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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花开)
也记不太清具体是十岁还是九岁,但总之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因为家里大人生意和各种事情的来往,此时木家和季家已经走得算近了。
家乡不小,但也不大。
在这里的人们多少有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意思。因此在一些大日子里各家聚一聚,联络下感情,那便是常有的事情。
楼下大人们的交谈声,孩子们的嬉闹声,以及不时传来的麻将碰撞声一起,糅杂成一片,透过地板和楼梯间隐约飘了上来。
这里是季家在郊外的一栋别墅,是在修建时非常流行的欧式风格。尽管在斜屋顶上修筑了阁楼,但对成年人而言过于逼仄,平日里也几乎不被使用,此刻倒成了小孩躲避喧闹的好去处。
小夏合坐在台阶上,安静地看着膝盖上比他人还宽的硬皮书。
阁楼里淡淡的木头香气和新书打印的油墨香混合,就着暖色的灯光,书中记载的各类生物仿佛活过来一般,此刻这个空间宛如幻境。
而一阵轻盈的攀爬楼梯声打破了寂静,就像风拂过湖面,给这个空间掀起了一点涟漪。
一个别着青色发卡的小脑袋从楼梯的边缘升起。
女孩儿今天穿着一身黑蓝相间的连衣裙,是童装里比较少见的高领设计,整体显得很成熟。脚下是灰色的长袜,踩着一双小熊拖鞋。
一言不发地,她就这么走到他身旁坐下。
过了两秒,她有些生气地发现男孩儿并没有主动把书挪过来,以方便给她也看看。
男孩儿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书上那只鸟儿脚下的树枝纹路,以此来表示自己现在超级淡定,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特别分心。
这种小男生特有的矜持和自尊心,令他没有看到身旁女孩儿鼓起的脸颊。
但下一刻,女孩儿往他这边挪动了下身子,两人的手臂紧紧贴在了一起。她十分不客气地将脑袋伸了过去,要看看男孩儿到底在看什么,同时也故意挡住了他看书的视线。
看着眼前那有着乌黑秀发的后脑勺,他有些哭笑不得,但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又有些面红心跳。
“我要这个。”
只听她这么说着。
她坐直了身子,伸手指着现在书页上的一只奔跑的豹子。
那对漂亮的大眼睛正看着小男孩儿。
如果眼神可以传达辞句,那么此刻小秋辞眼神中的话语一定不是祈使句或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男孩儿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指定下一次自己为她雕刻时的主题。
“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女孩儿满意地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子,用背靠向了他的身子,俨然是把他当成一个舒适的沙发靠背了。
男孩儿对此没有表达不满,事实上,虽然此刻他又重新看起了手里的百科全书,可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分明表示他有些乐在其中。
宁静又一次降临了这个小小的阁楼空间。
尽管享受着身旁女孩儿的触感,但他还是觉得应该主动开口,毕竟他从来不会忽视她的情绪,便说道:“所以,谁惹你不高兴了?”
女孩儿没有回应,依然像睡着了一般背靠在他身上。
只是那脚上的小熊拖鞋一翘一翘的,表明她没有真的睡着。
男孩儿也不着急,问出那句话后他便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书上。
过了好半晌,才传来女孩儿有些低沉的声音。
“爹爹很庸俗。”
常人很难想象‘庸俗’一词会被人按在那位季先生的身上:“他怎么了?”
“久家的小丫头喜欢我的东西,爹爹让我送给她。”
“......所以你给她了?”
女孩儿先是沉默了一阵,随即叹了口气。用着一副小大人的语气说着:“季家的女儿可不能不懂事。”
“......”听到这回答,男孩儿皱起了眉头。
父母为了面子而要求子女将心爱事物送予他人,这是一个在日后会被大量讨论并且反思的话题。
其背后涉及到心理学和社会学层面的诸多因素,但在这里它更多是一种家长对自身‘教育有方’的展示。
当对方家的小姑娘提出这个需求的时候,在季先生眼中便是自家女儿教养的胜出。他或许是基于一种优胜者的余裕,而顺水推舟地让自己女儿也展示出‘慷慨分享’这一传统美德。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或许觉得自己是在与女儿一同分享‘胜利’才是。毕竟在他眼里,无论什么样的玩具,事后都可以轻易补偿自己的女儿。
尽管夏合没有在场,但他相信身旁的女孩儿当时一定也是用无可挑剔地礼仪和姿态‘大方’地把那东西让了出去。
季家女儿的知书达理可是出了名的,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失礼过。
…除了在自己身旁的时候。
小夏合这么想着。但他此刻内心没有什么知道‘大小姐不为人知一面’的窃喜,更多的是替她感到不服。
“是什么东西?”无论如何,尽管他相信此时她的不开心更多来自于父亲对她感受的忽视,可或许搞明白送出了什么礼物有助于他一会儿想办法哄她开心。
女孩儿没有回头,还是背靠在他身上,语气比之前更低沉了一些地回应着:“上次我们一起去北边玩的时候,你给我买的那把小手枪。”
“那个打火机?”听到这里,他想起来了去年冬天两人一起去北边冰雪城市看冰雕。
因为太冷而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大小姐拉着他去逛当地的集市,看上了一个造型精致的左轮手枪型的打火机,这在当时可是很受欢迎的奇物。
看着她双眼放光地看着那新奇的工艺品,自己便掏出不多的零花钱买下来送给了她。
她开心地到处拿着把玩,结果还把她自己的羽绒服给烧了个小洞。
想来季先生也不至于要女儿把自己的礼物拿来送人,但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是礼物。而一向懂事的小秋辞,也不会在那种场合下驳父亲的面子来解释什么。
越懂事的小孩儿越能吞咽委屈,但那终究还是委屈。
所以她悄悄离开了人群,跑到阁楼上来。因为她知道,她的男孩儿总是喜欢躲在这里。
……
察觉到女孩儿低落的情绪,尽管理智可以理解,但感性上依然起了波澜。
“让他再给你买一个?”男孩儿试探着说。
“......”女孩儿却摇了摇头:“不一样。那是你送我的。”
此时她突然转过身来面对夏合,用有些委屈带着一丝丝不安的声音他说:“阿合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气什么,那只是个...”
此时夏合看着面前那对认真并带着歉意的大眼睛,他突然意识到:
对自己而言那只是表达心意的诸多物件之一,可对她来讲却不仅仅只是一个玩具。正因为是自己送给她的,所以她才会格外珍惜。
可她又太懂事了,就算那么喜欢也还是顺着礼节忍痛割爱。想来当时是宾主尽欢了,结果只有她委屈地跑到阁楼上来找自己。
夏合此时心中涌起了如潮水般的怜爱与暖意。
他心中萌生出了一个有趣大胆的想法,但如果可以弥补她此刻的遗憾难过,他便认为值得一试。
于是他开口承诺:“我下次送你个更好的。”
听到这话,秋辞发现男孩儿并没有生她的气,反而在安慰自己。
这时她很想要靠得更近一些,可突然又想起了母亲的教诲:女孩子应当要矜持一些,这样男孩儿会更喜欢你。
结果她反而往后拉开了距离,坐直了说:“那好吧,我就好好期待了。”
尽管语气充满了假装的满不在意,但那红扑扑的小脸儿却暴露了她的心思。
男孩儿当然没有戳穿,只是他笑着说:“我也要求一点补偿。”
“你...你要什么补偿?”那双如水的大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慌乱。
没有等她的小脑袋瓜里冒出更多让人浮想联翩的旖念,男孩儿说道:“虽然确定了下一次雕刻主题是豹子,但我没见过活的呀。我听老爸说最近城西开了家野生动物园,你能陪我去吗?”
听到这里她哪里还不懂男孩儿的意思,说是要‘补偿’,但其实还是为了哄自己开心而邀请自己去玩。
只见她双手抱在胸前,将绯红的小脸儿侧去说道:“既然你这么上心,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一趟吧。”
可随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有些不安地接着说:“但...野生动物园是不是坐车子进去啊?老虎豹子什么的就在旁边。我...我有点害怕。”
“不怕,我保护你啊。”男孩儿不假思索地回应。
看着男孩儿诚挚的表情,她觉得心里扑嗵嗵地直跳,她胸中的情感快要满溢而出之际,一种面对强烈情感时的保护机制被不合时宜地被触发了。
她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后站了起来。
只听她轻轻地说了句:“......油腔滑调的。”
阁楼的天花板很矮,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儿,即便站直了身子也离头顶有好一段距离。
男孩儿疑惑地“嗯?”了一声。
只见她回过头来,用那双漂亮得如宝石的大眼睛瞪着他说:“我说你油腔滑调的!你早上是不是也这么逗那些小丫头的?我分明看到她们在你旁边笑得很开心!”
“啊?”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种突兀反应的夏合有些无措地想要解释些什么。
秋辞脑海中想到了早些时候各家孩子们一起在楼下玩的时候,许多人围在他身边看他画画的样子。
尤其是久家那小丫头,都快要趴到他背上去了。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越想越气,之前肚子里的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只觉得鼻头一酸,视线一下子模糊了起来。
看到她这样子,夏合立刻想要站起来走过去。
可不等他靠近,女孩儿高声说了句“哼!我讨厌你!”之后连忙转身,噔噔蹬地从阁楼的楼梯上下去了......
只留下夏合留在阁楼上,为小女孩儿多变的心思而挠头。
好在,听着她的脚步声感觉到又恢复了活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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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为何这一段回忆会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或许是因为那句“我保护你”的承诺,和现在的情况相互呼应了起来。
……
今天刚早些时候收到了‘宏叔’的消息,说是调查有了进展。当夏合来到事务所楼下,却看见宏叔正在与一个全身灰黑色着装的男子交谈。
一过去便看见那人用一副格外温和的笑容看着自己,开口问道:“你叫木夏合对吗?‘他’老人家想见见你。”
……
本以为作为京城的‘地下皇帝’,那位龙老爷会住在虹街或者别的哪一条红灯街区最中心最气派的大楼里。
没想到自己却被带去了一个胡同里的四合院。
走进了院子里,看着那位在墙角照料花草的老人,他看上去有些驼背。
穿着一条园艺用的围裙,满头白发,行动都有些颤巍巍了,可照料花草的手却很稳。
“怎么看都是一位老园丁啊...”他这么喃喃自语道。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
“废话,他本来就是我的园丁。”
………
完全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背后站了人的木夏合被吓了一跳,他赶忙回过身去。
这也是一名‘老人’,但在他面前你或许想要斟酌一下你的用词。
尽管他满头灰白色相间的发丝,皮肤有些枯瘦,且能隐约看见老人斑。可他真的太高了,站在那里感觉足有两米,而且他的背笔直得不见任何岁月的痕迹。
一个人站立的姿势会透露出他的个人习惯,精力体能,以及心理状态。
夏合从未见过站得如此笔挺的人,他穿着一身全黑的长衣站在走廊中,就像用墨笔自上而下刷出的一道直线。若是在画上,那这条线想必是描绘的一把剑,或者枪。
他的眼窝深陷,令本就深邃的眼神更加难以捉摸,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不似许多老人嘶哑带痰的嗓音,他吐字清晰有力:
“你是武的儿子?”
夏合点头后正在思考是否应当说些什么,老者却并未等待回应径直走过了他身旁往院子里的回廊走去。
老者走路的姿态大步流星,若是一名较小的女子走在其身旁恐怕得两步并作一步才不会被落下。
就在夏合愣神地看着他即将消失在拐角处时,他紧皱着眉头转过头来,用一种斥责晚辈的语气说道:
“傻站着干嘛?跟上来!”
少年只得赶忙追上前去...
………
跟随老者的步伐,来到了尽头一扇木门前。
不同于季先生书房里那种仿佛时间穿越般的古老感,这房间主要是门柱与一些家具比较古老,里面的各类器具可十足的现代,
比如那足有55寸的巨大液晶彩电,又或者门边的传真机与电话,房间正中宽大的檀木书桌上甚至还摆了台个人电脑。
老者走到这古色古香的书桌后面,却拉出一张滚轮办公椅,这场面多少有些滑稽,也立刻令少年响起自家老爹书房里那把檀木椅子。
见少年很在意这房间里‘奇特’的布置,老者一边坐下一边说道:
“本来有张和这桌子一套的上好椅子,被你爹给顺走了。”
夏合十分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讪讪地笑着。
可哪知老者坐下之后便再也未出一言,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开始上下打量起他。
少年感觉这气氛尴尬极了,他不想低眉垂目地表现得很小意,又出于对长辈的尊重不太好直视对方,所以他干脆闭上眼睛,任由对方观察自己。
见他这副模样,老者挑了挑眉,但没说什么。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过程两人没有说一句话一个字。
这场面实在是怪异得很。
少年体感约莫过了得五分钟了,天知道他是怎么在这种古怪压抑的气氛下闭目站了五分钟,但他还是睁开了眼睛。
只见老者还是如之前一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若非他深陷的双眼即便被眼眶阴影给罩住,也能见得那似有锋芒的目光,几乎要让人以为他睡着了。
夏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十分得体礼貌地语气说道:
“听家父说起过曾与老先生有旧,又听说您想见我,出于礼数晚辈来了。现在您见过了,若无别的事情,晚辈就先走了?”
听到少年客气疏离的话,老者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闭上了眼睛。当他又一次睁开时,目光总算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但依然让人体察不出任何情绪。
好在,他老人家总算开口了:
“你知道我是谁?”
“......”
