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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2/08/17 00:46 / 6743 / 93
【小说】琼明神女录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13:06:38

第九十四章:从此人间清暮
  那场天地异象不过持续了三日,三日之后红云消散,天气转晴,不多时便下气了雾气蒙蒙的雨,将还未修缮完毕的城墙打得一片湿润。
  而不知是天意还是有人有意为之,人族与妖族的边界处,缓缓裂开了一道巨大峡谷。
  这峡谷起初不大,但是每日都在变宽,海水灌进去,便渐渐成了一条极深的深渊。
  半个月后,人族与妖族进行了一场举世瞩目的会面。人族的代表是轩辕夕儿,妖族的是楚将明。
  在轩辕帘死后,人族便由那位突然出现的皇姐接管了,虽未登基,却成了默认的新女帝。
  那一场会谈持续了七日,在敲定了诸多事宜之后,人妖两族宣布永久和平,直到那条裂缝扩张得足够大,两族族人隔海再不相见为止。
  事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已经升起,那是真龙之息与人间剑气凝成的迷障。
  这是天下道法最后的昙花一现,如今屏障不破,将来便更不可能破,两族的命运在当下分开,在河道的分叉口,蜿蜒去往不同的地方,这是万年恩怨永远的诀别。
  而拥有人妖两族血脉的轩辕安月被奉为新的女帝,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她代表的,不过是她身后父母的想法,如今裴剑仙剑告天下从此归隐,邵神韵同样封山不出,在那境界的断层之下,化境巅峰便是两族的王座了。
  最后一场雪后,隆冬渐渐过去,春天便来了。
  承君城一座深宅大院中,林玄言从少女的臂弯之间起身,抬头望了眼窗外,天尚蒙蒙亮。
  季婵溪睁开雾色迷蒙的眼睛,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林玄言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季婵溪蹙了蹙眉头,不满地翻了个身。
  林玄言掀开被子,少女犹自赤裸着姣好的雪白娇躯,林玄言狠狠拍了拍她腴润浑圆的翘臀,未等她清醒发怒,他便率先跳下床,小跑着逃了出去,算是报了昨晚被她按在身下欺负的仇了。
  季婵溪捂着屁股跪坐在床上,柳眉微竖,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恼意。
  院子里,陆嘉静早早便起了。
  初春清凉,她拢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坐在竹椅上,她气质清贵,一人静坐之时便有拒人千里的典雅贵气。此刻她微笑着看着从房间里跑出来的林玄言,方才啪啪两记脆响她是听到的。
  「静儿,早呀。」林玄言打了个招呼后搬了个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陆嘉静嘴角微微扬起,道:「昨晚被欺负这么惨,今天不想办法教训一下她?」
  林玄言同样笑了起来:「静儿还好意思说我?昨晚你不也被她仅仅用两根手指就插得水儿直流,最后还说着什么姐姐饶命,静儿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啧啧……」
  陆嘉静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道:「我被这样欺负你也不帮帮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喜欢你。」
  林玄言道:「下次我一定站在静儿这一边。」
  陆嘉静冷笑道:「上次也说是下次。」
  林玄言凑过去想抱抱她,却被陆嘉静按住胸口,一掌推开。
  「听说你给语涵写了幅字?」陆嘉静忽然问。
  林玄言点点头:「白衣雪夜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陆嘉静默读了两遍,问:「人间无数里包括我吗?」
