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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情裂雕盟
月色如水,静静地洒落在庭院之中。竹影摇曳,夜风轻拂,带来阵阵凉意。
郭靖盘膝而坐,周身隐隐笼罩着一层淡淡白雾,天地间的灵气仿佛于此处凝聚,随着他的呼吸缓缓流转。
他体内那一丝初生的内力,经过方才的双修,已渐渐稳固下来。原本若有若无、飘忽不定的真气,在遥迦温润气息的引导之下,竟凝练得如脂玉般圆润,沉稳地在经脉间游走。
「太玄清心诀」在他体内运行,每一次呼吸吐纳之间,似有杂质被淬炼而出,化作无形灰气从毛孔中逸散开来。那一缕原本稀薄的内力,竟在这番修习之后,变得如美玉般精纯,每一丝真气中都蕴含着前所未有的沉稳之力。
郭靖缓缓睁开双眼,目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他轻轻一推胸口,细细体会这股全新的内力,心中暗自赞叹:「这便是『太玄清心诀』的奥妙所在么?仅仅一丝内力,竟能精纯至此,若长久修炼下去,这般精纯的内力,定能事半功倍!」
就在此刻,他体内的内力忽地一颤,一股清凉之感自丹田升起,沿着经脉迅速扩散,仿佛洗涤过全身筋骨。那股内力猛然收聚,化作一团约鸡子大小的光团,缓缓旋转,宛若星辰自转,散发出温润而强悍的气息。
他抬手一握,指尖微微发力,空气中竟传来一阵细微的嗡鸣。这一丝内力,竟已臻至如此境界,若是用来对敌,怕是能发挥出匪夷所思的威力。
郭靖调息片刻,再次入定。他静静地感受这股新生的内力,宛如抚摸一块温润的美玉,每一分变化皆令他心生欢喜。随着「太玄清心诀」的运转,那团内力愈发纯净,在他体内静静流转。
一个时辰过去,又一个时辰。屋檐下的灯火渐渐昏暗,月光西斜,然而他仍沉浸于修炼之中。每运行一个周天,那股内力便愈发精纯一分。他全神贯注于这奇妙的境界之中,竟似忘却了时光的流逝。
不经意间,已是破晓时分。
山谷中晨曦微露。这是甄志丙醒来后的第五日,天色渐明,薄雾缭绕间,远处溪流潺潺,水声清冽动听。
洞中火堆尚在,橙红的火光与清晨的微光交织,在岩壁上投下斑驳光影。甄志丙倚着石壁,神色已较前几日好转,眸中有了几分神采。这些时日,小龙女日夜看护,为其疗伤换药,虽不曾多言,却也未曾离去。
晨露未晞,远处传来细碎脚步声。小龙女捧着采来的新鲜山果归来,玉足无声,衣袂飘飘。这几日奔波,她素白的衣裙已添了几处污渍,裙角褶皱处还沾着露水,却丝毫无损她清丽脱俗的气质。
数日来,两人虽在这方寸天地相依为命,却始终话少。过往的恩怨如一层薄纱,笼罩在两人心头,既不愿触及,又难以释怀。然而在这静谧的清晨,或许正是打破这层隔阂的时机......
小龙女将采来的山果摆在青石之上,动作轻柔,不发一语。这些时日,她总是这般沉默,仿佛是这山谷中一道无声的倩影,清冷绝艳,却又似远山之雪,教人难以亲近。
甄志丙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那日舍命相救,原是一时冲动,却不想竟让他有了重生之感。这几日她为自己换药疗伤,举手投足间虽不带半分温度,却也未曾表露厌恶之意。
「今日伤势如何?」她忽开口问道,声如清泉,打破了这片寂静。
「好多了」,甄志丙轻声答道,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身上。那袭白裙虽是染尘土,却依旧难掩其姿色。此刻晨光微露,更添了几分朦胧美感。
小龙女似有所觉,玉手轻拢衣襟,转身取出金针。「让我看看。」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较往日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她施针的手法纯熟,指尖掠过他胸前伤处,轻重拿捏恰到好处。甄志丙微阖双眼,任由她施针,只觉周身暖意流转,呼吸也渐趋平稳。
「伤口愈合得不错。」她轻声道,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往日多了一丝暖意。
取下金针时,她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肌肤,两人俱是一怔,空气中似有什么悄然改变。
甄志丙睁开双眼,望着她清丽的侧颜,忽觉心头萦绕着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
那日悬崖之上的情形,每每想来,总觉其中另有隐情。
静默良久,甄志丙终是轻唤道:「龙姑娘。」
「嗯?」小龙女抬眸,清眸如水,在晨光中泛着淡淡涟漪。
「那日...你可识得那异域人?」
小龙女手中动作微顿,轻轻摇头:「不曾见过。」
「既不相识,为何要出手相救?」
小龙女闻言,玉手轻掠青丝,眸中闪过一丝迷惘。她望向洞外薄雾缭绕的山谷,仿佛要从那朦胧的雾气中寻找答案。
那日荒院中的一幕,此刻回想起来,恍如一场迷梦。她还记得尼摩星倒在血泊中的模样,那双深邃的眼睛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果哇」——这两个字在他咽气前轻轻吐出,带着异域口音的生涩,却如一道惊雷劈开她心底那道早已结痂的伤口。多年来的执念瞬间苏醒,让她几乎忘记了身在何处。
尼摩星已然气绝,唯有他的同伙尹克西,或许能解开她心中困惑。往日的谨慎在这一刻尽数崩塌,她只想抓住这一线可能。然而世事难料,一场混战之后,竟坠入这荆山断魂崖。
思绪至此,小龙女抬眸望向山谷间氤氲的雾气。那两个字,究竟是她思念成疾的错觉,还是天意弄人的巧合?这个答案,她无从得知。
甄志丙静静望着她,不忍打断这一刻的沉默。晨光中,她绝美的侧颜如雕琢般完美,微蹙的眉头,纤长的睫毛,无一不透着超凡脱俗的气质。他看得有些出神。
「我不知道。」她忽然轻声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甄志丙轻咳一声,似要掩饰内心的一丝窘迫。晨光微凉,他抬眼望去,只见小龙女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
「这是什么?」甄志丙见她神色凝重,不由放低声音问道。
小龙女轻声回应:「这是那天竺人临终前托付给我的。」她顿了顿,又道:
「那些人一直在找这东西。我虽看不明白,但想来绝非寻常之物。」
她将羊皮地图平铺于膝上,赫然是一幅地图。图中山势连绵,江水蜿蜒,中央有一座城池,周围数处山峦被特意标注,旁附着些难以辨认的异域文字。
「你可认得这是哪里?」她抬眸看向甄志丙,眼中透着询问之意。
甄志丙凝神细看,目光沿着蜿蜒的水势逐渐移动,神情渐显几分熟悉。他思忖片刻,眉头忽然一动:「这条江水,应是汉水无疑。」
他手指顺着地图轮廓游走,语气愈发笃定:「这些山峦我都识得。这是岘山,那边是万山,再过去便是鹿门山。」说罢,他指向图中那座城池,声音微沉,「此处正是襄阳。」
「襄阳?」小龙女轻声重复,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她仔细辨认,看着那江水环绕的城池位置,确与襄阳相符。
她玉指轻点那几处被异域文字标注的山峦,眉头微蹙:「那这些标记又是什么意思?」
甄志丙皱眉细看那几处标记,良久,缓缓摇头:「这些字迹我虽不识,但这些位置...」他的手指轻轻描过那几处山峦的标记,目光渐渐凝重。
「怎么?」小龙女问道。
甄志丙眼中凝色愈深,指尖自襄阳城沿汉水一路移至图上三处标记,缓缓道:
「岘山在城南不远,山势虽不甚高,却扼住通往襄阳的南面要道;万山位于西侧,地势崇峻,若有人据守在此,便可俯瞰汉水航线;至于鹿门山……」他顿了顿,神色越发凝重,「它绵延东南,正好锁住汉水出入口。若在这三处驻兵设防,襄阳城便被从南、西、东南三面围住,想进想出都难。」
甄志丙收回手,目光沉沉:「纵使汉水水道犹在,也极易被人从万山、鹿门山一带截断。襄阳生息于此,倘若补给被隔绝,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沉思良久,甄志丙眉头紧锁,语气低沉而坚定:「此图来历蹊跷,却事关襄阳安危。我们必须在它落入歹人手中之前,将它交予可信之人。否则襄阳危矣,大宋北疆门户也将不保。」
话音刚落,小龙女从怀中取出另一张泛黄的纸卷,轻柔地展开,递到甄志丙面前。
甄志丙接过,目光落在纸上,顿时神色微变。这哪是寻常文书,分明是一份精细的货物清单,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各类物品的名目与数量:生铁、兵刃、丝绸、药材,甚至还有「劳工」。每项物品后都标注着精确的数字,清单下方则记录着总价值与分配比例。
「此物与地图一同所得?」甄志丙声音微颤,
小龙女微微颔首,玉容不改。
甄志丙沉吟片刻,眉头紧锁。他将地图与清单并排摆放,目光在两者间来回游移,思索着其中关联。
「这两样东西非同小可。」甄志丙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地图上标注的位置若是襄阳周边战略要地,再加上这份可疑的货物清单...此事关系重大。」
小龙女静立一旁,神色凝重却不言语,只是专注地听着。
「依我看,这两样东西必须尽快送到可靠之人手中。」甄志丙继续道,「襄阳城中,郭大侠忠义双全,若将此图交到他手中,当是最为稳妥。」
小龙女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轻声道:「他不在襄阳。」语气虽平淡,却掩不住一丝微妙的情绪。
甄志丙见她提及郭靖,神色忽变,言谈间似有心事。他微怔片刻,识趣地未再追问,只轻声道:「既如此,先行将此图妥善保管。待查明更多消息后,再做定夺。」
小龙女将地图重新折好,收入怀中。不知为何,方才提到那个名字,思绪竟有些紊乱。她整理衣襟,起身道:「洞中药草将尽,我去附近寻些野果和草药。」
甄志丙欲言又止,终只点头:「龙姑娘小心。」
冬日的山谷静谧安宁,偶有飞鸟掠过,鸣声清脆。小龙女步履轻盈,却心事重重,穿过细流,跨过石块,未觉已走远。此处山势陌生,林木参差,显然已非平日熟悉的采药路径,她却浑然不觉,只顺着野兽踩出的蹊径前行。
不知何时,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悄然浮现,如轻纱般缭绕在山石间。雾中隐约可见细微的光点飘散,宛如阳光穿透树叶的碎影。
微凉的水汽惊醒沉思,她抬眼望向前方渐渐显现的一泓清澈水潭。水面如镜,倒映云天,四周石壁陡峭,景致竟似绝情谷的寒潭。她环顾四周,惊觉自己竟走入了一处从未涉足之地。
「竟有一处水潭。」她轻声自语,目光掠过潭水,神色微讶。
步至潭畔,目光忽被一抹嫣红吸引,一株纤瘦的灌木倚着石缝而生,枝头孤零零地挂着一颗饱满的红果,在斜阳下闪着温润的光泽,宛如旧日寒潭畔的故物重现眼前。
小龙女脚步微顿,心头一颤,凝视那颗红果良久,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她缓缓伸出纤手,指尖轻触果皮,触感微凉而真实。果面在斜阳光晕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映衬着她素手如玉,宛如时光凝固的一瞬。她的指尖轻轻描摹着果实的轮廓,沉浸在这触感带来的熟悉感中。那淡淡的芳香萦绕鼻间,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神渐渐失去焦点。
「既然如此喜欢,便唤他果娃罢。」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抬起眼眸,凝望着他深邃如潭的双目,两人的目光交汇,胜却千言万语。
他缓缓俯首,唇瓣轻触她的樱唇,初时轻若微风,渐渐缠绵深邃。她心弦微颤,回应着这份温存,纤臂缓缓环上他的脖颈,任由自己沉溺其中......
一声鸟鸣划破寂静山谷,小龙女猛然惊醒,方才的一切不过是错觉。她轻揉双眼,只见自己仍倚靠在潭边岩石上,前方哪有什么红果,只有几棵枯草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这是怎么了?」她轻声自语,眉头微蹙,「何以突然心神恍惚,竟生出如此离奇的幻象?」
心跳犹自未定,玉颊微微泛红,方才幻象犹在眼前,令她心神难宁。低首自视,但见身上衣衫蒙尘,连日奔波,风尘满面,袖口犹染着采药之迹。更令她羞赧难当的是,那梦中旖旎春情,竟引得体内一阵异样,私处花径微润,亵裤紧贴肌肤,举步之间,便有一丝难言的摩擦,教她极度不适。
环视四周,但见潭水清澈,平如明镜,倒映着浮云游影,四周烟雾缭绕,恍若仙境。自与甄志丙跌落悬崖以来,东奔西走,寻药疗伤,觅食避寒,竟无片刻安宁。此刻见四下无人,难得清净,心下思忖:
「不如借此良机洗去一身尘埃。」
念及此处,小龙女玉指轻动,解开云罗软带,素衣随风滑落,仿佛一片白云飘然落地。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她无瑕的胴体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立于潭边,她微微侧身,更显得身段婀娜。胸前双峰傲然挺立,如同两只玉兔,娇嫩的红晕点缀其上,宛若初绽的雪中寒梅,清冷中透着一丝诱惑。纤腰不盈一握,向下延伸出惊人的弧度,连接着饱满挺翘的蜜桃臀,圆润的曲线在月光下更显诱人。
修长的大腿并拢,从浑圆的臀部延伸而下,宛如两根精心雕琢的羊脂玉柱,线条流畅而优美。大腿根部,那神秘的幽谷若隐若现,被一片浓密的乌云所遮蔽,仿佛一方未曾被人踏足的圣地,幽深而神秘。那乌云之下,隐约可见花瓣般的柔嫩,微微开合,吐露着淡淡的芬芳,如同月下幽兰,清雅而诱人。
小龙女莲步轻移,赤足试探潭水,一股刺骨寒意突然袭来,直透心扉,令她不由得螓首微颤,双眉轻蹙。清澈水波映照着她那丰盈的胴体,恰似古月清风,孤高脱俗。
玉腕扶着岩石,她缓缓步入潭中,冰凉的水流顺着玉腿向上漫延,贴合着柔软的肌肤,渐渐拂过那处幽谷秘境,引得她轻轻颤抖,香魂微荡,再一寸寸包裹住那浑圆挺翘的丰臀,继而缓缓上升,拂过那对「如瓠犀圆,似林檎瑞,如胆瓶样,似木瓜形」的酥胸。
水波轻轻拍打,微微晃动之间,那雪白酥胸上泛起一层水光,犹如新摘的蜜桃,饱满诱人。她不禁轻吸一口气,胸口随之起伏,一抹嫣红悄然在白皙肌肤上晕染开来,宛若初春桃花,在寒潭的冷意与身躯的微热交融间,越发娇艳欲滴。
玉体沉入,青丝散开如墨云浮动,她微闭凤眸,任水波轻轻拍打,涤去一路风尘。凝脂般的肌肤在水光映照下若隐若现,仿佛明月穿梭于云层之间,时明时暗,更添几分仙气飘渺。
忽有一阵幽风掠过水面,掀起层层细浪,她不禁轻吟一声,声如天籁,在这山水之间荡漾开来。恍惚间,连这一池碧水也染上了几分春意,山间幽谷仿佛也因这位谪仙的沐浴而增添了一分灵气。
此情此景,若是太虚幻境中人得见,定会叹道:洛水仙子今犹在,只是镜中看不真。
雾气悄然升腾,轻轻弥漫于水面之上。她静静沉浸在这难得的宁静之中,全然未觉周遭的微妙变化。身心舒展,一丝倦意不知何时悄然袭来,眼皮渐渐沉重。
意识开始朦胧,思绪仿佛被氤氲的雾气轻柔裹挟,缓缓飘向远方。
「你要走?」小龙女早已觉察他的心意,却依旧不忍面对,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不舍。
他立于门前,怀中的婴儿安静熟睡,小脸红润,眉目间隐约浮现出父母的神韵,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晨光微露,为他的侧影镀上一层金边。
小龙女轻步上前,双手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脸颊,触感温暖而真实。她柔声道:
「可否将果娃留下?」言语中既是请求,也是祈盼。
「果娃不能留在这里。」他声音低沉而坚决,字字如刀,直刺她心。那语气中蕴含的决绝,仿佛背后有着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他未曾回首,似是怕一旦转身,便会动摇心中决断。背影在晨光初绽中渐行渐远,缓缓没入绝情谷的薄雾,终化作一缕轻烟,消散无踪。只余小龙女立于石屋门前,目送着那再难追回的身影,眼中泪光闪烁。
缓缓睁开双眼,纤长的睫毛上沾满泪珠,晶莹剔透。适才梦境如此真实,令她心弦震颤,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无法忘怀的过往。她微微摇头,想要驱散脑中迷思,蓦然发觉四周情况已然大变。
不知何时,浓雾竟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整个水潭笼罩,岸边轮廓皆隐于白茫茫一片之中,再难分辨。
此时山谷中寂静异常,连平日里不绝于耳的风声鸟鸣亦消失无踪,唯有水珠偶尔滴落,发出细微声响。一丝不安从心底升起,她正欲上岸,忽见浓雾深处隐约有一个人影,静静伫立,如鬼魅般令人心悸。
「是谁?」她沉声问道,水中玉体不由自主微微紧绷。
四下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她轻咬朱唇,再次出声:「甄志丙,是你吗?」
依旧寂然无声。浓雾弥漫,她凝神细看,试图看清那浓雾中的人影,却只见白茫茫一片,如隔轻纱,若即若离。一股警觉之意油然而生,她不再犹豫,迅速向岸边游去。
她轻盈地自水中起身,素手抓起叠放在青石上的衣裙,一气呵成,毫不迟疑。
穿戴完毕,她警惕地环视四周,浓雾如帷,视线所及不过三四尺,那隐约的人影已然不见,不知是隐去了踪迹,还是本就是水气凝聚所致。
此刻,她心中已有了主意,辨明方向后,蹑手蹑脚地沿原路而返。
浓雾中行路并非易事,她紧了紧衣襟,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时不时停下倾听,生怕有埋伏在侧。
渐行渐远,浓雾依旧笼罩四周,能见度极低,但小龙女凭着敏锐的方向感,已能感知自己离山洞不远。她心下稍安,脚步也快了几分。
就在这时,前方忽传来低沉的说话声,令她猛然止步。
「山洞里的火堆还温着,人肯定没走远。」 一个粗犷的声音沉声道。
「那女子身上藏着密函,曹公公交代,无论如何都要拿到。」 另一人压低嗓音,语气阴冷。
「这鬼雾太大,什么都看不清。」 第三个声音带着几分不耐。
「少废话,分头搜!那女子武功高,别大意。」 先前那人冷冷打断,语气不容置疑。
小龙女心头一紧,正欲纵身逃离,蓦地一只温热大手闪电般捂住她的嘴,猛地将她拽入山壁缝隙。
她尚未作出反应,耳边已传来一声急促的:「嘘!」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清了近在咫尺的脸庞,正是甄志丙。两人面对面紧贴在狭窄的山缝中,呼吸相闻,几乎毫无间隙。
「这鬼雾越来越浓了!」 说话声伴着沉稳的脚步声,从他们头顶缓缓掠过。
「四周全是白茫茫一片,小心脚下。」 另一人低声提醒,语气中透着谨慎与戒备。
脚步声渐行渐远,甄志丙缓缓松开捂着小龙女嘴的手,双臂却仍环抱着她,似是担心那些人突然折返。
「你没事吧?」他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关切。
小龙女抬眸与他四目相对,意识到两人近在咫尺,彼此皆无退路。她心头微紧,但很快恢复镇定。
甄志丙会意,恭敬地点头。小龙女心下稍安,借机打量四周。
二人藏身于山壁间一处隐秘洞穴,外表仅是寻常岩缝,内里却渐渐开阔,青苔斑驳,藤蔓遮掩,天然屏障般隐蔽。狭窄的空间迫使两人紧贴,甄志丙背靠石壁,而小龙女几乎落入他怀中。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眉头微蹙,心中隐隐不适,想要稍作调整,却发现无处可避,只得强忍尴尬,身体微微绷紧,不让自己贴得更近。她侧过脸,避开甄志丙的目光,尽力忽略近在咫尺的温度和气息。
忽然,远处传来断续的声响,飘忽不定,似被浓雾吞没,却依稀夹杂着几句熟悉的字句。
小龙女猛然抬头,黛眉微蹙,眸光微微一颤,仿佛心弦骤然被拨动。她屏住呼吸,凝神细听,唯恐错漏半个字。
甄志丙察觉她神色异样,低声道:「他们是秘靖司的人。」
秘靖司,乃南宋暗设密探机构,直属天子,不归刑部,不受御史台节制,专司缉奸察逆、肃清异己。其探子无孔不入,或隐于庙堂,或潜伏江湖,耳目遍布,风吹草动,皆难逃密报。此司总管曹正淳,宫中权宦,阴鸷狠辣,素有「笑里藏刀」之称,凡落入秘靖司手中的,无论官宦士庶,抑或武林豪杰,鲜有生还。
小龙女神色微凝,纤手轻抚衣袖,似乎连指尖都透出几分凉意。浓雾弥漫,天地间朦胧一片,她静立不动,唯有目光越发深邃,仿佛要穿透迷雾,捕捉那未尽的言语。
甄志丙屏息不语,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肩头颈侧,晨雾浮动,肌肤若雪,幽香悄然萦绕。他本能地微微一缩,却觉身处逼仄之地,稍一挪动便会触及她的衣角。小龙女却全然未觉,仍全神贯注,宛若雕塑,唯有衣袖微微扬起,显露一丝紧张。
远处的说话声由远及近,随风而至,愈发清晰……
「已在鄂州定罪。」 一个声音低沉道。
「什么罪名?」 另一人问。
「通敌外夷,勾结蒙古。」
「可有判决?」
「听说要押解进京,听候圣裁。」
小龙女心头猛然一震,险些失声出口。她脑中一片混乱,心跳顿时加快,呼吸微微紊乱。那人……竟已定罪?她霎时觉得四肢发冷,胸口一窒,几乎忘了自己正处险境。
她死死盯着头顶的岩壁,指尖微微发紧,心乱如麻,几乎不敢再听下去,唯恐再听到更令人惊骇的消息。然而就在此时,头顶的声音戛然而止,脚步声也随之停下。
「你磨蹭什么?」 一人忽然问道,语气透着不耐。
「放水。」 另一人答得简单直接。
「快点,这雾透着邪性。」 先前那人低声催促,话音里带着几分不安。
「知道了。」
洞外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洒落在石上,回音清晰可闻。小龙女心神未定,方才听到的言语犹如惊雷般在脑海中回荡,让她一时难以平静。
就在这时,那放水的人提起裤子,低声道:
「那边可有动静?」
远处传来冷硬的回应:「没有,这雾邪门,站在跟前都瞧不清人影。」
「往东搜,别耽搁。」
另一个声音沉沉道:「这雾有古怪,头昏目眩的。」
「蠢货!」先前那人冷冷斥道,「谁让你扯下蒙巾?快系好,莫要大意!」
脚步声渐渐远去,洞穴内死寂无声,唯有小龙女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她心神不宁,体内燥意翻腾,仿佛有股无形的热流在血脉间游走,让她难以平静。
她闭上眼,试图调整呼吸,可思绪愈发混乱,连甄志丙的目光都让她莫名烦躁,仿佛那视线透着灼热,让人避无可避。
「这雾气……有古怪……」她低声道,语调微微颤抖,目光不自觉地闪避。
甄志丙眉头微蹙,喉结微微起伏,呼吸沉重。他察觉自己的异样,胸口燥热翻腾,似有什么在心头涌动,难以压抑。他伸出手,轻轻搭上小龙女的肩,指尖方一触及,她的身子便猛然一颤,微微僵住。
「龙姑娘……」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遏制的炽热。
小龙女怔然抬眸,四目相对,她的心跳莫名加快,意识恍惚间,甄志丙忽然欺身向前,一片温热覆上她的唇瓣。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谷间回荡,宛如惊雷乍响。
「什么声音?」
「这边,快!」
甄志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五道鲜红指痕。
他微怔片刻,触碰灼热的脸颊,抬头对上小龙女冰冷的目光,眼中闪过震惊,继而转为深深的愧疚。
「得罪了。」 他低声道,简短而诚恳。
外面的脚步声渐近,甄志丙整理衣襟,对小龙女微微一揖,不等她回应,已迅速纵身跃出山石裂缝。
「什么人?」 秘靖司的探子厉声喝问。
「站住!」
「追!」
绝情谷底,风声寂寂,唯有狂涛拍石,似在低诉着一段无人能解的哀伤。
杨过神情冷峻,双眸如陷入万丈冰潭,曾经熠熠生辉的眼神已被无尽的忧郁所取代。他的容颜如同经过岁月的反复雕琢,将每一丝痛苦都刻在了眉宇之间,使人望之心惊。短短数日,他鬓边竟添了几丝霜白,整个人似老了十载。
自从发现那双小鞋,已过去多日。他原本怀揣期盼而来,只想在这久别之地等候心上人,再叙旧情,谁料迎接他的,却是最残酷的真相。
就在此刻,他双目猛然睁开,眼底闪过一道冷电般的锐芒。他霍然起身,面向寒潭,双臂垂于身侧,似松似紧,隐隐透出一股蓄势欲发的气势。
黯然销魂掌——
一声暴喝,他双掌齐出,轰向寒潭,掌风所及,水面骤然炸开,激起丈余高的水柱,潭边的青石受力不住,竟崩裂数道细缝,碎屑四溅,声震山谷。
掌法使罢,草木为之低伏,飞鸟惊散,寒潭水面久久不平,似连这山谷也承受不住这掌中蕴藏的威势。他深深吸气,收掌而立,周身气息虽归于平静,然掌法中那股悲怆绝望之意却似化作无形巨浪,直撼人心。
「姑姑……」他凝望潭水,低声呢喃,语气中尽是无尽痛楚,「你我之间,难道真的有缘无分?」
回应他的,唯有谷底的寂静与无边的孤独。
他伫立良久,终于缓缓抬起右手,五指成爪,向斜后方虚空一抓。一声清脆的金铁之音骤然响起,那把玄铁重剑破空而来,稳稳落入他的掌中。剑身漆黑如墨,在寒光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幽光,仿佛承载着万千哀思。
「天涯何处不相逢,若有缘,终会再见。」
他转身向谷口行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坚定,步履虽沉,却不蹒跚。他的背影在绝情谷的晨雾中渐行渐远,最终没入山间云雾,不见踪影。
鄂州城 腊月
寒冬肃杀,天地间尽是凛冽的北风,掠过荒野,卷起尘沙。官道结霜透冻,远方天色阴沉,似有风雪将至。
城东门外,三三两两的百姓围在告示牌前,一老者正读着新贴出的官府告示:
「江陵府推勘官文曦,身居朝廷命职,本应忠心报国,恪守法纪,然其狼心狗肺,勾结蒙古,泄露军机,卖国求荣,意图引贼入境,罪无可恕!
……
此贼罪大恶极,理当枭首示众,然事关军国,不宜擅断,特押解京师,听候圣裁!」
告示牌前,行人驻足凝视,低声议论,不远处的官道上,二十余名官兵护送囚车缓缓前行,铁链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囚车内,一道佝偻的身影随颠簸微微晃动,不知是疲惫,还是绝望。
队伍行至一处偏僻山道,忽闻两侧林木沙沙作响,数十名黑衣人自密林中闪出,前后夹击,拦住去路。为首者身披织金锦袍,面覆黑巾,折扇轻摇,神色风雅中透着凌厉。他身侧藏僧身高近丈,同样蒙面,手持降魔杵,虎目圆睁。
锦袍人冷笑,扇柄轻点囚车,「人,交出来吧,省得自讨苦吃。」
押运校尉脸色一沉,按刀怒喝:「大胆贼人,朝廷重犯岂容尔等劫夺!」
话音未落,蒙面藏僧已大步踏前,双臂一震,降魔杵高举过顶,随即轰然砸地!