本来今天一大早是去‘宏叔’那里听他新调查到的关于要挟落落那帮人情报的,没想到刚到那边便被一个自称‘龙老爷’手下的人半路接走。
若非‘宏叔’当时在一旁神色奇异地笑着让自己先来这边,自己本是不太想跟着不认识的人走这么老远过来的。
虽然见到了面前这位似乎很有地位和实力的老者,但此刻对方的做法却令他不太舒服。
没有到生气的地步,可少年觉得自己没有时间在这里假扮木偶人。
所以虽然他的态度与措辞依旧礼貌,但语气却变得坚定了起来:“我不知道您的名字,只知道有人称呼您是‘龙老爷’。父亲说过您是京城的‘地下皇帝’,至于别的也不了解,我只是一介学生而已。”
老者抬眉抿嘴地点了点头,用一种很随意地说着:“嗯,你知道。”
可紧接着又话锋一转说:“那你为什么不求我?”
“我为什么要求您?”
“你不是要查下面的事情吗?京城这地界,有什么下面的事是我管不了的?”老者开始靠着办公椅,伸直了背。
平心而论,木夏合知道自己若是能得到面前这位‘地下皇帝’的帮助,想必可以很轻松地解决问题。
但他无法肯定这名老者对自己,对老爸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毕竟两人的交情似乎要追溯到十几甚至二十年前,那时自己都还未出生。
万一当年二人是不欢而散怎么办?虽然看上去老者对自己没什么恶意,可若是求助于对方,会不会让老爸欠下他不愿欠下的人情?而且既然‘金盆洗手’了,那再让他和当年的旧友扯上关系甚至卷入一些事情是否合适?
可能有些杞人忧天,但少年他无法不考虑这些东西。因而他回应道:“我并不清楚您在这地界的能耐。但无缘无故就受长辈帮助这也不符合父亲的教导。”
似乎是看出来了他内心的想法,老者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说不出是嗤笑还是微笑:
“还行,不是个蠢蛋。”
说着老者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了几个文件翻看起来,同时一边用不太在意的语气问道:“你不想和下面扯上关系,挺好。那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少年还是下意识地捏了捏拳头。
事实上他这些天也没有干等着‘宏叔’帮他调查,无论是去虹街找人套话,还是去往落落告诉自己的那个地址周围远远探查了下,他自己都没闲着。
遗憾,或者说意料之中的是收效甚微。也难怪,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和事。
因此当‘宏叔’联络自己说调查到了些东西之后,他十分在意地连忙赶了过去。
......随后便出现在了这里。
“嗯,我希望可以通过自己和‘宏叔’调查到的内容,得到社会或公安的帮助。”
听到这话,老者的视线从文件中挪开并重新盯着少年看了起来。此时少年才发现老者居然没有带老花眼镜。
“你调查到的内容?你查到了什么?”
老者的眼神太过深邃平静,夏合完全看不出来对方的情绪,这种感觉很不好。他只能凭借直觉感觉到对方此刻似乎有些......责备?
“...我...”在对方的视线面前,夏合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和冒失。可一种莫名地情绪让他又接着说了下去,他似乎在下意识地寻求一些指点:“...我有对方犯罪的人证。”
“人证?”像是听到了什么很荒谬的笑话,老者这次确实是嗤笑了一声,然后说道:“那些野狗下嘴时挑的都是不敢叫唤的人。你那人证要真有用,他干嘛不自己去报警?”
听到这话,少年一瞬间回想起了落落的遭遇和她那一夜痛苦又羞涩的表现。
他相信自己应该只是面部肌肉轻轻跳动了一下,但却被对面的眼神捕捉到了。
只见老者大笑着说:“哈,所以你搞这些就是为了这个‘人证’。嗯,看你这脸色,铁定是个女人。”
这妖怪般的洞察力真的惊到少年了,他下意识地想摸下自己的脸,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露出了能写满这些信息的表情。
“呵,为女人,也行吧,和你老子一副德行。”说罢老人把手里的文件扔在了桌上。
随后老者很快又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等一下。不对,你是武的小儿子,那你不是和季家那小姐......可再狂的野狗也不会......那你又是为了女人......”
到这里,一直古井无波的老者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他用不知是惊叹还是感慨的语气说道:“你小子,倒是有几分...”
听到老者似乎要得出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少年立马惊慌失措地打断对方并解释道:“没有这回事!!我不可能知道朋友被人侵害了什么都不做吧?而且之前我们就有在游乐园外面碰到黑帮人士被威胁了...”
说到这里,少年像是福至心灵一般反问道:“您不是管理着京城的所有地下世界吗?如果不是我和季家大小姐,换成别的人是不是就轻易被得手伤害了?就像我朋友一样...”
看着少年‘激动’得脸红的模样,老者发出了自己今天第三次的嗤笑声,好在他没有继续深究前面那个话题,只听他顺着少年的话说道:“嚯,所以你现在是在求我出手?”
“我......”
看着少年左右为难的样子,老者对着桌子上的文件夹抬了抬下巴,说道:“你想要的,关于对方人口拐卖,强暴妇女,组织卖淫的证据都有。”
夏合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拿,但理智让他把手立马收了回来。但他还是问出一个问题:
“您既然有这些东西,为什么不...”
可还没说完就在老者的眼神下停住了。
在那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目光面前,少年低头思考了片刻后自己回答了自己:
“...因为若是需要借助警察的力量,那您自然就坐不住现在的位置了。”
“还算没蠢到家。”老者有些没好气地继续说道:“我若是得要警察来处理对手,这道上谁人能容得下我?”
“那您为什么让人在您的地盘上...”
“我是‘管理人’。不是判官,也不是大侠。这里本来就是个‘炉子’,所有外面容不下的杂碎,渣滓,垃圾都被扔到这里边儿。”
老者的语气很平淡,就算是在说在杂碎垃圾时,也没有一丁点的咬牙切齿或贬低,就只是在客观地陈述事实一般。
“若是这里发生的每一件大小事情都要我过一过称,量一量长短,测一测正斜,呵...那京城大法官的位置该我坐才对。”
“野狗不会自己上街咬人,如果敢的话早就被人打死了。你那女人为什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你知道多少后面的故事?我只能让那些最烂最臭的泥巴别流到外面去。自己走进这个泥潭溅起一身泥水,难道要我去帮你洗干净?”
老者的话让少年沉默了。
可随后夏合依然进行了一个深呼吸后重新看向老者,说:“那我可以用这些材料去报警。本来就是我委托宏叔的,与您没有干系。”
“你以为宏的这些材料是从什么渠道得来的?到时候你是拍屁股走人回去抱着美人邀功了,然后呢?动用了‘炉子’里的关系,这上面全都是煤灰和味道。你说和我没干系,这是你说了算的吗?”
“.........”
看着少年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在欲言又止后有些颓然地低下头的样子,老者的嘴角露出了一种多年遗憾终被弥补后释然的笑意...
可回味了片刻后,他还是叹了口气,说:
“罢了,你毕竟是他的儿子。虽然他当年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些麻烦,但他终归是帮了我许多忙的。”
随后拿起手边的电话按了个按钮后对着听筒说了声:“茶。”然后便直接挂断。
正当夏合在等待着老者下文的时候,身后很快就传来了敲门声。
在得到老者的许可后,一位穿着侍者衣服的年轻人端着一盘茶具走了进来。
那人将茶水放在了檀木桌上,手法熟练地将一套极为繁复的茶具分放开来,准备开始泡茶。夏合此时注意到这人面相其貌不扬。
不过他的手很特别,明明年纪看上去不算很大,可双手却布满了老茧,尤其是虎口和指腹的位置。
尽管有些在意,但夏合还是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听老者说接下来的话。
可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老者只说了声“别急,仔细看”后,便不再搭理他。
没有办法的夏合只能耐心等待着那人将茶泡好,尽管他不太确定老者说的“仔细看”是让自己看什么。
只见那人从壶里倒出开水,先是洗净茶具,随后便是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让杯盖和茶叶在杯中旋转。
夏合惊叹于这人精湛的泡茶技艺,更令他印象深刻地却是这人即便被滚烫冒烟的开水淋到了手上,他那双满是老茧的手也没有一丝动摇,稳重而精确地泡好了两杯茶。
那人先是将茶毕恭毕敬地献给了老者,随后又一手扶着杯子一手端着盘子将茶递给了少年。
夏合连忙礼貌地接过,与此同时悄悄打量起了对方。
他发现自己真的记不住对方的样子,这人真的太普通了。他好像只要一闭上眼睛,下一秒就会忘掉这人的样貌。
唯一能算得上特征的,或许是他的鼻子有些大。但即便如此,夏合还是怀疑若再次见到这人,自己能不能认得出他来。
……
遗憾的是少年不太懂茶道,他想若是秋辞在这里,想必可以品评出好些门道来。他却只能尝出来与外面时常能喝到的不太一样。
也就在这时,老者开始有些突然地接着之前的话题开始讲话,只听他说:
“你爸当年老喜欢说一句话:‘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拿。’我一直觉得很有道理。”老者慢条斯理地吹着杯子里的热茶,也没喝,然后继续说道:
“所以你不要想着自己坐在家里,事情就有人给你摆平了。若是你有胆子,东西就在那儿,看你敢不敢去拿。”
见少年盯着空空的杯子若有所思,老者也没有让人给他加茶的意思,继续道:
“既然茶也喝了,没别的事就这样了吧。从文,你带他出去。”
被称作‘从文’的年轻人一言不发,却对少年做出了‘请’的手势。
……
当四合院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夏合思考着老者最后一段话。
可没等他琢磨出味道来,便看到宏叔在躺在一把摇摇椅上晒着太阳,那模样好不逍遥自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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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里,少年有些纳闷地和对方讲述了自己在四合院里的见闻。
本想请教一下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却见宏叔伸出那只大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这有些过于亲密的动作令夏合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正想拍掉对方这越界的行为,就听见宏叔用极为复杂的语气说:“你和你爸长得像,但也很不一样。”
“…我爸?”
宏叔却话锋一转,问道:“你成绩怎么样?”
本来不想回答这种问题的少年,在对面坚持的眼神下还是败下阵来,回答道:“我在准备跳级的事情。”
听到这个回答,宏叔眼里闪过一丝回忆,但随即又被一种似落寞似欣慰的感情给填满。
“你爸是当年那群人里最热血也最有正义感的人,我受了他许多照顾。我尤记得他走前和我说过,他今后的孩子必然是个文化人,不会再和他一样不读书。看来他做到了。”
“......”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夏合,只能看着窗外向后飞掠的街景。
好在对方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当年的事情很复杂,其实和你们小一辈也早就没关系了,没有任何道理让你再参合进去。可不管怎么说,他老人家终究是个念旧的人。”
”只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许多事情不能想怎样就怎样。越是高位的人,束手束脚的地方就越多。他最后的话,只能靠你自己去悟,我也不能说更多了。”
宏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还不明白龙老爷什么意思那就真是所谓的‘蠢到家’了。
‘皇帝’如果只凭自己的喜厌好恶来做事,便早晚会被人掀翻。可若他是管了这事,那别的事管不管?
所以他最后才说得‘自己去取想要的东西’。
……
夏合下了车,向宏叔道了谢后便关上车门,转身向校门口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侧传来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阿合。”
看着那从树荫下走向阳光的少女,他有些惊讶。
他发现自己依然会时不时在心底拿她现在的样子和小时候做对比。
…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当然,这是一句废话。事实上夏合心里面想说的是,除了这一点,她一直都没怎么变过。
兴许季秋辞真的是太阳或别的什么宏大存在的宠儿,不然无法解释为何每次一看见她,心情就会变得宁静又雀跃。
就像照在她身上的阳光能带上了一层魔力,影响了目睹这一些的自己的心灵。
“小弦你怎么也在这里?”
面对少年的问候,她静静地看了他两秒。
随后轻笑着回答道:
“凑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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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走在去公寓的路上。
路过的行人不时朝这对有些惹眼的年轻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当然更多是集中在大小姐身上。
好在她早已习惯,倒是夏合一直对此有些吃味,只不过此刻的他却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些目光。
走到了河畔边,可能是勾起了什么回忆,少女轻声问道:“这几天能见你的时间很少,是考试吗?”
“......”
夏合不希望少女知道自己去见了龙老爷以及调查黑帮人士的事情,因为他不想少女担心,同时他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解释。
可在那双澄澈认真的大眼睛面前,他发现自己又没有办法撒谎。
所以他沉默地卡壳了。
“......”
少女轻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儿,随后收回了目光,抬头看向快要到达的目的地。
她没有追问,也仿佛不在意少年突如其来的沉默。就如同刚才那消散在空气中的问话不曾发生过一般,她用极不经意的语气说道:
“我刚才看见落落脸色很不好地走出校门,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身旁的少年突然停住了脚步。
但秋辞没有在意地继续向前走着,直到两人越开了两个身位后才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
夏合发现少女的双眼平静如镜,那之中映照出了自己思绪不宁的样子。
“小弦...我得...”夏合的嘴唇启启合合,他几乎就要向她坦白一切了。
可少女将一根食指放在了她自己的唇前,用这个动作制止了少年吃力的尝试。
“如果你要去做什么事的话,就去。”
她的话让少年的鞋尖划出了一道微小但肉眼可见的弧。对此她只撇了一瞬,便又收回了目光看向他。
“但等你回来后,我要听你一五一十全部讲给我听。你如果撒谎,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这一次,她的眼神中总算带上了其他色彩。
尽管她话语中充斥着不开玩笑的严肃与威胁,可看着少女再一次出现的熟悉表情,夏合感到胸中的块垒轰然倒塌,只剩庆幸和愧疚。
“好,等我回来。”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跑向校门方向。
………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季秋辞才转身走向公寓。
进入电梯,用钥匙打开房门。
她的心情或许不似她此刻的表情一般平静。
她能理解少年的行动,换做是她,想必也没办法无动于衷。可终究...
