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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城 / 2024/09/15 02:05 / 130524 / 257 /
【小说】情花孽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5/12/05 02:11:24

第五十章
  夜幕尽头,晨光仿佛从海里溢出的蜜液,在海天相接处一点一点地渗出。
  青尘轻盈地立在一片浮冰上,厚重的绣瓶花羽缎斗篷将她一身易泄春光的破败衣裳严实遮蔽,隔绝了寒冷的海风却仍难终止这具身躯的战栗。
  战栗是因为激动,比如金榜题名,比如洞房花烛,但激动也分类型,至少眼下在她心中喧闹的情绪并非以喜悦为主。
  斗篷内衬的软绒轻轻磨蹭着她的身体,那些暴露在外,方才还代表着胜利的荣耀与坦荡的肌肤此刻每一寸都炙热无比,仿佛火燎般烫得她肺腑发紧。
  在青尘的记忆里,娘亲的模样只有一片朦胧的印象,青风君总是带着幼时的她在东皇仙门的高原上行走,陪她一起对划落的彗星许下各种各样的愿望,以至于她后来也有向彗星许愿的习惯。
  彗星即是天外飞星。
  是的,飞星。
  此前数年中,夜深人静时,幻境中那场热烈、激情、令人如水融化的意外不时会浮上青尘心头,仿佛是在嘲弄她终究只是女儿身,才会对这种事不堪回首又难以忘怀。
  青尘不愿认输,但始终无法坦率面对,只是从此不敢看彗星。
  此刻那光景再度在她脑海中重现,而且比往日都来得更清晰,令她的道心颤动得更厉害。
  五指紧紧攥着胸前的系带,本就白皙似削葱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得更白。海水中残存的寒意透过冰面缓缓渗来,却完全难以抑制她胸口那股万千心绪纠葛带来的燥热。
  他那么弱,却仍愿意出于本能地愿意舍命相救,因而令自己有些触动,想着或许他是能让自己放下身段相处,以友谊连接的对象——如今想来,真是笑话!
  我怎么会这么蠢!竟然将他视作友人!
  回想之前他戴着面具伪装身份与自己相处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管他当时是有心还是无意,此刻在青尘看来便全都变了味。
  是啊,他不是青月阁的人,但他的欺骗更加过分!
  他待在我身边到底想做什么?他不会是要——!
  不,他敢!
  “呼~呼~”
  青尘抚着通红的面颊,本就难以忘怀的记忆历经数年后,变得更加刻骨铭心了,更让她烦躁的是,在知晓真相的现在,她心头涌现的却不止是愤怒,还有他刚才救她时憨直坚定的模样。
  “混帐!”
  她忍不住低喝一声,脚下的浮冰震碎些许。
  什么坦荡!什么憨直!全是装出来的!就是因为知道郑怀恩会来,他才会救自己,他就是个心机深沉的骗子!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断告诉自己飞星是何其狡诈,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时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紊乱,深吸一口气,试图稳定自己的道心。
  可是……这可是自己生平第一次鼓起勇气,真心与人结交啊……
  一念及此,愤怒、羞耻、荒诞以及委屈再度涌起,如同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头,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她不愿面对的、该死的动摇。
  唔……啊啊啊啊!!!
  她闭上双眼,绝美的五官此刻狰狞地挤作一团,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双脚在冰面上踏个不停,啪嗒啪嗒。
  咔嚓咔嚓,浮冰四分五裂,她也跟着一齐沉入水中。
  没有用仙气隔绝,任凭冰冷的海水触摸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我是青尘,我可是青尘!是以继承东皇仙门为目标,将来要叱咤逍遥海,成为天下第一的青尘!我可不是什么娇柔的闺阁千金,怎么能这种事情羁绊住,更何况还是如此荒唐的恶孽!
  对,不能纠结这种事情……不能纠结……
  她在水中待了一会儿,再次出水时青丝已不再湿漉,身上的衣裳也换成了青黑色的蛟龙含珠大氅。
  她回到岸上,一边重束发髻,一边强行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心病也是病,拖久了便会成为沉疴。
  不管是当年的事,还是这次的事,这笔账,今天就跟他算清楚!
  ……
  郑怀恩瞥了一眼青尘与调息中的嬛人、羽女,低声道:
  “贤弟怎么与她在一起……不会是拜入东皇仙门了吧?”
  在他看来,如飞星这般资质的存在任谁看了都会动心欲收入门下吧。
  他怎么还在想这茬,飞星摇头道:“郑兄多虑了,事出有因,之前一直与青尘真人同行而已。”
  “哦?”郑怀恩听了怀疑,以他对青尘的了解,她应该不怎么喜欢与他人同行。
  飞星扯开话题道:“郑兄之前委托我调查的事情,我都基本调查清楚了,现在有了些结果。”
  郑怀恩惊讶道:“这么快?贤弟快讲!”
  飞星正要开口,青尘忽然回到了他们身前。
  飞星只感到面前一寒。
  郑怀恩立马先一步道:“我刚出剑救你,消耗不小,而且我现在有事办,要打你找别人打去!”
  青尘看向他。
  他刚才那一剑很厉害,确实勾起了她的好胜心,但眼下她也有事要办。
  “我有话要跟这个人说。”青尘轻声道。
  郑怀恩看了眼飞星,说道:
  “那你快点,我也有事要与他谈论。”
  说完,他身形一闪,也走出数百米。
  冥渊大螭的热血仍在喷涌,海风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扑在脸上,嗅着有些苦涩。
  “先是青月阁,又是渊海剑派……”
  青尘挥手布置一方禁制,将二人笼罩。
  “你还挺受欢迎的嘛。”
  飞星不言,默默低着头。
  青尘走到他身前两米外。
  “上次分别时我是不是说过,别让我再见到你。”
  她面无表情道,哪还有方才那平易近人,潇洒开朗的模样。
  “可你不止在我面前出现了,还一直瞒着我……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虽非我本意,不过确实欺瞒了真人。”飞星拱手道,“是在下的错,不过在下也总算稍稍帮到了真人一些。”
  ——“倘若我以后能帮上真人的忙了,可以去见真人吗?”
  ——“你可以试试,如果不怕死在我手上的话。”
  那一日的分别前,两人这般道。
  飞星没有忘记,青尘也没有。
  他下奶真的来试了。
  “看来你是真不怕死啊。”
  “怕当然是怕的。”飞星平静道,“且当年只是初生牛犊,现在经历得多了便更怕了,所以在下这段日子常有纠结。本来之前与真人分别后,我便打算不再与真人同行,如此能更好地掩盖身份。”
  青尘眼角一颤,咬牙切齿道:
  “那你还来做什么?!干脆一直瞒着我好了!这样倒还……”
  言未尽而语已滞。
  飞星道:“真人更希望我这样做吗?”
  青尘没有回答,她体会着心中的情感,答案不甚明朗。
  “既见真人于此弄险,我又如何一走了之?”
  飞星低声说道,抬起头来看着她。
  青尘与他对视着,只几秒便撇开头去。
  飞星见状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赌对了。
  他觉得青尘心中对他并非只有杀意与恨意,虽然不知好感究竟几何,但再怎么样自己此番为救她而入螭口,总该赚些善意吧?
  可恨——!
  他确实赌对了,青尘此刻的心思要比他想象得更紊乱。
  她心绪如澜,阵阵翻涌,乱得就像被狂风席卷的海面。
  她看到了他那我见犹怜的面上的无奈与歉意,看到了他那明亮的鹰眸流淌出的更为隐晦的情感,再加上他那楚楚可怜的语气,她一边告诉自己他或许还在伪装,一边又忍不住心头一软,想着他毕竟为自己以身犯险。
  我该怎么办?
  明明打算今日新账旧账一起算的,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了吗?
  如果不然又当如何?
  杀?
  打?
  罚?
  双拳紧握,又缓缓松开。
  双眉蹙起,又徐徐落下。
  双眸圆睁,又慢慢闭合。
  她暗自长叹,心中泛起一阵苦笑。
  青尘啊青尘,你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说一不二,刚断不疑,潇洒逍遥的作风哪去了?
  罢了罢了……就当他运气好吧。
  她回头面朝飞星,但视线没有落在他身上,说道:
  “你我恩怨一笔勾销,从今以后,你我便再无……”
  青尘喉头一动,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再无……瓜葛了。”
  我在失落什么?
  说出这句话时,她突然感觉心里空了一块。
  是因为压在心头许久的事情终于有了了结吗?嗯,对!是的吧,应该是的吧……应该……
  飞星轻声道:“再无瓜葛……”
  “对!”青尘咬牙道,“再无瓜葛!”
  东方天幕已经明朗许多,晦暗逐渐褪去,将晨曦还予天地。
  随着大螭气息的消退,寒意逐渐流散,海上的浮冰过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消融了。
  飞星道:“那在下还是真人的朋友吗?”
  “哼——”
  青尘转过头来,不明白他怎么还敢说这话,气极反笑道:
  “你很想做我的友人啊?”
  飞星静静看着她,目光有些黯淡,似乎夹杂着几丝悲伤,青尘心头一软,又为自己的心软感到有些恼火,气愤地想着此人为何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缕晨光率先冒出海面,在海上映出一缕笔直地金辉,径直照来,横亘在二人之间。
  飞星沉默良久,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向青尘迈出一步。
  他要做什么?!
  青尘心头一紧。
  踏出一步后,飞星没有停下,又迈开了第二步。
  “你、你——!”
  青尘神情忐忑地指着他,一时间根本不像是强大的化神境强者在面对元婴境时该有的表现,反倒像是……
  当飞星迈出第三步时,她甚至慌张地后退了半步,回头看了一眼仍在调息的羽女与嬛人,都忘了周围还有她设置的禁制。
  飞星迈出了第四步。
  别过来了,别过来了!
  “你要是再敢……!”青尘嗔喝道,她一手抬起拦在身前,面上莹莹粉润,气血饱满,可声音却有些中气不足。
  “我——”
  飞星停步开口道。
  他跨越了那道横亘在两人间的晨光,来到青尘身前不足两米处,躬身拱手道:
  “我确实想做真人的友人,但……不止于此。”
  双唇轻颤,她怔怔地看着他。
  不止于此?什么叫不止于此?
  是和我的关系吗?比友人更进一步是……
  青尘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被灌满了的沙漏般,思绪突然就不再流动了。
  两肩颤动,她垂下脑袋,目光呆滞地注视着脚下的冰面。
  “尘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声唤回了她的意识。
  “啊?!”
  青尘抬起头来,便见嬛人与羽女正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我没想什么!”
  “嗯?”嬛人道,“我刚才是问那冥渊大螭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隐疾,你说什么呢?”
  “啊?哦,没有。”青尘摇摇头。
  羽女狐疑地打量着她,喃喃道:
  “不会是头脑受创了吧?”
  “没有,没事没事,我刚才在想别的。”
  青尘摆摆手,转头向周围看去。
  飞星已经与她拜别,此刻正在不远处与郑怀恩说着什么,郑怀恩如同一棵壮茂的青松,他的身姿则似一株挺拔的劲柏。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转过头来,抬手想要朝她挥手,又怕她不悦于是收回,朝她拱手行礼后小心翼翼地朝她温和一笑,完全是一副极为在意她的内心感触的模样。
  感受到心绪再一次荡漾,如轻舟扬帆飞江上,春风温婉绕岸边。
  可恨!