「轰——」
碎石四溅,地面剧烈震颤,尘浪翻卷而起,扩散开来,仿佛雷霆骤降。官兵们猝不及防,脚下不稳,纷纷踉跄后退,整齐的阵型顿时混乱。
「挡住他们!」
校尉咬牙怒吼,竭力稳住阵脚,举刀大喝,试图重整队伍。然而藏僧已抡杵横扫,劲风呼啸,力道沉猛无匹!数名官兵躲闪不及,竟被生生震飞,手中兵刃脱手而出,铿然坠地。
黑衣人趁势杀入,刀光寒芒闪烁,剑影交错,官兵节节败退,阵型彻底崩溃。
校尉眼见大势已去,满脸冷汗,狠狠咬牙,怒喝道:「撤!」
话音刚落,众兵已无心恋战,如蒙大赦,丢下兵器四散奔逃,转瞬间,山道上只余满地狼藉。
囚车前,藏僧收杵而立,黑衣人迅速上前,将囚车木栅拉开。
锦袍人上前,扯下面巾,露出一张俊逸而倨傲的面容,
「文大人,在下蒙古王子霍都,特来相迎。」
文曦撑着直起身,扫视四周,冷笑道:「戏演得不错,只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霍都折扇轻摇,眉头微皱,「文大人何出此言?小王冒险救你,你却如此冷言?」
文曦叹息,目光灼灼,语气愤然,「我本清白,却遭人诬陷。如今你等设下劫囚之局,无非是要将罪名坐实,逼我走投无路罢了。」
霍都敛去笑意,语气微沉,「果然聪明。实不相瞒,有人想借我之手除掉你。
但小王我素来欣赏英雄人物,不忍见你含冤而死。」
他目光深邃,缓缓道:「如今大蒙古如日中天,大宋风雨飘摇。文大人何不弃暗投明?归顺我蒙古,富贵荣华尽在掌中,何必枉送性命?」
文曦神色平静,缓缓道:「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王子不必相劝,文某生是大宋之人,死亦大宋之魂,无愧于心。要杀便杀。」
「哈哈哈哈——!」霍都放声大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好一句『青山遮不住』!」他收起折扇,眼神渐冷,」小王最欣赏文大人这等气节,宁死不屈,铮铮铁骨。」
他微微一顿,嘴角笑意更深,缓缓道:「可惜啊,天地之大,哪里是你的归处?忠义二字,说到底,不过是送命的捷径。」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折扇,语气冷然:「带走!」
黑衣人上前,架起文曦。霍都策马当先,一行人疾驰而去,扬起滚滚尘土。
山崖巨石后,隐着两道倩影。薄暮中,一声清脆响起:「表姐,咱们怎么办?」
说话的是陆无双,鹅黄衣衫随风轻舞,虽微跛却灵动敏捷。她身旁的程英青衫素雅,白玉箫悬腰,眉目沉静。
程英望向霍都押解文曦远去的方向,轻声道:「跟着,看看他们去哪里。」
二人对视,身形一晃,飘然掠入山林,转瞬无踪。
夜寒如刀,鄂州城东二十里,江畔峭壁下,一座高墙深院隐于黑暗。城头灯火摇曳,映得巡逻甲士寒光闪烁。门匾之上,四字大书——「汉黄榷场」。
东侧一道小门前,霍都一行人踏夜而来。守卫见之,推门放行。众人鱼贯而入,门扉复闭。
踏入院中,四周却与外面的死寂大不相同。内部竟有几处灯火隐现。霍都带着文曦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前行,路两旁的低矮建筑大多紧闭门窗,唯有几间还透出微弱的灯光。
身着皮甲的士兵沿途巡视,见到霍都一行,皆恭敬垂首,不发一言。文曦虽身陷囚徒之境,目光却不断扫视四周,将一切细节尽收眼底。
穿过几道回廊,众人来到榷场北区一座气势不凡的建筑前。此处原是榷场交易重地,如今门庭冷落,却不知为何仍有灯火通明。两名身着铠甲的亲兵立刻打开大门。
霍都在门前止步,转身对文曦道:「文大人,请。」
文曦微微挑眉,心中虽有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独自入内。
进得厅来,但觉一股凛然之气迎面袭来,令人不自觉精神一振。厅内灯火通明,烛影摇曳,映照出主座上那人的威严身影。
只见厅上首位端坐着一名中年蒙古男子,华服玉带,气度雍容。此人相貌堂堂,颧骨略高,眼眸不大却炯炯有神,正全神贯注地研读一本古旧书册,双眉微蹙,时而颔首,时而轻叹,对文曦的到来似浑然不觉。
「妙哉!」中年人忽然轻拍书页,自语道,「若以此法布阵,确能以少胜多。
难怪宋军水师能屡挫我军。若早得此书,何至于洞庭折兵?」
说话间,他这才抬头注意到门口伫立的文曦,目光微动,随手将书册合拢,置于案侧的典籍堆中。那动作看似随意,却极为谨慎。
中年人端坐堂上,目光如电,上下打量着文曦。文曦虽处危境,却神色淡然,不卑不亢地迎上那审视的目光。二人一坐一立,一言不发,厅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中年人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文大人,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如远方滚过的闷雷,不疾不徐,字字清晰。
文曦略一拱手,神色如常:「在下不过一个罪官,何谈『大名』之说?阁下是?」
中年人未曾直接回答,而是抬手示意落座。待文曦坐下,侍从呈上一杯清茶。
「听闻文大人在江陵查案,不畏权贵,端的是一身正气。」
文曦不动声色,端起茶盏,轻轻拂去浮沫,道:「为大宋尽职,秉公执法,乃分内之事,不值一提。」
中年人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语气似笑非笑:「文推官被冠以『通敌『之罪,可知是何人所为?」
文曦抬眸,淡然道:「不过是挡了某些人的去路。」
中年人轻轻嗤笑了一声,目光微微一凝,随即缓缓道:「去路?」
他手指轻叩桌案,似随意,又似别有深意。
「文大人,可知,你现在身处何地?」
文曦心头微沉,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蒙古的势力,已如暗夜藤蔓,悄然盘根错节,伸入南宋腹地。
「文大人可曾想过,若非蒙哥大汗命陨襄阳,此地早已易帜,天下格局也将改写。不止这座榷场,鄂州全境,乃至长江以北,皆不会再有大宋的旗号。」
中年人语气悠然,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大势已成,唯独临门一脚未踏。
可惜天命难测,一场变故,让大宋苟延至今,困兽犹斗。」
他缓缓前倾,声音低沉有力:「天下风云变幻,去留不过一念之间。我蒙古铁骑所向披靡,终有一日踏遍中原。文大人,明者当顺势而行,又何必执守一个注定覆亡的王朝?」
文曦闻言,静静凝思,目光落在茶盏上漂浮的茶叶。
「自古兴亡更迭,强国盛衰,皆有其时。当年唐太宗曾言『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史为镜,可知兴替』。历朝历代,无不如此。」
文曦目光坦然地与对方相对:「文某虽位卑职小,然为人处世,当有所守。
宋虽危难,却是吾之家国。若为一己之利而背信弃义,即使富贵荣华,又有何颜面示于后人?」
「况且,王爷口中所谓的大势,恐怕并非铁板一块。否则,以蒙古铁骑之威,蒙哥大汗何以命丧襄阳城下?」
中年人手中信笺微晃,目光如水般平静地打量着文曦,嘴角渐渐浮现一抹深意的微笑。
「文大人一语道破天机,倒让本王颇感意外。」他的声音低沉而从容,「既知本王身份,却仍敢直言不讳,当真是难得的骨气。」
文曦拱手一礼,不卑不亢:「王爷举止不凡,言谈间透露的胆略与见识,世间能有此等气度者,非忽必烈王爷莫属。」
他稍稍沉吟,眉头微蹙:「只是有一事不解。蒙哥大汗驾崩,北方必有变数。
此时王爷不急于回师整顿势力,却在南方逗留,是何用意?」
忽必烈闻言,将手中信笺轻置于案几之上,指尖缓缓拂过那熟悉的字迹,目光微沉。
「文大人,可曾听闻『三神器』之说?」
文曦微微一怔,随即目光落在那封信上,语气淡然:「此等江湖传言,多是市井茶肆之谈,不足为信。王爷身居高位,统率千军万马,又何必在意这等虚幻之物?」
忽必烈摇头轻笑,道:「寻常传言,本王自然不会轻信。但事关那人,不得不信。」
话音刚落,厅堂后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
「法轮已转,圣器降临;三相既启,万法归一。」
文曦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披金红相间袈裟的高大僧人缓步而入。此人面容威严肃穆,双目如闪电般锐利深邃,额头宽广,鼻梁高挺,步履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金轮法王行至忽必烈身后,双手当胸结金刚印,微微颔首,声如洪钟:
「密教之源,源于金刚持。昔日莲花生大士入藏,于雪山深处见一瑜伽士苦修多年却无所得。大士慈悲,告曰:『众生被无明业力所缚,轮回不息,若能明心见性,契入本初,即可脱离苦海。』」
「瑜伽士不解其意,大士遂指雪域圣山,启示道:『雪域有三大持明王,见众生迷途,特留一大密藏。得此密藏者,可证大圆满境界,一生成就金刚不坏身。』
」
金轮法王双眼微闭,继而睁开:
「此三大密藏,藏于三界之内,待有缘者取之。今三藏出世,天地震动,密法大兴。谁能获此三藏,谁便能主宰轮回,超脱生死。」
他声音如大梵天王之音,低沉而有穿透力,似能直抵灵魂深处。
忽必烈目光幽深,缓缓道:「策反我军主力重骑,令襄阳一役功败垂成,蒙哥大汗折戟沙场。」
他抬眸望向案几上的信笺,语气徐缓而意味深长:「若说世间诸事皆有因果,她与本王之间,恐怕早有定数。如此奇女,本王倒想亲眼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
就在此时,窗外隐约传来一阵骚动。文曦侧目望去,只见火光闪动,映亮了夜色中的廊檐。
忽必烈神色未变,淡然道:「看来,文大人的故人来寻你了。」
话音刚落,一名黑衣护卫匆匆进入厅内,俯身在忽必烈耳畔低语几句。忽必烈微微颔首,示意他退下,随后将目光转向文曦。
「文大人,时局动荡,前路未卜。本王钦佩你的才智与气节,若愿相助,必不负你。」忽必烈语气沉稳,言辞中透着诚意。
文曦微微一拱手,神色平静而坚定:「王爷厚爱,文某心怀感激。然家国有恩,不敢背离。宁负虚名,不负本心。」
忽必烈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遗憾与赞许,缓缓道:「榷场之内,有本王庇护,无人敢犯。但出了此门,生死由命,本王不会为你保驾护航。文大人,慎重考虑。」
文曦起身,神态坦然,语气依旧从容:「王爷大才,自有定夺。文某纵然身陷囹圄,却知忠义所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忽必烈凝视片刻,微微颔首,似是赞赏文曦的气节,未再多言。
文曦恭敬拱手告辞,转身离去。
榷场东侧,一处隐蔽的拐角处,程英神色凝重地靠在墙边,目光不断扫向远处。她身形隐在阴影中,若有人经过,绝难发现她的存在。
「不知无双那边如何?」程英低声自语,眉头不由紧蹙。她已在接应点等候多时,却不见陆无双的踪影。 远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守卫的喊声依稀可闻。
程英微微一笑,她设下的火候刚好。
正当她考虑是否该换个位置查看时,墙角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程英警觉地按住腰间长剑,待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
陆无双身形轻盈地闪到她身边,身后跟着一位身着囚衣、面容清瘦的年轻人。
「表姐,我们来了。」陆无双声音轻快,显然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
「文大人,幸会。」程英向文曦点头致意,随即问道:「一路可顺利?」
「出奇地顺利。」陆无双答道,「榷场内守卫虽多,却无人阻拦。我寻到文大人时,他已经自行离开了会客厅。」
文曦向程英拱手一礼:「多谢两位相救,只是——」
话未说完,身后忽传一阵急促脚步声。三人警觉回首,见一男子匆匆赶来。
「文大人请留步!」 那人见到文曦,微微松了口气,拱手道:「奉王爷之命,特来送上一物。」
程英与陆无双立刻警惕起来,陆无双更是悄然摸向腰间匕首。
文曦抬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转向那人问道:「王爷还有何指教?」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枚精巧玉佩,双手奉上:「王爷言道:文大人器宇不凡,难得一见。若有朝一日想通了,可持此物北上寻他。」
文曦看着那玉佩,通体莹白,上雕双龙盘旋之形,一时间有些犹豫。
程英见状,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文大人不如权且收下。」
在两位女侠的注视下,文曦接过玉佩,郑重收入怀中:「替我谢过王爷美意。」
那人点头而笑,行礼后转身离去。
程英冷眸扫过四周,毫不犹豫地:「走。」
三人出得榷场,趁着夜色掩护,沿着幽僻小径疾行。夜风微凉,林间虫鸣忽止,四周静得诡异。
行至一处山间岔道,程英忽然抬手示意,耳朵微动,似有所觉。
「等等!」
话音未落,前方树丛一阵晃动,随即火光大作,数十支火把齐亮,映得夜色如昼。一队人马严阵以待,刀枪森然,将去路封得严严实实。
「不好!」 程英心头一沉,悄然退后半步,与陆无双并肩护住文曦,目光冷冽,戒备地盯着前方。
蹄声踏碎夜色,一人策马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三人,神色冷峻,目光如刃。
「本官荆湖北路提刑司佥判——雷照,奉宪令缉捕逆党!」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文曦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文大人,本官已在此等候多时。」
言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公文,抖手展开,朗声宣道:
「前江陵府推勘官文曦,勾结外敌、泄露军机、图谋不轨,罪状昭昭,刑部已有定论!递解京师途中,竟纠党劫囚,杀害押纲军兵,恶行难赦。奉提点刑狱司宪令——
拒捕者,许就地格杀!余犯锁拿赴行在勘鞫。沿江诸州见牒即发弓手协捕,毋得稽滞!」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手,厉声喝道:
「放箭!」
箭雨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程英眼疾手快,玉箫出手,霎时间清啸声中,数十支羽箭应声折断,纷纷落地。陆无双则抽出腰间长剑,剑光如电,迅疾无伦。她虽一条腿微跛,动作却丝毫不显迟缓,反而愈发灵动巧妙。只见她手腕轻抖,长剑化作一道弧光,将侧面射来的数十支羽箭尽数挑落。
「这些官兵也太不讲理了!」陆无双惊怒道,「竟然二话不说就下杀手!」
程英凝神戒备,一边挥动玉箫抵挡不断袭来的箭矢,一边冷声道:「无双,你带文大人走,我来断后。」
陆无双闻言一怔:「表姐,这怎么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文曦也急道:「二位女侠,不必为我招惹祸端,我自行走一遭官府,自有道理申辩。」
程英眉头一皱,语气坚决:「无双,别废话!此地不宜久留,你武功虽高,但腿脚不便,长途奔袭不如我。带文大人先走要紧。」
话音未落,又是一波箭雨袭来。程英身形一晃,玉箫挥舞如风,将箭矢尽数格开。雷照见状,已命令部分官兵绕向侧面,试图切断三人退路。
陆无双见形势危急,知道表姐所言有理,当即一咬牙,拉住文曦的手臂:
「文大人,随我来!」
文曦还想说什么,程英已厉声道:「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陆无双不再犹豫,拉着文曦向山林深处疾奔而去。她虽是跛足,速度却丝毫不慢,身法灵动,转瞬间便带着文曦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之中。
程英见二人已走,这才全力应对眼前官兵。她玉箫横握,内力运转,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第二十七章:折芳入幕
隆冬时节,寒风凛冽,呼啸着从屋檐下掠过,吹得那铜铃叮当作响,声声敲在静夜里。
鄂州城内,吕府高墙深筑、飞檐雕梁,院落层叠,尽显权贵威势。此刻,一间书房里烛火摇曳,墙上所悬《太宗平戎图》在昏黄光影下更显金戈铁马、肃杀森然。
窗前,一名魁梧男子伫立凝思,眉头微蹙;寒风从窗棂缝隙灌入,拂动他衣角。
「每年二十万银绢,倒也罢了,只是这『特许榷场』……」
话音未落,忽而转身,目光落向屋内。
吕文德迈步向前,神色凝重,语气略带忧虑:「襄阳乃南北咽喉,地位极其关键。若许其设市通商,来日便可借护商之名屯兵驻防。届时襄阳仿若被掐住咽喉,进退皆难。」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眼神深沉地看向对面之人:「相爷,忽必烈此举,恐不止为商贾之利……」
对面端坐着的是右相贾似道。身着藏青官袍,面容清瘦,目光如炬,举止间尽显一位久居庙堂的朝中重臣风范。
贾似道闻言,放下茶盏,微微一笑,神色从容:「仲文(吕文德表字),大局当有全观。忽必烈此番北返争位,漠北龙蛇并起,必然自顾不暇。此际正可让我大宋养精蓄锐,休兵积力。那榷场一事,不过是借势利导,暂时之计罢了。」
他稍作停顿,又续道:「况且,汗位之争未定,孰胜孰败尚难预料。眼下最紧要的,不是一城一地得失,而是尽快送走那尊瘟神,方为上策!」
吕文德只得拱手应道:「相爷所言极是。」语毕,眉宇间却仍存一丝难言忧色。
贾似道看在眼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仲文,你也毋须多虑。
那忽必烈,未必真如传闻那般英明神武。」
吕文德微感讶异,抬头问道:「相爷此言何意?」
贾似道负手踱步,目光闪过一丝深意:「密议中,此人曾向本相探问一事。」
吕文德心中一凛,低声问:「何事?」
贾似道唇角微扬,神色间带着几分讥诮,不疾不徐吐出三个字:「三神器。」
吕文德面色微变,神情愈发凝重。
贾似道见状,语带嘲讽:「三神器,不过是江湖传闻、无稽之谈。『得三神器得天下』的说法,更是荒诞可笑。」
他说罢,负手踱步,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忽必烈素来推崇汉家典章,对中原文化深有研究,倒也不奇怪。只是堂堂蒙古王爷,身居高位,竟也沉迷这等江湖野谈,实为不智。」
言至此处,他蓦然驻足,回眸看向吕文德,眉头微挑:「仲文,你莫非也信这般传言?」
吕文德闻言神色一滞,随即苦笑摇头:「相爷明鉴,下官岂会信这无根之说?」
贾似道目光如炬,似将吕文德的心思尽收眼底。
他瞥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轻拂衣袖,淡淡道:「时候不早,本相便先行告辞。」
「江陵之事,你务必尽快处置,若让临安御史台嗅到端倪......」
话锋未尽,眸中寒光已让吕文德脊背生凉。
「至于三神器……若能令北来之客沉溺其中,岂非暗助我大宋周旋之策?」
言及于此,贾似道眸中浮现一抹笑意,目光幽深,「须知刀兵之危,未必只在疆场。」
吕文德躬身应诺,檐角铜铃正被江风撞得铮鸣。待他再抬头,那位当朝宰相早已踏着夜色远去,唯余石阶上几片零落残叶。
此后不久,忽必烈挥军北返。贾似道随即上奏朝廷,宣称「鄂州大捷」,理宗喜不自胜,加封其为」平章军国重事」,朝政大权尽数纳入其掌。自此,满朝文武再无人可与之抗衡,贾似道之势如日中天,权倾朝野。
长江北岸一处高地上,坐落着一座半月形建筑群,与南岸鄂州城隔江相望。
位置优越,江面往来船只尽收眼底。
建筑依山而建,主体为三进四合院。正门朝南,青石阶梯直通江边码头。松柏中隐藏着瞭望哨所。大门两侧有石狮,门柱雕有蛟龙纹饰,门楣上「水涨船高」
四字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水龙窟」,漕帮总舵所在,水上帮派的龙头老大。
却说那夜,陆无双护送文曦脱险后,两人在江边隐蔽处耐心等候程英归来。
直至东方泛白,程英身影仍未现身。陆无双虽心忧表姐安危,却也明白任务紧迫,终决定先行渡江,将文曦安全护送至此。
目睹这座气势恢宏的建筑,文曦心中豁然开朗。他在江陵查案期间,正是漕帮堂主卢成提供的帮助。此次营救,想必也是卢堂主从中运筹。朝廷与漕帮虽各有立场,但这份恩情却值得铭记。
迈入大门,院中已有数人静候,为首一人年约五旬,立于正中,面容刚毅,双目炯炯,身着深蓝色暗纹锦袍,腰间系着精致银饰腰带,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沉稳威严之气。
陆无双快步走到锦袍男子面前,恭敬施礼:「舅父。」
那锦袍男子微微点头。陆无双低声快速地向他汇报着什么。
锦袍男子静静地听着。待陆无双说完,他转向身旁那名精壮汉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汉子 抱拳应诺,快步离去。
随后,锦袍男子转回目光,语气缓和了一些:「无双,你先去歇息吧。」
陆无双看了文曦一眼,轻轻颔首,而后朝后院行去。
「文大人。」那名身着深蓝锦袍的男子上前两步,抱拳行礼,」在下何仲宣,漕帮帮主。久闻大人贤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文曦回礼,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何帮主过誉了。我如今已是朝廷钦犯,『大人』二字已不敢当。」
他语调平和,却难掩眉宇间的忧色。然而,即使身陷困境,他的举止依旧从容,眼神中透着不屈的坚毅。
何仲宣神色郑重:「卢堂主曾言,文大人为官清廉,秉公执法。此次遭遇,实乃奸人所陷。漕帮虽处江湖,却也明辨是非。」他稍顿,轻声补充道:「文大人且安心,此事终有水落石出之日,冤屈必将昭雪。」
文曦闻言,思绪飘回江陵往事。当初卢成曾警告他案件背后牵连甚广,建议寻求漕帮协助。他却婉拒好意,坚信凭朝廷之威与己身正气,足可查明真相。哪知一步失慎,满盘皆输。
何仲宣见状,微微一笑,轻声道:「文大人,请到内堂一叙。」
文曦点点头,跟随何仲宣等人步入内堂。不多时,一座古朴庄重的厅堂便出现在眼前。
何仲宣恭敬地引文曦坐于上席,自己则坐在一旁,其余人依次落座。侍者奉上香茗,随即悄然退下。一时之间,厅堂内茶香袅袅,气氛宁静肃然。
何仲宣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缓缓开口道:「文大人历经牢狱之灾,却仍风骨依旧,实在令人敬佩。实不相瞒,并非我等无意援手,只是文大人乃朝廷钦犯,我漕帮江湖身份敏感,不便直接出面,只能借助他人之力暗中周旋,还望文大人见谅。」
文曦听罢,放下茶盏,淡然一笑道:「何帮主言重了,文某心中自有分寸。
何帮主此番用心良苦,文某唯有感激,岂敢有丝毫怪罪之意。」
文曦稍稍沉吟片刻,面露疑惑,徐徐道:「不过文某如今身负朝廷罪名,早已无法插手丐帮走私一案,何帮主今日召我前来,恐怕并非仅为叙旧吧?」
何仲宣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旁候立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恭敬地走到文曦面前。
「这位是我漕帮的账房总管王德明,」何仲宣向文曦介绍道。
文曦颔首致意,接过展开,只见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货物的名目与数量。
他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这些数字背后隐藏的秘密,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唯有茶香袅袅。
王德明主动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这是江陵丐帮漕船季度往来的交割清单。
按照行规,此类清单随货同行,待买家验收后,双方依此结算账目。」
「漕船载重自有规制。依照《天圣令》规定,两浙路四百料漕船能载三百石。
丐帮所用多为二百料纲船,满载不过百五十石。为避人耳目,每船至多混装八十石铁料,不致引人注目。」
文曦点头示意,目光未离开账单,专注地浏览着各项数据。王德明继续解释:
「丐帮分舵漕船每月往返四至五趟。依照清单所列货物总量,一季度至少需十二至十五趟,方能将所有货物分批运出。」
「走私之事,自然要打点漕司、关卡及都作院,每船货值需抽出三成用于疏通。即便如此,每趟船货值仍有三千至四千贯,扣除各项开销,实得利润约一千八百至两千五百贯。」王德明语气沉重,「单季净利便达二万贯以上。」
「二万贯!」文曦低声重复,眉头紧锁。这笔巨款足可养活一县之民,却被用作为祸一方的工具。想到这里,他眼中不觉闪过一丝寒芒。
文曦沉默良久,终抬眼道:「此事最早何时开始,何帮主可曾查明?」
何仲宣略一沉吟,缓缓答道:「据卢堂主查访所得,此事最早可追溯到两年前。起初只是小规模的行动,但近半年来,规模骤然扩大,愈演愈烈。」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一切起因皆是丐帮帮主黄蓉的骑兵计划。」
「黄蓉?骑兵计划?」文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何仲宣缓缓点头,神色凝重:「黄蓉最初为抗衡蒙古铁骑,秘密筹划了一项骑兵计划,暗中与蒙古人交易购马。不料蒙古人却趁机打开了渗透南宋的缺口,将原本单纯的买马通道逐渐扩展成贯穿南北的走私暗线。」
文曦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名动天下的女子,那位以「中原第一美人」之名闻于世,却又令江湖豪杰皆生敬畏的丐帮帮主。
沉吟片刻,文曦眼底浮现出一丝困惑,缓缓道:「如此说来,黄帮主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被人利用?」
何仲宣并未直接回答,反而语带深意地反问:「文大人可还记得襄阳之围时,忽必烈帐下一支重装骑兵突然倒戈,化解城中之危?」
文曦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此事确有发生,莫非……」
何仲宣不答,只是指尖轻落在货单一处,语气沉稳道:「文大人请看。」
文曦顺目望去,只见单上清晰列着:
乌金连环铠——五百副
铁脊陌刀——两百柄
甲马军用韂鞯——四百套
铁甲步障——两百具
他目光凝住,心头一震。这分明是军中重器,正是重装骑兵所需装备。
「这...」文曦低声道,眉头紧锁,手指轻抚过纸上墨迹。
何仲宣续道:「这上面所列皆为丐帮分舵近三月内运出的货物。而这些装备,唯有重装骑兵方可使用。」
文曦深吸一口气,思绪如电闪般穿梭于各种可能性之间。他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莫非黄帮主所为,并非单纯的买马,而是在蒙古军中培养一支重装骑兵?」
何仲宣微微颔首:「襄阳之围时倒戈的那支骑兵,恐怕正是她多年经营的成果。」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室内光洁明亮,文曦望着账单上那些冷冰冰的数字,眉头深锁,神情如同清水中投入一粒尘埃,平静表面下暗流涌动。
这时,账房总管王德明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卷,小心地摊开放在案上。
文曦俯身细看,只见纸上绘制的正是襄阳城及其周边地形,汉水蜿蜒,群山环绕,细节精准得令人惊异。随即,他注意到岘山、万山、鹿门山三处均标有醒目的红色符号。
「这是...」文曦眉头紧锁,指尖轻触那些引人生疑的记号。
何仲宣缓步上前,指尖在羊皮地图上重重一叩,沉声道:「此三山,乃天赐襄阳之锁,也可能是催命之符。」
他手指先后点出:「万山在襄阳西北,汉水西岸,扼守西北官道;岘山正对襄阳城南,锁住南路要津;鹿门山则位于东南,汉水东岸。三山鼎足环绕襄阳,互为犄角。」
语毕,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倘若敌军同时占据这三处,设立营寨,襄阳便似置于釜底。万山与鹿门山分据汉水上下游,可断水道运粮;岘山居高临下,既能监视城中动静,也能截断南来援军。水陆两路皆受掣肘,襄阳只怕难免成为孤城。」
文曦凝视着地图上的三处标记,眉头紧锁:「这三山犹如襄阳之护卫,共筑我大宋北方屏障的铜墙铁壁。襄阳若在,蒙古铁骑便难肆意南下荆襄。」
他的手指在标记之间来回移动,声音低沉而沉稳,「蒙古人若想明目张胆在我大宋腹地筑寨设防,未免太过狂妄。朝廷虽有难处,却也断不会坐视敌军占据这等要害之地。」
何仲宣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文大人,若敌人并非以刀兵相向,而是打着互市的旗号呢?」
「互市?」
文曦目光一凝,随即落在地图上,语气低沉:「你是说……他们打算效仿鄂州,在襄阳设立榷场?」
何仲宣缓缓点头,神色凝重:「襄阳位处边境,较之鄂州更有充分理由设立榷场。若朝廷允准在这三处要地开设互市,蒙古人便可借通商之名,名正言顺地进入这些战略要隘。」
他接过待从递来的一卷泛黄的卷宗,轻轻展开,指向其中一段:「《鄂州榷货务纪要》记载,宝佑六年冬,吕文德以『市易怀远,可弭兵戈』为由,奏请于鄂州东郊青山矶设『汉黄榷场』。其奏疏中言道:『北人慕我锦瓷,必懈战心;
岁课三十万缗可固江防』。」
文曦接过卷宗,认真翻阅。奏疏措辞严谨,考虑周全,处处显露精心设计的痕迹。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此番谋划,既能让吕文德邀功请赏,又能为他人所用。那么,与他共谋之人莫非是……」
何仲宣不答,反而轻声问道:「文大人,可还记得那封『中转』之信?」
文曦闻言怔住,眼中闪过一丝顿悟。
「汉黄官榷不过是专为丐帮走私货物打造的中转枢纽!」
文曦猛然起身,胸中怒火如潮水般汹涌而起。他双拳紧握,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震怒:「若真如此,黄蓉所为已非救国之举,而是赤裸裸的卖国行径!她以互市为名,实则为蒙古人打开了我大宋腹地的大门!」
他急步走向窗前,又转身面向何仲宣,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与愤慨:「襄阳乃我大宋北方门户,一旦失守,中原大地尽数暴露于蒙古铁蹄之下。她今日救了襄阳,却为明日埋下亡城之祸。这哪里是智谋,分明是助敌为虐!」
何仲宣静静听着,待文曦稍稍平息怒火,才缓缓开口:「若非如此,她如何能轻易策反忽必烈的重装骑兵?」
文曦一怔,刚才的激愤突然遇到一道难以逾越的逻辑障碍。是啊,若无深入虎穴之勇,又何来声东击西之妙?他伫立原地,思绪翻涌,却无言以对。
何仲宣沉默片刻,神色凝重,终于缓缓道:「不仅如此,为博得忽必烈信任,黄蓉以《武穆遗书》相赠作为诚意。」
文曦闻言身形一震,面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他扶住桌案边缘,勉强稳住身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武穆遗书》?」他声音微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岳将军毕生智慧,我朝军国重器,她...她竟敢将其交与敌人?」
他目光扫过桌上的单据与羊皮地图,眉头微蹙,旋即抬眸望向梁仲宣,语气凝重道:「此事事关重大,恕文某直言,消息来源可当真无误?」
何仲宣微一点头,声音沉稳而坚定:「这两样物事,皆是郭大侠亲手交付。」
说罢,他简要叙述了这些物件如何经由郭靖之手辗转送至此处的经过。
文曦闻言,目光微敛,沉吟片刻后问道:「郭大侠现下何处?」
何仲宣叹了口气,道:「自是寻黄蓉去了。」
他缓步踱至窗前,望着窗外,眉宇间忧色更甚:「自丐帮江陵分舵灭门案后,黄蓉便再无踪迹。无论是丐帮诸堂还是江湖各路人马,皆寻不到她的半点消息,犹如人间蒸发。」
文曦凝眉思索,目光从账单扫向地图,再到之前所述的种种线索,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依何帮主之见,黄帮主会在何处?」