终究还是......
摇了摇头,想要甩开那些自私的念头。
匡叔,也就是父亲最信任的心腹同时也是极疼爱自己的那位长辈,在电话里告诉了自己的一些事情。
…‘夏合父亲当年金盆洗手回老家这件事情似乎有很不少隐情。各种细节不得而知,龙与木二人虽对外都有表示出对彼此的缅怀与珍重,可两人自十几年前便再也没有往来也是事实。’...
她愿意相信龙戡文不会害夏合,再怎么说也是早年挚友的儿子,若是这点气量和胸襟都没有,他怎可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可若说那老人会多尽心尽力地为少年考量,那便不好说了。像他那般的人物,一举一动已经不太可能只为了单一一个目的了。
就像她的父亲季先生也是如此......
他会去找少年见他,无论期间两人说了什么话都不重要。因为京城里盯着那间院子的人可太多了,这件事本身便是传达一个信号:‘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都是这年轻人要做的。’
…阿合明白这一点吗?
秋辞打开冰箱的门,想要找一点饮料来喝,可突然发现少年已经好些天没来过了,因此里面空空如也。
她相信夏合当然是明白的。可那又怎么样呢?
少年依然会去帮助那个女孩儿,即便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他这种无可救药的自我感动,是她一直痛恨,却又无法控制住去喜爱的。
可等那老人的目的达到之后,夏合怎么办?于他而言,是否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会帮少年处理好后手防止可能的反扑和报复吗?
她不知道。
但她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那老人不得不处理好后面的尾巴。
只是...
…阿合知道了一定不会高兴的。
一瞬间的迟疑,可下一秒,对少年安危的担忧便令她理清了思绪。
…但那又如何呢?不让他知道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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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虎从喧闹的餐厅中走出,身后厚重的隔音门猛地关上,屋檐上挂着的雨链在这动静下震颤得像一条被砍断的蛇尾巴。
湖畔的空气有些湿闷,但比起室内乌烟瘴气的狂欢要好很多。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开始越来越受不了那些酒瓶子碰起来的叮当响。若被人看见他在噪音下皱眉的表情,那与暴露出软肋一样不能接受。
湿润的湖风让身上的酒水味与香水味变得粘腻恶心,他决定回到自己在湖岸边的别墅去冲个澡,再让强子挑两个没那么脏的女人送过来。
在走过湖水边时,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知道自己很高大。作为在暴力中淬炼出来的人,他的肉体就是他唯一的资本。
可这片湖水中映照出来的乌云天空下,自己的倒影在其间怎么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这个发现让他把酒瓶子朝水里扔了进去。霎时间,无论是自己的倒影,还是那片乌压压的天空都变成了梦幻泡影。
他有些狼狈地离开了水边,开始怀疑强子是不是在酒里给自己加了东西。今天的他情绪很不对劲。
回忆自己不算很长的一生,根本就不知道爹妈是什么东西。若是能掰开他的脑子往最深处翻一翻,兴许能找到曾经有两个老人照顾过他的记忆。可太模糊了,总之后来能清晰忆起最早的事情,便是用砖头拍碎了邻村混混的脑袋。
恐惧是他曾经最熟悉的情感,后来则变成了他最趁手的武器。他在泥地里打滚找食,然后被人捡到。
那人欣赏他的蛮力与狠劲,称赞过他有着‘丝毫没有共情能力’这种难得的天赋。于是他获得了食物,女人,和衣服。
他一度觉得自己的人生太幸福太过瘾了。真的不需要担心什么,只要听主人的话,到需要去的地方,咬死该死的人就行了。随后自己本就简单的欲望便会得到满足。
可是,就算是一条真正的狗...
活了二三十年也会开始思考一些东西。
最初,是他发现自己面对情妇再也硬不起来开始。
他以为自己废了,等回过神来时那情妇已经被慌恐暴怒的自己给掐死了。她死前的喉咙里发出的赫赫声,让他又一次可以了。
后来他发现自己能从折磨他人中获得性快感。只要是别人的女人,或者越是痛苦的不愿意的,他便越是坚硬亢奋。
这个发现令他欣喜若狂,也在那之后,他的行径越发离谱和变态。就连许多同僚都对他敬而远之。
只有他的主人对此表现得足够欣喜,并称赞道‘不吓人的狗养来有什么用呢?’
可欲望这个东西,每得到一次满足,之后便会更加的贪得无厌。这些道理他自然不懂,可那越来越深的空虚他能感知得到。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恐惧了。
就连之前他被敌家吊起来往耳朵里灌满了胶水时他也不恐惧,当然,他后来把那人的双耳切片喂给他自己吃了。虽然现在他左耳朵什么都听不到了。
但那种欲望得不到满足的空虚感真的令他开始恐慌了起来。
他开始发疯一样尝试各种各样的事情,有些恶心的,有些甚至是滑稽的,只要能让自己稍微远离那片虚空,他都乐意。
其中最令他自己都觉得疯狂好笑的,是他开始看书了。
他并不认识多少的字,因而看得很是辛苦。
可就算那些最简单读物里的东西都是他闻所未闻的,如‘意义’,‘悔恨’,‘存在’这些太过抽象的概念,但这些东西就像雾一般,填补了暴食和强欲之后留下的空洞。
可或许是他心中的空洞实在太大,而使用辞典对他而言比杀一个无辜的人更难更费事,因而他看书的速度依然远远追不上那片虚空扩张的速度。
好在...
前一段时间他得到了一个叫‘落落’的玩具,是这段时间最欣慰的收获之一。不光是因为她有个渣滓一样的男朋友把她卖了,也因为她到最后也没有完全放弃抵抗和挣扎。
遗憾的是,听说那男人立马就被彻底甩了。依然那女孩儿依旧诱人,可少了这一层关系带给他的快感就要打折扣了。
难道只有用更强烈的办法来羞辱和折磨她了吗?那很快就会被玩坏了。很可惜,可没办法,他快要无法忍受那令人抓狂的虚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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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没有办法从正门开进去,下车后到湖畔餐厅必须要走好一段小路。
因此夏合是一路奔跑来到这里的。
在那造型隐蔽充满了现代极简主义的石头入口前,他克制住了弯腰扶住膝盖喘气的冲动。他相信自他下车的那一刻开始,不,甚至更早之前,就有人开始盯着他了。
少年不想显露出虚弱的样子。
因而即便肺部已然在灼烧翻腾,他也还是昂首挺胸尽可能保持着身躯的板正。
正当他开始苦恼该如何进入时,一位年轻的门童便为他把门打开。门童没有说一句话,就这么低着头,也不看他,就这么伸手做着‘请进’的姿势。
看着前面深邃昏暗的通道,他微微愣住了。
但此时父亲和龙老爷的声音在耳边重叠,汇成了一句话:‘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拿。’
紧张,担忧,兴奋,和恐惧,伴随着剧烈运动后的浊气一起被吐出了胸口。
他整理了下外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
他来到了那座黑色的现代建筑前面。
有一群灰黑色外套的人正站在外面。他们沉默无声,和那隐隐正向外放射出音乐和狂欢声的建筑格格不入。
在他们脚边,躺着好几个身着不合身黑西装的纹身男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位被龙老爷唤作‘从文’的年轻人正站在门旁,他还是一身服务生的打扮,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用白布衬托着一把钥匙,像是在等什么人。
夏合径直走了过去,向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拿起钥匙插入门中,打开了餐厅紧锁的大门。
……
一时间,震天的音浪扑面而来。
夏合被烟,酒,以及别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气味刺激到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他看着餐厅里面不堪入目的画面,廉耻和道德在这里荡然无存,人与野兽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强忍着恶心视线在那些丑陋的肉体间扫视,有些担忧但又令他松了一口气的,他没有在这原始的狂欢池子里看到落落的身影。
而那里面的人全部都看向了入口处。
本不应当被打开的大门,被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推开。
离得近的人被门口吹进来的冷风激得浑身哆嗦,正想要破口大骂,却看到少年身后涌入了好多身着灰黑色外套的人。
有眼力见儿的立刻便蹲在抱头缩成一团。读不懂气氛地则在站起来后的几秒内惨叫着倒下。
台上那打扮火辣浑身上下只穿了内衣的女DJ很懂事地把音乐缓缓关掉,然后爬下了高高的台子,祈祷着不要引起来者的注意。
‘从文’来到夏合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表达着询问。
夏合摇了摇头,此刻他才有机会稍微打量一下这本来是餐厅,却被改造成帮派聚会所的建筑。
在中庭的最高处,似乎有曾经挂着一副什么画的痕迹,不过现在那里被换成了一颗迪斯科彩球。
他看到在舞池的对面,有一扇厚重的大门。从一旁的窗户可以看见这扇门外的石板路似乎通向了湖畔边上的一栋别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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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落落又一次站在那个大厅里时,她感觉耳朵嗡嗡的。
不管是外面湖水激荡起的水声,还是天花板上的灯光,都让她回想起那死一般的痛苦记忆。
她开始感到缺氧,自己的双腿带着自己又一次回到这里这件事本身,就和死刑犯走上绞架前的那一段路没有什么区别。
她不知道这一次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变态玩法,但她不能不来。
因为对方有她的影片。
她不知道这东西流出去之后自己还有没有胆量活下去,可至少,她将再也不可能从事任何公开露面的活动了。
那么不要说演出了,就连舞蹈也变成了只能在梦里回味的奢望。
所以当对方要求的时候,自己就来了。
像是扑火的飞蛾,或者一个走向海里的人。
………
她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巨大的身影,那个粉碎了她所有尊严又践踏了她梦想的人。
可她连恨他的力气也升不起来,因为看见他的时候她心里面只有本能的恐惧。
她为了做好心理准备,已经想象了许多自己可能遭受的事情。落落很聪明,她已经看明白了这人是以她的痛苦和挣扎为乐。
或许自己如果顺从一些,反应不要那么激烈的话,他会不会对自己更早厌倦呢?
所以当她听见那大汉要求的时候,她愣住了。
她再怎么天马行空地想象,也不会想到枭虎对她来到后提的第一个要求,
竟然是...
给他念书?
………
“......她必须用她天资中通常的力量来支持她前进,或者就此沉沦下去。她不能再向未来透支,帮她度过目前的悲痛。明天有明天的考验,后天有后天的考验,以此类推。每天各有各的考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即在当时都有难以言喻与难以忍受的痛苦......”
落落的声音渐渐低落了下去,书中的文字带着一种令人感同身受的力量,她翻看起手里这本书。
这本书很老旧,看上去已经被翻过许多次了。甚至某一些书页上还被折起来当作书签的痕迹。
很显然,这不是他会读的东西。所以她有些疑惑,不知道枭虎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本书。
“怎么不继续念?”枭虎一直背对着她坐在床边。
能看到他脖子上爬着的纹身。
落落盯着那只老虎,嗓音有些干哑地道:“这书里的故事......读着我有些难受。”
听到这回答,枭虎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越来越昏暗的天色,说道:“是吗?反正我也听不懂在讲什么。”
可随后他又像是想开了一般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卧室的灯光,背光下他的面孔一片漆黑,看不清神色,只有那双眼睛流露出不带几分知性的目光。
他说:“既然念不了了,那就脱吧。”
“......”
就算再怎么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还是觉得窒息。
她仅剩的,在这些天里好不容易重新粘连起来的自尊,又开始摇摇欲坠。
可在对方的注视下,她身体中残留的恐惧驱使她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衣角......
…顾落落,你能行的。就当被狗咬了,明天就好了。
已经脱到一半了,她继续催眠着自己。
但刚才那本书中读过的句子却开玩笑一般浮现在了脑海里......
…‘她不能再向未来透支’...
明天真的会好吗?一直,一直这样受制于人下去,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弄得残疾又烂掉,她真的可以期待明天吗?
此刻她脑海里闪过了那个少年的面庞。
她想起来了那个夜晚她对他的倾诉,也想起了他臂膀的触感。
要是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会怎么想?
这个念头让她的手没法继续动作了。
………
枭虎有些意外地嗯了一声。因为根据他的经验,凡是被他上过那一整套刑的女人,没有哪个在之后还能敢反抗自己或不听话的。甚至基于恐惧主动来讨好的反而更常见。
可面前这个女孩不但重新拉好了衣服站了起来,还开始慢慢后退想要与自己拉开距离,像是在轻轻地离开一只残暴的野兽。
“我不要这样下去。你如果不把卡带还给我,我就去报警!”
那双本来退缩躲闪的眼睛里,分明又一次燃起了火焰!
“看来你是记性不太好,我又给让你回忆一下那晚上的滋味了。”枭虎内心虽有欣喜,但更多的是被挑战了权威的恼火与愤怒。
他立刻决定要给她留下一点终身无法忘怀的痕迹与教训。
庞大的身躯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扑向少女。
落落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那只大手划过她惊恐的视线一下扼住了她的喉咙,并带着她整个人向后摔去。
她的背结实的撞到了大厅的屏风上,后脑勺在木头上碰出了令人揪心的响声。
气管被扼住与头部受到的冲击令她昏迷了过去,可下一秒来自心口的剧痛就令她又清醒了过来...
