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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十字路口
一片混沌的黑暗,宛如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天空。陆景的双眼仿佛有千斤巨石压住,怎么都睁不开。脑子里还隐隐作痛,一些杂乱无章的画面毫无规律的在头脑中浮现,构筑成一幅光怪陆离的画卷,让他不知身在何处。
「嘭」、「嘭」的声音从耳朵边传来,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断的震动着陆景迷糊的意识。陆景努力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徒劳无功。
各种色彩鲜明的记忆不断的在脑子里重复而过,就像影碟的快进,跳跃前进,一闪而过。虽然只是些快速跳过的画面,陆景却能从中辨认出那一件件刻骨铭心的事情。就仿佛是看了无数次的电影,只瞄一眼其中的某个片段,整个剧情的来龙去脉在瞬间就从记忆里涌了出来。
记忆的画卷仿佛是汹涌的河流,快速的向前展开。画面中一个个熟悉又疏离的身影不断浮现。他欢畅的大笑,失声的痛哭,在月夜里独饮,在落魄时的骄傲……
陆景深深的沉浸在各种莫名的情怀中,不能自己。
「陆景,陆景,快醒醒!」伴随着轻声的呼喊,陆景的右手被不断的摇动。
迷迷糊糊间,陆景听到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只是后面的话怎么努力都听不清楚。
陆景脑子还有昏沉,他明明记得毒酒的药性已经发作,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他也不可能被救活,「这是哪里?」
「陆景,陆景……」声音仿佛有提高了很多,接着陆景感觉到有人在摇着自己的身体。
这几下的摇晃终于帮助陆景清醒了不少,他费力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
一位带着秀气眼镜的美女,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正俏脸含煞的用右手拿着一尺长的深红色教尺敲着自己桌前堆得高高的书本。
长方形的教尺打在纸质的厚厚书本上,发出「嘭!嘭!」的声音,显示着这位美女正处在极度的不满和气愤当中。
陆景茫然的看着她手中有节奏上下移动的尺子,嘴角动了动,发出干涩的声音,「这是哪里?」
「哪里?」那美女怒极反笑,喝道:「站起来!睡昏了头啊你。就是一头猪都没有你睡得死!」
「哈哈……」身后发出一阵哄笑。陆景扭头,发现身后坐着一排排的稚嫩的面孔。书本,课桌,学生,他明显是在一间教室中。
陆景的脑子艰涩的转动着,摇晃着站起来,他看向右手边隔着三十公分远的一名小胖子,刚才就是这小胖子在摇他。
邵秋兰看着站起来的陆景,心里怒气难平。在自己课上居然有学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睡觉。岂有此理!
「你站着听课。醒醒脑子!好好反省、反省!」邵秋兰将手中的教尺放到讲桌上,走回到讲台正中间,将手里的半截白色粉笔放进讲台上的粉笔盒里,重新拿了一支完整的粉笔,准备继续讲课。
她厌恶的看了一眼坐在靠墙边第一排的陆景,模样到也不差,可成绩全班倒数第一名,高大的个子站在第一排在整个教室里很突兀,十分碍眼。
教室里有人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陆景就像没有听到一般,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自己的同桌,他依稀认得,这小胖子好像是自己高中同桌余志成。
「高中……?」陆景心里一惊,扭头看向讲台上正在讲课,书写着板书,并不时还横他几眼的美女。琉璃般乌黑晶莹的瞳眸仿佛耀眼的宝石,翘挺的鼻梁,一副秀气的眼镜,标准的瓜子脸,小巧的红唇,组成一副精致绝美的容颜。他脑子里的记忆立即被调了出来,这美女是他在高中二年级时的班主任,邵秋兰。
陆景的脑子「轰」的一下,就像是夏天的一记惊雷在他的脑子响起,将他震得魂飞魄散。
他是谁?陆二少啊!他明明喝下了致命的毒酒,怎么会突然的出现在当年读高二时的教室里?
