层地狱,以维持冥府秩序,暂解冥君燃眉之急。”观音打量冥君神色,继续道,“至于天帝那儿,冥君不如派出数位鬼差,将那残害凡人的妖魔缉拿归案,如此再去禀报天帝。这样冥君也可将功折罪,天帝必然不会怪罪冥君。”
  冥君本因听观音说将人打入地狱之时而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拍掌赞道:“这个好!多谢菩萨指点!我这就差人去缉拿妖魔。”
  “冥君不必客气。”观音端庄笑道。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风雨无阻 / 发表于: 2025/04/21 03:13:54

(十六)悬崖风光
  琉璃国立即陷入了动荡之中,观音很清楚琉璃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重建秩序,但邻国遍布的眼线也定然已将消息送至旭元国王室之内。
  旭元国紧邻琉璃国,两国国力不相上下,依旧是男子掌权。为了制衡彼此,琉璃国与旭元国甚至相互送了公主结亲,然而两位公主是断绝不了两国王室彼此的野心。
  眼下琉璃国动荡,连军队也全军覆没,正是空虚之时。旭元国虎视眈眈,很快便得了皇帝密令要集结军队大举进攻琉璃国,拿下这片土地。
  而这些,全都在观音的意料之中。
  尤邈早已从柳心楼带走了丹妘,回到深山之中的聆音观暂住。
  而柳心楼乱了套,丁娘是最先失态的,她还欲叫龟公与打手抓住倡女们,本乱做一团惊慌失措的倡女们立刻便冷静下来了。
  花拂带头将丁娘绑了起来,在一众姐妹面前亲手杀了她。
  她握紧了那把匕首,满是血光的匕首泛着锐利的冷光,她的神情极为镇定,眼睛里都是渴求权力的欲望:“不要怕,她死了,害我们的也都死了,我们要重新开始了。”
  满院的红衣,鲜艳如血色,懵懵懂懂地听她讲话。
  她们暂时不明白,但很快便会明白。
  从害死乔玉蕴的吴太守所在的县衙开始,她们穿过尸横遍野的街道,在那里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府衙里的男尸被彻底烧光。
  花拂和大家举着火把,看向这所过往挡住了她们所有人去路的小小监狱,高声道:“以此为祭,从今以后,我们便彻底自由了!”
  一把把火炬丢进府衙滚滚浓烟中,过往的一切痛苦也要随之一起烧光。
  然而旭元国的大军已然朝着琉璃国进发。
  不仅如此,冥君派出的鬼差也倾巢而出,在魔界亦布下天罗地网,直奔尤邈而来。
  尤邈再如何轻狂傲慢,自诩法力高深,到底未曾和这些阴神鬼仙交过手,又是寡不敌众,很快便败下阵来。
  魔界回不去了,尤邈只能带着丹妘匆匆逃亡。
  恰好,他们逃离的方向正是旭元国。
  深夜,邻近旭元国的一处山洞内,灯火依稀,丹妘静静入睡,尤邈给她掖好被子,便在石桌上翻阅古卷,以血绘符,排布阵法。
  近日以来的对战之下,他魔气大损,连脸上也是遮掩不住的凌乱魔纹,在那张英俊桀骜的面孔上显得越发阴沉可怖。
  他头一次惹下这般祸事,迎来阴神鬼仙的连番围攻,才惊觉自己的实力远不足以对抗这些聚集而来的仙家神官。这几日尤邈几乎手不释卷,愁眉深锁,几乎未曾阖眼。
  他来不及修炼,只得剑走偏锋,从阵法上入手,手边的古卷越堆越多,他才好不容易绘制一个可囚众位仙家的法阵。
  虽然如此,他仍未有十分的把握,实战之中,有太多的未知与忐忑。
  但鬼差来的速度太快,追魂索所到之处,荼蘼纷飞而来。
  洞内灯火一灭,尤邈倏然起身,在丹妘身侧设下结界,自行前去面对鬼差。
  他转身的刹那,观音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四周漆黑一片,石桌之上的古卷堆积如山,那人伏案深思的模样还在眼前。她没什么反应,翻了个身,再度阖上了眼。
  那个时候的尤邈还不是多年以后令仙佛闻之色变的魔头,不过只是一个有些骄傲自满的轻狂青年。
  但那份轻狂很快便被鬼差打散了。
  崎岖的山路之中,数十名鬼差持着将尤邈团团围住,手执鬼鞭与驱魄链朝尤邈连番劈来,燃着魔气的符篆泄气般地一枚枚坠下,地上阵法纹路灵光黯淡,明明灭灭,最终消无了。
  尤邈握紧独还,以血涂于独还剑身,立于身前,还待殊死搏斗。
  鬼差喝道:“大胆妖孽,冥顽不灵,还不速速受降,随我回冥府认罪!”
  “若是现在收手,还可饶你一命,若再不受降,那我等再不会手下留情了!”
  尤邈全然不顾,依旧一剑劈开,与为首的鬼差交起手来。
  魔气激荡,在山林之中惊飞栖枝的寒鸦。
  为首鬼差大喝一声,其余人便抖出数张火符,烈焰冲天,真火幻化成无数箭矢,直扑尤邈命门。
  尤邈执剑回身一转,急退数尺,独还猛然暴涨数十倍,替尤邈格挡真火。
  尤邈越发虚弱了,鬼鞭打在身上,驱魄链急甩在尤邈各大关窍,刺骨的疼痛连绵不绝,还有无休无止的真火扑面而来。他面上的漆黑纹路越发疯长,连眼瞳都变了颜色。
  独还很快被叁把锁链缚住,刺啦一声,甩在地上。真火趁机猛扑而上,尤邈不能敌,情急之下,羽翼一展,拢于身前,再度高声唤道:“独还!”
  被缚得严严实实的魔剑挣动不休,尤邈展翅飞去,迅速退到悬崖之上,抖出数符飘至独还剑身,闪电一般的白光猛然爆发,鬼差一眨眼的功夫,独还冲天而起,再度回到了尤邈身侧。
  他收拢羽翼之时,一转身,几名鬼差早已在身后等候多时,径直连掌击来。
  尤邈腹背受敌,接连受了几击,喉头渐渐有了血腥气,鬼鞭接二连叁地甩下,他身形一晃,没察觉侧方一道火符再次向他掷来!
  一道纤细的身影却不知从何地蹿出来,奋力抱住尤邈一转。
  “住手!有凡人!”鬼差惊诧道。
  但来不及了,掷出的符篆化作毒辣的烈焰,生生烧在那张清丽的面孔和单薄的背脊上。
  尤邈呼吸一滞,慌乱地去推她,试图去碰她的脸颊,她却忍着疼,别开脸,抱着他一同跳下悬崖。
  “你快逃。”在风声中,他听到那道温柔嗓音颤抖道。
  悬崖万丈,她知道他可以逃,但她不知道真火烧过的痛楚远不是一个寻常凡人可以承受的。
  “丹妘!”他高声喝道,看她抱着他坠落的一瞬间便松了手,长发纷乱地吹,被真火烧得乱糟糟的。
  她渐渐闭上眼,任由那烈焰焚身。
  “丹妘!”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风雨无阻 / 发表于: 2025/04/21 03:19:52