枭虎另一只手像个钻头一样在少女躯干的中心,肋骨交汇处的最下端残忍地用力挤压。
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她卖力地试图扳动扼住自己喉咙的打手,可来自胸口几乎要折断骨头的疼痛感又令她快要翻起白眼...
持续了一阵子后,见她真的快要昏死获取后,枭虎总算松开了手,问道:“还听不听话?”
“.........呼...呼...”落落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灯光,没有余力去擦拭嘴角留下来的口水。
她的胸口贪婪地吸收着新鲜的空气,断断续续地,却用虚弱的声音说出了斩钉截铁的话:
“我...我,我要...我要去报警!”
枭虎的瞳孔缩小了。
他不能明白,为什么这个一度屈服过的女孩儿这一次如此绝然。
即便是他也被少女有些破音的嘶吼震慑了一瞬,可他立刻就回过了神来。
没关系,他不需要搞懂猎物在想什么,但他很熟悉该怎么才能让猎物绝望。
确实有的时候心理和生理上的痛苦不一定管用,但永久性的肉体伤残一定是所有生物本能里都无法接受的。
“好,有种!但我这样子的话,你还能这么硬气吗?!”
没有等落落反应过来,枭虎的脚便带着浑身的重量踩向了她的膝盖!!
“!!!”
比骨头裂开的疼痛更惨烈的,是未来梦想被踩碎的绝望!
她尖叫着,泪水再也无法兜住地夺眶而出。
枭虎喘着粗气,双眼带着血丝地再一次吼道:“还敢反抗吗?!!”
落落像搁浅的鱼一样张着嘴,她双手紧紧按住右腿大腿,竭尽全力抵抗膝盖处传来的阵阵剧痛。
蜂鸣般的耳鸣声回荡,她此刻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看见枭虎的嘴巴一张一合,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应的话。
只听她用最后的力气吼出:“去......去死!”
就在枭虎想要对这句决绝的诅咒做出更加激烈的回应时,别墅红色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木夏合在门外已经听见了落落的惨叫声,而在闯入的瞬间他便看清了局势。
落落的样子让他的情绪一下突破了临界值,身体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像箭一样射了过去!
如同在游乐场那次一般,他的速度很快!而与上一次不同的是,此刻他的手上拿着一把不知从哪个倒霉蛋手里缴来的长刀!
像一条银链,又像一尾白鱼,从门口到大厅的距离转瞬即逝...
夏合认出了这人便是那天游乐园外面骚扰季秋辞的家伙,这令他的眼神更加冷漠...
此刻在他眼中,对方的衣物皮肤已然消失,他关注的只有他的肌肉和骨骼!
……
枭虎在夏合冲开门的瞬间便被惊醒,无暇后悔自己太过沉迷于和那女孩儿的‘游戏’,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闯到了别墅门口。
只见一个少年拖着一把长刀朝自己冲了过来。
他的姿势明显缺乏实战经验,可那骇人的气势与杀气却连他也被震慑得向后退了一步!
尤其是他得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根本不是仇敌或者对手,他就像在看标本或木材一样盯着自己的关节...
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让他想起了那日在游乐场前遇见的少年。
可他来不及思考为何这少年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因为他已经逼近到了自己的身前...
看着那把刀划过来轨迹,他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躲了。
而且他毫不怀疑如果被砍实,一定不可能全身而退!
当然...
前提是,要被砍实。
只见他抬起一条腿,以一个狠辣刁钻的角度踢向了少年的腹部!
夏合毕竟没有实战经验,虽然他身体素质很好,也会一些用刀的基本技巧。凭借着情绪和气势取得了先手,可再怎么也不可能轻易拿下枭虎这种等级的处刑人。
少年的冲势太猛,没有任何回避的余地,而且也没有想到对面赤手空拳,看着刀具加身居然晃也没晃地原地扎稳马步就一个踢脚朝自己肚子过来...
‘咚’的一声闷响!
酸辣的胃液涌出喉头!他已经极力扭动身躯,可肚子上还是狠狠地挨了一脚。
这样一来,手上自然也没了力气......
完美的斩杀弧线最后歪七扭八,被枭虎像对待玩具一般轻松拨开。
……
枭虎有些心有余悸地后退了两步,看着拄着刀跪倒在地的夏合。
刚才那情景,若是这少年稍微多一点点的心眼和实战经验,自己此刻怕是已经身受重伤了。
“呵...呵...操你妈,哪儿冒出来的小杂碎!”他有些恨恨地说道,可看着夏合捂着腹部干呕的模样,他知道对方已经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枭虎慢慢靠近过去,可没想到明明被腹部的痛苦折磨着,夏合还是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护向了身后的落落......
“呼...呵呵...你他妈不是有个漂亮马子吗?怎么还来英雄救美?呸!”一口唾沫朝少年吐了过去,却被少年杵刀的手臂挡住。
枭虎看着少年透过发丝望向自己的眼神,他感到了久违的兴奋和快感。
“我之前就还在想,啥时候能碰一碰那天见到的那女娃,没想到你到送货上门来了!”
他发现面前的少年听到自己的话后眼神更加冰冷,可他毫不介意,因为少年显然已经没可能在提起戒备的自己面前讨得到好。
之前就说过了,枭虎即便面对持械的一般人也有好多手段可以对付,他只不过最擅长用自己的拳脚而已。
他的身体,就是他最大的本钱。
他慢慢靠近对方,同时享受着胜利者的特权继续羞辱着败者:
“我可以先当着你的面干你后面这个女娃。嘿嘿,有你做人质,我也不怕你那个马子不自己乖乖送上门来。”
然后他弯腰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木夏合的头发,然后贴近了他的脸,恶狠狠地说道:
“你差点让我阴沟里翻了船,我要让你付出你想象不到的代价!等我把你的女人都玩烂了然后卖到窑子里去,到时候你要见她们都得先给钱!”
夏合没有理会他,只是依旧冷冷地盯着他看。
不对,他是在盯着枭虎的肩膀和手腕看...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从背脊袭来,枭虎打算给这个此时还不自量力想要反抗的少年一个教训,可就在这时...
他看见少年身后被撞开的门口,走进来一个侍者打扮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其貌不扬,就算你仔细去观察也很难记住他的五官。非要说的话,也就是鼻子显得有些大。
他的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能隐约看到虎口处厚厚的老茧。
而这个年轻人的眼神...
冷漠地如同在看一条死在路边的野狗。
“.....!”
这是枭虎在尸山血海中无数次死里逃生练就的第六感,他发觉这年轻人和他是同类...
不,不一样...对方不是野狗。
是‘狼’。
他的眼中没有对生活和欲望的迷茫,他的技艺一定只为杀戮绽放。
对上他,自己十死无生...
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啸叫着,告诉自己危险正在逼近,他立刻就开始调动全身的每一块肌肉准备逃走...
但是!在巨大的威胁面前,枭虎忘了自己面前还有一个木夏合!
没有一刻放松观察的少年,在察觉到大汉剧烈情绪波动的瞬间,他用惊人的意志力压制住了痛感,在腹部肌肉刚完成了一个抽搐的间隙之间,他重新握紧了刀柄...
自下而上...
银鱼越过龙门,身后是鲜红色的礼炮。
刀光过后,枭虎的右手齐肘而断,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少年的半边身子。
但他没有精力浪费在惨叫和无意义的咒骂上,他立刻翻身腾跃,撞破了大厅另一侧的窗户夺路而逃。
………
没有去追逐逃走的野狗,‘从文’慢条斯理地走到夏合身旁,简单确认了一下他没有大碍之后,顺手拿走了那把长刀,说了句:“我叫救护车了。”
这是夏合第一次听到他说话。
他的声音,怎么说呢...
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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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直到现在都还是迷迷糊糊的。
她感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又一次,真的是又一次。
那个少年就这么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冲了进来,他就像最俗套的故事里,最俗套的桥段中的英雄一样,又一次...救了自己。
她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急救人员为她固定好了受伤骨折的右腿。
她看着面前少年心痛担忧的表情,脑海里回想地是他挥刀砍断枭虎手臂的画面。
那有些超日常的血腥画面却一点都没让她害怕,反而让她短暂地忘却了自己身体上的疼痛。
她嘴上带着辅助呼吸机,看着在面罩上呼出的白气,有些担心自己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很不好看。
不过还好,可能只是为了给予她更多的支持和勇气,两人的手正紧紧地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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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沿着湖岸线好几里的地方,一个废弃小厂的深处。
乌云不知何时依然散开,阳光透过破烂的屋顶斜斜地洒了下来,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柱,尘埃在这些光的通道中暴露了轨迹。
墙面上爬满了青苔,湿润的绿色正散发出潮湿和腐朽的气息,混合着远处下水道传来的隐约恶臭...
这样一个地方,正好适合用来吞咽屈辱。
枭虎喘着气,他用仅剩的一只手撕开浸透汗水的衬衫,然后塞进自己嘴里。
用力咬紧牙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把只经过了简单止血的断臂伸向了一旁赤红烙铁......
‘滋滋’的恐怖声响,焦臭的气味,伴随着他骨骼抽搐的咯哒声,在空间中弥漫。
他没有发出惨叫,只是额头的汗水流入眼中也未曾令那瞪得浑圆的眼睛闭上分毫,他几乎要嚼碎了嘴里的布料。
不知道过了多久,烙铁当啷一声滚落地面。
他整个人瘫靠在机器边上,嘴里神经质一般快速诵念着“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
“老子记住你的样子了......老子记住你了...”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可依然没有停止咒骂。
“老子对天发誓,一定要让你死无全尸...要把你的皮扒下来撕烂...”
“......”
他诅咒的对方,当然是木夏合。
这种诅咒不光是用来分散注意力,也确实是他发自内心的。
他是一条睚眦必报的野狗,被他盯上,这辈子就是不死不休。既然给他逃掉了,那么夏合之后的人生就永无宁日...
就算他可以跑掉,但他身边的家人,朋友,女人呢?
枭虎抬头对着天空残忍地笑了起来......
“我见过你两次...我要把你的女人给奸成最烂的破麻,让你一辈子只能后悔地跪在地上痛哭!”
但此刻,空气中却传来了一个风铃般悦耳的声音:
“你说要把谁怎么样?”
……
本来只是自言自语地调节情绪,可在这个本应该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避难所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真他妈见鬼了。
他挣扎着坐起了身子。
只见工厂一角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她步履轻盈端庄,脚下的黑色皮鞋和地上水坑格格不入。
破旧屋顶洒下的阳光,在白皙的肌肤上反射出一道柔光。
较为宽松的白色长裙令人看不清她的身材,可那隐约露出的锁骨与纤细的小腿,足以令人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极致诱人的景象。
少女背着手,轻轻走入光中,亭亭玉立。
枭虎看着面前的这幅景象,荒谬,亦或是奇幻感都不重要了。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见过面前这个童话妖精一般的少女。
“啊...你,我想起来了。那天在游乐园外面,老子就想干你了...咳咳”他露出了恶心的笑容:“我说今天吹什么风,刚说要报复他,他的女人就送上门来了。”
“这么说你刚才诅咒的确实是阿合了......”少女轻垂眼帘,看着男子手旁地砖上的一朵小花。
“阿合?咳咳...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枭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狰狞地笑道:“但我那天就是他坏了我的好事,不然我早就好好享用你了!”
男子粗鄙肮脏的话语没有引起什么反应,就好像那些污秽的词句一靠近她的身畔便被那道光柱给净化了。
只听她轻轻地说道:“是吗......看来我没找错人...”
“呵...咳咳!小姑娘,你倒是识趣,主动来找我,给你的小情郎求情是吗?”枭虎不得不用仅剩的一只手扶住墙边才能站稳,但他依然相信自己面对这个一看便弱不禁风的女孩儿有绝对的控制力。
“你要是把我服侍得舒服了...咳,我可以少剁掉他一只手!”他开始摇摇晃晃地向少女靠近。
奇怪的是,少女一点都没有慌乱,不过她总算是抬起头,认真地直视了自己。
枭虎此刻深切意识到自己的词汇量太贫瘠了,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能感慨,她的眼睛好大,好好看......
此刻他看见那少女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移动到了身前。
顺着那条皓腕,他看见少女正用一个什么东西指着自己。
他歪过了脑袋,有些失血过多加极端疲惫的现在,判断力开始下滑的厉害。
他花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少女手中握着的,是一把极为精致小巧的银色手枪。
左轮设计,雕花刻叶,比起说是枪,更像是贵夫人小姐用来彰显身份地位的奇物。他之前见过一样的东西,有个下属送这个来给自己点烟。
“......你想用这种玩具来吓...”
“砰!”
火药激发的声响回荡在空间中,惊起了一排正在工厂钢架上休憩的飞鸟。
枭虎高大的身躯颓然跪倒在地。
他的头缓缓昂起,无神的双目看向天空。
可他此时的视线正好被一片屋顶板给遮住。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那个给自己书看的女人。
…‘我们曾在黑暗中犯下的罪,永远不会真正被埋葬,它们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开花结果’...
在他的额头上,一个不大,但深不见底的孔洞开始向外渗血......
“砰!”“砰!”“砰!”“砰!”“砰!”
在五声枪响后,又传来了好多下空扣扳机的咔哒声。
他宽大壮硕的身躯在冲击下扭曲地躺倒在地。
血液从他身上的弹孔中流出,滴入了身后的水坑中渐渐晕开。
就像一朵朵红色的鲜花,正当花开......