整个高中三年级,陆景不是在同一所学校里就读的。他高二下半学期结束时,随大哥去了楚北省的省会江州,在江州师范一附中读完了整个高中。而他高一高二时,是就读于京城的重点高中,定海四中。
高一时的班主任是一名老头子,在他高二时因病退休,换上了刚刚从京城师范大学毕业一年的邵秋兰担任班主任。
所以他认出邵老师之后,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他就读高二的时间。那应该是1996年吧,怎么会这样?
陆景的脑子里像塞满了棉絮,疲软无力,无法思考。双眼闭上,各种记忆的碎片,仿佛五色的花瓣,化作花雨在他的脑子里飘飞。
重回1996年,由三十五岁变成了十八岁,这个现实让他不敢相信。就仿佛是突然间他被亿元的彩票大奖砸中了一般,震惊,惊喜,激动,兴奋,然后是深深的怀疑,惟恐是在梦里。
邵秋兰见陆景又闭上眼睛,站着打瞌睡,心里大为气愤,美丽的眼睛瞪了起来。不过想到陆景这学生在四中里恶劣的名声,她准备斥责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好在陆景的位置靠墙壁处,不至于挡住后面学生的视线,影响大家听课,邵秋兰就不再理他,转过身子在黑板上继续推导数学公式。
教室里短暂的骚动,慢慢的安静下来,只剩下邵秋兰清脆好听的声音不断的讲解着枯燥复杂的数学公式。
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从教室的后面,偷偷的看着正闭着双眼的陆景,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听着邵老师那略带点吴地方言,好听,轻柔的讲课之声,陆景睁开眼睛,看着枯黄色的木桌上堆得足有一尺高的各种高中学习资料,右手狠狠的掐在左手的虎口穴上。
疼,很疼。真实的疼痛感,让陆景心里的怀疑不断的消退,直至消失。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喝下毒酒,却意外的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陆景勉强压住心中泛起的狂喜,整理着自己杂乱的思绪,回想起自己在生命最后一天所做的事情。
打电话通知了唐雨瑶立即从香港直飞澳大利亚,不要做任何的停留。大哥的事情,她涉及的不深,那些人不会大费周折的去国外找她麻烦。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是老陆家唯一的血脉。接着在京城的别墅里欣赏了一段「黄河大合唱」之后,饮下了一杯毒酒,结束了自己35岁的生命。
他所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在大哥的政治生命终结后就像是浮云般飘散。个人账户被冻结,公司被查封,他被监视居住,一件又一件的旧事被抖出。大哥的对手们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自己将是完成这最后一击的利刃。但是我会让他们如愿吗?
以老爷子去世前的职位,那搁在古代已经是封侯的地位。王侯子弟就算是死也要有自己的死法。自己自杀的举动想来会给一些人带来麻烦吧。
陆景嘴角露出一丝阴森的微笑,心里莫名的有些快意。
「叮铃……」急促的下课铃声打断了陆景飘忽的思路。邵秋兰将教尺放到了讲台上,合上自己的蓝色封皮教案,说道:「好,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起立,老师再见!」一阵稀稀拉拉的凳子拖动声,全班的学生都站起来,异口同声的喊着。
「陆景,你出来一下!」邵秋兰拿着教案,踩着黑色的高跟鞋出了教室。
「哈哈」教室后面响起低低窃笑声。「哥们,你够牛逼,班主任的眼皮子底下,你都敢睡觉。」小胖子余志成挤眉弄眼,一边让坐在里面的陆景出去,一边对陆景竖起了大拇指。
陆景坐在了教室第一排,在班主任的课上睡着,这可是真正的眼皮子底下睡着。不过,余志成他们又怎么知道,这个只有十八岁的躯体,里面的灵魂已经换成了一个三十五岁的大叔。
陆景淡然的摆摆手,笑了笑,昂首挺胸,自信的向教室门口走去。
如果说人生就是一条充满各种十字路口的路,需要不断的选择,不能回头,而重回十八岁这年无疑是将所有重要的选择重新清零,让陆景带着记忆重新选择。
这一世的结果,绝不一样。
想起老父去世前一再叮嘱大哥照顾好自己,然后依依不舍握住母亲的手,背诵着定情时的诗句,不甘的闭上了眼睛。母亲泣血,思念成疾,一个月后郁郁而终,她还不到五十六岁啊。
想起一贯气定神闲,仿佛天塌下来都能顶住的大哥,在最后一次见面时,鬓角花白,面容憔悴,默默的抽烟,仿佛有预感般的说道:「小景,你再不动身去国外,我怕对不住父亲的嘱托啊,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了。」
想起在机场与雨瑶分手的时刻,她走入安检的闸机后,回头凄婉妩媚的一笑,继而十分肯定的说道:「放心吧,景少,孩子一定会好好的。陆家的血脉不会断绝。」
想起这一幕幕,陆景胸中的热血再次燃烧,或许是上天有眼,给了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或许过去的种种不过是南柯一梦,是庄周梦蝶。不管怎么说,既然老天让我重来一次,我就要改变命运,解老父之忧,使他与母亲安度晚年。我要助大哥实现他的政治抱负,让大哥的名字响彻神州大地。
我要好好的活出个人样,让此生无憾!