(十七)步步为营
  鬼差很快俯冲而下,试图去抓住坠落的丹妘。
  只一瞬间,冲天的魔气四溢开来,悬崖之下腾空生出一个巨大的诡异阵法!
  丹妘单薄的身体被强大的法力召唤过去,尤邈已然面无血色,冷漠地看向试图触碰丹妘的鬼差。他无视还在波及于他的真火,果断地将丹妘揽入怀中,巨大的黑色羽翼将她严严实实地遮住。
  鬼鞭一甩,数道灵力追击而来,阵法却在眨眼之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一位高高瘦瘦的鬼差扑了个空,面有忧色:“大人,他们跑了,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位鬼差冷冷道:“他已是强弩之末,这阵法消耗了太多灵力,他撑不撑得过还未可知,不必担忧。”
  “可我们方才伤到了一位凡人,这……”那高高瘦瘦的鬼差踌躇道。
  “压下便是,这决不能禀报冥君。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本就与我们无关。”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意,“若让冥君知晓,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轻则降职,重则贬入轮回,诸位听清楚了吗?”
  “是!”
  悬崖的风吹得很大,数位鬼差又随风消失。
  天还未亮,旭元国的城郊深山里有一女子在山中寻觅吃食,她脚步匆忙,身形好似摇摇欲坠,行至溪边,在冰冷的溪边打水。
  尤邈昏迷已久,丹妘需要去照顾他。
  丹妘看向溪水映照的那张面孔,姣好的面容上是纵横崎岖的烧伤之迹,一片凹凸不平的红瘢,十分骇人。
  丹妘弯了弯唇,起身回了洞穴。
  尤邈伤得很重,本就用尽全力开了转移的阵法,又为了扑灭丹妘身上的真火,硬生生用羽翼去扑灭,几乎耗尽魔气,一双漆黑的羽翼烧得不能看,颓然地坠在身后的稻草上。
  丹妘绞了帕子,一点点地为他擦拭羽翼与身体,轻声地叫他的名字。
  他还不能死,现下也不能让鬼差找到他。
  还有叁日,旭元国的军队就要兵临城下,琉璃国已然危在旦夕。
  他还得醒过来,再替她屠一座城才行。
  丹妘温柔地擦拭他的面容,看他泛白的唇色,心中有了打算。
  她目光一扫,落在洞穴内散碎的石块上,慢吞吞地走过去捡起来握在手里。
  尤邈紧闭的双眼看不见她的动作,她用石块将雪白的手腕来回反复地割破。直至满意了,丹妘才伸手递在尤邈唇边,将甘甜的鲜血喂入他的口中。
  魔,用人血浇灌再好不过。丹妘温柔地看着他,口中还担忧地唤着他的名。
  迷迷糊糊中尤邈有了力气,昏昏沉沉地醒来便觉唇边有温热的水迹,但却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瞳孔一缩,强撑着起身,看丹妘用破布遮着脸,小心翼翼地蜷缩在他身边,那只始终横在他唇边的手腕上是参差不齐的伤痕,像是用利器再叁划破的。
  他一把握住了丹妘的手腕,试图施法给她愈合伤痕,但却发现自己法力耗尽,连个治愈的法术都施展不出来。
  “丹妘……”他嗓音嘶哑,一开口便能尝到她鲜血的味道,一时痛苦之意漫上心头,让他紧皱起眉。
  那蜷缩的人一个激灵,要抬头之时又紧张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遮掩,这才起身看向他,关切地问:“尤邈,你好些了吗?还难受吗?”
  尤邈说不出话,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脸上覆盖的是一块脏兮兮的破布,严严实实地从眼下一直遮住了脖颈。那双眼难掩疲倦,但依旧温柔无比。
  他知道她的伤有多严重,真火从她的面容烧到脖颈,再到那单薄的背脊。
  全都是伤。
  他开不了口,让她把遮掩摘下。
  他看不得她现下的伤疤,他明明承诺了她,跟他走后决不会再让她受伤。可她现在依旧浑身是伤。
  废物。他在这一刻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脆弱可笑。
  “尤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她担心地问,摸了摸他冰凉的额头。
  尤邈还拽着她那只渗血的手腕不放,听到这句话猛地将人扯进怀里,紧紧抱着她。
  他埋在她的脖颈中,嘶哑地开口:“不要再给我喂血,我很快就会好起来。”
  “不要再挡在我身前。”
  “我会很难受。”
  丹妘伸出手,轻轻回抱住他,小声地应了:“嗯。”
  冷冷清清的洞穴内,两人相拥许久,而后尤邈才松开她,用嘴咬下衣摆,给她把手腕一层层地小心包扎起来。
  外面的风呼啦啦地吹,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像是私奔的恋人看不到明日的曙光一般紧紧依偎在一起。
  只是尤邈察觉不到,这样普通的洞穴外下了极其强大的禁制。无边佛力掩映下,哪怕是天帝亲自来了,也决计破不了这座洞穴的封印。
  而设下禁制的人还柔弱无害地依偎在他身边。
  次日,尤邈依旧昏昏沉沉,还无甚力气打坐修炼,丹妘早出晚归,日日给他带回来许多新鲜果子,还有野鸡野兔——大多是为了继续给他喂血。
  尤邈不肯喝她的血,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一日带回来两叁只野野鸡兔。
  尤邈问她,她只笑笑说是设了机关,才碰巧抓住的。
  一日叁次,丹妘总是端着一碗碗血,毫不介怀地喂他。
  她看向他的目光从来平和,没将他视作一只怪物,百般呵护,每每扶着他的肩,温柔地给他擦去嘴角的血。
  但隔日之时,丹妘迟迟未归。
  尤邈左等右等,心中忧虑,于是强撑着起身顺着她的气息去寻她。
  山中没有她的踪迹,他顺着她的气息,反倒进入了旭元国的边镇。
  而后尤邈便看到了跌在地上被指指点点的丹妘。
  是贩卖活禽的摊主,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霸占了她的玉簪,不耐烦地呵斥她:“去去去!天天装神弄鬼,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不卖不卖。”
  “摊主,求您了。”丹妘低声下气地求:“即便您不愿意卖,也请把我的簪子还给我。”
  “哼,你的簪子,谁瞧见了是你的簪子?”他不屑地将丹妘一推,“滚滚滚,少耽误我做生意!”
  一旁卖猪肉的矮个子男人忽然扯下她脸上的遮掩,刺耳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丑八怪!快看啊!你说这样名贵的簪子是你的,你怎么配?该不会是你偷的罢!”
  “丑八怪!小偷!”街上的男童立即簇拥过来,一边作惊吓状地指着丹妘,一边疯狂地朝她扔石头。
  “不是,我不是小偷。”丹妘慌乱地试图捡起那破烂的布料,被男人踩在脚下,脏的不能看。她只能无措的抬手遮住面孔。
  “丑八怪!小偷!”一声又一声的童声之中,丹妘跪坐起来,抓住男人的衣摆不放,恳求道:“求您还给我,我的丈夫还等着我买药回去。”
  “滚!”摊主不耐烦地一脚踢向丹妘,丹妘吃痛地蜷起身体,被踢得直不起身。
  “你做什么,别打人!”有位路过的老婆婆出声劝阻。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挡在了丹妘身前。
  摊主僵住了,被眼前男人阴沉暴戾的目光骇住。
  但尤邈没有动手,只是转身扶起丹妘。
  “你每天就是这样捉野兔回来给我的吗?”尤邈问。
  丹妘低下头,无措道:“我……对不起,你别生气。”
  尤邈将她打横抱起,平静地笑了一下:“我没有怪你,我们回去。”
  “我的簪子……”
  “我们不要了。”
  摊主一听他说不要了,立刻得意地大笑起来。
  “哦!丑八怪和病秧子吓跑啰!”
  “丑八怪和病秧子吓跑啰!”
  “吓跑啰!”
  男童们围着丹妘和尤邈一路跑一路叫,不断朝他们扔石头,尤邈没有一点反应。
  丹妘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缩在他怀里,手还努力遮住面容。
  直到被他放回洞穴的稻草上之时,她很快失去了意识。
  尤邈安静地看她安睡的面容,指尖轻轻抚摸她面上深红可怖的疤痕,低头轻轻地吻了上去:“等我回来。”
  那张脸毁得再不能看,他不在意,他只心疼她的苦楚。
  尤邈离开了洞穴,服下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服用的破元丹,强行开启了杀阵。
  旭元国当夜也成为了一座死城。据传有一位黑衣妖魔,杀人饮血,连孩童都不放过,血洗了旭元国。
  本要侵略琉璃国的军队被皇帝急召回国,对付那位怪物,但无济于事,王室先行惨死,旭元国的军队也继而覆灭。
  尤邈将今日踢了丹妘一脚的摊主的四肢慢条斯理地扯了下来,让他清醒地看着自己怎么失去四肢,继而生生掏出对方的五脏六腑。
  至于那些男童,尤邈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了下来,手也砍断,拎起来随意地吸干了血。
  尤邈其实从来瞧不上杀人饮血的修炼之道,即便在琉璃国他也没有去饮血。
  但眼下已然顾不得许多,他需要力量去保护丹妘。
  他再也不要看到她被人欺凌,尤其是为了他。
  饮血又如何,只要不是喝丹妘的血,他不在乎,他不会觉得痛苦的。
  这一夜,他饮遍了旭元国男子的血,法力大增。这才摇身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除去一身血气,趁着丹妘入睡,抱着人离开了此地。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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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无阻 / 发表于: 2025/04/21 03:32:10

