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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乘着闷热晚风,羽占春悠闲地走在闹区的街上。
晚餐的时间,路上满是拥挤入潮和车潮,在街道上划下繁忙的痕迹。
她长得不是最美,但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却别具个性,再配上飞扬的浓眉,还有笑起来唇角便浮起的小小梨涡,令她相当吸引人的目光,迎面而来的人莫不多看她两眼。
然而,羽占春压根不在意。甩动着及肩打薄的发,满脸笑容,迎风而走。
走过旭曜百货,过了个红绿灯,她推开转角第一间店的玻璃门。
正在自助餐枱前忙碌的卓少卿抬眼。“占春,你来啦!”
“卓姐,我三姐呢?”羽占春走到她身边,看她忙不过来,干脆拿着便当盒自告奋勇帮忙。
“在厨房里大战着。”卓少卿感激地看着她。“占春,不好意思,你是来拿便当的吧,还让你帮忙。”
“不急、不急,反正我很闲。”只是就不知道上头两个姐姐是否饿了?
呵呵,她饿是饿了,但劳动过后再吃饭,会觉得特别香哦。
而且她已经毕业了,工作却还没着落,天天待在家里当米虫,实在是当得有点心虚,来这里稍稍帮忙,吃起饭来也比较理直气壮一些。
自助餐店里人来人往,卓少卿往柜枱一站,一一替客人结账,而羽占春则是在餐枱前,不断地帮忙夹菜和介绍菜色内容,突地
“喂、喂,你干什么?干什么?!”
忙碌之间,听到卓少卿拔尖的叫声,她侧眼看去,瞧见两个男人夺门而出,卓少卿正准备挤开人潮追去。
“卓姐,我去!”羽占春抓着菜夹,推开人群,脚程飞快,可外头人潮挤塞,眼看着人就快要逃了,她咬牙丢出手中不锈钢制的菜夹。
“啊!”
可惜,准头偏了,丢到一旁的路人。
羽占春惋惜地叹口气。她就是投不进红中地带,所以才一直无法成为先发投手的,教练的眼光可真准啊,知道她是永远也站不上那块投手丘的。
摇摇头,举步跑向她误投的受害者。
“先生,对不起,要不要紧?”唉,完蛋,要是不小心给砸个头破血流的话,她这个米虫妹妹为了赔偿,肯定又要被姐姐们给骂到臭头。
“废话!当然……”男子恼怒抬眼,瞧见她的瞬间,带着野性的瞳眸收缩颤动了下,直了眼,屏住呼吸,眼前那张带着歉意的美颜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袋记忆区里。
她瞳眸黑润发亮,像是月光下的宝石,熠熠生辉,而有型的浓眉含歉微蹙,粉嫩欲滴的唇嘟起,雪白的肌肤透着玫瑰色的红晕,及肩的发倾落……天,她好美!
看着她,他的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全身的毛管都无法控制的贲张奋起。
“先生?”羽占春眉间微皱,被他的眼神给看得发毛。
这男人的目光好露骨,像是把她当成上等肉块般地注视,令人觉得很不自在。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硬着语气佯怒,浓眉刚毅,然而瞳眸蕴柔挟春。
他把躁动的心思隐藏着,强迫自己冷静以对。
他要她,他知道,他就只要她!
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引起他如此高度的渴望,让他兴奋得无法自己。
“啊,不好意思,我叫羽占春,刚才有人在自助餐店抢劫,我为了要把钱抢回来,所以把菜夹丢出去,却不小心丢到你,真的很抱歉。”她一古脑地说着,瞧见两人挡住了人潮动线,好意地拉他一把,坐到骑楼下的公共座椅上。
“很痛。”他嘴里埋怨着,脑袋却把她刚才说过的话钜细靡遗地记下。
“对不起。”小手抚上他一头微卷浓密的发。“我可以送你去医院,我会负责你的医疗费用。”
“把手机号码留下!”他要号码要得理直气壮。
羽占春眉微皱。“呃,我可以送你去医院。”
“我待会有事,没时间上医院。”他说着,从外套里头取出一张名片。
她接过手,不解地看着他。
烫金花纹的卡片式名片,上头写着:尚道,威日集团总经理。
“号码!”他没好气地道。“我已经把我的资料给你了,难道你不应该把你的告诉我吗?”
她想了下,随便念了一串号码给他。
“好,我要是就医之后有什么状况,会马上跟你联络。”尚道立即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背影潇洒从容,然而他却紧握着拳头在心里暗自喝彩。
羽占春目送他离去。不知道他是太容易相信人,还是根本是个傻子?
想了下……不对,现在店里一定是忙到人仰马翻了!
她拔腿跑回自助餐店,以为一切就到此结束,岂料,在事隔十几天之后
“这一次要是再超过八点才回来,你就干脆别回来了!”
“知道了!”羽占春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然后拔腿就跑,出了公寓快步朝三姐的自助餐店狂奔。
真是的,又不是更年期到了,这么凶做什么?
虽说她目前还是个米虫,但也不能拿她当小妹差使啊!
久久不在家用餐,偶尔一次在家,就要她跑腿,没良心的大姐,良心被狗叼走的大姐!
在心里嚷嚷了大半天,觉得痛快多了,更加快了脚步。
然而才抵达自助餐店门口,随即被一道陌生的声音叫住。
“羽占春?”口气是试探的,有点虚假的,像是不期而遇。
她蓦地回头,看着开口唤她的男人,偏着头蹙眉很用力地想着。
眼前的男人有些微恼地吼道:“我是尚道!”真不敢相信,竟有女人会忘了他是谁。
不是他自命不凡还是狂妄过度,而是……究竟有几个女人能够漠视如此昂藏挺拔、卓尔不群的他?
“上道?”她细细咀嚼这个怪名字,眉头都快打结了。
“你在十几天前为了要追抢劫,拿菜夹丢我,想起来了没有?”尚道低咆着,拨了拨滑落的浏海,稳住他的斯文儒雅。
羽占春眨了眨眼,轻呀了声,“啊啊,我想起来了……你好点了吗?”她轻漾着笑。
她向来如此,不吝予给予笑容。
见她笑了,尚道积压在胸口的怒火也顿然消减不少,脸部线条也柔和多了。
“好多了,倒是你,怎会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唇角勾起,瞳眸盈笑,感觉有股慵懒,但总觉得姿态有点做作。
“你不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的安排?”羽占春眼色一僵,看着他脚边的一堆烟蒂。
不是吧,他应该是在这里等她很久了吧?
只是,她也不是天天到自助餐店报到,他怎会这么巧地在这里?
余光瞥见她看向他脚边的烟蒂,他大脚一划,烟蒂消失,口吻有点埋怨了。
“你能再念一次你上次给我的号码吗?”很蓄意地质问着。
就不信她还念得出那一串号码!把他当疯子,教他白打了百余通,害得他不得不一得闲就在这里站岗守候,今天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是被他给堵到了。
“呃……”糟,她把这件事给忘了。
“说好要是诊查出来有什么问题要联络的,但是你给我的号码,我怎么打都打不通,你很没诚意。”埋怨到最后,已经变成责怪了。
“对不起,我……”二姐有交代,美人远小开。
二姐说,那些小开少东的,全都是一个个混蛋,能闪多远就闪多远,所以她才会谎报号码,省得纠缠不清。
“不用对不起,只要你当我的女朋友,我就原谅你。”尚道不啰唆,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嗄?”羽占春听得傻眼。
先前不过是见了一次面而已,而且还是在那种状态之下,他竟要求跟她交往,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
还是她不经意的举动伤了他的男性自尊,所以他想要将她收为“入幕之宾”再抛弃,以兹报复?
会不会太麻烦了一点?
“不吭声,我就当你默认。”他自成一派的逻辑,认定她是害羞。
“咦?”这男人很自我意识过剩哦,她只是在震惊之中,他便立即替她下了决定,他会不会是脑子有问题?
可他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挺正常的啊!
仔细看看,他的五官很深,立体的眉骨底下深嵌着黑曜石般波润的眸,眼色很狂很傲,但却又不是霸道得会令人厌恶,如果他可以少开口,她想,他应该是会挺讨喜的才对。
“所以交往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正确的手机号码还有家用电话号码,让我可以随时联络上你。”口吻利落得像是在谈论一宗交易,而且已达最后协商部份。
羽占春忍不住在心里给他拍拍手、鼓鼓掌、顺便放烟火,佩服他可以漠视他人心情到这种地步,就自顾自地说,完全不理他人想法。
这是自恋吗?以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拒绝他的钦点吗?狂妄嚣张到令她有点不太爽快。
她什么都好、什么事都可以随性,但却不能允许被强迫。
没有人能够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嗯?”尚道以为自己说得太快,以至于她没听清楚。“还要我再覆诵一次吗?”
他的目光几乎没有转移直瞅着她,余光发现人潮和她极为接近,甚至要撞上她的肩,他自然地伸出手挡在她的身侧,不着痕迹地将她往他的方向推近了点。
“嘿,小心一点。”他不悦地瞪着一群横行霸道的人。
几个人不悦地回头,尚道也不甘示弱地回瞪。
“没事、没事。”羽占春见状,忙打圆场,“抱歉。”
那些人随即收回视线,冷着脸离开。
“你干么跟他们道歉?”尚道略微不悦道,“他们差点撞到你。”
羽占春抓了抓脸,干笑,“人多路窄,难免有些碰撞,那是正常的。”有必要为这种事发火吗?
“才怪,我就从没在这里撞到人过。”他的神情很认真。
见状,她摊开手,为他莫名的坚持投降。
“好,需要我再覆诵一下我刚才说过的话吗?”他指的是要她的资料。
“不用。”啧,怎么又把话题给绕回来了?
这个疯子八成没踢过铁板,她就让他知道,就算他是天之骄子,也会有人不买账的。
正要发飙,却见他递出纸笔。
“这是……”
“把我刚才念的写下来啊!”他很强势。
“你!”
“你穿这样,不会太凉一点吗?”视线不由得缠绕着她的削肩背心和牛仔热裤还有露出脚踝的运动鞋。
是挺好看的,充份地展现出她匀称的身材,不过也轻易地勾引路人的目光,令他有点不悦。
羽占春很防备地看着他,只因他刚才打量的目光太露骨,让她觉得他只对她的肉体有兴趣而已,正准备狠狠地刮他胡子一顿,却见有道人影走来,黑影覆下,她抬眼
“尚道,我们约在那头,你在这里做什么?”语气略微不悦。
她瞠目,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敢相信照片中的人竟然走进现实,来到她的面前。
“我在跟我女朋友聊天。”
羽占春瞪去。女朋友?她什么时候答应的?
“嗄?”宋震远疑惑地看着他,随即看向她,蓦地,细长美眸像是怔了下,数种情绪飞掠过,稍纵即逝,而后平静。“你的手脚也太快了吧,才回台湾没几天就把上了美眉。”
“缘份到了,就是这么一回事。”他回答得很认真。
身旁的羽占春一脸很想吐,不敢相信他竟能把这些字眼说得这么稀松平常……也对啦,说不定他常说,已经成了习惯了。
不过,他看起来跟宋震远很熟,他们是朋友吗?
忖着,视线忍不住停留在宋震远身上。
“好了,号码给我,我要走了,我很忙的。”尚道敏感地察觉这一点,身子滑动,遮去她的视线。
羽占春努了努嘴,实在有股冲动想要跟他说,要是忙的话,尽管滚远一点,但是碍于宋震远,她忍下了。
也许宋震远不认识她吧?但她认识他,只因她知道二姐跟他交往过,后来却不了了之地分手,而二姐的个性也从此蜕变得很可怕,她这个可怜小妹就被整得天天哇哇叫。
她想知道,当年二姐跟他到底是为何而分手的?
尚道动作利落地脱下西装外套往她肩上一套。“穿着,我觉得天气有点冷。”
“嗄?”羽占春疑惑地看着他。
冷?他有病啊?这种天气会冷?看他眉头皱得快要打结,她猜,他只是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穿着太清凉吧?
直说就好了咩,干么这么拐弯抹角?
想法通了,她不由得笑了。也许眼前这个狂傲的男人并不是那么讨人厌,只是……她敛下眼。很是犹豫。
如果可以,她实在不太想跟这种自恋成狂的男人有太多接触,但是他认识宋震远哪,要是透过他可以认识宋震远,也许可以稍稍利用他一下,谁要他这个人这么自大狂妄来着,非给他苦头吃不可。
然而很快的,她就先尝到苦头了。
“喂,你很大牌耶,你到底是想怎样?不过是要跟你吃一顿饭而已,干么老是推说没空啊?我这么忙,都拨得出时间了,你为什么会拨不出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推了多少个饭局?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为了跟我吃一顿饭而争奇斗艳?”
电话那头,尚道劈哩啪啦地骂着,听得羽占春脸色铁青,眼角抽搐。
来人啊,把他给拖出去砍了!
这个男人不但傲睨天下还很长舌耶,话多到她连要插缝的机会都没有,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肺活量好到这种程度,说话都不用换气的喔?
“占春,我开始怀疑我们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了,我这么用心地经营,你却老是若即若离的,你说,你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游戏?我跟你说,我不喜欢这个样子,你最好别考验我的耐性。”
是谁在考验谁的耐性啊?!又是谁跟他说,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只是给他电话和地址而已,他可以不用在心底膨胀他们两人的关系吧!羽占春在心底恨恨地想着。
厚,每次来电都是这种语气,他以为他是谁?他又以为她是谁?她羽占春是人家随便邀邀,就随便赴约的人吗?
偏不如他的意,国父革命也要第十一次才成功的,不是吗?
加油,他还有五次机会。
羽占春像只慵懒的猫,在客厅沙发上换了姿势,把电话丢得很远,直到对方突地吼了声,“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就这样了,晚上七点,我过去接你!”
嗄?!她快手接起电话要回绝,他早已收线。
“厚,真的是太嚣张了。”恼火地把电话往茶几上一丢,她眯眼瞪着前方。
偏不去,看他能拿她怎样!
“啦啦啦,”
欧多佩拉一走进总经理办公室,便听见总经理哼着破碎的歌,压根不觉他的歌声已经是二级噪音。
不过看到总经理工作愉快,他总算松口气了。
在今天之前,总经理的情绪始终处于暴走状态,像头喷火龙似地到处找人开刀,如飓风狂扫每个部门,让大众每天上班都很想哭,但就在他说完一通电话之后,心情陡然好转,他开始唱歌,唱得他头都痛了。
可是没关系,只要他不发飙就好。
“总经理,心情很好?”把最新出炉的数据递给他,欧多佩拉的心情很轻松。
“是啊。”尚道眉开眼笑的,指尖敲打在键盘上的速度只能以风速计算。
是啊、是啊,他恨不得自己能够化作一阵风,咻的一声飞到她的身边。
“发生什么好事了?”
认识他这么久,到成为他最信赖的助理,欧多佩拉从没见他如此开心过。
他们是在美国威日太阳能研究中心认识,专门研发太阳能芯片科技,即使每回有新产品研发成功,也没见他乐成这个样子。
“很想知道?”尚道呵呵笑着。“我今天要跟我的女朋友共度晚餐。”
呵呵,得来不易的一顿饭啊,是他强力沟通之下争取到的。
欧多佩拉想了下,斗胆问:“难不成你最近心情不好,是因为你的女朋友一直不跟你共进晚餐?”这是很明显的反推测,答案一目了然,对不?
尚道闻言,依旧笑呵呵,但是深沉的眸蕴藏着想杀人的光痕。“你说呢?我是那种会将私事带进公事里的人吗?欧多,你跟着我最久,会不知道我的个性?”
“当然不是。”欧多佩拉很狗腿地顺风转舵。
那是因为你以往在美国的时候,根本忙得没时间交女友,自然没发生过这种状况……他在心底回应着,始终没勇气说出口,再怎么说,尚道毕竟是他的老板,再有异议也只能放在心底。
“所以今天的工作,全都在五点以前给我搞定。”
“五点?”他看了一下时间。“总经理,已经快五点了。”
“可不是吗?”他当然知道已经快五点,要不,他干么提醒?
五点过后,他的行程很满的,因为他必须先到专柜去拿他早就订好的礼服,还得回家好好梳洗,而后再打电话到饭店确定订位,接着出门去替她挑一组适合礼服的首饰。
时间正好卡在交通尖峰期,他甚至认为两个钟头的时间太赶,如果可以,他想要现在就立即下班。
“老大,不行啦,高科技绿建筑的案子,还有亚洲供电规格的转运问题,以及最迫在眉睫的拉力车车展资料你都还没看过,这样子会赶不上跟宝成合作的。”欧多佩拉指着自己刚拿进来的资料。
尚道拿起资料快速地翻阅,聚精会神地看着每个细节,而后交代,“跟震远联络,我不喜欢他们公关宣传的字眼,叫他们换一句,要他们搞清楚,这是一项意象的艺术、环保抬头的意识,而不只是宣传上的哄抬。”
闻言,他立即抽出PDA迅速记下。
“还有,在光电板的部份,要他们再多测试几次,这一款拉力车,最快速度应该可以达到时速一百二十公里以上才对。”
欧多佩拉动作飞快地再记下。
“好了,就这样。”阖上资料,他准备走人。
“就这样?!”
“这种车展,我们在美国办过很多回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搞定,就交给你全权负责接洽。”
“可是你跟宝成集团的宋先生不是好友吗?你亲自和他接洽能够争取更多的利润耶。”欧多佩拉不解地看着他。
尚道轻吟了下。“这阵子我不太想看到他。”
“为什么?”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你会不会问太多了?”
欧多佩拉闻言,乖乖地闭上嘴,尚道很满意地穿上西装正要离开,却突地听见手机传来简讯的声音,打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拍写,有ㄕ,不能企。
瞪着那简短的字句,走到候客沙发上坐下,他很认真地思考着。
这是占春传来的简讯没错,但为什么他看不懂?虽说他是在美国长大,停留台湾的时间向来不长,但他的中文并没有破到连简讯都看不懂的地步吧?
“怎么了?”欧多佩拉靠过来。
“你看。”他把手机递给他。
“我可以看吗?”这是很私密的耶!瞧他点点头,欧多佩拉好奇的看着,但那张美式俊俏的脸孔突然皱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你说呢?你学中文好歹也学了三年,应该小有收获了才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真是博大精深的中文哪,他真的看不懂。
“算了,不管了,还是照约定行事。”收起手机,尚道潇洒离去,压根不知苦难还在后头。
通行无阻地直上公寓五楼,尚道纤长的指死按在电铃上,似乎没有放开的打算。
时间是晚上六点五十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要她在这十分钟之内打扮完成似乎有些困难,她要是再不开门,他会考虑直接踹门。
时间分秒前进,就在他打算放弃时,对讲机里传来怒吼声,“是哪个混蛋?是谁家在失火?需要按电铃按成这样吗?”
尚道愣了下,显然对这兜头落下的怒骂声有些意外,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会因此退缩。
“你好,我是尚道,请问占春在吗?”他很有礼貌地问着。
“喔,”对讲机里传来拖长的尾音。“听说你在追求我家小妹?”
原来是那个很缠人的狂妄总经理啊!
“是的。”里头这个人若不是大姐就是二姐了?射将先射马,讨好对方就对了。“你是大姐吗?”
得知经营自助餐店的是占春的三姐之后,他偶尔都会到店里串门子,跟她家三姐套点内幕,大概了解一下她家里的成员和家庭背景,以便日后参考。
通常这个时间会在家的,大概都是大姐,他应该没叫错人吧?
“大你个头啦!”对讲机里传来很不雅的吼声。“不要随便乱添我的岁数!”
“二姐,你好。”暗咒了声,尚道很快改口。
该死,二选一居然也猜不中!不过占春她三姐说得很对,上头两个姐姐的脾气向来不好,尤其被踩中地雷之后更糟。
看来二姐很在意年纪,而古怪的是,为何他觉得她的声音有些熟悉?
“二姐你个头啦!谁允许你这样叫我的?!混账东西!”
“……对不起,那请问占春在家吗?”尚道疲惫地抵着门板,看了眼时间。看来想要准时入座是不可能的事了。
“不在!”声音收敛了,但语气依旧不佳。
“二姐,你知道她去哪了吗?我约她今晚要共度晚餐,但是她传了简讯给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很怕她不理他,所以他快速地把疑问一并说出。
“……她写什么?”羽良秋微挑起眉,看着液晶萤幕中的他。
“呃,上头写着:拍写,有ㄕ,不能企。”
羽良秋闻言,轻笑着。
“二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她笑了,肯定知道。
“无可奉告。”喀的一声,对讲机再无声响。
尚道难以置信地瞪着黄铜色的大铁门。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竟然就这样不理他?他何时让人赏过这种排头了?
但没关系,有难度的游戏,才能激起破关的欲望。
搞失踪?没关系,大不了晚餐不吃,改吃宵夜!
听过守株待兔没?
他就在这里等,有种就别给他回来!
第二章
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古人真是说得太好了。
“吃啊!”尚道脸色深沉地瞪着坐在对面的羽占春。
她笑得一脸很尴尬。
都十点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男人居然会守在她家门外,她才踏出电梯就被绑架,连想逃的机会都没有。
虽说她今年是大学毕业了,可和异性交往的次数屈指可数,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蛮横却又坚定不移的人呢!
故意放他鸽子,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难堪?
难不难堪,她是不知道啦,不过他的脸色不好看倒是真的。
唉,既然心情不好,又何必硬要吃这顿饭呢?这样子,不是把气氛搞得很沉闷?糟蹋了这家餐厅的好情调和好装潢。
偷觑他一眼,发觉他脸色铁青,长睫微敛,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想分手了吗?她是无所谓啦,只是还没打探到宋震远的联络方式,觉得有点可惜就是了。
“你很讨厌我?”尚道拾眼看着她。
羽占春挑起眉,转开眼。嗯,这个问题必须要小心应对,尽可能别伤到他。“并不会啊。”她说的是实话,如果他可以收敛那不可一世的态度,她真的不讨厌池。
“真的?!”黑眸微亮。
“嗯。”
“那么,你今晚是上哪去了?”眼色深沉,大有兴师问罪的意味。“就算临时有事,你也应该要事先拨通电话给我。”
虽说她刚才的回答稍稍抚平他的不悦,但对子这一点,他还是相当在意,毕竟没人真喜欢当守株待兔的笨农夫!
“我有发简讯给你啊。”她理直气壮地辩驳着。
哎呀,摆那什么嘴脸?她是爬墙还是出轨了?就算她真的偷吃……不对,她又不是他老婆,真吃了什么,也不能说是偷吃,再说她什么都没吃啊!
“我看不懂。”他脸很沉。
“厚,怎么会看不懂?”到底是哪一国人啊?还需要解释哦?很瞎耶。
“我在美国长大,一年回来台湾一两次,中文也不算太差,读写都可以,但我真的看不懂。”不想承认,但那简讯真的是难倒他了。
原来如此啊。“上头是说,不好意思,我有事,不能去咩。”原来不是本国人,难怪老觉得他的逻辑有点怪怪的,少爷架子特大,原来是美国尺寸的。
“下次,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听过解释之后,心底最后一抹不悦轻易地被撵走。
“可是你在上班,我打电话去不太好吧?”她很委婉地暗示他,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随时保持联络。
话再说回来,她可是闲闲的米虫,而他可是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大人,她哪好意思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烦人?她可没那么不识相。
“没关系,只要是你,什么时候打来都可以。”他给予她特权。
羽占春闻言,搔了搔眉。唉,这个人真的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居然软下姿态,讨好她到这种地步,岂不是存心要激起她的罪恶感?