何仲宣转身面对文曦,眼神中透出一丝坚定:「若将这些线索联系起来...」
他顿了顿,沉声道:「黄蓉极可能就在吕文德府之中。」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窗外隐约传来孩童的啼哭,断断续续,若即若离,仿佛随风飘散的愁绪。茶盏中的热气袅袅升腾,旋即消散,余下的茶水映着窗外渐浓的晨光,浮光跃动,似也透着几分无言的沉重。
与此交相辉映的是别院中的另一番景象。冬日的阳光透过枝丫稀疏的梅树,懒洋洋地洒在庭院之中。几株梅花傲然绽放,阵阵幽香萦绕庭前,为这清冷的午后平添几分生机。
小龙女一袭白衣,静静坐在石凳上,目光落在对面的程遥迦身上。程遥迦怀中抱着依依,一轮丰满乳房微露,雪肤凝脂,随着依依吮吸,轻轻颤动,恰似春水微澜。那冬日斜阳穿过疏枝,洒落肌肤之上,映出一片莹润光华。
程遥迦口中轻哼着小曲,玉指轻柔地按着饱满的乳峰,柔软的乳肉在她指下如软玉般微微凹陷,富有弹性。这般揉按使乳汁流出更为顺畅。依依吸得津津有味,小嘴吮得「啧啧」作响,满口香乳,口角偶有流溢,神情安详恬静。
望着这温馨的画面,小龙女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她那平日清冷的眸子微微闪动,仿佛有某种久违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涌动。
不远处,不到五岁的承儿正蹲在地上专注地摆弄着一只木雕小马,稚嫩的眉头微微皱起,神情肃穆。陆无双则在庭院中来回踱步,脚步声在寂静的院落中格外清晰。她不时向院门外张望,眼底满是担忧与期盼。
「无双,你别着急,程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程遥迦柔声安慰道,声音中透着温柔与坚定。
陆无双停住脚步,转身望向程遥迦,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轻叹道:「但愿如此吧……」
而小龙女却依旧静静地凝视着熟睡的依依,似乎全然未闻二人的交谈。她眸光幽远空灵,仿佛心神早已飘至云外,置身事外一般。
那日断魂崖底,甄志丙意乱情迷,举动失控,她本能扬掌击出。一记清脆掌声,惊动了秘靖司密探。
事发之后,甄志丙为赎前过,不惜冒险现身,设法引开秘靖司的追踪,如今去向不明,生死难测。然而,她当时却无暇多想,趁乱匆匆离开了那纷乱之地。
袖中的密函,关乎襄阳安危,天下大局系于一纸之间,唯有郭靖这等侠义之士方能托付。离开断魂崖后,她星夜兼程,直奔鄂州而来。 如今,密函已交付郭靖,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
便在此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陆无双回头望去,顿时神色一亮,惊喜地脱口而出:「表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无双已迎向两个缓步踏入院中的身影。前头那人是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裙、气质清雅的女子,正是程英。而紧随其后,一位黑衣青年神色沉静,缓缓走入,却正是杨过。
「表姐,你总算回来了。」陆无双拉着程英的手,满脸关切。
程英微微一笑:「幸得杨大哥相救,这才平安归来。」
杨过的视线直接落在小龙女身上,那目光深邃复杂。
「过儿。」小龙女轻声唤道,声音如常地清冷。
杨过嘴角微扬,几步上前,在小龙女身侧坐下:「姑姑,一别数日,可还好?」
小龙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却转瞬即逝,归于平静。她微微点头,声音依旧清冷如常:「一切都好。」她的指尖在衣袖下微不可察地轻颤,如同冬日里一片隐约抖落的梅花瓣。
程遥迦敏锐地察觉到杨过与小龙女之间那微妙的气氛,轻轻咳嗽一声,起身道:「孩子们,该歇一会儿了,我先带他们回房。」
承儿撅着嘴,显然不太满意,但到底还是松开了母亲的衣袖,勉强点了点头。
程遥迦抱起尚在睡梦中的女儿,向院内几人微微点头,便带着承儿缓步离去。
程英与陆无双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陆无双轻轻拍了拍程英的手臂,低声道:「表姐,快和我说说,这几日你都去了哪?」
程英点头微笑,目光在杨过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小龙女,眼中虽有一丝黯然,却更多的是了然。她轻声道:「回屋细说吧,这里风大。」说罢,便与陆无双一同离去。
院中一片寂静,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和梅枝上残雪滑落的轻响。杨过与小龙女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杨过望着小龙女清丽绝尘的侧颜,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
「为何不辞而别?」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小龙女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却又迅速归于平静。她的手指在衣袖下轻轻相扣,仿佛在无意识地寻求某种支撑。
「离开襄阳...是我自己的决定。」她终于开口,声音如寒潭般平静,却隐含着不易察觉的波动,「有些事情需要我独自面对。」
她的手指在袖中轻轻相扣,形成一个无人能见的结,仿佛也在试图将心中的秘密紧紧封锁。远处的梅枝在风中轻颤,几片枯叶随风飘落,无声无息地落在青石板上。
「姑姑,」杨过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坚定,「你我之间,何时需要如此遮掩?若有什么事困扰着你,为何不能与我共同面对?」
小龙女的眼睫微微颤动,如同被风吹动的蝶翼,脆弱而美丽。她抬头望向杨过,眼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似是挣扎,似是愧疚,又似是一种深沉的无奈。
就在此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行人踏步而入,当先那人正是漕帮帮主何仲宣。何仲宣一见到杨过,粗犷的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
「哈哈!杨大侠!今日大驾光临,令我漕帮蓬荜生辉!」何仲宣声音洪亮如钟,抱拳拱手,满面豪情。
待走到近前,他又收起笑意,深深一揖,语气转为诚挚:「英儿此次能够平安归来,全赖杨大侠仗义援手,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
杨过淡然一笑,随即抱拳回礼道:「何帮主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何仲宣身后,注意到一位年轻人。此人年纪与他相仿,虽一身素衣,却姿态从容,眉宇间透着一股清雅内敛之气。那年轻人也正看着杨过,目光相遇,微微颔首致意。杨过也礼貌地颔首回应。
何仲宣招手唤来一名帮众,吩咐道:「老刘,带文大人去客房歇息。」
老刘恭敬地应道:「文大人,这边请。」
文曦道了一句:「有劳了。」 随即跟着老刘朝院角走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待文曦离开,何仲宣面色转为凝重,向杨过做了个请的手势:「杨大侠,有事相商,请随老朽到正厅一叙。」
杨过道:「何帮主请。」他向小龙女看了一眼,转身随何仲宣离去。
小龙女依旧安静地坐在石凳上,目光落在远处盛开的梅花上,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院中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了这冬日午后的安详。
冬日午后,鄂州城中寂静肃然。阴云低垂,日光苍淡无力,斜斜洒落街巷,勾勒出屋舍墙垣几道模糊暗影。寒风时起,卷起枯黄的落叶,旋转飘零,顷刻散落于青石缝隙,便再无声息。
一人缓步自小巷走来。他身披一袭褪色的旧布衫,头顶破旧毡帽,帽檐压低,遮住大半容貌。胡渣乱生,肩上挎着个满是补丁的布囊,腰间还悬着一只酒葫芦,随着步履轻轻晃荡。乍一看,不过是个从乡下进城投亲的农人,或是沿街叫卖的小贩,毫不起眼。然而此人却非寻常路人,正是刻意乔装而来的郭靖。
行至街道尽头,郭靖脚步微缓,不着痕迹地抬眼扫过前方的大宅。只见朱漆大门巍峨庄重,铜钉镶嵌整齐,两只石狮昂首挺胸,威仪肃穆,彰显主人权势显赫。门前守卫肃然而立,兵刃泛着冷意,府墙高耸,气氛隐约透出几分紧张。
郭靖目光略作停顿,随即转头,徐步迈入一侧的小巷。巷子尽头有个破旧茶摊,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正在摊前忙碌。郭靖走过去,随意地落座于粗木板凳之上,点了一壶劣质粗茶。他状似闲适,目光随意地扫视着街道,耳畔却已留意起周遭动静。
摊主热络地上前添茶,眼角皱纹层叠,堆起慈祥笑意,随口搭话:「客官从外地来的吧?」
郭靖微微点头,刻意压低嗓音,带了些北方的口音:「是啊,刚从北边过来,听说鄂州城繁华,想来寻个活计做。」
老者叹了口气,道:「客官来得不是时候啊,今年入冬后,城里官府停了不少工程,添了不少闲人。往年这个时候,多少还能找些活路,今年可不容易咯。」
郭靖抬头望向前方大宅,似漫不经心地问:「老人家,那座府邸看起来气派得很,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宅子?」
老者顺着他目光看了一眼,随即压低了嗓音:「客官有所不知,那是鄂州吕大人的府邸。吕大人在鄂州可是手握重兵,势力庞大,说话极有分量。」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神秘,「这几日,吕府倒是进进出出颇为热闹,看着像是办喜事……
」
郭靖听出话里有话,心下一动,道:「什么喜事?」
老者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这才低声道:「听闻吕大人最近正忙着纳妾呢。这几日府上张灯结彩,采买不断。城里最大的一家『锦绣坊』连夜赶制了许多衣衫,『聚宝斋』掌柜也亲自送了几匣珠宝玉器进去。」他摇摇头,叹道:
「唉,咱们这种平头百姓,一辈子也见不着这种排场。」
郭靖闻言,心如刀绞,仿佛有人在他胸口狠狠插入一把尖刀,痛楚蔓延至全身。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茶盏在他掌下发出危险的轻响,茶水震颤如他内心翻腾的情感。脑海中浮现出黄蓉明媚的笑靥,与摊主口中「吕府纳妾」的消息残酷碰撞,刺痛他每一寸神经。
他缓缓放下茶盏,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然后起身,茫然地离开茶摊。
老者正为邻桌添茶,回身时见桌上铜钱,顺手拾起,抬头欲言,却只见那人背影萧索,步履蹒跚地穿过街角,如同一个被生活击碎的躯壳。老者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握着铜钱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竟生出几分怜悯之意。
郭靖离开茶摊后,浑浑噩噩地穿行于巷道之间。他一向敏锐的警觉此刻被情感的风暴完全淹没,心中只剩一个念头:亲眼确认。他径直走向吕府后墙,脚步既急切又沉重,仿佛走向审判之地。
来到一处隐蔽角落,郭靖停下脚步。墙角堆积的杂物和年久失修的砖缝野草恰好提供了掩护,但他无暇顾及这些细节。他只觉胸口发闷,呼吸困难,一向坚定的双手此刻微微颤抖,眼中噙着难以察觉的泪光。
郭靖放下布囊,正欲纵身而上,忽听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等等!」
郭靖身形一顿,迅速回身。只见一名身着破旧衣衫的乞丐站在不远处,眼神警觉地望着四周。这乞丐身形瘦削,脸上蒙着一层尘垢,头发凌乱地塞在破毡帽下,乍看之下与城中其他流浪少年无异,但那双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智慧。
「墙里有暗哨,您这时上去,必然会被发现。」乞丐压低声音道,声音略显青涩却不失坚定。
郭靖心中一凛,仔细感知,果然察觉墙上隐约有人影晃动。此刻他原本心绪纷乱,几乎忘却了行事谨慎的原则。吕府纳妾的消息如同一把利刃,已将他心中坚固的信任撕开一道裂痕。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冷静判断力此刻被嫉妒与不安所蒙蔽,几乎铸下大错。
他微微点头,喉头滚动,声音嘶哑:「多谢提醒。」
「小心,有人来了,」乞丐警觉地望向巷口,耳朵微动,似乎捕捉到了远处的动静。「跟我来,」乞丐不等回应,转身向巷深处走去,步伐轻盈而灵巧。
郭靖当即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条蜿蜒巷道,动作迅捷却不发出声响。
他们谨慎避开主要街道,选择隐蔽小径前行。
不多时,几名黑衣人出现在郭靖方才所立之处,警觉地环顾四周。为首一人皱眉道:「奇怪,刚才分明看到有人影。」
另一人冷哼一声:「莫非察觉了?这人警觉性倒不低。」
几人对视一眼,见街巷间行人寥落,无法立即确定目标去向,便分散开来,朝不同方向搜寻而去。
此时,郭靖已随乞丐绕过数条交错的小巷,巧妙避开追踪,来到一处隐蔽的破旧院落。院墙低矮,门扉斑驳,看似无人居住已久。
乞丐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郭靖,眼中闪过一丝聪慧光芒:「大叔,您这会儿进去太冒险了。吕府防守严密,暗哨遍布,绝非易事。」他看了看郭靖急切的神情,摇了摇头,「依我看,至少得等三天后,府上大摆宴席之时。到时候人来人往,守卫注意力分散,您才有机会混进去。」
郭靖目光微凝,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乞丐。凝视片刻,心中隐隐升起一丝熟悉之感,仿佛曾在何处见过此人,却一时想不起来。
「你是谁?」郭靖缓缓问道,语气平和却不容拒绝。
乞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微微后退一步,躲避郭靖探询的目光。
「大叔问得太多了,」乞丐轻笑一声,声音刻意压低,「我不过是城中一游荡之人,见多识广罢了。」
乞丐从怀中取出一块破布,迅速擦了擦脸上的尘垢,动作却显得十分利落,不似寻常乞丐般粗鲁。随后又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襟,继续道:「若大叔真有心事,三日后可在此处相候。我自有法子带大叔入府。」
话音刚落,乞丐已转身向院门走去。临出门前,那人回首补了一句:「大叔若不放心,大可不来。」
说罢,乞丐身形一闪,没入巷道阴影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行动之迅捷,实非寻常乞丐所能为。
郭靖伫立原地,眉头紧锁。他望向乞丐消失的方向,心中隐约觉得这小乞丐的身影格外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因思绪被黄蓉之事占据,一时想不起具体何时何地。那双灵动的眼睛,那轻盈的步法,无一不透着几分非同寻常。
「三日后,」郭靖低声重复着,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急切地想确认黄蓉的处境,恨不得立刻冲入吕府;另一方面,理智告诉他必须按计划行事,否则轻举妄动只会前功尽弃。
他叹了口气,眼中闪过痛苦与决然。摊主口中「吕府纳妾」的消息如同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他的心。他不愿相信黄蓉会背叛他,但疑虑已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信任。只有亲眼确认,才能解除这折磨人的猜疑。
夕阳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文曦在客房中休息了大半个下午,精神虽略有恢复,但心头依旧萦绕着重重疑云,难以安宁。
他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整理好衣冠,决定到外面走走,透透气。漕帮总舵依山而建,从后院的小路可以直接通往江边。文曦信步而行,穿过几处曲折的回廊,踏上了一条幽静的青石小径。
傍晚时分,江面被落日的余晖染成一片金红,波光粼粼,耀眼夺目。文曦缓步来到江边,深深呼吸着夹杂着水汽的清新空气,试图让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黄蓉的失踪、丐帮的走私、吕文德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烦躁和不安。而那本可能已落入敌手的《武穆遗书》,更像是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带来无法预料的灾难。
转过一处拐弯,文曦的脚步不由得一顿。江边码头处,一个魁梧的身影映入眼帘,正伫立在那里,眺望着江面。
江风拂过,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宽阔的背影,在地面上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透着几分孤寂。
文曦认出那是谁,心头一喜,快步走上前去:「郭大侠。」
郭靖却似未曾听闻,依旧静静望着渐渐黯淡下去的江面。残阳如血,将江水染得一片斑驳,摇曳不定,仿佛有无声的叹息在其中流淌。
良久,郭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文大人,你可曾细看过这江水?」
文曦微微一怔,不解其意,只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江面。
郭靖目光望向远处滚滚东流的江水,缓缓道:「你所见者,只是此时此刻的江水,却非江水本身。江水东逝,永不回头,看似依旧如昔,实则早已不是昨日之水了。」
他指向江心湍急的水流,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难言的苦涩:「人心亦如这江水,表面风平浪静,其下却波涛暗涌;你以为它一如既往,却不知早已物是人非。
我与蓉儿相守相知十余载,自以为彼此坦诚相待,不料时至今日,却仍有看不透之处。」
文曦听到此处,心头微微一震。他沉吟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郭大侠所言不差,人心确实难测。但世事纷纭,其中或许不乏误解与难言之隐,事情的真相,未必便如表面所见一般。」
郭靖语气低沉而凝重:「《武穆遗书》乃岳武穆毕生心血,兵法韬略尽在其中,向来珍藏于密室,极少示人。蒙军围困襄阳时,我急需此书以御敌,翻遍府中上下,竟寻它不见!」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黯然,声音更添几分沉重:「她说是前番整理时误置他处,待得闲暇再细寻便是。」
「此番想来,怕是已落入他人之手……」
文曦闻言,心头一凛,却不敢贸然断言。
郭靖凝视远方,终长叹一声,眼中透着难以言明的伤痛:「若连《武穆遗书》
都可舍弃,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割舍的?」
江水悠悠,暮色渐深,波光映照着西天残存的霞彩,层层金红晕染着天际,如燃尽的烽烟,终将归于沉寂。
文曦沉默片刻,缓缓伸手入怀,指尖触及那枚玉佩。温润的玉面透着微微的凉意,他指腹轻轻摩挲,目光却依旧凝在江水之上。晚风轻拂,衣袍微动,他的神色平静无波,仿佛这一刻,心中纷乱的思绪也随江水渐渐澄澈。
第二十八章:寒月缱绻
寒月横空,清光如练,静静地泻落在漕帮总舵高墙深院之中。隆冬时节的寒意已然肆虐,庭中枯枝孤立,寒梅含苞,唯有几声夜枭啼鸣,在这深沉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清寂。
天幕如黛,繁星点点,远处山峦轮廓分明,在月光映照下泛着幽暗的青黛色,如同沉睡的巨兽,静待春日的到来。院中石板铺就的小径上,夜露凝结成霜,在月华照耀下微微闪烁,如同铺了一层薄薄的银粉。
几株古松傲然挺立,枝干虬劲,在寒风中纹丝不动,展现出一种坚韧不拔的气质。寒风穿过庭院,带着刺骨的凛冽,在廊檐下呜咽低吟,如同奏响了一曲苍凉的古调,悠远而忧伤。
后院一处僻静厢房内,一盏青铜灯台上的孤灯摇曳,明灭不定,为这深夜增添了几分清冷与寂寥。灯火将屋内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时光的碎片,零落成殇。
杨过独坐窗前,一袭墨色长衫衬得他愈发玉树临风,俊朗不凡。他眉目如画,轮廓分明,剑眉下一双眼睛深邃如潭,却又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愫。此刻,他正望着窗外那轮玉盘般的明月,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目光穿过千山万水,仿佛要望穿时光的长河。
他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当年小龙女赠予他的信物,承载着两人之间刻骨铭心的情意。玉质莹白如脂,在他掌心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如同记忆中那人的肌肤一般温润细腻。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玉面上细致的纹路,目光深沉如古井,似乎透过这枚小小的玉佩,看到了遥远的过去,看到了那个白衣胜雪的倩影。
八年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这些年来,他与小龙女聚少离多,宛如天上的云,聚散无常。今日再见,小龙女依旧如当年般清丽脱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岁月似乎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可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中,却多了几分他读不懂的深沉与哀愁,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让人看不真切。
杨过轻叹一声,声如游丝,却似千钧之重。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入怀中,如同珍藏一件无价之宝。起身踱步至窗前,推开窗扇,夜风徐徐而入,带着几分桂花的幽香,拂过他的面庞,吹散了一丝心头的烦闷,却带不走那深埋心底的思绪。
重逢之后,小龙女对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既不如当年般亲密无间,却也不是全无情意。她的目光会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却又很快移开,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未付诸于口。这种微妙的变化,让杨过心中既欣慰又困惑。欣慰的是,她的眼中仍有他的影子;困惑的是,她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疏远他,如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姑姑...」杨过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拂过古琴的指尖,轻轻拨动着心弦,「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他挺拔的身躯上,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如今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雕侠,可那颗为情所困的心,却依然如当年般纯粹而热烈。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这本是人生常态,可对于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而言,却显得格外残酷。
杨过凝望着远处的月色,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终南山下,那个白衣如雪的少女,正在月光下翩翩起舞,裙裾飘飘,如同谪仙。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只有彼此的陪伴,便是整个世界。
就在这思绪万千之际,窗外忽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杨过的沉思。
那脚步轻盈而克制,似乎有意放轻,却又不想完全隐藏行踪,如同林间的小鹿,带着几分谨慎与犹豫。
杨过微微蹙眉,剑眉轻挑,身形却没有丝毫动作,只是眼神变得警觉起来,如同一只蛰伏的猎豹,专注地聆听着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多年的江湖历练,让他对危险有着近乎本能的感知,可这脚步声中,却似乎没有半分杀意。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如同落在古井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杨过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一拍,如同少年时那般悸动。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才缓步走向房门,每一步都似乎踏在自己的心上,沉重而又小心翼翼。
「何人?」杨过低声问道,语气中却已透出几分期待,似有所感,心弦微动。
「是我。」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婉转动听,如同山涧清泉,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疏离与冷淡,宛若玉石相击,清脆悦耳。
杨过的心猛然一颤,这声音他做梦都不会认错——正是小龙女。他迅速拉开房门,月光下,小龙女一袭白衣胜雪,立于门前,宛如冰雪雕成的仙子,美得不似凡尘。寒夜中,她的容颜愈发清丽绝伦,如寒梅傲雪,冷艳而孤高。
「姑姑!」杨过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困惑,如同看到了梦中思念的人,「这么晚了,你...」
小龙女静静地望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如同天边的星辰,深邃而明亮,却又像是冬日里的一泓清泉,平静无波。她轻轻道:「我有话要对你说。」声如环佩,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决绝。
杨过侧身让开,小龙女轻盈地步入房中,如同一片雪花飘落,无声无息。月光如水般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梦幻的银辉,勾勒出她完美的轮廓。她站在窗边,背对着杨过,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整理思绪,又似在下定某种决心。窗外寒风呼啸,吹动她的衣袂,如同谪仙欲飞。
「过儿,」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如薄纱,柔软而脆弱,「我来是想告诉你,无论将来如何,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此言一出,如同寒玉坠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沉重。
杨过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姑姑此言,倒像是要告别。」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如同品尝了一杯苦酒,五味杂陈。
小龙女轻轻摇头,青丝微动,转过身来面对杨过。月光映照下,她的面容依然如十六年前般清丽绝伦,宛若山间初绽的雪莲,纯洁而高贵。只是那双眼眸深处,多了几分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如同冬日里的一池深水,平静之下暗藏波澜。
「不是告别,」她轻声道,如同在安慰一个孩子,「只是...我欠你太多...」
话未尽,已是满含愁绪,如同千年寒冰,难以化解。
杨过上前一步,衣袂飘动,却见小龙女微微后退,保持着那若即若离的距离,如同两颗星辰,明明相互吸引,却又无法靠近。他心中一痛,如同被利剑穿心,停下脚步:「姑姑何出此言?若说欠,是过儿欠姑姑的教导之恩、养育之情。」
语气中满是真诚与怜惜,如同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小龙女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阴影,如同两弯新月:「这些年...我本应陪在你身边,却一次次离开。我知道你心中有疑问,有不解...」她的声音轻颤,似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如同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欲飞还不能飞。
杨过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渐渐明了,姑姑此来,是为了安慰他,为了抚平她认为对他造成的伤害。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温柔而包容。
「姑姑,」杨过柔声道,如同在对一朵娇嫩的花说话,「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他的声音中满是理解与宽慰,如同一股暖流,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显得格外珍贵。
小龙女抬头望向杨过,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如同冬日里的晨露,晶莹剔透:
「过儿,有些事情...我无法改变,也无法向你解释。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从未忘记过你。」她的话语含糊不清,却字字重若千钧,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她的言辞间蕴含着某种深意,如同一把钥匙,却不知开启的是哪扇门。杨过心中一震,隐约感觉到姑姑背后似乎藏着更深的秘密,如同冰山之下的庞大身躯,只露出一角,却隐藏着无限的深度。是什么让她如此愧疚?是什么让她无法坦白?