(15)敲门声
废弃工厂的横梁上缓缓落下一根鸟羽,见证了这个重归寂静的空间曾发生的事情。
扳机『咯咯』的空扣声让秋辞回过神来,注意到了轮形弹夹中早就空空如也……
那六枚金属种子,已经在恶与罪的土壤上开出了鲜红的花朵。
空气中留下了一缕很轻很淡的烧焦味,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点着了羽绒服那次,也是差不多的味道。
这是火药在狭窄的金属枪管中,被撞针激发进行了爆燃反应之后于空气中留下的痕迹。
她没有再多看一眼那水坑里曾经高大的身躯,便转身向来路走去,锃亮的小皮鞋尽量避开着水坑。
她打开香奈儿的手提包,想要将那把银色的小手枪放进去时,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自己的手指没有办法松开紧握着的木柄。
她不得不重新停下脚步,尝试调整下呼吸。
少女轻轻的吐息声回荡在这片重回到寂静的空间中……
她抬头看着钢梁上空空的鸟巢,在心里向那些被惊飞的鸟儿道了声歉。
过了一小会儿,她感觉到右手又重新属于了自己,于是指挥着手指慢慢地松开……
那为罪人降下了惩罚的银色造物总算重新陷入沉睡,躺在了包里的丝巾与唇膏旁边。
………
走出废弃的工厂外面,她坐上了一辆哑光黑的奥迪。
没有理会司机在后视镜中欲言又止的神情,她只是看着车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出神。
奥迪停在了学校旁的那奢侈公寓门前,穿着灰黑色外套的司机下车后快步走向后面,想为大小姐打开车门。
不过少女已经自己下车了,她纤细的手指扶着车门,眼帘低垂礼貌地向司机点头致谢后说道:
「请替我带句话,就说:晚辈不懂事,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了。」
也没在意司机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她进入了公寓中。
………
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响起,来到了少女住所的楼层。
小皮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此时走廊另一侧邻居的房门传来声响,从里面走出了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拿着毛巾和帆布袋,看样子可能是打算去楼上健身房运动。
见到走廊上有人,那名微胖的女性微笑地向她致意。
少女轻轻点头以示回应,并没有理会女性身后那位看着自己眼睛都发直了的丈夫。
………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稳稳地插入了锁眼之中。
随着防盗门重重地关上,将一切都隔绝在身后,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再也无法坚持,将外套与小包挂在了门口的架子上,匆匆来到了浴室关上门。
只听见里面传来了水龙头的水声,以及少女痛苦的干呕声……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辞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几根头发丝黏在了额头上,嗓子眼传来的辛辣感让她眉头微皱,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此刻红红的,眼角有一滴不知是泪还是水的珠子挂在长长的睫毛边上。
用毛巾擦干了脸后,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首先传来的是极为吵杂的背景音,似乎有许多人在那边忙碌着。
「喂,小弦?怎么啦?」
听着耳畔传来的声音,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缓了起来。
「我……」刚要开口便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到。她连忙咳嗽了两声,然后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道:「……阿合……我想你过来陪我。」
还未听到少年的回答,他似乎就被什么人叫住了。
背景太嘈杂,秋辞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只零星听到了几个『严重』『后遗症』『签字』什么的字眼。
「小弦,对不起,刚太吵了我没听清,你说什么了?」
「……」少女有些干涩的小嘴微微张开,旋即又轻咬着下唇回答道:「没什么,就是想确认下你还好吗?」
「……我还好,就是落落她受伤了,还有点重,我得帮忙处理些手续……啊,请稍等,我在打电话!马上过来!」
听着那边的动静,她深吸了一口气,想把胸口不舒服的感觉赶走。
「嗯,你先去忙吧。」
也不等对方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
秋辞看着已经锁屏的手机。
屏保上是上次两人一块儿去游乐园时,云霄飞车拍下的合影:少年正儿八经地坐直身体双手抓着护栏,眼睛紧紧闭着。
她一直知道夏合挺怕高的,或者应该说他不喜欢重心不稳的感觉。但只要她要求,他总会陪自己一起去玩各种他并不那么喜欢的项目。
虽然所有人都说季家的大小姐知书识礼有分寸,但她知道自己其实挺任性的。
嗯,他也知道。
这让她有一种习惯般的舒适感,因为只有在他身边可以放松自己,可以提各种任性的要求,而他也总是迁就着自己。
曾经自己弄丢了他送的玩具手枪,他不但没有责怪她,还反过来安慰委屈难过的自己。甚至为了哄她开心,还将木叔叔珍藏的一把真手枪偷来作为了替代品。
天知道她拿到那把银色小左轮时心里滔天的情感是什么。
后来他虽然笑着说没什么,但从他那两天走路别扭的姿势可以看出肯定被他爸下重手收拾了。
………
可无论是她接受的教育还是自己的内心,都不允许她一味地享受和索取他的温柔体贴,她也得为他做点什么。
她想要支持他做的事情,想要帮助他。
所以自己下午才会用那般不在意的语气告诉他『去吧。』
所以自己才会拿着那把他送给自己的礼物,为他处理干净逃走的隐患。
但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现在胸口那么闷?
他在电话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那其中的焦虑和担忧怎么也掩不住。
他在焦虑什么?在担心谁?
答案不言自明……
她能理解少年的想法和心情,她自认为若是换成是自己,恐怕也做不到对落落见死不救。
可一想到『她的男孩儿』此刻正焦急地陪伴在另一个女孩儿身边,她就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
将刚写了两页的剧本从本子上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她不觉得心烦意乱的情况下能写出什么有意义的文字。
长吁了一口气后,她站起来,从卧室里取出了一个袋子,想着或许去楼顶的泳池游一会儿可以有助于平复自己纷乱的思绪。
这个时间段那里应该没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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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一般公寓的内部健身房是不设置更衣室的,可这里毕竟是超高档奢侈定位,许多住户都对此都有额外需求。
就像大小姐怎么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穿着泳衣披件浴袍就走进电梯。
从前台值班的员工手中接过钥匙牌,她径直穿过了空荡荡的器材区,走向更衣间。
………
光线柔和的室内,墙上挂着几幅也不知是真有所谓还是胡乱涂写的抽象画。
她打开了一个第三排空置的储物柜,脱下了脚上的小皮鞋,并用食指勾着褪去了那双白色的棉袜。
赤裸的小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趾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就像夏合记忆中的一样,她从来不穿凉鞋,几乎在任何时候都穿着袜子。因而她的脚趾修长纤细,脚背光滑而无一丝瑕疵,像婴儿的皮肤般,甚至透出淡淡的粉红色。
连衣裙的肩带从锁骨旁下山,连带着整条裙子都从身上滑落,轻轻地堆在了脚边。
她弯下腰,双手滑过腰间,两根纤细的食指穿过并勾住了乳白色内裤的边缘,而后缓缓往下……
随着那奢侈的布料从她腰袢滑落,暴露出了青涩却紧致圆润的臀部轮廓。
少女未经人事的臀缝深邃诱人,似有世间最终极的奥秘,可以引得一切男人疯狂地索求答案。
当那条内裤滑至脚踝时,她轻轻翘起了一条小腿,将内裤递给了自己的右手。
随后直起身子,从袋子里取出了一件深蓝色的连体泳衣,布料光滑,但设计偏向保守,仅仅露出了不多的后背而已。
将泳衣展开,双腿穿过腿洞缓缓拉上。
韧性十足的现代材料紧贴着她的肌肤,从小腿往上,来到两腿内侧,直至温柔地护住她紧闭如待放花蕾的阴户……
感受着微妙的摩擦感,她将泳衣拉至腰间,再穿过肩带,将那对饱满的白兔也裹住。
她转过身,对着镜子审视起自己。
脚底感受着瓷砖的纹理,有些害羞地向后躲了躲……
白皙光滑的双腿满是青春的能量。臀型饱满,在泳衣的包裹下显得格外紧致。
双臂下意识地环住了胸口,想要遮挡住那对相当有料的胸部。
她轻咬着下唇,脸颊泛红地看着镜子中的那个小美人,无法控制脑海中泛起一个念头:……阿合看到自己这样子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自从秋辞的第二性征开始发育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一起游过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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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参是个二十八九岁的京城本地人。
靠着父母的人脉关系在一家相当有牌面的文化艺术馆挂了个经理的职称。虽然是走后门进的,可这确实是一个肥差。
不低的工资加上父母的赞助,他很快买下了京城顶级学区的一套高奢公寓房。
没错,也就是季大小姐现在住的同一栋楼。之前少女回家时于走廊中遇见的那对年轻夫妇,便是他与他的妻子。
秦参最近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平淡得还不如一杯白开水。
年轻的时候他曾和朋友组建过一个乐队,可排练了整整一个学期的演出最后惨淡收场。若是遭人谩骂或者嘘声反而还好,观众们敷衍如过场一般的零星掌声反而令他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创。
因为那完全是出于同情和礼貌的掌声,感觉不到任何对他们技艺的赞扬。之后不顾朋友们的挽留,他以学业为重的理由退出了那个本来由他自己拉拢组建起来的乐队。
对于自己缺乏才华和天赋这件事,他在那时便有了认知并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后来进入大学,认识了现在的妻子。
因为家境相仿,门当户对之下双方父母对彼此都很满意,所以一毕业就顺理成章的结婚了。到今年已经走过了第七个年头,甚至孩子都已经五岁了。
虽然没什么轰轰烈烈的桥段,但两人一直以来也算是恩爱有加,相敬如宾。
只是自从妻子生了孩子之后,臃肿的腰身便再也没有瘦下来过。加之比起作为一名妻子,她显然对『母亲』这个角色怀抱更大的热情,自然也早就不再打扮和化妆。
别说性生活了,便是他自我释放的机会也总是有限和偷偷摸摸的。
………
这天晚上,刚和妻子从楼上的健身房回来。他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没什么焦距地看着电视里那些无关紧要的新闻。
脑海里想的却是之前在走廊上遇见的少女。
他知道自己隔壁似乎是住了个女学生,可今天才第一次在走廊上遇见。
实际上当初买这间房子是考虑到孩子之后上学的问题,但能够时常看到旁边学校里那些青春洋溢的年轻女孩儿,对他而言未尝不是莫大的欣慰与奖励。
而即便在他的阅历中,今天遇见的这位少女也是独一档的。
她虽然看上去不大,估摸着也就高中生的样子,可却带有一种冷漠又吸引人的气质。
而且不知道她当时心里在想什么,自己一个大男人在被她瞥了一眼后竟然没敢与之对视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正想着,本在卧室里哄孩子睡觉的妻子突然走了出来,说她下来之前的时候好像把胸衣忘在了楼上更衣室里了。
妻子揉着眼睛,声音很是疲倦。秦参虽然心里觉得麻烦至极,但作为一个合格体贴的丈夫,还是站起身来说他去拿就好,让妻子好好休息。
………
他来到器材区,找了一圈什么都没见着,就想到恐怕是被妻子落在了女更衣室里。
一种对妻子马虎的厌恶与焦躁情绪涌上心头。
他走去前台,看见了一个刚过来换班的小伙子,遂上前跟他解释了情况表明反正这个点也什么人都没有,他自己进去女更衣室拿一下就行了。
那新来的小伙子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可看着面前满脸不耐烦的业主,他也不想和对方起冲突。加之这个时间点确实也没人还在使用更衣间了,便将万能钥匙牌交给了他……
………
走进了女更衣室,这里的装潢和男士那边没太大不同,不过气味却很不一样,他也形容不出来,或许是香水味吧。
……『我也忘了是几号柜子,大概第三排?你稍微找找吧。』……
回想着妻子的话,他无语地摇了摇头,然后开始扫视第三排的柜子,打算从左到右一个一个用钥匙牌划开。
机械结构在电子信号的指挥下发出了滋滋的声响,一个一个柜子被打开,里面却空无一物。
正当他快要失去耐心的那刻,终于,打开了一个不是空着的柜子。他极不耐烦地把手伸了进去,想要拿着胸衣走人。可入手的触感却让他愣住了……
他连忙将柜门拉开,映入眼帘的哪里是妻子的胸衣,这里面只有一堆少女的衣服被叠放在柜子里。
最下面是一双黑色小皮鞋,鞋扣是金色的LV标志。而在那之上是一条折叠得比较随意的白色连衣裙,以及一个浅蓝色的胸罩,比起他妻子的而言尺寸不算很大。
而在最上面的……则是一条乳白色的真丝内裤。
此刻他的手正紧紧抓着这条内裤上面,指腹传来的细腻质感令他意识到这面料一定价值不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手中的布料似乎还带着一丝余温,仿佛它的主人刚刚才将它从腰间褪下。
少女的衣物随着柜门打开,向外飘散出一缕极淡的清香味道,这是他从来没闻过的香甜味道。
此时一阵水声从门外传来,将他吓了一个机灵!