第2章 紧迫的形势
京城4 月的仲春之际,午后的阳光透过翠绿的塔松洒在陈旧的教学楼二楼的走廊里,水泥地面上倒影着少许松木的阴影。春天的微风仿佛情人的呢喃,温柔的让人想彻底融化在这天地间,不去想任何事情。一只灰色的小鸟在松树的枝头跳来跳去,欢快的叫着。
在踏出教室的第一步后,陆景抬手看着自己左手腕上银白色的卡西欧手表,4 月5 日,15点41分05秒。
陆景看到了等在窗户边的邵老师,走了过去。邵秋兰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衣,胸前饱满的双峰将衬衣的扣子崩得紧紧,里面淡色的胸衣隐约可见。青黑色的紧身裤包裹着匀称的双腿,翘臀曲线迷人。梳着马尾辫的她看起来明媚动人。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又通宵打游戏机去了?」邵秋兰并没有如想象中的发火,而是淡淡的问道。
1996年正是从任天堂游戏机大行其道的时刻,离四中500 米的新安路街面上有不少新开的游戏机室。一个摇杆,几个按键,配着一个清晰度不高,约莫21英寸的屏幕。投入游戏币就可以玩耍。三国志,九三快打,名将,魂斗罗等等街机游戏风靡一时。
定海四中不少不务正业的学生喜欢通宵去新安路上的游戏机室打游戏。
陆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不记得昨天晚上他到底有没有好好睡觉,时隔十七年,他怎么可能记得住。
「还行吧!」陆景含糊其辞的道。
邵秋兰将教案放到窗台上,用尾指将眼角的一缕柔软发丝捋到如玉柔腻地耳廊之后。
陆景的眼睛跳了一跳,被她这个娇媚的动作吸引住。耳边听得她道:「陆景,你要将心思放到学习上来,好好学习,瞎玩能什么前途?对吧!你要是真不想学习,就没必要到学校来混日子,去外面无拘无束的玩,多自在。我说的话你好好琢磨一下,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会努力的。」陆景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他在学校里确实是以混日子为主。
前一世里,他在学习上就是不择不扣的大草包。每次都是全班倒数第一。是四中差生中的差生。
邵秋兰自然能看出陆景的敷衍之意,叹了口气,她就任高二年级七班班主任时,周校长还特意找她谈过话,要她关照一下陆景,可他这般不上进的样子,邵秋兰就觉得很无奈。
「昨晚的英语测试,你只考了32分,方老师说你的英语底子太差,比初中生都不如。你真的是需要好好努力了,陆景。」
邵秋兰口中的方老师,就是英语老师方琴。陆景的脑子不由自主的浮起,一个齐耳短发,粉脸明目,有着清涩少女难及的曼妙身材,明艳动人的少妇形象。
如果让四中的男生投票选梦中情人的话,陆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全身上下相当有诱惑力,极易成为少年梦遗与手淫对象的方琴,能力压四中的三大校花夺冠。
不过,她的结局不怎么好,她在这个夏天突然在家中吞服了大量安明药而死,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八岁。那时候陆景要去江州读书,隐约听到好像是和她的丈夫有关。
「我会的!」陆景再次保证。上高中那会儿,他的英语水平不是连初中生都不如,是连小学生都不如。他只认得二十六个字母外加几个简单的单词,考试完全靠蒙。120 分的卷子能得32分,在陆景的记忆中算是高分了。
邵秋兰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对油盐不进,口是心非的陆景极为不满,气恼的丢下一句「下周末就是期中考试了,你好自为之吧!」拿起窗台上的文件夹,踩着高跟鞋离去。
看着邵秋兰远去的背影,陆景摸着鼻子摇头苦笑。时间对他来说极为紧迫,他哪里有心思去学习。1996年4 月对大哥来说是极为关键的一个坎。