  她咬着下唇转过身去,在嬛人、羽女诧异的目光中急促呼吸着。
  尤其是这般让人恨不起来的模样最可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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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5/12/07 00:04:04

第五十一章
  ——什么叫友人更近一步?
  情花的声音在飞星的识海中响起。
  友人更近一步,答案可以是挚友,可以是知己,又或者……总之并不唯一,所以这其实一个非常模棱两可的暧昧发言。
  ——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飞星仍然没有回答,但情花对此全然不恼,反而笑道:
  ——不错呀,小东西,还会耍手段了,有长进~
  ——闭嘴吧,老东西。
  ——你说什么?!我……!
  飞星不再理会情花。
  他将散修方面的线索调查情况,即自己遇上灰鼠后的事情都告诉了郑怀恩。
  郑怀恩得知线索皆断,也只能无奈叹息,朝飞星拱手行礼道:
  “不论怎么说,还是辛苦贤弟帮忙。”
  “小事而已,郑兄不是说了吗,你我无需多礼。”
  “哈哈——对。”
  感知到青尘的目光,飞星转头朝她行礼,小心微笑,生怕她又反悔。
  他方才在言行上的大胆举动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觉得以青尘的个性,自己若是一味求饶,或者让她感觉到自己只想请求她的宽恕,恐怕并不能有好的结果,据他观察,青尘在潇洒贵公子的做派下隐藏着一颗偶尔会显出一点孩子气的少女心,所以不退不进,以进为退或许才能更好的选择。
  当然尺度不能太大,得小心拿捏。
  第二个原因则比较简单——若就此与她断开联系,他不甘不舍。
  飞星回过头来,便听郑怀恩见着这一幕后幽幽道:
  “人各有志,何况贤弟大才,便是拜入东皇仙门,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又来了……
  “郑兄误会了,当真不是。”
  飞星无奈地又将自己去了青月阁之后发生的事都与郑怀恩说了说,半是讲解半是抱怨。
  “……”
  “以贤弟之容,那紫绡夫人怕不是动心了吧?哈哈——”
  “……”
  “贤弟到底与青尘真人间发生了什么?你莫不是效牛郎织女,趁她沐浴时偷了她的衣裳?否则何至于如此畏惧,连身份都不敢暴露?”
  郑怀恩一边听着他的话语,一边调笑着。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飞星苦笑道:“说来话长,有些小纠葛……不过如今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她可是个记仇的,难弄得很呐,哼哼~”
  然而之后当他们聊到大螭时,轻松的氛围戛然而止。
  飞星率先敛了神色,迟疑道:“郑兄,有个猜测我不知当不当讲。”
  “但言无妨。”
  飞星瞟了一眼死去的大螭,说道:
  “郑兄方才说此兽乃是地渊仙域万里冥渊下的巨妖,如今却不知缘由地出现在了这里,不论怎么想都极为怪异吧?”
  “确实如此。”郑怀恩点头道,“我之前见着它的时候也很是惊讶。”
  飞星道:“所以我想,它出现在这里会不会也是青月阁的手笔?”
  朝阳方现,天地间仍然寒意萧萧。
  海风吹动一头披散的粗硬长发,迎着寒风,他瞪大了双眼
  郑怀恩向来心胸坦荡,遇四海仙君便以礼待之,遇不平事则以剑平之,总之直来直去,却不擅阴谋诡计。
  不过他并不愚笨,经飞星这么一说,立马便意识到了什么,心绪随之一沉。
  不好……
  中计了。
  ……仙岛以南,群山之中。
  自飞星离开后,阳春便细心照顾着受伤的凌风,带它藏匿在没有妖兽出没的深山之中。
  “凌风呀凌风呀,我听说你们灵兽受伤了以后,比起丹药,进食是更加有效的。”
  “唳——(我没听说过)”
  “你想吃什么?是不是想吃鱼?”
  “唳……(我不想……)”
  “好!我这就给你捉去!”
  阳春身形一闪,过了一阵子后,她抱着条比她自己还长的大鱼飞了过来,啪嗒一下仍在凌风面前。
  “怎么样?大吧!”
  她得意地双手抱胸,尽管身体比起过去有了成长,妆容也完全不同,但内里似乎还是有很多地方都没变化。
  凌风看了看鱼,朝她叫了两声:
  “唳——唳——(这么大,我怎么吞得下去呀)”
  “你不爱吃是不是?怎么能挑食呢!”阳春不悦地叉着腰嘟起嘴来,片刻后叹息道,“算了,你是伤患,就让你任性一点好啦。我去给你抓别的。”
  “唳……(不,我真的不要……)”
  阳春身形一闪,又消失了。
  又过了一阵子,她拽着一头大棕熊飞了过来。
  阳春得意洋洋道:“呐!熊掌可是好东西啊,这下你满意了吧!”
  凌风看了看棕熊,又看了看阳春,有些后悔自己以前没练习过怎么写人类的字。
  “这也不吃?!”
  阳春自认苦口婆心地对它指指点点了一通,随后不等它试着用脚爪在地上写字,身形一闪,又消失了。
  又过了一阵,她背着一大捆植被过来。
  凌风松了口气,心想着果子自己倒是可以吃。
  “我知道,你是受伤了胃口不好嘛!”
  阳春来到它面前,将一捆捆碧绿的枝叶放到它面前,举着一根翠竹递到它的喙边道:
  “呐,这些可新鲜了!”
  凌风呆滞片刻,轻声道:
  “唳——(我不吃草的)”
  在这之后,阳春又开始在山间游荡,赌气般地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凌风愿意吃的东西。
  鱼多好吃啊,熊掌也好吃啊,都不吃……
  它到底会吃什么呢?
  因为不喜欢读书,见着书就犯困,导致了阳春在部分常识方面有些奇怪的缺失。
  她在群山中逛啊逛,在一处山腰见到了一只小野兔。
  好久没吃兔肉了!
  她发馋地追了上去,却发现那野兔非同寻常,格外灵敏,一路追着它向上跑去,在经过一处灌木后,它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嗯?哪去了?
  阳春向四方望去,不见半点兔影,但有一样物体远远映入了眼帘。
  那是——
  好像是碑?
  在一片藤墙后方,有一方墓碑远远地立在悬崖边缘,正对着下方青翠的树林与蜿蜒的小河。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发现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身上覆着层冰霜,气息极其微弱。
  她仔细一瞧,竟然是两名女子!
  得赶紧救她们!
  不过在这个念头出来之后,出于谨慎,她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小心翼翼地散开仙识,确认了没什么陷阱与他人的气息后,这才立马靠近。
  然而,正当她为了上前搭救才刚踏出几步后,一股莫名的寒意忽然席卷而来。
  不好!
  她反应过来,但还是迟了一步,不等她后退,一股汹涌的寒意便吞噬了她的意识。
  阳春眼前一黑,在距离那两名女子数十米远的位置倒下了,气息与那两名女子一样变得微弱无比,但始终没有消失。
  ……
  露出海面的群礁反射着黯淡的星光,冰冷的潮汐不断拍打礁石,用浪涛声将细碎的咔哒咔哒声盖过。
  稍早之前,青尘刚刚偷袭大螭得手时,在仙岛西北侧,有人目击到妖兽冲上岸来吞噬散修。
  与东面大多是猴面貘等飞行妖兽不同,这些妖兽都是随兽潮而来的,因临近仙岛才巧合登岛,
  数量比东面还要多些,不过基本没有超过地品丙阶的,也就无需数量稀少的化神境强者专门过来。
  很快,一些元婴境真人带着十来个金丹境寻到了它们的踪迹,此刻正处于剿杀之中,因战线拉得极长,又离仙岛很近,因为岛上的修士中也有不少人赶来观战。
  几名散修躲在树林里遥望海上的一处战场。
  “那几个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啊,没怎么见过。”
  “我瞧瞧——”一名刚来的散修望去,说道,“诶,里面有个人我认识,是燕鸮真人!她是天香苑的!”
  “是不是那个都是女子的情报组织!”
  “你怎么对这个记这么牢?”
  “奇了怪了,天香苑今天也好心到会参与这种事了?”
  “……”
  包括燕鸮在内,几名天香苑的成员正在围杀一头骇人的恶鲨。
  她们所处的位置算是整条战线中比较靠南的,再往南不远便是山脉了。
  不过在海滩与山脉之间,还有一片繁茂的梧桐林,树林边缘靠海的位置,有一处内凹的小湾,整体地形类似葫芦口,海水与林中的河流直接相连,在中间汇成一片半咸水湖。
  外海的咸腥与梧桐林中的草木气息于湖上交融,凝成一片薄薄的夜雾。
  湖畔泛起几点涟漪,下一刻,有什么东西离开了湖水,悄无声息地搭在湿软的湖滩边缘。
  从湖中钻出一道阴影,笔直地朝林中移动,将途经的草丛中的露水尽皆凝成冰粒。
  沙沙……沙沙……
  如同晚风穿梭枝叶间的声音随着它的移动响起。
  很快它就寻到了自己的目标——一片躺在草丛中的红色冰晶。
  为什么在这片寻常的树林里会有这种宝贝呢?以它的智慧显然琢磨不到这一层,只是贪婪地向其行去。
  嘎嗤——
  连绵的轻声彷如新瓷初裂,有如雨脆薄瓦。
  夜光拨开灌木,照亮了一面泛着冷冽浅光的青黑色背甲。
  腿若夹钢齐眉棍,口若添霜绞肉刀。
  钳如猿臂壳如砧,数丈坚躯寒气绕。
  屠鲨断蟒寻常事,敢与鲸蛟试比高!
  一道人影从林中走出,看着这头中了陷阱的地品「玄罡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啧,怎么是这玩意啊。
  此刻它正陷入一片冰霜之中,八只下足连同底盘一起遭玄冰冻结,无法行动。
  作为常年生活在冰海中的寒系妖兽,眼下竟然被冰霜禁锢,简直像鱼被水淹死一样令人不可思议。
  玄罡蟹也想不明白,往日冰霜对自己来说就像第十一条如臂指使的助力,为何此刻自己却对身下的冰霜毫无办法呢?
  眼看着那人类朝自己走来,离得越来越近,它开始愤怒地挥舞起双钳,锋锐的钳刃好似巨镰,将空气搅得冰寒如刃!