他就像一个被抓包了的贼一样,浑身汗毛炸裂并迅速关上了柜门,站起身来缩着脖子四处张望起来……
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进来,只是从泳池方向又再一次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他踮起脚尖,像一个滑稽的小丑一样贴着墙壁,慢慢向泳池的入口去移动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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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从玻璃天花板洒下来,落在水面上,像是盛满了月亮的碎片。
秋辞站在泳池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将赤足伸入了水中。好在此时恒温系统还有在运作,水温恰到好处。
松了一口气的她开始缓缓踏入其间。
水流渐渐漫过住她的脚踝,小腿,然后是膝盖……水流顺着她的身体,轻轻抚摸着她的腰与肩膀。
感受着浑身都被水流温柔地包裹,她惬意地舒了一口气。
随后白皙的双臂分开了水面,双腿也开始轻柔地摆动,她游动了起来。
当头埋进水里的时候,外界的声音就会变得模糊而遥远。那么划过肌肤的水流便可以更好地带走那些纷乱沉重的思绪。
她喜欢游泳的感觉,就算有时候只是漂浮在水面上,像一片落叶也挺好。
她开始想,或许应该让夏合来看看,毕竟她现在游得比小时候好多了。
………
自然,她并没有办法知道,此时虽然她的心上人不在边上,却有另一双睁大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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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参趴在门框边上,只露出了半个脑袋。
他呆呆地看着那自由游动的水精灵。
少女放松而自然地仰躺在水面上,水波在她柔软的胸口之间来来回回。
他想要收回之前看到柜子里胸罩时『不太大』的评价。诚然,少女的胸围远不算什么很大的尺寸,可若考虑到她纤细的腰身,那对白兔就显得相当饱满惹眼了。
之前在走廊中的时候,自己并没有看出来少女这么有料,都怪那宽松保守的连衣裙。
突然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过后,少女双手撑着岸边的瓷砖,似乎想要离开了水面。
秦参吓得立刻就想躲起来……
可等了两秒后,他发现少女并不是结束了游泳,仅仅只是起来想喝一口桌子上的饮料罢了。也因此,他得以偷偷欣赏眼前的美景。
也就在这时,他察觉到自己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慌乱之中并没有将那条真丝内裤放回去,此刻,它还静静地被攥在自己手中……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自我毁灭的边缘上。
虽然他没什么本事与才能,可凭借着父母的余荫自己现在有个令人羡慕的工作,还娶了位爱家庭的贤惠妻子。孩子虽然有些调皮,可总的来讲也算懂事听话。
他没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对,没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他开始回想妻子对自己的好。
可是,想着想着,他的注意力便渐渐转移到了妻子日渐走样的身材和肚子的妊孕纹上,他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妻子打扮自己是什么时候了,不对,他其实已经想不起来妻子化妆后是什么样子了。
看了看手中的这块布料,随后又看向了泳池的方向。
少女的泳衣是相当保守的连衣款式,但不妨碍那紧致的布料勾勒出她年轻美好的肉体。
秦参幻想着自己是那一滴水珠,从她湿漉漉的发梢垂落,落在了锁骨上。而后像短道速降一般越过那双峰之间的峡谷,在肚子的弧线边上划过一个漂亮的弯,而后一往无前的顺着小腹,落入那神秘美好的沟壑中……
他只觉得喉咙干涩,嘴皮都快开裂,他多么希望可以用少女身上的水珠来替自己解渴。光是想象那紧致肌肤的光滑触感,他的双眼就开始轻轻上翻。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将手中的布料举到了鼻子前面。他沉醉的深吸了口气,将那股甜美而隐秘的少女气息尽数吸入鼻腔,冲入脑髓。
就像点燃了一个充满沼气的欲望池子,理性只坚持了一瞬间便被燃烧殆尽。
他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胯下,将好多年都未曾如此坚硬的半身从裤子里解放了出来。
指尖划过了内裤中央,他惊喜地发现那里似有似无的还有一丝潮湿的痕迹。
想象着这片布料曾紧贴那妖精般少女最隐秘的地方,他再也无法忍耐,将内裤紧紧地裹在了自己半身上,他还有一丝仅存的理性,没有敢裹住自己的龟头。
感受着真丝的凉意在自己火热的欲望下被瞬间蒸发,他幻想着就像自己将那无助的少女按倒一般。
他想象着她跪在自己身前,湿漉漉的短发披散着,眼神迷离地抬头看着自己。
他回想着她刚才喝水的动作,想象着那温润的双唇含着的不是瓶口,而是自己……
他记起了在走廊上遇见她时的情景,她表情冷淡,带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忽视了自己的注视。她当时那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表情,令此刻的感受变得更加激昂热烈。
随后……
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激撒在了女更衣室的瓷砖地板上。
他压制住自己浑身的颤抖与喘息,双眼翻白地享受着这极致的绝顶快感。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么爽快地射精是什么时候了。
事实上,因为这并非仅仅是A 片或小说中的幻想,他是真的做出了这种背离社会公序良俗的犯罪行为,在毫无察觉的少女肉体与她贴身衣物的加持下,他才体会到了这种从未获得过的强烈射精体验。
而当快感褪去之后,疲倦感让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可好在此刻理智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赶忙清理了地板上的白色污渍,确认内裤并没有被沾染弄脏后,就手忙脚乱地把那条内裤重新放回了少女的柜子……
当然,他没有忘记妻子的胸衣,事实上,就在少女柜子的右手边那个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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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从泳池中走出,用厚厚的毛巾擦了擦头发。此刻她感觉浑身都舒坦了不少,随即迈着比来时更轻松些的步伐回到了女更衣室里。
轻轻地脱下了湿漉漉的泳衣,简单的拧干后将其放进了带来的袋子中。
擦拭干净身体之后,她开始穿戴衣物。
当拿起自己的内裤时,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内裤的中央部位静静地附着了一根歪歪扭扭的黑色毛发……
她就这么轻轻将内裤穿上,那根毛发随着她的动作无声地滑向了她纯洁无瑕的处女地,贴附其上,而她对此毫无知觉。
随着最后将连衣裙也套上之后,她站在镜子前简单地梳理了一下湿润的头发。
整理完毕,拿出手机看了看,结果并没有任何未读消息或电话打来。本来轻快的心情又变得有些不快了……
当她离开更衣室后,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你好,好巧啊,你也是十三楼的住户吧?我们之前在走廊遇到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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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的主人自然就是秦参。
他在把内裤放回衣柜之后,就忙不失迭地跑出了出来。不过他并没有回到楼下,而是等在外面。
他此刻的心理就像是重返犯罪现场的谋杀犯一般……他渴望再一次看到那个女孩,他想要仔细看一看她的脸。
他想要看着那高傲的少女一无所知地穿着那条被自己亵渎过的内裤,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
季秋辞十分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尽管年纪不大,可大小姐的气质本来就令她显得比同龄人成熟许多,所以她对搭讪一点都不陌生。
她不需要听他后面的台词,光是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他就是在搭讪。
她记得他,确实是住在同一楼的另一户人。不过当时屋里那女人怎么看都是他的妻子,他凭什么可以这样?
大小姐十分厌恶对婚姻不忠的人,而且这个男人不断瞥向自己裙摆的视线也太令人恶心了。
所以她完全没打算和他交谈,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后就从旁边绕开了。
………
小皮鞋『哒哒』地踩在地板上,走向了电梯间。
她开始思考要不要再打个电话叫夏合过来,刚才那个男人让她有些不舒服。
可随即耳畔又回响起了医院那边嘈杂忙乱的背景音。
…『呼……季秋辞,你不可以这么任性』……
她开始这么对自己说着。
此时电梯总算到了,她走了进去,刷钥匙按下了十三楼。
随着电梯门逐渐关拢,突然,一只男人的手插入了电梯的门缝里!
「!」她睁大眼睛看着之前那个男子带着一副不好意思地笑容挤进了重新打开门的电梯里面……
她下意识地想要跑出去,可那男子正站在门口,挡住了向外的通道。
她当然知道这人不可能在电梯里对自己做什么,因为仓顶的摄像头正发出运转中的红光。
可即便是大小姐,终究也还是个年轻女孩儿。
和一个明显带着龌龊心思的男子独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感觉胃部又一次开始翻涌了起来。
………
「啊,抱歉抱歉,小妹妹,我吓到你啦,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也是住十三楼了,容我搭个顺风车吧。」
男子说着一点都不好笑的台词,不好意思地弯腰和少女道歉道。
看着面前少女冷冷瞪视着自己,完全没有搭腔的打算,秦参心底涌起一股被轻视的羞辱感觉。
可随即她看着少女的打扮,他相信这么一个衣着保守的女孩儿绝不可能内裤也不穿就真空走在外面,那么这便意味着她此刻正穿着那一条内裤……那条刚刚还缠绕在自己分身上的内裤……
这样一想,此刻少女戒备甚至带着鄙夷的眼神不但没有伤害到他,反而令他感受到了别样的刺激。
………
季秋辞打了一个寒颤,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子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更加恶心和油腻。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拿出电话,想要打给夏合……
可片刻之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希望给本就忙得焦头烂额的少年再添麻烦,因为面前这男子终究没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
把夏合叫过来只会显得自己很矫情很作而已。
她不希望在少年心中留下那种印象。
当电梯『叮』的一声提示到达了十三楼之后,秋辞径直走出了电梯。
她没有理会男子再一次试图搭话的尝试,掏出钥匙直接进屋了。
………
当厚重的防盗门在身后关上之后,她不由自主地靠在门边,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一般很少这么没礼貌地对待其他人,即便对方再是令她不喜,季家大小姐也总能保持最基本的礼数。
可不知为何刚才那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却令她感觉恶心难受到浑身想要发颤……
他可能以为自己的表情很隐蔽很友善,但他下意识撇向自己小腹的那视线,简直就像实质性地伸入了自己的裙子在探索一般。
她几乎是用上了自己所有的教养才忍住了把运动包砸他脸上的冲动。
秋辞摇了摇头,她决心不要再去想那人,这事儿就这么抛在脑后吧,自己永远不会和他再产生任何交集。
时间已经不早了,毕竟刚去了泳池,回到家里还是得再洗一次澡的。
把这些天包括今天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后,她的身上又只有那条乳白色的真丝内裤和天蓝色胸罩了。
可正当她准备走进浴室冲澡时……
『咚咚咚~ 』
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
少女双手环胸,让已经脱到了一般的胸罩不至于掉下来。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门口。
她突然想起来,那人确实是和她住在同一层楼的邻居……他确实知道自己住在哪一户里!
「……」
她的双唇有些发干,当她视线落到门口的衣架旁边时,那个香奈儿的小包给了她勇气与安全感。
因为那里面正躺着那把银色的小手枪。
尽管与枭虎那时候万万不同,她不可能用枪械去伤害其他普通公民,即便是基于正当防卫也不可以。
但此刻近乎赤身裸体的少女必须要借用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才能重获安全感,即便是一把没有子弹的手枪,她也得先握在手里再说别的。
『咚咚咚~ 』
房门又一次被敲响,来人没有发出问话,秋辞自然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她一手撑在胸口令胸罩不要滑落,一边如临大敌地盯着门口,并悄悄向旁边的衣架移动过去。
正当她马上就要伸手拿到包包时,门锁突然传来了钥匙插入的声响!
在她不能理解的震惊眼神中,门把手上的安全钮也随着钥匙旋转而解锁……
她再也顾不得保持安静,伸手抓住了那小包。
可或许动作太过慌乱,连带着整个衣架都被扯倒了,连带着她自己也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
没有余力在意被砸痛的肩膀,大小姐想要打开小包,可她在慌乱之中一时没有办法打开那个卡扣。
她此刻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买这一款特别设计了卡扣的限定版,若是一般的磁吸扣早就打开了!
但是晚了……
门把手已经被压了下去,说明来人已经解开了门锁,他即将推门而入!
秋辞只能重新抓起一件衣架上的外套,遮挡在自己胸前,她开始深深吸气,调动起整个腹腔的力量。
她不知道对于敢就这么闯进邻家的狂徒,自己有多大可能吓退他,她要发出一声能让整栋楼都听到的尖叫,这样至少会有其他人听到然后出来看看情况,甚至报警!
氧气已经在肺泡中就位,少女的双唇已经张开,她天赐的优美声带即将开始颤动的瞬间……门打开了。
因为坐在地上,门开的瞬间就被走廊上的灯光直射到了眼睛,因而她不得不用一只白嫩的手臂挡在额头前。
她眯着眼看不清来人的样子……
只听他开口说道:
「咦?小弦你怎么……额,怎么坐在地上……」
………
木夏合提着一个重重的塑料袋,吃惊地看着季秋辞姿势狼狈地坐在地上,正用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看着自己,旁边倒伏着一个衣架。
随后他又发现大小姐好像没有穿衣服,只是用一件外套遮住了上半身。
从衣摆下露出来的粉嫩双腿与裸足,分明表示出她此刻至少应该接近是一丝不挂!