4 月10日,中纪委接到举报,双规了大哥下属,民政部最低保障司一处的处长于毅。
4 月13日,于毅被查出贪污腐败,挪用公款等违法犯罪行为,最低保障司的账面上有200 万的巨款不知去向。而于毅交代的材料对大哥极为不利。
4 月14日,在监察部韩副部长的建议下,正在中原省齐城市下属的石桥镇调研,处理农民最低收入保障问题的大哥被召回京城,接受纪委问讯,配合此案的调查。
在配合中纪委调查的过程中,大哥费尽心血推行的农民最低保障制度在试点镇——石桥镇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大部分农民退出低保。
4 月22日,民政部的宫副部长奔赴石桥镇处理善后低保制度的各项问题。
4 月底,在民政部的内部讨论中被批判,大哥的最低保障制度被认为是不合时宜的政策。
一直到5 月23日于毅案结案,那200 万的巨款也没有查到去向,虽然中纪委也查明大哥并没有贪污腐败行为,但大哥一力推行的农民低保制度失败,对他的政治生涯来说,是极为致命的。只有29岁的大哥原本是派系内耀眼的政治新星,前途无量的正厅级干部,突然间仕途变得曲折坎坷。
1996年的9 月,大哥黯然离开民政部最低保障司副司长的位置,调往楚北省副省级市江州市任副市长,花了十五年的时间才重新崛起。
而那时上层建筑里面已经物是人非,大哥错失了上升最佳时机,也错失了施展自己政治才华的舞台。
当午夜梦回时,陆景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假设大哥当时的低保制度取得成功,他的路还会一样吗?毕竟时间证明,农民低保制度的推行是党和政府必须去做的事情。大哥所做的并没有错,只是他在国家财政还不宽裕的时候去推动这件事情,有这极高的风险。民政部内部讨论时,做出「不合时宜」的结论也并非没有依据。
陆景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必须放到这件足以影响到大哥整个政治生涯的事件中去,而不是去探究三角函数,排列组合,立体几何的奥妙。
从整件事情发生的总总迹象表明,将大哥卷入到于毅案中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其目的就是为了打压大哥上升的势头。幕后的推手极有可能就是监察部纠风办的副主任刘卫家。
虽然大哥在日后从来都不说,但他在鲁东省就任常务副省长期间,与时任省长的刘卫家有过几次不计得失的较量,让刘卫家灰头灰脸,可见大哥心中的怨念之深。
温暖的阳光照在陆景的脸上,让他不由自主的眯起双眼,他背过身去,斜倚在走廊的石栏上,隔着杨木雕花窗户上明亮的玻璃看向教室中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熟悉而又陌生。那些以青蓝色为主的校服衬托着大家青春的色彩。
陆景突然的很想抽烟。
高二七班所在的教室是教学楼二楼的东侧,临近的一共有三间教室,分别是五,六,七,三个班级。这时,不少学生都走出教室来到走廊里活动,聊天,笑谈,但是没有人停留在陆景一米之内的范围,仿佛他是浓硫酸一般,稍微靠近就会被腐蚀。七班的几个能和陆景说上话的人,知道陆景是被班主任邵老虎叫出来训话,这时自也不会过来触他的霉头。
一双明亮,如夜空里璀璨星辰的眸子隔着窗户,关切的看了过来,打断了陆景莫名的思绪。那温润的眸子里带着惯有的宁静柔和。
陆景冲着这美丽的女生温和的笑着点头,他认得她。一头齐耳的短发,微圆的脸蛋,带点婴儿肥,眼睛大而迷人,长相甜美,吹弹可破的肌肤,白得如同精致的瓷器一般。
她是丁灵。
陆景记得丁灵日后是在共和国的高等学府,华夏大学里教书,丈夫是一家证券公司的证券分析师,日子过得很不错。
丁灵注意到陆景的笑容,羞涩的一笑,眸光里仿佛流转着轻盈的碧波,扭头错开了视线。脸上微微的有些红霞。
丁灵的同桌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喂,眉目传情啊!」