“赶快吃吧。”尚道说着,优雅地用餐。
“我吃过了。”她小小声地说着。
“那就吃点心吧。”他倒也不以为意。“要是你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我会心疼的。”
他饿是无所谓,反正有时工作一忙起来,一天吃个一餐也是常有的事,但她可不一样了,她是他喜欢的女人,他会竭尽所能地保护她。
羽占春看着,心里很内疚,只因他用餐的举动优雅归优雅,但依旧可以从他的好胃口看出,他晚餐还没吃。
“你不喜欢甜点吗?”见她始终没动手,他轻问着。“这家餐厅的草莓塔很好吃,是主厨推荐的甜点。”
“只要是甜点我都喜欢,只是……”顿了顿,她满脸愧疚地问着,“你没有吃晚餐?”
“嗯。”
“为什么?”她眉头微蹙。
“因为我在等你。”要是他离开,她刚好回来呢?“而且我说了,我要跟你共度晚餐,我绝对不会食言。”
为了抓住她,就连礼服包包首饰都忘了要她穿上,但无所谓了,那些都只是感情上头可有可无的缀饰,只要能和她一起吃晚餐,穿什么都好、吃什么都美味。
羽占春眉头快打结了。那要是她今晚没回来,他是打算要跟她共度早餐喽?真看不出这个人竟是如此的死心眼。
她叹口气,“我不懂你到底是喜欢我哪里。”说真的,她不信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的东西太肤浅,只看到表象,那种感情是靠不住的,随着时日渐深,心动的感觉就会逐渐磨灭。
因为一眼的心动而屈就到这种地步,不会太诡异了吗?
“眼神。”他说得很笃定。
“眼神?”听说她跟二姐的眼睛很像。
“很有朝气、很有魅力,而且笑起来很美。”他直瞅着她,跟着笑了。“你知道吗?一个人美在其神,指的是眼睛所传递出来的讯息,你很真很直很热情很活泼,我要的就是这样的你,我很确定。”
他挟带着家族光芒和外型的优势,身旁的女人从未缺过,但真正能令他心动的,就只有眼前的她。
一见钟情的童话模式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也相当意外,但也欣然接受,只因他很清楚,他是真的心动了,尽管爱情降临得有些突然。
一席话,他说得真诚而热情,羽占春听得粉颊爆红,很想拿餐巾纸把脸盖起来。
厚,这个人真的很怪,为什么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神色自若?
这是告白耶,这分明是告白!为什么他说的人不紧张,但她听的人却这么害羞?
偷觑他一眼,发现他继续用餐,恍若刚才只是和她随口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而已。
她真的搞不清楚他这个人,有时觉得他很狂妄自我、觉得他跋扈嚣张,但有时却又觉得他甘于屈就、信守承诺……这几点是突兀的、相互冲突的,不是吗?怎么可能在他身上同时并存?
“美的东西就是供人欣赏的,你尽管看吧。”尚道浅啜口红酒,笑得光芒万丈、魅力四射。
羽占春的脸上浮现三条线,拿他的自恋没辙。
不过,仔细看他,一头松软的浓密黑发恰如其分地贴覆着,浓眉大眼,尤其是那一双深澈的眸,像是天际里最闪亮的星子,让人难以忽视其光芒,再配上他唇角噙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焰,他很吸引人。
虽说她老觉得他脑袋有问题,但说真的,他的举止优雅,动作如行云流水,态度张狂却不逾矩,放肆却不做作,只要他少点自恋成份,他确实是很容易引人心动的那一种男人。
尤其是他今天穿了一袭贴身的铁灰色西装,完美地衬托出倒三角型的体魄,还有那紧裹着强健长腿和窄小臀部的长裤……想到此,脸蓦然爆红,暗斥自己的荒唐,赶快将草莓塔都扒进嘴里,掩饰刚才心中荒腔走板的想法。
然而,她的一举一动都落进了尚道假装慵懒不在意却又时时偷觑的眼中。
呵呵,她是害羞,果真是害羞。
就说了,只要是他要的女人,岂可能看不上他?
用完餐后,尚道问她,“占春,想不想看夜景?”
“去哪看?”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她可能今晚没地方可睡。身为公职人员的双亲在退休之后都回老家养老,所以家里的大小事件都是由大姐和二姐作主,虽说她没有门禁时间,但要是太晚回去,会被锁在门外。“要是很远的话,我就不去了。”
看在他今晚如此锲而不舍的份上,她会考虑陪他看一下夜景,稍稍弥补他,也稍稍安抚自己满溢的罪恶感。
“不会很远,走吧。”他走到她身旁,正欲牵她起身,却突见她的眼看向对面,他顺着视线回头,瞧见宋震远正带着女伴而来。“震远,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你个小子,欧多佩拉跟我说,你今晚有饭局,原来饭局是你约会的代号啊?”宋震远糗他,然而炽热的眼神却落在羽占春身上。
尚道不着痕迹地挡去他的视线。“知道就好,往后别戳破,不敬礼解散。”话落,不由分说地拉着羽占春离席。
“哇!好漂亮!”
一走进楼上的饭店套房里,映入眼帘的是四大面落地观景窗,灿亮星火环绕着整个繁华城市,在窗前形成一圈炽亮的宝石腰带。
羽占春又叫又跳,站在距窗一步远的地方,大眼亮得像是闪烁的火花。
尚道见状,刚才突生的不悦一扫而空。
从她的身后,轻轻地将她环抱住,他把下巴顶在她的头顶上,摩挲着她细滑的发丝,嗅闻她身上没有人工香料的自然清香,他……起心动念了。
“喂。”羽占春突觉他的亲密,小声地提醒他。
虽说她现在对他的好感是略增一些,但不代表她能够马上接受他加温的举动,而且所谓交往,不是应该要从牵手开始吗?
啊啊,他刚才牵过她的手了,但这也跳太快了吧,五分钟后就抱住她,再依这种状况发展下去,他是不是打算再五分钟后就要亲她了?
“嗯?”他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力道。
“我要回去了。”她很清楚地表达决定。
这里是饭店套房耶,虽说可以看夜景,但除了看夜景,这里还可以做很多事的,她再不济,也懂他的意思。
“还早。”他把脸埋到她纤细的肩上。
“不早了,大爷,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再不回去,我大姐就不让我回家睡觉了。”虽说她有钥匙,但也一样进不了家门。
“你可以在这里睡觉。”吻轻洒在她嫩白的肩上。
羽占春猛打了个寒颤,使劲挣脱他的钳制,回头瞪着他。“下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三岁小孩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况且他刚才刚告白过。
喝,他该不会以为告白完后,就可以对她予取予求了吧?
“占春?”他疑惑地皱起眉。
“我要回去了。”她快步走着,然而还没摸到门把便已经被他挡住去路。“走开。”
“你生气了?”尚道一脸莞尔,像是无法理解她的情绪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我能不生气吗?”瞪着他的表情,他像个无辜的小孩,她反倒像是无理取闹的妈!
说要带她看夜景,却把她带进套房里?他敢说他没有半点意图?
她知道自己也不对,应该先问清楚地点才对,但……都怪刚才的他令她觉得无害,也怪末震远为何突地出现在楼下的餐厅。害得她一时没想清楚,莫名其妙地跟他走进套房。
尚道看着她,眼中也跟着燃起些许火气。
“我邀请你到套房,你并没有拒绝。”既然没有拒绝,那就代表她同意更进一步的亲密,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在想事情。”一时失策。
“想什么?”
羽占春正欲一吐为快,却急踩煞车。
这当头问起宋震远的事,似乎有些不妥吧?
“想宋震远?”
“喝!”她瞠圆眼。
想不到这个二愣子总经理倒还挺敏锐的,居然一下就猜中她的心思,教她好生意外,真被他吓到了。
“我猜对了?”他自嘲地哼笑着。“你喜欢他?”
“没有!”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若不是喜欢,你的眼神怎么会那么露骨?”一开始他就发现了。
“露骨?!”她语调陡升。
拜托,拿这种字眼形容她,会不会太离谱了?露骨的人是他好不好?
“你之所以对我的交往要求持保留态度,也是因为他吧?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想追求他?”尚道完全没察觉她的脸色愀变,自顾自地说出一套看法。
“你有神经病啊?”她的脸上有写“喜欢宋震远”五个大字吗?他凭什么胡乱揣测她的心情,再给她乱扣帽子?
“我告诉你,你介入不了,他已经有个交往三年论及婚嫁的女友了。”他擒着她的肩膀。“正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我才要阻止你,况且我的条件也不比他差,不是吗?”
“你有毛病啊?就跟你说不是那样,”厚,他是向来不听人家解释的是不是?发火地想要痛骂他一顿,好让他清醒一点,却突地意会他刚才说的话,“他有个论及婚嫁的女友?!”
哎呀,原来他是个负心汉?
可是看起来不像啊,以往曾经远远地看过他几次,总觉得他对二姐的好,一点也不像是逢场作戏,否则二姐也不会在两人分手之后消沉了那么久。
“所以你看着我。”尚道强迫她注视着自己。
羽占春不解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脸愈来愈近、气息愈来愈浓,然后——毫无预警地覆上她的唇,在她欲启口抗议时,他霸道而强悍地侵入,放肆而狂野地纠吮着,吻得她心口发热、血液逆流。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法式热吻啊!
一直以为与人濡沬交缠是很恶心的,但他很香,嘴里还残留着红酒中的木莓香,并不浓郁,但却挟着酒精的后劲,魅惑着她的神志,让她有点晕陶陶的……不对,她是缺氧了!
羽占春双手直捶着他的肩,等他放开她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尚道见状,笑眯了邪感人的眸。
“这是你的初吻?”简直是稀世珍宝呢,太教人意外了。
“不行吗?”大学毕业才拥有头一次的热吻,很丢脸吗?拜托,这代表着她很洁身自爱。
“行,我喜欢。”更教他想要好好地珍惜她。
“喂,”来不及抗议,第二次的热吻落下,她被吻得晕头转向、浑身发烫,总觉得他的吻挑起了她体内始终沉睡蜷蛰的某种感官,却也让她再一次地严重缺氧。“呜呜。”
救命啊,热吻到失去生命,会不会太可笑了?
“要用鼻子呼吸。”他轻啄着她的唇,粗嗄地引领着她。
她闻言立刻依法炮制,发觉……真的耶,这样就能呼吸了!对哦,她没事停止呼吸做什么?
只是这样子的呼吸感染着彼此,喷在颊上的呼息又热又烈,令人晕眩,而唇齿之内共享的气息更加叫她迷乱,让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抗拒他恍若炽阳般的热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理智和行为严重背道而驰,直到——一只大手不安份地抚上她的腿,滑进她的短裤底下……
羽占春的理智咻的一声回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重推开他,然后再赏给他一个热辣辣的巴掌。
“无耻!”她粉颜窜红,气息紊乱地吼着。
“我哪里无耻了?我吻我喜欢的女人叫无耻啊?”她刚才明明也挺享受的,不是吗?
“你以为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她恼极。
先把她骗到房间,不到五分钟后就吻她,然后下一刻,他就准备就地攻城略地了……这简直是太不尊重她了!最荒唐的是,她居然默许,她,疯了!
“没错!”他义愤填膺地吼着。“你刚才并没有拒绝我!”
“那是因为我……”被吻得脑袋不清醒,没在第一时间就阻止他,她确实是有点理亏,但在正常的状态之下,应该也不会进展得这么快的吧!
“因为你喜欢,对吧。”看她窘困得说不出话来,他露出包容的笑。“就说了,没有一个女人会讨厌我的吻。”
羽占春闻言,光火地再送他一个巴掌。“下流!”随即转开门把落荒而逃。
尚道怔愕地目送她离去,不懂她突来的巴掌又是为哪桩。
就在气氛如此热烈、就在彼此气息交融,感官跳跃之时,她先打他一巴掌,然后就在他猜中她心思之际,她又给他一巴掌后扬长离去?
这算什么?要他?
他是哪里说错了?
羽占春下了计程车,不搭电梯,一路冲上五楼,抖颤着手开了门,感谢大姐没把她锁在门外,然而一走进屋里,便发觉客厅里坐了个人。
“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回头看她一眼。
“二姐。”还好不是大姐,她暗吁了口气。
羽良秋上下打量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啊。”深吸口气平息体内不断躁动的细胞,她扬着笑脸,坐到姐姐身旁去。“二姐,你怎么还没睡?”
“你还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怎么这么说?”她偏着头看二姐异常严肃的侧脸。
“你被那家伙堵到了?”口吻很轻,但眼神很凝重。
“呃……是啊,所以陪他一起吃晚餐,就这样。”要是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二姐,恐怕二姐会很冲动地带着大姐杀到饭店去。
“不可以跟他交往。”
“为什么?”她是没打算跟他交往,只是不懂二姐会投反对票。
“因为他是威日的少东。”
“我知道啊,而且他少爷架子很大,狂妄自大,嚣张又很机车,以为他……”骂到一半,余光发现二姐意味深长的眼神,她随即很识相地立即打住。“反正我又没有要跟他交往。”
是啊,她才不会跟那种自命非凡的少东交往。
真不知道他是直线条还是愚蠢,竟告诉她,没有一个女人会讨厌他的吻?靠,他有毛病啊,有哪个女人喜欢听男人炫耀自己的吻技一流?
了不起,另起炉灶吧他!
“最好是这样,他一点都不适合你。”羽良秋目光寒凛喃着,“那些不可一世的少东是不会把你当一回事的,顶多是玩玩而已,你别傻得一头栽进去,要不然的话,你就会……”
“二姐?”羽占春皱起眉。
“记住,麻雀就是麻雀,不可能跃上枝头当凤凰的。”话到此,她关掉电视。“早点睡吧。”
“好。”乖乖点头。
当年,二姐跟宋震远交往时,其实一直很低调,就连家里的人也不清楚情况,就只被她不小心目击过几回……她想她知道二姐为什么反对她和尚道交往了,只因宋震远本身也是家族显赫,二姐也许是因为门当户对的问题而分手的吧?
可是她认为宋震远也极喜欢二姐啊,真会因为这种条件而分手?
有人愿意为进豪门而嫁给自己不爱的人,但她不,她宁可嫁给一个自己深爱的穷光蛋。
也许这种想法有点天真,但有理想的穷光蛋,也胜过自我主义的少东吧。
进入豪门,是很多女人的憧憬,成为贵妇,是很多女人的梦想,她却宁可有一个知她懂她的人就够了。
而尚道……啐,怎会想到他哩?
真是秽气!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绝对绝对不跟他再见面,下回再遇见,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你说,为什么是我安抚她的脾气?我错了吗?一般不都是这样的吗?”威日集团办公大楼,总经理办公室里传来尚道怒不可遏的吼声。“吃饭、夜景,上床!交往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三部曲吗?”
身为总经理助理的欧多佩拉认命地放弃手边的工作,看着一脸狂乱,颊上还留着巴掌印瘀青痕迹的总经理。
也难怪他会抓狂了,是不?
他是何许人也啊,天之骄子哪,如今竟被冷落,甚至还送上巴掌,也难怪他会气急败坏!
“分手!不用劝我,分手分定了!”尚道双手环胸,迷人的眸噙满恼怒。
欧多佩拉微皱起眉,心里OS着:已经正式交往了吗?若没有交往,又是何来的分手之说?
“哼,这个地球上,有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是女人,我又不是非要她不可!就不信没有她,我就找不到下一个更令我心动的女人!”下次要找乖巧柔顺一点的,而且没有暴力倾向的。
“很难吧,认识你这么久,也从没听你说过有哪个女人让你很心动的。”欧多佩拉提出他的看法。
“那是因为我一直待在研发中心!”所以遇到心动的女人,机率自然不高。
“可是你从没缺席过各大派对。”派对里头通常有不少新鲜面孔,会心动早就心动了。
“你太俗气了,让男人心动的,除了脸蛋和身材,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感觉。”一种当四目交接,火光四射,心口巨震,细胞在心底深处不断地鼓噪暴动着,明确地告诉他,是了是了,就是她了!
感觉对了,他爱得义无反顾,却也被伤得义无反顾。
“那么看来这位占春小姐极有可能是你情感上空前绝后的心动了。”
“谁说的?”
“依你的说法,就是找到灵魂的另一半。”欧多佩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脸认真。“每个人来到这世界,都是不完整的,而失去的另一半灵魂只可能出现一次,绝对不会重复。”
“哼,想要我不分手,就叫她来求我啊!”嘴上不饶人,但遣词用字听得出来他姿态软化了。
“我倒不觉得她有错。”
“她打了我两个巴掌,还没错?”现在是暴力主义挂帅吗?打人无罪?
“动手打人是不对,但问题是,老大,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上打你?”欧多佩拉心中是支持两性平等的。“她那么娇小,你这么高大,你要说她有暴力倾向也说不过去吧。”
尚道闻言。攒眉敛眸沉思。
“老大,你有没有想过,这里是台湾,不是美国耶!”他好心地提醒他。“这里没有美国的开放。”
尚道轻呀了声,弹了弹长指。“说的对!明明吃晚饭时,她不时偷觑着我,还看得脸颊发红,我一戳破,她羞得更红了。”太久没回台湾,他忘了台湾的女人向来含蓄矜持,他急马上阵,也难怪她会翻脸。
啧,他竟少算了这一点,说不定她已经把他当成变态看待了。
“欧多,怎么办?”他颓丧地捧头呻吟。
“讨她欢心。”欧多佩拉有点小不屑,只因这话题实在是太幼稚了。
“我不知道怎么讨她欢心。”通常都是别人讨他欢心居多,他怎么知道如何讨好人?
“送一些她喜欢的东西啊。”还要他教啊?
“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尚道哭丧着脸。
呜呜,交往时日不长,昨晚也是头一次共度晚餐,他哪里会知道她的喜好?去问她三姐也不见得能问出所以然来。
“仔细想想。”完蛋,要是这问题不赶紧解决,手上的案子都别想进行了。
尚道抱头闭眼,很仔细很努力地回想着任何一个细节,突地轻呀一声。一有了,她把昨晚的草莓塔吃得一干二净!”
“那就对了。”
第三章
铃铃铃。
还在软软床上睡大觉的羽占春被门铃声给扰醒,一头乱发垂掩着燃怒的粉颜,火大地踢掉被子跳下床,穿过客厅,按下对讲机。
“谁啊?”她不悦地喊着。
“抱歉,请问羽占春小姐在吗?”
外头传来陌生的声音,她眯眼瞪着对讲机萤幕上头显示的人,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我就是,有事?”
“你好,我是宅配,这里有些东西要你签收。”
“等一下。”羽占春一脸疑惑地开了门,签了单之后,看着宅配人员把一箱箱的东西搬到屋里。
一箱、两箱、三箱……十五箱、十六箱。
“等一下,还没搬完吗?”她干脆走到门外长廊看着。“到底有多少啊?”
“不多,只有三十箱而已。”宅配人员如是说。
她傻眼,耐着性子,等着宅配人员把箱子搬完之后,才快速地拆开一箱,发现里头是一盒盒包装精致的点心盒。
打开一看——她眯起眼,闭上,再张开。“草莓塔?”这不是她昨晚才吃过的草莓塔吗?!
再仔细一看,箱子里头有张卡片,翻开竟是——我爱你,简单明了的三个大字,下头还署名:最爱你的尚道。
“去你的疯子,送这么多,谁吃得完啊?!”她对天咆哮。
抓起手机按下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不到三秒,对方已经接起电话。
她劈头就骂,“你有神经病啊?”
想表现出他的财大气粗也不需要这么做吧!
“……你不是喜欢草莓塔吗?”尚道的声音很虚很怯懦,像是害怕被伤害的孩子,口吻惨兮兮的。
“我要是告诉你,我喜欢钻石,你要不要也送我?”羽占春火大地吼着,“疯子。”
挂断手机之后,她立即关机丢到一旁。
而此时在电话的那一头
“欧多,她说她喜欢钻石!”尚道的结论。
该死,押错宝了,就知道女人通常都是比较喜欢闪闪发亮的宝石。
欧多佩拉把笔一丢,正色地瞪着他的上司。“那就送啊。”
“帮我拨通电话。”他要趁胜追击,讨占春的欢心,哪怕她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愿意沉到湖里去帮她捞月啊!
带着自暴自弃的心情,羽占春狂嗑了十客草莓塔,恶心到想吐,只好搬了几箱到三姐的自助餐店分送给朋友,在三姐的建议下,她甚至随便叫卖赚取零用钱。
没想到生意还不太差,让她高兴地来回搬了几次,过了中午的用餐颠峰期,自助餐店的客人帮她消耗了四、五箱存货,让她的荷包满满。
眼看着晚上颠峰期再度降临,她摩拳霍霍准备再大卖一场,却收到大姐来电,命令她立即回家。
回到家中,才发觉惨事发生。
“这是什么东西啊?”她当场傻眼。
“你说呢?”大姐羽必夏不悦地瞪着摆满客厅茶几和架子的各式珠宝盒,光看外表便觉得里头的珠宝价值不菲,谁也没有勇气先动手打开。“签收人都是你,是一个叫尚道的人送的。”
“嗄?!”那个疯子?
“我一回到家,就看见外头排着一条等待签收的长龙,光是签名就签到我手软,你到底是在搞什么鬼?搞得我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沙发上头搁着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她打开一看,看见令她反胃的甜点,连带的点燃了心中的火焰。
“那个是……朋友的恶作剧。”她没勇气告诉大姐有个疯子在追她。
颤巍巍地随手打开一个木质精雕的珠宝盒,里头立即闪耀出刺眼光芒,瞥见盒中躺着一条镶钻项炼,她便吓得赶紧阖上。
“恶作剧?”羽必夏瞪着她。“那闪闪发亮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那是……”呜呜,那个混蛋会害死她啦!“大姐,等一下,我打通电话先!”
躲进房里,拿房里的电话拨打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号码,依旧不到三秒,对方接起,不等他答话,她便已经恶声恶气地吼了起来。
“你有毛病啊?我随便说说你就真的送我钻石?!”她没有勇气再看其它那几盒了啦!
他这行径简直像极了超级暴发户,让她觉得很可怕耶。
“你不是说你喜欢钻石?”声音好卑微、好可怜。
“我……”噢,她现在已经不敢再乱说话了,她已经遭天谴了!
“不然,你到底喜欢什么?”他低声下气地问着。
“你不必在意我喜欢什么,更没必要这么做。”
“可是我惹你生气了,我……对不起,我忘了这里是台湾,风俗民情和美国不同,要是在美国的话,通常在吃饭的那个晚上……”
“你不用解释!”猪头耶,他是要跟她炫耀,他是钻石单身汉,所有的女人都会在跟他吃过饭的那个晚上就爬上他的床吗?抱歉,她办不到!“你不要再来烦我了,也不需要因此送我东西。”
“那你喜欢什么?”他很死心眼地问着。
羽占春抱头低吟。呜呜,她忘了,他是外星人,他有自己的逻辑,不听别人的解释。
“我没有喜欢什么。”
“你不原谅我?”声音很泄气、很颓丧。
“我……我没有说我不原谅你啊!”原谅不代表一定要跟送她东西摆在同一个线上。
“那就让我稍稍补偿你,好吗?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声音活了起来,回复了以往的慵懒和帅气。
她可以想象他现在正努力地笑着,努力地绽放迷死人不偿命的光芒。
“与其要我说,倒不如你猜吧,好吗?”她投降,一切就到此为止,不要再送她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叫人把那些首饰送回去。”
她不信他猜得中她喜欢什么,她想,他要是猜不中就不会再乱送了。
“可是我已经付钱了。”
“随便你送给别人吧。”那种昂贵的东西她不敢要,就怕要了之后得付出加倍的代价。
“不要,你不接受,我宁可丢了。”
“随便你!”别以为这样威胁她就有用。“反正你赶快请人把东西拿回去就对了。”
草莓塔还可以卖,钻石首饰要她怎么卖?就算她想卖,也不见得有人敢买吧。
那种东西摆在家里,要是不小心引来宵小那怎么办?家里只有四个柔弱的女子而已耶!