  林玄言诚恳道:「静儿在我心中是『列作人间第一香』」
  陆嘉静点点头,这才稍稍满意。
  林玄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本黄历,翻了两页之后撕下一页,递给了陆嘉静。
  陆嘉静接过来看了一眼,事实上她第一眼便看到上面宜婚嫁的字样,却假装没看到,问道:「你要我看什么?」
  林玄言说:「以前我们约好过,要在太平宫举行一场婚宴。」
  陆嘉静俏脸微红,低下头,将那张日历不停折着,直到折不动了,才甩给了林玄言,轻轻说了声好。
  季婵溪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她披着一件黑色的棉布外衫,外衫堪堪盖住雪白挺翘的臀儿,笔挺纤长的大腿裸露着。
  「陆姐姐要结婚了?」季婵溪半梦半醒问:「嫁给谁呀?」
  林玄言知道她是在装傻,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当然是嫁给你夫君啊。」
  季婵溪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夫君要纳妾了呀?」
  陆嘉静板着脸看着她,刚想训斥两句,季婵溪却直接跑到了陆嘉静的面前,扑到了她的怀里,陆嘉静身下的竹椅晃得咯吱咯吱地响着。
  季婵溪双手覆在陆嘉静饱满的酥胸上,一边揉弄一边侧过脸对林玄言道:「那日那个白衣服的神仙姐姐也很漂亮啊,夫君要不一并收了?」
  她说的自然是裴语涵,陆嘉静也望了过去,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语涵?」
  林玄言叹了口气,道:「这些天语涵心情很乱,让她先静静吧。」
  季婵溪道:「下次你去寒宫,记得把白衣姐姐带回来,不然我休了你。」
  林玄言气笑道:「欠打了?」
  季婵溪揽着陆嘉静的纤腰,道:「陆姐姐保护我。」
  陆嘉静冷哼一声,却直接将怀中少女翻了个身,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啪啪打了起来。
  「昨晚这般欺负我,今日就改口喊姐姐了?你真当我这么好糊弄?」陆嘉静狠狠地打了几巴掌,只觉得少女娇臀翘软,弹性惊人,很是解气。
  季婵溪很识时务,没挨几巴掌就哀哀地求饶起来,陆嘉静却没有之前那般心软了,狠狠打了数百巴掌,打得少女娇臀火红,雪白的腿心之间水丝莹莹才将她放了下来。
  「陆姐姐不喜欢我了。」季婵溪一脸委屈道。
  陆嘉静看着她可怜的样子,也觉得自己下手似乎重了些,便说下午带她去吃好吃的弥补一下。
  林玄言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香艳画面,心里痒痒的,便又与她们嬉闹了一早上。
  ……
  这日午后,浮屿上剑气如雪,横横竖竖地交织如网,清脆如玻璃破碎的声响里,浮屿间的云海消散,一道剑气在反复碰撞结界之后径直破入,如流星砸地般落到浮屿之上。
  烟尘翻腾。
  遮蔽视线的烟尘渐散后,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影浮现出来。
  林玄言与陆嘉静牵着手走过漫天浮尘,径直前往太平宫的方向。
  浮屿数百修士围在他们的方圆之外,如临大敌。
  林玄言与陆嘉静对于他们视若无物,只管径直向前,那修士组成的人流随着他们的步伐缓缓分开一线。
  无人敢出手。
  偌大的圣女宫空空荡荡,苏铃殊整理好了手上的卷宗典籍之后走到窗边远眺,那道忽如其来的剑气她很早便有感应,但见到了那对道侣之后,她便不再担心什么。
  数日之前,她与夏浅斟最后的微弱联系被彻底切断,那时她便有了猜想,如今林玄言与陆嘉静联袂登临浮屿,她心中的猜想再次得到了证实。
  想着许多事情,她推开了圣女宫的宫门,迎面走了上去。
  北域之后,时隔了许多年,他们终于再次相逢。
  林玄言看着迎面走来的紫发少女,神色微异,如今他境界今非昔比,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她真正的身份。