陆景看到窗户里丁灵似乎头低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她在和同桌说什么。
那年他转学去了江州,丁灵送了一架精美的飞机模型给他。直到五年后的一次聚会,机缘巧合之下,他才知道飞机模型里面有一封信。一封少女表明心迹的信。
被美丽的女孩爱慕着,总归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回来,真好!」陆景轻轻的感叹了一句,心里的阴霾似乎也因见到丁灵消失了不少。
陆景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双手插在灰色的校服裤兜里,通过随着上课铃声响起而变得空旷的走廊,走下有些破旧的楼梯,一片皱褶的白色废纸还安静的躺在楼梯的转角处。春日的阳光透过转角处的石孔,给陈旧的水泥楼梯点出几道光影斑驳的图案。
安静的校园让陆景重新闻到了那久违的,蓬勃向上的读书气息。陆景的思路也慢慢清晰,还有4 天的时间,关键人物于毅就会被双规,如果所有的事情是一个针对大哥的阴谋,那么对方此刻肯定已经掌握了于毅贪污腐败的证据,只是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发动而已。
他首先需要和大哥取得联系,好好的谈一谈。
四中的主干道枫叶大道是一条长长的水泥路,路的两旁栽满了梧桐树。在四月的轻风里,不时有黄叶飘落,随风而舞,很有些古诗的意境。穿着蓝白色制服的清洁工大爷拿着枯黄色的竹扫把正在不紧不慢的扫着黄叶,不时还停下来惬意的抽口烟。
陆景快步的走向校门口的小卖部,那里有一部公用电话。 1996年神州大地上主流的移动通讯工具是爱立信的中文数字手机I399. 厚重
如大砖头般使用模拟信号的摩托罗拉已逐渐被主流的消费人群所摒弃。飞利浦、西门子、阿尔卡特、索尼、多普达等国际通讯制造商在意识到中文数字手机的商机后,纷纷推出自己的产品,抢占中国的市场。
而此时还没有分拆的邮电部,还没有给国内的电子企业颁发手机行业的准入证。
相比于后世山寨机的时代,此时6888元的手机价格简直就是天价,对比于当下的工资水平,是属于奢侈品的范畴,而作为共和国国务院下属部委里的干部,大哥在此时自然是不可能配备手机的。
所以陆景此时的首选是拨打大哥家里的电话。
「嘟……」听着电话那头不紧不慢的提示音,陆景的心脏竟莫名的剧烈跳动起来。
第3章 老妈和老头子
「你好!」电话里传来一个温和女音。
「谭姐,我是小景,我找我爸。」陆景第一时间就听出了电话那头是特护小谭的声音。
小谭今年二十八岁,话很少。从她爷爷起,她们家一直都在给老头子当卫士,等到到了她这里,因为她是学医的,老头子也信任她们家,就调了她做特护。
「小景啊,首长不在家!一大早就出门了。」小谭笑着说道。
「哦……,那我妈在吗?」陆景右手颤抖着问道,刚才他已经打过大哥家的电话,没有人接听。
「你稍等!」小谭说了一句,将电话搁在桌子上,去喊罗淑兰了。
罗淑兰就是陆景的母亲,现在已经从部队师级的岗位上退休在家,专心照顾老头子的生活。
「喂……,小景吗?」
电话那里头熟悉的声音仿佛变得不真切一般,隔了十二年,突然听到母亲的声音,陆景的鼻子忽得一酸,喉咙变得极为干涩,半天发不出声来。
「妈……,是我」陆景的眼泪禁不住的从脸上滚落下来,「我是小景,妈。」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想起前世里母亲对自己的慈爱,生活里无微不至的关心,对自己犯错时的宽容。陆景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呜……!」
母亲在五十六岁时,就因父亲去世,思念成疾,撒手人寰。此刻,再次听到母亲平和,亲切的声音,陆景心情激荡,失声痛哭。
就像受了委屈的三岁小孩,见到了母亲后,放声大哭。
这是陆景此后十几年所受的各种磨难,刁难,委屈,在见到至亲的母亲之后情绪上的宣泄,彻底放下面具的宣泄。
「你这孩子,哭个什么。出了什么事,妈在这儿呢!」罗淑兰在电话听到儿子哭了,连忙说道。这个小儿子可是她和老陆的心头肉。老来得子,自是疼爱的不得了。