(十八)非情之情
  冥府。
  “你们怎么回事?”冥君怒斥,“又有数万生魂挤入冥府!我让你们将那妖魔捉拿归案,人呢?”
  满殿寂静,鬼差们大气也不敢出。
  一袭红袍的冥君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就是这样捉人的?”
  “冥君恕罪,只是我等实在没寻到那魔的气息,他忽然之间就从天地间消失了。”为首的鬼差跪下禀报。
  冥君拍案怒喝道:“还敢隐瞒?他一只魔能有通天的本事逃过你们的眼?”
  鬼差咬咬牙,只得和盘托出:“属下一行人缉拿妖魔时,不慎伤及一位凡人性命,这才叫他逃脱了,还望冥君恕罪!”
  冥君扶额,缓慢走到为首的鬼差身前:“一个个还不肯说实话?”
  他猛地一掌挥出,鬼差一声闷哼,抚住心口,唇角滴下血来。
  “若真是伤到了凡人,还用得着我来收拾你们?”冥君厉声喝道,“哪怕是大罗金仙也得受天罚反噬!你们杀了凡人还不顷刻之间灰飞烟灭?我竟不知你们有这等功力,还能毫发无损地回来?真是屈才了,我是不是都得尊称你们一句世尊啊?”
  他恶狠狠地掰过鬼差的脸,五指收紧,逼问道:“还不说实话?”
  鬼差脸色大变,惶恐地跪拜起来:“冥君恕罪,我等真的没有欺骗冥君,确实是位凡人挡在了那魔身前,被我们用真火烧身。”
  “当真?”
  “绝无欺瞒!”
  冥君沉吟片刻,嗤笑出声:“蠢货,那便不是凡人。”他伸手扶起鬼差,轻描淡写地下了结论,“是同谋。”
  “可是她身上没有妖气,也没有魔气,确实是凡……”
  冥君不在意地摆摆手,打断了他:“隐匿魔气并不是什么难事,无论对方是什么,把这两个扰乱人间秩序的妖魔捉回来才是要紧事。”
  “不要再让我失望。”冥君警告道。
  “是!”
  “慢着,先将余下的生魂打入十八层地狱。”
  “是!”
  冥府的混乱很快平息,尤邈这边却不太平。
  趁着天未大亮,丹妘孑然一身地私自离开了尤邈,在山中艰难前行。
  荒山之中,帷帽遮面的女子身形纤弱,行色匆匆。
  但那人仍旧很快追来了。
  帷帽垂下,丹妘隔着白纱艰难地辨别脚下石块,踩着石块快速地往山下走,面前忽然有人出声问她:“你要去哪儿?”
  那身形高大挺拔,熟悉的眼眸锐利地盯着她。
  丹妘一声不吭,掉头就开始跑。
  她跑得太急,没两步就踩空跌下去,尤邈稳稳地拽着她的胳膊,扶正了她的身躯,依旧问:“你要离开我?”
  丹妘狠狠甩开了他的手,扯了扯帷帽,转头继续往外头走。
  “我哪里做的不好?”尤邈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丹妘就是不说话,不肯理他。
  尤邈见她走得艰难,歪歪扭扭好几次要摔,他叹了叹气,将人抱在怀里:“怎么还是这么笨?”
  丹妘激烈地挣扎起来,不肯让他抱,终于开口道:“你别跟着我,我们各走各的路罢。”
  “你……你多保重。”
  “为什么?”尤邈像是愣住了,手微微颤抖,“你怕我?”
  丹妘不吭声,就是低头往外走,手死死按着帷帽。
  尤邈看着她,很快明白过来,将人扯进怀里,摘下她的帷帽一把扔开,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用,还治不好你的伤?”
  丹妘别开眼,不肯让他看自己,摇头哽咽道:“你放我走罢。”
  尤邈强硬地捧起她的脸,指腹轻抚那张满是红瘢的面容,不肯让她回避:“我不在意。”
  丹妘仍旧不肯看他。
  尤邈继续强调:“我不在意你的面容,我喜欢你。”
  丹妘闭上了眼,不愿意听他说话一般。
  但却有温柔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她猝然睁开眼睛。
  眼前的黑衣青年捧着她的面容,轻柔地吻在她骇人的红瘢上。
  尤邈停了下来,看她含泪的一双眼,难得温柔地哄她:“你若介怀,我一定会恢复这张面容。”
  他很轻松道:“若是我治不好,我也把我的脸烧了陪你,好吗?”他想了想,“到时候你可不要嫌恶我啊。”
  尤邈笑着吻去她的泪水:“你是我的妻子,不要离开我,好吗?”
  这段日子,尤邈不仅在加紧修炼,背地里瞒着丹妘也去杀了许多妖魔吸取功力,还研究了许多法子试图治愈丹妘的脸。但是真火烧过的伤,无论他使什么法子始终收效甚微。他记得有本古籍载过相关法子,却一直没有翻到,还在搜寻当中,没想到丹妘忽然出走。
  他越发急切了,担心丹妘抛弃他,又怕丹妘心中郁结。
  丹妘长久地沉默以后,缓缓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闷声道:“我怕你嫌恶我,这张脸我自己都不想看。”
  尤邈松了口气,将人打横抱起,在雾气弥漫的山色中抱她回去。
  “我更怕你恐惧我。”他道,“是我无用才害你受伤。”
  丹妘揪着他的衣裳不再说话。
  很快两人便回了洞府,洞府内布置得相当温馨简洁,尤邈将人放回床榻,丹妘立刻侧过身背对他。
  尤邈转过她的身体,倾身道:“我想看你。”
  “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想看你。”
  他的手带着某种热度反反复复地抚摸她的面容,最后缓慢地落在她的唇上。
  丹妘一怔。
  “可以吗?”
  她没有回答。
  尤邈也不给她机会回答了,温热的唇不容拒绝地覆了上来,他含着她的唇轻轻吮吸。
  观音是有些吃惊的,这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
  虽然她并不在意身体的触碰,但其实除了在柳心楼最开始的那夜,尤邈没有再碰过她了,她没有想到他还会再触碰她。
  在观音的眼里,丹妘是被迫精心打扮的美貌倡女,尤邈自然乐于拿她泄欲,因为还有美丽的躯体算得上吸引。
  后来,是尤邈稍稍动了心,便故作君子和她玩尊重与真心的游戏,所以不碰她。
  甜言蜜语谁都会说,观音没有当回事。但眼下尤邈对一个面容损毁,身体破损的人燃起了欲望,观音便有些惊讶了。
  他好像比她预想的还要喜欢她。
  帷幔放下,尤邈翻身上床。
  丹妘的衣裳被他缓慢地解开,他的吻从她的唇舌转到面容,他睁着漆黑的眸子时时刻刻注视着她的表情。
  那张满是红瘢的面容被他吻了又吻,才缓慢的移至脖颈。
  从前白皙如玉的脖颈上依旧是烧伤留下的可怖斑痕,他细细地吻,吻得观音都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太莫名了,这样带着爱意的温柔触碰,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她有点僵硬,尤邈自然注意到了,只是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在她的唇上轻轻啄吻,哄道:“别紧张。”
  他皮相极佳,平日里只是太过倨傲锋利,显得极不近人情,眼下难得温柔起来,倒似秋日万木摇落,只余芬芳缱绻的艳色。
  丹妘的脖颈上都是疤痕,他的手却是没有任何停顿地温柔抚过,非常轻柔怜惜的力道,羽毛划过似的。
  那张薄唇很快落在她的胸前,含过那对玉峰上的殷红豆蔻,喑哑道:“我一直都很想要你。”
  “你怕我吗?”他的唇舌湿漉漉地舔过那硬挺起来的乳尖,丹妘微微蜷起手指,忍不住蹙起眉头,思考如何回应。
  “我怕你厌恶男人。”他继续道,很快扣住了她试图紧握的手,轻轻地同她十指相扣,“怕你不接受我。”
  丹妘受过的伤太多,尤邈只要想起那日她被欺辱的场面都心有余悸。
  他多么畏惧,根本不敢触碰她,哪怕他十分想要她。
  他始终记得丹妘说的那句没办法相信他,他始终在意,生怕丹妘厌恶他,惧怕他,最怕是她心中没有他。
  可是丹妘那么义无反顾地挡在他身前,划破手腕喂血给他,整夜守着他,为他低声下气地换活禽,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他? 她要离开他,因为这张脸,可是他压根不在意这张脸了。他看着那张损毁的面容,在意的只是自己曾无力保护她。
  天知道他有多想贴近她。
  “我……”丹妘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观音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隐隐觉得这样不行,这很没必要。
  她试图去思索下一步计划,拼凑出现下应对的说辞,但那人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还是怕吗?”他很体贴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拉过被褥要盖在两人身上,“也无妨,你不愿意我不会……”
  丹妘按住了他的手,微微别开脸:“并未。”
  观音心中纠结,她不能让尤邈觉得她不爱他,于是下意识便按住了人。但她又有些抗拒他现下这样的触碰。
  她化作倡女渡人,本就奉持非情之情,非欲之欲。
  无论多少男人怎么贴近折磨她,她根本不在意,似土掩埋,如浪冲击,她只是一尊巍然不动的空无幻相。
  但尤邈有些逾越了,甚至这份逾越让她无知无觉的身体有了退却的冲动。
  她有点想回避这样的触碰。
  可眼下来不及了。
  尤邈笑起来,难掩欢喜:“丹妘,那我们慢慢来。”
  观音思索片刻,想现下摒弃五感或是抽离这副身体会不会惊动他,但尤邈已然放肆了起来,含着她的乳用了些力道轻咬。
  那只修长的手分开丹妘紧闭的双腿,耐心地来回爱抚,尤邈带着笑意的嗓音柔柔落在耳边:“难受吗?”
  丹妘一语不发,闭上眼认命一般等待他进入她的身体。
  尤邈顺着她的胸乳吻至腰间,细密灼热的吻让她的身体微微颤动。很快,那双手掰开了她的腿,曲起她的膝盖。
  “!”丹妘没有等来闯进她身体的欲根,而是尤邈温柔湿润的唇舌。
  他埋在了她的腿间,含住了她的软肉,在花蒂上轻轻地挑逗。
  难捱。丹妘只有这一个想法,有些困难地去推他,嗓音哑了,“你别。”
  他很认真地去舔弄她那处,像是在品尝什么似的耐心地吮。
  丹妘有点焦躁起来,左手用力扯了扯他散下的长发,右手推他,急道:“别碰!”
  尤邈并不抬头,反倒将头埋的更低,任她拉扯他的长发,扯到有些刺痛,也没有停下侍弄她的花蒂。
  潺潺的清液流入他的口中,丹妘双腿微微发抖,拽着他长发的手没什么力气,心里的焦躁却不减反增。
  那人才终于抬起头来,唇边一点浅淡湿意,问她:“不难受罢?”
  丹妘自然无话可说。
  他有些不自然地凑上来亲亲她的脸颊,垂下的眼睫纤长浓密,脸上好似带了些许薄红,低声嘀咕道:“你说话啊,你不说我也不知道表现如何,学得好不好。”
  年轻气盛的魔从未学过如何取悦一位女子,但如今他竟真的在私下学习如何取悦她。
  他同她说慢慢来,便是真的要慢慢来。
  丹妘沉默不语,他就好似有些挫败地叹息一声,将她搂入怀中,再度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尤邈吻了吻她的额头:“睡罢。”
  他拥着她入眠,下身却别开,不曾挨碰着她。
  丹妘心中复杂,在这一刻古怪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她伸出手去触碰他的下身,但还没碰到就被尤邈眼疾手快地拽住手腕,规矩地扯回怀中。
  他无奈道:“不必。”
  可谓言简意赅。
  丹妘安静专注地盯着他。
  洞穴内无甚光亮,但魔目力极佳,尤邈被她看得不自在极了,清咳一声,嘀咕道:“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无谓喜欢不喜欢,丹妘更习惯男人发泄一般的床事,而不是这般暧昧至极的取悦。
  她只是想借他平息这种古怪,但他不肯。
  丹妘开口道:“我想你进来。”
  这般直白,倒叫那只魔红了脸。尤邈将她搂紧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斥她一句:“休得胡言,你明明不想。”
  丹妘继续道:“我不想看你难受。”
  那只魔闷声笑了笑:“别勉强。我只是想叫你知道,我要你,永远要你。”
  丹妘抬起了头,主动吻上了那张弯起的唇:“那就现在要我。”
  尤邈顿住了,丹妘从未主动吻过他,他不确定她现下到底是何意。
  是不安,还是——真的喜欢?
  他没有动作,丹妘已翻身压着他胡乱地点火。她披散的长发凌乱地扫在他的侧脸,脖颈,惹得他一阵发痒。
  尤邈忍不住翻身将人压倒,丹妘柔顺地张开腿,攀在他的腰上,尤邈硬挺的欲根继而挤入她的腿间。
  丹妘有些松了口气,找回熟悉的漠然。但那只魔紧接着只是并拢她的双腿,在她柔软的腿根来回蹭动。
  她茫然起来。
  “慢慢来,等你真的接受我,好吗?”他的嗓音带上欲色,说完便与她缠绵地接吻,吻得丹妘失神。
  床榻间传来嘎吱嘎吱的轻晃,暧昧的喘息隐隐约约,等尤邈彻底释放在她腿间时,丹妘也泄了好几次,那粗大硬挺的欲根每每蹭到那处,令她颤抖,他的手指也一刻不放过她的花蒂,彻底抽走了她的力气。
  这一夜,尤邈心满意足地搂着人入睡,丹妘闭着眼意识却清醒地可怕。
  有什么在失控,这很不好。她想。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风雨无阻 / 发表于: 2025/04/21 03:33:09