这些疑问在他心头盘旋,如同挥之不去的阴云。
「姑姑,」杨过试探性地问道,目光如炬,似要洞穿她心中的秘密,「这些年,你...可有牵挂?」
小龙女微微一颤,如同被风吹动的柳叶,眼神飘忽了一瞬,如同一池被石子击中的春水,荡起层层涟漪,随即恢复平静:「我的牵挂,一直都是你。」她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珍贵,却又如此短暂。
这句话本应令杨过心中欢喜若狂,却莫名让他感到一丝刺痛,似有寒芒直透心底。姑姑的话语中有真情实意,却也似有所隐瞒未尽。八载分离,足以改变太多事情。他们俩早已不再是当年古墓中那对青涩的少年少女,生命长河中或已添了新的羁绊牵挂。
小龙女轻步走近窗前,月华如水,静静洒在她的侧颜上,勾勒出如刀削般完美的轮廓。她衣袂微动,如仙子临尘,清冷孤高,却又近在咫尺。她轻声道:
「过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我对你,始终如一。」言辞间满是坚定与深情,如千年寒玉,坚不可摧。
杨过深深地望着她,黑瞳如墨,其中千言万语,一时无从说起。刹那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姑姑此来,并非为坦白心迹,而是为解他心结——或许正是因她心中背负了无法与他分享的秘密,才会如此愧疚难安。
「姑姑,」杨过缓缓道,声音沉稳如山,「无论你有什么未能告诉我的,我都理解。我只希望...你能快乐。」这番话发自肺腑,情真意切,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虽遥不可及,却光辉万丈。
小龙女闻言,杏眼微睁,流露出一丝惊讶与感动,如冰雪初融,露出一线春意。她轻轻颔首,素白如玉的面容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过儿长大了...」语气中既有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表的惆怅。
月华如练,静静流淌,两人相对而立,心中各有思量。那些未能言明的秘密,那些深藏的愧疚,都化作这静谧夜色中的一部分,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转。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需言表。两颗心,隔着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在这一刻终于跨越重重阻碍,再度共鸣。
恍惚间,杨过不知是何时迈出了那一步,只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双臂环抱住小龙女那纤细的身躯。她一如当年般娇小,如同一只易碎的瓷器,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他低下头,唇瓣轻轻覆上她的朱唇,如蜻蜓点水,却似千钧之重。
小龙女并未抗拒,她的身躯在杨过怀中微微颤抖,柔若无骨,似欲融化,却又带着一丝克制与矜持。她的玉臂轻轻环上他的颈项,纤指插入他的青丝间,如同在确认这一刻的真实,又似在珍藏这一刻的美好。
那吻愈发深沉,如同沙漠中渴求甘霖的旅人终于寻得绿洲。杨过的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似要将彼此揉进对方的身躯里,融为一体。小龙女的唇温软如玉,带着淡淡的幽香,令他沉醉不已,难以自拔。
良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结束这绵长一吻,额头相抵,呼吸急促,目光胶着如胶似漆。小龙女的玉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如三月桃花,娇艳欲滴,在寒月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杨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眼中满是深情与眷恋,如同凝望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龙儿...」他轻声唤道,不再称她为姑姑,声音中满是爱怜与珍视。这一声呼唤,跨越了八年的时光,回到了当初两人在古墓中相依相伴的岁月。
此时此刻,窗外北风呼啸,寒意凛冽,窗内却是一片温情脉脉。小龙女轻轻推开杨过,素手解开了衣带,如同解开了心结。白皙的手指在月光下微微颤抖,却又坚定不移。
终于,她将身上衣衫尽数褪去,如同月下绽放的昙花,令人屏息凝望。月华如银,静静泻落,将她如脂似雪的肌肤映照得愈发莹白剔透,恍若仙界才有的玉石,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泽。她轻抿朱唇,青丝微垂,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两弯新月般的阴影,遮掩着眼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与期待,更平添几分欲语还休的诱人风情。
杨过的目光,霎时如被天雷击中,再不能从她身上挪开半分。他只觉喉头干涩,呼吸急促,周身血液沸腾,如山洪爆发,奔涌不息。那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几乎要将他理智全部冲散。
他灼热的视线,从她如削的锁骨一路向下,贪婪地流连于那对傲然挺立的玉峰。那两团雪白饱满的温软,在月光映照下泛着微微青辉,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似有生命一般。那顶端两点嫣红,已然充血挺立,如同含露待放的蓓蕾,又似两颗待人采撷的朱果,带着几分挑逗与邀请,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含入口中,细细品尝那甜美滋味。
再往下,是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如同三月杨柳,柔韧而不失力量,与那丰腴的胸脯和浑圆似蜜桃的臀部形成极致的曲线,恰如天地造化的神来之笔,勾勒出绝世尤物的风情万种。
她的小腹平坦如镜,肌肤细腻光滑,不见一丝赘肉,却有着微妙的柔软,似能感受到下面蕴藏的勃勃生机。在月光下,那片肌肤泛着温润水光,似有流光溢彩,仿佛轻轻一触,便会泛起涟漪,激起无尽遐思。
再往下,是那遮掩着蜜谷的细密青丝,如墨玉般乌黑浓密,在月下泛着淡淡光晕,那一层遮掩更添神秘,令人心痒难耐,恨不能立刻探寻其中幽秘。隐约可见那藏于毛丛中的一线幽谷,若隐若现,似开非开,如同月下含苞的花蕊,既是矜持,又是邀请,引人无限遐想。
她那双修长笔直的玉腿微微并拢,匀称有力,白皙如玉石琢就,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大腿内侧那片娇嫩肌肤尤显白腻,令人忍不住想要轻抚其上,感受那丝滑的触感和隐藏的温度。
杨过呼吸渐重,如惊涛骇浪,连绵不绝。他缓步上前,伸出略显粗糙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面颊,如触碰一件稀世珍宝,既是怜惜,又是珍视。小龙女微微闭眼,似乎在享受这久违的亲密,青丝微动,如絮飘摇。杨过的手掌沿着她细腻的肌肤,缓缓下移,抚过她修长的颈项,来到那对玉峰之上。
入手处,温软滑腻,弹性十足,如同握住了两团温热的雪。小龙女轻启朱唇,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吟,如同初春山谷中的微风,轻柔而短暂。她修长的手臂环上他的肩膀,动作含蓄而温柔,如同绿藤攀附古松,既是礼数,也是情谊。
杨过低头,唇瓣轻覆上她胸前的嫣红,轻柔地吮吸起来。小龙女身子微微一颤,如同湖面被风拂过,泛起一圈轻微的涟漪,既非惊涛骇浪,亦非毫无反应。
她的眼眸微微闭合,睫毛轻轻颤动,如同蝶翼轻扇,既是回应,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过儿...」她轻声唤道,声音恰到好处,如同江南丝竹,温婉有度。指尖插入他的发间,动作既不急切,亦不冷淡,如同落在琴弦上的指尖,拨动出恰到好处的音符。
杨过的吻如行云流水,逐渐下移,自她丰盈的双峰,至平坦的小腹,再至纤细的腰肢。随后,他的唇瓣继续向下,来到那覆着一层细密青丝的幽谷之前。他轻轻分开她修长的玉腿,如同翻开一卷珍贵的古籍,小心而又期待。
那幽谷入口已泛起晶莹露水,如同山间雨后的清泉,透着淡淡的幽香。杨过俯首,轻嗅那芳香,目光中满是痴迷,如同品鉴上等佳酿,沉醉其中。随即,他唇舌轻触那处嫣红,如同品尝世间至珍,细致而虔诚。
「嗯...啊...」小龙女身子猛然一颤,似是未料到他如此举动,一声娇媚的轻吟自唇间溢出,声调比先前高了几分,如同空谷黄莺,清脆悦耳。她纤腰微抬,不自觉地迎合着他的唇舌,如同饥渴的花朵迎向甘霖,主动而热切。
杨过舌尖渐渐专注于那幽谷上方的一点嫣红,如同采花的蜂儿,对准花心轻轻吮吸。那处本就敏感非常,经他如此挑逗,更是泛起层层涟漪,如同湖心被投入一颗石子,波纹四散。同时,杨过修长的手指不再闲着,轻轻探入那已然湿润的花径,如同探宝的旅人,小心而又期待。
手指初入幽谷,只觉温热湿滑,内壁紧紧包裹,如同一张小嘴轻轻吮吸,令人心醉神迷。他指节轻曲,如同琴师拨动琴弦,精准地触碰着内壁上的敏感之处。
「啊...过儿...」小龙女再也无法保持矜持,玉体微微颤抖,如同寒风中的垂柳,婀娜多姿。她玉腿微分,如弯月初现,更显风情;脚尖轻点地面,似欲离地,又似留恋。此刻她亭亭而立,既似仙女降临,又如凡尘情动,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她素手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丰满的双峰,那对饱满丰腴的玉峰在她手中微微变形,如同被揉捏的白玉,温润生辉。随着情欲渐深,她不由自主地将左侧玉峰高高托起,低头将那挺立的嫣红樱桃含入口中,软舌轻舔,时而吮吸,时而轻咬,如同品尝世间最甜美的蜜果。
这般自渎的姿态,在月光映照下,如同古籍中记载的神女沐浴,既有圣洁之美,又透着几分尘世风情。那挺立的嫣红在唇齿间若隐若现,湿润光亮,如同雨后初绽的玫瑰,饱含生命力。她眉心微蹙,黛眉如远山含黛,唇角却是上扬,如同饮过半盏春酒,微醺微醉。
这般矛盾姿态,更显女子情动时的万般风情。玉腿不自觉地张得更开,如同初绽的莲花,将最娇嫩的花心完全展露,任君采撷,毫无保留。
杨过舌尖愈发灵活,围绕着那一点嫣红打转,时而轻吮,时而重压,如同武学宗师施展轻功,点到即走,却又力道十足。同时,手指在幽谷内进出,由一根增至二根,由缓慢变为急促,如同山间溪流,渐成江河之势。
「嗯...啊...过儿...那里...」小龙女娇喘连连,声音中透着难以言表的愉悦,如同饮醉了春风的蝴蝶,翩翩起舞。她纤腰高高抬起,迎合着杨过的动作,如同和着乐曲的舞者,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杨过感受到幽谷内壁的剧烈收缩,知她已临近巅峰。他舌尖更加专注于那一点嫣红,如同盯准猎物的雄鹰,丝毫不给她喘息之机。手指也加快了在幽谷内的进出,如同急雨敲打着山间竹林,急促而有力。
「啊...过儿...我...我要...啊——!」小龙女的声音由低到高,如同古琴弦上的指尖渐次推移,最终化作一声穿云裂石的高亢吟叹。那一刻,她玉体微微前倾,如同迎风绽放的寒梅,娇艳欲滴。双膝微微弯曲,腰肢轻颤,如同风中垂柳,摇曳生姿。
她双手仍紧紧攥住自己丰硕饱满的酥胸,指节深陷入柔嫩的乳肉,留下点点红痕,如雪地梅花,艳丽夺目。那对如山峦般起伏的玉峰在她掌中变幻形状,似欲挣脱束缚,又似甘愿受制,在月光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乳尖在指缝间若隐若现,如两点朱砂点缀白玉,鲜艳夺目。
她亭亭而立,挺拔如青松,却在情潮汹涌之下微微动摇,若即若离。纤腰不住轻颤,牙齿轻咬下唇,玉颊飞上两朵红云,如三月桃花,灼灼其华。那双明眸紧闭,长睫轻颤,如蝶翼微扇,眼角逼出两行清泪,顺颊而下,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落无声。
霎时间,一股透明的激流自她幽谷深处猛然喷射而出,如同山间泉眼骤然迸发,势若惊虹,力道十足。那水柱如箭,直射而出,竟有三尺之远,在空中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如同苍龙吐水,势不可挡。激流喷射之力,令杨过措手不及,竟将他面颊沾湿,顺着下颌滴落,如同雨后的翠竹,点点滴滴。
激流喷出的刹那,发出一声清脆的「呲「声,如同打开了千年玉壶,释放出封印已久的琼浆玉液。那水势之猛,不似寻常女子高潮时的涓涓细流,而是江河决堤,一泻千里。
第一股激流后,又有第二股、第三股接连喷出,如同连珠箭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一次喷射,都伴随着她身躯的一阵剧烈颤抖,双腿几欲支撑不住,如同秋风中的芦苇,摇摇欲坠。杨过见状,忙用双手扶住她的纤腰,助她站稳,如同扶持一株风中摇曳的兰花,既是怜惜,又是珍视。
喷射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散落于石板地面,溅起点点水花,如同珍珠落盘,清脆悦耳。地面上很快形成了一小滩水渍,在月色映照下,如同一面破碎的明镜,散发着微微的水光。屋内顿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幽香,似有若无,如同山谷中的兰花,清新而神秘。
这极乐的余韵持续了许久,如同山间回音,久久不散。她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唯一凭借杨过的支撑,方能勉强站立。唇角含笑,眸中含泪,既是疲惫,又是满足,如同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旅程,终于回到熟悉的港湾。
杨过俯身将她轻轻抱起,如同捧起一朵盛开的莲花,小心而珍视。将她轻轻放在铺着锦被的床榻上,杨过凝视着眼前这一幅令人心醉的画卷。
小龙女余韵未消,青丝散乱于锦被之上,如墨染雪,丰盈的双峰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如同月下的远山,静谧而动人。她的玉体因方才的极乐尚带着点点红晕,如同初春时节染上淡粉的山桃,清新脱俗。那双修长的玉腿微微分开,幽谷尚未完全闭合,晶莹的蜜露顺着臀缝缓缓流下,濡湿了身下的锦被,如同一幅妙笔丹青,韵味无穷。
更令人心神摇曳的,是她那双恍若秋水的眼眸,此刻虽含着几分倦意,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如同寒夜星辰,熠熠生辉。她唇角微翘,似是满足,又似是期待,牙齿轻咬下唇,如同一个含羞的少女,既纯真又妩媚。
这般风情,如何不令人心神荡漾?杨过情难自已,双手急切地解开自己的衣襟。层层衣衫随着他的动作逐一褪去,如同蝉蜕壳重生,露出那久经锤炼的健硕身躯。
「龙儿...」他低声唤道,声音沙哑而温柔,
小龙女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哀伤,却又很快被喜悦所取代。她纤手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轻声道:「过儿...我在你面前,永远是你的龙儿...」
此言一出,如同春雷惊醒了沉睡的山林,唤醒了蛰伏已久的情思。杨过再无犹豫,俯身吻上她的朱唇,如饥似渴,似要将八年的思念尽数倾注其中。他宽厚的手掌抚过她如玉的肌肤,所至之处,激起阵阵战栗,如同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龙儿...」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如同遥远山谷中的回响,带着无尽的怜惜与渴望。
杨过双膝轻分她修长玉腿,如同揭开尘封已久的宝卷,满怀虔诚与期待。霎时,那刚经历过惊涛骇浪的幽谷展露眼前,恍若一幅雨后初霁的山水画,绵长而奇妙。
但见那玉门因方才剧烈的喷射而微微张开,再不像平日那般紧闭,如同历经风雨的牡丹,花瓣舒展,更显成熟之美。外围一圈青丝被蜜液浸湿,紧贴在玉肤之上,如雨后的青苔,湿润而富有光泽。那花瓣已不再是淡粉,而是因充血而呈现出深沉的嫣红,如同熟透的朱果,饱含汁液,喜人眼目。
中间那条幽谷还微微张着,似一条娇艳的红唇,轻轻喘息,未能完全闭合。
内里嫩肉因方才的剧烈收缩而略显红肿,如同被细雨冲刷过的红土地,既润泽又敏感。那穴口处还余留着晶莹的蜜露,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聚成小小的水洼,如同山涧雨后的积水,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晕。
幽谷深处,隐约可见鲜艳的嫩肉,因情潮退去而轻微颤动,如同风中的红叶,微微抖动,余韵悠长。那处因多次的喷射而略显疲惫,却又显出一种别样的妩媚,如同一位经历了一场痛快春雨的玉兰,花瓣虽已微蔫,却更显生命的活力与韵味。
随着小龙女缓慢平复的呼吸,那幽谷时而微微收缩,时而舒展,如同大地的呼吸,生生不息。谷口与臀缝之间的湿痕已然连成一片,如同一条蜿蜒的小溪,将山涧的甘露引向大地。周围的绒毛已经尽数湿透,贴在肌肤上,如同雨后的芦苇,既柔软又顺从。
那一片幽境,散发着一股甜腻而浓郁的幽香,如同雨后山谷中盛开的兰花,馥郁芬芳,沁人心脾。这是情动时最为真实的味道,混合着少女的体香与欢爱的气息,构成了一种独特的芳馨,令人心醉神迷。
杨过目光灼灼,凝神细察着眼前幽秘的景致,眉宇之间微蹙,仿佛觉察出一丝异样。
先前亲吻之际未曾细究,如今月光如水,幽境中每一丝柔媚毕现眼底。他蓦然发现,那片蜜谷竟较之往昔更显丰盈饱满,肌肤白腻柔滑,微微颤动,宛若含露待放的牡丹,丰润娇艳,引人心醉。花唇微微张启,如熟透欲滴的樱桃,丰美饱满,不再似昔年清瘦拘谨,而是透着一种媚艳成熟的风韵。
他指尖轻轻划过那娇嫩的柔泽,触感温暖滑腻,湿润异常,仿佛幽谷之中早已藏着无数甜美的秘密,正悄然等待他的探寻。两侧柔瓣丰盈而润泽,宛如经春雨滋润的花瓣,诱人而娇媚,教人不禁心神摇曳。
杨过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奇异的困惑,如轻风掠过湖面,虽转瞬即逝,却留下难以平复的涟漪:「龙儿向来纤瘦清雅,这处蜜谷如何竟变得如此丰美多汁?莫非...」念头未尽,心头已然怦然一动。
小龙女静静察看着杨过的神情变化,水灵的双眸中掠过难以言说的羞涩与慌乱。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最私密的幽谷,娇躯轻颤,心底竟生出难以抑制的羞怯与不安,纤指下意识地轻掩那片丰腴,娇羞中透出几许欲掩还羞的妩媚。
「过儿...」她轻声唤道,嗓音微微发颤,柔媚动人,如春风拂柳,「你莫再看了,好么?」语调中娇羞而又带着一丝欲拒还迎的意味,芳心羞乱,几乎无法自持。
杨过眸色渐深,声音暗哑而撩人:「龙儿,我怎舍得看够?」
他修长温热的手指轻柔却坚定地覆上她遮掩的纤手,缓缓将之移开,温柔低语:「不必遮掩,让我好好看看你。」
小龙女呼吸微乱,纤肩微颤,不敢与他对视,却也无力抗拒,任他缓缓将双手移开,娇躯微颤,如春风中柔软的柳枝一般任他轻抚。
「过儿,这般仔细,我...」她欲言又止,语气柔软得几乎化成水,心跳加速,身子软得如一滩春泥般无力。
杨过心底的疑虑早已被眼前的柔情与娇媚冲散,他的指腹轻柔而缓慢地滑过她的幽谷深处,引得那处丰腴更加湿润柔软,似是羞涩而又急切地迎合他的探寻。
看着看着,他见那处娇艳的花瓣竟渐渐沁出晶莹的水珠,宛如露珠凝聚,情不自禁间,缓缓蹲下身子,半跪在床榻边沿,双手轻扶着她纤细的腰肢,微微俯下身,温热的唇瓣轻柔而细致地吻上那娇嫩湿润的花瓣。
小龙女倚坐衾中,气息已平复几分,双臂环抱胸前,纤手轻托那对丰满如玉之乳峰,指尖嵌入白腻乳肉,似不经意地遮掩,又似自怜。她清冷的双眸微微低垂,凝视杨过唇舌在她幽谷间流连,神情平静中透着一丝餍足,似那冰雪之心已被前番狂情熔化,此刻只余柔情缱绻。那花瓣被他吻得微微颤动,残留的湿意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春水暗流,却不似先前那般汹涌。
杨过唇舌轻动,细细吮吻那柔嫩之处,舌尖掠过花瓣,品味那腥甜余韵,气息渐沉,双手扣住她腰肢,似欲再探深秘。小龙女玉腿微分,似无意迎合,娇躯纹丝不动,惟有胸前乳峰因她双手轻挤而微微变形,乳晕泛红,透出几分慵懒之媚。她低声呢喃,音如细风拂弦:「过儿...」声中无甚急切,唯带一丝温存,似在静静享受这片刻缠绵。
杨过闻言,心头微动,抬头与她四目相对,见她眼波如水,柔情似欲滴落。
他唇舌稍停,复又低首,吻得更深,舌尖轻探那花瓣缝隙,舔弄那湿热之处,引得春水缓缓淌出,沾湿他唇角。小龙女气息微乱,纤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挤得乳肉自指缝溢出,雪肤上泛起淡淡红晕。她玉腿略张,似不自觉地挺了挺腰,幽谷迎向他唇舌,似邀他再深入些许。
月光如纱,笼罩这对痴情儿女,杨过唇间低哼,似沉醉于她柔嫩之味,左手轻托她腰侧,右手却缓缓滑下,抚上她白腻如玉之大腿。那腿丰腴而修长,肤若凝脂,触手滑腻,似蕴无限柔媚,又带几分江湖女儿的健美。他指腹轻摩,沿那圆润腿根游走,引得她肌肤微颤,春情暗生。小龙女低吟渐急,声若蚊呐,胸前乳峰随她喘息轻颤,幽谷深处忽生一阵紧缩,热流暗涌,似又将攀极乐之巅。她猛然回神,气息未定,纤手急按他肩,低声道:「过儿...且住...」声虽柔,语气却带一丝急切。
杨过抬首,见她双眸微乱,似羞似急,心下会意,缓缓起身,壮躯覆上她身。
他低喘着,手握那硬如铁石之雄物,抵住她湿热之穴口。
小龙女微微点头,她素手环上他的脊背。
「过儿...」她声音轻柔,如同山谷中的回音,悠远绵长,「进来...」
杨过闻此言语,心中如有烈火骤燃,气血上涌,如同决堤之水,势不可挡。
他眸中精光一闪,如利剑出鞘,锋芒毕露。他不再迟疑,腰身微沉,那早已蓄势待发的阳物如同离弦之箭,缓缓没入那温软的花径。
入口处微微紧涩,如同初开的玉门,略有阻碍。然而随着他的坚定深入,内里的湿润与柔软立刻将他紧紧包裹,如同久旱的沃土终于迎来春雨,贪婪地吸吮着每一滴甘霖。他感受到她内壁的紧致与温热,如同置身于温泉之中,舒适而惬意。
「嗯...」小龙女轻吟一声,如同听到远处的杜鹃啼鸣,婉转悠扬。她玉体微颤,似不堪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满足感,又似迎接了期待已久的归人,矛盾而真实。
她修长的玉腿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腰际,如同藤蔓缠绕古松,紧密相依。
随着杨过的逐渐深入,她的呼吸愈发急促,如同秋风过境,枝叶摇曳。她素手紧扣他的脊背,指尖不自觉地在他肌肤上留下道道浅痕,如同在宣纸上勾勒山水,细腻而用力。
杨过缓缓推进,每一寸深入都带来无与伦比的欢愉。终于,他的阳物全数没入那幽深花径,两人紧密结合,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浑然一体。
他停下动作,俯身轻吻她的额头、眼睑、鼻尖,最后是那微微喘息的樱唇。
他的吻如同春雨润物,细腻而温柔,带着无限的爱怜与珍视。
「龙儿...」他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弦音,「可否...舒适?」
小龙女星眸半睁,既见情动,又带理智,如同一潭深水,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她轻轻点头,青丝随之微动,如同风中柳絮,轻盈而美好。
「过儿...动一动...」她再度低语,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渴望,如同久旱的田地期盼甘霖,迫切而真挚。
杨过缓缓开始律动,如同古琴演奏,从容而有力。每一次进退,都如同潮水的涨落,带着既定的节奏,却又充满变化。他的动作既不鲁莽,亦不怠慢,恰如一名经验丰富的舵手,掌握着最为适宜的节奏。
小龙女随着他的节奏轻轻扭动纤腰,如同和着乐曲的舞者,灵动而优雅。两人的配合如同演奏一曲和谐的乐章,一呼一吸间,尽是默契与融洽。
随着云雨的深入,两人的节奏渐渐加快,如同疾风过竹,声势愈加磅礴。杨过的腰身挺动,如万马奔腾,势不可挡;小龙女的迎合,如碧波荡漾,连绵不绝。
两具交缠的身躯在月光映照下,如同一幅流动的丹青,意境深远,美不胜收。
「啊...过儿...」小龙女的声音因情动而变得支离破碎,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飘零不定。她玉颊泛起两朵红云,比之三月桃花,更显娇艳。她素手紧握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如同冬日江边的冰凌,晶莹剔透。
杨过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如同握住一件稀世珍宝,既是珍视,又带着几分占有。他的动作愈发激烈,每一次深入都直抵花心深处,如同探寻一座古老的宝藏,孜孜不倦,不遗余力。
两人相连之处,春水泛滥,如同江南雨季,湿润而温暖。那交合的水声在室内回荡,如同春日里的溪流,潺潺不绝,清脆悦耳。
小龙女的呼吸愈发急促,如同山间奔跑的小鹿,既紧张又兴奋。她的眸子半睁半闭,黑白分明,如同山间清潭,倒映着天上明月,清澈而深邃。
「过儿...那里...对...」她语无伦次,如同雨后被风吹散的云朵,散乱而美丽。
杨过忽有所悟,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足踝,轻轻向两侧分开,如同展开一幅珍贵的古画。随即他身子徐徐直起,挺跪于她修长双腿之间,这般姿态,使他居高临下,得窥全貌。那尚在她体内的硕物因姿势变化而更加深入,如同利剑直指花心,锋芒毕露。
小龙女此时双臂展于两侧,纤手抓握锦被,指节泛白如雪,似在承受难言的欢愉。她青丝铺散于枕上,如墨泼洒,与洁白的锦被形成鲜明对比,如同一幅写意山水,意境深远。
杨过缓缓挺动腰身,每一次都精准撞击那隐秘的花心,如同老练的琴师拨动琴弦,每一下都恰到好处。这般姿势,使他能将小龙女的反应尽收眼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如同欣赏一幅活动的画卷,美不胜收。