  「原来是你呀。」林玄言怅然道:「苏姑娘,好久不见。」
  「林公子,陆姐姐,你们好。」苏铃殊温和地笑了笑,双手叠放身前,欠身行礼。
  陆嘉静微笑道:「我早该想到的,原来你就是她呀,怎么?今日拦在前面就想像当年一样抢人?」
  苏铃殊微笑摇头:「我如今是圣女宫的新任宫主,为了浮屿安危,哪怕境界偏低,也要冒死看着两位才行啊。」
  陆嘉静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紫发,笑道:「那小宫主就随着我们吧。」
  林玄言嗯了一声,八年前北域同行的种种浮上心头,仿佛昨日。
  「果然我们做什么苏姑娘都喜欢看着。」林玄言道。
  苏铃殊想起了当年偷窥他们欢爱之事,脸颊微红,岔开话题道:「你们今日斩开浮屿大阵,如此大的声势为了什么?」
  林玄言道:「去太平宫。」
  苏铃殊道:「承平首座失踪了许多年,太平宫常年空虚着,若是你们要去,我带路便是。」
  陆嘉静对于太平宫的位置自然刻骨铭心,但她仍然微笑道:「那麻烦苏姑娘了。」
  太平宫建于湖上,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瓦甍翠色如湖水凝玉,斗拱宏大,屋脊如翼,在峭壁悬崖之间显得庄重安稳。
  陆嘉静足尖点过水面,淌起一道道细长涟漪。
  水面下的窈窕仙容惊鸿照影。
  林玄言一身斜襟的雪白衣裳,身影几个变幻便来到了宫门前,手掌按在门上,轻轻一推,沉重的声响里,灰尘落下,满目的粼粼银光落在目间。
  苏铃殊站在他们身后,轻声询问:「太平宫中许多陈设皆是陈年旧物,记载着浮屿历史,两位下手可否轻一些……」
  陆嘉静打断道:「无妨,苏姑娘跟进来就是了。」
  宫门推开,光照了进去,屋中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水池泛着细细波纹,许多长明的红色花灯漂浮在水面上,花灯之间隐隐有人影舞跃的姿影。
  而太平宫的穹顶上方是巨大的七色琉璃浮雕,浮雕的背面燃着各色的灯,映得浮雕上的仙人光彩奕奕,衬得那些妖魔鬼怪更加黑暗阴鹜。
  巨型圆形水池的周围搁着八面书架,木制的书架之间悬挂着许多幅画。
  林玄言远远地望着那些画,若有所思。
  陆嘉静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冷笑道:「想看过去看就是了。」
  林玄言略一沉吟,足尖点过水面,真的前往那些画卷之前。
  陆嘉静黛眉轻蹙,有些不高兴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跟着他点水而去。
  那些画卷皆是春宫美人图。
  画卷皆是丹青彩墨,画师技艺妙到毫巅,如直接取景入画,活色生香。
  有女子伏塌屈腿翘臀,被绑着双手双脚承受鞭笞的图,腰臀玉腿之间尽是细细鞭痕。
  有女子青裙半褪,一对丰傲玉乳夹着乳夹,双手缚吊着,两腿被迫分开,后庭之间插着粗长的假阳具。
  有女子被揪着头发,脖颈被迫扬起,檀口张着,粗大的阳具插入其间,几乎全根没入。
  有女子一身青裙,趴在男人的大腿上,下裙褪到了腿弯处,翘臀被打得通红,女子闭眼,樱唇半张,混杂着痛苦与清媚之色。
  林玄言从一头认认真真地看到了另一头,如欣赏传世名画般。
  陆嘉静在一旁一直冷冰冰地看着他的侧脸。
  苏铃殊跟在他们身后看了两幅,只觉得那画中青裙女子眼熟至极,再定睛一看,她小嘴便张开了,短暂的惊讶之后,她连忙用手掩住小嘴,低下了头,没有继续看后面的画。
  「好看吗?」陆嘉静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林玄言道:「好看。」
  陆嘉静道:「好看就好,稍后我拿去一并烧了。」
  林玄言笑着点点头:「烧了也好,以后挂点新的,改日我们找个宫廷画师,给我们画几幅好不好呀?」
  陆嘉静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额头,伸手要去撕扯下墙上的画卷。
  她的手触及到一副画轴,画上女子赤裸着翘着臀,双腿一字分开,腿心处汁液淋漓。
  她的指间颤抖了两下,却缩了回来,道:「算了,留着吧,这些画我也挺喜欢的。」