(十九)离别在即
  接连几日,尤邈并没有再对丹妘做什么,只是整夜整夜地相拥入眠,其余时间还在为她搜寻古籍。
  他确实是天纵奇才。观音看着山中隐匿的阵法想,极短的时间内,他修为进步飞速,设下的阵法足以躲过鬼差追击,实力深不可测。
  可惜,这桩案是需要有交代的。观音拨了拨发,望向这天,清透的眼眸一派温和。
  这局棋,她要赢。
  尤邈仍旧毫无知觉。
  “袅谷,草木繁盛,金玉良多。地心涌热浆,硫磺回曲,其间生花,状如雨露,名为不寐,取三千敷之,可复容貌。然须以血灌入外间荆棘,注于热浆以平其源。荆棘吐焰,不寐方出,待不寐取之,荆棘焰熄,血方可断。”
  这日尤邈终于翻到那本古籍,天还没亮就奔向了袅谷。
  这年的袅谷还未成往后人迹罕至的妖魔弃地,诸多妖魔盘旋此地,划为领地。
  尤邈召出独还,一路杀戮,闯进地心,仅仅是为了丹妘的一张脸。
  形形色色的妖魔被他斩于剑下,谷内浓重的硫磺味居然都被血气掩盖住了,蜿蜒的血流入荆棘深处,汇集在那深红色的荆棘花上,荆棘花吸食了血液,开得越发娇艳,吐出了朵朵赤焰。
  尤邈面庞上犹带血痕,一身黑衣也不知染了多少血,持剑的手却十分地稳当,他漠然地瞥了一眼被他扔到荆棘花附近的死尸,提剑泰然地走进了地心深处。
  那欣长身影迈入地心深处,外头匍匐僵硬的尸体仍旧死不瞑目,狰狞地盯着他离去的方向。
  尤邈一次也没有回头看。
  这样重的杀孽,这样满是血腥的路,他是没法再回头的,但为了丹妘,他都不在乎,也没想给自己留退路。
  这样孤注一掷的性子注定是要吃苦头的,可那时的尤邈太过骄傲,还不信能有什么人会让他吃尽苦头。
  三千不寐被尤邈收入囊中,他满心欢喜地回到丹妘身边,等她苏醒之时便替她恢复了容貌。
  丹妘看着他指尖晶莹剔透的不寐芝,眼前是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心又是一沉。
  那张脸果然恢复如初,连脖颈与脊背的伤都好了,光滑的肌肤细腻如一。
  当夜,尤邈黏黏糊糊地吻上她,丹妘按捺着,僵硬地回应了,两人一夜缠绵。
  一晃两月,鬼差仍未寻到他们。观音心中疑惑,却不知尤邈早就杀掉了那些追寻而来的鬼差,甚至用他们的神魂投入阵法之中试炼。
  观音并不想再这样耗着,白白浪费时间。她不想再待在他身边了。
  于是这一日用饭之时,丹妘掩唇干呕,尤邈紧张地过来扶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低下头,难为情地笑了笑,小声说:“我已有身孕。”
  那只魔一时表情空白。
  她继续有些腼腆地将他的手放在小腹:“你要成为父亲了,开心吗?”
  尤邈呆呆地摸了摸她的腹部,不敢相信这身体里孕育了两人的孩子。
  他的表情少见的天真稚气,慌乱地道:“开心,我要成为父亲了。”
  他将她抱起来,大笑道:“我们要有孩子了!”
  那笑声里都是欢喜与雀跃。
  太蠢了,尤邈。丹妘微笑着依偎在他怀里,平静地想,他怎么会相信一个久堕风尘的倡女还有生育能力?
  没有一位倡女能有孕,所有的倡女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被强灌了绝子药。
  更何况,她不是倡女,是观音。
  (温馨提示,该作者所有女主都不会怀孕,所以前方有埋伏。)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风雨无阻 / 发表于: 2025/04/21 03:45:40