小龙女承受着这样的姿势,既感羞涩,又觉欢愉,如同凛冬中被烈阳照耀的雪莲,既有寒冷的矜持,又有阳光的热烈。她面容半隐在阴影中,半沐浴在月光下,明暗交错,如同一幅经典的绘画,意蕴深长。她的眼神时而迷离,时而清醒,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时隐时现,令人心醉。
随着杨过越发精准的挺动,小龙女的反应愈发热烈,如同被风激荡的湖面,波涛汹涌。她的呻吟声似断似续,如同山谷中的回音,悠远而动人。纤腰随着他的节奏轻轻颤动,如同风中的柳枝,柔软而有韧性。
这般神奇的交合方式,如同天地阴阳交汇,玄妙无比。杨过自上而下的挺动,如同春雨滋润大地,生生不息;小龙女自下而上的接纳,如同大地拥抱春雨,包容万物。两人的动作逐渐融为一体,如同水墨交融,浑然天成。
窗外,寒风呼啸,树影婆娑;室内,春意盎然,暖意融融。两人在这寒冬的夜里创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如同在荒漠中开辟出一座绿洲,生机勃勃,令人向往。
「龙儿...我快...」杨过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压抑已久的情感,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蓄势待发。
小龙女明了其意,不再压抑,完全放开自己,迎合着他的节奏,如同随风起舞的柳絮,轻盈而美好。
「过儿...一起...」她声音颤抖,如同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却又坚定不移。
两人的节奏愈发急促,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电闪雷鸣,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高潮。杨过的动作如同疾风骤雨,连绵不绝;小龙女的回应如同山谷回音,绵长悠远。
终于,在一次深深的结合后,杨过低吼一声,如同猛虎出山,震撼山林。他的阳精如决堤之水,一泻千里,尽数灌注入她的深处,温热而充实。小龙女同时达到顶峰,娇躯剧颤,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飘零不定。她眉心紧蹙,红唇微张,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如同一曲古老的乐章,悠远而动人。
窗外,寒夜深沉,星辰闪烁;室内,余韵悠长,温情脉脉。这一夜的缠绵,如同冬日里的一把火,驱散了所有的寒冷与孤独,留下的,只有彼此的温暖与爱意,如同冬日里最为坚韧的寒梅,历经风霜,愈发芬芳。
云雨既歇,杨过却未立即抽身,而是伏于小龙女玉体之上,如同久旱的大地贪恋甘霖,舍不得分离。他的胸膛紧贴着她饱满的双峰,能清晰感受到她渐趋平缓的心跳,如同山涧清泉,渐缓渐静。两人肌肤相触之处,汗水交融,如同春日里化开的冰雪,泛起阵阵温热。
杨过轻抚她的面颊,指尖描摹着那完美的轮廓,如同画师描绘心中的绝世佳作,细致而虔诚。他低头,唇瓣轻覆上她的樱唇,两人唇齿相依,气息交融,如同两条游鱼在清泉中嬉戏,欢快而自由。
小龙女微闭星眸,回应着这绵长一吻,如同月光静静流淌于古琴之上,无声却深情。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杨过健硕的身躯压在她娇柔的玉体上,渐渐使她呼吸不畅,那如玉容颜上浮现一丝隐忍之色,如同一朵被暴雨压弯的夜来香,娇弱而倔强。
她素手轻推他的肩膀,动作轻柔,却含意明确。「过儿...」她轻声低唤,声如细丝,「有些...沉...」
杨过恋恋不舍地结束这绵长一吻,额头仍与她相抵,呼吸交融,不愿分离。
他目光深情地注视着她那如玉的面容,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如同即将远行的旅人凝望家乡,眷恋而不舍。
「龙儿...」他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与满足,又有几分不舍,「再让我多抱一会儿...」
小龙女微微摇头,青丝轻扬,如同湖面泛起涟漪。她轻叹一声,既是无奈,又带几分宠溺:「过儿...不是不让你抱...只是...」她略显窘迫,不善言辞。
杨过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舍,缓缓抬起腰身,那仍然半硬的阳物与小龙女幽谷依依不舍地分离,如同告别已久的故人,牵出一线银丝,在月光下闪烁晶莹。
「呲」的一声轻响,如同玉石相击,清脆而隐秘。随着分离之际,一股混合了精华与蜜液的暖流自她幽谷深处涌出,顺着她玉腿内侧缓缓流下,如春日溪水沿山涧蜿蜒而下,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小龙女微微轻颤,如同风中柳絮,娇躯轻颤不已。
那处因方才激烈欢爱而微微红肿的玉门,原本紧闭如莲的花瓣此刻微微张开,如同经历过一场春雨的牡丹,更显娇媚动人。外围一圈青黑色的细密毛发,被蜜液浸湿,贴在肌肤上,如同雨后的蓑草,柔顺而富有光泽。那蜜露与浊液交融的泽水自微张的幽谷口缓缓溢出,如同玉壶中盛满琼浆,满溢而出,沿着她雪白如玉的臀缝流下,在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湿润的痕迹,形如破碎的明月,映于湖中。
花径深处尚未完全闭合,一线嫣红如火的嫩肉若隐若现,仍在微微颤动,似在回味方才的缠绵。周围被浸湿的青丝犹如初春刚刚冒出的嫩草,在皎洁月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柔美而诱人。那微张的花蕊如同含羞待放的夜来香,在月光映照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楚楚动人。
杨过侧卧于她身旁,目光无法从那处移开,仿佛在欣赏一幅绝世名画,令人心醉神迷。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微张的花唇,又引得小龙女一阵轻颤,如同微风吹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过儿...」小龙女轻声低唤,既是责备,又带着几分娇嗔,如同春日里初醒的黄莺,清脆悦耳。她素手轻推他的手腕,檀口微张,吐气如兰:「别闹...」
杨过会意一笑,收回手臂,却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如同拥抱一件珍宝,既是珍视,又带着几分占有。两人肌肤相贴,体温交融,在这寒冬的夜色中,创造出一片温暖如春的天地,静谧而美好。
小龙女安静地依偎在他胸前,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如同倾听一首古老的乐章,悠远绵长。她的眼神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似有所思,却又难以言表,如同一潭深水,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窗外寒风呼啸,枝叶摇曳;室内烛火摇曳,温暖如春。一场酣畅淋漓的云雨过后,两颗心在这寒冬的夜色中找到了短暂的慰藉,如同在茫茫大海中相遇的两艘小舟,彼此依偎,共御风浪。
第二十九章:凝脂玉露
夜色如墨,三更已至,别院四周松影婆娑,月影斑驳。庭中繁花倦怠,低垂着露重的头颅,草丛深处,虫鸣声声,悠远绵长。万籁俱寂之中,唯独程遥迦闺房,尚透出几缕溶溶烛光,如萤火般在暗夜中摇曳,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光芒。
两个孩儿早已入梦,承儿倚在窗下那琢磨精巧的小榻上,小手犹紧握那木雕骏马,呼吸绵长而沉稳,眉宇间英气初现,分明是一代侠骨自小显露端倪。依依则安卧于精致的摇篮之中,那粉嘟嘟的小嘴尚在梦中吮吸,宛若回味方才那甘甜乳汁,面颊红润如染了胭脂,睫毛在烛光映照下,投下两道浅浅的弧影。
室内静谧安详,唯闻稚子轻鼾,如山涧细流,潺潺不绝。程遥迦时而发出一声幽叹,声似游丝,伴着夜风徐来,有如天籁。那寒风渐凉,穿过雕花窗棂,带着几分桂花幽香,轻抚着她的面颊,似是大自然的慰藉。
她轻移莲步,依次为两个孩儿掖好锦被,素手轻拂过承儿的额头,又俯身亲吻依依的小脸。那温热感令她略感安慰,确知两个稚子皆安然无恙,方才稍稍宽慰,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母爱的温柔笑意。
待两个小儿酣睡稳妥,程遥迦方得闲暇,缓步移至妆台之前。那螺钿镶嵌的铜镜古朴典雅,镜面磨得光亮如水,映出她那略带倦容却更添几分成熟妩媚的玉颜。多年岁月流转,青春虽逝,却似佳酿陈年,愈发醇厚迷人。
她纤指轻解罗衫,一对丰润玉峰便随着丝帛滑落而颤巍巍地呈现于灯下。那对乳峰已非少女般青涩娇嫩,却泛着一层淡淡绯红,尚留着哺育后的晶莹湿痕,周遭凝着一圈莹白乳渍,宛若白玉盘中盛放的凝脂,既有母性的丰盈,又有女子的娇柔。虽经依依婴儿小口吮吸,那对玉峰依旧饱胀如初,沉甸甸地坠在胸前,仿佛要将那轻薄如蝉翼的丝绸衬里也撑破。
程遥迦轻咬樱唇,若有所思,以纤纤素手托起一侧乳房,入手温软滑腻,沉甸甸的,恰如捧起一只熟透的蜜桃,弹性中带着饱满。她轻轻揉捏,便有几滴乳汁自微微绽开的嫣红乳尖溢出,如春露般晶莹剔透,沿着滑腻如缎的肌肤缓缓流淌,勾勒出一道道蜿蜒的银线,散发出一股淡淡甜丝丝的奶香,使人心醉。
她望着镜中倩影,柳眉微蹙,眼波流转,似有几分忧虑,又带着几分隐隐期待。近日来,她总觉双峰胀痛难忍,便是依依吃饱了,胸前依旧这般沉沉坠感。
她曾听闻乡间妇人乳汁过多,淤积成痈,苦不堪言,心中便不由暗生忧虑,一缕愁绪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此时指尖轻拧乳尖,乳汁便如拧开了幽深泉眼,顿时涌了出来,比适才揉弄时更多了几分。一道晶莹乳线顺着如玉的肌肤滑落,在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宛若珍珠落盘。程遥迦轻「啐」一声,连忙取过一方精巧的洁白鲛绡,轻轻拭去,那鲛绡之上,立时洇出一片湿润的痕迹,在灯下泛着点点光泽。
她将那柔软如云的鲛绡于温水中浸润,轻轻拧去多余水分,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满溢的玉峰。那鲛绡本就轻薄如蝉翼,浸过温水后,更如情人指尖般温柔抚过每一寸肌肤,引得她阵阵轻颤,宛若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一边擦拭,她心中一边暗自思量:这般好物,若是白白流失,岂不可惜?若能予那人品尝,也算全了这些时日的心思与怀想……
思及此处,她玉颊微红,如三月桃花,娇艳欲滴。
擦拭妥当后,她轻取一方白玉小盅,精致典雅,晶莹剔透。她素手轻托丰盈玉峰,指尖轻拧,那多余乳汁便如甘露般滴入盅中,汇聚成一泓清泉。那乳汁浓稠如膏,在白玉盅中轻轻摇晃,宛若琼浆玉液,散发着醉人芳香,直教人心醉神迷,不由想要一亲芳泽。
她凝望这盈盅乳汁,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人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庞,以及那宽厚如山的胸膛…… 思及此,玉颊愈发绯红,心跳如擂鼓,胸中一股暖流缓缓流淌,直至四肢百骸。
末了,她披上一件淡青色轻罗薄衫,随意系了系带子,只遮掩了大半春光,却仍隐隐透出玉峰轮廓。她又取来一个小巧精致的竹编提篮,将盛满乳汁的白玉小盅轻放其中,以柔软锦缎小心包裹。
最后,她柔情似水地望了一眼沉睡的稚子,眸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轻轻吹熄灯火,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出,如一缕轻烟,融入茫茫夜色之中,只余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在月色下飘散。
一方厢房之内,郭靖端坐于青石榻上,双目微阖,身周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白色气息,如薄雾萦绕,缥缈不定。窗外月光如水,穿过雕花窗棂,洒落一地银辉,映照在他刚毅如铁的面容上,勾勒出一道道坚毅深邃的轮廓,宛若雕刻家精心雕琢的神作。
此时,郭侠正运转《太玄清心诀》,此心法精妙异常,玄奥深奥,讲求心如止水、念头通达,能洗涤尘世浊念,凝炼纯阳真气。往常修炼之际,一股清凉之气自丹田升起,循经脉而行,流转全身,畅通无阻,滋养筋骨,安定心神,令人神清气爽。
然而今夜不同。郭靖才刚引动内息,丹田之中便传来一阵异样滞涩,犹如清溪遇冰,流动缓慢艰难。真气在经脉中运转数周,却如陷入泥沼,始终难以畅通。
他剑眉微蹙,气息丝毫不乱,稍作调整,试图平息心中杂念,再次尝试入定。
缓缓吸气,内息复又循经而起,然此次亦未见顺畅几分。原本清凉似玉的真气,此时竟隐隐透出几分紊乱与燥热,流至心脉附近,更如触及一道无形屏障,难以寸进。
「蓉儿……」
这一缕思绪,如一道闪电,倏忽划过心间,霎时扰乱了他原本平稳的心绪。
黄蓉那笑靥如花的面容清晰浮现于脑海,继而又传来那令他肝肠寸断的传言——「吕府纳妾」,顿时令他胸口如遭重击,气息随之一滞,真气运行更显艰难。
郭靖猛然睁开双眸,沉沉吐出一口郁结已久的浊气,如闷雷轰鸣。室内一片寂静,唯闻窗外虫鸣如织,与远处江面渔舟上时断时续的悠远歌声。往昔练功之时,从未如此失控,然今日心中郁结,念头不通,竟致使气息紊乱,经脉受阻,修为不进反退,实乃前所未有之困境。
更鼓声从远处徐徐传来,沉稳悠长,将郭靖从沉思中唤醒。他回神之际,方才惊觉已过去一个多时辰,而修行却毫无寸进,竟是徒耗心力。
「罢了。」郭靖低声叹息,起身活动略显僵硬的筋骨,发出轻微的爆鸣之声,似是长久未动而致。案上灯火已微弱如豆,摇曳不定,似随时可能熄灭。他索性吹灭残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幽暗,唯有窗外月光如水般流淌而入,为室内描绘出几分朦胧轮廓,似一幅未完成的水墨丹青。
郭靖行至窗前,凝望院中那片静谧如画的景致,心绪渐趋平复。星辰如碎银撒落天幕,疏疏密密,点缀着深邃夜色。树影婆娑,花影绰绰,在月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超凡脱俗的灵动之美。
正当此际,一道熟悉倩影映入眼帘,沿着月光下的青石小径,婀娜多姿地向他的房舍缓步行来,衣袂飘飘,步履轻盈,宛若月宫仙子降临尘世。
是遥迦。她手中提着精巧竹篮,步姿轻盈如燕,婀娜多姿。
郭靖凝望着那曼妙身影,一时间心绪复杂如潮。他自幼习武,明理知礼,深知忠贞为何物。然当心中最坚定的信念被动摇之际,人性中脆弱与渴望便会不自觉地浮现,如春草破土,难以遏止。
门外响起轻轻叩门之声,如蝴蝶翅翼轻颤,柔和而坚定。郭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缓步向门行去,心中既有几分期待,亦有几分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释然之感。
拉开门栓,月光如水般流泻门前,将程遥迦婀娜身姿勾勒得愈发清晰动人。
她着一袭淡青色轻罗薄衫,乌发松散地挽于脑后,颈边几缕青丝随风轻拂,更添几分慵懒娇媚之态。
「郭大哥……」程遥迦轻声道,音如丝竹,低婉悦耳,似溪水轻吟,沁人心脾。
她执一方精致竹篮,在皎洁月华下投下摇曳婆娑的倩影,如同一幅流动的水墨丹青。郭靖默然侧身,程遥迦微微欠身,莲步轻移,徐徐踱入。室内暗影浮沉,一片清冷凝寂,唯有窗外月色如练,透过雕花窗棂,斑驳陆离地铺洒一地银辉。
程遥迦将竹篮轻置案几之上,檀口微噙,轻咬绯唇。她自篮中取出那方精致玉盅,纤纤素手捧之,微垂螓首,宛若执掌一方天下至宝。盅中乳汁映着幽幽月华,泛着柔和清辉,如同温润凝脂,质地细腻,令人心醉。
「《太玄清心诀》……可是……」她檀口微启,声如幽谷清泉,沁人心脾,却在最后数字将出之际,音若蚊蚋,几不可闻,「可是要……双修的……」
她将玉盅捧至郭靖面前,那纤长如葱的指尖微微颤动,不知是因紧张心绪,抑或暗藏期许。她明眸微敛,低垂若含羞花蕊,然时不时掠过郭靖刚毅面庞,眼波流转间,尽是难以言表的缱绻情愫。
郭靖接过玉盅,掌心感受着那温润如玉的触感。他目光如炬,注视着盅中琼浆,洁白似雪,散发出阵阵甜香。那幽幽芳香,勾起了前夜旖旎记忆,令他心神摇曳,血脉偾张。
「遥迦……」郭靖低声唤道,声音宛若铁琴低鸣,已带几分沙哑。
他执起玉盅,缓缓饮下一口。乳汁甘美醇厚,如琼浆玉液般滑入喉中,那独特甜香在口中萦绕不散,令他不觉合上双眸,细细品味。乳汁所带来的,不仅是味蕾上的享受,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亲密之感,仿佛她将最为珍贵的馈赠,毫无保留地献给了他。
「好甜……」郭靖睁开双眸,声音低沉而温柔,如春风拂面,轻抚心弦。
程遥迦玉颊泛起一抹嫣红,如三月桃花,灼灼其华。她明眸中既有羞涩,又有欢喜。檀口轻启,声如蚓呢:「郭大哥若是喜欢,可……可以直接……」
话音未落,已低垂螓首,含羞轻颤,娇躯微微战栗,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在月色映照下,更显得娇媚动人,勾魂摄魄。郭靖心头似有烈火燃起,熊熊不息。
他轻搁玉盅,踱步上前,似轻柔又似坚定地将她揽入怀中。
郭靖俯首,气息轻拂她如丝青丝,那清幽体香与乳汁甜香交织缠绵,令人心醉神迷。他的手如抚琴般轻抚她那纤细腰肢,继而缓缓上移,触及那饱满玉峰,如春风拂过山岭。
程遥迦轻吟一声,宛若一只受惊小鹿,声似游丝,余音袅袅。却又主动将娇躯更紧贴向他,如蔓藤依附高山,难舍难分。郭靖气息愈发急促,如惊涛拍岸,连绵不绝。他低头,唇瓣轻覆她的朱唇,尝到了与乳汁不同的甜美,更似琼浆玉液,醉人心扉。
两人唇齿相依,呼吸交融,仿佛天地之间,唯余彼此。遥迦热情回应,如枯木逢春,焕发生机。她轻启樱唇,香舌如灵蛇出洞,试探性地轻触他的唇缝。郭靖随即迎合,两人舌尖在唇齿之间相遇交缠,如同两尾灵动鲤鱼,在碧波中嬉戏追逐,带来阵阵令人心醉的酥麻之感,如电流窜过全身,不能自已。
程遥迦藕臂环绕他的颈项,纤指不自觉地轻抚他的青丝,继而滑向他那宽厚如山的肩膀,感受着那蕴含无穷力量的筋肉线条。她的娇躯完全依偎在他怀中,胸前那对饱满玉峰紧贴着他的胸膛,随着急促呼吸微微起伏,两枚挺立红樱隔着薄纱传递着灼热温度,似欲灼穿衣衫。
「唔……」程遥迦在唇齿缠绵之际,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轻吟,声音中带着几分甜腻与妩媚,更添几分撩人心弦的魅惑之意,令郭靖心神荡漾,难以自持。
月华如水,静静流淌,洒落在二人交缠的身影上,如同一层轻纱,朦胧而神秘。两心交融,呼吸愈发急促,唇齿间的交缠也愈发热烈如火。郭靖之吻渐转为霸道,如春日江潮,势不可挡,其舌灵动,深入檀口每一寸角落,尽情品味那甘甜似蜜的玉液琼浆。程遥迦则沉醉于这如醍醐灌顶般的深吻中,时如绵羊般温顺接纳,时如彪悍猛虎般大胆回应,两人唇舌交融间,啧啧水声不绝于耳,在这幽静夜色中,格外清晰悦耳,宛若天籁。
唇齿交融之际,程遥迦已然感受到郭靖身躯之变化。那硬挺如铁的阳物抵在她柔软如绵的腹部,坚硬如山,炽热如焰,令她芳心大乱,体内似有千百只蝴蝶翻飞,燥热难耐。
绵长一吻方休,两人唇分,彼此气息紊乱,如刚历经一场惊心动魄的征程。
程遥迦明眸中已盈满迷离之色,如秋水荡漾,胸前两点嫣红愈发挺立,如含苞欲放的蓓蕾,昭示着她内心深处不可言说的渴望。不待郭靖开口,她已莲步轻移,缓缓下蹲,玉手抚过他如铁塔般宽阔胸膛,指尖所及之处,激起阵阵战栗,如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她那修长似玉的纤指灵巧解开郭靖腰间束带,轻轻褪下亵裤,那雄伟之物立刻弹出,如出鞘利剑,气势惊人。月光轻抚,那物色泽紫红如朝霞,筋脉盘虬如古松虬劲,尺寸骇人,挺立似擎天之柱。程遥迦眼波流转,闪过一丝惊叹与期许,似是畏惧,又是向往。随即,她轻启樱唇,如莲花绽放,将其纳入口中,如含玉如吞玑。
温润湿滑如春泥的触感令郭靖浑身一震,似有电流窜过全身,不由得发出一声低沉如闷雷的喘息。程遥迦唇舌技艺娴熟非常,如弄琴拨弦,时而轻舔如蜻蜓点水,时而吮吸如饮甘露,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令郭靖感受极致快感,欲仙欲死。她灵巧舌尖在顶端轻盈打转,如画师勾勒,描摹每一道沟壑山川;同时,素手不闲,轻抚根部与双丸,上下齐心,极尽缠绵,妙不可言。
郭靖虎掌插入她如瀑青丝,发间轻拂,随她吞吐节奏轻轻按压,如浪推舟,相得益彰。程遥迦檀口含着那物,只觉其硕大非常,几欲撑破樱唇,那嫣红唇瓣紧紧箍在粗壮茎身之上,勉力承受这般异样的充盈,如小舟载重,岌岌可危。
每一次深入,都恰似一场艰辛的征程跋涉。她时而蹙眉,似有几分难耐不适,犹如登山之人面对陡峭山道;却又透出几分征服后的喜悦,如同登顶远眺,心旷神怡。她不得不随时调整身姿,或浅尝辄止,若即若离;或奋力深入,直抵喉心。
那口中津液吞吐之音、粗重喘息声声、以及唇舌交缠的水声,在这寂静深夜里,交织成一曲旖旎的逍遥曲,令人心醉神迷,不能自已。
初时,郭靖尚能自持,如山岳巍然不动。然而随着程遥迦愈发卖力,犹如江南巧匠精雕细琢,他那粗重的呼吸也渐如惊涛拍岸,连绵不绝。那硕物在她温润如玉、湿滑如脂的檀口中,似又胀大几分,更添几许雄威,如同出海蛟龙,张牙舞爪,令程遥迦愈发难以承受。她玉颊深陷,如湖水倒映明月,清晰可见;津液如断了线的珍珠,沿着嘴角滑落,顺着玉雕般洁白的下颌,滴落在胸前衣襟,晕开点点湿痕,如梅花初绽,点点滴滴。
尽管如此艰难,程遥迦却始终不曾退缩半分,一双妙目盈盈,尽是对郭侠的爱慕与柔情,如秋波荡漾,情意绵绵。纵使此等私密之事,她亦做得真心诚意,无半点勉强。她纤纤素手捧着那物根部,轻轻摩挲,如抚琴弄弦,与口中动作相映成趣,极尽所能地取悦着心上之人,意态虔诚,如祭祀神明。
郭靖只觉身躯如坠云端,飘飘然若御风而行,不知今夕是何年。那物在她口中起伏摆动,如行舟于惊涛骇浪之中,渐渐难以自持。按在她青丝间的大手,力道也大了几分,如扣弦更紧,音色更深。他胸膛如战鼓密击,喉间低喘连连,如雷震九霄。终于,在她一次深深吞入之际,郭靖再也难以忍耐,浑身颤动,如秋叶落雨,一股热流似山洪爆发,奔涌而出,不可阻挡。
程遥迦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激流冲得一窒,如小舟遇险,岌岌可危。
那物在她口中剧烈跳动,如蛟龙出海,喷薄而出的热流又烫又急,如烈焰灼心,几乎令她难以呼吸。她强忍不适,努力吞咽,如饮甘霖,却仍有不少沿着嘴角溢出,如溪流破堤,一发不可收拾。
待那阵狂潮稍歇,她如莲花般的喉间微微蠕动,发出几声满足的低吟,宛若夜莺低唱,余音袅袅。她并未立即撤出口,反而愈发贪婪地吮吸起来,如久旱逢甘霖,恨不能将那琼浆玉露尽数吞入腹中,一滴不剩。她双颊深陷,喉咙急促地吞咽着,如饥似渴,生怕遗漏分毫。那神情,专注而陶醉,宛若久旱的田地,终于迎来一场及时雨,满是感激与欢喜。
她细若游丝的纤指轻轻挤压着那物根部,如挤牛乳,似要榨出最后一丝精华,不肯浪费。唇舌依旧在那顶端流连不去,时而轻舔如蜻蜓点水,时而含吮如吸露饮琼浆,恰如品味世间最甜美的蜜糖,回味无穷。
终于,她依依不舍地退了出来,舌尖在唇瓣上缓缓一绕,宛如一轮明月划过天际,将残留在唇边的点滴津液尽数卷入口中,滴水不漏。她闭上双眸,似思索人生至理,细细回味着那独特滋味,喉间又是一阵满足的轻叹,似风吹过竹林,悠远绵长。
缓缓起身,月华如练,透过窗棂倾洒而入,将她曼妙身姿勾勒得愈发清晰动人。宛如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韵味无穷。她轻抬素手,以纤纤玉指轻拂方才被津液濡湿的朱唇,眸中似有千顷碧波微微荡漾,又似有几分顿悟,若有所思。方才一番亲密之事,那股异样滋味,如同一缕清风,拂开心头迷雾,触动了她心底深处的一丝明悟。一个萦绕于心多日的疑惑,竟在这一刻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她不自觉地隔着薄如蝉翼的衣裳,轻轻抚上胸前那两团沉甸甸的丰盈,如双峰耸立,感受着那饱胀的触感,和那隐隐约约的、不同寻常的活力。这些时日以来,她心中一直困惑,自己乳汁为何如此丰沛,如甘泉涌动,似无穷无尽,远非依依那小小腹囊所能消受。便是身段,也较之从前,更添了几分丰腴似玉,几分挺拔如兰。
「郭大哥……」她轻唤一声,如林间清泉,流淌而出,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惊喜,又带着几分微妙的羞涩,宛若初绽的花朵,「我……我似是明白了……
」
郭靖凝望着她,剑眉微蹙,目光如炬,不解其意。
程遥迦纤手轻轻按压衣裳下的酥胸,感受着那处的胀痛与湿润,淡青色衣裳前襟早已被渗出的琼浆濡湿一片,如春雨落花,晕染成一幅天然图画。
「近来我奶水格外充盈,如春水泛滥,胸脯也愈发丰满,如玉山耸立,我一直不解其因。」她声如蚓呢,目光微垂,不敢直视郭靖,似含羞草遇风轻颤,敛起枝叶,「如今…如今方才领悟,或许…或许是因郭大哥赐予…滋养了奴家…」
言谈间,她玉颊上泛起淡淡红晕,如三月桃花,娇艳欲滴,目光却愈发明亮,如秋水盈盈,眸底透出一丝惊喜,仿佛找到了某种天地间最为奇妙的联系,将她与郭靖紧密地联结在一起,如藤萝依附青松,不离不弃。
郭靖凝视着她娇羞而动人的模样,宛若一尊天工雕琢的玉人,心头一阵温热,如春水化冰,不自觉地伸臂将她那纤细腰身揽入怀中,如揽春色入怀,令人心醉。
程遥迦顺从地依偎在他宽阔胸前,如小舟靠岸,找到归宿。她轻柔地将粉面贴在他心口处,静静聆听着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如擂鼓声声,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暖与安心,如冬日暖阳,温暖心扉。
她轻闭凤眸,声音轻若游丝,带着几分羞涩,又透着淡淡的期盼,如小溪流水,潺潺不绝:「郭大哥……以后,还能……像这样么?」
她这轻柔声音,恰似月华下潺潺溪流,不知不觉便流入郭靖心中最柔软之处,如春风拂面,轻抚心弦。
郭靖感受怀中程遥迦那温软如玉的娇躯,一股奇异暖流在体内缓缓流转,如春日江水,滋润万物。她身上散发的幽香,似兰若馥郁,若有若无,与方才那番亲密缠绵,如同春雨润物,渐渐唤醒了他心底深处的渴望。不觉间,他那下身再度昂扬挺立,宛若出鞘利剑,坚硬如铁,隔着薄如蝉翼的衣衫,抵在程遥迦柔软如棉的腹部。