“好,接下来,要期待我送给你的惊喜哦!”话里透着愉悦,恍若送礼是他最大的成就感。
“喂,不要送太多……”话还未完,他已经先断线了,羽占春瞪着话筒,觉得头痛极了。
他出手可不可以别那么阔绰啊?有钱也不是这种花法,对不?
他真是吓到她了。
羽占春很快地发现自己发言失当会造成什么样的错误。
“搞什么鬼?!那些花不是都丢掉了吗?为什么还满屋子花香?!哈啾!”羽家大姐羽必夏生气的大吼。几天前她回到家看到满坑满谷,摆到无处可放的花束,脸都绿了,还不断地打着喷嚏。
坐在客厅里,她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都将整间屋子清洁干净,打扫过一遍了,还是闻得到花香。”
唉!一朝失言,几日成灾,错、错、错,呜呜,那个男人有病,就跟他说了,不要送太多,但显而易见的,两人对“多”的定义是截然不同的。
三天前,他送来快要把羽家淹没的花束,让大姐整个抓狂,她则被骂到臭头!
“占春,这不是最新的Squichy包?”到了倦鸟归巢的时间,羽家二姐回到家,经过她身旁,有些傻眼地看着搁在妹妹身旁的包包。
“嗄?”羽占春一脸茫然。“什么、什么包?”
“这是LV今年最新的强打包,这皮质的一个要价就要六十四万五千元起跳耶,就算有钱也不见得买得到。”
“喔,”她依旧呆滞。“那边还有几个,你要不要?”
这是今天刚送到的货,不多,大概十来个,不同颜色、不同款式,她还以为他已经有点进步了,但如今听到二姐提起价格,她真的很想吐血。
原谅她才疏学浅,不识名牌货啊!
“天啊,他真是个疯子!”羽良秋不敢相信尚道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是啊,我也觉得他是个疯子。”羽占春完全同意。
“占春,昨天的精油沐浴球还有没有?少卿说她也想要。”羽家老三羽乃冬今日公休,从楼中楼的二楼走下,来到妹妹身旁,拿起她的包包打量着。“嘿,这个包包不错,虽然小了点,但可以拿来当购物袋。”
羽占春和二姐同时看着她,唇角抽搐。
“是啊,如果你有勇气拿它当购物袋,我也没意见。”羽占春如是道,笑得很疲累。
“很贵吗?”羽乃冬一脸不解。
“呵呵,”她干笑着。“三姐,你要的沐浴球在我房里,要多少就拿多少,不用客气。”
那是昨天那个疯子叫人送来的,不多,大概三大箱,她预估,她这一辈子可以不用再买任何的沐浴产品了。
哪有人这样送东西的?难道他讨女人欢心就是用这种方式吗?
拼命送、死命送,送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神经病!
就算要送,也得要送她喜欢的东西啊,送那些杂七杂八又贵得要死的东西做什么?要她欠他人情?这是要她心生内疚,到最后“以身相抵”?
拜托,她才不敢做这种事。
“那个人好好喔!”羽乃冬打从心底赞叹。
“会吗?”羽占春偕二姐反问。
“会啊,送你这么多东西,花啊、精油、包包……前阵子还送你点心、首饰,从来就没人送东西给我,所以我好羡慕。”她一脸向往,又说:“占春,下次你可不可以跟他说,叫他送点食材或调味料来?最近物价又上涨了,很多材料都挺贵的。”
羽占春听得呵呵干笑,眉眼狰狞。“好,我会建议他。”
已经多天没跟他联络,但她今天、待会、马上打电话给他,这一次一定要跟他说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一直以为他应该会缠着她不放的,岂料他竟只是不断地送礼。
这是什么策略啊?还是他认为他对不起她,所以无脸见人?
没那么严重吧,她也没真的那么生气,要是他真的反省过了,就算不送她礼物,她也会原谅他的。
真是的,再多再好的礼物也比不上他亲口的道歉啊,他怎么想不通?
唉,依他的逻辑要他能够想清这一点,也太为难他了。
“顺便要他送点底片胶卷,你觉得怎么样?”羽家大姐沐浴出来也跟着提议。
“呵呵,”羽占春回神,笑到唇角严重抽搐。“二姐,那你有没有想要什么东西?”
结束之前,把他当个凯子狠削一顿,说不定他会对她反感,从此以后谢绝纠缠,但实际上,也有可能是反效果,他也许会愈送愈多,到最后她家就会变成杂货店……一间什么都卖什么都不奇怪的杂货店!
“不用了,告诉他,别闹了。”羽良秋看着摆满客厅的各样物品,头都痛了。
“没错,也该叫他别闹了。”她也这么认为。
“但是有效吗?”
“……”她也没有把握。
那个男人太自我,他人的建议在他耳边像是放屁,他根本搞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唉。头痛。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啊!
想了下,她准备打电话,还没拿起话筒,电话反倒是先响起来。“喂?”
“占春?”电话那头传来很喜悦的声音。
“老爸!”她喊着,露出这几日来最灿烂的笑。
“找到工作没?”羽东玉劈头就问。
“……还没。”呜呜,她没用。
“既然还没找到,要不要回老家来帮我一阵子啊?”
“什么时候?”也好,她挺想要离开这里,离开那男人一段时间。
“现在。”
“嗄?!”会不会太赶了一点?
“你老妈的菜园就要采收了,回来小住一段时间,就当是就职前的假期,否则等你进入职场之后,可是很难再享受这么悠闲的日子了。”
“喔。”原来是老妈的菜园要采收,他们欠一个最佳采收工。
呜呜,她是可怜的老么,谁教她至今依旧闲闲没事干!
“考虑得如何?”
“明天好不好?”现在已经很晚了。
“等你喔!”羽东玉俏皮的学年轻人用语。
挂掉电话,羽占春想了下,决定明天再打电话给尚道,因为她得要先去准备行李,就算是短期回家,采收工作也要花上十几天,毕竟老妈的菜园可不只种一种菜。
办公室里,键盘声犹若狂风暴雨,声若倾泄而下的成堆豆子,无曲乱奏却又不令人觉得嘈杂。
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紧绷而迅速的节奏。
身为助理的欧多佩拉感谢总经理的负责和认真,昨天就连接受媒体访问也是全力配合,一声怨言都没有。
看来,他上回出的良计,果真是奏效了。
他暗自笑着。
突地,键盘敲击声停住,欧多佩拉抬眼看去。“老大?”
“收工。”尚道满面春风,正在收拾桌面。
“收什么工?现在连五点都还不到。”
“可是我把近几天要完成的事全都处理完毕了。”他动作利落地将所有资料归档、文件签妥,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接下来的几天,我就能够和占春尽情玩乐了。”
这几日碍于公事繁忙,他无法日日去找她,只好以礼相送聊表心意,而她没有再来电,那就代表她颇为满意他送去的礼物,这么一来只要他出现,她肯定会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天啊,他要的不多,只要她能够给他一张大大的笑脸就够了。
这么多天不见,她应该也很想他吧?
欧多佩拉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难怪你这一阵子会这么乖,还天天加班。”还真以为他收心了呢!
“你要知道,想要维持一段恋情,双方自然得要多点相处时间,要不怎么进得出火花。”所以他为火花而去,等她以爱相待。
“那么你是打算给自己放几天假?”看过他桌上所有资料之后,欧多佩拉忍不住佩服他竟然能够在几天之内把所有的案子都搞定,而且也已经拟定了最合适的合作企划。
看来爱情的力量真的是相当可怕。
“大概是五天到一个星期不等,因为还有一场会议需要我出面主持。”放心,他把所有的行程都记在脑袋里头,绝不会为了玩乐而误了正事。
“记得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待命。”身为助理,他只要求这一点,千万别让他找不到人就好。
“那有什么问题呢?”他掏出手机一看,才发觉为了让自己在工作上能够专心,至今还未开机。
打开手机收拾着私人物品,却突地听到简讯通知铃声,心底响起不祥的预感。
尚道瞪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老大,面对现实吧!”欧多佩拉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面对什么现实啊?”他啐他一口,拿起手机准备查看简讯。“她这几天都没跟我联络,我也没跟她约定要做什么,她不可能再传简讯要跟我改期。”
打开简讯,他的眉头皱出两条深刻的皱折。
“怎么了?”
“……”尚道陷入深思,回想着上回羽占春是如何跟他解释简讯内容。
欧多佩拉这一次很聪明地闪远一点,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传简讯就是没好事,他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欧多。”
“老大?”
“过来帮我。”尚道把手机交给他。
欧多佩拉瞪着他。“老大,不要太过份了。”他是阿度仔耶,老是要他翻译中文,会不会太没人性了?
门铃急如星火地响起,待在客厅里的羽良秋起身看了下对讲机萤幕,又坐回沙发上,继续看她的电视。
家里只有她在,只要她不开门,就不信他能怎样。
门外,尚道长指按着门铃,单手不断地拨打羽占春的手机,但不管他怎么打,回应的总是关机状态,就在他打到快要发狂之际,他突地改拨她住所的电话。
门内,电话响起,羽良秋看着电话上头的来电显示,决定听而不见,继续看她的电视。
她想,只要不理他,他应该很快就会离开。
可惜她算盘严重敲错,门铃响个没完没了,电话也吵得她头昏脑胀,两种铃声交杂在一块,谱出令人抓狂的交响乐。
“你烦不烦啊?!”羽良秋火地抓起对讲机吼着。“占春不在啦!”
“二姐,她去哪了?”尚道认出声音,热情地喊着,企图缩短彼此的距离。
“不要叫我二姐!”
“良秋,占春去哪了?”声音好虚好没劲。
他用尽气力,将所有的工作在五天之内完成,为的是和她培养感情,然当他没日没夜地工作完毕,她竟失踪了。
“谁准你叫我的名字?!”她光火地吼着。
“不然你到底是要我怎样啦?我只是想知道占春的下落而已,你是她二姐,没道理不知道,你就告诉我嘛,否则,我就耗在这里不走。”守株待兔有点蠢,但就某种层面上来说还挺好用的,至少可以威胁人。
他火大了,非得见上她一面不可。
羽良秋闻言,头更痛,很怕他真的一直耗下去,要是他真的不走,等到明天跟他照面,那就……“占春回老家了。”为了永除后患,她只好这么做。
尚道闻言,心里相当震惊,“占春她、她她……死了?!”心狠狠地被划过一刀,痛的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他?!
“你神经病啊?是回我们的老家、我们的家乡,你脑袋到底在想什么?”蠢少爷!
“原来是这样子啊!”他吁了一大口气。“我听人说回老家是指那个……天啊,真是太好了。”
羽良秋看着他一会脸色发白,一会又喜笑颜开的表情,忍不住被逗笑了。“你真喜欢占春啊?”看他为妹子又悲又喜,看起来像是中毒已深,就不知道到底是何时吞下了毒。
“当然喜欢,否则我不会为了她这么牵肠挂肚,想着赶紧把工作全部完成再来找她。”爱情的浓度不在于相处的时间多寡,而是取决于心动的深度。“对了,老家在哪里啊?”
“告诉你,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就算有GPS也不见得找得到地方呢。“你根本就不熟台湾的路。”
“没试怎么知道?”不就日正在台湾,哪有可能抵达不了?
尚道取出PDA,准备要详细记录。
山区小村落!
“老爸、老妈,吃水果。”羽占春沐浴完毕,捧着一盘水果走到客厅,往茶几一搁。
“累不累?”潘洛君笑问着。
“还好,只是我们家的菜园怎么又变大了?”整个后院都是菜园和花园,整理起来很累人。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拿来种点萝卜也不错。”羽东玉吃着水果,看着电视。
“是哦,要是往后我没空来帮你们,看你们怎么搞定。”
“要是我们都老得不能动了,就放着荒废,不然就看你们谁有兴趣来整理。”夫妻俩早已经想好了。
“老爸,这家餐厅一点都不赚钱,我才不接。”上头三个姐姐都各有工作,哪可能回老家接下这烫手山芋?“而且我的厨艺也不怎么样。”
这里是老爸的故乡,几年前老爸公职退休,便回老家大兴土木,将房舍彻底翻修过后,一楼的空间作为营业用的餐厅,没营业时则充当客厅,附近并没有什么观光景点,客人都是偶尔上来爬山的游客,客源有限。
“那就看着办吧,也许乃冬会有兴趣。”潘洛君倒是一点也不烦恼后继无人的问题,反正原本就只是玩票性质而已。
羽占春摇了摇头,戳了块芭乐吃,却突地瞥见电视上跳出尚道的画面,吓得她被芭乐小噎了下,连咳数声。
“怎么吃个芭乐也会噎着?”羽东玉瞅她一眼,正打算转台。
“老爸,等一下!”她挥着手,制止他转台,双眼直盯着萤幕,听着尚道沉柔地笑眯了瞳眸,仔细介绍产品。
“……其实太阳能芯片的研发,并不完全是我的功劳,而是一整个团队合力完成的,就算我再厉害,能够设计出各种芯片,但若是没有团队制作,甚至是整个企业的运作,我的设计也只是空谈,所以与其要说是我的努力成就了芯片的行销,倒不如说是整个团队的付出,让我这个总经理可以无后顾之忧。”
羽占春听得一愣一愣的,难以置信他居然一点都不居功,不知道这是他的客套话,还是出自于真心。
他这个人向来狂妄自大,怎么现在反倒是谦虚起来了?
不过就他说的,人看其神,他的眼很真诚,没有半点虚假。
是了,打一开始认识,他就清楚地表明来意,尽管带着少爷脾气,但是他却从未真正地责怪她什么,只要她把话说清楚,他便一点也不恼。
说实在的,他还挺好哄的。
忖着,不禁想着他有没有看到她传去的简讯,不知道他会不会又笨得看不懂,然后又冲到家里找她。
应该不会吧?他已经接连几天都没来找她了,听二姐说,今天家里也没收到什么礼物,也许他对她已经腻了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却没来由地感到失落。
“怎么,你认识那个人吗?”潘洛君问着。
羽占春回神,“不认识。”
“那我可以转台了?”羽东玉瞅她一眼。
“嗯。”她垂眸咬着叉子,不知为何突地想起他那张很自恋的脸,想着,不由得笑了,发觉自己笑了便又恼火。
干什么啊?干么想着他发笑?呿!
“老婆,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羽东玉突道。
潘洛君眉头微蹙。“好像是什么声音啊……啊啊,像是直升机的声音!”
羽东玉索性把电视给关了,夫妻两人走到门外,看着外头连路灯也没有的隐暗天空,突地瞧见有架直升机从对面山头闪闪发亮地飞来,还不住地传来呼喊
“占春,你在这里吗?”
坐在客厅里的羽占春闻言,咻的一声跑到外头,瞥见直升机已经飞近到十几公尺的距离,仔细眯眼一看,还可见机上有个人拿着扩音器喊叫,“占春,你在不在这住?”
她傻眼地瞪着那道声音的来源,听着那傻气的问法。
这个笨蛋,就算她想回答,他也听不见吧?不过,他似乎发现到她了。
直升机逼近,就在家门前的大片广场上降落,他的头发被螺旋桨的风势给吹得凌乱,但却无损他近乎天神般的俊美,只见他手里拿着花束和行李,帅气不凡地走到她的面前,拨了拨发,说:“嘿,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你!”
羽占春闻言,放声狂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假装不期而遇,算他狠!
第四章
“爸、妈,他是我朋友,尚道。”带着尚道走进家门,羽占春忍着笑意介绍。
尚道浓眉微挑。“爸、妈,我是占春的男朋友,尚道。这么晚来打扰你们,希望不会造成你们的困扰。”
她闻言,拾脚往他的脚板一踩,他没惊叫出声,反倒是横眼瞪着她,用可怜的眼神抗议她施暴。
羽东玉和潘洛君看着这一幕,两人不由得低声笑着。
“那么,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潘洛君起身走向二楼。“我去收拾一间客房。”
“妈,不用了。”羽占春喊着。
“怎么不用?直升机都飞走了,你不让他住下,难不成要他走路下山?山路没路灯耶。”羽东玉忍不住跳下来替尚道说一句公道话。
她闻言,很无奈地扁起嘴。
当然啦,她也不是故意要赶他走,而是他刚才实在是有点不识相,以为逗她开心之后,说起话来就可以不经大脑了吗?
那种自以为是的幽默,她可是不大喜欢,不过,倒也不算讨厌啦,只是有点……厚,想这个问题做什么啦?!
就在她想得出神的时间,尚道已经坐到羽东玉身旁,两人开始闲话家常。
“你长得很像刚才出现在电视上的人耶!”羽东玉说。
“是吗?我昨天有接受媒体访问,但我也还没看过。”
“真的是你?!”他很意外。“年纪轻轻可真不简单。”
“也没什么了不起,那是家族的事业,不是我白手起家的成就,也不是我能够炫耀的东西,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份,在公司里扮演好螺丝的角色而已。”尚道谦逊得很,眼色很真挚,一点也不做作。
羽东玉对他有些好感了。“年轻人倒是很谦虚。”
“也不是谦虚,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毕竟那么大的工程,绝对不可能是我个人可以完成的,不是吗?”
“说得好!”羽东玉欣赏地往他肩上一拍。“占春,去准备茶具!”
羽占春瞪着亲爹,无奈地转到厨房烧开水,准备茶具,等着水滚,充当茶僮泡起茶来。
屋外一片恰人阗静,屋内烘着沁神茶香,还有笑声与对谈声。
她泡茶之余也忍不住观察着尚道。
不知道他这个人是心机深沉,还是原本就是极富赤子之心;会这么想,是因为他的心性和老爸有几分相似,否则一般人也不会在退休之后,花了大笔退休金改造房子,搞复古餐厅。
看他跟老爸聊得眉飞色舞,听他字里行间的语气,她才真确地发觉,他是个个性超直的人,不是自恋也不是自大,只是说他觉得对的事,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强势。
只要他不要那么装模作样,其实人还挺不赖的。
“我觉得人类来自于大自然、取之于大自然,当然也要保护大自然,开发太阳能芯片,可以减少核能的使用,能为下一代多留下一些绿地。”
羽占春看着他,他的眉眸柔软,恍若他正从事的工作,能带给他莫大的成就感,唇角的笑很令人心动,令她傻眼忘我。
羽东玉闻言,抬起手,大大地往他肩上拍了数下,“尚道,你真是太上道了,我允许你成为我的女婿!”
“爸,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地疼爱占春的。”尚道感谢的说。
她抬眼探去,抓起桌上一只茶杯嗅闻了下。喝的明明是茶,为什么还会醉?
“老爸,你不要乱说话啦!”厚,不要因为一时的激情,把她胡乱给卖掉啦!
“我哪有乱说?占春,你看不出来吗?尚道真的很不错,他为了你还追到这偏僻的山区里,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没话说了。”
“老爸,”怎么这么容易被收买啦?他那么有钱,租架直升机很困难吗?
“重点是在心。”羽东玉正色道。
羽占春翻动眼皮,还没说出看法,母亲已经在楼梯平台上喊着,“东玉,你带尚道去客房休息。占春,已经晚了,把茶具收一收,该睡了。”
她话一出口,所有人立即就定位,羽占春瞪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开始收拾着桌面,清洗着茶具,突地,脚步声无声无息地逼近。
“我帮你。”
她眼角抽动,“大爷,你通常都是这样帮人的吗?”
“不,我从没帮过,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帮。”尚道自她的身后将她紧搂入怀,长臂穿过她的腋下,帮她洗茶杯。
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放开啦,你这样我很难工作耶。”
“不要,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要是不抓住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跑掉。”他语气霸道,像是个执拗的孩子。
“我能去哪?而且不是传简讯给你了吗?”想了下,她又问:“你怎么会来?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二姐跟我说的,她说我一定找不到,但我找到了。”口吻有点骄傲,神情非常神气。
“了不起,要是没有直升机,我跟你发誓,你绝对到不了。”这里是很荒僻的山区,荒凉到没有基地台,手机收不太到收讯,就是使用GPS,他也不见得找得到。
“只要有心,没有找不到的地方。”
“你是要跟我说,你很有心喽?”
“那当然。”他的脸埋在她的肩上蹭着。“还有爱。”
“你很肉麻耶!”耳根子红透了,但她却是怎么也不讨厌。
“我说的是事实,哪里会肉麻?”
“是是是,大爷说的都是。”她加快清洗的动作,无视他的骚扰,然而他的胸膛就贴在她的背上,总觉得好不自在。“喂,你不去洗澡吗?”
随便找个理由,能够把他撵多远就撵多远。
“我早就洗过了。”说到这里,他语气就有点埋怨了。“你都不寂寞啊?”
“什么意思?”眉头微蹙,把清洗好的器具摆在流理枱上风干,她回头看着他。
“我没去找你,甚至也没有打电话给你,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噢,真是令人感觉太挫折了。
“你是故意的?”难道他是在试探她?
这种手法,有点无赖哦。
“才不是哩,谁那么无聊?”他啐了声。“我是因为工作忙,要不然我会天天赖在你家,而不是只用礼物来安抚你。”
“说到礼物,你还真会讨好人呢。”她反讽。
长这么大,她不是没收过礼物,但没看过哪个人送礼物是一箱一箱地送、一车一车地来,堆到她家中都是礼物,还有那些钻石首饰,要他派人来收回,也没来,搞得她每天心惊胆跳过日。
财大气粗到令人无言以对,可偏偏他的态度又让人讨厌不了。
“错了,我从不讨好人,向来是别人讨好我。”他完全没听出她话中的讽刺,略显嚣张地说着。
“了不起,给你拍拍手。”她还真给他拍了两下。
知道大爷他条件好、身材佳、脸蛋俊,完美到没有女人能够漠视他、唾弃他,就她最不长眼,不懂他的好。
这么说,满意了没?呿。
“就因为没讨好过人,所以我才会送那么多东西给你。”说到这里,语气一沉,他又显得有些腼腆,表情千变万化,但都很真诚。
“真受不了你,哪有人像你这样送东西的?一送就是一箱一车的,有钱也不是这种挥霍法吧。”知道他有钱,知道他是少东,但是好歹也保守一点啊。
“没办法,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花,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钻石饰品和哪款包包,所以只好每种都送……以往交往过的女孩,她们都会告诉我自己要什么,我从来不会为了这些问题这么伤神。”
老想着她喜欢什么,不断地想着,差点影响他的工作进度。
“真不好意思,我让你这么伤神。”她哼哼两声。“但我还是要先告诉你,我不习惯跟人家要东西,也不收没有理由的礼物,不要把我跟你从前交往过的女孩等同视之,太物化我了。”
看他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个情场圣手,身边女人如云来去,他自在优游其间,想必非常快乐,对不?哼。
“才不呢,以前那种哪能称为交往?”
“不然呢?玩玩?”那就更下流了!