(二十)倡女称帝
  定始初年九月十四日,花拂登基,改国号曰蕴,年号定始,称妘女国,赐子民国姓妘。
  花拂今日并未盛装打扮,如常地不施脂粉,只用一根黑色发带随意绑了绑半长的发。她穿了一身赤色常服,还是浓烈的红,但不是曲意逢迎的红纱,只是简单利落,剪裁合体的素服。
  衣衫色彩本不该带有任何意味,昔日她为倡女,止穿红绿便是贱民。一朝称帝,她仍旧穿红,却是最尊贵的天子。
  可笑,是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力决定了她们的命运。
  那么她便要拥有这样的权力,重写女子的命运。
  天下之间,仍有不少国家对倡女称帝不屑一顾,觉得荒谬至极,但花拂不在意。
  帝位而已。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哪个不是倡?怎么她坐不得?
  她偏要做这皇帝!
  她不曾遮掩自己的过往,还要史书上浓墨重彩地写清楚,她就是一位曾经饱受冷眼的倡女,但现在她光明正大地站在朝堂之上,顺理成章地称帝。
  如何?被践踏折磨过的倡女可以意气风发地站在权力巅峰,受万民敬仰。
  而以往那些自以为是的嫖客呢?早死了,不知道死在哪个荒坟。
  她才是胜利者,胜利者不需要为此羞耻。
  今日她站在这里祭天,接受臣民朝贺,一只手放在胸前,握紧通身唯一的那枚装饰——脖颈上一枚不起眼的木质坠子。她眺望肃穆而立的群臣,个个素面朝天,利落打扮,神情却坦然坚定,磊落大方,不由心中感慨万千。
  她根本不稀罕什么珍裘绣服,金玉象牙,也不想再挽着华丽累赘的高髻,戴着禁步的步摇耳坠,被迫行动迟缓。
  她早将及腰的浓密长发割断了一半,青丝坠地的瞬间,她如释重负。她再也不需要涂脂抹粉,珠翠满头,坐在妆台前呆滞地任人打扮成华丽漂亮的物件,去伺候男人。
  她也给妘女国所有臣民不再装饰自己的权利,无需袨服华妆,只求无拘无束。
  这些日子花拂花了很大的力气合并两国。虽然男人都死了,但王公贵族的女眷仍在,这并不好处理。
  寻常人家也许短暂悲痛,很快便是松了口气。
  琉璃国与旭元国虽是邻国,但却是一样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女子永远低男子一头。无论名门贵女,还是寻常女子,从出生那日开始便沦为他们的财产。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在这样的天下,女子总归是任人摆布的,很快丈夫厌倦或是家道中落,女子是第一个被卖掉的。
  她们或许曾嫉恨青楼卖笑的倡女,看不起她们以色侍人,而后很快便会因为丈夫一句话沦落至此,成为辗转于男人手中的轻巧物件,这样的悲惨境遇之下,她们很快便会明白倡女的各中苦楚。
  但如今男人都死了,几日悲痛后一直以来她们隐隐悬着的一颗心便彻底放下了。
  是的,再也没有男人能威胁到她们了。
  而王室贵女们则野心勃勃。被作为礼物送去的两国公主并未对故国父兄,丈夫有丝毫眷恋,听闻他们的死讯不过挑了挑眉,莞尔一笑。贵为一国公主,父王从不允许后宫参政,也不允许公主同皇子一般求学听课,掌握权力。
  可惜,她们没有被养成温室里的花朵,反倒长成了色彩斑斓,貌似无害的毒蛇。只是一直以来装作柔弱听话,以免皇帝忌惮。但也无趣,即便再怎么伪装,皇帝防备敌国的公主总是不留余地。
  她们仍旧没有办法手握权柄,现在机会好不容易来了,她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花拂很欣赏她们,也喜欢这样野心勃勃的女子,可惜她也必须得到那个位置,比起这些公主,她更得民心。她有不输贵族的才敢智谋,多年摸爬滚打也最懂人性幽微,最重要的是,她承诺所有女子拥有自由。
  “你们可以追名逐利,充满欲望与野心,无论读书写字,经商参政,还是射箭领兵,舞刀弄枪。我承诺于诸位,只要诸位同我一起建立属于女子的国度,那么在这个国度,你们永远拥有自由,可以做一切你们想做的事。”
  公主败了,于是她站在这里,颁布法令,制定规则。
  她在天坛上告祭天地,并不祈求天神保佑,而是告诉这天,从今以后,妘女国的女子命运掌握在她们自己手中。
  她抛去丁娘给她取的花名,重新给自己取名,唤作越天,妘越天。
  她想让丹妘知道,她做到了,她赢了。
  定始初年起,妘女国奉行国策,推倒国境之内所有神庙佛寺,改建学府医馆。
  同年,妘女国子民崇尚习武,军队壮大,全民皆兵。随之而来的是愈发繁荣的文化商贸,各国贸易来往,以妘女国一家独大。
  世人皆知妘女国男子不得入内,对男子态度十分轻蔑,渐渐地只得专设一职,由女官出任与妘女国通商交流。
  多年以后妘女国仍旧屹立不倒,世人奇怪不已。
  听闻妘女国的国策是女子可以自由婚配,但不得将男子与儿子带回妘女国,女子可以离开国土随男子生活,妘女国的大门也永远为她们敞开。
  可事实上,为了与男子成婚而离开妘女国的女子依旧少之又少。
  她们可以为了踏遍山川,周游列国而离开故土,她们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剑道武术,医学商贸,大漠雪山,诗词歌赋都太过精彩,而情爱风月,繁衍后代并不是她们要做的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们无心情爱,只追寻本心,还有太多未曾见识的东西值得探寻,远不会为了一名再普通不过的男子停下脚步,背离故土,甘心困于方寸之间。
  长此以往,妘女国的子嗣少之又少,令人称奇,连那开国女帝也一无所出,虎视眈眈的别国只盼妘女国早日灭绝。
  但这期盼终究要落空。
  妘越天早就明白,也早就制定了严谨缜密对策,这帝位并不由血统决定,而是能者居之。
  从妘女国的子民出生之时,她们接受的教育便是只要你足够聪明足够出色,心中有天下女子,也可拜入学府,在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站上那个位置。
  足够自由的国度便会拥有越发出色的子民。
  何况,妘女国的开国国策中明确规定,永不逼迫女子生育,接受五湖四海的女子落地生根。
  这天下只有妘女国以女子为尊,其余各国处处男尊女卑,女婴被夫家弃绝溺死的事数不胜数,妘女国便在边境树起旗帜,无限接收无处容身的女子。
  渐渐地,女婴大幅流往妘女国,母亲也会随之逃亡妘女国,寻求庇护。
  曾有南?国皇帝眼见国民锐减,人丁冷落,大量男子竟无法娶妻生子,异常震怒,为此征战妘女国,反而铩羽而归。南?大败,一时沦为笑柄,被迫割让城池,上贡黄金换取和平。
  至此,再无小国挑衅妘女国。
  但这些,观音不知,尤邈也不知。
  尤邈只知道,那年九月十四日,姜花开败,天色阴沉,他的妻子临盆之际大出血,险些一尸两命,那是他人生中最为痛苦绝望的一日。
  (妘是上古八大姓之一,火神祝融的后裔,取这个姓是希望她们从今以后像火一样燃烧,像云一样自由。)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风雨无阻 / 发表于: 2025/04/21 03:55:59

(二十一)如汝宿心
  山中的岁月悠长静谧,自丹妘有孕后,尤邈待她更是十分小心,连她起身走两步路都要紧张地过来扶着。
  他越是如此,丹妘便越发不自在,索性借口孕期嗜睡,大把大把时间躺在床榻,不肯理他。可一日三餐总是难以避免的,她总是被尤邈温柔唤醒,那只魔连筷子都不让她举一下,索性端着碗送至床榻亲手喂她。
  一顿饭色香味俱全,香甜温热的酥蜜粥,翡翠白玉虾,以及大把红枣桂圆等补品,丹妘被尤邈喂食,笑容是格外勉强,心气愈发不顺。
  尤邈只当她孕期胃口不好,反倒翻阅各种食谱,亲自下厨换着花样给她备食。丹妘有时闷得不行,稍微走出洞府便见那只魔在一侧的厨房内卷着袖子,摊着书册,专心致志地放食材,翻炒炖煮,严谨认真的模样活像摆阵施法。
  厨房的大缸里还有他晨起去捉的鲫鱼,活蹦乱跳的,案板上一堆新鲜瓜果。那只魔一会去开蒸笼查看,被热气熏得满头是汗,那只素来握剑施法的手摆弄着各种食材,他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偏生还嘴角带笑,满脸温柔。
  丹妘沉默地看了良久,不声不响地转头回洞府了。
  尤邈没有注意到,他这些日子自然十分欢喜,乐于每日为丹妘和他们的孩子做这做那。
  他一想到两人的孩子马上降生就兴奋地整夜睡不着,无论是白日还是长夜,只要丹妘睡着了,他便偷偷摸摸去偏房为未出世的孩子准备衣物玩具。
  “也不知道是女孩还是男孩,是像丹妘的女孩最好,但若是男孩子,那也不错。”长夜凄冷,他在偏房点一盏光线微弱的灯,书案前永远是摊开的成堆书册。尤邈轻晃着一只做工精致的拨浪鼓,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小孩子都喜欢什么?”
  他回头一看,偏房里已堆满了许多玩具,木马、木剑、木弓,捏造的土偶儿泥人,还有看上去做工粗糙,缝得歪七扭八的布老虎、虎头帽、五色丝绳、手帕、各种颜色的衣衫,以及他十分得意的——打造得十分完美的长命锁与清和玉。
  尤邈不太擅长那些针织女红,这些已是不知道第多少个成品,偏他乐此不疲,摆弄着那些对他无用的小玩意儿,就好像在抚摸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与此同时,他研究的牵魂契已成。尤邈总觉得这个地方还不够安全,远不够抵御那些阴神鬼仙的追击。
  他不想再让丹妘受伤,世间没有天涯海角与避世的桃花源,他便亲手为她打造一个只有两人的避世福地。
  在天之尽头与人间末路之地,尤邈在那最为漆黑无光的地方凭空造就一片天地,他在里头种满了她喜欢的白色姜花,大片碧绿的草地上,姜花随风吹拂,雪白的花浪,像成群的纯白蝴蝶。
  丹妘喜欢祈福许愿,爱去聆音观投掷铜板,绑红绸在紫薇树上。他也照搬了来,在这里建造了一模一样的道观。廊庑楼阁,云林丘山,沧浪野水,大漠雪山,与人间别无二致。他们没有一同去过的地方,尤邈都耗尽心血打造出来了。
  其实人间无趣,没什么好看的。但他想她没见过,一定很想去那些地方看看,他们往后有大把时光,他要陪她去看看。
  荒唐又夸张,他无异于给她重建了一个人间。
  但尤邈不把此处叫人间,反倒取名唤作宿心地,那些开不了口的缱绻情思暗藏其中。
  尤邈在灯下提笔画阵,第一次把阵法设成漂亮的榴花形态。榴木是相思之树,看到漂亮的阵法,她也不会害怕了。
  宿心地是无伤之地,任何伤害都会在此处飞速痊愈。这样的阵法并不简单,耗尽心血,尤邈只故作轻松地喃喃道:“有什么难的?”
  他真的不想再看到丹妘受一丝一毫的伤,为她的安危费尽心思。
  牵魂契是情契,只要他们两心相许,魂契一旦结下,无论她在何处,任何人想要伤害她,只要施法念咒,牵魂契都能把她安全地带回宿心地。
  宿心地所有一切都打造好的那日,尤邈在做最后的收尾——定下咒法。
  这样甜蜜的阵法,咒法口诀取什么好呢?微弱的烛光摇曳,尤邈的神情极为温柔,又有些难为情。
  他没有停顿地提笔写下两字,字迹潇洒,落笔却珍重。
  就叫“弗离”好了。
  万事俱备,他迫不及待要带丹妘去宿心地,想以后在那里等待孩子降生。
  这夜入眠之时,尤邈莫名同丹妘十指相扣,请求道:“丹妘,你随我念一句话好不好?”
  丹妘心下疑惑,但还是微笑应了:“好啊,是要做什么?”
  尤邈神神秘秘的,只道:“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他凑近了,与丹妘额头相贴,口中念道:“阴阳施化,万物滋生,天覆地载,日月同归。”
  丹妘心下疑惑,这是魂契?
  她没有开口,那只魔还期待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眸格外专注。
  丹妘没办法,重复了一遍:“阴阳施化,万物滋生,天覆地载,日月同归。”
  ……
  没有任何反应,法诀没有生效,魂契未成。
  尤邈退开了,扬起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他还同丹妘十指相扣,手也僵硬了。
  “怎么了?”丹妘好似不明所以,要抽回十指。
  那温热的十指一点点要离开他的指间,尤邈好似才回过神来,用力地扣住了她的十指,不让她离开。
  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什么,我弄错了,给你准备的惊喜没成功。”
  丹妘啊了一声,反过来安慰他。
  尤邈只是将人猛地扯入怀中,紧紧拥住她不放。
  烛火熄灭了,他抱着人躺下,一丝缝隙也不留地抱着丹妘。
  一定是牵魂契哪里出错了,所以才未成。他不断地想。
  尤邈没有忘,情契最重要的一点是彼此钟情。
  但他强行压下真相,将魂契失败的原因推脱给自身。哪怕他其实很清楚自己研究的阵法决不会有问题。
  他别无选择,必须相信只有这一个失败的原因。他将头深深埋在丹妘脖颈,闻着那人的气息,手轻柔地摸上丹妘的小腹。
  他们已经有孩子了。他紧闭着眼反复想。
  绝不是因为丹妘对他无情才未成。
  绝不是。