「没,没出事!」陆景用手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收摄了情绪,哽咽着说道,「妈,我找大哥有急事,他家里的电话打不通。」
罗淑兰在电话里数落道:「你这孩子,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你大哥和大嫂都是参加工作的人,这个时间怎么会在家。多急的事儿啊?」刚刚完成人生读档,心情激荡的陆景显然忘了这一茬。
陆景吸了一下鼻子,道「不是好事儿,电话里说不清楚,需要见面说。」
罗淑兰呵呵笑说:「小孩子多大点事,遇事要沉住气,当年老陆那点年纪就上战场,也没见他慌张。这样,你晚上来家里吃饭,我一会打电话给你哥,让他晚上来家里吃饭。别哭啊,你都十八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陆景也为自己的突然情绪失控,哭出声来不好意思,挠挠头,问道:「老头子也在吧?」
罗淑兰笑道:「当然在,怎么,不想你妈,倒是想起你老头子了。」
陆景含泪笑道:「那到不是,我要说的事要老头子帮忙。」
和老妈闲扯了几句,陆景心中稍定,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才下午4 点10分,这个时候回家里吃饭正好赶上饭点。
走出四中巍峨耸立的校门,由著名书法家张大白书写的「定海四中」四个大字做成了铜牌,树立在校门上方,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默默的看着一个又一个面孔进入四中,离开四中。
在上课时间里,门前静谧的湖东路上行人极少。陆景看了眼左手边的燕子山,一辆竖着「空车」标记的蓝色的士正丛山脚转弯处驶过来,陆景忙摇手示意。四中到老头子目前的住处——锦园别墅还有段距离,陆景自不会走回去,他每月的生活费宽裕,坐次出租车没有压力。
出租车停在四中门口处,竟有一位妙龄女郎冲出租车里走下来。刘海齐额,眼睛很有灵气,微圆的脸上略带着忧愁,穿着件淡白的短袖衫,没有扎起的头发随意的顺着肩头垂落,雪白的脖子上挂着银饰吊坠,锁骨迷人,一对粉藕般的手臂,洁白的手腕处带着精致的女式手表,体态姣好。蓝色的紧身牛仔裤裹着她笔直修长的美腿,显出完美的腿型。
那女子青春的活力四射,却又褪去了高中女生特有的青涩,十足的美人儿。
陆景心里暗赞道:「好出色的美女。」
「噶!」一辆从右侧十字路口疾驰而来的红色法拉利跑车突然停在路中间,优良的制动性能,只让跑车向前了少许。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发出磨牙般的声音。
「HI,美女!」一个帅气的男子放下车窗,头探到窗外,冲着那美女打招呼。
法拉利的副驾驶座上隐隐还能见到一个女子的摸样。
那美女厌恶的看了一眼法拉利中的帅气男,又横了一眼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陆景,扬着头,蹬着高跟鞋,哒哒的走进四中。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搭讪不成,大感无趣的男子瞪起眼睛冲陆景说了一句,坐回车内,发动红色的跑车,向前冲去。
陆景皱皱眉头,这要搁在前世,他现在就能冲上去把这法拉利砸了。
「呲……!」红色的法拉利轮胎冒着白烟,一个急速飘移的动作,甩进了四中斜对面的私立高中,京城英华国际学校,京城市内最好的私立贵族学校。
「跑车就是牛逼啊!」蓝色的的士司机感叹了一句,「小哥,走不走?」
陆景还在想着,这会是谁呢?他在四中呆了快两年,地头上的纨绔子弟,他基本上都是熟识的。这人的模样,他感觉又点眼熟,但是一时间又记不起来。
听到的哥的催促,陆景坐到车内,笑了笑,道「师傅,去锦园别墅。」那的哥以为碰上了一个侃爷,心想,你要真住那里,至于被一个开着法拉利的学生骂吗?早把他干死了。