她玉体微颤,如秋水泛起微澜,心头涌起一阵甜蜜悸动,如饮醇酒,微醺欲醉。恰于此时,她明眸不经意间落在一旁衣架上那件洁白如雪的内衫上,那是郭靖的贴身之物,曾与他肌肤相亲,沾染了他的气息。凝望这熟悉衣衫,程遥迦唇角不禁浮现出一抹浅笑,如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往日种种,如流水账般在心头流过,每次穿上他衣物后的亲密时刻,历历在目,如在眼前。无需言语,这衣物交换早已成为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一种只属于彼此的隐秘仪式,如同天地间的盟约,不言而喻。
程遥迦轻轻挣开郭靖的环抱,犹如蝴蝶挣脱茧衣,莲步轻移,步履轻盈,如梦如幻,行至一旁衣架。郭靖的目光,如影随形,似流水追逐明月,追随着她那婀娜多姿的倩影。但见她行至衣架旁,伸出纤纤玉手,如削葱根,从衣架上取下一物,动作轻柔,如拈花微笑。
回眸,嫣然一笑,如莲花初绽,明眸流转,似一湖春水,涟漪微荡,无限柔情蜜意尽蕴其中。这一笑,这一眼,直看得郭靖心旌摇曳,如芦苇随风起舞,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如擂鼓密击。她这才转过身去,轻舒罗裙,如蝶翼轻扬,缓步移向那设于屋角的绣屏之后,身姿摇曳,如杨柳拂风。
郭靖伫立原地,双目如炬,死死凝视着屏风,浑身燥热,如烈火焚身,胯下那如铁如山之物早已挺立如峰,胀得发痛不已。
屏风后传来窸窣轻响,如蚕食桑叶,细微悦耳,继而戛然而止。屋中静谧得可闻彼此呼吸,如松涛阵阵,悠远绵长。郭靖只觉心头如有烈火燃烧,炽热难耐,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死死锁定那屏风,几欲将那轻纱薄缦望穿,似欲洞察其中玄机。
片刻,程遥迦自屏风后款款而出,如出水芙蓉,清丽脱俗。那姿态令郭靖心神震撼,目光再难挪移半分,如被定身法术所定,动弹不得。
但见她着一袭月白内衫,乃是郭靖的贴身衣物,却未系一根带子,任其随意敞开,微风拂过,轻扬轻落。那轻薄衣料,半遮半掩,如云雾缭绕山峦,反而更添几分神秘诱惑,令人浮想联翩。内衫松垮地搭在她玉肩之上,领口大敞,将那对饱满玉峰毫无保留地呈现于月华之下。双峰圆润挺拔,如玉雕而成,随她轻移莲步而微微颤动,宛若秋波荡漾,涟漪微起。嫣红顶端在月色映照下分外醒目,如初绽的樱花,晶莹剔透,还泛着盈盈湿润光泽,无声诉说着她心湖中汹涌的情潮。
内衫仅至纤腰,下方一览无余,坦诚如婴儿初生。她腰肢盈盈一握,如春日垂柳,向下延伸是丰腴的臀线,恰如满月,圆润饱满;再往下是那一双修长笔直的玉腿,如同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丝丝润泽。大腿内侧的细腻肌肤,在月光下泛着如玉的光泽,如同绸缎轻擦,光滑如镜。腿间幽谷处覆着一片青黑色的细密绒丝,如三月新绽的柳絮,柔软而丰盈,月色轻抚,泛着微微光晕。这层柔软遮掩之下,隐约可见那朵娇嫩花蕊,似开非开,轻轻颤动,宛若春风中的桃花瓣。晶莹露珠点缀其间,如清晨玉兰叶上的朝露,在月华照映下闪烁着令人心醉的光芒。
乌发如云,不加修饰地披散在肩头与背后,流淌而下,宛若瀑布垂落,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洁白无瑕,如羊脂美玉。她眉目含情,似有千言万语蕴藏其中,眼波流转,如秋水荡漾,掠过郭靖身躯,带起一阵战栗。唇角噙着一抹神秘微笑,既有几分少女般的羞涩,又透着几分成熟女子的大胆与期许,教人怜惜,更令人心神荡漾。
她莲步轻移,婀娜多姿,如柳絮随风,目光与郭靖交汇一瞬,电光火石间,似有万千心事流转。随即她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转身向那方月光映照的梨木榻走去。步态优雅从容,却又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摇,宛若杨柳临风,风韵妩媚。
每一步都令那松散白色中衫随之晃动,若隐若现间,展露更多无瑕肌肤,如隔纱观画,令人遐想无限。
至榻边,她轻轻坐下,宛若片叶轻落碧波,衣衫随着动作微微上移,更多地显露那双修长玉腿。她调整坐姿,一手轻撑于榻上,让自己半倚于床头,如月宫嫦娥栖于广寒宫,既显得自然又不失优雅。那白色中衫虽宽大却短小,随着她坐姿的变换,衣襟更加松散,饱满的玉峰与平坦的小腹若隐若现,如同薄云掠过明月,忽明忽暗。腿间幽谷在月光映照下清晰可见,如含苞欲放的桃花,娇艳欲滴。
「郭大哥...」她轻声唤道,声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透着几分期待与渴望。
她微微舒展玉体,让自己在榻上摆出一个既舒适又诱人的姿势,玉臂轻抬,一手轻拍身旁空处,宛若邀舞之礼,目光直视郭靖,那眼神中的邀请不言而喻,如湖水映月,波光粼粼。
月色如水,轻轻流淌,为这一幕镀上一层梦幻的银辉。她那完美胴体、坦然姿态以及眸中期许,构成了一幅教人心醉神迷的仙家图画。郭靖望着榻上佳人,再也难以自持,只觉血脉贲张,如千军万马奔腾,呼吸急促,如狂风骤雨,势不可挡。
郭靖伫立原地,双目如炬,牢牢锁定榻上那绽放的春色。秋月华辉之下,程遥迦丰腴身躯恰似一幅名家手笔的绝世佳作,那一处处玲珑曲线如山水起伏,无不令他血脉贲张,心神摇曳。
「遥迦...」郭靖喉结微动,如饥饿猛虎见猎,声音沙哑低沉,似松涛滚滚,充满压抑不住的欲念。
他迈步向前,急不可耐地向榻上佳人走去,如饥似渴,神魂颠倒。不料,一个趔趄,脚下踉跄,险些跌倒,如醉酒踏歌,步履不稳。低头一望,方才发觉自己脚踝处缠着方才褪下之裤子,如藤蔓缠枝,难以脱身。郭靖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面,弯腰将裤子彻底除去,随手扔在一旁地上,如弃敝屣,不屑一顾。
程遥迦望着这一幕,不由得掩口轻笑,如玉珠落盘,清脆悦耳,眼中却闪烁着柔情蜜意与期待向往。郭靖这略显笨拙的动作,反而令她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如春水化冰,淙淙而流。在她眼中,此刻的郭靖不再是那个威震武林、名震江湖的大侠豪杰,而是一个怀着赤子之心,渴望亲近她的寻常男子,平凡真挚,难掩真情。
待郭靖行至榻前,她轻盈起身,如蝶舞花间,纤手抚上他的衣襟,如拂琴弦,随后缓缓上移,帮他褪去最后的遮蔽。肌肤相触,两人皆是一颤,如遭雷击,却又无比欢喜。
郭靖俯身将程遥迦拥入怀中,如怀抱珍宝,万般珍视,感受着她如丝绸般光滑无瑕的肌肤,和那柔软温热的曼妙胴体。他随即轻轻将她放倒于榻上,如珍珠入盘,自己也跟着躺下,那健壮如山的身躯顺势压在她丰腴若玉的娇躯之上,恰如苍鹰覆羽,将她尽数笼罩。
程遥迦口中发出一声轻细娇吟,宛若黄莺初啼,余音袅袅。她微微张开双臂,如柔荑舒展,如藤蔓般将他紧紧环抱,如拥抱生命中唯一的依靠。同时,她那双修长玉腿也早已随着身体的重量自然分开,如莲花绽放,毫不设防地展露出最娇嫩的花蕊,等待着他的采撷。她眼波流转,似一汪春水,柔情似水,荡漾着无尽爱意。
郭靖只觉胯下那物早已硬如生铁,胀痛难忍,一股原始而炽烈的欲火自丹田涌起,如春潮汹涌,势不可挡。他一手撑于程遥迦身侧的青木榻上,略微撑起雄健身躯,宛若山岳耸立;另一手则扶住自己那早已箭在弦上的玉柱,如扶天剑,气势不凡。凭着天地间最为本真的欲念,他对准那早已如春水泛滥的幽谷入口,腰身似满弓之势,猛然一挺,便毫无犹豫地将那粗壮如虬龙的阳物送入桃园深处。
「嗯……啊!」
程遥迦口中发出一声娇媚动人的轻吟,宛若空谷流泉,清脆悦耳,此音之中,尽含难以言表的快意与欢愉。她只觉自己体内被一根火烫如烙铁的巨物狠狠填满,那久违的幽径,瞬间被撑得严丝合缝,再无一丝缝隙,似天地交泰,阴阳相融。
一股熟悉而强烈的胀满之感沿着玉脊直达泥丸,如电流窜过,令她不由自主地挺起纤腰,如弓似箭,更为紧密地迎合他的进犯。
两人身下的木榻也随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如古琴低吟,如松涛轻啸,在这月明星稀的秋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悦耳。郭靖宛若一头不知疲倦的猛虎,在那温软如玉的花径中尽情驰骋,如登青云直上九霄。他每一次挺身,都深深顶入程遥迦娇嫩体内,将她撞得如秋风中的落叶,一阵阵娇颤不已。
程遥迦眼中一片迷离如烟雾笼罩,水光潋滟似秋水盈盈。口中也发出一阵阵如泣如诉的呻吟:「……嗯……啊……郭大哥……啊……慢些……慢些……」她一边言语,一边却又难以自持地挺起纤腰,迎合着郭靖的律动,如痴如醉,恰似口是心非,言不由衷。
郭靖却似未闻其言,仍旧保持着那不紧不慢、却又力逾千钧的节奏,如春风化雨,一下又一下地深入幽谷,探寻花心。他额上已渗出一层细密汗珠,如春露点缀,呼吸也变得愈发粗重,如疾风骤雨。他只觉自己恍若置身于一处温热的漩涡之中,那紧致湿滑的嫩壁,紧紧包裹着他的阳刚,吸吮着他的精元,如春蚕食桑,让他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程遥迦只觉那快意越来越强烈,一阵紧似一阵,宛若大海汹涌澎湃,一波又一波地向她袭来,如惊涛拍岸,连绵不绝。她紧咬樱唇,如含丹砂,生怕自己娇吟过甚,惊扰了庭院深处酣睡的稚子。可那媚意盎然的呻吟声,却仍是不受控制地从她琼鼻中,断断续续地溢出,如溪水潺潺,清脆悦耳。她纤手紧紧攥住身下的锦被,指节泛出玉般的白晕。她只觉体内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烧得她玉体生香,下身那幽谷之中,更是瘙痒难耐,空虚难当,恨不得郭大侠能再快些,再猛些,一解相思之苦。
终于,在一阵如惊雷乍响的剧烈颤栗之后,程遥迦只觉自己体内深处,仿佛有一朵莲花「轰」地绽放开来,无数花瓣层层舒展,一股难以言喻的畅意,瞬间如惊涛拍岸般传遍周身,直透四肢百骸。她檀口轻启,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吟,宛若天籁,如幽谷黄莺,余音绕梁。玉体猛地弓起,如满月之弦,又无力地瘫软下去,如风中落花,轻盈飘零。她只觉浑身精气神都被抽尽,如江河倒流,四肢百骸皆酥软无力,仿佛云中漫步,飘然欲仙。
那幽谷深处,一阵阵紧似一阵地收缩颤抖,如灵蛇吞食,紧紧咬住郭靖那如铁似棒的阳物,恰似要将它永远留在体内,不离不弃。一股热流,如春水泛滥,从那花径深处,缓缓流出,沿着臀缝滑落,浸湿了身下的锦被,在月华映照下,泛着晶莹的光泽,点点滴滴,宛若碎银洒落。
郭靖停下了律动,如停云止水,任由那如山似岳的阳物留在她温软如玉的体内,感受着那余韵未了的缠绵悱恻。他俯首低头,如骄阳垂怜红莲,静静凝视着身下的佳人,目光灼灼,如秋日暖阳,柔情似水。
程遥迦玉体微微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似乎仍沉浸在那顶峰激荡的余波之中,难以自拔。她胸口剧烈起伏,如春涛拍岸,呼吸急促而紊乱,如飓风过境,难以平息。她的玉颊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嫣红,恰似三月桃花初绽,娇艳欲滴,春意盎然,令人心醉。
良久,云收雨歇,星移月转。
程遥迦缓缓开启凤眸,宛如花苞舒展,入目便是郭靖那如炬目光,灼灼生辉,专注深情,似要将她整个人烙印心底。她玉心微颤,霞色顿时漫上双颊,如朝霞映雪,绮丽非常。一股说不尽的羞怯之意,如春水涓涓,浸润心扉。
她欲避其锋芒,身子微微向后,如兰花欲隐,却又被郭靖那横亘体内的玉柱所阻,进退维谷,顿生窘态。
「郭大哥……」她朱唇轻启,声如蚓呢,细若游丝,带着三分娇羞,七分怯意,还有难以言表的疲惫,「……我……」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化作唇边一滞。
郭靖见她如此姿态,心中怜惜之情如潮水般汹涌。他伸出那饱经风霜的手掌,轻抚她汗湿的玉颜,宛如拂过一件稀世珍宝,又替她拨开额前如瀑青丝,别于耳后:「遥迦,你真美……」
此言一出,声如空谷回音,低沉沙哑,其中蕴含难以抑制的欲念之火。程遥迦闻言,藕臂轻颤,如风中柳絮,面上红霞更盛,蔓延至雪颈,宛若晚霞映雪,醉人心脾。她微抬凤眸,望向郭靖,眼波潋滟,如一汪春水,盈满无尽柔情,又似藏着难言渴望。
「郭大哥……从……从后面……可好?」她声息微弱,几不可闻,却又如空谷幽兰,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魅惑之意。
郭靖见她如此娇羞大胆,宛若含苞待放又急欲绽放的春花,心湖一荡,胯下那坚硬如铁的柱体又涨大几分。他淡然一笑,微颔首示意。随即缓缓抽身,带出一缕晶莹玉液,在月色映照下泛着诱人光泽,如明珠闪烁。
程遥迦待郭靖抽出那贲张物事,心中羞喜交织,更多却是难以按捺的欲火如潮。她轻哼一声,如夜莺低鸣,随即翻转娇躯,跪伏床榻,素手撑于床面,高高翘起那丰腴圆润的玉臀,恰如一只春情初动的玉兔,毫无遮掩地将那最幽深处、最娇嫩的花园彻底呈于郭侠眼前。
那双臀丰美白腻,宛若两轮玉盘,在月华映照下泛着摄人心魄的光华,微微颤动间透着成熟蜜桃般的诱惑。两瓣玉臀之间,一道幽深沟壑向上隐于挺拔臀峰,而臀下,则是那早已泛滥成灾的桃源洞府。洞口微微绽放,如含苞待放的海棠,嫩红的花瓣闪着湿润光泽,清露似的琼浆缓缓淌出,沿着玉腿根部拉出细若游丝的银线,散发出一缕缕醉人的幽香。桃源之上,那紧闭的菊蕊羞怯地蜷缩,如同一颗含羞待放的花骨朵,在湿润的衬托下愈发娇媚动人。
郭靖凝视程遥迦这般风情,却又有些如堕烟海,不知所措。他虽与程遥迦有过鱼水之欢,但这般姿态,却仍显生疏。他伫立原地,目光如粘漆般锁在她挺翘的玉臀和那若隐若现的桃源上,心如擂鼓,却不知如何着手,胯下那物硬如生铁,却又迈不出那一步。
程遥迦久候不至,桃源深处似有千万只蚁虫啃咬,难耐非常,那湿热黏腻的空虚感几乎将她心智吞噬。她艳若桃李地回首,眼波流转间媚意如潮,声若游丝地低吟:「郭大哥……你还等什么……」她刻意摇曳丰臀,那蜜穴一开一合,似莲花吐蕊,晶莹甘露滴滴而下,如在急切呼唤征伐之师。
霎时,郭侠胸中欲火复燃,似有山洪欲出,难以自抑。喉间一声低沉嘶吼,如猛虎蓄势,骤然扑上前去。他那双饱经战阵的大手,紧紧抓住她如玉般圆润的臀峰,似握两轮满月,一掰之下,那春潮泛滥的玉户,彻底呈现于月色之中。
他气息如牛,眸中灼热如炭,握住那青筋盘虬的阳物,宛若握住一柄出鞘长剑,对准那润泽的幽谷入口,腰身一沉,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啊呀——」程遥迦一声娇啼,莹白玉颈高高扬起,如天鹅引吭,那粗壮如虎的柱身长驱直入,一插到底,似欲贯通九霄。嫩肉被撑得紧绷如弓,蕊口圆张如满月,晶莹露水被挤得四溅,如珠落玉盘。郭靖只觉身陷温泉,被那湿润紧致的嫩壁紧紧包裹,其触感令他心神荡漾,难以自持。他紧咬牙关,双手如铁钳般扣住她纤细腰肢,仿佛握住琵琶,开始浓情奏乐。
每一下挺动,都如惊雷炸响,撞得她玉臀颤动,如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啪啪」声声,清脆如击鼓,在寂静夜色中远远传开,惊扰了窗外寒鸦。
程遥迦被这深情厚爱冲击得娇喘连绵,如游鱼得水,双手紧攥床褥,纤指曲张,泛出玉般白晕。她丰腴的臀峰被撞得不断摇曳,似海中浪花翻滚,玉液顺着修长玉腿,蜿蜒而下,在床榻上绘出一幅春意盎然的水墨丹青。
她微转螓首,回眸一望,眼波流转,迷离如醉,仿佛饮下了一坛陈年佳酿,醺然欲醉,唇角微扬,满是甜蜜与沉醉,宛若海棠带雨,娇艳欲滴。
「郭……郭大哥……太深了……」程姑娘喘息声中带着泣音,断断续续,如珠玉落盘。那玉户被情潮冲刷得水光潋滟,床下已如春水泛滥,汇聚成一方小小碧湖。她玉臀高高翘起,迎合着他的一次次深入,每当情浪袭来,她纤腰微颤,似杨柳拂风,双峰随之晃动,如同碧波荡漾,尽显春情。
郭靖被她紧紧相拥,气血上涌,行动越发狂野,腰身如疾风骤雨,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那阳刚之物在她体内进退自如,带出阵阵白沫,如浪花飞溅。
他粗喘不止,喉间压抑已久的低吼终于迸发:「遥迦……遥迦……」
程遥迦受此狂风骤雨之势,神魂飘摇,难以自持。她檀口微张,发出宛若春莺啼鸣之声,玉体骤然绷紧,如满月之弦。那幽谷深处一阵阵痉挛,涌出阵阵温热玉液,恰似甘霖浇沐在那炽热之顶。郭靖受此滚烫一激,腰身如弓,猛然一挺,那如铁似石之物在她体内颤动不已,蓄积已久的浓浆,如山洪迸发,尽数倾泻而出。
两人如乘一叶扁舟,共登极乐之巅,那交合之处,玉液精华交融,顺着她如脂如玉的腿根缓缓流下,点点滴滴,落于床褥,宛若江南春日,细雨连绵,水波荡漾。
良久,郭靖喘息未平,缓缓抽出那尚滴残液的昂扬,力竭瘫坐于床榻之侧,胸膛起伏如战鼓擂动,汗珠自他刚毅的额际滑落,如断了线的珍珠,散落一地。
程遥迦眼波流转,如秋水荡漾,似有无尽留恋。她不作片刻停留,翻转娇躯,微俯身姿,跪伏于郭侠腿间,玉首低垂,凑近那沾满两人情液的巨硕。她轻启朱唇,舌尖如灵蛇出洞,迫不及待地舔上那湿润的顶端,轻柔卷去残留的浊液,那腥咸之味在她舌端绽放,似品茗一样,细细回味。
随即,她红唇微张,如莲花初绽,将那渐渐软化之物尽数纳入口中。舌尖如游鱼般灵巧,环绕柱身,仔细吮吸每一滴珍贵琼浆,啧啧之声在夜色中清晰回荡,如山涧溪流,清脆悦耳。她玉喉微动,尽数吞咽,如饮甘露,最后轻舔唇角,面色恬静,眼中流露出一丝满足之意,宛若只是完成了一件寻常之事。
郭靖目光灼灼,注视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爱怜。此女子之情真意切,令他这铁血男儿也为之动容。他伸手轻抚她的青丝,如抚摸一件稀世珍宝,眼中满是柔情。
夜色愈深,月华穿透窗棂,斜斜洒入,如水般流淌于榻上,勾勒出一幅静谧安详的画卷。窗外秋风轻拂,树影婆娑,凉意悄然而至,将方才炽热的情潮冲散几分。室内犹存浓郁幽香,床褥上斑驳的湿痕在月色映照下泛着微光,无声诉说着刚才的缠绵悱恻。
郭靖与程遥迦并肩而卧,他那如山岳般粗壮的身躯微微侧转,头刚从她玉峰边抬起,唇畔尚余一抹湿润光泽,如饮过琼浆玉液,余韵未消。
程遥迦素手慵懒地散在身侧,青丝如云铺散,衣襟大敞,双峰袒露,如皓雪凝脂,莹白无瑕。那对丰盈的玉峰上,点缀着几道淡红痕迹,宛如雪山之巅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峰顶两点嫣红挺立,微微湿润,似经甘霖滋润,泛着被细细品尝过的红晕。她呼吸平稳,胸脯轻轻起伏,散发着幽兰般的体香,与微汗混合,透出一股慵懒的满足。
她修长的玉腿微微分开,胯间那被情潮冲刷的幽谷在月下若隐若现,如含苞待放的花蕊,被晨露沾湿,泛着晶莹光泽。秀丽的花唇轻轻绽放,沾满了情爱的甘露,穴口似开非开,从深处缓缓流出一线浓白琼浆,顺着玉脂般的臀线滴落于床褥,拉出如丝如缕的银线,散发出浓郁的芳香。
郭靖手掌仍覆于她一侧玉峰,粗粝的掌心贴着那柔若无骨的曲线,指缝间溢出如玉脂般的柔腻,似乎爱不释手。他目光柔和,带着一丝满足,注视着被自己吮吸得微肿的红樱,喉间微动,低沉的喘息渐趋平复。程遥迦玉颜微侧,乌发如瀑铺散于枕上,唇角微翘,眸中盈满温柔情愫,恰似沉浸于这缠绵后的甜美余韵之中。
一阵幽兰般的沉寂后,程遥迦柔眸微转,似水般的目光流转至郭靖面庞。月光为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使其英武中添几分温柔。她唇角含笑,眼波流转,忽轻启朱唇,声音似林间溪流,清澈而私密:
「郭大哥方才品尝...可曾觉得滋味如何?」
话音刚落,她自觉语出轻佻,面颊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如初春桃花,娇艳欲滴。然而那双明眸却仍直视着郭靖,其中既有娇羞,亦有期待,更隐含着几分难言的爱慕。
郭靖闻言,一时语塞,常年征战的脸庞上竟也浮现出一丝赧色。他向来不善言辞,尤其面对情事,更是拙于表达。他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对玉峰之上,指腹无意识地在红樱周围轻轻摩挲,引得程遥迦玉体微颤。
「甚好...」郭靖沉吟片刻,字字如金石,「甘甜...如...初雪融水。」
他语虽朴实,却是发自肺腑。那对丰盈玉峰间的甘露,确如仙泉琼浆,令人回味无穷。一代豪侠,竟也为此沉醉。
程遥迦听此言,眼中笑意盈盈,满是欢喜。她轻抬素手,覆在郭靖粗犷的掌上,柔声道:「若是郭大哥喜欢,往后...还可品尝。」
这一句话,半是情人间的甜蜜邀约,半是对未来的暗示。所谓千里江山,不及卿怀一隅;万千征途,终有归处。
寒风掠过窗棂,吹起床前的纱帘,也带来一丝凉意。程遥迦微微瑟缩,郭靖见状,俯身将她拥入怀中,那强健臂膀如铁铸成,却又温暖如春。
「郭大哥...」她声若游丝,轻轻呼唤,音调中既有柔情,又带三分犹疑,「你...会想我吗?」
简单的问句,却承载着繁复心思。其中既有殷切盼望,又有隐隐不安,更夹杂着对未知前路的茫然。她深知郭靖心怀大义,身背重担,肩负着不可推卸的使命。今宵欢愉,恐怕不过是命运长河中惊鸿一瞥,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且说此次与郭侠结伴同行,实属命运奇遇,蒙军退却之后,她终归要返回故里。纵使丈夫陆冠英音讯全无,但那个承载岁月痕迹的家,依然是她魂牵梦萦之处。或许,陆郎已安然归来,正在那熟悉的门楣下,翘首企盼她的归期。
郭靖闻言,双眸微动,如湖面泛起一圈涟漪,随即定神,直视她的双眸,声音沉稳如山:「会的。」
短短两字,却似一股暖流,缓缓流入程遥迦心田,给她带来莫大安慰。郭靖为人向来寡言,却不轻许诺言。他若说要来看她,必当践约而至,此乃侠之大者,言必行,行必果。
程遥迦听罢那誓言,眸中泛起晶莹,却又绽放笑靥。那笑意宛若寒潭映月,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她轻移莲步,依偎入郭靖怀中,檀口轻启:「我会等你。」四字轻如游丝,却重若千钧,字字缠绵,句句深情。
郭靖俯首凝望,目光由柔转热,似春日阳光渐强,融化冰雪。他那饱经风霜的手掌,顺着她纤细腰肢缓缓下移,指尖在她汗湿的肌肤上轻轻摩挲,如拨琴弦,唤起阵阵涟漪。寒夜微凉,室内温度却节节攀升,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暧昧气息。
程遥迦喉间溢出轻哼,似空谷莺啼,余音袅袅。她不自觉地向他靠近,丹唇微张,缓缓迎向他那饱含沧桑的唇畔。两唇相接,柔舌轻探,如莲藕断丝连,缠绵悱恻,似要借这一吻,诉尽心头千言万语。
郭靖被她温存所撩拨,胸中似有烈火暗燃,呼吸渐沉如雷。他大手扣住她玉颈,加深这情意绵绵的一吻。唇齿交缠间,情欲如潮水般涌动,不可阻挡。
须臾,他转身覆上,雄伟身躯如山峦笼罩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月光斜照,映出两人交叠的剪影,宛若江湖儿女共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他低喘未平,手握那复又坚硬如铁之物,轻轻抵住她幽深之处,那处已是湿润如春,微微颤抖,似在期待。他腰身缓缓下沉,那粗壮之势再次深入她体内。
程遥迦香唇轻启,发出似痛似愉的低吟,眉心微蹙如含愁,花瓣被徐徐撑开,嫩肉紧裹,似拒还迎。那幽深处已是春潮泛滥,蜜露暗生,媚态尽显。
郭靖腰身轻动,似大江东去,又如细雨绵绵,进退之间自有分寸,既显英雄本色,又见怜香惜玉之情。她娇喘如兰,双臂环抱他宽阔脊背,纤指在他汗湿肌肤上留下淡淡痕迹,无声诉说着缠绵心意。
幽谷随着他的深入浅出而不断张合,春水暗流涌动,顺着她如玉般的腿根缓缓流下,在月光照耀下泛起点点银光,如珍珠般闪烁。夜风轻拂,帘幕微动,床榻之上喘息声渐重,两具身躯紧密相连,正是一场不眠之夜,春情未了。
檐外月移,山风轻啸,唯有那交颈厮磨的身影,在这静谧深夜里,谱写着一曲动人心弦的爱之乐章。
第三十章:冬雾离歌
冬夜,寒意侵骨,黎明前的天色最是幽深沉寂。窗外江风吹来,摇得檐角风铃轻轻作响,叮叮咚咚,如梦初醒。远处江面雾气氤氲,渔火朦胧,恍若仙梦。
那风,却带着水气,透过窗缝挤入室内,拂过锦被,冷得人心头一紧。
榻上二人,被衾相拥,似是熟睡。男子一袭玄衣,眉目俊朗,神情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警觉。杨过闭着眼,却并未沉睡。他的呼吸绵长而平稳,唯有那微敛的眉头泄露出心头波澜。昨夜的一番缠绵尚留余温,然而他察觉到怀中人的心,似乎并未随他一同安歇。
身畔的人轻轻动了。她缓缓起身,动作极轻,似是怕惊扰身侧之人。杨过微睁眼角,一线光影映入眸中,只见她赤裸玉体,肤如凝脂,肩若削成,昨夜激情留在肌肤上的痕迹犹在,斑斓若雪中梅影,既旖旎,又残酷。
她静静更衣。那一件素白长衫被她披在身上,如雪覆寒枝,又如雾中之仙,清冷孤绝。她低头系上衣带,动作温柔却带着一丝决然。随即又取过一袭青白相间的披风,缓缓披上,掩住了那令人目眩神迷的曼妙身姿。
杨过心跳微紧,屏息不动。他不知她欲往何处,却直觉这夜未央、天将晓之际的出行,必不寻常。他不敢睁眼,不敢询问,怕她察觉自己醒着,更怕听到一个他无法承受的解释。
小龙女站在榻前,凝视着杨过,目光温柔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眸中情意难辨。片刻后,她缓缓转身,轻步而去,衣袂掠过地面,未发一丝声响。
门「吱呀」一声轻响,又迅速闭合,仿佛连夜色都被那一道身影带走。
榻上人睁开双眼,漆黑如墨。他静静望着帐顶,胸口起伏微不可察。一夜缱绻,犹在梦中;一别无言,却似千年。
门已阖,温热已散,榻上却再无人语。
杨过静静躺了片刻,脑中却仿佛雷鸣电掣,念头翻涌。他终于轻轻掀被而起,赤足落地,寒气从脚底直逼心口。他不着声色,拾起一旁的外袍披上。门扉推开一线,他探身而出,像一缕无声的影子,溶入了天欲明而未明的冬夜。
院中寒霜凝地,石阶已蒙上薄雪。檐角滴水结成冰凌,风一吹便轻颤作响。
远处梅树孤立,枝头数朵傲雪红梅,开得冷艳凄绝。
前方,白衣人影已至院门。她步履轻盈,袍袖随风轻荡,如夜中一抹游魂。
她未回头,只似极熟这条路,径直往东而去。
杨过不敢迫近,远远跟随,身法展开,直如夜枭滑翔,悄然无声,不踏落叶,不动尘埃。他轻功早已登堂入室,近年修为更是精湛,此时敛息潜行,便如幽魂般无形无迹。 那白影穿过院门,沿江畔小路缓步前行。江上飘来的氤氲水汽,缠绕在她的裙裾和足踝之侧,令其本就出尘的身姿更添了几分虚幻缥缈。
小路曲折,旁有石桥横跨江汊。夜雾中,隐隐传来冰裂之声,是江面结冰又被潮水推挤,宛如骨裂声,令人心悸。
沿途枯叶结霜,偶有被衣袂拂动,发出「嚓」的轻响。杨过紧贴树后,眼目如鹰。雾中白影不曾停步,却偶尔驻足凝望江面,神情似在思索,又像等人。
远处,一叶扁舟泊在岸边,舟上灯笼昏黄,渔火摇曳。此情此景,本该是诗中画、梦里仙,而今却教他心口如被冰锥一点一点碾过。
终于,那白影拐入一条更为隐秘的小径。那是别院后方,一处少人行走的荒僻之所。杨过眼神骤凝——那是一处废园,她为何……独往于此?