  说这话时,她一直盯着林玄言的眼睛看,林玄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故作悠然道:「只是可惜了,画终究是画,比不得真人韵味。」
  说着,他扯下了陆嘉静眼前那副画,直接扔到了水中。
  陆嘉静讥讽道:「这些画,你觉得好看,我也觉得喜欢,你如此作践它们做什么?」
  林玄言满脸歉意道:「不小心失手掉水里了。」
  陆嘉静哦了一声,道:「那稍后可别手滑毁画了。」
  林玄言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心如古井地看着那些画,一边看一边啧啧点评起来。
  陆嘉静不甘示弱,微笑着诉说着画中女子当时的心情,是痛苦还是舒服,还是两者皆有。
  最终却是林玄言先招架不住,微恼道:「静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守妇道了!」
  陆嘉静笑意玩味道:「心里不舒服了?」
  林玄言抓着她的手腕,凑了过去,威胁道:「你信不信我在此时此地把这些画再重复一遍?」
  陆嘉静笑意更盛,直接张开手臂,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样:「你试试?」
  林玄言瞥了一眼假装什么都听到的苏铃殊,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道:「算了,回去再收拾你。」
  陆嘉静道:「有人看着就不好意思了?又不是第一次了,当年在北域时候,哪次没有苏姑娘在边上看着?」
  林玄言道:「你真想让我将你就地正法了?」
  陆嘉静道:「当年啊,可是有人在这里,将我就地正法了许多次呢,你看这幅画,虽然画中女子表情很不情愿,其实很舒服的……」
  林玄言抿紧了嘴,最后肩膀一松,妥协道:「别说了,静儿我认输可以吗?」
  陆嘉静嘴上挂着微笑,看着那些画的目光却渐渐如雾,凄惶怅然,她荡了荡青色的衣袖,笑了笑:「认输就好,那这些画怎么办?烧了还是留几幅收藏一下?」
  林玄言回身问道:「苏姑娘,烧这些画不算破坏你们浮屿历史吧?」
  苏铃殊平静道:「两位请自便。」
  实际上林玄言不过是礼貌性问一下,他手指对着空气轻轻一擦,一道剑火便燃了起来。
  陆嘉静却按住了他的手,道:「全烧了不就代表我们还放不下这些过去吗?」
  林玄言笑了笑,手指抚过女子深青色的发丝,道:「这些怎么放下呢?」
  陆嘉静同样自嘲笑着。
  苏铃殊看着这对悲喜不定、莫名其妙的男女,忽然有些羡慕。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林玄言像是想通了什么心结,手指间再次燃起剑火。
  大殿之中,水光摇红。
  数十幅画卷同时亮起了火光,那是冰冷耀目的剑火。
  而那些画卷却没有被火焰舔舐殆尽。
  那些火焰如工匠精雕细琢般烧着,没有触及到画上女子一片裙角,只将男人的身影烧去了。
  林玄言笑道:「就这样吧,其他的都过去了,就留下静儿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模样吧。」
  陆嘉静看着那些被烧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的画卷,眉头蹙起,显然不算满意,她问道:「那这些画怎么办?要是留这里,我的春宫画像以后就任人欣赏了?」
  林玄言道:「当然要带走。」
  陆嘉静道:「要是带回去被婵溪发现了,她还不笑话死我?」
  林玄言问:「那夫人想怎么样?」
  陆嘉静认真道:「收起来埋起来吧。」
  林玄言问:「要是被人找到了怎么办?」
  陆嘉静道:「那也是我们死后千万年后的事情了……俱往矣。」
  林玄言想象着那个被雨打风吹去后的岁月,神思茫然。
  修道之人求的是与天齐寿的长生,但这注定是不可能的,只要生于天地间,就一定会老去,死去。只是修道之人将这个过程变得无比漫长罢了。
  这些画或许会永远长眠地底,迈过比他们更久远的岁月,去看一个更遥远的未来。
  「也好。」林玄言应了一声,手指抚过一副画卷上栩栩如生的绝世容颜,微笑道:「静儿永远这样美。」
  随着林玄言的抚摸,所有画轴同时卷起,收拢成卷。
  画卷收拢,陆嘉静转过身去,道:「我再带你看个东西。」