血液瞬间涌上了脑门,少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里放。
但即便是如此混乱的瞬间,他也没有忘记立刻把房门关上,他可不希望万一有什么人恰好在走廊经过而看到他心上人这副模样。
「小……小弦……你」
可没等他说完,便看见一个香奈儿的限量款手提包朝自己飞了过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大小姐带着一丝哭腔的大喊声:
「木夏合!!!我讨厌你!!!」
【未完待续】
(16)(梦)
当大小姐去往浴室里洗澡时,夏合正把刚买来的新鲜食物饮料放进冰箱,同时也无奈地把一些蔫巴的菜连同没什么营养的冷冻速食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有一小阵子没有来公寓了,过来之前就很担心她会不会没有好好吃饭。结果从冰箱里的痕迹来看她这些天果然吃得很敷衍。
现在他后悔又忧心。后悔自己再忙也该抽时间过来,忧心则是一年后自己出国了她一个人在这边该怎么办。
季先生指望女儿体会到一个人在外的辛苦之后能乖乖回老家,可大小姐的性子比他更倔,就算所有生活常识都要从零开始累积,她也不会和家里抱怨一个字。
她毅然决然来到京城找自己,夏合在最初的幸福感过后,也觉得自己有照顾好她的义务责任。
可再是青梅竹马,终究也不可能真的住在一起。他可以一点脸面都不要,但却不能不在乎季秋辞的名声。
木夏合自认不算什么圣人君子,若真的和大小姐朝夕相处在一个屋檐下,青春期的男孩能有多少定力那真是一个不能深究的话题。
要是大小姐极力反抗倒也罢了,可问题就在于万一夏合真的想要做出些什么,到那时她推开他的手到底会有几分力气便只有天知道了。
但季秋辞终究并不只是季秋辞,她是季家的大小姐,是季先生唯一的女儿。
少男少女懵懵懂懂间情窦初开,有些亲密接触尚且情有可原。但若是在得到季先生的正式承认或者说成婚前就摘取少女的红丸,那无疑便是给季家族长一记耳光,而且在他看来,也是对少女本人的不尊重。
所以自然而然的,能陪伴她学习各种生活细节的机会便很有限了。
尽管比大半年前刚过来的时候现在已经好多了,大小姐的头脑学东西快得惊人,可夏合终究放心不下。
正烦恼着,身后传来浴室门打开的声响。
他刚一回过身去,突然就被什么东西盖住了脑袋……大小姐扔了一套衣服过来,从头上拿下来一看竟然是一套崭新的男士睡衣。
抬头只看见女孩儿穿着一条没见过的深蓝色睡裙,正一边用毛巾擦拭未干的头发,一边头也不回地走向卧室里。同时留下了一句让少年欲言又止的话。
「快点洗澡。」大小姐如此命令道。
看了看手里的睡衣,又看了看看少女的背影,满肚子的规矩礼数和道理顾虑,终究还是在那裙摆下那白得晃眼的小腿与微红的脚跟面前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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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辞正坐靠在床头看书。
为了保护自己的心上人,她今天做了一件极为疯狂的事情。
即便从任何道德角度来看都有充分的理由,她也并不在乎枭虎的死活,在她看来那样的死法已经算是便宜了这条恶犬。可终究是她亲手扣动扳机结束了一条生命。
当时枪身传来的的后坐力感,即便是现在依然隐隐浮现于掌心。她明白这就像余震,或者说涟漪,是做出了非日常行为后正常的连锁反应。
她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消化掉它们。
刚才那恶心人的邻居也只是作为女性会遭遇到的无数骚扰中比较微不足道的一个,可不知为何却令她格外反胃和难受。
想来是因为白天的事情,今晚的她确实格外敏感,或者说脆弱。
所以当她看见夏合穿着新睡衣走进卧室的样子,她多想扑到他怀里去。
但她当然没有这么做,因为她不想表现得太异样。毕竟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知道自己为他做了什么,她担心少年会害怕或有别的什么想法。
可没曾想夏合竟然径直朝着她走了过来。
橙黄色床头灯映照下的少女脸庞显得红扑扑的,直愣愣地盯着朝自己逼近过来的男孩儿,看着他俯下身并向自己伸出一只手。
她浑然已经忘记了之前还在脑内预演一会儿要如何盘问他,现在只有「他要做什么」这个疑问与脑海里有限的男女知识一起混成一团。
可最后,那只修长好看的手却只是停留在了她的额头上。
「确实有点发热?」夏合有些担忧地说道,「要不要吃点退烧药?」
话音刚落,少女就扭头甩开了他的手,然后用书本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了那对漂亮的大眼睛,那里面满是羞恼和气愤。
「别想蒙混过关,给我解释清楚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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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合坐在床沿,用警情通报般严谨细致的态度从最初知晓落落的事情那一刻开始讲起,一直说到了刚从医院离开的时间点。他把几乎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面前的女孩儿。
等等,为什么要用「几乎」这个词呢?因为你就是扒了他的皮,他也不可能告诉大小姐在酒店那一晚落落对他做了什么。
听到落落在舞蹈教室差点纵身一跃的那一段时,季秋辞也不得不坐正了身子。
她虽然有拜托家里的长辈找关系调查一些事情,但最多也就是搞明白了有枭虎这号人物以及他应该是通过某些手段要挟控制了自己的同学,长辈基于某些顾虑没有和她明说具体是什么手法。
她那个心软的男孩儿非要去趟这浑水,可又没有经验,逼得她出手才让龙老爷帮忙料理好了尾巴。
要说她没有一点脾气,那怎么可能呢?
但听完了整个故事之后,季秋辞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想若换做是她,知道了这事儿也确实没办法不管不理。
「那她现在还好吗?」
「不太好...医生说她的这种骨折虽然愈合不难,但想要完全康复这个过程会很漫长,而且恐怕会有一些后遗症。」
听到这话,她都不得不闭上眼平缓下心情,无法想象落落自己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有些难过地说道:「这时候她确实会需要些支持,你离开了没问题吗?」
「她的室友们过来了,她们在总比我方便得多。」说着,夏合用担心的眼神看向面前的少女道:「而且你之前在电话里声音好像不太舒服,不放心就过来了。」
听到他话里的关切,大小姐没有说什么,只是眉头分明放松了不少。
「我原谅你这些天都不来找我了……」她双手环在胸前,微微眯着眼睛用狐疑的神色打量着少年说道:「但是,我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夏合顿时感觉头皮一紧,回应道:「额…我记得的应该都说了…」
「是吗?」大小姐说着并突然靠近了他,似乎是想要仔细观察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夏合额头开始冒汗了。不光是因为心虚,也是因为她离自己太近了…
床头灯映照在少女的侧脸上,形成了一道暧昧的暖色月牙,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直视着他的双眼。
不知道她是否察觉到了什么,那秀气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瞬,随后又回复了平静,似乎只是错觉一般。
随后她开口道:「你没有告诉我和那黑道走狗对峙的时候,你怎么有机会伤到他的?他听上去不是一般人。」
「额…吃了点小亏,然后他大意了…」
「吃亏?什么意思?」大小姐的眼神锐利了起来。
「没什么大事…真的,就是被踢了一脚。」
「踢到哪里?」
「额,真没事…」
「快说。」
面对大小姐不容敷衍搪塞的严肃质询,木夏合只得老实回答道:「肚子。但还好,没有很…小弦?!」
他话没说完,因为季秋辞突然把手伸向他的腹部,想要解开那里的扣子。
「别动。」
有些无措的夏合在大小姐的命令下被封印了动作,只能任由她解开了自己睡衣的扣子。
看着少年有些粗浅肌肉轮廓的腹部上一个青色的印子,季秋辞的瞳孔微缩。
在夏合的视角中,他依稀感受到了一瞬间的杀气?可转瞬即逝,看来就是错觉。
「疼吗?」只见她抬头看向自己,眸子里满是心痛和愤怒,有些微凉的小手触摸着自己的肚子。
「真的没事,当时气氛很紧张,根本没注意到痛感。等过后了也早就没感觉了。」事实当然并非如此,枭虎的那一脚哪是这么容易消受的?但为了不让大小姐担心,他只能这么说。
听着少年的话,她猜到这只是在安慰自己。若说之前杀枭虎只是为了替男孩儿善后,现在她却后悔让那人死得太过痛快。
看着大小姐的表情,夏合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庆幸有这么好的女孩儿挂念着自己,自己何止是一般的幸运呢?
后怕这次太冲动了,万一真的出了事情她该多伤心?
他再也无法忍住心底传来的冲动,在少女的惊呼声中,他将她一把搂住。
………
片刻之后,两人正一上一下的看着彼此。
当少年轻轻抱着季秋辞向床上躺倒的过程中,他没有感受到一点儿来自少女身体的阻力。
她躺在床上,头发散落,双手放在两侧,似乎无力保护自己一般,手指有些紧张的微微蜷缩。
侧面的床头灯让秋辞本就美好的面部轮廓带上了一丝妩媚的感觉。
她虽然不懂什么花样情趣,但基本的男女知识还是有的。
她能从那粗重的呼吸中感受到男孩儿对自己的欲望。
「……」
再自然不过的,少男少女轻轻地吻在了一起。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接吻了。
之前在游乐园那一晚,他们就交换了自己的初吻。
可在那之后没有了那晚的气氛,害羞的少男少女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做出这种亲密举动。
若说因为眼睛的位置,人会倾向于将其背后的脑当作灵魂的所在之处。那么唇作为直接连接肉体内外的器官,其本身就具备超然的神圣属性。
双唇接触相印无异于在邀请对方与自己最脆弱敏感的内在链接,因而接吻这个行为,在任何文化的语境背景下都具备着远超一切其他行为的亲密意义。
她双手的骨头像是融化般,根本抬不起来。
待到这个吻结束之后,仿佛是招架不住少年那炽热得烫人的眼神,她侧过脸去移开了目光。
「…你要做什么…」她用呢喃般的声音轻轻说道。
夏合还在回味着刚才唇间的触感,听到这问话他愣住了。
对啊,他想做什么?
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但此时此刻他只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烧红了却没打开烟囱的炉子一样,再不做点什么就要爆炸了。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只有呼吸声变得更慢却更重。
还没等他理清楚自己的思路,一只纤细的手腕便抓住了他的领子,并向下一拉…
两人又吻在了一起。
夏合只觉得少女的唇瓣好甜,好软。他突然色向胆边生,想要用品味更多甜美的甘露,于是他用舌头划过了她水润光滑的唇间缝隙。
少女突然瞪大了眼睛,可眼神旋即又变得水润迷离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后,夏合突然像再也憋不住什么了一样突然爬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向外面的厕所跑去。
只留下了面色潮红胸膛起伏的大小姐躺在床上。
她的蓝色睡裙在刚才的动作中已经不知不觉被撩到了接近腰部,露出了深色的内裤。
白得亮眼的纤细双腿无意识地夹紧并轻轻磨蹭着。她并不懂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小腹部位像是有团隐火在烧。
………
男孩儿在留下了「我睡沙发去」这么句话后便再也没回卧室。
………
季秋辞这一晚睡得不算很安稳。
前半夜只觉得莫名其妙的有些悸动和汗意,后半夜入睡后却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梦到自己变回了小时候的样子。
明明直到不久之前都从未进过厨房的她,却在梦中亲手做了一个超好吃的蛋糕。兴奋的女孩儿立刻就想让小夏合来尝尝。
可男孩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找了他好久好久......
梦中的旅途光怪陆离。
为了躲避一只巨大的老鹰她跳进了河里,弄脏了漂亮的新裙子。又在攀爬一座高塔的过程中被缠在了蜘蛛网上,为了摆脱不得不剪掉了自己的头发。再后来甚至失足掉进了一个超巨大的蜜糖罐子里,差点被淹死。
当她好不容易找到正在山顶画画的小男孩儿,并拖着他回家后,却发现蛋糕已经被一群老鼠偷吃掉了。
她当时哭得好伤心好伤心,简直是撕心裂肺。
她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明明只是一个蛋糕而已,再做一个不可以吗?可梦里的她就是好想好想只让小男孩儿吃到那块蛋糕,她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做出同样好吃的了。
完全不记得最后小男孩儿抱着自己说了什么话了,只知道早上醒来的时候,枕头上湿湿的,全是泪水......
………
………
朝向东南的客厅,此刻正沐浴在早八点的阳光之中。
当她踩着绵软的拖鞋来到这里时,不出意外地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早餐。
看着正在水槽边捣鼓盘子的少年,她没有提及那个奇怪的梦,而是问道:
「你想吃我做的蛋糕吗?」
听到这个有些突然的问题,少年回过头望了她一眼,然后微笑着说:「只要是你做的,我当然都想吃。」
看着少年在晨光下真诚的笑容,季秋辞暗自吐槽了一句「油嘴滑舌」,但从起床起就莫名沉缓的心情却还是好了不少。
把注意力放回了手里工作的夏合冷不丁又接了一句:「不过我都不知道小弦你还会做蛋糕?」
季秋辞端起桌边那杯他准备好的清茶,享受着那不冷不热刚刚好的温度并淡淡地说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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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学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结束了,少男少女们迎来了高中之后的第一个暑假。
落落从医院回到学校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随着暑假开始,宿舍楼里的学生们陆续收拾好了行李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那身材娇小的室友姑娘念念不舍地握着她的手,说:「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多不方便啊,你真不跟爸妈讲?你不就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嘛?不至于还要怪你吧。」
落落今年暑假不回家,主要是害怕家里人担心,她到最后都没有和爸妈讲自己受伤的事情,只告诉了他们大城市学业压力有些大,想要趁暑假好好追赶下。
母亲尽管很想念女儿,但听到女儿这么懂事用功便也就随了她。
听着好朋友担心的话语,落落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她虽然整个右边身子的重心都得靠在拐杖上面,但她的站姿依旧自然放松,就像是随意地靠墙小憩一般。
她回应道:
「我又不会到处乱跑,最多去食堂打个饭和借两本书,而且你看,我已经掌握到诀窍了~」
说罢,她竟然用健康的左腿为支点,把拐杖当成舞伴一样扶着它轻巧地转了个圈!