尚道自觉自己挖的洞愈来愈大,赶忙转开话题,“占春,我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加班,忙到没时间跟你联络,就只为了要把所有工作提早结束,好换得一段长假,可谁知道你居然不见了。”语调一转,嘴一扁,脸色好撒娇啊。
羽占春挑起眉,持疑地打量着他。
“我可以在这里陪你一个星期。”他长臂一探,大剌剌地搭在她肩上。“走,到我房里坐坐。”
“不要,我要去睡了。”甩开他,开了灯,她跑上二楼。
“这么早?”还没到十二点耶。
“不好意思,我是乡下人,是村姑,过着日落而息、日出而做的生活,配不起你这种来自美国的城市佬。”她快腿又跑上三楼。
“占春,我真的好想你。”在她关门的瞬间,也不管急关的门板是不是会夹住脚,他很不要命地把脚给卡在其中,争取两人的谈话时间。“以前是以前,那是因为我还没认识你,可自从我认识你之后,我心里就只有你,你不要不理我嘛!”
羽占春努着嘴,神色不变,但唇角微微上扬,恍若对他的说词颇为接受。
“占春。”
“好啦,早点睡,明天早上带你去看云海。”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别希冀她能够说出什么恶性的话来。
“云海?”
“对,很漂亮的。”因为是他,她才肯带他去看。“晚安。”
“晚安。”尚道有点落寞地看着她关上了门,不过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开心。至少她没有赶他走,对不?
而且,未来的岳父对他颇有好感,如此一来,要将她拐到美国,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夜,静谧无声,是种很宜人舒适的宁静,让人可以放松心情,一路沉进甜美的梦乡里,但,熟睡中的尚道却突地清醒。
只因他听见门把被转开的声音。
他背对着门睡,不知道究竟是谁走进他房内。
看着眼前的软薄窗帘,透不出半点光线,显示天未亮,这时候谁会进他的房?
难道是——占春想偷袭他?
早知道就裸睡,让她方便偷袭!
正扼腕着,感觉背后的床位陷下了,有人爬上他的床了,而他屏息以待,以不变应万变,但是心跳得好急,恍若在提醒他别辜负了美人意。
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满足她的想望时,有股湿滑的触感爬上他的颊,教他的心脏几乎陡地停止。
天,她在舔他?!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开放的人,他作梦也没想到她的举止竟会恁地大胆,让他好感动。
事已至今,他要是不予以鼓舞的话,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毛管贲张,他起心动念,回头想要给予热吻,唇贴上,却突地发觉她的嘴好小,而她的身体、身体……
尚道蓦地张大眼,瞪着眼前不断挣扎的小孩。
怪了,这里怎么会有小孩?难道是——鬼啊!
“哇!”他失声惨叫,松开了小小软软的身体,连退到床缘,却失去平衡地滚到床底下,跌了个四脚朝天,狼狈不堪。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房内灯火通明。
“你在干么?”羽占春不悦地低骂着,赶忙将房门关上,就怕他的声音会吵醒父母。
跌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尚道唉声连连,好不容易爬回床上,看着还坐在他床上的小孩。
“怎么会有小孩?”不是幻觉也不是见鬼,而是真实的小孩子。“我到你家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这个小孩,他该不会是你的……”
“在那边想什么啊?他是我二姐的儿子。”啐,有够没礼貌。她瞪着一脸不解的外甥。“庭乐,姨不是要你叫叔叔起床吗?”她一把将小鬼头抱起。
“我以为是妈咪。”羽庭乐扁起嘴,一脸超无辜。
“所以你亲他?”
“不是,是他亲我。”羽庭乐一派天真地指着自己的嘴。
羽占春闻言,眯起略带杀气的眸。
“我以为是你……”尚道更无辜地垂下脸。
“我怎么可能爬到你床上啊?”做梦啊?!
“……”他也是这么认为。
“好了,动作快一点,我在浴室里放了一些盥洗用具,你赶快去刷牙洗脸。”说完,她抱着羽庭乐走到门外。“记得带外套。”
“要做什么?”他一头雾水。
“看云海呀,还是你不去?”她一脸他去也可不去也可的表情。
“去,等我五分钟。”
说着,尚道冲进外头的浴室梳洗,再冲回房动作迅速地换好衣服,一路跑到楼下,总共只花费了四分二十秒,创下他个人的最快纪录。
“喝杯牛奶,吃三明治。”客厅里,羽占春正在喂羽庭乐吃早餐,看他下楼,指了指面前的简单早餐。
尚道一脸好感动,看着她喂着羽庭乐吃早餐的画面,脑袋不断地生出绮想。
也许有一天,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写实画面呢。
“笑什么?吃快一点,天都快亮了!”被他傻笑的笨脸给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她不禁没好气地催促着。
“遵命。”他勾弯了唇角,几口就将三明治分解,配着牛奶大口咽下。
用餐完毕,三人一道走出屋外。
天,是一大片的靛蓝掺着几缕云丝,笼罩着整片宁静的村落,明明还没天亮,却已看到每户已点起灯火,声响四起,恍若众人早就起身准备一天的工作。
“往这边走。”羽占春牵着外甥的手,往屋外通向山路的广场大步走去。
尚道跟在后头,想了下,向前牵住了她的左手。
“喂。”她侧眼睨他。
“我怕有车来嘛。”身为男人就是要走在外侧保护自己的女人,是不?
“这里很少有车出入。”她说着,却也没甩开他的手,沿着上坡山道走,走了约一公里远,靛蓝的天转而变为湛蓝,东方天际破晓,射出一道光芒。
尚道这才清楚地看见四周景象,这是一座几乎未经开发的山头,这条山道两旁山壁林荫拱成隧道,几乎快要掩去外头的光线,然而这时分走在这里,眼前满是绿浪连绵,微凉的空气吸入肺部,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羽占春偷觑他的表情,浅勾着笑,带着他们穿过这段山路,转入旁边的歧道,走没两分钟,便见路旁有座亭子。
“就是那里。”她指着凉亭。
“这里?”香菇形状的亭子是挺有意思的,但云海呢?
一起走进亭子里,尚道被眼前的画面给震慑住。
他分不清楚踩在脚下的是云还是雾,泼墨般的色彩,像是从画中飘出来的山水,再一会,眼前是一大片的金色光芒堆砌成的如绵云浪,像是雾也像是岚,但在这时分,那确确实实是云海,恍若有蛟龙在云中翻腾钻动着,云浪在飘,在光芒中不断地变幻着姿态,教他忍不住想要再往前一点。
“喂,前面是断崖!”羽占春忙拉住他。
尚道一愣,才发觉自己站在亭子的栏杆前,而再往外不到一尺宽的距离,就全是草木丛生的崖壁,其余的皆教云海吞没。
“到这边坐着。”她怕他笨病发作,只好强将他拉到石椅上坐下。
她坐下之后,从包包里取出饮料,幼儿用的杯子递给羽庭乐,再替他倒上一杯香醇的咖啡。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跟我爷爷一起到这里看云海,如果你是冬天来的话,景观会更壮丽,而最美的时段,一定是要在天亮之前。”她也看着外头的云海,很快的,随着光芒逐渐强烈,云海像是被迅速蒸发般,不断地朝中央靠拢,四周露出原样的断崖风景。
“难怪你要催我赶紧出门。”他这才恍然大悟。
“再晚一点就变成这样了。”她指着外头。
尚道看着渐渐消失的云海,回头环顾着四周,发觉到处都是绿浪环绕,让人心旷神恰,舒缓了他向来紧绷的神经。
“真是个令人觉得舒服的地方。”他由衷道。
他想,他会爱上这里。虽说天未亮就起床,让他疲累透顶,但却觉得很值得,因为这里很美,让他彻底地放松。
“这是我爷爷家,我小时候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因为我爸说,一个小孩子要是连泥巴都没玩过,那就太可怜了。”
“那我不是很可怜?”
“没关系,现在还来得及,晚一点我带你到菜园踩泥巴。”羽占春笑得很贼。嘿嘿,有个免费志工,她怎能不好好利用呢?
“好啊。”
“那我们走喽,回去帮我爸妈准备早餐。”收拾桌面,她牵着羽庭乐走在前头。
“嘿,等一下,你把这个包包拿来装饮料?”他眼尖地发现她挂在肩上那有着金色炼条提把和繁复刺绣的包包。
她回头看他一眼,“对啊,还满方便的,里头还可以放庭乐的玩具。二姐说,这个包包是你送的里头最便宜的一个,所以我就姑且拿来用,至于其它价值几十万的包包,可不可以麻烦你拿回去退货?对了,还有那些钻石,不要老是放在我家,害我很难睡耶。”
尚道闻言,笑得眼都眯了。“你知道这一个包值多少钱?”
“不知道。”她摇摇头,看他笑得很诡异,心里有点紧张。“很贵吗?”
天啊,要是很贵的话,她就立刻还给他,只是她拿来装饮料,内里有沾到一点点渍,不知道擦不擦得掉?
“不会很贵啦!”善意的谎言是存活在这个世界最必须的配备之一。
“真的?”
“真的,只值这样。”他比了个三。
“三万?”她听过这个名牌,价钱很吓人的。
“嗯哼。”错,是三十万起跳,但正确金额他也不清楚。
“太贵了,回去换别的包包。”太可怕了,那种高价位的奢侈品,对她这种还没出社会独立的人来说是很大的戕害。
“不用,我也觉得很适合放饮料。”
“真的?我也是这么觉得,外头这边还可以放庭乐的尿布。”
尚道见状,还是很捧场地点点头。想想,羽庭乐还真是好命,拿这么上等的包包放尿布。
眼光瞥到走在前头的羽庭乐,忽见他蹲在地上,而他的面前是一长条状的……
“啊!”他放声大叫,山里传来回音。
羽占春抬眼瞅他,却见他双眼暴若铜铃,长指直指着蹲在地上的羽庭乐,而羽庭乐也一脸下解地回头看着他。
“怎么了?”
“蛇!蛇啊!你没看到吗?”难道是他产生幻觉?!
天啊!赶快去救那个小子,否则那蛇要是有毒的话,怎么办?!
羽占春瞧他扭曲的五官,笑到差点趴在地上。
“还笑?快点!要是蛇咬他怎么办?!”要不是他很怕,他老早就把那小子抱起来逃命!
“那不是蛇啦!”她笑到快断气。
“不是蛇?”他一脸惶恐不信。
“是大蚯蚓。”真是笑到没力。她拉着他走到羽庭乐身旁,他却闪避着不想看。“你看,是蚯蚓啦!”
羽占春捧着他的脸直视着,发觉他没反应,硬是拨开他的眼皮。
尚道大眼暴突,血丝满布,然而过了三秒,他眨了眨眼,跟着蹲在羽庭乐身旁,研究起那条超过一尺长,看起来很像蛇的蚯蚓。
“天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尺寸超大。
“叔叔丢脸。”羽庭乐侧看着他。
尚道微眯起眼,却突地发觉他的眼睛好像某个人,还没想到是谁,便瞧他被人拉走。
“走了,再不赶快回去,待会要是真的出现蛇的话,叔叔会尿裤子的。”
“喂,不要跟小孩子说一些有的没的。”他脸颊烧烫,自觉很丢脸。
“啊,有蛇!”羽占春指着前头,抱着羽庭乐跳过去。
“拜托,不要以为我有那么孬好不好?”虽说是山上,但也不是想看蛇就随时都看得到的好吗?“你以为你随便说说,我就会吓到吗?我是那么没种的人吗?你太瞧不起我了吧?”
他没好气地瞪着她,却见她一直指着他脚前几公分处的地方。
尚道敛眼一看,一条灰褐色的长条状物体横跨整个路面,而且正努力朝另一端爬行前进……这条蚯蚓好长啊,这条路至少也有四米宽,而这条蚯蚓、蚯蚓……
“啊!蛇啊!”他毫无形象可言地拔声嘶吼,想跑,双腿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占春,快把它赶走!”
第五章
“哈哈哈哈哈,”
“你到底笑够了没?”
“哈哈哈哈哈哈哈,”
烈日下,尚道拿条毛巾当头巾绑在头上,双手环胸,一脸恶狠杀气瞪着已经趴倒在泥地上的羽占春。
“喂,不是要把红萝卜搬到广场上吗?”他深吸口气,努力地表现出极为绅士的一面,专心地引导着话题,企图让她忘了他早上丢脸的举止,可惜她根本就不理池。
“喂,别太过份了!”他几近恼羞成怒地低吼着。“你再笑我,我就翻脸!”
丢下最后通牒,不信她还会继续笑。
“你要怎么翻脸?”她笑到上气下接下气,干脆滚到一边的草皮上,让笑到快要抽筋的肚皮休息一下。
“我马上下山!”怕了吧!
“好啊,我看你怎么下山。”她单手托着头,被阳光烘得粉嫩的颊透着玫瑰色,剔亮的眸潋泼生波,然而眸底满是恶作剧的光痕。“那天你是搭直升机来的,你根本不认识路,而且也没有人能载你下山。”
“我不会用走的吗?”跟他杠上了?没良心的女人。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依照我以往走下山的经验推算,依你的脚程,就算不用三个钟头也要两个钟头半,到时候天已经暗了,山路是没有路灯的,而且还有蛇会出来趴趴走喔!”别说她没警告他。
尚道闻言,脸色白了大半,然见她却趴在草地上笑着,他索性把手套一丢,朝她扑去。“你敢笑我?嗄?已经笑到下午了,你还想怎样?就不能留一点面子给我吗?你不知道男人是很需要尊严的吗?”
“求我啊!”她闪避着,却被他压得死紧。
“算我拜托你了,不要再笑我了。”他五官略微扭曲,再也无法容忍自己被最心爱的女人取笑。
“看起来像是要恼羞成怒了。”她勾弯唇角,笑眯了极有魅力的眸。
“要是别人这样笑我,我老早就翻脸了。”因为是她,他才很努力地容忍着。
“好啦,不笑你了。”她敛住笑。“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可以。”将她制伏在地上,他的脸凑得很近很近。
“喂,”她左看右看,好怕被街坊邻居看见他们太过火辣的亲密。
“亲一个安抚我。”不过份吧。
话落,他愈贴愈近,眼看着就快要贴上,“姨!”
尚道侧眼看去,不知那小小的身影是何时埋伏在此的。
“庭乐!”羽占春趁机挣脱他,滚了一圈抱起羽庭乐。
尚道目光隐晦地瞪着很不识相的小孩。
“叔叔没用。”羽庭乐不甘示弱地回瞪他,软软的脸往羽占春的胸口一躺。
他被气得七窍生烟。“他到底是谁家的小孩啦?!”气死,超没礼貌的,把家长的名字报上来。
“你跟小孩子气什么?你要是对他不好的话,我二姐会更讨厌你。”羽占春分析状况给他听。“到时候她一定会更加反对我们交往。”
尚道听得一愣一愣,突地笑了,“你有自觉我们在交往了?”
她粉颜涨红。“要是你不当回事,那就算了。”别开眼,她想抱着外甥离开。
“等等、等等,我们话还没说完。”他长臂一扣,抓住她的脚。“你二姐为什么要反对我们交往?”
难怪他老觉得她二姐对他很有敌意,说起话来也很下客气。
“因为我二姐认为门不当户不对,而且她觉得很多少爷通常只是玩玩而已。”一开始她也认为他是如此,但他都已经追到山上来了,要再漠视他的真心,可就太麻木不仁了。
“拜托,我们之间才没有那种问题,我父母没有那种观念,只要我肯定下来,他们都会很感谢你,而且我要是真打算玩玩而已,哪里还需要费心思,想着要送你什么你才会开心。”他这么用心,还说他是在玩,真是太没良心了。
“那是你很用心想过之后才送的?”看不出来捏。
“你真的没有一样喜欢的?”他脸一垮。
羽占春挑眉想了下。“沐浴球不错,味道很好,很天然。”
“那当然,我想你身上没有什么特殊香料的味道,所以猜想,你大概是喜欢天然的香料,所以特地向这家厂商订购……我家里还有几箱,你要是喜欢,我改天送过去。”他说得口若悬河,像在讨赏。
“你干么在家里放几箱?”敢情是听进她的话,少送一点,剩下的屯积在家?
“因为我也挺喜欢天然的香气,你应该没从我身上闻过什么人工香料的味道吧?”他凑近,想让她嗅闻。
“走开,汗臭!”她脸红挥着手,阻止他再靠近。
他太具侵略性,只要一靠近,总觉得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吃干抹净。
“有吗?”他闻了闻身上的气味,不以为然地在她身边躺下。“我太久没晒太阳,除了上健身房,实在也没什么机会流汗。”
“你不是在研究太阳能,怎么会没机会晒太阳?”难怪他的肤色偏白。
“我都在研究中心里,晒什么太阳啊?”他苦笑着,偷偷地和羽庭乐抢起地盘来,往她腿上一躺。“不过,这个季节,这个温度晒太阳,真是太舒服了。”
昨晚奔波找她,天还没亮就被她挖去看云海,而后回家当苦力,直到现在,他真是有点累了。
“这样悠闲的生活很惬意,对不对?”她抱着羽庭乐一起躺着。
“那是因为有你在我身边。”他侧眼看着她。
“嘴甜。”
他呵呵笑着,“这个地方真的很纯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开发的人工味。”尤其是这一片菜园,莫名地让他感到安心而释放。
“那是因为住在这里的居民不断地抗议,才没开发这座山头。”羽占春眸中充满骄傲地道:“正因为这样,山上才有可生饮的水源,而没有重金属污染的土地,种出来的有机蔬果又鲜又甜,想要生食都没问题。放心,我每年都会回来做一次分析实验,每次都是在安全值里。”
尚道眨眨眼,“敢问你大学念的是什么科系?”
“环境工程。”她说了说,看着天上飘动的白云。“我本来想要再继续攻读硕士,但是因为对大环境很失望而放弃,不管再怎么废物利用、资源回收,还是赶不上污染的程度,那种感觉啊……你在干么?”
话还没说完,便感觉他紧抓着她的手,没来由的教她紧张了起来。
“我觉得我们真是天生一对。”他墨眸晶莹剔亮,表情煞是激动。
“嗄?”什么跟什么?
“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我才会那么用心地投入太阳能芯片的开发,因为要减少污染的不二法门,就是妥善地利用自然资源。”他黑眸闪闪发亮,一脸情生意动。“占春,你跟我一起到美国的研究中心,好吗?”
“嗄?”
“那里会有你喜欢的学术研究,要是你不喜欢理论性的实验,那么也可以跟我一起实践。”他的目光很远,在蓝天白云上头描绘出最棒的未来蓝图。
“不要。”
“咦,为什么?”
“因为太突然了。”明明就这么悠闲地在晒太阳,为什么要把她拉到那么远的世界去?
“会吗?”他想了下,又笑了,“我又不是要你马上答应,只是提供一个讯息给你,半个多月后,我就要回美国了,你要是愿意跟我一起去就好了。”
“你要回美国?”她的心突地莫名撞击了下。
“嗯,我一直都是待在美国,回台湾是为了相关业务,不会久待,就像再过几天,我就要下山去主持拉力车车展会议,所以我只能在这里再待个几天就得回去了。”啊,想到又要展开繁忙的工作,他就忍不住更眷恋现在的午后闲暇,还有这极富弹性的大腿……
“啊啊,”超富弹性又细腻如脂的大腿突然抽掉,他俊美的脸直接撞击在草皮上。“占春?!”
他抬眼看着抱着羽庭乐快跑离开的她,不懂她为何突地跑开?
他是哪里说错话了?
吃过晚饭之后,尚道才发觉,羽占春绝对是个玩躲猫猫的能手,只因除了在饭桌上短暂同桌,他从下午就一直无法跟她正面碰上。
“爸,占春呢?”他问着羽东玉。
“应该在你妈那边吧。”羽东玉已经视他为半子了。
“妈,占春呢?”他来到了潘洛君面前。
“带着庭乐上楼了。”
“庭乐,姨呢?”他火速上楼,气喘吁吁。
“姨出去了。”童音暖软回应着。
苦命如他,拔腿狂奔,“大婶,你有没有看到占春?”跑了几步,遇见了下午碰过面的大婶。
大婶回头看着他,“哦,你就是那个被蛇吓呆的……”
“大婶,你有没有看到占春?”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拿这件事笑他?
“我刚才看她拿着手电筒往山里走了。”她指着右手边的方向。
“这时候去山里做什么?”他喃喃自语着。
“当然是看星星。”大婶解开他的疑问。
“看星星?”他想了下,朝大婶刚才指的方向跑,在黑暗中跑了一段路之后,总算瞧见她拿在手上的光源。
“占春!”他拔声喊着。
羽占春闻声,回头以手电筒照去。“你不怕有蛇吗?”这么胡乱跑着,就不怕踩到蛇?
“怕,但我更怕看不到你。”他跑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惹你生气了?”
他说话随性,从没想过是否会伤到人,但面对她,他得要细细思量每一句说过的话,回想着是否有了伤她的可能。
“没。”她也不挣扎,懒懒地偎在他的怀里。
“真的?那你为什么不理我,自己跑来看星星?”都不邀他,他好寂寞。
“我以为你怕蛇,不会想到这里来。”这句话有一半的真实性,至于另一半,是因为他下午冲击性的宣言,让她突然从一场美梦回到现实。
“才不会,区区一条蛇,下次再看见,大不了礼让它先过。”够绅士了吧。
“亏你说得出口,跳过去就好了,基本上,只要你不踩它,它也不会攻击你。”她推开他,指着上面。“你看。”
尚道抬眼看着天际,深沉的天色像是一片无止境的黑色画布,上头点缀万里银河,突觉满天亿万颗的星星,像是要兜头落下股地壮观。
所谓满天星斗,就是这种感觉吧?灿亮得像是钻石般在天际闪烁着,每颗星又亮又大,占领天际傲峙。
“漂亮吧。”她颇为骄傲地说着。“没有光害的天空,漂亮得教人想哭。”
“嗯。”眼里是大自然呈现的最精致银河,耳边听着宁静山村中才会有的蛙鸣虫吟,微凉的风拂过,林叶杂草宪牵,谱出了最自然又悦耳的乐章。“真是最高级的享受,让人想待在这里一辈子。”
“是吗?其实,你要是等到盛夏再来,那时的星星会更美,若是遇到流星雨的季节,那简直是美到令人心碎。”他看着星星,她却看着他,“我家三楼的阁楼里有面天窗,可以躺在阁楼里隔着天窗数流星哦。”
“真的?那我到时候非得再来一趟不可。”
“那时候,你应该在美国吧。”她语调一转,有些怅然。
尚道敛下眼,突地明白她的古怪是为哪桩了。“你不希望我回美国?”所以一个下午都不理他?
“没有。”她没有任性到那种地步,搞不清楚情况地强求他留下。
“你不想跟我去美国吗?”他眉头微皱。
她摇摇头,“我们才刚交往,就提这些事,你不觉得太遥远吗?”
“会吗?我以往从没想过要定下,但遇到你之后,我……想跟你定下。”话说到最后,他竟觉得有些害羞。
仔细想想,这可是他毕生第一次追求人,甚至想许诺婚约呢!
“远距离的恋爱很容易变调的。”目前,她是不可能跟他走,而若是要相隔两地谈恋爱,总觉得距离会造成问题。
“你会吗?”
“你呢?”
“我不会。”他的眼神坚信而笃定。
“我不一定。”她没有办法给他一个正确的答案,所以她才想,倒不如趁着彼此爱恋还不太深的时候,赶紧喊暂停。
“那就是我不对了,我必须要赶紧加把劲,让你改变想法,到时候你会告诉我,你也不会因为距离而改变爱我的心。”他嘻皮笑脸地说着。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你了?”她有说吗?