  「什么?」林玄言问。
  陆嘉静走到一处墙壁,手掌触摸试探,某处暗格被推动了,她从中取出一个小盒子,直接抛给了林玄言,道:「这个有没有兴趣收下?」
  林玄言伸手抓过褐色木盒,迟疑着推开木盒的盖子。
  「这是……」
  盒子中放着一些零碎的,微微卷曲的细小毛发,林玄言看着这些,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当年在时光长河中看到的场景霍然浮现,他牙齿紧咬,胸膛起伏,却仍是故作镇定道:「这东西留着作甚?以后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要不把静儿刮成大白虎?」
  闻言,陆嘉静冷笑一声:「小白虎都对付不了还想着大的?」
  苏铃殊在一旁假装什么也听不懂。
  林玄言对于她的玩笑一笑置之,他环视宫殿,道:「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在太平宫给你举报一场婚礼,但今天有些冷清啊。」
  陆嘉静道:「外面可是聚着很多人呢,要不要把他们一并喊进啦赏画?」
  林玄言面无表情,在心里默默想着要秋后算账。
  陆嘉静似乎心情很好,她靠着墙壁,褪下了青色的绣鞋,随意扔到了一边,露出了白润柔嫩的玉足,脚踝处青筋如白雪下暗埋的溪水,若隐若现,更衬得一双玉足纤巧柔美。
  陆嘉静撩起了一些青裙,走到巨大的水池边,足尖涤荡水面,溅起丝丝的波纹。
  林玄言忽然想起八年前试道大会上,她便是这样赤着双足从接天楼下走下来,细嫩的肌理宛若玉兰。
  一晃多少年,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
  水面上的花灯随着她涤水的动作逐流着,火红的光在水下摇晃着,水面上清晰美丽的花灯和水下水墨般的倒影辉映着,陆嘉静曼妙出挑的身躯便在这些光与影之间明灭着。
  太平宫一片空寂太平。
  林玄言看着青裙涤水的柔美背影,听着耳畔哗哗的水声,所有的情绪便这样沉淀了下去。
  微漾波纹的水面上,许许多多的花灯载沉载浮着。
  「静儿。」
  「嗯?」
  「送你一场烟花。」
  林玄言手指虚点水面,冰冷的绛红色剑火燃烧起来,它们仿佛带着最炽烈的温度,将整个湖面烧的一片通红,花灯中虚幻的人影便在火光中曳舞着。
  林玄言牵着陆嘉静的手走过灯影摇红的湖面,踏过青铜的石阶,来到了宫门外内方外圆的碧色高台上。
  那是一处悬崖陡壁上铸造的高台,周遭山势险峻高耸,烟缭雾绕,峭壁上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红叶。
  林玄言高高地举起了另一只手。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似是剑鸣。
  这一天,自叶临渊与邵神韵大战之后,人间所有剩余的剑再次腾空而起,朝着浮屿飞了过来,剑鸣嗡然振响,如百鸟朝凤般笼聚而来,一直来到了太平宫的上空。
  所有的剑都亮起了七彩的霞光,仿佛被浮屿上了最美丽的魂魄。
  叮叮的清鸣之声响彻峡谷,它们碰撞出无数的火花,盛大地成开在太平宫的天空上,如火如荼,如烟霞焕然绮丽。
  那是永不凋零的烟火。
  陆嘉静与苏铃殊都仰起头看着那宏达而瑰丽的景致,清澈的眸光里是五光十色的烟火。
  「苏姑娘,对不起了。」
  在这场名剑构筑成的烟火的尾声,林玄言忽然低声对苏铃殊说了声抱歉。
  与此同时,身后的太平宫亮起了冲天的火光,仿佛有火蟒自宫中扬起头颅,要将整座宫殿吞噬入腹。
  「这里有你最痛苦的记忆,哪怕我们如今都不在乎了,我还是想毁了它。」
  林玄言看着陆嘉静的脸,轻声说着,巨大的火光汹涌如潮水,将身后的场景耀得亮如白昼。
  苏铃殊肩膀骤紧,她呆呆地看着那座火光笼罩的宫殿,却也没有说什么。
  房梁,斗拱,木门,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了火光里。
  陆嘉静吃惊地看着那座沐火焚烧的宫殿,竟有些释然。
  一直到火势无可挽回,苏铃殊才严肃地问道:「你们把我浮屿的古宅烧了,该怎么赔偿?」
  陆嘉静道:「苏姑娘想要如何?」
  苏铃殊道:「我想随你们一同修行。」