这下差点把小姑娘吓得魂飞魄散:「我的姑奶奶您别闹了!你再这样我马上给你妈打电话!!」
看见好朋友真的生气了,她赶紧停下来讨饶道歉,并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做这种动作。
………
隔着校门口的铁栅栏,看着最后一名舍友远去的背影,顾落落终于放下了一直挥舞的手,露出了一个有些寂寞的微笑后转身向校内走去。
此时学校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因而不需要面对那些好奇的目光。
本就具备舞蹈基础的她这些天已经很熟悉使用拐杖的各种窍门了,一开始甚至觉得还挺好玩……直到她想起来自己的宿舍在五楼。
就算对她来说,拄着拐杖上下楼梯也是一件相当辛苦的事情。
………
天色尚早,她一步一挪走到了教学楼里。
和家人说的理由并不完全是借口,在那次事件之后她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差点错过了期末考试。
顾落落作为话剧社最亮眼的新星,无论学长还是老师们都很照顾她,听说她从楼梯上摔下来折了腿,都揪心得不行。因而特准了她可以在医院考试,总算是没有造成更大的麻烦。
可这样一来期末成绩也难免变得有些惨不忍睹,她是真的必须要趁暑假狠狠追赶一下学习进度。
住院期间木夏合隔三岔五会过来看望一下,并告诉了自己那个「录像卡带」
已经被他亲手销毁了。他很抱歉地表示自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没有办法百分之一百保证没有被人备份。
回想起来,当时她心里面竟然根本没在意什么录像不录像的,只是觉得自己一条腿正包着厚厚的石膏放在被子外面,那样子一定很蠢,真希望他可以换个时间过来和自己讲事情。
想到这里,她已经气喘吁吁地爬到了艺术班所在的楼层,踩过了吱呀吱呀直响的老旧木地板,经过一个课室门口时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写着「舞蹈室」的牌子,悄悄说道:「我可不是想偷懒哟...真的必须得休息好一阵子了...
...」
在一些麻烦的情绪趁机从心底涌上来之前,落落用力地摇了摇头,把那种自怨自艾的感觉从脑子里给彻底甩了出去。
费半天劲爬到这里来可不是要来装文艺少女的,因为少年跟她讲过他暑假有别的安排所以今年也不回家,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会借用美术室当自习室学习,所以她今天是有事来找他的。
希望他在这里,不然自己就白白辛苦爬这一路了。好在当她接近美术教室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不过似乎并不只有他一个人,里面还有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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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干。」
季秋辞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菱形花案的上衣和深棕色及膝裙,脚下是一双白色的皮头露跟穆勒鞋。
她正坐在美术室窗边的高脚椅子上,双腿优雅地交叠并单手拿着一本科幻小说读着,有些漫不经心却坚定地拒绝了木夏合的某个请求。
「但小弦你不愿意的话,这时间点我上哪里找别人呢?」少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小姐瞥了他一眼后说道:「谁让你平时不注重人际关系,想找个暑假留校的朋友也找不到。」
「现在流行的东西我都不太懂,而且我要是和他们去玩,耽误了照顾某人的时间可怎么办?」夏合虽然好像在解释,但嘴角的笑意表明他分明是在意有所指。
季秋辞闻言脸红了一下,然后甩掉了脚上的露跟小皮鞋后用穿着黑色长袜的小脚蹬了蹬少年的肩膀,嗔道:「不准顶嘴!」
也就在少年一边被蹬得摇头晃脑一边傻笑的时候,美术室的门被「哗啦」一声拉开了...
「.........」
「.........」
「.........」
顾落落看着大小姐踩在少年肩膀上的脚,嘴角扯出了一个相当勉强的笑容后说道:「啊哈哈...我是不是来得不太巧?」
季秋辞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面向窗外,似乎在欣赏午后漂亮的阳光,只不过通红的耳尖表露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木夏合明白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去解释什么,只会越描越黑。他用手擦了擦脸后站起来迎过去道:「落落你怎么来这儿了?」
落落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从身后拿出来一个信封抵在了他的胸口,制止了他想要靠近来帮忙搀扶自己的举动。
「你帮忙垫付的住院费,以及之前的宾...额...之前找借你的其他费用,喏,都在这里面了。」
看着面前这个很是有些厚度的信封,夏合有些惊讶。他知道落落手头一直很紧,怎么突然拿出这么一笔不小的钱来?
似乎是看出来他的困惑,落落解释道:「我爸妈把下学期的学费给打过来了,所以我先还给你。反正离开学还有两个月,暑假我再想办法打工攒钱就是。」
夏合当然知道落落的家庭条件,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过钱的事,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想要让对方还钱。尤其是在得知面前这个信封里的是女孩儿下学期的学费时,他连忙表示收不得。打工攒钱?他真想让对方看看自己的腿,这样子怎么打工?
可谁知少女的眉头突然一皱,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说道:「我真的很感激你帮我的各种事情,但我顾落落不是那种心安理得平白接受别人好处的女人。连男朋友我都要把帐算清楚,更何况......」
她越过少年的肩膀看了一眼那个窗台边上的倩影,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更何况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合还能怎么着?他只能挠着头把信封给收好了,心里面想着这钱还是得先给她留着,万一她开学拿不出学费再交给她。
此时季秋辞走了过来,看着落落尚在微微喘气的胸口道:「休息一会儿?」
实在没力气再爬下楼去的落落自然应承了下来,找了个夏合对面的位置坐下,看着少年面前堆着的高二作业,只觉得头都大了。
现在还不想思考学习相关的落落用手肘撑在桌子上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呀?」
「我们在说两周后的一个纯艺比赛,是京城文艺馆举办的,我想去参加一下。」说罢,他还看了一眼又坐回了窗边的秋辞一眼。
「诶?你不是之后就出国了吗?也需要去参加竞赛吗?」落落将一根手指放在下巴旁,做出思考状。
夏合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主要是为了奖学金。替我写推荐信那位叔叔告诉我说如果想要申请奖学金,除了学习成绩还得要有各种奖项才好,越大的比赛含金量越高。」
「奖学金?多少啊?」
「唔...」夏合挠了挠下巴,回忆起说:「我记得他说最高一档的话一年能有两万四欧?」
「多...多少?!」落落睁大了眼睛,大受震撼地说道:「两万四千欧元?!二十万人民币...每年?!」
似乎被落落的激烈反应给吓到了,夏合往后有些不确定地回复:「额,应该吧...但这是最高的需要单独申请还得去面试那种。普通的一年我想八千左右更常见。」
「就算是...就算是八千欧元也不少呀,六七万人民币呢。」似乎感觉到了金钱的重量,她连声音都变轻了。
「学艺术确实是很贵...所以我想给老爸省点钱来着,要是能赢下几个竞赛我到时候就可以多拿一些奖学金。」
看着面前少年也跟着叹气的样子,她想起来明明最早注意到他就是因为他浑身上下衣服都是名牌来着。可相处久了之后才意识到,尽管有时候花钱挺大方的,但他确实对金钱保有一种敬畏之情,落落突然很好奇他的家长是什么样的人。
这时一旁传来了季家大小姐的声音:「这种比赛都是内定好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我知道。但这次比赛还挺大场面的,而且会有一些国际上的知名艺术家过来,太过分的暗箱操作也没那么轻松吧。」夏合虽然同意着大小姐的观点,但话语中却也很坚定自己的想法:「所以再怎么也想去试一下,毕竟这种能被海外助学会承认的比赛可遇不可求的。」
季秋辞倒也懒得说服他,闭上眼睛说道:「反正我不会去,你自己想办法。
」
落落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人互动,问道:「不是夏合你去吗?」
「是这样的,这次比赛要求组队形式的。需要合作完成项目也有单独创作最后算平均分的。」夏合解释道。
「啊,这听上去就是那种为内定关系量身定制的制度耶。」落落一下就注意到了重点。
没错,几乎所有组队形式的竞赛,无论纯艺也好还是科技模型什么的,基本都是暗箱操作的重灾区。许多为了给孩子谋个光鲜前路的家长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找到个「适龄」高手塞入团队带自己孩子起飞。
「嗯,但这样一来报名至少需要两个人才可以。我本来想让小弦陪我一起去参加...」夏合说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落落看向秋辞,但她似乎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她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说道:「那我可以吗?」
看着同时看向自己的两人,落落两手一摊:「别这么看着我呀,我就是在想夏合这么厉害,就算头奖被内定了,二等奖三等奖应该问题不大吧,我凑个人头的功夫就能沾光了。」
「嗯...确实...」回想起之前美术课上落落的表现,夏合突然想到了什么后说:「落落其实还挺有美术天赋的,只是技法上有些欠缺。如果你真的感兴趣的话,我们还有两周时间可以练习一下。额......小弦你看...」
季秋辞撇了一眼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少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那么小心眼。落落,你身体没问题吗?」
「纯艺比赛也不用蹦蹦跳跳,所以应该还好吧。」说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怕你们两个笑话,我是觉得有奖金拿,这机会挺好的。」
季秋辞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想着之前落落把那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夏合的情景,听到这话终究没法儿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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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今天主要就是来还钱的,随后便告辞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秋辞也提出和她一起走。
「让他一个人专心学习吧,我先回家了。」大小姐这么说道。
考虑到落落现在行动不是很方便,出于礼貌,尽管她再三表示不用,秋辞也还是陪伴着她走回了女生宿舍。
………
两个女孩儿一路上都没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感受下午林荫道的暖人阳光还是单纯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礼貌地道别之后,落落开始走上楼梯。
随着拐杖「咚」的一声杵在了台阶上,顾落落先是将受伤的右腿僵硬地抬起,身体重心完全压在了拐杖上,随后吃力地将左腿也迈了上去。
这个过程很缓慢,有些摇晃。
当她走了大约三个台阶之后,她就像是要攒积大量勇气一样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面向还在目送她的季秋辞开口道:
「秋辞......我想跟你说,我没有要抢夏合的意思。」
季秋辞闻言挑了挑眉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落落又紧接着道:「我知道现在这样子很尴尬,但我觉得我必须亲自跟你讲明白。」
看着在楼梯下面端庄伫立着的大小姐,她继续说道:「木夏合救了我两次,大概是三次吧。你要说我有没有心动,你也是女生,你肯定可以想象和理解。但我们都知道,那只是因为他心软和烂好人,他心里的人始终只有你。」
「他真的很在乎你,所以我不能受了他那么多帮助之后还让他被喜欢的人误会。」
顾落落觉得自己现在说的这一通话实在是太电视剧了,真的很不像是现实里会发生的对话。可她此刻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之前打开美术室门时看到的画面。
当时那男孩儿的笑容,实在太过幸福和纯粹......
所以即便心底正在绞痛着,她也要用自己完美无缺的表情控制来和面前的女孩儿讲清楚这些事情。她觉得自己只能这样报答他了。
………
听到落落的话,季秋辞有些惊讶。
她回想起之前拷问夏合他们两个到底什么情况的时候,尽管他事无巨细地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但女人的直觉还是察觉到他似乎隐瞒了一些小细节。
此刻听到落落亲自挑明态度,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强势和执着于细节了。
「谢谢你跟我讲这些。」
她用极礼貌且优雅的姿势微微躬身表示对落落勇气和坦诚的尊重。
然后她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后说道:「作为回礼,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其实最近我一直有个烦恼。」
「什么事?」落落有些疑惑。
「我来这边之后,能聊得来人不多。啊,别误会,我没有在苦恼交朋友这件事情。」
虽然之前还在笑木夏合没几个朋友,但事实上她自己才是交际圈子最窄的那一个,只是大小姐本来就不需要那种浮于表面浅尝辄止的客套社交关系。
「我只是在苦恼,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并不肤浅又聊得来的人,可似乎因为某些原因我和她好像没办法成为朋友。」
顾落落心里面有个大胆的猜测,却有些不太确定地试探问道:「那怎么办呢?」
季秋辞轻轻地道:「但她刚才亲口跟我说了,那些让我们成不了朋友的原因其实并不存在。」
看着那双漂亮认真的大眼睛,落落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便以她的表情控制能力,红霞还是飞上了脸庞。她此刻很希望自己是个男人,可转念又想,若是她真的是男的,大小姐又怎么会对她说这种话呢?那还是当女人好。
没等她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秋辞看着她杵在楼梯上的拐杖,她说:「落落,我有个提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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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夏合最喜欢的是夕阳时天际淡紫色的那一块渐变,可惜,大城市里真的看不到远处的地平线。
在这里只能见到夕阳把大楼的缝隙间都抹成了橙红色。
他略显疲惫的迈着双腿走进了公寓,乘坐进了电梯来到十三层。
本来还想着一会儿还得做饭的他,在打开门后却闻见厨房里传来了番茄和葱蒜被炒香后的香气后,肚子立刻就开始咕咕叫了。
轻声叫了一声女孩的名字,但看着大小姐在厨房里关上玻璃门忙碌的背影似乎没听到。
他露出了幸福温馨的笑容,决定不打扰她,自己去厕所洗把脸先。
握住冰凉的门把手,毫无防备地一下拧开。
「咔哒。」
门扉开启的瞬间,引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干冷的瓷砖和镜面。
一股浓郁湿润的热浪,夹杂着沐浴露的暖香扑面而来。在一片蒸腾的雾气中心,有一具模糊却有些熟悉的窈窕躯体。
时间在一刻毫不意外地凝固了......
光滑的肩头曲线边上,长长的卷发恰好遮住了胸前双峰的樱桃。可毫无防备地站姿却让平坦光滑的小腹及下面黑色的稀疏森林暴露在少年不受控制的注视之下。
身后传来大小姐在厨房将锅与铲碰得乒乓响得动静,就像是末路人的丧钟一般拷打着他的耳膜。
看着雾气中那漂亮脸蛋儿上瞬间炸开的惊愕,羞涩,与茫然......
他面无表情地,轻轻地,就仿佛对待最脆弱的事物一般将门慢慢重新关上合拢。
随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过身去,背靠着门,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的夕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落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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