“你没说吗?”他佯讶。
“我有说吗?”她更疑惑。
难道是她在不知不觉中脱口说了?可是不对啊,她应该没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宝贝,谢谢你爱我。”
“我没说啦!”她羞恼吼着。
不要嫁祸她,她脑袋还很清楚的。
“我知道、我知道。”有时候,话是不需要说出口的,光是她这么在意,他就好感动呢。
“你知道什么?”她吼回去。
尚道笑柔了俊脸。
“你在笑什么?”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理你了,我要回去了!”
推开他,她快步往前跔。
“你不看星星了?”他在后头跟着。
“不看了!”
“要睡了吗?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下流!”
几天后
“占春,你在干么?”
潘洛君看着坐在店门口发呆的女儿。
羽占春慢半拍回神,“没啊,吹风。”眼色迷离地看着不着灯火的远方,脑袋不禁想起那日他搭着直升机来找她的那一幕。
“想尚道?”
“喝!”她侧眼瞪着娘亲,一脸被看穿心事的羞窘和怔愕。
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为什么连老妈都看得出来?
“想他就打电话给他呀,这还不简单?”
“不要,他很忙,我不想打扰他。”她扁着嘴,但目光还是不断地看着漆黑的天际,想着他是不是会跟上一次一样轰动出场。
昨天他搭着直升机回去了,说他还会再过来,然而昨晚他没有打电话给她,她想,他应该很忙吧?可是她却无端端地觉得无精打采,整个人懒洋洋的不想动。
不得不承认啊,她在和思念抗衡,咬牙坚守到最后一刻,但却觉得好苦。
脑袋里头堆积的全都是关于他的画面,有不可一世的他、有怕蛇而凝成化石的他、有咧嘴大笑的他,和在草地上跟她一起翻滚的他……他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人,但却在她面前展现出最为平民的一面,要她怎么不被感动?
要是他再继续跋扈嚣张就好了,她就不会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和平易近人给逼得无路可退。
“真是的,你准备下山好了。”潘洛君看她一眼,说出看法。
“咦?”
“反正菜园的菜也已经采收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我跟你爸就够了,你就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
“妈,你都不怕我会做坏事?”其实她好感动父母的贴心。
也许是教育界的一份子,她的父母总是比一般的父母还懂得如何跟儿女交心。
“少来,你已经满二十了,所有法律上的责任都必须由你自己承担,我可不管。”潘洛君哼了声。“我没要求你们要比别人强,但我跟你爸都希望你们可以比别人快乐,所以我们从没在功课或交友上要求、约束过你们,因为我知道,你们自有分寸。”
“嗯。”难怪她从没感受过升学压力,连科系都是自己挑的。
“所以你大可以去追求你想做的事,只要在不犯法和不违反善良风气道德良知的范围内,你要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妈。”她撒娇地贴上她。
“所以啦,既然喜欢就追嘛,我跟你爸都觉得尚道挺上道的。”
“他家很有钱耶!”她真想不到爸妈竟然会那么喜欢他。
“我们家又不穷。”潘洛君没好气地敲她一记。“你啊,别中了你二姐的毒,去想想自己要的是什么,把所有不相关的东西全都丢到一旁,只要想你到底要什么,这样就好。”
“嗯嗯。”她重重地点着头,靠在妈妈的肩上。“妈,你想,我现在打电话给他,会不会太晚了?”
“才九点,怎么会晚?”
“呵呵,”是啊、是啊,还早得很呢,这时候打电话给他,是很合理的。
羽占春拿起电话正打算要拨打,却听潘洛君喊着,“嘿,那是不是尚道?”
她抬眼,瞧见远处山道有盏灯火绕着山路而来。“怎么可能,他又不知道路,怎么可能开车上来?”肯定又是搭直升机搞笑登场。
“不过,这个时间上山的车子实在不多,通常都是返乡的居多。”
“那倒是。”拨出电话,歌唱了几回,他一直没接,让她觉得好失望。“到底是在搞什么咧?难道还在开会吗?”
“愈来愈近喽!”
“嗄?”羽占春不解探去,看见一辆车从最接近广场的弯道直直驶来,在门口横停。“咦?”
“占春,你家怎么这么难找啊?我从昨天找到今天!”尚道一下车就不断地抱怨着。“我的天啊,明明有GPS的,为什么我还找不到路?是GPS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天啊,你有打电话给我啊?这是你第一次打给我耶,我居然没接到!”
羽占春傻愣地看着他在她面前暴走,一脸沮丧又疲累,头发乱了、衣服皱了,胡髭都跑出来了……听着他没有章法的唠叨,她放声大笑。
“别笑,都是你啦,昨天邀你一起回去不肯,说什么你讨厌直升机,害我昨晚就硬着头皮开车上路,从昨晚开到现在!”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很辛苦哦!”她笑着。
“当然辛苦,你知道吗?山下居然有路是坏的!Shit,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他抱头低吼着,坐到她的身旁,接过潘洛君递给他的饮料,说了声谢后,立即狂饮了起来。
“好辛苦哦!”她啧啧摇头。
“当然辛苦,你知道吗?今天中午过后,我就一直在山里乱转,我找不到地方买吃、买喝的,还以为我被这个世界给遗弃了,真不敢相信耶,我在台湾耶,我竟然会找不到一户人家!”简直是太可怕了,在德州也没这么可怕的际遇。
“真是辛苦呢。”她哼着。
“当然辛苦!你知道吗?我好想打电话给你,可又怕被你笑,所以打电话给欧多……欧多是我的助理,请他帮我连线卫星找地点,一直搞到刚才才确定位置,我好不容易才上山,”呜呜,好一段刻骨铭心的寻妻三百里啊。
“既然嫌辛苦,又干么勉强自己?”语定转得硬又冷。
“我……”欸,气氛怪怪的。“占春,”他柔声喊着,十足讨好。
“当你的大少爷,跑来找我干么?”她别开眼哼了两声,转身就走。
“占春?”尚道傻眼,完全不仅自己说错什么话。“妈,占春怎么了?”
尚道转而朝潘洛君求救。
“放心,她只是不好意思而已。”眨眨眼,示意他宽心。
“嗄?”她是哪里不好意思?“但我觉得她好像在生气耶!”
“听我的准没错,她只是因为你对她太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所以才故意假装生气而已。”潘洛君拍了拍他的脸。“女儿是我生的,我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妈,”他感动极了。
“去洗澡,明天你再跟占春一起下山。”
第六章
“你先进去等我,我再五分钟就到,知道吗?”
话,就这样结束了,羽占春难以置信他竟就这样挂了她的电话。
恶狠狠地瞪着手机一会儿,叹口气,她把手机丢进包包里,准备先进眼前这家餐厅等他。
反正,大爷他自从下山以后,天天都忙,能够拨出时间和她共享晚餐,她就该要感动得叩谢皇恩了,哪能嫌弃他老是迟到呢?
“小姐,找人?”
才刚要踏进店门,站在门旁的服务生向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她疑惑地拾眼。“不是,我有订位。”
“订位?”服务生蹙起眉,眼中有些嫌弃的意思。
“是啊。”她点着头,不懂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
“名字呢?”服务生打量着她的穿著。
羽占春闻言,心里有些不悦。“尚道。”真不想随便批评别人,但这个服务生真的有那种狗眼看人低的意味耶!
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如今看来,这餐厅确实有差别待遇。
“请稍等。”服务生手一伸,示意她先在这里稍等片刻,而后便走进里头查询。
羽占春站在门口,里头的客人不断地回头看着她,她则一脸不悦,挺直腰杆背脊,一脸无惧地等待着。
今天,尚道突然来电,表示他能够排出一晚的时间,所以她立即赶来,穿着刺绣背心和淡色牛仔裤,外头还搭了件贴身的休闲西装外套。
就是怕不得体,所以她才又搭了件外套的,这样也不行?
她知道这家饭店的餐厅相当讲究客人的打扮,但不过是吃顿饭而已,不需要连晚宴行头都端出来吧?
难道,餐厅的服务依据是视客人的穿著而异动的吗?
“不好意思,并没有尚道先生的订位。”服务生走回来,神情很冷,音调更冷。
“不可能。”羽占春不悦地拧起眉。
“确实是没有。”服务生举止看起来相当礼貌,但是说话却很不客气。“小姐,恐怕没有能服务你的地方。”
羽占春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说这话分明是在下逐客令嘛!
这什么玩意儿?不就是要吃顿饭而已,为什么她会受到这种待遇?
“占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塞得要死,我又迟到了。”尚道一走出电梯,气喘吁吁地解释着,显示他是从停车场狂奔进电梯的。“怎么了?”
走近她,发现她的脸色不对。
她抬眼,眼角余光发现依旧站在店门口的服务生脸色微变,在她还没开口之前,立即快一步招呼,“尚先生,您的位置在里头的包厢。”满脸讨好谄媚,笑得眉垂眼眯,企图粉饰太平。
羽占春咋舌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这服务生变脸的速度如此之快,快得教她几乎要以为刚才是自己错怪了她。
“占春,走!”尚道拉着她要走进里头,却发觉她定在原地不动。
“我不饿。”她倔气道。
她不喜欢说人背后话,但要她在刚吃了一顿排头之后,还要若无其事的进去吃饭,她是万万做不到。
“怎么会不饿?”他不解。“你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你的气,就是不饿。”她说着,等着他听懂她的意思。
尚道浓眉微扬,看向一旁脸色忽青忽红的服务生,随即了然于心。
“发生什么事了?”餐厅的经理走了出来,一看见是他,立即热络的开口,“尚少爷,好久不见!”
“张叔叔,好久不见。”尚道勾起温煦笑意。
“走,到里头坐,叔叔请你吃饭。”
“不了,我有订位。”
“哦,是带女友一起来?”经理看向羽占春,她很努力地挤出虚应的笑。“尚少爷,很不错哟,是个很赏心悦目的小姑娘。”
“是啊,可是刚才有人惹她生气,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她呢!”他苦笑着。
羽占春侧眼探去,疑惑他真知道她受了委屈。
“谁惹她生气?”
“应该是场误会。”尚道笑着,但眼眸却透着寒鸷。“我和女友约在这里,要她先进餐厅等我,但我订位的名字是英文名,可能是餐厅里的服务生不晓得,所以不知道订位的人是我,不让我女友入内,惹得她不开心。”
“是这样子?”经理皱起眉,瞪着脸色惨白的服务生。
“贵餐厅的服务生招待方式还需要加强呢,张叔叔。”尚道笑得很冷,搂着羽占春准备离开。“不要老是依服装接待人嘛,改天我要是穿不出一身称头服饰,可能连我也走不进去了。”
经理闻言,脸色很糗,想说什么,却见他们已经走进电梯里,只能回头瞪着闯祸的服务生。
“你好狠!”坐进尚道的车内,羽占春再也忍遏不住地笑出声。“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让我进去?”
虽说她不喜欢这种整人方式,但实在是太过瘾了,谁要对方狗眼看人低的。
“因为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明明说很饿,刚才又说不饿,看那样子就是在跟里头的人赌气,所以我就猜是这么一回事。”他发动车子,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眸底还蕴藏着怒气。“真是太过份了,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要不是他看穿一切,难不成真要她吞下这闷亏?
“没关系啦,你也小整回去了,不是吗?”一报还一报是不好的,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开心得想要欢呼啊,罪过、罪过。
“我已经很给面子了,要不是那是张叔叔的店,我会闹得更大一点。”想到自己如此呵护的宝贝被人任意欺负,他就有一肚子火。
“算了、算了,你可以发觉我的心境,我已经很开心了。”她真的没想到他是如此细腻贴心的人呢。
“你怎么那么善良啊?”他叹口气,看着她唇角漾满笑意,他不由得也跟着笑了,缓缓俯下头,靠近再靠近……
“我饿了。”她突道。
尚道连忙回神,清咳两声。“好,我们去另一家餐厅。”啊啊,她实在是好可爱,让他好想要一亲芳泽,可又好怕动作太快会吓到她。
上一次的教训还谨记在心,幸好她出声阻止,否则下场难以设想。
“不要。”她想也不想地道。
太麻烦了,那种正襟危坐的吃饭气氛一点也不适合她的个性。
“那么,你有更好的建议吗?”他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
“嗯,”她蹙眉想着,突地想到——“有了!”
“你是不是男人啊?”
“这跟是不是男人无关。”不要激他。
“是男人就吃下去。”羽占春很邪恶地使着激将法。“我都吃了,你不敢吃吗?不觉得很丢脸?”
“我……”尚道无言地瞪着眼前那一盅让他很想吐的臭臭锅。“我没吃过这种东西,这种味道我吃不下。”
早知道就不跟她一起逛夜市了。
松露不好吗?鹅肝酱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吃这个?
“不是男人。”她摇摇头,很愉快地大快朵颐,还夹着从隔壁摊点来的蚵仔煎和卤味。
“喂,不要再激我!”他脸色微沉。
虽说这里人多很吵,但难保她说的话不会被隔壁桌的人听到……瞧,左前方那桌的小姐不断地回头看他,很丢脸耶!
“就是激你,就是看准你不敢嗑!”她拿起筷子,不理会他的抗拒继续狂嗑,嗑得一脸满足又心花怒放。“好好吃哦;老板,你是天才,”
真的还假的?尚道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夸张又感动的吃相。真有那么好吃吗?
拿起筷子,犹豫了下,他夹起一块浮在最上头的高丽菜,憋着气咬了两口,然后囫囵吞下。
瞬间,有股很难形容的气味在味蕾上绽放开来,辛香味继而覆上,嘴巴里的气味跟实际闻到的味道是完全不同的。
“如何?”羽占春笑吟吟的问。
“不错耶!”他意外极了。
“就跟你说好吃,你偏不信,这种上品比你带我去的任何高级餐厅都要好吃多了。”不是她自夸,夜市有夜市的美,在这里可以一口气吃到数十种完全不同的料理,只要胃够大。“保证你会迷上这个味道,一个星期不吃上一次就会无法工作。”
“有这么严重?听起来跟毒品好像。”他打趣道,筷子动了起来,一旦起了头,再后头的动作就自然多了,他也跟着她一起狂嗑。
“吃快一点,我们等一下去射汽球。”她早已经相好位置。
“射汽球?”
“你很俗耶,到底有没有逛过夜市啦?”怎么没有一样知道!
“没有,我在美国出生、美国长大、美国工作,偶尔回台湾都是为了工作,忙都快要忙死了,哪可能逛夜市?”他狂嗑卤味还有蚵仔煎,发觉自己也真的饿了。
“那么,你是不可能在台湾定居喽?”她小声问着。
“嗯?”
“没事,快点快点,我带你逛夜市,让你知道夜市也是很好玩的。”她漾出就连星光也会失色的笑。
她不知道两个人可以交往到什么时候,但至少当不是开心的,那就要开心地共享每一分钟。
享用过路边摊大餐之后,两人来到羽占春先前就看好的摊位,拿起玩具BB枪,正准备扫射飞动的汽球时,突见雨滴落在枪杆上,他们不以为意地打出第一枪、第二枪、第三枪……枪枪毙命,正打算发动下一波攻势时,却见老板挥着手。
“下雨了,我们要收摊了!”老板喊着。
“嗄?”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老板,雨没有很大耶。”
“快变大了。”尚道拉着她要走。
她不依,却突地感觉雨滴变大也变急,打在身上好痛。
“快跑!”尚道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可是我的奖品,”她要娃娃啦!
“我再买给你。”
“用买的就没味道了。”
她嘟着嘴,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跑,没办法,雨实在是下得太大了,等到他们坐上车子时,身上已经半湿了。
“没事下什么雨啦。”连老天都在跟她作对。“都还没有玩到捏!”
“别气了,我们明天再来。”他笑着安抚,拿起搁在后座的衣服擦拭着她的湿发。“现在先回家。”
“别光擦我,你湿得比我还彻底。”她揪起衣服下摆擦拭着他的发。
“嘿,温柔一点。”感觉她的力道愈来愈大,他干脆和她玩起抢衣服大战,将她压制在椅子上头。“你很皮哦!”
羽占春瞪大眼,屏住呼吸。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可以闻到他嘴里臭臭锅残留的气味,近到可以瞧见他眸中乍生的波动。
他没开口,放任气氛暧昧成形。
“你很臭耶!”她取笑他,想要打破眼前暧昧的气息。
“彼此、彼此。”他也笑了,但眸色更沉了,眸底闪过一抹压抑的犹豫和挣扎。
好想碰她、好想亲她,但好怕她又甩头就走,近来两人的感情渐入佳境,他实在不愿意因为无法压抑欲念而破坏眼前的美好,可她却又是恁地迷人,尤其她身上有着他的香气……
他爱死了那沐浴球的气味,现在却也恨死了,因为它害得他心念蠢蠢欲动。
只是亲一下……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尚道缓缓地俯近她,眼看着唇瓣快要贴上。
“喂,不是要回家了吗?”羽占春小小声地问着。
他猛地清醒,俊脸露出些许哀怨。
连亲都不可以啊?以往总是女人前仆后继地讨好他,何时出手、何时收手皆在他的掌握之中,但面对她,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拿捏时间点,看似可以动手,她偏又细声拒绝。
“喂,不是要回家了吗?”她又问一次,耳根子已经红透。
她怎可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问题是,刚刚两人都吃了臭臭锅,这样不是有点……那个吗?
至少等她漱过口吧!
然而,尚道哪里猜得到她的心思,认命地开着车,在滂沱雨势中,偷偷地将她载往他处。
算是弥补他,可以吧?
“下车吧!”尚道将车子停入车库,正准备要开门,却见她一脸傻愣地瞪着前方。“怎么了?”
“你家的车库是全自动的?”她好惊讶。
刚刚他根本没按什么开关,车库的门就自动打开,当车子驶入,里头的灯也全自动亮了。
“那是中央电脑。”他笑着替她开了车门,牵着她下车。“我家是由太阳能芯片转光能为电能,启动家中的中央电脑,所有家电几乎都是感应式。”
“可是,现在在下雨耶……”
“傻瓜,这是带有蓄电功能的。”他拉着她停在一扇门前,把手掌搁在一个平面液晶上头,而后出现数字键,他触碰几个数宇,门才打开。
“哇,”她傻了眼。
“很特别吗?”她愈是惊讶,他愈是想笑。
“哇哇哇,”走进长廊,转进客厅之后,她更是闭不上嘴了。
所谓金碧辉煌,就是形容这种地方吧?
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啊,才刚转进客厅,印入眼帘的是一组金光逼人的贴墙桌镜,上头还摆了盏金色的宫廷式彩灯,再转向一旁,摆着金色花瓶,而上头天花板是金色搭以琉璃的艺术画,下头则是金色骨架配上繁复雕花的缇花布组合,至于地毯……天啊,外头看起来明明很现代感,为什么一走进来,她像是走进了古代的皇宫呢?
而最厉害的是,她居然还不觉得俗气,里头除了金色还搭配了许多暖系色调,整个空间呈现只能以富丽堂皇来形容。
金屋啊,算他狠!
“那只是贴金箔,不是金子打造的。”尚道看她两眼发直,好心地提点。
“……”羽占春怨言地看着他。
金箔?!靠,了不起!
“快点,咱们先上楼去。”他拉着她上楼。“这房子全都是依我妈的兴趣下去设计的,不过,二楼是我的天下,你应该会觉得比较舒服一点。”
“我并不觉得讨厌啊!”
“真的?”他很意外。
“只是觉得眼前金光闪动得厉害而已。”左看也闪、右看也闪,闪得她眼睛好酸。
“来,你到这里沐浴一下,我去帮你找一套能穿的衣服。”他打开了二楼的门,里头的设计就像是皇宫里的浴池,让她没有勇气再踏进去,而最好玩的是,在浴池的最前端,有个金色的狮头喷水口,嘴上还咬了个环。
“不用了,我只要换衣服就好,不用洗。”浴室太大,洗起来超没安全感的。
“再怎么说都是酸雨,还是洗一下比较好吧。”他转身走进另一扇门。“你可以放轻松一点,我爸妈都不在,你不会在这里遇见他们。”
羽占春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自己真是少根筋,她根本就没想到会遇到他爸妈。
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发觉光这条长廊到底,左右两边就不知道有几问房,再加上满屋子富贵逼人的摆饰,她突然发觉两人之间有很大的差距,不是一脚就可以跨过的。
“小姐,请往这里,我帮您洗头。”不知道从哪里闪出来的女子身穿黑色半身围裙,头发整齐束在脑后。优雅地走到她面前,手里还捧着毛巾和换洗衣物。
“等、等一下!”哇咧,还有帮佣的?!
“是少爷吩咐的,请往这里走。”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那怎么可以?”
哇咧,又有一个跑进来帮忙?他家到底有多少个帮佣的?
救命啊,她自己洗就好了,不要帮忙啊!
洗完澡后,羽占春被丢进一扇金色的大门后。
金色的仿古梳妆柜,就连整个桌身都是漆上金箔,最最可怕的是,房中那一张仿古的四柱大床,床身是闪烁的金色,上头雕塑着花草圣兽,还镶上类宝石的彩色石头,而棉被是金色的丝被,摸起来好细好滑好舒服,羽占春滚上了床,看着从天而降的浪漫公主帘,还好,是橘红色的,要是连这个都是金色的,那可能睡起觉来也会觉得很辛苦。
“洗好了?”尚道没敲门直接走进来。
“喂,你干么找人帮我洗头啦,我很不习惯耶!”她不满的吼着。
“我怕你不洗啊!”事实上,要是不揪出第三个人,他很怕自己会无法自制的冲进浴室里头为她“服务”,然后再被她甩两个巴掌,接着目送她离去。
“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唉,算了,洗都洗了,现在再提这个也没意义。“你家居然连帮佣都有,好可怕。”
“帮佣?可怕?”他不懂。
“我想回去了。”
“咦?”瞧她跳下床,他也跟着站起,将她扯进怀里。“为什么?”
“没为什么,只是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是再下回去,大姐会不让我回家的。”这个理由真是完美到无懈可击,但实际上却与此无关,而是今天她大开眼界,明白了贫富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她想要回去好好冷静,好好想想两人的未来。
“你可以在这里过夜……”
尚道话一出口,她立即往旁边跳,警戒地瞪着他。
他赧然,搔了搔发。就算他有前科,她也不需要这么警戒吧?“只是在这里睡觉而已,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而且外头雨下得那么大,这里又是郊区,我要是不送你,你怎么回去?”
“我可以叫计程车。”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
“你没有电话。”
“我的手机呢?”她眯起眼。
“不知道。”
“你的手机呢?”眼睛已经眯成一直线。
他看着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子,把手机丢出去,回头,笑,“坏了。”
“你,”很机车耶!很蓄意哦!
“我发誓,只是想留你在这里睡一觉而已,因为明天一早,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他很真诚地道。
“真的?”
“真的。”他像个乖巧的童子军,很诚心地起誓。
“那,我会不会一早遇到你爸妈?那样会很尴尬!”她不喜欢那种感觉,觉得自己会被品头论足。
今天才被伤了一次,不想再被伤第二次。
“不会,因为他们不在国内,预定明天晚上才会回来。”
“这样子啊。”虽不满意,但可接受。“那我就勉强在这里住一晚,可是,我没跟我姐联络,她们会担心的。”
她从不夜不归营。
“放心,我已经帮你联络好了。”计划总得要万全,是不?在她家二姐发火之前,他就挂断了电话,当她默允了。
“真有心机。”
“有心机也是为了得到美人心啊!”要是她肯乖一点,赶紧投进他的怀抱,那么他也不需要要那么多心眼了。
“还真敢说哪!”好像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了,我要睡觉了,你快出去。”
尚道闻言,垮下肩头。“晚安。”美人不留他,他只好摸摸鼻子回房。
“晚安。”目送他离开她才躺上床,床很软、被子很暖,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想睡。
他很特别,偶尔机车、偶尔跋扈,可偏偏做出的每个举动都是为了讨好她,而她……唉,不知不觉中,似乎也被他给讨好了,如果有一天他回美国了,那么,她的心又该要何去何从?