总统夫人,晚上见!
吕涵芷
她被亲人出卖,沦为陌生男人的生子工具。五年后,她褪去青涩,成为名不见经传的插画师。一次漫展,她遇到傲娇萌宝。 “女人,乖乖跟我回家,我就让你抱大腿。一送你绝世好老公,二让你画画技能爆棚。”

风雨无阻 / 发表于: 2025/04/21 04:03:04

(二十二)我要你在
  已成的阵法无法更改,情契又未成,尤邈没法带丹妘去宿心地了。
  他大费周章造的避世之地,不过是徒劳。
  尤邈最后看了看那块遍布姜花,栽满石榴树的地方,而后再也未曾踏入了。
  那满山的姜花啊,丹妘终究是看不到的。
  至于牵魂契则成了他书册上一笔代过的废弃阵法,无人能知此为情契。
  他也不会再承认那是情契。
  丹妘临盆在即,他只需要专心等待他和丹妘的孩子降生,等以后他重新再寻个地方再带她去。
  他想得太简单,万万没想到秋日丹妘临盆之际,生出了一个死胎。
  那日是他亲手给丹妘接生的,他不放心人间的稳婆,粗学了人间的医术,寻来了大把的灵丹妙药,免除丹妘产子之痛。
  丹妘躺在床榻上浑身冷汗,下体有源源不断的血流出,孩子却迟迟生不出来。
  “丹妘,丹妘,没事的,很快就生出来了。”尤邈语无伦次地安慰她,看着丹妘脸色不断灰败下去。
  “痛吗?还痛吗?”尤邈紧张得不行,给她喂了无数灵药,还是放不下心。
  丹妘只是虚弱地摇头。
  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丹妘已然气若游丝,浑身泛红的孩子才终于出来了。
  尤邈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还没来得及欣喜,却发觉那皱巴巴的婴儿紧闭着眼,连哭都没哭一声,他缓缓去探了探孩子的鼻息。
  孩子没有呼吸。尤邈错愕地抱着孩子愣在那里,看怀中小小的身体也很快冷了下去。
  他惶然地施法,但无济于事,满是不知所措地看向丹妘,却正巧瞧见丹妘的手忽然之间无力地垂了下去。
  尤邈猛然放下孩子,连孩子也不管了,急忙去查看丹妘,连声唤道:“丹妘,丹妘,你怎么了?”
  他掀开遮掩的绸布,丹妘下体奔涌的血越发多,尤邈心急如焚,连忙施展法术去遏制。但无论他怎么施法,血都止不住,丹妘的身体就好似朽掉的枯树,再无法回春。
  他将人抱起来,又喂了几颗灵丹,丹妘才看向他,好似回光返照似的,低声问他:“孩子还好吗?”
  尤邈不知如何回答,紧紧握着她冰冷的手,只问:“你还好吗?”
  丹妘费力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面庞:“我怕是不行了,你好好照顾孩子,以后……”
  “你胡说什么!”尤邈忽然愤怒起来,“不会的,没什么事的。”
  丹妘勉强扯了扯嘴角,苍白的一张面容毫无生气,眼皮也缓缓耷拉下来,气息越发微弱,。
  “不可以睡!”尤邈握着她的肩膀生硬地叫她,但洞穴内的血腥气那样重,她一双腿都被血色浸透了,丹妘没有回应他。
  尤邈颤抖起来,看向被他放在床沿的婴儿,那孩子早已没了气息。
  他没了孩子,但更不能没有丹妘。
  他紧紧抱着丹妘,源源不断地给她破败的身体施法,脑袋混沌一片。
  忽然却想起那日他将鬼差斩于剑下,缚住他们的神魂,将死的鬼仙怨毒地诅咒他:“尤邈,你犯下如此重的杀孽,弑神屠城,终将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尤邈漠然一笑,全然不当回事,将鬼差们挨个投入法阵之中。
  “你的妻儿家人也必然死于非命,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这话一出,尤邈才目露凶光,阴恻恻道:“我现在就叫你魂飞魄散,死于非命。”话音一落便将这鬼差投入凶阵,看他们惨叫着魂飞烟灭,雪白的灵光散落如雪。
  他从不信神佛,也不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只相信万事万物都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此刻丹妘在他怀中奄奄一息,他竟起了几分畏惧之心。
  “不要死!求你!”他不断地想为什么好好的人只是生个孩子就要没命,他给她喂了那么多药,为什么一个孩子就要带走她的命?
  明明昨日丹妘还挺着肚子坐在他身侧,温柔地笑着听他给未出世的孩子取名,今日却毫无生机地倒在他怀里,下一秒就要断气。
  是不是因为他是魔,凡人不能承受魔的孩子?尤邈胡思乱想,一边抬起手腕,干脆地割开手腕给丹妘喂血。
  如果凡人不能承受,那他把丹妘变成魔会不会好起来?
  丹妘咽不下去,尤邈索性抬起手腕吸了大口血灌入丹妘的口中,紧接着他便割破她的手心紧紧贴着她的手开始运转魔气。双手相贴,尤邈浑身的血都在试图注入丹妘虚弱的凡人躯体。
  即将离开这幅身体的观音因铺天盖地的魔气怔住了。
  那只魔捧着她的脸吻她,那甚至不算是一个吻,只是源源不断的血气与魔气灌注在她的身体里。
  疯子,他竟想给她换血,将她变成魔。
  丹妘不能动,极力去忽略那只魔满含哀求与绝望的行为。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脸颊,她不肯睁开眼睛,也不想看见那只魔惨白的脸和绝望的眼。
  不能功亏一篑,她必须离开。观音凝神,果断地抽走了所有气息。
  她的身体彻底冰冷下来,那只魔无助地松开她的唇,还在滴血的手反反复复去摸她的面孔,侧耳俯身去听她的心脉。
  “为什么心不跳了?为什么没有气息了?”他疯了一般自言自语,“不会的啊,怎么会呢?”
  “不要死,不要死。”尤邈失声一般低声叫道,声音嘶哑至极。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丹妘,语气极为压抑,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那双骄傲冷漠的眼里血红一片,神态可怜得像是路边的乞儿。
  他甚至连她的魂魄都没有瞧见,为什么就死了?
  不会的啊,是不是因为她怀的是魔的孩子?为什么他看的书册里没有记载?尤邈颠三倒四地想。
  一定是因为是魔的孩子,所以她承受不住。
  他找不到理由,只有这个理由。
  “丹妘,不能死,不要离开我。”他死死抱着人一遍一遍地唤,再度抬手施法试图给她换血。
  可倾注的魔血没有带回一丝生机,她的心脏仍旧没有跳动。
  只是徒劳地尝试了一会儿,那只魔忽然就伸出手,低喃一句:“丹妘,我有心,我给你,你活过来好不好?”
  话音刚落,尤邈便徒手破开了胸膛,脸色惨白地挖出了颗鲜血淋漓的心。
  魔不像妖,妖有妖丹凝聚妖力,魔只有那一颗心。
  还未离去的观音彻底僵住了,看他施法将那颗带有他经年修为的心放入丹妘的身体,而后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作祈求的姿态。
  尤邈挖了心便成废人一个,但他再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了。他没有选择,眼下他无法保持冷静,也没办法去权衡利弊。
  孩子没了,丹妘也没了,他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他现在不顾一切,只想让丹妘活过来。
  观音没有动作,只觉得头有些疼。几日后是万年一度的西天镜明宴,她必须赴宴,才不至于被世尊问起,以免留下把柄。
  她决不该迟疑,可是……观音抬眼从虚空中看向那只魔。
  丹妘依旧迟迟没有反应,他的颗心放在她身体里也并没有让她的身体温暖起来。
  尤邈再也承受不住,抱着她悲恸地痛哭起来:“丹妘,不要孩子了,再也不要孩子了。”
  “你回来,你不要死。”
  “我求求你,求求你。”
  绝望的嘶吼让整个洞穴都悲凉起来,尤邈抱着浑身是血的丹妘不住发抖,一张英俊的面容全是痛苦之色。
  观音应该走了,但她还不自觉地皱着眉长久地凝望着那只魔。
  他哭得那样伤心,甚至于呼吸急促,断断续续哽咽的嗓音叫人心慌:“丹妘,你死了我怎么办?”
  “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知道,可是我要你在。”
  “我要你在。”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烦得观音头痛不已,那只魔抱着人忽然规规矩矩躺在床榻上,孩子也被他施法放在他身侧。
  眨眼之间,这满是血污的床榻变作一樽宽大的玉棺,尤邈搂着丹妘侧躺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面容,有些疲惫又有些解脱地道:“你要陪我,你要永远陪着我。”
  他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也随之闭上眼。
  玉棺要缓缓合上,轰隆隆的剧响之中,整座洞穴就要化作陵墓。
  观音瞳孔一缩,被迫找到留下的理由。
  不能死,至少尤邈现在还不能死。
  天上一天地上十年,她再待上五日罢,镜明宴六日后才开始,她也来得及。
  观音低眉一叹,重新凝聚起丹妘的生气。
  “尤邈。”丹妘缓缓睁眼,伸手回抱住他,像是有些困倦地唤他:“尤邈,你抱得我喘不过气了。”
  即将封闭的玉棺停下了。
  那只魔眼睫一颤,迟迟没有睁开眼,眼泪先从紧闭的眼无声地流下。
  半晌,他哽咽地开口:“你不要骗我,丹妘。”
  “丹妘,若是我睁开眼你不在,我会疯的。”
  “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丹妘听他一言,只觉心中也莫名酸涩。她轻嗯了一声,有气无力地埋怨了一句:“傻瓜。”
  尤邈睁开眼,看她近在咫尺的眼眸里倒映着狼狈不已的他,抿了抿唇,像孩子一般委屈,半晌只是万分凄楚地喊了一句:“丹妘。”
  丹妘十指嵌入掌心,手竟也有些抖:“嗯。”
  尤邈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了她,眼泪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脖颈。