  可面前这人却全然无畏,不急不缓地走到它身前,抬起手用修长的食指对着它凌空一点。
  它进攻用的尖锐右钳末端立马浮现出一层薄冰,顺着钳身不断向根部攀延、深入,看似脆弱不堪,实则如附骨之疽,眨眼间便令它失去了知觉。
  它慌忙以防御用的宽厚左钳砸向右钳上的冰霜,可冰霜却在两钳接触的瞬间便将左钳一并冻连,随即便朝它身体的其他部位继续蔓去——
  短短几息之间,玄罡蟹巨大的身体便尽遭这诡异的冰霜覆盖,虽未死却再也动弹不了半分。
  “唉——”
  男子轻叹一声,他所需之物在玄罡蟹体内只有一丁点,而且玄罡蟹的甲很厚,要在不破坏那点东西的效力的前提下取出,处理起来颇为麻烦。
  不过……
  他朝身后的树丛间看去。
  一簇簇大大小小的冰雕矗立在树丛之中,一眼望去皆是地品的妖兽。
  好在今夜的收获颇丰。
  就这些吧,应该也够用了。
  白皙修长的左手从灰黑的斗篷下探出,尾指上一枚冰蓝色的戒指微光一闪,庞大的玄罡蟹便消失不见了。
  因为花草、鸟雀大小的生灵倒也罢,但中大型的活物在通常的储物空间内是活不下来的,因为储物空间内的空间构造与外界不同,曾有修士为避难强行进入储物空间,挤过有的成了肉泥,有的干脆化作尘埃。
  他这戒指显然不是一般的储物空间,但究竟是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他将地上那枚血色冰晶捡起,点点寒意逼人的精血从冰晶中渗出,如活物般攀上他的手掌,渗入肌肤回到他体内。
  他转身朝林中其他那几头被冰冻的妖兽走去。
  “呦呦——”
  一声轻盈的兽鸣从不远处传来。
  于是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百步外,一袭暗红从阴影中走出。
  来者是一位颇有姿色的冷艳熟妇,名为千梅,是如今衰落后的天香苑中为数不多的化神境强者之一,既是上任苑主的众多道侣中的一女,也是如今的苑主苏啭的左膀右臂。
  “你怎么发现我的?”
  她开口问道,声音沙哑低沉又随意。
  男子说道:“此林中朝不闻鸟语,夜不闻虫鸣,昼夜皆寂静无声,方才忽闻鹿鸣,想来是有客来访。”
  “这林子是你的?”
  男子点头道:“是。”
  “我认识你,你来过天香苑。我记得你叫……”
  千梅盯着这将脸面藏在兜帽下的男子,说道:
  “灰鼠。对吧?之前没注意到你敛藏了气息,还以为你只个金丹境呢。”
  “真人好记性。”他温和道,“承蒙上苍恩泽,令在下不久前侥幸入了元婴境。”
  不久前晋入元婴境哪会有这么强的气息,但千梅没有继续追究,说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灰鼠无奈道:“随便捕杀些妖兽,真人也知道,我们做散修的生活艰辛,有利便要想办法多取些。”
  她闻言轻笑一声,看向树丛后的那一座座冰雕道:
  “是吗?那你的要求还挺特别的嘛。”
  被大螭兽威引来的兽潮中全是寒类的妖兽,且大部分都是与极阴极寒的大螭一致的阴寒之兽。
  而包括刚才被灰鼠收入特殊空间的玄罡蟹在内,这树丛中被冰冻的妖兽则是清一色的阳寒类妖兽。
  灰鼠沉默不语。
  千梅逼问道:“你不解释解释?”
  灰鼠无辜道:“我听不太懂真人在说什么。”
  “听不懂?”千梅轻哼一声,低声道,“在南原有一宗门,传承之功法至刚至寒,若要修习需得阳寒类妖兽之精华辅助,你知不知道这宗门叫什么名字?”
  “在下一介散修,见识浅陋,不知是什么宗门。”
  “好,那我告诉你。”千梅面无表情道,“其名为——天霜教。”
  “竟然是天霜教啊。”灰鼠感慨道,“多谢真人告之。”
  千梅看着他淡淡道:“少废话,我是来找人的。”
  “不知真人要找什么人?”
  “女人。”
  灰鼠平静道:“真人,此处只有我一个男子。”
  千梅冷声道:“我脾气不好,没空和你扯皮,你知道我在说谁。”
  灰鼠道:“还请真人明示。”
  千梅双眸眯成一条缝,声如寒风般凛冽道:
  “天霜教左护法文临真人的嫡孙女!”
  ……
  当飞星提出了大螭可能是青月阁搞来的猜想后,郑怀恩面色一沉,急忙让飞星带他去见那个提供消息的散修灰鼠,他有些事情要进一步向他确认。
  飞星感受到事态紧迫,不舍地瞥了一眼青尘后,便果断地带郑怀恩向西南飞去。
  “贤弟,此事重要无比,恕不能告知以全貌。”
  “常言道不知者无罪,那我当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安全。”飞星笑道,忽然回头一瞥。
  下一刻郑怀恩也感知到了什么,回头看去。
  青尘三人跟了上来。
  飞星贤弟感知能力竟这般厉害,比我还快一步。
  他默默看了飞星一眼,又思索着,看青尘之前的样子,应该并不了解天霜教后嗣位于此地,此事已经有青月阁掺和了,不能让东皇仙门也参与进来,否则更麻烦。
  高速行进的他停下脚步,青尘始料未及,下个瞬间便飞到了二人身后,也停了下来,东眺西望,装作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青尘下意识觉得不能就让飞星就这么走了,这才追了上来,但眼下追上了又不知自己该做什么,正思索着该寻个什么借口,便听郑怀恩无奈道:
  “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打一架才罢休?”
  她眨眨眼,立马点头道,“对!不然我追过来干嘛!”
  飞星挠挠头。
  那接下来怎么办?等他们打完?
  郑怀恩回头道:“贤弟先去寻那人吧,寻到了便将他带过来,若我这边先结束了,我自去寻你。”
  “好。”
  飞星看了青尘一眼,青尘也正好看向他,二人对视一眼,青尘赶忙移开目光。
  他化作一道流光继续向南飞去,青尘看着他远去背影,心中茫然地喃喃道,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她回忆着自己与他之前在一起行动时的场景,总觉得自己对他的恨意似乎……
  “喂!快点!”
  这时,郑怀恩急切地喝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青尘眯了眯眼,撸起袖子咬牙道:
  “好!接招吧你!”
  ……
  湖畔边,千梅一边向灰鼠走去,一边说道:
  “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与她达成了什么交易,但你应该也知道私学其他宗门功法是死路一条,何况是天霜教?都无需我动手,只要把消息传出去,你觉得你会被多少人追杀?”
  她之所以还没有动手,是要从他口中得知那位后嗣的下落,而不是因为脾气好,更不是没把握。
  哪怕他私学了天霜教功法,但又如何?一个资质稍好点的元婴境散修罢了,还能威胁到她吗?
  只要自己愿意,他下个瞬间就将命丧当场!
  一缕银光落下,明月难得钻出云后,不偏不倚地斜落入灰鼠的兜帽中,斜照亮半片俊美的容颜。
  兜帽下,一双仍藏在黑暗中的眼眸隐约地散发出冰蓝色微光的双眸,令千梅有些不寒而栗。
  这感觉对她这般活了数百年的化神境强者来说是很稀罕的,尤其是从一个元婴境修士身上感觉到。
  方才还盘旋心头的高傲迅速退去,直觉告诉她,现在应该出手了。
  下一刻,灰鼠面前三尺外,一寸寒冰唐突出现在半空中。
  出现的是一个正被寒冰冻结着,不让其更进一步的东西。
  纤如发丝,几乎透明——射向他的是一根银针。
  这当然是来自千梅的攻击,但在偷袭之后,她并没有立刻继续出手。
  不是她不想,是不能。
  “你犯了两个错误。”
  灰鼠抬步不急不缓地向她走去,就像刚才走向玄罡蟹时一样。
  “第一,是我明明承认了这林子是我的,你还敢继续待在这里。”
  他来到千梅面前,看着被寒意束缚、入侵,连体表都浮现出一层层冰霜的她说道:
  “第二,是你跟我废话了这么久,让我做足了准备。”
  “你……”
  千梅惊恐地盯着他,两片浓密的睫毛逐渐冻结,就连呼出的气中充斥着雪白的冰屑。她全身皆动弹不得,体内仙气已完全凝滞,就连识海都被冰封了!
  她想不明白。
  唔……一个低贱的散修……怎么可能将天霜教功法修习到了这种地步!哪怕我中了他设下的陷阱,可我毕竟是化神境啊!
  莫非,那人将天霜教法宝给他了?!
  “你是为哪一方做事的?”灰鼠问道,“如果是为天霜教做事,那来的不该只有一个人,至少轮不到你来。”
  千梅死死盯着他,却没有开口。
  灰鼠倒也不急,抬手轻抚着空气中飘荡的霜屑,说道:
  “让我猜猜。如果不是天霜教会是什么?”
  “东皇仙门?不对,青尘真人在对付冥渊大螭呢。”
  “镜花宗的手段没那么粗俗。青莲仙门不会管这种事。”
  “剩下的,渊海剑派,青月阁。渊海剑派行事作风是一人做事一人,不会嘱托旁人,那就只剩青月阁了。”
  灰鼠叹道:“偷偷摸摸藏在背后装作撇清关系,实则哪里都在算计。计划有的地方周密过头,有的地方粗陋无比,极其容易出意外,确实像是青月阁的手段。”
  千梅心中惊骇,听他言语他似乎对这几个宗门都极为了解,可一个散修是如何做到的?
  莫非……
  “你……成男儿身了?”
  灰鼠闻言眨眨眼,轻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女子,我就是男子。”
  可是——!
  “最后一个问题。”灰鼠道,“为青月阁做事的是你个人,还是整个天香苑?”
  千梅没有回答。
  灰鼠道:“应该是你一个人,不然北边那几个人现在应该赶过来了。”
  千梅眼角微颤,他又猜对了。
  灰鼠低着头喃喃自语道:“其他的……嗯,没有了。”
  他确定自己没什么想问的了,于是向她抬起了手,指尖掠过她胸前的高耸双峰来到她的颈前,五指继续向前深入,抓住了她的脖颈。
  “你……到底是……什么人……”
  灰鼠没有回答,冰霜以他的手掌为中心迅速从四面八方将千梅包裹住,将她也化作了冰雕,且与那些妖兽不同,她的身体正逐渐变得晶莹剔透。
  灰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当她的身躯完全透明时,他用力一握,她整个人随之碎裂,化作无数冰屑,飘向湖水,在夜色的照耀下仿佛一条闪烁的银河。
  灰鼠长舒一口气,盘腿坐下。
  在这湖畔边上,以他此刻所处的地方为中心,有一方极大的法阵。
  他能打败妖兽与千梅都是倚靠这个他花了大量的时间、精力以及材料隐蔽布置的法阵,而且在面对千梅时看似轻而易举,实则几乎耗尽了他体内的仙气与积攒的精华寒气。
  但现在,这个法阵也不能留了。
  他调息了一会儿,起身将树丛中被冻结的群兽收入空间,又将此处的法阵等痕迹尽皆毫不犹豫地破坏、消除。
  片刻后,他扫视着梧桐林中的情况,已经什么气息都不剩下了。
  嗯,这样就可以了。
  青月阁既然已调查到这里了,那再待下去就危险了,我得赶快回去,召集他们离开……不,或许我一个人暂时离开更好?