风更紧了,林间枝桠被吹得咔咔作响,天色也愈发灰亮,晨曦欲来未至,一切恍如梦境边缘。
杨过凝神屏息,悄然循着脚印前行。足下落雪未深,却足以留下浅痕,他不踏她步,专拣斜枝杂草旁穿行,不留痕,不动声。
前方白影终于停下,在一座半掩残墙的灰瓦院落前驻足。
她抬手,轻叩门扉——「笃笃」。
有人在里头,应声而至。
门开的一刻,屋内烛光从门缝中透出,恍如撕开黑夜的一道伤口。
她轻轻走了进去,未有丝毫犹疑。
杨过屏息而立,背贴着一株冬青,枯枝刺得他肩膀微痛,却比不得心中刀割。
他本可以跃身上墙,一探全貌,可终究只是悄然掠至屋角,伏于暗影之中,藏身在窗下的一抹枯藤之后。
厢房窗纸泛黄,边角已有撕裂之痕,唯中央一块仍覆完整。灯火自内透出,影影绰绰,一如水中明月,不可直视,却叫人痴迷。
屋内静了片刻。
继而,一阵细碎衣袂摩挲之声响起,伴随着低低的喘息,若有若无地从窗纸那端传来,似乎连空气都随之颤动。一双剪影缓缓浮现于窗纸之上——她,白衫素衣,背影婀娜,正抬手褪下披风,衣带滑落的动作柔缓而熟练,肩头雪白,宛如初绽梨花。
对面一人高她半头,动作自然地接过披风,双臂抬起时,竟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身。
那一刻,杨过指节骤紧,骨节微响,几乎刺破掌心。
他认不出那人是谁,可从那一揽一靠的动作里,看出的不是试探,不是生涩,而是……一种被千万次亲密打磨出的熟稔——一种只属于旧情深种的默契。
白影仰首,唇形轻启,似在低语。虽隔一墙,杨过却分明听到几声压抑的轻笑,如梦似幻,带着情浓意暖,仿佛唇齿间的热气尚未散尽。
那高影俯身而前。
她,没有退。
反而是缓缓抬手,搂住对方的颈项,头颅轻靠,贴上他的肩膀。二人身影贴合交缠,仿佛一株藤蔓缠上老树,缱绻欲融,随着屋内烛火跳动,身形渐渐模糊,起伏之间,更显悱恻缠绵。
他见她身子微颤,似是喘息,被那人轻轻压向墙边,剪影中衣衫微乱,发丝凌乱垂落颈间。
她抬手扶住对方肩头,那动作,轻柔而顺从,是信任,是放任,更是曾在他怀中独有的温存。
如今,却赠予他人。
杨过喉头一紧,胸口像被重锤狠砸,剧痛之下,几欲作呕。
他咬紧牙关,却止不住身躯微颤。那窗纸上的影,成了凌迟他心魂的刀,每一寸贴合、每一声喘息,都斩得他七零八落。
窗纸轻轻摇动,似风吹破梦,烛影晃荡间,房中传来细碎的叹息,似痛、似悦、似难舍难离。
他蓦然后退一步,脚踩一枝残雪枯枝,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他心中一震,猛地伏下,却见窗影之中那白衣女子蓦然一顿,似有所觉,眼神微转,朝窗边望来。
他全身绷紧,大气不敢出,只觉冷汗从额头滴落至颈,湿透衣衫。那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
但她终未出门,只是微微皱眉,复又转身。
她……放弃追查了。
这一瞬,比她真推门走出还要更痛。
她在屋中安心如常,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屋中之人,对她而言并非秘密。
意味着她并不怕被任何人知晓她在此。
也意味着——他,从不是她要隐瞒的那个对象。
杨过手指在雪地中轻颤,抓起一把雪,狠狠掩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息。雪凉透骨,冰彻心脾,却仍止不住胸腔那股翻涌欲出的苦涩。
他终于低头,不再看那窗,不再看那影。
他不愿再看。
风,起了。
吹得屋檐上的冰棱作响,像是断裂的琴弦,在这静夜中刺耳非常。
杨过仍伏在屋角。可他已不再窥视,不再倾听。他只是跪在那里,身子如石雕,影子嵌在雪地里,再不动弹。
他怕再多看一眼,那颗已裂成千百片的心,会彻底碎成齑粉。
一滴泪,不知何时滚落,融进冰雪,连痕迹也未曾留下。
他缓缓起身,步伐蹒跚。原以为自己还能冷静离开,岂料那每一步踏出的声音,都如踩在胸口,痛得他几欲跪倒。他未再回头,不敢再看那厢房一眼。
怕一回头,便再走不动。
小径漫长,雪落如灰。他手指僵冷,唇色发白,却未发出一丝声响。
晨曦将至,天边一线微光透出,照得远江如铺碎银。江面雾气尚未散尽,那些渔舟、屋舍、寒林,都罩上一层朦胧之纱。
而杨过的心,却比这江雾更冷、更沉。
他记得小龙女曾说过:「我若欺你,便叫此身化雪,魂归尘泥。」那日她说此话时,雪落肩头,她静静看他,眸中满是纯净与信誓。
如今——那誓言,却如今夜落下的雪,踏过即碎。
杨过走到江边,立于岸上,望着那沉沉雾幕,恍若站在天地尽头。他喉头哽住,想喊,却发不出声,想哭,却无泪可流。
脚下,冰层发出「咔咔」之声,如同心头裂痕,愈扩愈深。
他忽地一拳砸向岸边古柳,枯枝簌簌落下,手背皮开血流。他却毫无所觉,只低声呢喃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一句话,说尽百转千回,情断意绝。
他不愿知道那屋中人是谁,也不愿去想。
只因,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了。
最痛的,不是她与谁相拥。
而是——她,竟不再属于他。
天色微亮,万物复苏,世人眼中不过又是寻常一日。
唯有杨过,心如死灰,身如飘萍,踏雪离去,魂不附体。
远处传来几声轻响,模糊中见码头处灯影晃动,几人影隐隐其间,似在为谁备船。尽管五感皆在,心却仿佛已离体而去,只余空壳行走于世间。
忽然间,他心头微动。那灯火如同黑夜中的引路明灯,指向一条路。
文曦站在码头边,静静望着面前的小船。几名漕帮弟子正忙着装载行囊补给,动作轻缓而有序。这艘不起眼的小船将载他北上,前往未知的命运。作为江陵推官,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般方式离开官职之地。
「文大人,船已备妥,可随时启程。」漕帮的老船家低声道,声音如同这清晨般沉稳。
文曦微微颔首。他着一身灰色便服,腰间别着一把短剑,乍看不过是个寻常江湖客,哪有半分官宦气象。此番装束,或可使他北行途中少惹眼目。
四顾无人送别,唯有几名漕帮弟子驻足,足见此行隐秘非常。
正欲登船,岸上忽传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晨曦中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晨雾微动,一道人影沿着石径缓缓而来。那人步履稳健却又如行尸走肉般缓慢,雾气未散,面容已隐约可见。
「杨少侠?」文曦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停下上船的动作。
杨过走至近前,神情淡漠如冰,眼中尽是一片死寂,目光却始终落在那艘停泊的小船上,仿佛那是浮世中唯一值得注目之物。他微一点头,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文大人是要走?」
文曦点头,眉宇间掠过一丝疑惑,却终究未开口询问。
天光未明,雾中却已隐约浮现一线苍白的晨曦,如同杨过心中最后一丝尚存的生机。他望着那远处的天际,仿佛看到了某种解脱,轻声问道:「大人此行,可否容我同往?」
文曦星眉微蹙,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反问:「你可知,我将往何处?」
杨过缓缓垂下目光,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却不过是一个空洞的弧度,与眼中的寒冰形成奇异的对比。他道:「去哪里……并不重要。」
他的声音不高,却令人心惊:「此地已无牵挂,北也好,南也罢,走到哪儿,都是归途。」
说到最后,声如枯井,不带一丝情绪,仿佛生死荣辱皆与己无关。那笑容浮于唇角,却未入眼中,像是从某个遥远之地漂来的一丝灰尘,风一吹,便散了。
文曦望着他良久,眼神不动,却在风中微微沉了些。
杨过那目光空洞,语气淡漠,像是走在尘世中一具脱壳的影子。他来得突兀,说得平静,话中却隐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孤绝。文曦心中微微一紧,却没有多问。
他并不知这人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那不是寻常的悲。
眉头轻轻一动,随即舒展开来。这一刻,他想起了许多身在风雨中不曾言说的过客,每一个沉默的人背后,或许都有一场无法诉尽的风暴。
既然问不出口,便不问了。问也无益。
「既如此,同往便是。」他说得平静,如应常礼。
晨风微起,吹动船帆。江面上的雾气在晨光中渐渐稀薄,如同被风吹散的记忆。小船缓缓驶离码头,向北方驶去,消失在朦胧的江雾之中。
江水东流,无问人心冷暖。
二日后,鄂州吕府已是红绸遍挂,车马喧阗,一派喜气景象,正是吕文德将军纳妾的大喜日子。
府门前车水马龙,贺客络绎不绝,几乎将整条街巷都塞满了。来者之中,既有朝廷显宦、军中袍泽,亦有地方望族、富绅商贾,更有一些气度不凡、显是身负武功的江湖人士夹杂其间。就连漕帮这等江湖大势力,也遣了得力人物前来奉礼。
各路宾客,不论官绅还是江湖,都给足了这位荆湖制帅面子,纷纷携礼入府。
一时间,吕府内外人声鼎沸,尽显主人如今权倾一方、交游广阔的赫赫声势。
时值正午,明亮的日光透过高敞的格窗,洒满厅堂,将满堂宾客的锦衣华服与杯中流动的佳酿都映照得熠熠生辉。席间丝竹悦耳,笑语喧哗,一派欢庆景象。
就在众人兴致高昂之际,厅外庭院中忽闻三声云板急响,清越之声穿透喧嚣,让满堂瞬间安静下来,气氛陡然一肃。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门口,只见一名礼官手擎错金令箭,疾步入内,立于堂中,朗声高唱:「御前金字牌到——!」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堂中所有宾客,无论官阶高低,皆连忙离席肃立,垂手恭候。片刻,一名神情肃穆的内侍双手高捧一面金光闪闪的令牌,缓步进入厅堂,其身后紧随两名身着绯色官袍、腰系金带的中使。
其中一名中使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卷黄绫绢册,于堂中展开,抑扬顿挫地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吕文德节制京湖,屡立战功。近因蒙古军势南犯荆襄,边陲震动。吕文德统军御敌,力挫贼锋,稳我疆圉,其功有目共睹。朕甚嘉之,特加封吕文德为『镇南大将军』,赐黄金千两,绫罗百匹,以旌殊勋。
钦此。」
吕文德早已拜伏于地,待宣读完毕,他恭声谢恩:「叩谢陛下隆恩!臣,定当竭力报效,固我边防,不敢有负圣望!」
待吕文德起身,依礼接过金牌与赏赐后,厅中顿时热烈起来。宾客齐声拱手道贺:「恭贺节帅荣升镇南大将军!」「贺喜大帅!」贺声如潮,几欲掀顶。
几位心腹幕僚率先称赞:「吕公镇守荆襄,用兵如神,实有孙仲谋之风!」
军中将领更是振奋,纷纷举杯:「大帅威震边陲,末将等敬凯旋之酒!」
面对众人的称颂与敬意,吕文德笑意不减,一一举杯回敬。虽言语不多,却自有一股从容风度,令在座众人皆感亲切,席间话题也尽数围绕他的战功展开,奉承之语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宴席渐入佳境,唯通往内院新房始终寂然,新纳妾室未曾现身。
吕文德对此绝口不提,众宾虽疑,见其神色自若,也只得讳莫如深,不再多言。
宾客散去时,天色已暗。厚重的府门缓缓关上,一日的喧腾也随之隔绝于外,吕府终于沉入夜的静寂之中。院中红灯早已点起,一盏盏高挂廊下,在微风中轻晃,将廊柱、石阶映出朦胧光影,宛如沉入一场温暖而幽深的梦境。
书房内烛光如豆,映照墙上《太宗平戎图》。吕文德已换下喜服,身着玄色便装,凝视画中太宗英姿。他气息略显紊乱,时而抬手抚胸,眉宇间的倦怠与白日里威严迥然不同。
「那功法...」他缓缓开口,声音因压抑而略显沙哑,带着难掩的期许,「真如你所言,能够回阳固本、延年益寿?」问话直入核心,不复宴席上的从容不迫。
室内寂然无声。须臾,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从暗处响起:「以阴济阳,以鼎养炁。」
吕文德闻言,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望向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已坐着一位道士,灰袍青巾,面容枯瘦,眼神却如寒潭般锐利。
「全真道一向讲究清修寡欲、正心养性,何来这等…」吕文德语气森然,「…背道之法?」
赵志敬语气不急不徐:「全真之道,以清修著称。但道门千载,传承纷杂,弟子众多,脉络支分,法门亦难免有所不同。」他顿了顿,眼神微转,仿佛烛光中有暗流涌动:「我所得之法,不过旧藏之中一卷残篇,非是教中所授。」提及「残篇」二字时,他眼中似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逝。
吕文德沉默,指尖在冰凉的茶盏上无声滑过。片刻,他抬眼望向赵志敬:
「既非教中所授,那你又怎敢以身试法?」
赵志敬微微一笑,语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贫道修道多年,循规蹈矩,却始终寸进不得,寿元亦感蹉跎。得此卷残篇,按法行功不过三月,便觉气息自转,脉络清明,于我身上,已是明效。」
说着,他缓缓抬起一指,遥遥点向吕文德桌上的茶盏,指尖未曾触及。只见盏中本已凉透的茶水竟无声地震荡起来,随即泛起圈圈细密波纹,轻柔回旋。旋动之间,那茶盏竟徐徐冒起一缕极淡的白气,宛若幽云腾雾,袅袅升腾。室中顿时弥漫开一股若有若无的温润气息。
赵志敬缓声道:目光微敛,语气转为恭谨:「大帅常年征战,气血暗损,内伤沉珂。这盏水虽不能根治,然以气养气,当可略缓胸腹郁结之痛。请大帅一试。」
吕文德凝视那缕白气片刻,缓缓取起茶盏,轻啜一口。只觉一道微暖气息如细丝般徐徐沁入脏腑,原本隐隐作痛的胸口竟似被暖流抚过,舒畅不少,连日积郁的滞涩感也渐有松动。
他定了定神,沉声问道:「这莫非便是你所说的『以阴济阳,以鼎养炁』?」
赵志敬眼中精光一闪,仿佛黑暗中点亮了星辰,他微微躬身,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虔诚与自信:
「大帅所言,正是此法的核心要诀。」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吕文德耳中,「贫道也是从所得的那卷残篇中,才窥得此句玄机。」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回忆那残篇的内容:
「说来惭愧,那残篇之上字迹模糊,并未留下完整的功法名讳,只在卷末的角落,找到四个模糊的批注小字——『太玄遗说』。」
「太玄遗说?」吕文德重复了一遍,这次不是单纯的疑问,而是带着审视与咀嚼的意味,手指在桌面有节奏地轻叩着,「听起来倒像是上古流传之言。此名何解?」
赵志敬点点头,缓缓道:「太玄,乃大道之本,亦是上古道家至高尊号之一。
贫道初时不解其意,后遍查教中秘藏典籍,又结合残篇中某些惊世骇俗的论点,才隐隐有所猜测……」
「此『太玄』,恐怕并非虚指大道,而是……一人之自号!」
吕文德目光一凝:「一人之号?好大的口气!」
赵志敬的声音几乎成了耳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能以『太玄』为号者,纵观古今,寥若晨星。其真实名讳早已湮没于时光尘埃。然据道门秘传……
此人或许留有一更为世人所知的道号——」他顿了顿,迎上吕文德锐利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玄、霄、子!」
「玄霄子?」吕文德眉心紧锁,这个名字他似乎有些印象,却又模糊不清,只觉一股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志敬立刻恭声解释:「正是。全真一脉素奉清修,然道门传承久远,百家互渗。王祖(重阳真人)当年闭关,据闻曾有机缘得窥一部失载古经,开篇便有『太玄』二字,疑与此人有关。此人早在盛唐以前已有传说,世间多以『玄霄子』
称之。所留片语残章,散见诸家抄本,多涉内丹养生,尤重阴阳升降、气机归一之道。」
赵志敬继续开口,语声平淡中透着一丝意味:
「大帅所忧,无非三事——其法可行否?其人可承否?其果可验否?」
吕文德眉角微动,未答。
赵志敬道:「贫道所授心诀,化精引炁,逆转虚耗。」
「至于炉鼎……」他眼中微光一闪,声音却不疾不徐:「大帅亲选之人,气象俱合,姿形、命数,皆可试用。此等炉鼎,世间百年罕一。」
吕文德沉默不语,眉峰轻蹙,似有难色未言。
赵志敬观察着他的神色,适时低声道:「大帅无须忧虑。」
他语气平和而自信:「贫道已遣人调香熏衣、设音静室,连日以静法缓引。
今夜时辰既合,脉络应开,不假强为,自可顺势而入。」
他目光微闪,声音略沉:「惟此局一晃即逝,过则再无良机。」
吕文德闻言,若有所思,手指轻叩案几,节奏渐缓。良久,他摆摆手,赵志敬微微颔首,没有多言,身形不动,如烟似雾,逐渐淡去。
书房重归寂静,只余吕文德一人端坐灯下。他望着墙上《太宗平戎图》,眼神深沉如水,不知在思索何事。窗外月光斜照,似乎穿透了世间一切虚妄,也照透了他内心的挣扎。
吕府深处,一处年久失修的偏院。
屋瓦残破,苔痕遍地。角落里杂草丛生,几块废弃的石板斜歪错落,掩着一口废井,井口蒙着一层枯枝与尘网,旁人一望,只当是数年未动的荒地。
忽然,井中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似有碎石滚落。
紧接着,一只布满尘土的手缓缓从井壁探出,手指蜷动,紧贴着青石的缝隙攀爬而上。
不多时,一道人影自井底无声跃起,轻若鸿羽,落在石板之上毫无声息。他身形藏于夜色,衣衫沾尘,却眉目清朗、气息沉稳,正是郭靖。
一道细瘦的身影随后钻出井口,灰头土脸,却神情灵动,正是那日在巷口与他搭上的小乞丐。
白日酒席正酣之际,府内宾客如云、仆役奔走,小乞丐趁人眼杂,从灶后牛栏旁一处废弃角门引郭靖潜入府中。那处角门原为早年扩建时所留,久未启用,门锁已损,小乞丐探明路径,早有准备。
入府之后,两人径直潜入此处,避开巡逻守卫,藏身井下。自午后潜伏至今,滴水不漏,静候良机。
井口覆好,夜色中,两道身影如影随形,借着院中残月与屋檐间微光,悄然贴墙潜行。
小乞丐身形瘦小,步法灵巧,在前引路,每穿过一处夹道,便先伏地细听,再以手势示意。郭靖紧随其后,气息沉稳,脚步无声,宛若夜行鹰影,身法精绝。
吕府宅邸深重,甬道回转,灯火点点。酒席虽散,余客仍在前厅高谈,后宅却灯盏未灭,侍仆频繁出入,显是重点守护。
小乞丐绕过花圃,翻过一段低墙,指向东廊一隅。彼处红灯高挂,香烟不绝,帘影低垂,一眼便知非寻常之所。更有两名婢女于廊下轮守,脚步轻移,目光不离帘门。
他压低身形,在暗影中凑近郭靖耳侧,轻吐一语:
「人就在里面。」
郭靖眼神一凛,可那一刻,他的脚却未再前移半寸。
他静静地立在檐角,目光落在那盏挂于帘前的红灯上。灯光微晃,罩着一层细纱,摇曳如火,似在风中呢喃。
他记得,襄阳城头战火不息,蓉儿曾以纱覆面,倚身在他肩头说:「你若不回,我便不笑。」
他答:「你若不笑,我便不死。」
可如今,她在帘后,他在帘外。
昔日并肩,此刻两隔;曾为夫妇,如今却沦作他人之妾。哪怕他早知,可亲临此地,真正立于帘下之时,那份刺骨的沉痛,仍如毒酒灌喉。
他唇角微动,终是未发一语。掌中指节轻轻绞着袖角,青筋悄浮,心中如有雷声,却不得爆发。
那帘后,是否也有一人,在灯下独坐,眼波盈盈,如昔年初见?
他闭了闭眼,呼吸渐沉。
「还愣着做什么?不是为她来的吗?」小乞丐悄声提醒。
郭靖缓缓睁开双目,目光幽沉如夜海,沉默中却陡然透出一抹狠意。他右手垂落,五指微张,只见衣袖轻扬,一道劲风疾吐而出,快若惊电。
一名婢女尚未察觉,眉心一震,软倒于灯下。另一个尚来不及惊呼,已被郭靖欺身逼近,一掌轻点后颈,顿时昏厥,倒在廊前石阶。
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无声无息,仿佛风吹草伏。
郭靖立于帘前,望着那盏红灯半息,忽地伸手——
帘影轻扬,檀香袭人,一缕灯火从帘内洒落,映出屋内静静一幕。
室中陈设素简,中间铺着一方蒲团,一名女子正盘膝端坐,素衣道袍,云鬓高绾,眉眼低垂,神色寂冷如雪,宛若孤莲临灯,万籁俱寂。
郭靖脚步顿住,眼中神光如裂。
吕府渐沉。
庭院深处,犬吠不再,回廊之声早没入夜色。几名残醉未散的宾客还在前厅说笑,可声音已隔了数进院落,如梦中人语,模糊不清。
府墙之外,鄂州沉在寒夜中。街灯半灭,青石铺路泛着微光,偶有更夫敲梆远远传来,又被风吹得支离零碎,像是旧年传来的梦话。
长江如带,白练千尺,无语东去。
它不问城头灯火,也不问人间恩怨。
只是缓缓流,悄悄转,千年未歇。
——水不语,人不回。
江心之上,月色清冷。
第三十章:玉簪执念
吕府深处,一座僻静院落与众不同。夜色浓沉,院门两侧高挂着大红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曳,为这冬夜增添一抹喜色。
郭靖立于帘前,望着那盏红灯半明半昧,忽地伸手——
帘影轻扬,带着微冷的檀香气息,一缕灯火从帘内洒落,映出屋内静寂一幕。
室中陈设素简,中间铺着一方蒲团,一名女子正盘膝端坐。她身着一袭杏黄道袍,云鬓高绾,凤眼微阖,纵然静坐不动,那份清冷孤傲也挥之不去,更隐隐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之意。
灯光下,容色虽是极美,却毫无暖意,宛如冰雕玉琢,自带三分寒气。
郭靖脚步顿住,眼中神光陡然一凝!
——李莫愁!
吕府渐沉。
庭院深处,犬吠不再,回廊之声早没入夜色。几名残醉未散的宾客还在前厅
说笑,可声音已隔了数进院落,如梦中人语,模糊不清。
灯笼之红,未必能驱尽长夜幽寒;道袍之素,也未必能遮掩心中尘念。世事纷纭,虚实难辨,正如人心所向那点温暖星火,苦苦寻之不得,抬眼所见,却往往是一缕冰冷诡谲的磷光。
行走红尘之中,目所能及,尽是浮影幻光。层层掩映之下,那真实,几人能识?越是情有所系,念有所牵,越易在迷雾深处误入歧途,误握荆棘,以为是花。
那一张真正渴望再见的容颜,尚不知流落何方;而眼前这局,却早已悄然布开,叫人无从回头。
隆冬时节,岳阳城外,风刀如割,寒意彻骨。
城西门外,孤零零地戳着一间破落的小酒肆,招牌上模糊看得出是「老王酒铺」。此时天色薄暮,湖面白浪翻卷,岳阳楼隐在苍茫暮色中。
酒肆内灯火昏暗,掌柜在柜台后打盹。角落里坐着一个披蓑衣的瘦削汉子。
门外忽传脚步声,瘦削汉子警觉抬头。只见一名魁梧男子跨步进门,他身后跟着五人,眼中尽是杀意。
魁梧男子冷声道:「总算找着你了。」
瘦削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冷笑道:「鼻子倒是够灵的啊,鲁刀鸣。都说你像条疯狗,沾上了就甩不掉,果然不假。这冰天雪地的,就这么急着来送死?」
鲁刀鸣满脸寒霜,眼中几乎能滴出血来。
「你劫我船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逼自己冷静,「今日我若不把这笔账讨回来,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立脚?」
话音甫落,他猛地抬下巴,冷喝一声:「动手。」
两名打手当即上前一步,气势逼人,踏地之声骤然响起。
瘦削汉子缓缓起身:「来得好。」
话音未落,双方顿时混战在一处,桌椅横飞,酒盏碎裂。
数十息后,厮杀声渐歇。
酒肆门帘被掀开,两名打手踉跄冲出,面色惨白,衣衫染血,向城内方向狂奔而去。
片刻后,瘦削汉子也跌跌撞撞地走出,肋下染血,步履蹒跚。他回头望了一眼酒肆,冷哼一声,随即向荒野方向走去。
不远处,一株老槐树下静静站着一道身影。
那人一袭白衣,静若幽魂,风雪扑身也不曾动弹丝毫,直到瘦削汉子的脚步声远去,这才轻轻迈步,缓缓走向先前的酒肆。
门帘一掀,酒肆内,鲁刀鸣和另外两人已成了冰冷的尸体。掌柜吓得一个哆嗦,赶忙从柜台后探头出来,声音发颤:「客官……今日不做生意了,……出了命案……」
白衣人却缓缓向前,脚步极轻,像是没有重量。
他站定于柜台前,声音低沉:「可曾见过一男一女同行的客人?」
掌柜一愣,随即使劲摇头:「不记得,不记得……来往的都是讨口酒喝的主儿,小老儿哪记得清楚……」
白衣人语气不缓,却有种冰凉直逼骨髓的意味:「那女子,长得极好看。皮肤白,眼梢上挑,说话好听。」
掌柜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像是被某段回忆撞了一下。他犹豫片刻,嗫嚅着道:「这……若是说那模样……数日前确实来过。不过不是两人,是三人。」
白衣人眼神微凝:「三人?」
掌柜点头:「是啊,两男一女。年纪大的那个头发白了一半,另一个年轻些,倒也精干。那女子……如您所说,确实生得极好,让人过目难忘。」
白衣人道:「他们可说过要去哪?」
掌柜摇头:「没说……只是临走前,好像提了一句'南边的码头'……也不晓得是不是正事儿。」
白衣人盯着他片刻,没再追问,只轻轻点了点头。
转身欲走之际,忽又停住。
「可有旁人问过她的行踪?」
掌柜愣了一下,刚要开口,一道银光已自白衣人袖中斜掠而出。
细细一线寒芒划破空气,几不可闻。
老掌柜低头看了看胸口,一道血线正从破开的棉袍下慢慢洇出。他瞪大双眼,身子晃了两晃,软软倒在地上,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喊出。
白衣人收剑入袖,踏雪而出,身影转瞬没入雪雾之中,宛若未曾来过。
天色昏暗,雪势渐歇,风犹未止。
南浦渡位于岳阳城南,是一处横跨湘水的古老渡口。往来河船寥寥无几。一座老旧木桥在风雪中嘎吱作响,桥下停靠着一艘破船,无人看管,不知是被弃置于此,还是有意为之。
瘦削汉子寻了个废弃的庙檐角落缩身,这才掀开油布蓑衣,低头检视肋下。
那一刀斜斜划入,伤口深可见骨,血早已凝成一片黑红。他咬牙撕下衣角,胡乱缠了两圈,又摸了摸后背,那一掌着实不轻,肋骨处还在隐隐作痛。
他靠墙坐下,缓缓闭眼,呼吸沉重。寒意一寸寸爬入胸腔,回忆如水涌上心间。
那夜小屋中,灯影昏黄,帷幔低垂。
她斜倚床榻,酥胸半露,肌肤莹白如雪,指尖缓缓转着酒盏,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语声软糯低回,如风掠帘:
「蔡帮主,奴家得了密报,不日将有一艘漕船经过鬼门滩,船上藏着三神器。
若能得手,便是权在握、命由人。那时——世间快活事,尽可随心而取。」
她说得漫不经心,像是与旧人闲话,却字字缠人,舌尖轻舔唇角,眼波微挑,似醉非醉,三分真话,七分挑逗。
蔡彪听着,心头燥热早已翻涌,目光死死黏在她胸前,压低嗓子在她耳边道:
「三神器是啥鸟玩意,老子才不稀罕。你这骚媚子扭来扭去,老子裤裆都快炸开花了。你要真有心,今儿光着腚爬进我被窝——别说那船,老子连祖宗神位都能给你换姓供着!」
她不怒不笑,只是静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那么一眼。
却让他呼吸一滞,心头倏然一跳,喉头像卡了口热酒。
那眼中既无怒意,也不见羞涩,只是带着一丝极淡的讥,极浅的媚,和一点……
他从未在青楼妓女眼里见过的东西。
那一眼,干净得过分,反倒让他心里起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意。
蔡彪缓缓睁开眼,夜色如墨,庙檐滴水如泪。
他低低骂了一句,不知是骂天,还是骂自己。
靠着墙喘了几口气,随手将衣襟一拢,身子一晃,终是站了起来。
旋即提步,朝渡口走去。
雪地之上,脚印深浅不一,一步一顿,却半点没停。
刚要靠近木桥,耳边忽闻一声轻响。
「蔡彪!」
声音不高,却透着几分森冷,自风雪中飘来,令人心头微紧。
蔡彪陡然顿步,目光一沉,缓缓扫向桥头石柱。
只见一人自石后走出,青袍束带,腰悬长刀,神色冷峻。
紧随其后,左右枯柳、破舟与桥下同时现出三人,同样青袍束带,四面合围。
蔡彪神色一变,眉头微蹙:「……条子?」
那青袍人迈前一步,语声如铁:「秘靖司,南路提举李嶷,奉旨缉查通敌重犯。」
蔡彪眯起眼,嘴角一挑,带着点凉意:「重犯?嘿……我蔡某何德何能,竟能惊动秘靖司下水捞人?」
李嶷不答,眼神一沉:「你劫了一艘船。」
蔡彪冷哼一声,语气轻慢:「我认的是货,又不是船。那些东西飘在江上,不捞就是喂鱼,我拿来换几件棉衣几口干饭,有什么不对?」
李嶷目光未动,语声更冷:「你奉谁的命?」
蔡彪挑了挑眉,缓缓道:「我干活从不看谁脸色——只听自己的。」
李嶷轻轻一笑,缓缓吐出两个字:
「——黄蓉。」
蔡彪瞳孔微缩,神情倏然一滞。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脑中一道闪电划过——原来是她!
怔了一瞬,耳边忽地响起李嶷冷冷一句:
「想起来了?」
蔡彪眼中的恍惚刹那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阴郁与戒备。
他微微眯起眼睛,沙哑着嗓子挤出一句:「你们找错人了。」
说话间,目光已向四下迅速扫了一遍,似是在盘算逃路。
风雪骤紧,气氛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李嶷见他神情,目中寒光一闪,语声沉如落钉:「别动妄念,你今日走不了。」
蔡彪咬紧牙关,手心满是冷汗,却偏偏挤出一句狠话:「走不走得了,得试过才知道。」
说话之间,他脚下忽然用力一蹬,扬起漫天雪花,身形疾退,竟是朝后急奔而去。
李嶷微微侧身,冷然吐字:「拿下!」
左右三人身形暴起,步法齐整如一,宛若鹰隼扑击,瞬间已将蔡彪退路封死。
蔡彪心头一凛,强撑气力横刀出鞘,招式狠厉却已露出颓势。刀锋掠过雪地,扬起一片飞雪,身影交错间杀机凛然。然而他终究负伤在身,步伐踉跄,刀势渐乱,只守不攻。
几番交锋后,秘靖司三人越战越紧,合势如网。蔡彪力竭之下,被一记掌风击中胸口,身形踉跄,仰倒在雪中,刀脱手坠地。
李嶷快步上前,一脚踏住他胸口,刀尖指咽,冷声道:「捆了!」
两名手下迅速上前,将蔡彪反手缚住。他满身是血,气若游丝,虽眼神仍带不屈,却已动弹不得。
便在此时,夜空之中陡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破空声——
「嗖嗖嗖!」
三支利箭裹挟着风雪,破空而至,角度刁钻,直奔李嶷面门!箭势之急,劲道之沉,犹如雷霆击顶!