想着,觉得很烦,感觉思绪焦虑又很紊乱。
转个身,突地听见门板被打开的声音,她眯起眼偷觑着,只见尚道大剌剌地走进来,轻声唤着,“占春?”
她不理他,看他打算要做什么?要是他胆敢染指,就算淋雨,她也要用走的回家。
屏气等候,却只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的额,像是在确定她的温度,而后又立即离开。
听见门板关上的声音,她有些错愕。
就这样?
第七章
“喂,不是说好了,不要再送我东西了吗?”羽占春不悦地瞪着坐在VIP室里笑得一脸傻气的尚道。“都已经约法三章了,无功不受禄!”
一早便拉她出门,逛啊逛的,不小心逛进专柜里,还不小心被请进VIP室,又不小心被半强迫地换上几套衣服。
她又不是模特儿,老是挑一套又一套衣服要她试穿干么?
很累耶!
“我感谢你陪我逛街、陪我吃饭啊。”他嘻皮笑脸,回答得很没有诚意。
“只是逛街吃饭而已,不用谢,好吗?”谁都听得出来他只是在找理由送她东西。“是不是我原本的穿著打扮,让你觉得很失礼,所以才硬要把这些行头往我身上套,免得你走在我旁边觉得丢脸?”
“才不是。”他微恼道:“有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衣服?况且,我认为这几套你肯定会喜欢。”
羽占春无法反驳。确实,她真的挺喜欢,他挑的全都是她的风格。
“我已经把你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他一副得意的样子,笑起来的俊脸像是温煦的春风,令人心旷神怡。
“是啊,真了不起!”她皮笑肉不笑地道,还是不懂他到底喜欢上她哪一点。“不过,下次还是麻烦你先告知一声,不要说都不说就把我拐进店里,我不喜欢这样。”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就连她也不懂自己究竟有何等魅力,竟能够将他迷得团团转。
“遵命!”尚道取出身上的信用卡,要专柜小姐结账。
“喂,你全都买啦?”看着专柜小姐剪下她身上这套雪纺纱洋装的吊牌走出VIP室外,她才低声问着。
“又不多。”他有些英雄气短地闪避她的高涨气势。
“不是多不多的问题,而是那些衣服并不便宜吧?”她刚才有看见吊牌,就算上头没有标示金额,她也知道这些服装都贵得让人想跳楼。
“我想宠你,你就让我宠嘛!”语气软软,可怜兮兮的。
羽占春闻言,闭眼拍额叹气。
他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实在是,很气人!
被宠是种满足,她确实尝到被捧在手心疼惜的滋味,但凡事都该适可而止吧?他大爷肯定不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改天非跟他好好上一课不可。
“你生气了?”偷觑她忽晴忽阴的脸色,他问得很小心翼翼。
“大爷,我不是你以往交往过的女人,不要拿礼物来讨好我,与其送我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倒不如送我精神上的喜悦。”
“精神上的喜悦?”他攒眉沉吟了下,突然呀了声,润亮的黑眸深沉了起来,眸底有着古怪的挣扎。难道说,她想要的是那个、那个,“你在看什么啊?”眼神很怪哦!
“虽说明天就是拉力车展。但如果你愿意,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满足你。”他的眸色坚定而无物能摧,神情贪婪而无物能挡。
羽占春疑惑半晌,想了下,小脸突地爆红,意会他的意思。“不是那个啦!你很瞎耶你,谁跟你在聊那个啦,猪头!”就知道他的逻辑异于常人,但没想到居然会到这种地步。
“不是‘那个’?”噢,他好失望。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说了啦!”凭他那种脑袋,她就算解释得再清楚,他也一定听不懂。“不理你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他扣住,火大地回头瞪他,却见他瑟缩地扁起嘴,黑眸温润生光,模样像极了三姐自助餐隔壁的那只拉布拉多犬,不由得逼得她想笑,然此时此刻岂能一笑解他愁?
她好可怜,憋笑憋得好辛苦。
“不要生气嘛,我还想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她努力忍住笑意,正色瞪着他。
“一个很特别,而且你一定会喜欢的地方!”
羽占春迟疑的看着他。这个男人真猜得到她到底喜欢什么吗?
他果然不懂!
“上来呀,占春。”
他温柔的话语像是恶魔的召唤,丝绒般好听的声音像是恶魔的呢喃,蛊惑着她的理智,诱拐着她的心神。
但,她无动于衷。
“快点,今天是第一次启动,这个初次运转,非要你跟我一起搭不可。”尚道很坚持,不容抗拒。
然而羽占春脸色刷白,看着立在眼前的摩天轮,一股酸意从末梢神经迅速传导,扎向她的心脏。
如果她现在转头就逃,把他丢在原地,他会不会很丢脸?
“怎么了?”尚道不解。“是不是因为这座摩天轮不够高?那是因为考虑太阳能电量传输问题,所以自然比下上亚洲第一大,但是这个点够高,等到运转到最顶端时,你会看到最美的夜景。”
如果他没记错,她应该是喜欢看夜景的,是不?
还记得第一次带她到饭店套房时,她可是对外头的夜景哇哇叫了很久呢!
“那个、我我……”她冷汗直流,浑身酸软,要不是在场人潮汹涌,她会一把推开他,杀出血路狂奔回家。
“占春!”他笑着,以为她是感动得说不出话,坐在摩天轮里的他只好一把将她拖入,安置在对面的位置。“不要感谢我,也不要太感动,这是我份内该做的事,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想要把你喜欢的东西呈现在你面前而已。”
她浑身直打着哆嗦,有股冲动想要跳下去,却见工作人员已经把门上栓,而脚不悬地的这一方空间正摇晃上升。
妈呀,她有惧高症,受不了这种双脚不踏实的惊悚!
冷汗沿着背脊滑落,手心脚心“万汗齐发”,她的心脏像是受不了恐惧撞击般不断向大脑提出抗议,而大脑则向各大神经传输她的骇意,神经震动过度像是要把魂魄给震出体外。
她要死了!她要死了+这个疯子居然还在这当头以为她是感动?!呜呜,她要哭了啦,救、命、啊,“真的有那么喜欢吗?”看她隐隐发颤,尚道还以为她是感动得快要落泪。“我总算做对一件事了。”
就连他都要忍不住佩服自己了。
他说过,他把她的心思都放在心上,钜细靡遗地来回推敲。
羽占春呼吸困难地瞪着他。
×的咧,对个屁!他没看到她抖得像是要把灵魂都给抖散了吗?要是再不放她下去,信不信她死给大家看?!
“你怎么都不说话?是因为太开心了吗?”他站起身来要坐到她身旁。
车厢摇晃了下。恍若整个世界也剧烈震动了一下,羽占春挤出恐惧的表情,暴咆着,“不准动!”
“占春?”
“我我。我要下去,”话到最后,她已经是气若游丝地喃着。
“嗄?!”他想要靠近她,整个空间又晃了下。
“不要动啦!”她吼着,把隐忍在眼眶中的泪水也给震出。“很恐怖耶!”
“嗄?”被她的眼泪,被她的措词吓到。
“还嗄,给我坐下!”她用尽力气,不顾一切地狂吼出声。
尚道乖乖坐下,有些不知所背地看着她。“占春,你很害怕?”
她闻言,近乎歇斯底里地笑出声来。
“呵呵,你总算明白了,我有惧高症啦,”她怕、很怕、超怕,怕爆了!
“可是,你不是喜欢看夜景吗?你还带我去看云海!”怎么可能有惧高症?
“那不一样啊,我的脚还可以踩在确实的地方,不像现在是悬浮的状态!”只要能够站在平稳的上地上,她就可以测量出安全距离,但问题是在这种地方,她还能怎样?到处都不安全啊!
他听完,恍然大悟。“难怪你坚决不搭直升机!”
“我可不可以下去?”她哭丧着脸,泪眼婆娑,气势严重消退,像个脆弱的小女人。
“可是……”他看着窗外,发觉已经升到一半的高度。“可能没办法。”
“真的?”不要连最后一线生机都不给她啦!
“你刚才就应该告诉我,我就不会强要你跟我一起搭乘。”他懊恼极了。
“但是,你看起来兴匆匆的,又是这架太阳能摩天轮正式启动的第一天,你要我怎么说出口?”她也会想要配合他的喜悦啊。
“你这个小傻瓜!”他胸口有着满满的感动,然而看着她颤抖的骇惧模样,心中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掏出手机,按下号码,不一会便听他说:“把摩天轮逆转下来……不能。不能也得能!我叫你做就做!”
羽占春意外地看着他魄力十足的神情,心被他脸上的果断和怜惜给撼动。
“好一点了吗?”
硬是把摩天轮给逆转下来之后,尚道抱着全身无力的羽占春冲到车上,火速送她回家,下了车还贴着她搀扶着,就怕她的脚仍旧很无力。
她微羞地侧看着他再认真不过的表情,打从心底被这个男人的包容和温柔给感动。
“我好多了啦,不用扶着我。”这样她会很不好意思捏。
“不行,你的脸色很不好。”他不舍地看着她,脸上还有懊恼。“我不该找你去搭摩天轮的。”
他后悔得要命,心疼得要死。
“没有啦,那是因为我没告诉你。”说起来,他真的是好绅士。“在老家,我还取笑你怕蛇,没想到你一点也没笑我的惧高症。”
“拜托,你都吓成那样了,我怎么会笑你?”在那种状态之下,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这么说,好像我很没良心似的。”因为她笑很久,还笑得很大声。
“才不是,我知道你是闹着我玩的,我也不讨厌被你笑。”当然啦,还是有限度的,不能从早笑到晚,对不?
“你真傻,对我这么好做什么咧?”他对她愈好,她就愈是跟着无法自拔,很怕有一天自己会步入二姐的后尘。
“因为我爱你。”深不可测的眸是坚定不移的深情。
羽占春看着他,粉颊一寸寸地被逼红,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想,自己应该是喜欢他的,但是要说出口,实在是很难耶,她的脸皮很薄,这种恶心话,真的难以道出。
可是,要是不回应他,好像只有他在演独脚戏,对他而言,一点也不公平。
“到了。”看出她的窘迫,尚道好心地转移焦点。
反正一切尽在不言中,她不需要说出口,只要他懂就够了。
“哦哦,那我要进去了。”她回神,才发觉他已经送她到门口。
“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
“一定要。”他强势得下容置喙。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再坚持下去也很没意义。掏出钥匙开了门,走上玄关,拐进客厅里,还没说话,坐在客厅的人已经先开口了。
“羽占春,你有本事就别回来,居然给我彻夜不归!”羽良秋温声喃着,却是杀伤力十足。
“二姐,我……”这个样子,像不像跷家少女被家长训话的画面?
“我什么我?!”羽良秋火大地起身,怒瞪着妹妹,瞥见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要骂出口的话瞬间消失,脑袋一片空白,而后赶紧转过脸,避着那个男人。“谁让你带他进门的?!”
“二姐,对不起,实在是占春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我坚持要送她进家门。”尚道礼貌地解释着,目光却紧攫着她。
好面熟啊,他肯定是在哪里见过她。
“你哪里不舒服?”羽良秋闻言,走到妹妹身旁,然而一对上尚道的眼色,不禁又气又恼,只因她在他的眼中瞧见了疑惑。
“没啦,他带我去坐摩天轮,我吓到而已。”羽占春呵呵干笑,压根没发觉身旁两人正在以眼力较劲着。
“你没事带她去坐摩天轮干么?”羽良秋不悦地把枪口对准他,连发数道。“你有没有病啊?不知道我妹有惧高症?还有,昨天为什么是你跟我联络?说!你对我妹做了什么事?有没有防护措施?!”
反正他认出来了,对不?认就认嘛,她不怕,但她不爽他带着占春彻夜不归。
“二姐,”羽占春抱着她撒娇,掩饰烧得火红的脸。“没有啦,我只是在他家避雨而已,没有你想的那种事啦。”
“真的?”她不信。
“真的。”
羽良秋看着她,想了下。“你去换衣服,顺便洗把脸,早早上床休息,我看你的气色差劲透了。”
“那,他……”
“我来送客。”
“二姐,你不会扁他吧?”她小声问着。
“我打得赢他吗?”他高头大马的,她才不打没把握的仗。
“呵呵。”羽占春轻声笑着,漾出可爱梨窝,回头看着尚道提醒,“开车小心一点,到家的时候,再给我一通电话。”
“嗯,记得明天早上九点,我过来接你。”
“好,掰掰。”
她一溜烟地上楼,客厅里只剩氛围吊诡的两个人。
“你可以走了。”羽良秋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尚道微眯起深邃的眸,启口道:“如果我认错人了,那么我道歉,不过我觉得你很像我朋友曾交往过的一个女孩。”由于年代久远且只见过一面,所以他根本记不起她的名字,但是她的脸……
“是又怎样?”她恼道。
“庭乐长得很像震远。”他突地点出重点。
羽良秋抬眼怒瞪着他,大有以眼光狂杀猛砍他数回的气焰。“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震远分手的,但没道理因为你跟他之间的事,就反对我跟占春吧?我不是震远,占春也不是你,你再反对下去就很没道理了。”想起她的瞬间,他把所有的事全都联想在一块,猜测的结果到底是不是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因此破坏他们的婚姻。
“天晓得呢?”羽良秋哼道。
尚道挑起浓飞的眉,撇了撇唇,“明天有一场拉力车车展,是我和震远家的宝成集团合作的,你想,如果我把庭乐的事情告诉震远,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敢?!”目露杀气红雾。
“只要你敢阻止我跟占春,我就敢。”他斩钉截铁。
“你在威胁我?”
“可以这么说,看你站在哪个角度看待这件事。只要你不反对,你会捡到一个好妹婿,你吃亏吗?”虽说他专精的是芯片研究,但他不是老学究,多少还是懂一些谈判技巧。
“我又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待占春好?”
“我的表现还不足以说服你?”
“你的家人呢?”她没信心的是他的家人。
“放心,明天的拉力车车展上,我就会把占春介绍给我父母,而我父母绝不会反对,因为他们非常的明理,而且非常疼我……”话到一半,他突地想起。“难道你跟震远是因为宋妈的反对?”
羽良秋一脸受伤地撇开脸。“不关你的事,我不允许你再胡乱揣测下去,也不许你把庭乐的事情说出去,否则……”
“我知道。”
“你可以走了。”她拧起眉。
“二姐,再见。”
听见关门声,她才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再次沉进跳脱不出的情伤。
拉力车车展上冠盖云集,不少商界大老都莅临现场,更有众家媒体守着各个角落,闪动着手中的镁光灯。
时间一到,尚道挽着盛装打扮的羽占春走进会场,里头欢声雷动,不知道大家在兴奋什么。
“这条项炼会不会太招摇了一点?”她忍不住抱怨挂在颈项上头那串闪耀火蓝的宝石。
仿宫廷式的项炼,无爪镶嵌,份量十足,总觉得很嚣张。
“不会,配你刚好。”品亮蓝宝石贴覆着柔腻的雪白颈部线条,他恨不得能变身或那串项炼。
不理他,她又说:“你到底是哪时候订了这套礼服的?”她很不习惯身上的宝蓝色曳地长礼服。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可惜那回太过匆促,所以没来得要你穿上。”尚道任她挽着,不着痕迹地扶持她,很怕她穿不惯高跟鞋,一个不小心会跌个狗吃屎。
“还好你那时没逼我穿上。”如果打第一次约会,他就打算要改变她的穿著,那么,她肯定会跟他说掰掰。
“你会走人?”
“八九不离十。”
“算是我幸运喽?”因为事出有因,所以可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肯定是。”
尚道闻言,笑得迷人。
羽占春看着他的侧脸,发现今天的他,神清气爽,意气风发,笑得不可一世,恍若手上握有无人能敌的幸福,害得她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
“喂,可不可以要他们别再拍照了?”她面对着刺眼的镁光灯,觉得眼睛快瞎了。
“可能不行,因为等一下他们还会访问我们。”他像是早已习惯媒体,笑容可掬地回应着每个镜头。
“不会吧,”她觉得自己好像走进异世界里了。
“那是一定要的,因为我从没有邀请过女伴出席各种会场。”
“真的?”以前的事,他随便说说,她也无从查起啊。
“当然。”他笑着,迎头走来的几张熟悉的外籍脸孔,面有埋怨。
“尚道,她是谁?”一名女子不善地以英文开口。
“我的女朋友。”
“假的吧?!”另一名女子挽上他另一边的手。
他想也不想地甩开。“我已经有女伴了。”尽管唇角还带着笑,但森冷眸底已经写满他的不悦,不爽她们的不识相。
要是白目地气走占春,这笔帐可就有得算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另一名女子气得跺脚。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就这样,我先走了。”他耐住性子说完话,带着羽占春离开是非之地。
“哟,真红哪!”她语气很酸地道。
“我说过,少有女人不买我的帐,”他不忘稍稍炫耀自己的魅力,但这一回聦明地点到为止。“不过,只要你肯买我的帐就好。”
羽占春噘起嘴,回想着他刚才甩开手的动作,显示他在意自己的看法,所以小小地原谅他,但又不禁想,若是哪天被甩开的人变成自己,不知情何以堪哪!
“儿子!”
“爸!”
忖思中,听见尚道的称呼,她打从心底发麻,没有勇气抬头。
厚,这个人很过份哦,今天来会遇到他爸,也不事先跟她说一声,害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占春,过来,我介绍我爸妈给你认识,”尚道压根没细想她的心境,热情地拉着她往前几步。“爸妈,她是我的女朋友。”
她没有勇气抬头,只能怯怯地打招呼,“你们好,我是羽占春。”天,她在发抖、她在不安,好怕他的父母要是不喜欢她该怎么办?会逼她跟尚道分手吗?
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待她?是喜欢?还是讨厌?
第八章
“好可爱的女孩呀!”兴奋接口的是女子软软的声音,尚母苏欣岚热情地抓起她的手。“你叫占春啊?好可爱的名字,希望你多担待我们家的笨儿子,他的脾气很硬,像石头一样,真谢谢你能容忍他。”
“不、不会,他对我很好。”羽占春受宠若惊地抬眼,发觉眼前是个娃娃脸的女子,身穿一袭亮眼的金色礼服,看起来还很年轻。她真的是尚道的母亲吗?
“真的?”尚鳞很意外,双眼直瞅着她。“儿子,赶快订下。否则会被人抢走。”
“不会的,她已经是我的了。”尚道占有性地搂着她。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尚麟又问。
“嗄?”羽占春傻眼。
“你想办什么样的婚礼?可以交给我安排吗?”苏欣岚也问。
“嗄?!”羽占春的眼睛快跳出来了。
“怎么可以交给你办?到时候你又到处搞得金光闪闪的。”尚辚有点小埋怨。
“你嫌弃我?”苏欣岚喊着,泫然欲泣。
“没有、没有!”
“呜呜,我嫁给你三十几年了,你现在会嫌弃我了,”苏欣岚激动的跑开,尚辚立刻追上,而羽占春则愣在当场。
“我说了吧,我父母很开明的。”尚道睨着一脸错愕的她。“瞧,他们连身家背景都没问呢,基本上,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足不可能反对的,这下子,你相信了没有?”
“信了。”她僵硬地点头,真的被吓到。
原来他的父母恁地风趣,真的好有意思,也难怪他的个性会这么特殊了。
“所以,你尽管放心吧。”爱情里本来就不该有阶级分别的。
羽占春扬扬眉。真的可以就此放心了?她神经大条归大条,该纤细的时候还是很纤细的。
“总经理,会场那边有些问题,主办单位要你过去一趟。”欧多佩拉从会场角落走来。
“我过去一下!”尚道拍了拍她的肩,又对她说:“他是欧多佩拉,我的助理。”然后,又眯起眼瞪着欧多佩拉。“好好招呼,懂吗?”
接收他的视线之后,欧多佩拉很聪明地立即意会。“放心,有我在身边,绝对不会有人敢动羽小姐半根毫毛。”
“寒毛啦!”尚道拍了下他的额,随即朝主办单位的后台移动。
“不好意思,我的中文不太好。”欧多佩拉呵呵笑着。
“已经很好了。”至少她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真是感谢你愿意和我家老大交往。”他脱口道,眸底满溢对她的感激。
“嗄?!”
“有你在,我家老大更有干劲了,脾气收敛许多,个性也稳重了。”所以他们这些下属,目前像是生活在天堂里,每天都高兴得想哭,一看到传说中改变老大的女子,忍不住对她致上最高敬意。
“……是吗?”她沉默了下才挤出不解的笑。“他原本是很懒散的人吗?”
“不是,他对工作向来是抱有热忱,但是太过要求完美,所以总是会大呼小叫的。”他很委婉地替尚道找了个台阶下,增强老大完美的形象,否则若是日后害得老大又变成喷火龙,他的罪过会很大。
“喔……”她点点头。
看着远处他和主办单位在详谈的表情,她忍不住高扬起唇角。他是个好到没话说的男人,虽是个二世祖,但他对工作很有热情,虽然有点狂妄自大却也带着就事论事的谦虚,虽然偶尔会跋扈凌人地“强迫中奖”,但前提是因为情生意动。
综合看他,他没得挑剔,如此高大俊美的男人,又为何会看上她?
理由只是单纯的一见钟情?真是太离奇了。
她无法和他一样浪漫的一见钟情,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一段日子的相处,她也难以抗拒地爱上他,只因他实在是太宠她了,她没道理不爱这个男人。
这是爱情的常理,对不?
因为他爱她,所以长期濡染之下,她终究会沦陷。
所以她承认,她沦陷了,而且似乎不可自拔,站在这里,她的眼睛还是下住地盯着他的身影。
这里人潮拥挤,但是她只要一眼就能找到他。
就如同当他自远处走来,一眼就能找到她……啊咧,他身后还跟了个人,仔细一看,不就是宋震远?!
啊啊,她把这件事都给忘了。
一开始愿意接受尚道的狂傲,是为了要打探宋震远,然而,这件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她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占春!”尚道走近,笑柔了刚毅的五官。
她不禁也笑了。
“他是我朋友,你应该知道吧?”尚道介绍着好友。
宋震远的目光近乎贪婪地销住羽占春,但她却装作若无其事的咧嘴笑着,“你好,叫我小春就好。”呵呵,这当头还是别让他知道她姓羽,毕竟这个姓氏不多见,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现她跟二姐的关系。
如果可以,她还想从宋震远这边打探出他和二姐分手的真正原因。
尚道闻言,脸色微变,然而她忙着细思乱算,没来得及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悦。
“你好!”宋震远轻扬着笑。
她笑嘻嘻的,宋震远和尚道则是一脸若有所思,只有一旁的欧多佩拉看出了端倪,心里狂念阿们。
“老大,差不多该到后台准备,要致词了。”他斗胆上前打破这片波谲云诡的氛围。
“喔。”尚道点头,贴在羽占春耳边。“不准变心喔!”