  但放他们待在这里会不会太危险了……不,总比跟我待在一起安全。
  灰鼠下定决心,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向南边的群山中飞去。
  破晓时分,他穿过群山后,落在了一处悬崖边的碑前。
  看着倒在不远处,被冰霜覆盖的三人,他冷哼一声。
  不自量力,竟然擅闯此地!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意外地流露出了几丝愤怒,来到距离墓碑更近的两名女子身前,便要痛下杀手。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更远些的第三名女子看着有些眼熟。
  那是……
  他迈步走了过去,想要确定一下。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忽然落下。
  灰鼠下意识警觉地后退到碑前,双目盯着来者,流露出一丝异色。
  飞星的目光从倒地的阳春身上转向了他。
  破晓的晨光还未越过山头,二人所在之处仍处于阴影的笼罩下。
  冰冷的气息在灰鼠身旁环绕,一抹寒意正在悄无声息地向飞星蔓延。
  ……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5/12/08 01:31:54

第五十二章
  飞星在与郑怀恩分别后,先来到了之前去过的枫橡林,那里已空无一人,再寻到了居安苑等数个散修据点,仍未见到灰鼠的踪影,正想去向散修们打听一下时,一件突发情况改变了他的目的。
  阳春曾与飞星发生过几次浅层的肉体接触,使得一丝极其细微的花雾得以进入她的体内,且两人目前的距离相对较短,所以飞星能较为模糊地感知到她的状态。
  当她在那墓碑前倒下后,气息骤然变得微弱,这一变化自然被飞星捕捉,于是他立马调转方向赶到此地。
  晨光初现,天地尚寒,尤其如此深山老林更难见日,待寒去暖至还需要几个时辰。
  灰鼠立在碑前,两名倒地的女子以及阳春距离他都不远,但飞星与他之间却有段距离。
  飞星感知到那无字的墓碑周围布置了一层颇为隐秘的结界,能让与自己同为元婴境的阳春这般动弹不得,可见威力之强。
  这个叫灰鼠的散修到底是什么人?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飞星便轻松地看穿了他在隐藏了实力,但每个人都有秘密,飞星自己也有,所以起初并不太在意。
  后来再遇时,又是他帮着飞星调查清楚了郑怀恩委托飞星的一系列散修线索,飞星表面不言,心中意识到他可能不简单,但因对此次事件内幕并不了解,所以飞星只是留了个心眼,并且在临别前才随口一问,他为何要隐藏实力。
  此举是飞星当时心血来潮而为之,本意也只是想看看灰鼠会有什么反应,然而灰鼠的反应很微妙,神色截然一变后在做出行动前便被突然出现的冥渊大螭与兽潮打断了,因此飞星对他也不好判断。
  灰鼠看着飞星低声道:
  “咫涯真人来此做什么?”
  飞星道:“找人。”
  灰鼠看了阳春一眼道:“她?还是……我?”
  飞星说道:
  “找她,也找你。”
  灰鼠道:“真人寻我有事?”
  飞星道:“有人想见你。”
  灰鼠眯起眼来。
  之前自己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天香苑的化神境强者千梅,是倚靠提前布置的强大法阵,而此处结界最初设置目的仅仅是守护他身后那座坟墓免受外界生灵侵扰,因此虽然效果强劲,但覆盖范围有限,一般来说眼前的飞星只要不蠢便不会踏入,那么这结界对其就毫无作用。
  不过眼下的情况显然对自己更有利,因为此刻那女子身处结界内动弹不得,他不得不进来!
  不过真没想到啊,连此处都被找到了……!
  灰鼠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沉声道:“咫涯真人是青月阁之人?”
  飞星以为他是打探到自己之前伪装的青月阁执事身份,说道:
  “表面上而已,实则不然。”
  伪装身份?他是为其他势力做事的?
  难道自己之前的判断错了,竟还有别的势力在参与,而且还将奸细都安插进青月阁了!
  灰鼠冷笑一声。
  以前只听说青月阁朝其他宗门势力里插钉子,现在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啊!
  飞星察觉到了灰鼠的敌意,思考一番后说道:
  “我知道的不多,但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
  “我不想听你废话。”
  灰鼠淡淡道。
  他的经历告诉他如果一个人在动手前突然跟你废话,那这个人或许是在暗中布置,或许是在等待援兵,总之就是在拖延时间。
  “你若有能耐就使出来吧。”
  说话间,他朝阳春走去,一副欲将之挟为人质的模样。
  飞星冷静地盯着灰鼠。
  他知道对方的注意力正放在自己身上,慢慢朝阳春走去既是出于谨慎,也是在逼自己进入结界。
  ——你能让我不受这结界影响吗?
  他向情花问道。
  ——每次都是有求于人了才主动讲话,我这老东西可没那么大本事哩~
  ——我以后会多跟你讲话,现在能认真一点吗?
  情花冷笑一声。
  ——呵,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罢了罢了,但人家也不是神仙,哪有那么多本事,顶多帮你减轻一点影响呗。
  ——操控住他呢?这个距离可以吗?
  ——那当然……嗯?
  ——怎么了?我也可以再接近一点。
  ——是得再近一点,不过此人身上好像有什么法宝护着……很厉害的法宝。
  飞星闻言有些惊讶,自他获得情花以来只有境界差距太大会让情花效果大打折扣,还没碰到过能阻挡情花能力的法宝。
  ——所以你做不到?
  ——怎么可能!?我可是……咳,只是一次机会的话有可能会失败而已,但十之七八的把握还是有的!
  十之七八……可贸然接近后若是一次不成功——
  飞星看向阳春。
  他不敢拿她去赌。
  得另想个法子。可是……
  他将目光朝周围扫去,一一掠过花草、墓碑、悬崖、树木、藤蔓、荆棘……
  啧……
  怎么办?
  映入眼中的尽是些无用之物,眼看着灰鼠离阳春越来越近,他的大脑正飞速思考着。
  嗯?
  在掠过某物后,他的视线忽然转回去了。
  距离墓碑大约二三十米,那两名覆着冰霜的女子正一动不动地躺着。
  比起阳春,她们离墓碑要近得多。
  这说明她们的境界要更高一大截。
  阳春是元婴境,比她高一大截自然是化神境。
  在这座仙岛附近的化神境女子并不多见。
  虽未见其容,但两人的衣着令飞星有几分眼熟,他再仔细一瞧,目光落在其中一人的胸口,那起伏比起百剑真人也大不了多少。
  是她们?
  面具下的眉头微微一挑,飞星意识到了两人的身份。
  ……
  稍早之前,当挽月强拉着落璎逃出大螭的领域外后,两人罕见地起了争执。
  落璎斥责着挽月临阵脱逃的举动,言辞异常激烈,挽月在表明她二人非大螭一合之敌,哪怕在那儿也只会拖后腿。
  落璎不听,便要返回,挽月自然强留住她。
  二人争执几句后,挽月察觉到她的态度激动似乎与那个戴面具的男子有关,出言一问,落璎慌忙否认,可看着她面红耳赤、神态微妙的模样,挽月呼吸一滞,心头悸动无比。
  不可能的……不可能,就那么几面而已,而且之前她对他的态度还——!
  挽月既不愿面对自己的猜想,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在神色凝滞片刻后压抑住了混乱的心绪,强行让自己展现出缓和的态度,好言好语地劝慰起落璎,告诉她既然青尘真人亲自动手,定然安然无恙,那人也必定不会出事,无需担心。
  在挽月提出她是因那个男子才态度异常时,落璎只感觉自己像被人点破了最不愿见人的羞耻心事一般,但她心中同样不愿意承认,也陷入了纠结的境地,如今被挽月安慰一阵,她也冷静了些,想着青尘既然会出手,那确实该是万无一失。
  之后挽月为了引开她的注意,顺便哄哄她,提出了要去仙岛上寻宝。
  落璎性情单纯,好奇着仙岛上能有什么宝贝,便见挽月取出一只罗盘,说是霃露大师兄以前送她的生辰礼品,能探知隐蔽的禁制结界,而有隐蔽禁制结界的地方大概率会有别人藏起来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宝贝。
  落璎不想让挽月再追究自己对飞星的态度,恰好挽月也不想去思考落璎对飞星的态度,两人揣着异曲同工又各怀鬼胎的心思偕行回岛,因此哪怕撞破了几个禁制又一无所获后仍毫无失落,就这样来到南边的深山之中,最终见到这座崖边的墓碑。
  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见到一座被隐蔽且强大的结界笼罩的坟墓,二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此乃奇遇也!
  二人踏入禁制,立马感受到一股冰封万物的森然寒意,挽月还想小心行事,但落璎已经顶着寒意靠近了,她无奈跟上。
  随着她们的靠近,寒意越来越强,如此前进十来步后,挽月还是忍不住出言劝止,但落璎此前便被她强拉走,于是此刻赌气般地不愿听从。
  而且按她的计算,照目前的强度加上去她也能承受住终点位置的寒意。这结界越强,说明坟中所埋者身份越高,陪葬品中必有宝物,她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然而,当她顶着寒意来到墓前二三十米的位置时,涌向她的寒意忽然骤增!她方寸大乱,想要后退已来不及,就像被大螭吞下的青尘般,只觉得一股无比精纯的寒气正将自己牢牢包裹,眨眼间体内的仙气便凝滞不动,挽月见状连忙上前欲助她,落璎用最后的力气呼喊,让她快走,挽月自然不舍,于是在谨慎地用上诸多法宝,做足准备靠近她后,仍然倒在了强大的结界下。
  但在最后关头,挽月奋力扑向落璎,握住了她的一只手,一颗地品甲阶的焰浆宝珠被包裹在两人掌中,努力发挥着作用,虽然只能略微减少一点她们体内的寒意,但就是这一点令她们能断断续续地恢复一点意识。
  包裹她们的寒气与一般的寒意不同,只是将她们冰封,并不立马致命,不过长此以往下去她们还是会死,而且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生不如死。
  挽月闭着一动不动的模样模模糊糊地映入落璎眼中,她感受到挽月握着她的手的小指在微微发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中后悔非常又绝望十分。
  很快,一些朦胧的对话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
  眼看飞星始终无动于衷,此刻灰鼠其实也有些着急。
  对自己的妹妹也能抛弃吗?哪怕是假身份,但他们之前所展现的关系也确实很亲密啊。
  莫非此人真有这般绝情?
  正当他这般想时,飞星忽然动了,如离弦之箭般向他冲来!
  这才对嘛!进来吧!
  灰鼠心头一笑,然而下一刻,前进了只十余米的飞星忽然毫不犹豫地改变了方向,朝不远处那离墓碑更近的二女而去!
  他要做什么?!
  灰鼠心头一惊,理智告诉他,飞星若朝那里去,反而会更加深入结界,那照样是自寻死路。
  但他总有种不妙的预感,于是眉眼一凛,追了上去。
  深入结界之中,寒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仿佛骇人的水鬼恶灵般不断拉扯着他的身躯,试图停下他的动作。
  不过一股暖意从他的丹田与心口中生出,不断对抗着试图侵入他体内的寒意,虽然不能完全令他不受影响,但也算是大大减少了威胁,令他不禁好奇自己这魔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除了催动欲望、控人心神外,它到底还有多少不为自己所知的能力。
  如今既知晓它是有意识的,之前只是警惕着它,但这几年下来它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以后是不是该试着跟它搞好关系?
  思虑之间,完全无视寒意的灰鼠在中段位置便追上了他,比他离落璎与挽月更近了,两人之间仍隔着几十米,灰鼠弹指朝他射出几道冰刃。
  飞星停下脚步,身形略微艰难地一闪,勉强成功躲避开了。
  他境界分明不高,为何行动还能如此自如?
  灰鼠双目凝重地盯着他。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是完全不受影响,在这结界之中,我的优势仍然大得多。
  但是他为何会抛下自己那妹妹,朝这两人而来呢?
  与此同时,飞星早有心理准备。
  果然,他在这结界之中要比我更快。
  他并不觉得不妙,不如说这样才更好。
  灰鼠瞥了一眼落璎与挽月,犹豫着要不要改变目标,那拿两人当人质。
  这时,飞星忽然低声道:
  “你不去挟持我妹妹真的好吗?”