他转过头来笑道:「小哥,那地方我这车进不去。你看……」
「把这给忘了。」陆景说道:「那就在宁水街那里停就行了。」
「好勒!」那的哥答应了一声,快速的发动汽车。
锦园别墅是坐落在京城市郊东城区的山脚下,风景宜人,适宜疗养居住。红瓦青墙,庄严大气,门口处两名端着刺刀站岗的卫士,在夜色下无声的诉说着这里的威严和权力。
陆景从口袋里拿出通行证,过了卫哨岗。一排排的别墅依山旁水,隐在葱绿的松木中,别墅区里空气新鲜,安静的出奇,偶尔有进出的小车,都低调的慢慢行驶。从大门进入向右拐,走了2 个路口,就是环境极佳的5 号别墅。
「妈……」进了门的陆景,心情激动,迫不及待的大喊一声。罗淑兰的声音还没传来,二楼一个威严的声音传了下来,「调皮捣蛋!给我上来!」
陆景顿时愣住了,他没有料到老头子已经回来了。平常吃饭,他至少要半个小时之后才回来。老头子这语气不善,陆景有些摸不着头脑。
罗淑兰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笑道:「小景,回来了。来,给妈看看,这个月瘦了没有。」
陆景上前,一把抱着罗淑兰,说道:「妈……!」千言万语,到这会儿,陆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这孩子!长大了!好了,妈还要去做饭呢。」罗淑兰笑呵呵将陆景推开,儿子对她的亲近,她是极为高兴的,敲了一下陆景的头,「小鬼头,你们老师电话都打到家里了。快点上去吧,你爸等着你的。晚饭一会就好。」
陆景莫名其妙,不知道是那个老师打电话到家里来,道:「妈,什么事啊?」
罗淑兰笑眯眯的道:「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哇!过年时,我说给你相亲,你不要,怎么这会儿自己偷偷的给女孩子写情书了?」
陆景就觉得头皮发麻,他记忆中发窘的事情,就有一件是在高二的时候给校花杨晚婷写情书被拒绝,结果闹得家中都知道了,被老妈,还有家中常来往的叔伯们取笑了很久。
见小儿子愣愣的站着,罗淑兰笑着推了陆景一把:「行了,上去吧!你爸给你说。还给妈装傻呢?」
陆景苦着脸,指指楼上,道:「妈,那你的饭可得快点熟,老头子那气场让人难受!」
罗淑兰就道:「别怕!」然后冲楼上喊了一声,「老陆,别吓着你宝贝儿子!」
陆景心里发笑。老妈这样,老头子肯定没法摆着一张臭脸。老妈就是能号准老头子的脉。
果然,老头子在上面气势弱了不少,大声说道:「让他上来,都是被你惯坏的。」
「嗬,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吧!」罗淑兰再次高声呛了老头子一句。
说完,罗淑兰努努嘴,对陆景道:「儿子,写情书没什么大不了,你爸当年给我也写过。」
陆景心里涌上一股热流,重新被老妈关心的感觉真好,笑道:「妈,那我先上去了。」说着就上了楼。
老头子一生戎马生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那气势不是说着玩的,真要发起火来,站在他面前头皮都有要裂开的感觉,汗流浃背算是轻的。陆景听说老头子当年发火的时候,底下的人都是两股战战,几乎站都站不住。那些可都是见过血的真汉子啊!偏偏老头子待人接物很有古人之风,一手书法极为出色,很得老一辈人物的喜爱。
不过,老头子语气虽然严厉,但陆景自己估计他真发火的概率不大,他毕竟不是调戏女同学,欺辱别人,只是写封情书而已。
陆景推开了书房的门。
一名穿着灰布唐装的老者坐在宽大的暗红色黄花梨木官帽椅上,头发花白,模样端正,端坐在椅子,渊渟岳峙,正是陆景66岁的老父。
老头子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喝茶。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清香怡人。
看到这架势,陆景心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