“什么啊?”她嚷着。
她气呼呼地瞪着他,他却只是大笑走开,不一会,便见他被主办单位给拱到小舞台上致词。
尚道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透过麦克风,像阵温煦光痕散落整个冷调设计的会场,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她想,她连声音都爱死了。
“小春。”
“……嗄?”她慢了半拍才回神,侧眼看着宋震远,被他低柔的嗓音给吓到,也被他口中称呼的名宇给吓到。
“想不想跟我私下聊聊?”他眸底噙笑,也隐藏她不懂的算计。
“嗄?!”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来就来,要是你不来,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他将纸条不由分说地塞进她的手中。
羽占春一脸不解,想要问清楚,却听见尚道唤着宋震远,要他一道上台,毕竟这场拉力车车展是跟宝成集团一起合作的。
想了下,羽占春偷偷地把捏在手心的纸条打开,瞧了一眼又赶忙捏紧。
天啊,他竟邀她上饭店套房聊天?
聊什么?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能聊什么?!
真想不到他是这种人耶!什么分手,他根本就是对二姐始乱终弃嘛!
不去,绝对不去!
“好嘛,”声音软软的,撒娇得要命,完全没了他一贯的沉稳内敛,让一旁的欧多佩拉忍笑忍到快要内伤。
“可是,我真的没空。”羽占春说起谎来很愧疚。“三姐要我支援嘛!”
因为,她现在人在饭店大厅,待会准备跟宋震远见面,所以没空。
“你在干什么,怎么会没空?”声音一转,尚道开始要无赖。“你愈来愈大牌了喔。”
“是是是,我就是大牌,怎么样?”嚣张得咧。
“我会生气喔,”厚,一点都不怕他。
“生气吧。”她呵呵笑着,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本来是不打算赴约的,但后来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当面问清楚较妥当,免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她还是来了。
“我生气了!”
“好啦,明天再陪你,好吗?”她软着口吻,像哄小孩般。“我们这几天都见面,不差今天一天嘛。”
真是的,她开始怀疑他的年纪了。
“我时时刻刻都不想放开你。”他要回美国了耶,她到底知不知道?
他蓄意不邀她,就是在等她急躁、等她主动询问,岂料她竟不闻不问,让他觉得好伤心,仿佛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何时要回美国。
“……好啦,明天一定陪你,我发誓。”她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暗喻什么?
可他呀,永远不知道她哪里痛。
她连摩天轮都不敢搭了,更遑论飞机?他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克服心理障碍是需要时间的。
尚道瞪着手机不想回答。
“老实说,你是不是想要逃掉应酬,所以才打算拉我当挡箭牌?”她一针见血地道,扎得他面无血色。
啐,她怎么猜得到?他心里咕哝着,开始怀疑身边有内奸。
瞪着欧多佩拉,瞧他心虚地别开眼,立即证明他的猜想,微恼地扁起嘴,懒声嚷着,“算了、算了,你去忙吧,回到家时再给我电话。”
“好。”
挂断了电话,羽占春再看一眼时间,眼前的电梯打开,她踏进里头,按下楼层键。
几乎是同一时间,尚道和欧多佩拉刚好也踏进饭店大厅,余光瞥见了她的身影,他还没喊出口,电梯门便已经关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说她到三姐的店里去支援吗?
门开
“你来了。”宋震远好听的声音配上漾笑的俊脸,羽占春想,他确实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请进!”
“嗯。”走进套房内,见他要关门,她立即制止,“等等,门别关,开点小缝。”
“为什么?”他有些微愕于她的要求。
“这样空气比较好。”很蹩脚的理由,但她非常坚持。
因为一旦发生什么状况,她要逃要喊救命都比较有机会。
他闻言,笑了。“好。”
“那么,你要跟我聊什么?”羽占春站在边上,看着走到吧枱倒酒的他。
“你说呢?”
“我没有读心术。”她要是有这门本事的话,现在还会在当米虫吗?
其实,车展过后,她想了几天,后来推出一个可能性,听说她的眼睛跟二姐很像,那么,他是不是透过她在寻找二姐的影子?
“你很有趣。”他顿了顿,又道:“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很像。”
“谁?”她心头雀跃着。
宋震远摇晃着酒杯,狂野呷完,大步走到她身边,不着痕迹地将她逼到墙边,双臂圈住她。
“你知不知道尚道是我的好兄弟?”他突问。
“知道。”听尚道说过。
“那么,我该要如何解释你今晚的赴约呢?”
“嗄,不是你要我过来的吗?不是你跟我说有事要私下聊聊的?”她一派天真又直线的思考模式。
“就这么单纯?”声音逼近,恍若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掺着酒气,教她进入警戒范围里。
“如果没事的话,我要走了。”她拧起眉,充份地表现出不悦。
“欲擒故纵?”气息依旧暧昧地纠缠着她,仿佛没打算放过她。
“喂!你们这些人的思考逻辑都很奇怪耶,根本没在听人家说话嘛!”她大概知道二姐为什么会跟他分手了。“我不懂你的意思,也不打算了解,反正我现在不爽了,麻烦你让开,不然我要喊救命了!”
真不是她要说,这一干二世祖真的脑袋都有点怪怪的,看不懂人家的拒绝,还一相情愿地认为她在欲擒故纵。
×的咧,令人火大!
宋震远没有答话,只是直挺挺地瞅着她那一双因生气而喷溅火花的鲜明大眼。
好像,真的好像……
“喂,你要干么?你要干么?!”眼见他的脸愈靠愈近、愈靠愈近,她被逼得退无可退,眼看着
“你们在搞什么鬼?!”
尚道怒不可遏的吼声自一旁落下,两人不约而同看去,虽不解他为何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但羽占春松了好大一口气,正要求救,却又听他暴吼。
“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的女人,你们到底背着我在做什么?!”他像是头受伤的野兽发出悲鸣声。
要不是他瞥见她走进电梯,试着到震远投宿的房间碰运气,天晓得他们是不是就打算一直把他蒙在鼓里?
好可怕的不期而遇,想不到真正的不期而遇竟是如此具有杀伤力的状况。
羽占春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布满失望和难以置信的神情,在在说明他受到伤害。
“等一下,不准误会,我可以解释!”她急道。
“事实摆在眼前,你要解释什么?”她的谎言幻化成长刀,砍进心窝再拽下斜落,他头一次尝到背叛的滋味。“我约你,你跟我说什么?你说要去三姐的店!你三姐的店是在这里吗?!”
她拒绝他,竟是为了来赴震远的约?这算什么?
他的兄弟把她逼到墙边,而她居然还不抵抗?!shit!她还希望他说什么?不好意思打扰了,请继续?
死也别想要他吐出这句话!
要他有成人之美,他做不到。
“我……”她理亏得吐不出话。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尚道悲切地低笑着。
“嗄?”知道什么?
“当我看到你在看震远的目光时,我就知道了,你肯定对他有意思,但我一直以为这段时间以来,你应该也爱上我了,你应该把那份初生的情感给扼杀了,所以我特意带着你参加车展,只是想要证明我们的爱情已经进入稳定期,想不到那不过是我自信过头的想法而已!你竟背着我跟他私下联络,甚至还约在饭店套房里,你根本就是喜欢他!一直都喜欢他!”尚道一古脑地低吼着。
多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在车展上,她自我介绍是小春时,他就觉得不大妙了!
“才不是!”见鬼了,他到底是哪一只眼睛瞧见她喜欢宋震远的?
她纯粹只是想要打探这家伙和二姐之间的事而已,说什么她喜欢他,有够夸张!
“不然呢?”他紧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那个是……”厚,气死,真是有理说不清。“不准激动,跟我下楼,耐住性子听我把话说完!”
反正这件事不能在这里说,下楼再一五一十地跟他招了。
“抱歉,我没有耐性!”她的支吾其词,证明他的猜测无误。
话落,他转头就走。
“尚道!”她喊着,推开横架在墙上的那只手臂,拔腿往外狂奔。
套房内只余宋震远一人,抱头低吟着。
“王八蛋,你还不接?!”羽占春气急败坏地吼着。“好好,你就别接,有种一辈子都别接!你了不起、你厉害、你可恶、你混蛋,当我解释清楚的时候,你再看我怎么罚你!你死定了!混、蛋,”
她在哔一声之后,骂了一连串的话后才狠狠地挂断电话,整个人气喘得很,想不到骂人也是很累的。
“占春,小声一点,声音会传到外头的。”正在厨房和锅铲火并的羽乃冬皱起眉提醒她。
“都怪他,居然给我搞失踪!”厚,气、死、她、了!
以往是黏她黏得要死,现在居然让她完全找不到行踪,手机没开机,但不接,打到他公司,接电话的一定是欧多佩拉,吞吞吐吐地说他不在,到他公司堵他,却没一次见到人。
够种!有种就一辈子都躲起来,她肯定会让他尝到后悔的滋味。
“你啊,本来就不该跟人家到饭店去,换个立场,如果今天是你目睹他跟我在套房里头,你会怎么想?”羽乃冬拿着大铲,快炒青菜。
“那肯定是误会啊,还需要想吗?”她翻动白眼。“你是我三姐,我清楚你的个性,他是我男友,我了解他的为人,你们根本就不可能背着我胡作非为的,不是吗?说到底,他根本就是不相信我。”
羽乃冬扬了扬眉。“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那么条理分明地分析,依我看,他会那么生气,也是因为他真的很爱你。”
“那么,你是说我不爱他喽?”
“你要是不爱他,根本不会在乎他的误会,你甚至会想,无所谓,误会到死吧,对不对?每个人个性不同,对爱情的表达模式也都下尽相同。”
“……嗯,所以我努力在找他,想要跟他解释啊,可是他竟然避而不见,甚至不接我的电话,”事实上,她觉得很受伤,之前被他捧在手心宠着,如今他却睬都不睬她,要她怎么平衡得了?
那天,他盛怒的脸寒凛得让她很慌,她想,她比想象中还要在乎他吧。
“再给他一点时间,人在气头上总是没好话,给点时间空间,让彼此都冷静下来,才能真正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啊。”
“可是,他就要回美国了。”要是她没记错,大概只剩三、四天而已了。
“明天再打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
第九章
“不接电话?”
尚道闻言,将视线自手机移开,接过宋震远递来的酒,浅啜了一口。“你要跟我说什么?”
“跟你道歉。”
“道歉?”
“我误会她了。”他在对面的位置坐下,点起一根烟,喷吐出的烟雾迷蒙了他的眸。
“谁?”尚道浓眉皱起。
“小春。”
小春?酸意在心底微微发酵着,酿出满腹苦涩。“我不想谈她。”事实上,他今天会答应跟他见面,是因为这家伙缠得他受不了。
谁能够坚强地面对这种巨变?好友跟自己的女人搞上,还被他亲眼目睹!
Shit,他怀疑自己怎么还坐得住。
“一定要谈!”
“那我要走了。”搁下酒杯,尚道毫不啰唆地走向套房的门。
宋震远早一步拦截他的去路,手指着门。“那天门没关,你一点都不觉得古怪?”
尚道闻言微挑起眉,轻呀了声。
“是她要求的,她说一定要开个缝,空气比较好。”说着,他笑眯了眼。
尚道看他一眼,垂眸深思。
简单几个字,让他始终保持在沸点上的脑袋总算缓缓降温,开始正常地运转,仔细想想,里头确实是疑点丛生,只是他气到脑袋当机,无法思考。
想过一遍后,他发觉事情并非那么单纯。
“怎么了?”他不吭声,宋震远不解。
“你喜欢她。”话是肯定的。
“我?才没有。”他把好友拉回沙发坐下。
“你刚才提起她时,笑得很开心。”尚道托着额,啜了口酒。“我认识你不是一年两年,我知道你陷入爱情时的嘴脸。”
不只是他,他也看过自己陷入情网笑得一脸幸福的傻样,那种表情是无法凭空装出来的,得要有真凭实据才有办法展现。
宋震远闻言,笑得苦涩。“你不觉得她跟小秋很像吗?”
“小秋?!”好陌生的名字,但应该是……啊啊,是占春的二姐!
嗯,怎会无端端地提起她?他依稀记得当初这是一个不可提起的话题,没想到几年后,他似乎洒脱一些了。
“眼睛好像,笑起来也像,气起来更像,就连说话的口吻也像到令我胆战心惊。”停了下,他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吐实,“有一点必须跟你道歉,当初是我约她,一方面因为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好像带着求爱的意图,所以我故意约她,想要试探她,但是后来我……被她那一双眼给迷惑了,几乎冲动地要吻她,若不是刚好你来,也许我……”
砰的一声,宋震远脸上一阵刺麻,整个人跌坐在沙发另一头,痛得眼冒金星。
“觉得舒服一点了没有?”尚道甩着有点发痛的拳头。
几年的好兄弟了,他会不知道他在内疚?是男人,这个时候端出拳头,反而可以消弭不必要的疙瘩。
他是他很珍惜的好友,希望可以深交一辈子,一个拳头化解彼此的芥蒂很值得。
“舒服多了。”宋震远张开嘴扭了两下,吐出一口血。“麻烦下次要出手之前先通知一下。”
“没有下次,她是我的!”还下次咧。
他闻言,呵呵笑着。“我想她也是同样的想法。”
“但你不是说,你觉得她用求爱的眼神看你吗?”听到这句话,他便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绞紧,血液不通,严重缺氧还心悸。
他快死了,“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吗?”宋震远讪笑着。
“还想再来一个拳头?”他凛容。
“开玩笑的。”宋震远推开他的手。“那是我的看法,也许是因为我还忘不了小秋吧,所以透过她的眼睛,不断地假想着。”
“我是不知道你们为何分手,但如果你想她,去找她不就得了?”他想起了羽庭乐,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是震远的儿子,就不知道震远知不知道。
宋震远低笑着。“不可能,我跟她之间有太多事是你不知道的,况且,我快要结婚了,你又不是不晓得。”
“宋妈不允许,对吧?”他知道宋妈很要求门当户对的。“就连你结婚的对象都还是她挑的,不是吗?”
“无所谓。”倒了酒,他大有大醉一场的打算。
“你这个样子哪像是一个快要结婚的新郎?”说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他相信。“依我看,你根本就不打算结婚,所以才会一直都住在饭店里,对吧?”
据他所知,震远已经住一阵子饭店了。
“不谈我的事,倒是你,掌握住属于自己的吧,可千万别因为我一时的试探而落得分手收尾,我会内疚的。”
“你在诅咒我?”
分手?那也得看他允不允许。
他才不分手,除非占春亲口告诉他,她不要他……Shit,只是假设而已,他在动摇个屁啊?那只是多种可能性的其中一种而已,他没事想来吓唬自己做什么?说不定事情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想着,冷汗沿着背脊滑落,就连拿酒杯的手也微微颤抖。
真是太不像样了,他居然会动摇到这种地步!但就算如此,该来的还是会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知道占春真正的想法,只因——震远说的话不会假,她在那当下,肯定是出现了求爱的眼神。
壮士断腕般的决绝,他打算要一揭真面目,但是心又抖了,啊啊,好烦啊,他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又不想错开不提,他要知道真相,他的爱情要无悔无憾,他要她的感情清清白白。
但是,目前还不想见她,理智上如此告诉他,让彼此冷静缓和一下较妥,但实际上,他想见她啊,三天不见她,他真的快要缺氧而死了。
于是乎,灌了酒,麻醉了紧绷的情绪,松弛害怕面对的心神,带着几分醉意,尚道来到了羽家公寓,然而却没遇到羽占春,反倒是接受了羽良秋的款待,觉得失落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可是在酒精作祟下,他竟傻呼呼地聊起了宋震远,逼出羽良秋没预警的一缸泪。
他酒醒了。
瞠大极有魅惑力的眼不知道要搁到哪边,只见她泪眼婆娑,惹人怜爱极了。
醉了、醉了,他竟无端生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念头。
狂拍额头,力图镇静,却突地想起震远说过……你不觉得她跟小秋很像吗?
想着,忍不住多看两眼,震远的话又翻飞出笼……眼睛好像,笑起来像,气起来更像……
如今一看,还真的是挺像的。
那一日,占春坐摩天轮时惊惧含泪的样子,也是这副神情,只是少了点悲怅,多了点惊惧罢了。
他在干么呀?无端端把人给弄哭了。
“那个……”他清咳两声,试图控制走样的氛围。
“抱歉。”羽良秋低喃了声,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支手托额,眉头紧蹙,双眼紧闭,却依旧控制不了如瀑泪水。
她静静地哭泣,一点声响都没有,像是在隐忍巨大的痛苦,看得尚道内疚又不知所措。
最后他叹了口气,长臂一探,将她往怀里带。
“别哭了,你最漂亮的就是这一双眼睛了。”看着她哭,就像是看见他的亲亲宝贝哭泣般令他难受。
要是他的宝贝也用这种方式哭泣,他会心疼死。
羽良秋把脸靠在他的肩上,无声地啜泣,还来不及控制情绪,便听见通往客厅的门边传来钥匙掉落在地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回头,对上羽占春惊诧的目光。
她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画面,闭眼偏头想了下,再张眼。画面依旧,两人依然相拥,她再用力拍了脸颊一下,痛得快要枫泪,眼前的画面依旧不变,刺激着她双眼的视觉,痛楚往下扎根,张牙舞爪地狂呓暴啃着她的心神。
“你们在干什么?”她吸吸吸,拼命吸足了一口气才问。
在笑闹、在玩、在联络感情、在?!×的咧,骗自己很好玩吗?!
二姐不是讨厌他讨厌得紧吗?为什么会靠在他的肩上?而他……如果她没听错,刚才他说二姐的眼睛最漂亮了……啊啊!谁来告诉她,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占春,不要误会,我只是……”羽良秋欲言又止。
她不想再提起宋震远的事,那件事,她要永远地封印在心里。
“只是什么?”羽占春的视线穿过二姐停留在尚道身上。
她等的不是二姐的说词,而是他的解释,但他却看也不看她一眼,这是什么意思?他心虚了?
“尚道!你给我解释清楚!”她气呼呼地吼着。
居然把脸别开,像是没事人一样,他这个混蛋,真的这样吃定她?
“解释?你才欠我一个解释!”他冷哼着,依旧不看她。
不是不看,而是不敢看,要是从她的眼中看到她对宋震远的迷恋,他要怎么面对自己?
“我欠你解释?你妈啦!”她气得狂飙脏话,大步冲向前。“我才想问你在搞什么鬼,我这几天打了多少通电话给你?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而你呢?回也不回,还说什么叫我有事就打电话给你,打个屁啊!你又不肯接,我干么打?!”
目光直瞪着还靠在他肩上的二姐,狠瞪着还搂在二姐肩上的那一只手!这是什么鬼画面?这是什么状况?!
她骇人的眼种瞪得两人端正坐好,羽良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而尚道则是生硬地把眼转过来,对上羽占春薄噙泪水的眸,心狠狠揪痛了下。
“你要跟我说什么?”他撇了撇嘴道。
忍住撕心裂肺的痛,他假装慵懒。
“不爽说了啦!。”还说啊,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是心里有鬼,对不对?”他正色盯着她。
“我有鬼?!”她声音陡尖。“你在说什么鸟话?有鬼的到底是谁?”
依她看,现在根本就是捉奸在床了嘛,为什么他还能够一脸理直气壮地责怪她?错的到底是谁?
“不就是你?”他哂笑。
火气狂燃往上窜升,轰的一声,烧断了羽占春的理智。“尚大爷,不要拐弯抹角跟我说话,你的脑袋难道就没有办法直线运转吗?”她出言讥刺着,看他脸色转白,心里大呼过瘾。
“我说你根本就是喜欢宋震远!”尚道终于被她给逼火了。
“你眼睛瞎了!”不只是笨。不只是逻辑有问题,就连眼睛也有问题!跟他相处多久的时间,他会不知道她的为人?
“恼羞成怒了?”尚道撇唇冷笑着。“你根本就是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了,对不对?”
“你有毛病啊,我什么时候不知不觉中爱上他?”她开始怀疑他到底是怎么设计出太阳能芯片的。
“还想狡辩?”真要他把话说白,好让她更尴尬?
“谁在狡辩?我接近他,纯粹只是想知道二姐为什么会跟他分手?我不希望庭乐老是抓着我问爹地在哪里!”不想说,是基于二姐还在这里,怕她伤心,可这混蛋偏要逼她!
觑了二姐一眼,瞧她瑟缩了下,羽占春更气尚道了。
“……那是借口吧?”他顿了下才道。
轰的一声,羽占春眼看着就要自体燃烧了,她深吸口气,狂吼,“你是猪头啊!你听不懂人话啊!藉你个头啦,我都已经把话摊开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气死人了,她火大到极点。“我都还没质问你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咧,你倒是有脸对我兴师问罪?”
“我是合理解释,小秋和震远交往时,根本低调到没人知道,你为什么会晓得?而且还这么关心?你肯定是在暗地里观察他们,然后不知不觉爱上他。”这是相当合理的推论,对不?
这一点,是他在和震远谈话中想到的,正因为如此,当他说起占春对他露出求爱的眼神时,才会显得那么合理。
夹在两人中间的羽良秋很努力地想要介入当和事佬,岂料两人气焰正盛,完全没有她能够插入的缝隙。
“小秋?”羽占春眯紧水眸。“你叫谁小秋?”
王八蛋,她解释到口渴,他居然随便三两句话就把她的努力全都否绝到底,这人脑袋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
怎么,他研发太阳能的,连脑袋都装有太阳能芯片吗?现在没有阳光了,他就死命地当机吗?不是有蓄电功能吗?电都蓄到哪里去了?
“哼,你都能自我介绍是小春了,我叫她小秋不行吗?”像是杠上似的,他很蓄意也很挑衅。
羽占春被激得哇哇叫,“我就知道,你跟二姐之间确实有问题!”
“看来你的脑袋也不灵光嘛!”居然听不出他话里的重点。
“我才不是你!”她抓狂怒吼着。“就说嘛,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一见钟情的蠢事!依我看,你们当初三人行,事实上,你根本就是偷偷爱上我二姐,但是碍于末震远,所以不敢表态,而后遇到我,就拿我当替身!”
站在中间的羽良秋闻言,脸色都白了。为什么她始终保持缄默,战火还是会波及到她?
“你在说什么鬼话?”老说他逻辑有问题,依他看,真正有问题的人是她!
替身?这种鬼话大概也只有她才说得出口。
“还不承认?你说过,你最喜欢的就是我的眼睛,而我跟二姐的眼睛最像!而且我刚刚亲耳听你说了,二姐的眼睛最漂亮!”怎样,没冤枉他吧?她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他说爱她,根本只是将喜欢二姐的那一份感情延伸到她身上而已!
他不爱她!他不爱她!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和小秋的眼睛很像,是刚刚才发现的!”他翻动眼皮子,眼底不断抽搐。“而且,那是震远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啊啊,为什么她听不懂他的话?
到底是他逻辑有问题。还是她理解能力有问题?
“你说你刚刚发现了,而且……”她深呼吸一口,发现空气中飘散着香醇酒味。“你喝酒了,对不?”
“喝酒又怎样?”他又没开车。
“你差点酒后乱性了,对不对?”
“我……”他简直快要气死,这女人是不是脑袋秀逗,刚才的状况是他想要安慰哭泣的二姐,跟酒后乱性又有什么关系了?
他只是同情二姐而已,别给他乱扣帽子。
“你承认了!”
“我又是哪里承认了?我只是不想说话而已!”停顿一下也不行吗?犯法了?
“你自己说的,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就知道这个二世祖是靠不住的,他第一次对她摆出恶虎扑羊的姿态,也是在喝酒之后!
尚道沉冷地瞪着她,不敢相信她居然拿他的话来堵他的嘴。
羽占春也看着他,等着他张嘴解释,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眸底有怒有悲,还有太多她无法解读的情绪。
她第一次发觉,她真的不懂他。
“祝你们幸福!”她突嚷着,转头要走。
既然他跟二姐是一对,那么,她退让,可以了吧?