  灰鼠也低声问道:“那你怎么不趁机去救你妹妹呢?”
  此刻哪怕飞星回头去救阳春,他也能先一步赶到。
  这一点飞星也心知肚明。
  在沉默片刻后,飞星冷声道:
  “那两人与此事无关,何必牵扯无辜。”
  他果然更看重那两人!灰鼠眯了眯眼睛,冷笑道:
  “既然敢擅闯此地,便不是无辜了!”
  是他!
  落璎听出了飞星的声音。
  不过他的声音跟之前比起来更清脆、年轻了,更加……
  好听了。
  挽月也听出了飞星的声音,意识到若是那人又在这里救下了她们,救下了樱儿,那樱儿之后对他——
  挽月不敢想象。
  飞星沉默片刻,忽然语气轻巧道
  “好啊,那我就去救我妹妹了。”
  他说着便回头朝阳春跑去,但速度并没有之前那般快。
  灰鼠也立马就追上来了。
  于是他在跑出一段距离,当灰鼠超过他后,再一次回身朝落璎、挽月而去。
  灰鼠对此早有预料,也立马回身追上,又一次将他超越,于是两人再度先后停下脚步。
  作为元婴境的两人一举一动都极快无比,但灰鼠每一次的反应都迅捷无比,足以见得他的强大。
  “呵呵,还想故技重施?”灰鼠轻蔑一笑。
  飞星沉默不语,虽然未见其容颜,但灰鼠隐约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极为沉重,于是忍不住问道:“这两人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比你妹妹还重要?”
  飞星低声道:“不想牵连无辜而已。”
  灰鼠气息一寒,冷声道:“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杀了她们。”
  “不可!”飞星立即紧张地高声道。
  落璎用微弱的意识仔细听着二人的对话,听闻飞星这么在乎自己,心中感受到阵阵暖意,同时也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在乎自己,甚至胜过他妹妹。
  灰鼠狞笑道::“哈哈!还说没关系呢?还不快说——!”
  飞星咬了咬牙,再度沉默了一阵后,沉声嚅嗫道:
  “身后那个不是我的妹妹,只是同行之人而已……那两人中……有……有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灰鼠眉头一挑。
  心上人?!
  落璎心头一颤,暖意深处渗出一阵阵浓稠蜜浆般的甜意,令她一时间甚至有些眩晕。
  挽月心头也是一颤,但她一颤显然不是因为喜悦。
  她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与此同时又感受到阵阵难以抑制的激动的微弱颤动从落璎的掌中传来。
  那人真能救了她们,救了樱儿当然是好事,可是……可是——!
  挽月现在只觉得心头好冷,比身上感受到的寒意还要冷上百倍,如坠地府,冷得令她感到一股钻心之疼,如万千把冰刀在绞动切割!
  “原来如此,心上人啊……”
  灰鼠在错愕一瞬后,双眸微垂,不知在想着什么,很快再度变得面无表情。
  与此同时,飞星再一次冲向了落璎与挽月,疾如惊雷一般,速度比第一次还要快上几分!
  竟然还能更快!
  灰鼠一惊,立马全速追赶!
  飞星这次并没有故技重施,也真的用上了全力,可惜与行动自如的灰鼠相比还是明显慢了一筹,并且他越是接近墓碑受到的影响便越大,很快便被灰鼠追上。
  “停下,不然我立刻杀了她们!”
  说话间,一股浓郁的寒意便从他体内射向了落璎与挽月,二女雪上加霜,刚刚恢复的意识立马又消失了。
  “不要——!”
  与此同时灰鼠已经追上了飞星,飞星大喊一声后立马停了下来。
  “哼!给我退后!”灰鼠厉喝道。
  飞星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向后退去。
  “不够!继续退!”
  “继续!”
  “继续!”
  “继续——!”
  “……”
  灰鼠看着飞星缓慢地一步一步往后退,仿佛他的脚上有千钧之力,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迟缓。
  终于,飞星退到了结界边缘。
  灰鼠道:“你若想救这两人……”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飞星转身身形一闪来到了阳春身边。
  灰鼠神色一凛,沉声道:
  “我可没让你动!”
  飞星看都没看他,若无其事地抱起体表冰冷,意识全无的阳春,将她带出到了结界之外。
  他的左手环过阳春肩背,探入她另一侧的腋下,右手则落在她圆润的左臀上,五指隔着纤薄的裙摆与亵裤微微陷入臀肉之中,就这样将阳春搂在怀中,用仙气消解着她身上的寒意。
  她的睫似纤羽,唇如樱瓣,娇躯柔软无力,仿佛一具被精心雕琢的玉偶,用饱满丰软的乳肉与上臂紧紧夹着飞星的左手指尖,令飞星下意识地抓了抓,指尖顿时感受到了着好似蒸腾云霭般微妙绝伦、似有似无的弹软手感。
  不过眼下并非享受的时候。
  他盯着灰鼠,便见灰鼠的眼神凝滞片刻后,一簇簇冰晶忽然从他背后蔓延而出,如残破的玄铠般将他包括面容在内的左半具身体包裹住。
  他的气息陡然一变,寒意收敛,就像从大雪纷飞的雪原变成了寂静无声的冰原。
  ……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5/12/10 00:41:48

第五十三章
  雾冻风凝,天色如冰。
  焰光与霜刃交错,无数冰屑夹杂叶片在崖前起舞纷飞。
  飞星右手持乌金火,左手抱着阳春在空中边退边抵挡着百十道冰棱冰刃彗星袭月般的追击,一片指甲盖大小的不起眼霜屑飘至他身侧,忽然化作一道冰刺直扎向他的左眼!
  飞星赶忙侧身躲过,灰鼠趁机踏霜飞掠至在他头顶,左臂如剑般对准他的天灵盖劈下,飞星赶忙举剑抵挡!
  嘭——
  下方,飞星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怀中的阳春,确认她在自己的保护下无碍后轻挥右臂,将包裹他右臂的冰霜连同袖子一同震碎,暴露出矫健有力、洁白胜雪的肌肤。
  好强……
  之前为救青尘,他体内的仙气消耗了大半,虽然依旧多于灰鼠,但灰鼠的功法显然比他精妙强大许多,而且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后手。
  此刻已救下阳春,可以找个机会试试情花能不能无视灰鼠未知的护身法宝控制住他。
  能起作用自然皆大欢喜,但若不起作用……
  要一边保护阳春一边比自己更强的敌人对战,自己的处境势必会极为劣势。
  得再想万无一失的法子。
  灰鼠来到崖边,吸收了寒意之后,半身附着残缺的冰甲,半身肌肤微微透明,整个人就像具冰霜傀儡。
  他面无表情地被自己击落的飞星强撑着爬起来,疑惑此人为何只一味防守,还不使出自己拿手的进攻招式。
  是想让我轻敌大意吗?哼,想得美。
  凛冽的寒风吹动了衣摆,却难以动摇结界内的草丛。
  飞星仔细看去,尽管树丛花草郁郁葱葱,表面却都结着一层浅浅的霜,被封在冰霜之中以保持生机旺盛的模样,实际上都不知死了多久了。
  眼前的结界并非宗门护派结界那种主动或被动触发型的,而是时刻作用于范围内的覆盖型结界。
  这样的结界基本是不分敌我的,在近千年的墓穴中会比较常见。
  那么为何灰鼠能不受影响呢?
  也是依托于法宝护身吗?若是如此,那法宝也该实时作用才对,但自己并未感知到什么法宝的气息啊。
  那么是功法吗?
  哪怕是寒系功法,也很难有厉害到能完全无视这些强大寒意的。
  飞星的直觉想到一种可能,但理智告诉他不太可能,他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迟疑道:
  “你莫非……与天霜教有关系?”。
  “哪怕你想拖延时间讲废话也未免……”灰鼠面无表情地说道,便向飞星抬手,欲再攻之。
  忽然间他眉头一蹙,似乎是意识到了一些可能,思虑片刻低声道:
  “你要我去见谁?”
  “郑怀恩。”飞星顿了顿,又道:“青尘真人也可能会来,而且现在他们应该快到了。”
  应该差不多打完了吧,总不能打个几天几夜吧?飞星想着青尘的性格,心中有些没底。
  灰鼠神色一滞,心中顿时疑惑丛生。
  渊海剑派和东皇仙门单个都还好说,怎么可能会合作?他定是在诓我……但这种骗话也未免太低级了。
  他眯了眯眼睛,说道:“所以你是帮哪一方做事呢?”
  飞星道:“我与郑怀恩相识,算是在帮他吧。”
  “胡说!之前我可是见过你与青尘真人同行的!”
  “但托我来调查散修之事的却是郑兄。”
  “调查散修?”
  “是啊,我将结果与郑兄说了,因为是你提供了线索,郑兄想来向你再了解了解。”
  灰鼠沉默片刻,说道:
  “咫涯真人,你知不知道郑怀恩此行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不知道。”
  “郑怀恩没告诉你?”
  飞星道:“他说事关重大不能相告,我便没问。我与他为友,自然会助他一臂之力。”
  灰鼠听了,转头向身后看去。
  明明处于结界深处,但以坟墓为中心的周围一小圈却完全没有被结界影响到,也未受两人方才的战斗波及。
  灰鼠用极为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墓碑。
  如果郑怀恩乃至青尘真的即将来到这里,那现在自己将这个咫涯杀了也没用。
  隐忍数载,还是逃不过吗?
  有一些事我想做,但不能赌。
  有一些事我不想做,但只能赌。
  所以……
  原谅我。
  灰鼠闭上眼,轻叹一声,体表的冰甲徐徐消融,体内的寒意逐渐沉眠。
  他回过头来,看着飞星,俯下身来,双膝跪地道:
  “在下有一事,跪求真人应允。”
  ……
  天霜教的功法分为「凌冰」「皓霰」「寂雪」「寒霜」四支。
  凌冰为基础与主流,适合所有教众修习;皓霰为精研刁钻之法,虽然能与凌冰一脉相辅相成,但需要一定门槛。
  此二支功法所有教众皆可修习,而寂雪与寒霜皆为天霜教功法中最为精华的顶尖奥义,前者乃历代碎日圣女之专属功法,后者则独属历代天霜教教主。
  出行之前,郑怀恩的师父断江掌门给予他的唯一线索是一面玉璧。
  那玉璧上没有任何花纹,洁如冰,净如雪,自然看不出它的主人是谁。
  但璧内有两缕仙气,一缕来自前任天霜教教主,一缕来自前任碎日圣女。
  通过它,虽然不能寻到继承前任碎日圣女血脉的后嗣,但可以寻到修习了寂雪、寒霜两支天霜教奥义功法之人。
  朝阳东升,天色愈明。
  缕缕光芒穿入林中,照亮大地的同时也在试着冲散崖边残留的寒意。
  灰鼠站在碑旁。
  飞星将郑怀恩接到了此处,说道:“我便不过去了。”
  郑怀恩歉意行礼道:“对不住贤弟。”
  他来到灰鼠身前,瞥了眼一旁的无字墓碑,便欲向灰鼠询问。
  下一刻,他的脸色突然一变,缓缓将怀中的玉璧取出。
  比他的手掌略小的玉璧静静躺着,此刻正渗出一抹特殊的寒意。
  郑怀恩狐疑道:“你是……”
  灰鼠将兜帽摘下,露出了白皙俊美、棱角分明的面容。
  是男子的面容,肉身也是男子的身体,未经过任何伪装与改造。
  自己要寻之人乃是女子,为何此刻玉璧会对他有反应呢?