李嶷目光一凛,身形急闪,脚下疾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夺命三箭。
就在他身形甫定,尚未来得及喘息的刹那——
「嗒、嗒——轰!」
蹄声如沉雷滚过,风雪深处,五骑骏马竟如鬼魅般猛然冲出! 马背上的人皆身披厚重皮裘、以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显然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
甫一现身,马上骑士便同时开弓,又是数箭齐发! 这次箭矢不再集中,而是如骤雨般分袭秘靖司其余三人!三人大惊,各自施展身法,被迫向两侧狼狈闪避,原本隐隐合围之势顿时被冲散。
与此同时, 为首那骑士一马当先,如一道黑色闪电直冲而来,马蹄扬起漫天雪粉,快得让人几乎反应不过来!
他身在颠簸的马背上,竟是俯身探臂,丝毫不减马速,单手如铁爪般抓住地上奄奄一息的蔡彪腰间衣带,猛地向上一提一甩,便如拎个破麻袋般,毫不费力地将其掼上了自己身前的马背。
「拦住他!」李嶷又惊又怒,厉声喝道,身形欲动,便要追击。岂料,一支冷箭悄无声息地再次袭来,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飞过,箭上附着的阴寒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惊出他一身冷汗!
就这稍一耽搁的工夫,那五骑已借着无匹的冲势,悍然穿场而过。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兔起鹘落不过数息。待风雪稍定,渡口边只剩下李嶷和三名手下,以及一片狼藉的雪地。
韩升快步上前,手中拿着一支羽箭,双手递给李嶷,低声道:「头儿。」
他脸型瘦长,眼角略尖,平日里挂着的那抹似笑非笑此刻已然不见。身上自带的干练冷肃更甚,眉头微皱,眼中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李嶷接过羽箭,眼神微沉:
「……鞑子的箭。」
风雪骤紧,四野寂然。
李嶷忽地一笑,笑意却冷:「看来这蔡彪,比咱们预想的还要值钱。」
韩升眉头微皱,压低声音道:「鞑子竟敢出手夺人……这事恐怕不简单。」
林慎向前一步,语声低沉,神色凝重:「头儿,要不要即刻调集人手?」
他身形魁梧如墙,肤色黝黑,脸上那道横贯颧骨的旧伤,在风雪中透着几分狞厉。
李嶷沉吟片刻,缓缓摇头:「那几人出手利落、骑术精湛,绝非寻常喽啰。
眼下局势未明,贸然动手,只怕反落下乘。」
韩升微一顿,拱手低声问:「头儿的意思是——」
李嶷眼神未动,只道:「先跟着,看鞑子怎生落子。」
韩升领命:「属下明白。」
说罢,两指送唇,长啸破空,啸声尖锐,刺穿风雪而去,远远传出数里。
片刻后,雪林深处传来蹄声闷响,几匹骏马踏雪奔来,鬃毛覆霜,鞍缰简装,止步时雪花飞溅,静若伏兵。
李嶷一步踏出,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如斩。
「驾——!」
他低喝一声,马嘶破雪而出,声势凛然。
三骑紧随其后,马蹄踏雪,裘袍猎猎。几道身影在风雪中一掠而去,蹄痕未干,转瞬便被夜风吹散无痕。
湖心月冷,波影轻摇,小屋中一盏烛火,光影摇曳。
榻上女子斜倚而卧,上身只着一件近乎透明的月白轻纱,薄如蝉翼,堪堪遮住丰腴酥胸;下摆随意散开,却难掩她双腿的优美线条,一侧裙摆微微拂起,露出修长如玉的腿,肌肤胜雪,在昏黄烛光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她乌发散乱地垂于肩上,随意之间,偏偏撩拨人心。
蔡彪站在榻前,喉结不停滚动,眼中闪动着压抑不住的渴望。身为水匪头子,这些年来虽不缺女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尤物,一双粗糙大手不自觉地在裤缝上来回擦拭,呼吸越发粗重。
女子唇边微扬,轻声笑道:「蔡帮主若真肯替奴家办了这件大事,日后自不会亏待于你。」
蔡彪忍耐不住,眼中欲火更炽:「日后?老子向来是见着肉就吃,见着酒就喝。空口白话,谁信?不若娘子先把好处给爷尝尝?」
他话音未落,已迫不及待地向榻上玉人扑去,粗壮的手臂张开,想把佳人揽入怀中,狠狠蹂躏一番。
岂料指尖方才触及她雪白的小腿,眼前一花,女子的身子竟如滑鱼般灵巧闪开,盈盈立于窗边,回眸嗔道:「蔡帮主,话还没说妥当,怎便想占奴家便宜?」
蔡彪扑了个空,心中欲念更炽,不由再度抢步上前。怎知女子脚尖一点,娇躯如鸿羽般轻盈,衣袂翻飞,又绕回床侧。蔡彪接连扑了几次,次次眼见便可将她柔躯搂入怀中,偏偏总是差之毫厘,始终触之不得。
他心头火起,气喘吁吁,又羞又怒,脏话脱口而出:「你娘的,你当真要这般捉弄老子?」
女子抿唇轻笑,眼底尽是媚意,却并未答话,只用眼神挑逗。
蔡彪顿觉受辱,脑中气血上涌,怒喝一声,身形如虎再度扑上!这次他使出了真功夫,箭步如飞,双臂箍紧,竟像抓猎物般精准。
女子竟未躲避,仿佛终于肯让他如愿。他喜极,一把将那柔软丰盈的娇躯牢牢抱住,迫不及待便要吻下去,粗糙的大手已经在她光滑的大腿上肆意游走。
他刚刚亲上去,便觉触感不对,心头一凛,猛然睁眼。
只见她一只手静静地挡在唇前,遮去了半张面庞,只露出那双眼睛。
那眼神,冷静、平和,不喜不怒,仿佛万事与己无关,又仿佛早已看穿一切。
又是这眼神!
蔡彪顿时僵在当场,心头倏然一跳,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与这眼神再度相对,他心中那股隐约的畏惧愈发强烈,远胜先前。那目光干净得过分,冷冽得超乎寻常,仿佛能穿透他粗犷外表下的所有伪装,直视他内心深处最不堪的欲念。
蔡彪喉头一紧,仿佛卡了块滚烫的烙铁,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那只原本在她腿上肆意游走的粗糙手掌,竟不自觉地停住了动作,如同触电般微微发颤。
女子缓缓放下挡在唇前的手,眼中的冷冽变成柔和,轻声道:「男人啊,总是耐不住那一时之欢,却不知忍得一时,便能享得长久。」
说着,她纤指探入鬓间,取下一支玉簪,动作优雅而从容。
「蔡帮主,」她轻轻一笑,眸光似水,柔媚中带着三分调皮,「这簪子,奴家贴身多年,从未轻许旁人。今儿既交与你,便是情意在先——你若真想要这副身子,便得拿出些诚意来,把奴家托付之事,办得妥帖周全。」
蔡彪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她指尖那支碧玉簪。她分明温婉娇媚,可那一转一掂间,却隐透几分狠意与分寸,像一只带钩的狐狸,笑里藏刀,偏又教人移不开眼。
他终究还是强压心头躁火,缓缓退后一步,闷声道:「好,这事老子接下了!
但你也莫要食言,到时别反悔。」
女子唇角一挑,轻巧将玉簪放入他掌心,指腹柔柔一按,语气似柔似戏:
「君子一诺,快马一鞭。奴家既允,自不反悔。」
蔡彪皱眉欲问:「你究竟……是谁?」
话未完,她已欺身上前,唇瓣贴上他的唇角,轻柔绵长,如雪落檐前,似水漫心头,香气涌动,教人神魂俱醉。
蔡彪一时怔住,尚未回神,她却已轻转身影,裙摆微扬,款款步出,如梦中人行远。
他情急之下唤道:「女侠,且慢!」
她步子一顿,回眸一笑。
那一笑,如月照寒潭,波光潋滟。她缓缓抬手,将鬓边碎发挽至耳后,语声轻软如羽:「记得带上那支簪子——到时,你自会明白。」
门扉缓缓阖上,香气犹存,灯火微晃,犹如她那一眼、一语,久久不散。
蔡彪呆立当场,心头微颤,仿佛有一缕细丝,那一吻,穿心而入,缠缠绵绵,剪不断,烧不净。
忽地猛地一声低吼:
「老子一定要得到你!!!」
那声音从喉咙深处撕出来,像是咒,也像是誓,带着咬牙切齿的狠,直追着她远去的背影而去。
门后无声,帘影微晃,唯有那缕余香,在空中回旋不散。
蔡彪仍立在原地,拳头缓缓握紧,目光如钉。
这一刻,他心中那一点执拗,已悄然成痴。
而他却不知——
那支簪子,原是锁魂之钉,愿未成,劫已至。
风势渐紧,雪粒如刃。
夜色沉沉,天地一片死寂。
李嶷四人循着马蹄与足迹,自南浦一路追来,至一处密林荒坡,遥见前方山坳中,一座破庙隐于积雪与残枝之中。庙门半掩,灯火未明,唯风声啸过,卷起檐角零雪。
韩升压低声音:「就在那里。」
李嶷目光一凛,举掌示意停步,四人立即匍匐于坡上灌木丛后,借雪掩形,远远观望。
破庙前无半点动静,然而门檐下那一串新落马蹄印,却将杀意死死钉住了雪地。谁也不言,唯有呼吸在鼻中雾化,悄无声息。
就在这如死寂般的压抑之中——
「呃,啊——!」
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夜空,如同鬼魅般刺入耳膜,直让人毛骨悚然。风雪中,李嶷眯起双眼,与韩升、林慎对视一眼,三人皆屏息凝神,隐于破庙对面的山坡灌木丛中。
「来了!」韩升低声道。
只见破庙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白衣人缓步而出,雪花飘落在他肩头,却仿佛不敢久留,很快消融无踪。他身后跟着五名蒙古武士,个个腰悬弯刀,身披皮裘,面容冷峻。
白衣人停下脚步,转头对身旁的蒙古武士说了几句听不清的话语。
「白连生!」李嶷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怎会在这?」
白衣人与蒙古武士牵过拴在庙外的马匹,一跃而上,在皑皑白雪中留下几道深深的蹄印,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嶷转头,目光落在身旁:「周时羲。」
最年轻的探子向前一步,面白无须,轮廓清秀。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射出一道锐利的目光,与李嶷眼神交汇,便已心领神会。他身形轻盈地一转,消失在风雪之中,无声无息地追踪而去,雪地上竟未留下半点足迹。
李嶷向韩升、林慎一挥手,三人默契无言,悄然向破庙靠近。
木门摇摇欲坠,轻轻一推便「吱呀」作响。门缝乍开,一股凝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仿佛屋中还有热血在渗出,未曾冷却。
三人警觉地踏入漆黑的庙堂,眼睛渐渐适应黑暗。隐约中,他们看到一个人影倚靠在墙边,姿势扭曲,一动不动。
韩升立刻掏出火石,迅速点燃了一支火把,照亮了周围。
火光骤亮,照出一幕骇人场景。蔡彪的尸体倚靠在破庙的土墙边,身形扭曲,惨状骇人。七窍溢血,面色发青,胸前一道深及肺腑的刀痕赫然在目。
更骇人的是——他的嘴被生生撬开,张得极大,腮帮已然撕裂,血涎与碎肉混杂滴落,仿佛死前曾被硬生生掰开咽喉,撕断舌根。
林慎低声道:「如此狠辣手段,竟只为逼问黄蓉下落?」
韩升看着尸体,沉声道:「想来,鞑子已从此人口中问得所需之信。」
李嶷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仔细搜一搜。」
韩升与林慎默然应声,各自掠入庙中角落,细细搜寻。
破庙荒废多年,四壁残缺,地面尘土飞扬,偶有残砖断瓦滚落之声,与风声交织,听来愈发阴冷。
李嶷独自一人留在原处。
他目光如刃,一寸寸扫过蔡彪的尸体,从破裂的唇角到溢血的胸口,再到那被撕裂的腮帮,每一道伤痕都像一道无法弥合的讯息,在他眼中缓缓展陈。
忽然,他眉头微微一动,视线停在了蔡彪的右手上。
那只手紧紧握着,指节泛白,僵硬得近乎诡异。即便血早已干涸,那五指却如死前最后一刻仍不愿松开什么。
李嶷未语,俯身探手,缓缓掰开那只冰冷的手掌。
指节僵硬如铁,咔咔作响,骨节摩擦声几不可闻,却让人心头一紧。
终将五指掰开,李嶷目光顿时一凝。
蔡彪掌心之中,赫然一道血迹绘成的诡异图案,盘绕交错,早已干涸,却似生生嵌入皮肉。
庙中倏地一静,连风声似乎都远了一步。
「……这是符印?」他低声呢喃,话未落,忽觉眼角余光一动。
他的目光缓缓移去,停在蔡彪的脸上。
片刻前,那尸体明明斜倚墙角,头侧向内墙。可此刻,那张面容竟正正朝着庙门,眼窝空洞,嘴角微张,像是在朝外凝视。
李嶷心头一紧,猛地后退一步,脚下踏出一声极轻的「咯」响。
他定住身形,未发一言,周身气息却在瞬间绷紧。 那张已死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中,半明半暗,仿佛随时会有异动,眼睛似乎将要转动。
就在此时,庙外积雪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踩而过。 李嶷屏息凝神,目光缓缓移向庙门。
唰——
庙门外,一道模糊的人影闪过,只留下一抹残影。
李嶷眼中寒光骤起,未作丝毫迟疑,身形一震,如出鞘利刃般冲出庙门!
夜色深沉,雪花狂舞,寒风刀割般刺痛他的脸颊。
他站在庙前,目光如电,扫视四方。
树枝摇晃,不似风吹,而像有人掠过。
前方林间,雪幕被撕开一道缝隙,一抹白色身影穿梭其间,裙裾飘荡,宛如鬼魅。
「什么人!」李嶷厉声喝问,足下劲气迸发,踏雪无痕,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直插林深。
眨眼间,他已穿过大半片林地,猛地停住脚步。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呜咽,雪花飘摇,树影婆娑。
而这时,他眼角余光一闪——
一抹异色忽然映入眼帘——三尺外,被劈开的雪地中露出一点苍翠的光芒,在月色下异常醒目。
他谨慎上前,半蹲身躯,伸手拨开剩余的积雪。
碧玉簪。
李嶷将它拾起,指尖触及那簪身,顿觉一股冰意透骨。
簪首雕着一朵半开的莲花,瓣形纤巧,工艺极精,每一道线条都细若发丝,毫无瑕疵。
玉质温润凝腻,却非中原常见之材,色泽近翠而不绿,微泛青灰,似有云气流转其中,观之便觉神异。
他正凝神细看,忽听身后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声音凄厉,骤然划破夜色,打破寂静,如利刃劈空。
李嶷脸色一变:「不好!」
他将玉簪迅速藏入怀中,手中刀一提,身形一纵,飞掠而回。
几息之间,已至破庙门前。他不作停顿,一脚踢开半掩的庙门,身影如箭般掠入其中。
「韩升!林慎!」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呼啸。
庙内空空如也,不见一人。就连蔡彪的尸体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的血迹、雪水,以及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全都不见了,仿佛从未有人来过此地。
火光摇曳,映照着空荡荡的庙堂,将李嶷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摇晃不定。
绕过供台,穿过耳室,忽在偏殿一角的破墙下,见到一道人影站着。
林慎。
他背对着他,头微低,肩膀微垂,如同失了魂的人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慎。」李嶷开口,语气压抑。
那人未应。
李嶷心头一凛,不详之感陡然袭来,五指握实刀柄。
就在这时——
「咯……咯咯……」
一道压抑、浑浊、诡异的笑声从「林慎」的喉咙里挤出来,如老鼠啃骨头,细碎尖利。
下一瞬,那人缓缓转身。
脸上血迹斑斑,嘴巴大张,舌根已然空缺,只剩一团模糊的血肉在蠕动,血水从口角淌下,顺着下巴一滴滴落在胸前,浓腥扑鼻。
他嘴角却依旧牵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笑因失舌而扭曲变形,混着血沫,扯得像裂开的伤口一般,诡而狞。
更令人心寒的是——
他左手下垂,掌心正托着那截鲜红的舌头,舌身尚在抽动,血丝如线牵连着指缝间的温热黏腻。
他缓缓将那条舌头朝李嶷递去,动作缓慢而机械,仿佛奉献宝物,又仿佛交还某种属于李嶷的诅咒。
那血肉模糊的嘴里,竟还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头儿……给你……」
李嶷心中一惊,猛地退后一步!
「唰!」
寒光闪电!
一把钢刀从他左肩猛然劈下,直接斩断了他的整条左臂!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地面,左臂无力地坠落在地上,犹自抽搐几下。
他闷哼一声,身形踉跄,猛然转身——
韩升!
脸色同样惨白如纸,五官仍是熟悉模样,却带着一种毫无生气的死气。双目泛灰,无神涣散,嘴角轻轻裂开,仿佛在笑,又仿佛那里的肌肉早已坏死崩塌。
血,从他下颌滴落——他嘴里,竟空空如洞,舌头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一口黑红淤血,正汩汩而出。
「你……」李嶷咬牙怒喝,强忍剧痛,单手握刀,勉强站稳。
「林慎」也缓缓逼近,五官僵硬,嘴唇抖动,口中隐隐泛出血沫。他手中仍捧着那截断舌,指缝间滴着热黏的血,脸上那诡笑,像是撕裂的创口。
两人步伐如一,神情空洞,面色灰白,宛若冥府钉魂,缓慢却坚定地朝他逼来,似赴死,又似索命。
「林慎!韩升!」
李嶷喉头一紧,声音嘶哑,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是我!李嶷!你们怎的便认不得了!」
他努力唤醒眼前的同袍,试图将他们从那死气沉沉的空壳中唤回来。
可那两具「死人」毫无反应,眼神空洞如死水,脚步却越发逼近。
下一瞬,两人同时暴起,合力扑来!
李嶷欲动,却猛然一惊——脚下仿佛生根,双腿如灌铅一般沉重僵硬,竟连后退一步都难。
还未反应过来,那两具「尸身」已扑至身前,韩升死死压住他肩头,林慎一手掐住他下巴,猛地将他下颌撑开!
「住手!你们疯了!」李嶷怒吼挣扎,脖颈青筋绽起,口中嘶哑。
可林慎手中那截血舌已然递至,然而就在贴近之际,李嶷却赫然瞧见—— 那「舌头」竟忽然扭动起来,血肉鼓胀,表皮裂开,一节节肿胀的环节翻卷
蠕动,赫然化作一条血色肉虫,满身触须,腥黏而恶,虫首裂开尖喙,朝他口中直钻!
「呃——!」李嶷骇然欲退,喉头却已被强行撑开!
热黏的腥气扑面而来,那虫子带着碎裂纤维与血肉腐臭,像是活物般死死缠住他舌下的筋脉,竟在他口中盘旋钻动,仿佛要扎根生出第二条「妖舌」,将他化为另一个死人!
他拼命拉扯,口中血腥翻涌,剧痛从舌根传来,仿佛有条恶虫死死缠住了他舌下的筋脉,不断钻动、撕咬,似要把整条舌头连根咬断。
「呃——啊!!!」李嶷喉中发出濒临疯癫的嘶吼,脸涨得通红,眼珠几乎突出。
他怒吼着,将那团蠕动之物死死攥住,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眼中血丝密布,额上青筋暴起,正欲孤注一掷。
就在此时——
「乾阳在上,邪魅辟易!」
「一炁冲灵,破!」
一道清厉的断喝,似破空利刃,猛然劈入李嶷识海。他心神一震,混沌中倏然透出一道微光。
他咬牙死撑,意念如钢,死死攀住那缕光亮。顷刻间,幻境崩塌,阴霾尽散!
他猛地睁开双眼,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肺腑如被烈火灼烧,每一口气都如刀割般疼痛。
下一瞬,他才惊觉——自己的手,还死死抓着自己的舌头!
「唔——」他猛然松手,喉头一阵翻涌,几欲呕吐。
冷汗如雨,顺着脸颊滴落,掌心鲜血粘腻,衣襟尽湿。他眼中惊惧未散,如从阎罗殿爬回人间,脚下一软,身形摇晃,几欲坠地。
周时羲自风雪中飞掠而入,一把扶住他的肩膀。
「头儿!」他沉声低语,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你中了幻术。」
李嶷浑身如散了架般瘫软,嘴角余血未干。
良久,他才慢慢抬头,目光中犹带茫然,艰难地辨认四周。破庙残壁,火光摇曳,墙角阴影深沉,一切熟悉得可怕。
周时羲的声音低低传来:「头儿……没事了。」
李嶷缓缓转首,看清那熟悉的身影正一手扶着他,神情凝重。他欲言,舌根却一抽一痛,只挤出一声沙哑的气音:「……韩升……林慎……」
周时羲语气平稳:「无妨。二人仅是昏迷。」
闻言,李嶷艰难地转头,望向庙中另两道身影。
韩升与林慎侧身倒卧一旁,面色平静,胸膛起伏微弱,似是沉沉熟睡。蔡彪的尸体仍倚墙而坐,断肢残躯,一如方才,未曾移动分毫。
「我无事了。你且去唤醒他二人。」
周时羲默然点头,取出一只小巧瓷瓶,拔去瓶塞,一股辛辣药香随即溢散。
他先在韩升鼻下轻轻一晃,又对林慎如法施为。
趁此空隙,李嶷已在一旁盘膝坐定,缓缓调息,吐纳之间,压下体内翻涌不休的惊悸与真气错乱。
一旁的韩升与林慎也已转醒,二人揉着太阳穴,面色虽仍苍白,却已能挣扎着坐起身来。
「头儿...」韩升嗓音嘶哑,眼中满是疑惑,「我们这是...」
李嶷目光凝重,低声道:「先别说话,打坐调息,稳住心神。」
韩升与林慎对视一眼,虽然仍旧虚弱,面上却已恢复几分血色,默默依言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周时羲拾来一些干柴,生起一堆火。火光跳跃,将昏暗的庙堂映得稍有暖意。
不久,三人打坐已毕,缓缓睁眼,虽气息未复巅峰,精神却已好转不少。
四人围于火堆旁,神情皆有几分凝重。
火光映照下,三人低声讲述各自幻境之中所历。
所见虽各异,或见故人,或遇凶煞,然无一例外,皆以拔舌自毙而终。
若非周时羲及时破局,今夜只怕庙中多出三具尸骸。
幻术已入识海,三人皆是在真实拔舌,力道未减分毫。李嶷内力深厚,虽一只脚已踏入生死关口,终究强撑着保住了一线清明;韩升与林慎功力稍逊,在幻术崩溃那一瞬,识海震荡、气血逆冲,当场昏厥。
「拔舌聚魂之术。」周时羲忽然开口。
他向来寡言少语,此番一语既出,虽语调平稳,却自带三分森寒。
「此术阴邪非常,若无活人魂魄,难以成阵。」他说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蔡彪尸体上,语气微顿,「我赶至之时,见你等三人,竟皆自毁舌根,状若癫狂。」
他缓缓道来,语气凝重:「那舌,原是从他身上取走,用以设阵。此间所起之力,便源于此人残魂未散之身。」
李嶷神色一沉,低声道:「你是说……此幻术,是借他尸身而成?」
周时羲微微颔首:「正是。其身虽死,血尚未寒,魂气未绝,故可借以施法。
你等三人所陷幻境,虽景象各异,结局却皆殊途同归。并非误入歧途,而是此阵本为我等所设。」
韩升闻言,怒意勃发,咬牙低骂:「好狠的算计……竟早伏我等于此!」
庙中静默片刻,火光映在蔡彪那张僵硬的脸上,血迹未干,瞳孔已散,唯嘴角仍微微张着,仿佛死前尚有话未出口。
李嶷望着那尸体,忽地神情一动,缓缓伸手入怀,从中取出碧玉簪。
韩升看了一眼,疑道:「这是……」
「庙外拾得。」李嶷低声言道,语气沉着,将其所得经过缓缓述来。
末了,他凝望簪身,目光微敛,语意沉稳道:「方才之事,虽是幻境……此物,却非虚妄。」
话音未落,一声闷响忽地响起,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墙角那具尸体缓缓倾斜,仿佛忽然失去支撑,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尸身僵直,面容依旧扭曲狰狞。
众人齐齐转头望去,神情皆是一凛。
周时羲的目光落在李嶷手中的玉簪上,轻轻挑眉:「能否借我一观?」
李嶷微一颔首,将玉簪递了过去,簪上依然带着雪地的寒气。
周接过玉簪,摩挲片刻,神色凝重,随即起身走至蔡彪尸前,低头查看。片刻,他起身未语,神情微动。
众人见状,也围拢过来,李嶷上前一步,沉声问道:「可有发现?」
庙中火光摇曳,映得蔡彪脸上血痕未干,神情狰狞。
周时羲沉声道:「这幻术之局,布得极巧。阵已预设,真正触发之时……当是你掰开他右手那刻。」
李嶷神情微动,沉声问道:「那玉簪,又作何解释?」
「此簪不俗,」他缓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赞叹,「若我没猜错...这应是出自蔡彪之手。」
林慎眉头微蹙,语带疑惑:「可这分明是女子之物,怎会与他扯上关系?」
周时羲轻叹一声,将簪子在指间转了一圈,火光映照下,那簪身竟泛起一丝幽幽蓝光。
「此物虽为女子所用,落在他手中……」他抬眼望向众人,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多半是他从那人处得来,或许是她所赠,亦未可知。但不论来由,他定将之视若至宝。」
韩升闻言,眉头微皱,眼中仍带着几分不解:「此簪与幻术有何干系?」
周时羲低头看着掌中玉簪,缓缓道:「头儿能在幻境中寻得此物,非因清明之念……而是另有牵引。」
他将簪子托于指间,目光微凝,语气低沉:「蔡彪气绝之际,心神未散。他未出口之言,未了之事……皆系于此物之上。」
说着,他抬眼望向李嶷与众人,字字铿锵:「其生前执念未消,魂息犹存——所系之人,便是此簪主人。」
一语落下,庙堂中仿佛更冷了一分,火光在簪玉上摇曳,映出几分诡谲微光。
李嶷沉默半晌,低声道:「你是说……此簪,便是他执念所在?」
周时羲轻轻点头:「此物乃他心神所系,死前未舍。施术之人虽借他尸身为阵,却不知他心中执念深重。」
他看了李嶷一眼,语气低缓却清晰:「头儿能得此物……怕是此人魂不甘沉,便在这阴雪荒庙中,留下一线牵引。」
说罢,他双手将玉簪还回李嶷掌中。
李嶷接过簪子,缓缓摩挲簪身。
「……此簪,多半是黄蓉之物。」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却无一人开口质疑。韩升与林慎交换了一个眼神,周时羲则回到火堆旁,垂眸沉思,似乎都已对此事有了几分明悟。那簪子所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李嶷将玉簪郑重收入怀中,抬眼望向蔡彪残破的尸身,语气平静,却透出一丝说不出的感慨:
「埋了他吧。无论生前如何,死后终归黄土。」
众人合力,将蔡彪抬至庙后残垣之下,用破瓦碎砖堆砌,又以积雪泥土一层层覆上。无经文诵读,无纸钱燃烧,无香火祭奠,唯有一锹又一锹的冷土,掩埋了一段尘世因果。
风雪未歇,四野寂然。
李嶷负手而立,良久,忽然转头低声问道:「鞑子去向,可探明了?」
周时羲拱手答道:「出庙之后,直奔南方而去,踪迹未作遮掩。依动向推断,应是往潭州去了。」
李嶷微一点头,眸光深沉。
秘靖司欲寻之人,鞑子亦在搜寻。路既重合,刀锋迟早相交。更何况,鞑子中藏有擅长幻术之人,今夜之变,不过是血雨腥风的序章。日后再遇,若有一丝疏忽,只怕命丧当场。
风雪凛冽,天地苍茫,杀机暗伏于无形。
黄蓉……此刻,她身在何处?是已落入敌手,抑或隐匿尘世,暗中谋划?
李嶷缓缓探手入怀,指腹摩挲着那支碧玉簪。簪身微凉柔腻,细腻光滑,触感温润细致,仿佛女子肌肤,柔软中带着一丝未了的余温。
他指尖微滞,眼神不由一沉。
蔡彪,对那女子,已是情根深种。至死仍念念不忘此簪,可见一斑。鞑子纵有严刑逼问,所得之言,只怕也真假参半,难以尽信。
这一支碧玉簪,缠着未了的情,也缠着未竟的局。而眼下风雪茫茫,前路何处,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