风雨无阻 / 发表于: 2025/04/21 04:08:17

(二十三)最后一子
  孩子被尤邈悄悄安葬了,他在丹妘面前绝口不提,只怕丹妘触景生情,越发伤心。此后尤邈再也未曾与丹妘缠绵,就像是怕再重蹈覆辙一般。
  他只要守着她,在她身边就很欢喜。
  其实观音根本不在意,那孩子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她有什么好伤心的?
  观音只是无奈地再停留了五日,也就是尤邈的五十年。
  神界的时间和凡界如此不同,就好像这五十年只让尤邈越发欢喜,但从未在观音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一般。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她在平静又温暖的生活里改变了原有的计划,想到了一步更妙的棋。
  一步能定乾坤的棋。
  她本来是要把尤邈作为结案的囚犯,但那几日尤邈的那颗心在她身体里跳动,她估量出了尤邈现下的修为也许足以与冥君一战。
  她想方设法说服了尤邈,把尤邈的心还给了他,在他身旁软语安慰,可心里想的却全是斩草除根,做事做绝。
  若用尤邈在天帝那儿结了这桩案,难保冥君不会再让那些死去的人重新投胎转世,而后她所做的一切便功亏一篑。
  观音转变了想法,若是用冥君之死来结案呢?
  刚飞升的司命堕神后便要等上几万年才能迎来下一任司命。那冥君又何尝不是万年才等来一位?若冥君一死,冥府无人,天帝那儿稍加安抚,冥府还不是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到时候再等下一位冥君上任也过了两万年了。两万年,足够让一切尘埃落定,让观音再无后顾之忧。
  “丹妘,来,新煮的茶,你尝尝。”尤邈捧来一杯暖热的姜茶,看她坐在树下吹风,不由摸了摸她的手,皱着眉道:“冷了也不知道说?”
  丹妘接过茶,温柔地笑了笑:“我不冷。”
  尤邈仍旧变出了一件淡色披风披在她肩头,不赞同道:“凡间女子都不大能吹风,你身体不好,更加小心才是。”
  “嗯。”丹妘敷衍着应了。她太过习惯尤邈无谓的体贴,以至于她根本不把这些关怀当回事。
  这五十年的时光啊,对于两人的意义可谓天差地别。
  尤邈只想牵着她的手带她看遍人世绚烂,她会老会死,他便年年喂她魔血,停下她衰老的时间。他不仅炼阵,更开始试炼丹药,为丹妘求长生。
  五十年一晃而过,他们却也未曾游遍天下。丹妘推脱身体不好,不想四处奔波,尤邈不在意,只紧张她的身体,甘愿同她困在山中。
  中秋月圆之日,他做好一只只兔子样式的精致月饼,同她坐在松树下饮酒。
  花前月下,丹妘浅饮了两杯,有些醉了,唤道:“尤邈。”
  他起身赶忙扶住她,丹妘却忽然捧着他的面容,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带着酒香的吻。
  她道:“多得你。”
  尤邈被吻懵了,丹妘从未主动亲近过他,他完全理解,她应当是厌极了那种事,他也并不勉强。
  但眼下丹妘醉醺醺地吻他说多得你,他不明白这一句是什么含义,只看着那人软绵绵地搂着他脖颈,将脸埋在他颈边不肯抬头的模样发怔。
  良久,尤邈回过神来,心中一片柔软,轻抚了抚她的长发:“是我该多谢你。”
  尤邈的一生太过无趣了,他自诩清高,与众不同,躲在深山之中慨叹世间无趣。
  可遇见她,他又险些一败涂地。成堆的失败忽然迎面而来,他始终看不透丹妘的心。
  在不断的冲击之下,往日里他不屑一顾的书籍阵法、修炼之道忽然活了过来,对他有了莫大的吸引力。他才恍然,原来有了在意之人,忽然就生出了许多期盼与渴望,有了许多想要实现以及不可实现之事。
  全是为了丹妘,尤邈全是为了她。
  所有关于丹妘的一切,都变得紧迫且生动起来,他埋头修炼之中竟也不觉得枯燥无趣,连丹妘平日里翻阅的佛经也会再度拾来一读。
  只要有丹妘在他身边,尤邈想,他大抵永远不会觉得无趣了。
  那夜丹妘反常地贴近了尤邈,不顾他的推拒与担忧,同他缱绻缠绵。
  但也只有那一夜而已。
  醒来的尤邈还在回味昨夜的温柔,甜蜜地盼望长相厮守,观音已落下了最后一子。


风雨无阻 / 发表于: 2025/04/21 04:12:43

(二十四)杀冥君
  观音这次没有一丝的迟疑,在年末之时的深夜里悄然脱离了这幅躯壳。她头也不回地安然离开了凡界,自顾自回西天,赴为期二十日的镜明宴。
  西天之中正是一片静和的梵音,观音自然也就听不到尤邈在清醒之时,摸到身侧之人浑身冰冷时的悲号。
  虽则她明明知道尤邈会有多痛苦,可是她并不在乎。
  冬日那样冷,年关将近,尤邈还想好今年也要与丹妘一起剪窗花贴对联,一起包饺子。
  但她已经毫无生气地倒在了冷透的床榻上,连他苦心用魔血替丹妘维持的容貌,也在丹妘死去的一瞬苍老了。
  尤邈抱着那副苍老的身体无论如何都无法叫她苏醒了。
  尤邈不愿意相信的,他每年都会偷偷地在那个孩子死去的祭日去看那个孩子,他不想再在那坟前再添一座新坟。
  五十年,他没有忘记那个孩子,又要他如何忘记丹妘。
  他看着丹妘,眼泪麻木地落下,怎么也不肯将她下葬。第一次失去她的时候,他立即要追随她而去,第二次失去她的时候,悲痛之中更是茫然。
  窗外的晨曦渐渐洒在雾气弥漫的山中,尤邈抱着满面苍老的丹妘去看日出。冬日的太阳是冷的,金色的阳光落在她满头银发上,尤邈愣愣地抚她冰凉的长发。
  他就这么抱着丹妘坐在山巅,直到夜色笼罩了整座山,他才迟缓地行动起来,后知后觉地想明白,虽则丹妘肉身已死,可她的魂魄应该还在。
  只要他去冥府把她的魂魄抢回来,丹妘就会回来了。
  一念及此,尤邈便重新振作起来,他用冰棺保存了丹妘这幅肉身,单枪匹马闯入了冥府。
  自屠城风波被压下后,冥君仍旧忙得焦头烂额,时不时打探九重天之事,一听闻月嫦仙子之事还未结束,便将此事压了再压,丝毫未察觉鬼差少了几人。
  直到尤邈贸然送上门来,冥君看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魔,这才冷笑起来:“就是你扰乱人间秩序,如今竟还敢自投罗网?”
  “是。”尤邈神情冷峻,“还请冥君将生死簿借我一观。”
  冥君简直气笑了,坐在朱案前,头也不抬地吩咐道:“来人,拿下。”
  半晌无人应答,冥君这才察觉不对,抬头望向比往日更为冷清的主殿。
  尤邈气定神闲地问:“冥君是在寻那些鬼差吗?”他没什么表情地解释道,“他们在黄泉拦我,我索性将人都杀了。”
  冥君大怒,召出一把朱红色的长剑一剑朝尤邈劈去,极强的威压扑面而来,尤邈却轻而易举地拦下这一击,还算客气道:“我只是来寻我的妻子,并不想杀冥君。”
  “只要冥君将生死簿交出来,我不会对冥君如何。”
  冥君收回剑,朱笔一甩,血红的墨迹似光柱一般道道落下,将尤邈困在其中,冥君嗤笑道:“你以为生死簿是由你想看就看的?”
  眼前的魔脸色苍白,没有一丝人气,看上去十分瘆人,哪怕阵法将他困住,他也还是没什么波澜,继续道:“我的妻子叫做丹妘,只要冥君将她还给我,我立刻就走。”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不管你的妻子是谁,我不会放她走,你也别想活着走出冥府。”
  冥君五指收拢,血色墨迹围成的阵法听令朝尤邈聚拢,数道灵光挟风而至。尤邈叹了口气:“独还。”
  话音一落,那把戾气极重的魔剑横扫血阵,直逼冥君命门,一剑穿透了冥君的心肺。
  冥君应声倒下,看眼前的魔越过他,在朱案上翻来翻去。
  “抱歉,冥君,我现在没什么耐性。你不肯给,那还是我自己找罢,到底耽误不得。”
  冥君被魔剑穿透,魔气萦绕在胸前不断蚕食他的神力,他几乎是骇然地看着尤邈,断断续续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冥君还在试图传令给九重天搬救兵,那只颤抖的手刚动了动,尤邈就已经从主位走下来,踩在他的手上,扯着那本长长的生死簿,很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没有丹妘的名字?你把丹妘的那一页藏在哪儿了?”
  冥君手骨都被他踩碎,这才认识到眼前不仅是只魔,只是一个看上去很正常的疯子。
  冥君嘶声道:“生死簿不可掩藏,没有的话便不是凡人。”
  尤邈显然不信,施法变出一张画卷在他面前展开:“冥君最好如实相告,否则……”他一脚踩在冥君胸口,淡然道,“我可能会让你死得更为痛苦。”
  冥君向来不是个硬骨头,但当他瞧见画卷上那张与观音有七分相似的女子面容,仍旧骇得说不出话。
  电光火石之间,他便想通了这一切。
  但冥君根本没有证据,只能颤抖着去够生死簿,无力道:“你听我说,她真的不是……”
  这样啰里啰嗦的说法,尤邈显然没耐性听,掐着他的脖子继续逼问:“她的魂魄在哪里,是否入了轮回?”
  “她不入轮回,她不是……”
  只这一句,尤邈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一抬手,独还猛地抽出再度没入冥君身体:“那她去了哪儿?”
  冥君唇角全是血迹,神力四散,现下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试图去驱使传讯符咒,喃喃道:“观音……观音……”
  尤邈却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冥君要向西天搬救兵,果断地一剑了结了他。
  冥君的神魂很快被尤邈干脆利落地丢入了他的杀阵,和死去的众多鬼差聚在一起,化作他杀阵的养料。
  尤邈坐在冥府,心平气和道:“那我便慢慢找罢,丹妘总归是在这里。”