  难道自己千辛万苦寻到的情报是错的?
  灰鼠抬手向郑怀恩行了一礼,缓缓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二十年前,天霜教老教主寿元将尽,自知飞升无望,便闭了死关,将教内事务都交给了左护法,也就是他的外孙文临真人操持。
  五年后,老教主寿终正寝,文临真人奉其遗命继任天霜教。
  倚仗其母,即前任碎日圣女,尽管文临那时还只是大乘境中期,但也算是接管了天霜教,可他自知需要早日突破至大乘境后期,教中其余高层才会服他,所以他一面整顿教务,清理此前弊端,一面刻苦修行,以求早日破境。
  他的想法一点没错,对于这位以血亲之身先任左护法,后接任教主之位的青年英才,天霜教高层中确实有一部分不服。
  明显表现出来的是一部分长老,总是顶撞于文临,与他阴奉阳违。
  文临心地仁慈,想着自己入大乘境后期后,这些事情也就会随之平息了。
  但他低估了一些人的胆子与野心。
  一年后,即十四年前,一直藏着本来面目,甚至常常帮衬文临,给予他建议的上官右护法趁他闭关时率众发难了!
  一夜之间,新任教主文临与其母圣女身死,其脉亲信或死或关,同族血亲被屠杀殆尽,只剩文临年纪尚小的嫡女逃出生天。
  之后,上官右护法对外宣称文临真人当年所宣遗命乃是拟造,经他查明,老教主便是被其杀害,而时任碎日圣女虽知内情,却念及与其的母子之情,因而包庇,所以他们现在所为乃是拨乱反正,清理门户!
  树倒留年轮,人死无对证。
  后来上官右护法摇身一变,成了现在的上官教主,文临真人一脉便就此被定性成了大逆不道的叛罪之众。
  说回其嫡女,她在逃生时便被天霜教奥义伤至根本,难以治愈。独自一人漂泊在碧歌仙域后,流落于散修之中,居无定所,颠沛流离。
  因身份特殊,她不敢与他人深交,因此一直独行。三年前,她听闻此处将有仙府现世,于是来到岛上,那时她的伤势已深入五体,且天霜教奥义所伤寻常修士如何能医治?最终,在求医无果后于两年前仙逝了。
  “当年我受人欺压之时遇上了她,她出手相助,于是我见其一人孤苦伶仃,可怜无比,便不时帮衬帮衬她,想着以后能让她过得好一点。”
  灰鼠道:
  “之后她讲这故事讲述于我听,我才知她的身份。她为报答我,将天霜教功法传授于我。她临终之前,我还只觉得她精神不太好,并未多想,怎料……”
  言罢,灰鼠叹息一声,无奈摇头。
  郑怀恩听完这个故事,看向了一旁的坟墓,浓眉紧锁着。
  若其言为真,那天霜教……不,不论是真是假,天霜教的事情我也不能管!
  他咬了咬牙,沉声道:
  “我要……开棺验尸。”
  灰鼠闻言一愣,张了张嘴,将袖中的颤抖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去。
  青松般高大的身型缓缓俯下,郑怀恩朝着墓碑单膝跪地。
  天光静谧,轻风不语。
  土坑之中,一方简陋的自制棺木被开启,朴素白衣下的尸身已经化作白骨,骨质如冰似雪,整体大约五尺长短,依耻骨来看确为女子。
  陪葬品极为简陋,仅有一支竹笛,一把木梳。
  郑怀恩将玉璧放入棺中,璧内传出一道微弱的寒意。
  他暗叹一声,将玉璧收回,放入一些宝珠,盖上棺木,又上了三炷香。
  “我此次奉命前来寻她,接回我宗门安置。然天不遂人愿……”
  郑怀恩看着手中的玉璧。
  此物乃是天霜教的掌门信物之一,他出来后曾传讯回渊海剑派询问要寻之人身死当如何,断江回复他,若那人已死,便将此物送还天霜教。
  他对灰鼠道:
  “之后我要去一趟天霜教,你身为外人却习得了天霜教功法,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在他人面前展露。”
  灰鼠闻言却道:“义君要去天霜教的话能否带上在下?”
  “嗯?为何?”
  “在下资质平平,但在修习天霜教功法时却格外顺利,如今已小有所成,不是在下没有自知之明,但在下觉得自己似乎与天霜教功法极为契合,因此若能堂堂正正地拜入天霜教,那……这对身为散修的在下来说乃是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啊!还望义君成全!”
  灰鼠激动地说着,朝郑怀恩五体投地地拜倒下来,连连叩首。
  虽然他与那女子有所瓜葛,但毕竟也只是萍水相逢,互相救济而已,也不能籍此便要求作为一介散修的他为她报仇。
  郑怀恩想着,点了点头。
  “好吧,反正也是顺路,我带你过去,但你能否拜入天霜教便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灰鼠闻言大喜过望,又是朝他连连叩首:
  “多谢义君!多谢义君!”
  “好了好了,起来吧。”
  “不知义君打算何时启程,若可以的话,我想将身边之事稍作处理。”
  “嗯……那我在此调息一番,今日午时你过来,我们便出发吧。”
  “是!”
  灰鼠躬身行礼,朝着北边飞去。
  他要处理的身边事自然与他的散修同伴们有关。
  当他来到居安苑时,迎接他的棠薇的伙伴并没有一脸高兴欢迎,而是带着些悲悯与同情。
  这代表发生了一些事,一些不好的事。
  进入苑中,还未进入同伴聚集的宅子,他便听到了惨惨戚戚的哭声。
  是来自女子的,还不止一个。
  屋中,水佩、朝菊正悲泣不已。
  何环儿正一边哭一边安慰着她们,其余人的脸上也有悲色。
  灰鼠没有进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对灰鼠的气息格外灵敏,何环儿来到屋外,梨花带雨地对他道:
  “鼠哥~玄鹤、暮柳和锥灯先生都……!”
  大螭死后,青尘等人陆续离开,玄鹤三人虽然难以获取大螭的兽核,但他们各自在海中冒着生命危险捡了一片大螭的鳞片。
  虽然只是一片鳞片,但这可是天品大妖的鳞片,对身为散修的他们来说足以称得上是至宝。
  正当三人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去之时,他们碰到了一伙人。
  那伙人是滴雨之众,由那个游手好闲的小人善阳堂主亲自带领。
  在此之前,善阳接到叔叔柳寻花的命令,撤去了他的堂主之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刚当上天问堂堂主,还没作威作福享受多久的善阳哪里愿意就这样回到以前的生活。
  他左思右想,与自己那狼狈为奸的心腹齐光交流一通,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柳寻花因他在此次仙府之事中一无所获,对他失望了。
  于是他在命令还未传达给天问堂中众香主时便先率堂众赶往东边,期望能捡些漏子。
  与玄鹤三人撞上后,他向三人询问了一番大螭那边的情况,得知大螭已死,他马不停蹄地命手下前去寻大螭留下的宝物。
  而对给他提供情报的玄鹤三人,他则夺走了他们背着的螭鳞,玄鹤三人自然不从,还想逃跑,于是便皆葬身鱼腹了。
  此事乃是目击这一幕的几名散修见到的,方才才由棠薇的伙伴带来。
  “哦。”
  灰鼠的反应平静得令何环儿惊愕。
  “鼠哥,玄鹤他们……”
  “嗯,我知道了。”灰鼠道。
  “鼠哥,你为什么这么——”
  灰鼠道:“玄鹤行事素来冒险,纵然只是蝇头小利他也愿一搏,我多次提醒过他,此番他们出发前,我知前路极其凶险,亦好言相劝,可他们不听,如今死固当然,为之奈何。”
  何环儿闻言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屋内的嚎哭声还在飘入耳畔,眼前的灰鼠却神色如常,无喜无悲。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这么平淡,要知道死的可不是什么陌路之人,而是与他们相伴多年的同伴啊!
  尤其是玄鹤,那可是最初领着他加入他们的人啊!
  灰鼠道:“我要走了,你跟大家说一声。跟棠薇他们也说一声吧。”
  “什、什么……走?”
  “就是离开。再见。”
  灰鼠转身向苑外走去。
  何环儿呆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两行泪痕迎着逐渐晴朗的日照,渐渐没了痕迹。
  ……
  灰鼠离开后,飞星来到了郑怀恩身边,两人闲谈几句,朝不远处的空中望去。
  青尘正朝此处飞来,她在与郑怀恩交过手后仍然在后面悄悄跟着他。
  “她还要作甚!?”郑怀恩恼火道。
  别是还没打尽兴吧,我练得一身锄强扶弱的本领可不是供你消遣的!
  飞星看了看郑怀恩一身残破不堪的衣衫,郑怀恩不由叹道:
  “唉,那疯女人今天不知吃错什么药了,下手特别狠,要不是她状态不好……不谈也罢。”
  郑怀恩摆摆手。
  应该不是把对我产生的忿忿情绪发泄在他身上了吧。
  飞星没发表感想,问道:
  “郑兄诸事已毕?”
  “嗯,虽然……唉,总之是差不多了结了。”
  “哦。”
  飞星没有多问,转过身去,眼中闪过了一丝歉意。
  ……
  望月顶西北,滴雨楼阁上层,善阳与齐光正忐忑地等待着柳寻花的命令。
  那大螭的尸身已经沉入海底,寻不见了,但加上自己从一些散修手里抢来的东西,也不算全无收获吧?
  “也不知我叔会不会满意!老子可不想回到以前那还得看着别人脸色行事的时候!”
  “堂主宽心!堂主宽心!要不属下去叫些人上来给堂主按摩一番?”
  “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善阳摇头叹息道,“要奶大的。”
  “是、是!”
  齐光起身走出门去。
  半晌。
  “嘶——”善阳向窗外看去,阳光和煦,微风怡人。
  “怎么这么冷啊。”
  他嘟囔道。
  算了,等会让人按一按就暖和了,嘿嘿……
  他朝房门看去。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上来?
  咚咚——
  啧,龟孙儿还装文雅,敲起门来了。
  “进来——!”
  善阳大喊一声,房门打开,门口站着的却不是善阳,而是一个戴着兜帽的男子。
  善阳疑惑道:“你是何人?”
  “请问是天问堂堂主善阳仙君吗?”
  “干嘛,谁让你上来的?我现在没空跟你废话,赶紧滚!”
  善阳没好气地侧过头去,端起桌上的茶杯,正要品茗,却见杯中热气腾腾的茶水不知何时竟已结冰!
  嗯?怎么会……
  正当他疑惑之时,戴兜帽的男子忽然出现在他身前,伸手抓住他的脖子拎了起来。
  “唔!咳——!”
  他惊恐地盯着兜帽中那双微微泛着蓝色光芒,毫无感情的眸子,一股寒意瞬间覆盖全身,连挣扎都无法做到,眨眼间四肢便已无任何知觉。
  “什么人?!”