“幸福个头啦!”尚道忍无可忍地揪住她,不容许她再胡乱联想。“我说过几次我爱你了?你自己说!”
“我很久没听到了。”她扁起嘴,泪水在眼眶打转。
“我才从来没听过咧!”真敢说。
他说爱说到嘴酸,拼命和她的家人搏感情、拉交情,为了她,他付出自己,竭力燃烧,而她咧?
他可曾怪罪她连一句爱都没说出口吗?
“你要我说什么?”她把嘴瘪得跟鸭子没两样,努力吸气忍住泪水。“我这几天一直要跟你联络、一直要跟你解释,但是你人咧?电话不接,人也找不到,你根本就是不爱我嘛!啊,你真的不爱我!”
她要是不爱他,哪里还需要追着他要解释?
在三姐那边工作,每天累得像条狗,回到家竟看到他跟二姐抱在一块……他要她情何以堪?他知不知道她有多痛?
“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啊啊!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啊?“那些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到底有没有爱上宋震远!”这一点,他没有办法不在意。
羽占春闻言,疯狂吸吸吸,没气了,她没劲了!
他听不懂她的意思,他还是不懂!
使劲推开他,她快步往楼上冲。
“我只是要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上他而已!”他暴吼着。
“去死吧你!”她冲到二楼栏杆边往下喊着。
“占春!”他气急败坏地跳着。“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就回美国!”
“随便你要去哪里,我们分手了!”她不甘示弱地嚷回去。“反正你喜欢二姐,而我喜欢宋震远,祝福我们全部都幸福!”
进房,甩门,砰!
“你在胡说什么?!占春,把话说清楚!”尚道像头喷火龙暴咆着。
脑袋不清楚的人到底是谁?他刚才说了那么多,她到底是听到哪里去了?
他气呼呼地瞪着二楼的那一扇门。
羽良秋则是头痛地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该拿眼前的状况如何处理。
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十章
高楼层,数面观景窗包围的视讯会议室,长型会议桌上坐满两列高级主管,末端是始终铁青着脸的尚道,而对面高画质液晶萤幕里传来美国研究中心的报告,声音断续而破裂,影像停滞不畅。
尚道的脸愈来愈黑了,高级主管们的表情也愈来愈绿,尚道深吸了一口气,主管们随即倒抽口气,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这三天来,总经理要抓狂的前兆,众人屏息以待,直到今日的第一声暴吼压倒性地掩去断续的报告。
“这是谁弄的?!”
尚道把资料往桌面一拍,威力十足地狠瞪在场主管,所有人立刻有志一同,整齐划一地抖了下,以彰显他的威严无边。
阴厉的眸像是上膛的乌兹枪,一一瞄准在场所有主管,众人见状立即倒地不支,根本不用他正式开枪。
“一群饭桶!”撂下这句话,他起身便走。
欧多佩拉见状,再不情愿,也得跟着他的身后走。
回到办公室,尚道开始批阅文件,速度飞快,像是要将文件给扒烂,签名像在刻字,像是要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上头。
欧多佩拉注意着他的举动,眼看他的动作愈来愈粗鲁,呼吸愈来愈紊乱,他闭上眼,在心里慢慢地自动倒数。
“欧多,有没有我的电话?”他果然咬牙吼起来。
“没有。”欧多佩拉聪明地知道他问的是占春小姐是否有来电。
“我的手机有没有响?”他沉痛地闭上眼。
“没有。”他单手捂着耳朵,觉得耳朵很痛,开始怀疑自己在退休之前至少会聋掉一边的耳朵。
“我的手机是不是坏了?!”他重捶着桌面。
“应该没有。”因为他刚才有试拨,讯号无障碍。
“欧多,现在几点了?!”几乎是用咆哮的力道。
“五点零一分。”他迅速地报上时间。
“你确定?”气息不只乱,还有点喘,瞪着他的大眼,血丝密聚,露出几分狰狞,握着笔的手微颤。
“现在已经五点两分了。”他一直看着腕表,掌握每一分每一秒,然后沉痛地闭上眼。
果如他所料,劈哩啪啦、劈哩啪啦,完蛋!又要再整理一次。
“分手、分手,分手!这一次分定了!”扫完桌面文件不够,还顺便恶踹办公椅一脚。“求我也没用,因为时间到了,我不等了,求我也不回头,你就等着后悔吧,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爱你的男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尚道爱上你这个、你这个,Shit!”
只见他从前嚣张狂妄的气息不见了、潇洒落拓的笑容消失了,俊美清朗的面容扭曲了、领带歪了,衬衫绉了……一切都乱了。
他被困在爱情网中挣扎,愈是抗拒,愈是将他束缚得更紧窒,透不了呼吸、看不见阳光,他把自己紧紧地捆绑在痛苦边缘。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在等你跟我说,你为什么不说?哄我会死啊?我就是想听嘛,我就是在意嘛,你就亲口告诉我,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他不就好了?”他几乎是仰天长啸,像只孤狼,寻伴的孤狼。
给她三天的时间,她居然没给上只字片语,电话也不打,竟然狠心到这种地步?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要是真的不方便打电话,传个简讯也可以……
像是想到什么,他侧眼瞪去——“欧多,简讯?”
“没有。”几乎是没有迟疑的,欧多佩拉立即给他“最后一脚”,把他踢入地狱的最底层。
他早就查过每一个可能的讯息,所以……嗯,就是这样啦!
“你骗我一下会死啊?”他阴郁地呐喊着。
“……我骗你,你是不会死啦,但我会死。”被他打死。
“啊啊!气死我了!”眼看着就连办公桌上的电脑萤幕和电话都快要保不住的当口,电话铃声适时响起,尚道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话筒,试图让自己镇静,才沉稳地发声,“喂?”
是她吗?会是她吗?
虽然已经超过五点了,但没关系,因为他说三天,等于是七十二个小时,是以那天晚上九点开始计算的,只要在九点之前的七十二个小时之内打给他都是有效的,他会原谅她,他会继续爱她,把她当成肉体的一部份滥情狂爱。
可惜的是——“儿子,我是你老爸,我要跟你说——”
尚道二话不说挂掉电话,他听见了血液逆冲的声音,听见了额边青筋跳颤的节奏,而后,当电话再次响起,他依旧飞快接起,还来不及开口,对方已经先行抢白,“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切我电话,我话都还没……”
“老头,我在等一通非、常、非、常重要的电话,不要占线!”他阴恻恻地吼着,喀的一声挂断电话,办公室恢复静谧无声。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他瞪着电话,瞪到外头的天色全暗,盏盏路灯亮起而毫无所觉,直到欧多佩拉提醒。
“老大,已经七点了。”他斗胆谏言。
尚道没吭声,直瞪着电话。
欧多佩拉见状不敢再吭声,只能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候,又过了好久好久,他才发出沙哑的声音,“欧多,我的机票订好了吗?”
“订好了。”
“……送我回去。”低哑的嗓音透着无力感和沉痛。“如果她明天来找我,就对她说,要我原谅,她就得亲自飞一趟美国,否则这一辈子……我们是真的分手分定了。”
“……是。”欧多佩拉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到尚道身旁搀扶着他往外走。
以那种姿势站了四个钟头,脚不酸麻才有鬼!
羽良秋在羽占春的房门前来来回回走着,每次要敲门,却又无力地垂下手,来回几次之后,隔壁房的羽必夏终于看不下去。
“找她就敲门啊,你在演默剧啊?”她没好气地往门板重敲一记,大摇大摆地走回自己房间,留下一脸尴尬的羽良秋。
来不及逃,羽占春的房门打开,露出一张很憔悴的脸。
“有事?”她的脸很臭,眼有点肿。
“我……”羽良秋忍住想逃的冲动,走进她房里。“进去再谈。”
她拉来书桌前的椅子,在妹妹眼前坐下。
羽占春垂眼看着地板,第一次发觉自己竟跟亲密的二姐无话可说,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个迳自订下道歉日数的混蛋。
就不甩他,怎样?
她说的话他听不懂,他说的话她也听不懂……还交往什么呢?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嘛,现在不分手,早晚一样分手,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把心一横,慧剑斩情丝,一切到此为止。
“占春,这个是刚才收到的小包裹,寄给你的。”羽良秋把拿在手上已久的包裹递给她。
她接过手,看了一眼上头的寄件人,冷哼一声,往床头一丢。
都跟他说过多少次了,叫他不要乱送东西,而且都已经在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打算来这一招力挽狂澜?
没用的,她心意已决。
只是偶尔在夜里,会想到他在山上被蛇吓坏的窘样而笑,想到他特地为她开车上山而感动,又想到他陪着她吃臭臭锅而喜悦,想到他翻脸不认人而哭,然后窝在被子里小小地心伤泪流一下。
真的,只是哭一下下而已,没有很多。
她只是有点多愁善感而已。
“占春,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是很固执的。”羽良秋看着她丰富的表情,好气又好笑。
“我?”她扁起嘴。
“用你聪明的脑袋想一想,也应该知道,我跟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一年到头都待在美国居多,哪来的时间喜欢上我?”
“他喜欢上我的时间只有一刹那,也就是人称的‘一见钟情’。”羽占春一句话立即把她堵死。
羽良秋闻言,抿了抿嘴,舌战再起。“就算是一见钟情,没有后头感情的持续培养,一见钟情的感觉也很快就会灰飞烟灭,不是吗?而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你的脑袋可不可以清醒一点?”说到最后,她愈来愈火大。
“我很清醒,他也曾经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我的眼睛,而我的眼睛跟二姐最像了,我才没冤枉他!”不要再谈这个话题,这个话题像颗炸弹,老是在她心里没有预警的爆破,痛得她想把自己蜷缩到看不见。
“再怎么像也只是像,不是一模一样!”羽良秋烧起一把无明火。“你不要钻牛角尖,行不行?!不要把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搞得好像昨天才发生一样!他没喜欢过我、他不喜欢我,当初宋震远把我介绍给他时,他也只是匆匆一瞥,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时候宋震远还说……”话到一半,她突地打住,目光迷离。
羽占春瞪大眼,冷汗没有预警地辗出,她伸出手偷偷地捂住耳朵。
羽良秋咬牙嘶吼着,“混蛋!你看,就因为你胡思乱想,害我把那个混蛋的名字一下子说了两次!你知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再提起那个人?别说提起,就连名字我都不想说出口,可是我却说了两次!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忘了他?”
那就代表你还没忘嘛,羽占春这句话只敢在心里凉凉地独白,没有勇气推挤到舌尖之外,因为她不想被二姐的暴力相向折磨死。
二姐脾气不差,但就怕踩到她的地雷,而她的地雷不多,只有一个,却是特大号的,谁踩到谁就肯定死无葬身之地,而她,快死了。
羽占春闭上眼,等着二姐的狂吼暴喊过去,岂料,风雨早已停歇,她不解地张眼,瞧见二姐正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抚着额,像在隐忍什么痛苦。
“二姐……”她怯怯地喊着。
“占春,你遇到的是一个好对象,他爱你,你也爱他,他的家人也喜欢你,你们之间不会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你偏要拘泥于那种无聊的问题,而把自己、把他搞得这么痛苦?”看在她的眼里,这行为视同自虐。
“我……”她敛下眼。“不能怪我,当初我的事引起他误会,我要跟他解释却找不到人,回来又让我看到那一幕……”对她而言,冲击太大了,联想无边无际地蔓延,突然觉得不安,觉得很烦躁。
“听起来,倒像是我害的。”羽良秋凉哼着。“你不需要为了我去接近宋震远,我跟他,在那年的夏天就已经结束了,怎么结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他之间没有再出发的契机了。”
“为什么?”
“尚道说他要结婚了。”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所以那天回来,你才会看到那一幕。”
羽占春恍然大悟。“二姐,你不要难过。”
“我不难过。”她哼笑着,回头看着妹妹。“倒是你,脾气别那么硬,好好想想,当你撞见我跟尚道抱在一块,你都吃醋吃得快喷火了,更遑论尚道那种善妒的男人看到你和宋震远的那一幕,你会在意,他也会在意啊,这种事要将心比心。”
“二姐。”她赧然垂下脸。
“剩下的你自己想,我要回去睡觉了。”羽良秋揉了揉她的头,离开她的房间。
关上门,踅回床上,瞥见二姐刚才拿进来的包裹,羽占春拿起拆信刀拆封,里头层层包裹,她开始怀疑这是一样易碎物品,然而当她过五关斩六将,干辛万苦地解开所有包装,揭开真面目时,傻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她低喊着。
拿起来左右上下前前后后看过一遍,却看不出端倪,样子像相框,但是却又没有放照片的地方,框围雕花很细致,而中央是个黑灰色镜面,她仔细看了又看,里头没有图案文字,只能反射出她的脸。
这是他送给她所有礼物里头最为特别的一个,没有财大气粗的味道,也没有奢靡不菲的气息,是一样看起来很特殊却又让人搞不懂的玩意儿。
再抓起里头的包装纸仔细翻找,根本没有附上只字片言,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这样子她怎么会懂?
啊啊,还是说,他就是希望她拿这个东西去问他,算是送她一个台阶下?
他的心思有这么细腻吗?她很怀疑,不过,倒是可以试试。
明天就以这个为理由,上门去找他好了。
羽占春深呼吸再深呼吸,坐在候客室里等候大爷他亲临。
当门板微微推开的瞬间,她别开眼,打算等他出招她再拆招,然而开口说话的人却是
“占春小姐。”
“欧多佩拉?”她抬眼,意外来的人是他,视线偷偷地看向他身后,却听他说
“总经理回美国了。”
“嗄?!”她蹙紧眉。“他回美国了?”
“是的,就在两个钟头前。”他必恭必敬地回答。
羽占春傻眼,难以置信他竟回美国了。那么他说的三天时间不是闹着玩的,而是真狠下心不理她了?
既然如此,他干么要寄这个给她?
恨恨地自包包里把那疑似相框的东西递给欧多佩拉。“既然这样的话,这个麻烦你寄回给你家总经理。”话落,准备要走。
“占春小姐,看过了吗?”
“又没什么好看的。”镜面只会反射自己而已。
“占春小姐肯定忘了本集团是以何起家。”他慢吞吞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子,把疑似相框的东西拿到阳光下,再对她招招手。
她存疑地走过去,朝中间镜面位置看去,上头竟浮现尚道的照片,而且像是十六连拍的感觉,他缓缓动作起来,先是给了一个飞吻,再绅士地行了个礼,然后后头出现一排字:生日快乐!
她傻眼极了,脑袋一片空白。
生日?!“我的生日还没到耶,还要很久说。”
“咦?占春小姐叫占春,不是春天生的?”欧多佩拉很惊讶。事实上,生日快乐这行“锦上添花”字是他提议的。
“我二姐叫良秋,难道她就是秋天生的?”家里还有大姐必夏、三姐乃冬,难道她们四姐妹会刚好是四季生的吗?若真是如此,占春这个名字就该让给大姐使用子。呿,哪可能这么巧?就算刻意行事也不见得能够这么准确。
名字是老爸取好玩的,根本没有章法可言。
“没关系,还有一行字。”他提醒她。
她看了一眼,果如她猜想,是最恶心的“我爱你!”三个大字,还有星星和花在萤幕上出现,还真是诗情画意啊,他人又不在她身边,搞这些浪漫给谁看?
“这是总经理为了你而开发出来的太阳能自动相框。”
“是吗?”
“总经理昨晚站在办公室里等你的电话等到九点,脚都站麻了。”欧多佩拉加把劲替老人拉抬声势。
“真的?”那个傻瓜,不会坐着等哦?
“总经理昨晚一夜都没睡。”欧多佩拉不胜欷吁地说。
“真的?”
“他本来不想回美国的,但是研究中心那里出了问题,不回去不行。”他又继续下猛药,不为什么,只求老大心平气和,占春小姐笑口常开,大伙从此可以免受被威胁的恐惧,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这样子啊。”她严重动摇着,小小声地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可能一年后吧。”一个谎言换来大家和平的未来,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嗄?”一年后?!
“什么事情一年后?”候客室的门打开,来者是尚道的父亲尚麟。
“伯父,你好。”羽占春见到他,立即起身问好。
“哎呀,占春,你在这里啊,我那笨儿子呢?”尚麟一见她,整个人热情了起来。
“董事长,总经理回美国了。”欧多佩拉报告着。
“臭小子,又给我溜回美国去,昨天打电话给他,还怪我占线硬是不接我的电话。”尚麟闻言,气得牙痒痒的。
羽占春闻言,羞赧地垂下脸。
原来,他真的一直在等她的电话啊,早知道就别拗,打给他就好了。
“就是要跟他说,我准备退休了,要他回来接我的位置,别老是飞来飞去的,谁知道他趁我没注意又溜出去,真的是……占春,你帮我想个办法吧!”尚麟对着她猛吐苦水。
“我……”呃,这种事跟她说,她也无法可施啊!
“董事长,依属下看,不如由占春小姐去把总经理带回来,威胁他,他要是不回来,占春小姐就不嫁给他,你说这个方法好不好?”欧多佩拉见状,立即再下一城。
尚嶙闻言,笑逐颜开。“好方法,占春,就这么决定了。”
“但,他不会拒绝吗?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想娶我啊。”她开始担心了,说不定他很气她,根本就不想见地。
“不可能的,这孩子从没那么慎重地带女朋友给我们看过,他也从没承认有过女朋友,所以你在他心里的份量肯定不同。”尚麟如是道。
“是这样子吗?”原来他对她是这么认真啊。
“没错,事不宜迟,我们现在马上搭机到美国。”尚辚抓着她要跑。
“等等!”
“还等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那笨儿子?”
“不是。”
“不然呢?”
“……我没有护照。”因为她不敢搭飞机,所以从没办过护照,现在临时要走,怎么走?
尚嶙很意外地看着她,随即恢复神色,一弹指——“欧多佩拉,占春的护照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定。”
“没问题。”欧多佩拉笑弯了唇。
尾声位于华盛顿的研究中心,是幢从天空俯瞰,呈六角型的大楼,里头划分数个区域,位于三楼百坪大的研发室中,此时静谧无声。
原因无他,而是身为室长的尚道已经当了数天喷火龙,搞得所有研究员人心惶惶,皆尽其可能地避开他,就怕一个不小心被抓去当炮灰,落得尸骨无存的地步。
最近,大伙都在猜,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打他自台湾回来之后,脸色一天比一天还要臭,态度一天比一天还要恶劣,以往是完美主义作祟,现在根本是吹毛求疵到令人抓狂的地步,而且还不能顶嘴,一旦顶嘴,炮火隆隆蔓延到整幢大楼。
这几天,大伙过得好苦,恍若身在地狱无人救援。
最恨的是,以往随侍在侧、负责搞定他脾气的欧多佩拉,至今不见人影,没他在,众人痛不欲生,莫不夜夜祷告他早日归营。
而其中,祷告得最勤的,非拉斐尔莫属。
“拉斐尔!”尚道喷出火焰。
“我来了!”欧多佩拉不在,他很可怜地成为了代理助理。
他飞快地从研究室的另一端跑到他身边,尽管气喘吁吁也不敢在他面前大喘一下。
“我回来几天了?”他闷声问着,浓眉横压着眼。
“呃……”拉斐尔迅速回想着。
“到底是几天?!”轰~隆隆~“七天!”他吓得赶忙报上正确数丰。
“欧多佩拉有来电吗?”尚道整张脸修饰得非常光鲜亮丽,但是五官扭曲,脸色很臭,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没有。”他开始抖抖抖,等着老大翻桌。
然而等了半天却没半点声响,老大只是痛苦地捣着脸,用力抹了两下,立即起身。
“帮我订机票!”他突道。
“要去哪?”
“台湾!”杀伤力十足的狠瞪让拉斐尔跳了起来。“我要最快的班机,快点去处理!不要再让我说一次!”
他不等了!臭欧多不知道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还没将她带来,他到底是为什么要他守在台湾的?
还是说,占春根本没去找他?
啊啊,他受不了了,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情况不明的状态,他要亲自回台处理,看是要下跪还是要怎样都可以,他不能没有她!
他要枯萎了,快要死了,“是!”拉斐尔立刻、马上冲回位置,然而还没拿起电话,电话铃声倒是先响了起来,他接起一听。“……咦?现在?”
“怎么了?”尚道不耐地走到他身边。
“呃,楼下警卫室说,欧多佩拉正搭乘直升机回来,再五分钟就会到达顶楼的停机坪……”他话还没说完,尚道早已瞬间消失。
待尚道来到顶楼停机坪时,直升机已经来到了正上方,他眯起眼看着,瞧见了坐在上头的羽占春。
“快点下来!”他拉开喉咙喊着,压根不管声音是否被直升机的声音给吞噬。
占春很怕这种脚不着地的交通工具,上次坐摩天轮时吓得脸色发白,而这一次……天,虽说是他执意要她来的,他还是心疼得要命。
眼看着直升机缓慢降落,在落地时,突见她露出了脸,表情惧怒并存,而手上拿了一束花。
“臭尚道,你这个混蛋!”她劈头一阵下马威,可惜声音有点抖,减了几分气势。
“是,我最混蛋!”他承认、他承认,让她受苦,他好不舍。
“说,你想不想娶我?”这句话她是红着脸说的,脚本是欧多佩拉准备的,她只是照本宣科。
“嗄?”他愣住。
“不想?!”王八蛋,她已经快要心脏无力了,他还在神游太虚?要不要干脆一路游到地狱去?
“想想想!”怕她反悔,他快快答话。
“那就跟我回台湾。”这句话说得更虚弱了,尽管她很满意他的答案。
“好,但是你先下来歇口气吧,你的脸色很不好。”他快步向前,一把将她抱下,心疼得要死。
“我讨厌直升机。”她皱着脸,快哭了。
“我也讨厌。”从这一刻开始讨厌。
“我讨厌飞机。”她很想吐。
“我也讨厌。”只要是她讨厌的,他都讨厌。
“我更讨厌你!”这句话很软。
“我也讨……你说什么?”
“讨厌你真的回美国,害我追到这里来……”好可怕,脚不着地真的很没真实感,她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飞机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就原谅我吧!”惜惜。
“我根本不喜欢宋震远,你硬是要栽赃!”她开始一一控诉他的罪状。
“我该死、我该死!”她愿意来到美国,已经充份地表现出爱意,他懂,真的懂。
“伯父说,如果你不回台湾接任董事长,他就不准你娶我。”她扁着嘴。
臭老头,居然来阴的!他在心底恨恨地想着,却堆满了笑脸。“我们就在这里举办婚礼,不要理他。”
“不行,我的婚礼,我的父母姐姐们一定要到场。”她很坚持,意思是说,非得回台湾举行婚礼不可。
“那么,我们回台湾吧!”这有什么问题?“回去之后,我们再去逛夜市吃臭臭锅,然后再到山上看流星雨。”
“我好想你。”她突道。
尚道双眼为之一亮,胸口被满满的感动塞到爆。“我也好想你,想死你了。”这几日来的痛苦和难过都不算什么了。
一句“我好想你”是他的最佳良药,郁闷不见了、烦躁消失了,痛苦掰掰了,“以后不准再这样对我!”
“当然不会。”双手环紧她,用他最温柔的力道,将她圈入最空虚的角落里,他复活了,发现天好蓝、云好白,世界好美丽。
两人在直升机下紧紧相拥。
而还在直升机上的欧多佩拉则是冷眼看着两人。
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下去?
抱抱可以,但能不能向旁边移个两步先?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