风雨无阻 / 发表于: 2025/04/21 04:20:00

(二十五)两百年
  尤邈真的耐着性子将冥府翻了个底朝天,每一笔记载每一个魂魄都被他挨个挨个地搜寻过,就连那往生的转星轮里也被他依次翻了个遍。
  没有,无论何处都没有丹妘的魂魄。
  最让他发狂的是冰棺里丹妘的肉身化作了一堆白骨,很快腐朽了。
  他只是在冥府待了短短几日,冥府阴气太重,他不敢将冰棺带来安置,没曾想冰棺却也留不住丹妘的肉身。
  尤邈开始觉得或许是天罚,他想起冥君临死之前唤的观音,心想是不是那些仙家神佛带走了丹妘的魂魄,以此来惩罚他。
  他开始试着各种法子搜魂,但仍旧一无所获。
  情急之下,他试图闯西天去寻观音。
  但这一次他甚至没有踏入西天,就被两位阿罗汉轻易给打下了凡间。
  西天八千罗汉、三千神佛,远不是像冥君那样中看不中用的神。
  西天的菩萨不杀生,仁慈地放了他一条生路,但尤邈依旧被打得筋骨全碎,气若游丝。
  仅仅只是两位罗汉就叫尤邈奄奄一息,尤邈这才认识到他和真正的大罗金仙有多大的差距。
  他打败过的阴神鬼仙在末等,而西天的菩萨们却在头等。
  他要从长计议,去救回丹妘。
  只要有了方向,只要相信丹妘还会回来,他便不会沮丧而痛苦。
  两百年,尤邈花了两百年的时间研究出了阴血阵。
  他摸透了冥府,也理所当然地暂代了冥君之职,让冥府依旧按照秩序运转,每日生生死死之人来往不断。
  而他径直从十八层地狱捉了九百九十九个生魂投入血阵之中试炼,失败了便再度捉九百九十九个生魂继续炼阵。
  他不在乎那些魂魄的痛苦,但他并没有无数机会来反复试炼。
  因为最关键的一点,阴血阵的引子要他的一魂或一魄。
  尤邈最多只有九次机会炼成阵法。
  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投入魂魄,而是折断了自己那一双羽翼投入阵中。
  那一双魔的羽翼竟也不够支撑,很快被阵中不甘的生魂撕扯干净,一根羽毛也没留下。
  他便明白了他得用自己的魂魄来压制这些生魂。
  他搜罗了无数古籍,将天上的仙家研究个遍,更是通读佛法,在第七次被罗汉打下凡间时,他终于从中窥探到了天道的秘密。
  他想,原来寻常的魂魄根本没用,要至善的魂魄才足以炼成最凶的杀阵,才足以让那些神官束手无策。
  尤邈浑身是血地跌在凡间,仅剩两魂一魄,却仰天大笑,发自内心地开怀起来。
  一转眼,竟已过了两百年了。
  他喃喃道:“丹妘,我终于可以带你回家了。”
  这一次他从生死簿上精挑细选了九九八十一个至善之人,毫不怜悯地将他们一一杀之,将他们的身躯用阴火炼制成阴骨戟,而后将这些生魂投入阴血阵中炼制九九八十一日,只等阵成。
  两百年了,他终于等到今日。
  这两百年尤邈浑浑噩噩,几乎夜不能寐。冰棺里的一堆白骨让他瞧一眼便难过,可是他又很想念丹妘。
  其实只要尤邈他想,他可以做很多和丹妘一模一样的傀儡来陪他。
  但他终究没有,反倒在从前琉璃国的深山里,以山作底,用独还一笔一画地雕刻出了一座巨大的雕像。
  巍峨高大的山像是一张栩栩如生的女子面貌,淡而柔的眉目,温柔清澈的眼神,端庄娴静的神态,年岁沉淀下有种不惧风雨的沧桑沉静,任谁见了都要以为是一座受世人供奉的神像。
  没有人知道那不是神像,那只是一位魔的妻子。
  只要尤邈因投入魂魄到血阵中而疼痛难忍之时,他便会来到这座山下静静地看她。
  她的身后有无数青松山峦,春夏她的肩膀会开出一些顽强的野花,身上披上一层淡绿的草衣,秋冬她沐浴在风雪之中,有零星的鸟雀躲在她的脖颈避开风雨,在她肩上啄食草籽。
  尤邈这个时候看着她就会十分难受,但没有在她的面前弄死那些鸟儿,只是呆愣地请求那些鸟雀:“不要啄她,她身体不好。”
  只是一座山像而已,他像一个失了神志的疯子。
  看完丹妘,他又会孤零零地坐在那个孩子的坟前和它絮絮叨叨地说话。
  “今日我又来见你的母亲了,你看,她就在那儿。”
  “你今年应该一百零七岁了,最近过得好不好?”
  “我给你的玩具是不是都不喜欢了?”
  自言自语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笑。
  是啊,他早就疯了,好像天大地大,他也找不到一个人说说话,明明过往修道也从不觉得孤寂。
  但丹妘一离开他,他便那般孤寂。
  从前丹妘最喜欢在聆音观里的雕花水缸里投掷铜板,在紫薇树上绑着红绸祈愿,给神殿里供奉姜花。
  聆音观在深山里,因着他的结界,始终无人发觉。现在尤邈一思念丹妘也去聆音观里投掷铜板,在紫薇树上绑红绸。直到那口与人齐高的雕花水缸扔满了铜板,紫薇树上再也绑不下一根红绸,尤邈便在松树上绑,在沿路的石阶上绑,在长明灯的两侧绑上细细的红绸,而神殿里是不曾断绝的新鲜姜花,水灵灵的,生机勃勃。
  聆音观里的水缸被他施法变得越来越大,直到不能再大之时,尤邈投入铜板,再不见水纹荡开之时才终于停手,站在聆音观里看着远处的山像沉默。
  风一吹,整座道观里红绸飘飘,看上去别样的虔诚凄婉,而他的目光只落在那无悲无喜的山像上。
  他的这些祈愿根本不是在向神祈求。
  他是在求丹妘,在说他想见她。
  他只是很孤寂,很想她。
  偶尔,他也会御剑飞到那座山像前,去摸摸她沉静的面容,低声地跟她说说话。
  他从来不跟她说今天杀了多少人,身上哪里痛。他只跟她说还有多久能相见,说今天的花很新鲜,在她的鬓边簪一朵雪白的姜花。
  有时候他也会在石像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一般来说,他不经常吻她的,因为每次吻她冰冷的面孔,他的眼泪便会打湿她的面容。
  这样可就不好了。
  他不想看她哭的。
  所幸他终于要成功了,他终于能去找回丹妘的魂魄。
  于是今日他再度来到山像前,轻轻吻过她的面颊,轻声跟她说:“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