  当一名化神境香主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来到楼上时,只见到了两具没有头颅的冰雕。
  ……
  午时便要出发前往南原冰海深处的天霜教,留给灰鼠处理事情的时间只有一个上午。
  离开滴雨后,他来到仙岛的东海岸边,将善阳与齐光的头颅扔进了海中,倒了一壶玄鹤生前最爱又舍不得喝的仙酿,烧了几册暮柳喜爱的俗世话本,背着双手,默然伫立一炷香后,转身离开了。
  他要做的事情挺多,但并不太匆忙。比如他去了几处据点,将里头剩下的合欢邪修一一杀了。比如潜入了飞凰宫、洛貉谷的仙舟等几处地方,留下了几瓶能驱除淫毒的药膏。
  再比如他还去了天香苑,在承珩的枕边留下了一枚能根治他那顽疾的丹药。
  他不知道有哪些人会来寻到,但他知道一定有人会寻来,所以从两年前开始,他便作为幕后主使在仙岛上布置了很多事。
  尽管非其本意,但恶行毕竟做下了,如今也只是勉强将能补偿的给补偿上了。
  他之所以做了这么多,当然是因为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散修。
  在郑怀恩来之前,他向飞星下跪请求,同时也讲了一些事。
  当时她所讲的与之后对郑怀恩讲的是一件事,只有一些细节不同。
  之所以不同,是因为他与郑怀恩说的是故事,但与飞星所说的是真相。
  天霜教有一门独特秘术,名为「冰心玉胎」。
  此术是孕育之术,可令孕妇使婴孩一直留在腹中,孕而不产,时间最低为两年,在这期间婴孩的身体与神智不会成长,但能提升修行境界,通过外部滋养还能弥补先天的不足之处,而在产后一日后,婴儿的肉体与智识便会根据在母亲体内所处的多余时间而快速增长。
  当年文临真人之妻便使用了冰心玉胎之术养育孩子。
  很多人都知道她后来确实生了一个女胎,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怀的是一对姐弟龙凤胎。
  更少有人知道,当时先出生了几年的姐姐是为了保护刚刚产下的弟弟才受了致命伤,并且在之后的飘泊生活中一边隐藏两人的踪迹,一边将能得到为数不多的修行资源全部给予弟弟,而在身死之时,她最后的希冀便是弟弟以后都能平安地活着。
  灰鼠将真相全部告诉了飞星,跪求其帮他保密,不要告诉郑怀恩两人交过手以及他一直在隐藏自己身份的事情。
  此举完全是赌,赌飞星是个好人。
  他之所以要赌,因为他不想作为一个劫后余生的浪子隐姓埋名从此飘泊一生。
  他要回到天霜教,但不是去争未来的前途,更不是争那教主之位。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复仇。
  午时,崖边。
  白日当空,将阳光笔直地射入山林之中。
  墓碑静静立在崖边,一圈刚刚种下的、淡淡胭脂似的粉白色不知名花朵与刚铺下的及踝的青草簇拥着坟墓,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郑怀恩立在不远处的空中,背对着灰鼠,遥望南边。
  灰鼠轻扶着无字的墓碑,俯身在碑上轻轻一吻,无声道:
  ——我走了,姐姐。
  ……
  飞星抬头看着南飞的两道流光。
  他也不知道自己助灰鼠瞒着郑怀恩回去复仇到底是对是错。
  以其实力要向已经掌控天霜教,正闭关冲击大乘境后期的上官教主,实在是螳臂当车啊,真不知道他以后……
  “喵唔喵呜~”
  怀中打着轻鼾的阳春将飞星的思绪拉回。
  算了,跟我关系也不大。
  我也该回去了……
  不对。
  我这次出来是为了帮灵宿与青月阁牵线搭桥的,嘶——现在还能搭上吗?
  哎呀,之前还打算让郑兄跟自己回去一趟镇镇场子呢,这下该如何是好呀!
  正当飞星一筹莫展时,他忽然注意到青尘还在不远处的云端坐着,并没有因为郑怀恩的离去而离去。
  天上,青尘拨弄着脚下的云絮,忽然一叹。
  自己到底来干嘛啊?自己到底想干嘛啊?
  我到底在干嘛啊?
  她迷茫地瞟了一眼远去的郑怀恩,又习惯性地偷偷看向下方的飞星,凤眸陡然一凝
  嗯!?
  飞星正朝她飞来。
  他、他来做什么……
  飞星来到她面前,看着她。
  青尘的眼眸左转右动,不知该放在何处,最后干脆闭上眼,撇着嘴角,沉下嗓音,冷声说道:
  “有事便讲。”
  飞星沉默片刻,心中叹息,暗忖也只有此法了
  “真人……”
  他缓缓问道:
  “真人想吃烤鱼吗?”
  青尘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
  ……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天空之城 / 发表于: 2025/12/12 01:13:18

第五十四章
  自姐姐死后,灰鼠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
  他发现以前因有姐姐的庇护,自己不用与外界接触,一心修行即可,而今不同,他需要独自在面对这天地。
  最初的日子自然十分难熬,他在奔波中整日灰头土脸,宛如一只过街老鼠,因此被散修们谑称为“灰鼠”。
  直到冰心玉胎的效果在他身上逐渐体现,对根基的稳固帮助与对修行的加成令他破境飞速,在心智快速成长以及阅历增加后,他逐渐养成了如今的性格。
  灰鼠认为仙府现世后,自己在探寻的过程中难保不会用到天霜教的功法,那么为了掩人耳目,他需要增加岛上寒系相关的一切。
  找一堆拥有寒系功法的修士的路子太难,他思前想后,开始在岛上与不论正邪的各路人士结交,最终在临近仙府现世的前一年中暗中布置了包括淫毒在内的各种寒毒,且目标不止是散修,天香苑、洛貉谷乃至流焰城也皆被他囊括其中。
  没人能想到那么多祸事的根源都来自一名散修的手笔,且目的仅仅给自己的存在打掩护。
  在灰鼠的印象里,姐姐是一个十分严厉的冷面女子,他修行时稍有懈怠或者纰漏便会被大加责罚,比起姐姐更像是一位严母。
  灰鼠对飞星所说的真相来自于姐姐对他的口述,所以这份“真相”其实与“事实”还有一些细节上的差别。
  比如姐姐告诉他,母亲是在死前将他产下,交给她带着逃出天霜教。可事实是他还在母亲腹中时,其母便与父亲文临一同被杀死了。
  他是被当时仍是少女之身的姐姐同样以冰心玉胎秘术从母亲腹内转移到自己腹内带出来的。
  没错,他其实是被自己的姐姐又怀了数年后才生下的,且因冰心玉胎流程中断,灰鼠在出生一日后并没有立马成长,而是由姐姐哺乳喂养了一年后才开始成长。
  所以他才会对自己幼时的记忆十分模糊。
  所以在上官右护法等天霜教高层眼中,他早就死了。
  当然这种细节的出入也无关紧要,要紧的是他的当下。
  今日,当灰鼠得知郑怀恩来找自己时,他知道自己面前正摆着一条康庄大道:
  跟郑怀恩回渊海剑派,从此受其庇护,不论修行资源还是人身安全皆不在话下,与如今的不散修身份就此告别。
  这是断江真人的于私之行,于公,他身为掌门绝不可能为了灰鼠让整个剑派与天霜教撕破脸皮,并且若灰鼠告诉他们自己要报仇,他们不仅不会帮忙,反而会阻拦。
  所以一旦选择了这条路,报仇之事便渺茫了。
  所以灰鼠当时反复思量后,选择了另一条艰险的小径。
  眼前的飞星是一个在不知内情的前提下仍愿帮助友人的人,他如果愿意帮自己欺瞒郑怀恩,那么自己能以先天适合天霜教功法的普通散修的身份委托郑怀恩带自己拜入天霜教。
  所以灰鼠将自己的身世与飞星和盘托出,若飞星听完后拒绝,他会果断再下杀手,然后走一步算一步。若飞星阳奉阴违,事后扭头将一切都告诉郑怀恩……他便无计可施了。
  他所赌之处便在于此。
  飞星当时听完后说道: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如果我再提一个条件,你会不会更安心?”
  有条件便不是请求而是交易了。
  灰鼠点头道:“请讲。”
  飞星道:“多年后我会去一趟南原,深入冰海,猎杀一头妖兽,届时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灰鼠道:“说不定那时我已报仇失败,身死道消了。”
  飞星淡淡道:“那你尽力多活几年吧。”
  灰鼠沉默片刻,问道:“你要杀什么妖兽?”
  飞星说道:“三头魔蛟。”
  灰鼠道:“多嘴一问,你要它有何用?”
  飞星道:“我需要借它的生死胆来救我的道侣。”
  两人的交易就此达成,清风为凭,流云为证。
  飞星并不知道这场交易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不知两年后的春天他再回想起今日时会作何感想。
  ……
  云端。
  凌风的脑袋枕着嬛人的大腿,享受着那份丰腴柔软以及她的轻抚。
  被这俩女人骑了那么多天,让我趴一会儿也应该吧……嗯?
  它转头看去,羽女正盯着它翅尖的白羽。
  姑奶奶,我就这么点毛啊……
  下方,轻风舞动着飞星的雪白衣袖,掀动青尘的耳畔发丝。
  飞星拱手道:“此番与真人同行,令在下视野开阔,受益匪浅……”
  青尘侧过身去,淡淡道:“有事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直说……当然是直说不了的,她凭什么来帮我的忙呢?
  说起来,她现在对我到底是如何看待的?既然没动手,那厌恶不到哪去吧,而且还愿意跟我说话,虽然态度不是很温和。
  “真人近年来去过蓬莱吗?”
  青尘道:“没有,只是前些年路过一次,怎么了?”
  飞星道:“真人既游历九域为何独避蓬莱?”
  你还有脸问!
  青尘眼角一颤,银牙紧咬地深吸一口气,恨声道:
  “那地方没意思!”
  飞星道:“真人多年未曾深入,怎能下定论呢?”
  青尘道:“与你何干?”
  飞星躬身道:“我之后便要回蓬莱了,真人若是愿意,我可以为真人引路。”
  “哦?你对蓬莱很了解?”
  那当然——
  蓬莱怎么说也是九大仙域之一,自己所去过的地方加起来也不到蓬莱的百分之一,能了解到哪去?
  “我是这么想的。”飞星缓缓道,“真人身份高贵,行事又光明磊落,往日从不掩饰行踪,所至之处皆受众多修士夹道欢迎,因此所见皆是光鲜,可光鲜亮丽只在其表,内里究竟如何真人便见不到了。”
  凤眸微抬,青尘侧首瞥向他。
  ……
  灰鼠走后,那墓碑外的结界仍在运行,只是效果比起以往弱上许多。
  阳春倚在不远处的树下,瞧着那坟前的粉白色鲜花微微出神。
  这些花是来自寒原的「绛仙碎」,颇为稀有。
  飞星没有向阳春泄露灰鼠的真实身份,不过她也不关心。
  飞星从天上落下,阳春立马迎了上来,一副要扑进他怀里的态势,可走近了几步又停下了,扭捏地侧过身子,抬指绕弄着鬓角的发丝。
  飞星正抬手朝她伸去,见状也收回手来,保持一副止乎于礼的模样。
  摸一摸我的脑袋又没事。
  阳春不悦地努了努唇,侧着向飞星再靠近一步,低眉摆弄着腰间的珠串,双睫如蛾绒般停在眼睑上一动不动。
  “都谈完了?”
  “嗯。”
  “那接下来能回去了?”
  “对。”
  阳春身上的芬芳缓缓向飞星而去,缭绕在他面前,不断挑动着他的欲望。
  飞星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俯身将鼻尖探到她白皙的颈边,缓缓一嗅,又轻轻吹了口气。
  阳春的颈颊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粉润起来,仿佛晕开的胭脂。
  她转头微微一瞥,只抬了半截眼皮,度来一段含蓄中夹杂几分青涩的媚意的眼波。
  对于她这般心态仍未完全脱离少女的佳人来说,与心上人之间不那么直白的暧昧互动总是会令自己的心头又甜又痒,欲罢不能。
  倘若此刻叫她知晓三位师姐对心上人所做的事情,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阳春软声道:“你这次还能与青月阁牵上线吗?”
  “应该是不能了吧。”飞星叹道。
  秋风拂过,芙蓉步摇簌簌作响,阳春转过身来,小山眉微微一蹙,忧声道:
  “那该怎么办?若是做不成这事,我回去顶多再被关几年,可你当如何?”
  飞星道:“所以我刚才与青尘真人沟通了一番,等下她跟我们一起走。”
  “真的?”阳春瞪大了水汪汪的荔枝眼,好奇道,“她愿意随我们回灵宿?”
  飞星轻声道:“那倒没谈这么具体……我们要尽量让她能跟着我们到灵宿,只需让那些长老们见到她跟我们关系并非萍水相逢那么简单,那么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有道理!”
  阳春点点头,思量起该如何跟青尘套近乎。
  窄袖白褙在风中微皱,纤薄衣衫紧贴着她的身子,令胸前那两团软腻看起来更显鼓胀,随着胸膛的起伏而微微颤摇,看得飞星不自觉地抬起手来,又赶紧放下。
  就在这时,飞星注意到一道缥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
  日头爬过东山脊,金辉漫至半山腰。
  有雀西来,撞见一帘飞瀑,脆鸣着掠过不远处的山涧。
  落璎与挽月是被灰鼠拎出结界的。
  两人苏醒后见到了一旁的郑怀恩,向其了解了一下情况,挽月便拉着落璎赶忙离开那里来到了此处。
  这外界果然危险,仅仅是个小小仙府现世的事件,便生出两样令二人有性命之忧的事情,所以她们也打算在此调息一阵便回云书剑阁。
  此刻落璎立在瀑布顶上,藏身树荫之中,正远眺着数百米外另一座山上的身影。
  忽而风起,吹得枝叶哗啦作响,数声鸟鸣陪奏,那道身影也从落璎的视野里消失了。
  啊……
  罢了,就这样吧。
  她轻叹一声,转过身躯,可眉眼间却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一抹落寞之色。
  “落璎仙子——”
  忽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猛然转身,眼中映出了那人的身影。
  戴着面具的飞星来到她身前,轻声道:
  “仙子无碍否?”
  落璎张了张嘴,垂眸轻嗯一声。
  飞星温和道:“那就好。”
  瀑声潺潺,水涧叮咚,沉默在二人逐渐渲染开。
  过了一会儿,飞星问道:
  “仙子是准备回去了吗?”
  “嗯。”落璎顿了顿,补充道,“我们调息一番便回去。”
  “噢……”飞星刻意在语气中加入了几分惆怅的遗憾,同时不忘抬手抬步,垂眸顿足,表现出类似欲言又止的肢体动作,最后用略微沙哑的声音低声拱手道:
  “既如此,在下便不打扰了。”
  听着这话,落璎连忙抬头,想要挽留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时他又轻声道:
  “也不知今日一别,日后何时才能再见……”
  落璎心头一紧,紧咬着下唇。
  “仙子会忘了我吗?”
  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会!我怎么会忘记你!
  落璎心中不断呐喊,话语已经来到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啊,说啊!你还在犹豫什么!他可是要走了!
  她涨红了脸,用尽浑身力气,正一点点地突破自己的极限。
  “我……!”
  正当她似乎要将心中话语倾诉而出时,飞星极为配合地苦笑一声,失望地低声道:
  “方才只是在下的胡言乱语,仙子忘了吧。”
  “不——!我……”
  “那在下去与挽月仙子也道别一声。”飞星躬身行礼,转身向下方飞去。
  落璎慌忙朝他伸出手,可最后也没碰到他的衣角。
  瀑布下方的水涧旁,草坡上开满了各色朝颜花,宛若被晨露洇染的绫罗。
  挽月闭着眼睛,盘坐在坡上。
  “挽月仙子——”
  声音传入耳中,挽月没有睁眼,只是眉头微微一皱。
  “我听郑义君说,是你救了我们,你要想什么回报?”
  “在下与仙子有缘,恰好碰到了,自然全力以赴,谈何回报呀。”
  “呵~”挽月冷笑一声,“那你可别后悔。”
  飞星没有说话。
  挽月虽然没睁眼,但靠仙识与听觉也能判断他的动作——在簌簌的草声中,他来到一旁的树下坐下了。
  半晌。
  怎么还不走?
  挽月恼火地睁开眼睛,朝不远处走去。
  她与落璎都在昏迷前听见了飞星所说的“那两人中有我的心上人”,落璎的心思因此更加迷乱,而她的态度则更简单了。
  你留下来还想做什么?!
  挽月走向飞星,准备叱骂他不要做异想天开的癞蛤蟆。
  树荫之下,飞星正以背对她的朝向靠着葱郁的大树。
  她来到飞星身旁,正要开口,一张侧颜猝不及防地印入她的眼帘。
  树荫筛出碎金似的光晕,落在他那鸦羽般的青丝上,又顺着挺直的肩线滑落,没入月白色衣衫的褶皱里。
  挽月的叱骂之语凝在舌尖,喉头如堵,呼吸微滞。
  不是俗世话本里“貌若潘安”那样俗套的形容,而是一种难以想象、割裂人间的完美。
  那面容中的线条直似剑锋,弧若春水,不丰不瘦,多一分便显女气,少一分则太瘦削。
  天地钟灵毓秀,何以独宠一人?
  鬓角的一缕发丝被风吹起,拂过耳畔,飞星缓缓睁开双眼,抬头看去,歉笑道:
  “仙子莫怪,方才实在有些乏了。”
  “啊……”
  挽月这才回过神来,哪还能说出叱骂之语,心中已满是怔忪不安。
  他若与樱儿诉说心意,樱儿会如何回应?
  她不愿面对,想要立刻逃离,却又越想越怕,反复踱步后最终对飞星道:
  “樱儿是百年一遇的剑道天才,你可不能干扰她。”
  这话语的力道显得极为绵软,甚至有几分恳求的意思。
  飞星闻言道:“仙子何出此言?在下怎会干扰落璎仙子?”
  挽月激动道:“她心思单纯,涉世不深,男女之情便会扰乱她的剑心!你明白吗?!”
  飞星反应过来,起身道:
  “原来仙子听到了啊……”
  事已至此,挽月也不再遮掩,直面着飞星坚决道:
  “不错,我听到了!有我在樱儿身边,你休想……”
  飞星道:“所以仙子觉得我那话所指的是落璎仙子吗?”
  “啊?”
  挽月睁大了眼睛,神色怔怔呆滞。
  两人对视着彼此,飞星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你的眼神会那么温柔呢?
  为什么在那温柔里还藏着几分哀伤呢?
  我们可没说过几句话!别这样看着我!
  别这样……
  山风携着草木的清气,卷着水瀑的湿意拂过两岸的朝颜花,花枝摇曳,落下偏偏玉瓣,飘至涧中随波逐流,慢悠悠地往山下淌去。
  不知不觉间,挽月察觉到自己的心开始颤动,连脸颊也开始发烫,而且热意不止出现在心头,还出现在了腹中。
  她忽然夹紧双腿。
  这是什么感觉?
  两腿间的那股湿意令她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她咬着下唇,心头的颤动愈发明显。
  我难道对他……
  且不论感情如何,身体的变化正在向她诉说一件极为不耻的事情——她对他产生了欲望,强烈的、来自本能的欲望。
  飞星察觉到了什么,将偷偷影响挽月的花雾收回,低声道:
  “在下告辞。”
  说完,他转身离开。
  仿佛有块大石从胸口移开了,挽月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她捂着脸颊,深吸几口气,转过身去后又是一愣。
  落璎站在朝颜花丛中,正神色呆滞地看着她。
  挽月浑身一颤,只觉得脊背发凉。
  “樱、樱儿,我……”
  落璎将头顶上的花冠摘下,默默回头后,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了。
  ……
  青尘从空中落下,看着面色愉快地归来的飞星,不禁问道:
  “你干嘛去了?”
  “嗯……报怨。”
  “啊?”
  “以直报怨去了。”飞星道。
  凌风也来到了他的身边,鸣唳两声:
  ——你可别为了给我报仇做出出格的事啊。
  飞星微笑道:“我有分寸,我可不是逞一时之快的莽夫。也就使点小坏而已。”
  ——那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飞星道:“那我就不知道,之后怎么样了也与我无关。”
  青尘看了看凌风,盯着飞星道:“你在跟它说话?”
  飞星点头道:“对啊。”
  青尘沉默不语,心中暗忖他的交友之术竟然对禽兽都能奇效,那得是多么高超?
  与之相比,自己就……
  青尘暗叹一口气。
  阳春走来,观察着凌风神采奕奕的模样,忽然指着它道:
  “你是不是偷吃什么东西了?”
  想起之前自己跟她待一起时的经历,凌风有些抗拒地撇开头去。
  青尘道:“是吃了嬛人或者羽女的丹药了吧。”
  她们也真舍得啊。
  凌风扬了扬翅膀,丰满的右翅羽翼似乎少了一层。
  ——可不是免费的,是我用身体部件换的!
  飞星笑道:“少这点毛应该还能飞吧?”
  ——那是当然!
  秋日高悬,白鹤展翅。
  飞星带着青尘与阳春踏上了返回蓬莱的道路。
  ……
  三丈朱门悬玉匾,雕成衔珠玄鸟的门环泛着冰冷的光芒。
  匾上书写着“总齐四海”四字,笔力苍劲无比,好似虬龙盘绕,墨色里凝着深沉缥缈的仙意。一方被青石板盖住的天井正对着大门,石板缝里生满了墨色的苔藓,两侧共立着九根嵌满了夜明珠的盘龙柱,入夜后能照亮整条回廊,白日里也是流光溢彩。
  一名身穿紫衣衣袍的丰腴美妇来到门前,躬身行礼道:
  “紫绡拜见阁主。此次……紫绡失败了……”
  紫绡有些委屈道:“阁主不让紫绡用自己人,还不让紫绡干预,全靠外人哪能成事啊?”
  “是啊。”门来传来一个平静且沉稳的回应。
  紫绡问道:“阁主要找的人最后被谁带走了?”
  “被郑怀恩带去天霜教,准备报仇雪恨。”
  “啊?!”紫绡惊道,“阁主,这样好吗?”
  “那人若不报仇,天霜教又如何会乱呢?天霜教若不乱,我们如何才能掌控天霜教呢?”
  紫绡眨眨眼,问道:“阁主事前就料到紫绡会失败?”
  “你若成功把人带回来,反倒是我的失策了。”
  紫绡闻言叹道:“银蛇也说紫绡会失败。”
  门内的声音安静了一会儿,传出了最后一句话:
  “之后就不要做什么了,等上几年,静观其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