  林玄言与陆嘉静微微吃惊地对视了一眼,陆嘉静迟疑之后缓缓点头,林玄言便也点了点头。
  苏铃殊抿嘴一笑,张开双臂仿佛抱拥着大火,她大声道:「那就烧吧——」
  剑鸣声在这一刻激烈到了顶点,仿佛天庭之上,有两军交阵,铿锵鸣响。
  冲天的火光里,林玄言忽然亲了一下身边女子的脸颊。
  陆嘉静下意识地捂了下脸。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
  像是看着最热烈也最寂静的一生。
  一直到焰火成灰,名剑散去,烟尘归寂,三个人的身影才出现在了湖泊旁的石道上,身后古拙敦厚的宫殿被燎得一片漆黑,里面的一切也终于付之一炬。
  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在山道上。
  「林玄言,你真是好大的排场。」
  林玄言心中一凛,回身望去,一对女子并肩立在身后,不知何时来的。
  那是邵神韵与南宫。
  「南宫姑娘……」林玄言有些吃惊。
  「妖尊大人登临浮屿有何贵干?」苏铃殊问道。
  邵神韵目光移向了林玄言,道:「我是来找你的。」
  她身边的南宫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却被邵神韵瞪了一眼。
  邵神韵冷冷地看着林玄言,道:「你破了我家妹妹的身子,就想这样放任不管?」
  「姐姐,那只是情势所迫罢了……」南宫在一旁小声辩解道。
  温柔端庄的失昼城大当家,此刻竟有些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女人姿态。
  「闭嘴。」邵神韵冷冷呵斥道。
  林玄言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苏铃殊有些震惊道:「你究竟惹了多少桃花债?」
  邵神韵双手环胸,强硬道:「把我妹妹明媒正娶了,别和我说什么你们相识太晚感情不深,强扭的瓜不甜之类的话,修道之人最不缺时间,感情慢慢培养便是,总是你要了我妹妹的身子,就休想一走了之。」
  赤裸裸的逼婚呀。
  南宫捂着额头,只是觉得好生丢人。她柔柔地看着邵神韵,可怜道:「可是南宫只想和姐姐在一起呀。」
  林玄言试探性问道:「要不你们一起来?」
  陆嘉静俏脸肃然,微恼地瞪了林玄言一眼,狠狠掐了下他的胳膊。
  邵神韵淡淡道:「我可没兴趣和你这个剑人住一起,但是我与妹妹相逢不易,便陪着妹妹暂住几日吧。」
  林玄言显然没想到她会答应,求助般看了陆嘉静一眼,陆嘉静翻了个白眼,别过了头,懒得理他。
  邵神韵冷笑道:「怎么?算起辈分,三万年前我便是你的女主人,如今再不济你也要敬我一声姐姐才是,还是有了妻子就对其他人避如蛇蝎了?」
  陆嘉静抿着嘴唇,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便听邵姑娘安排吧。」
  邵神韵满意地点了点头,推了下南宫,笑道:「还不去拜见你的正宫姐姐?」
  南宫整理了一下衣裳,黑衣白发的身影在犹然火星飘荡的背景下美得不像话。
  她对着陆嘉静欠下了身子。
  三年的生死相随,陆嘉静与南宫自然也早已熟识,两人之间自然也没有太多芥蒂,只是对于邵神韵,陆嘉静心中总是有些不舒服,若是邵神韵真与她们住在了一起,再加上她与南宫形影不离,那众女大被同眠是不是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分外头疼。
  邵神韵微笑道:「陆宫主,你以后可别欺负我家妹妹呀,要不然我这个做小姨子的可不会放过你们。」
  陆嘉静道:「我们自然不会亏待南宫姑娘。」
  邵神韵问:「你们家一般谁说了算?」
  未等林玄言回答,邵神韵便道:「以后我说了算,要是不服……算了,以你如今的境界也没什么好不服的,哪天你有你那美人儿师父那么厉害,或许可以反抗一下我……好好修行吧。」
  林玄言看了一眼陆嘉静,心想我们真是苦命鸳鸯。
  陆嘉静鼓了鼓香腮,忽然觉得那原本应该风平浪静的婚后生活一片黑暗。
  ……
  黄昏之后,一个人在家中无聊坐着的季婵溪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她打开门后,看着门外那许多位绝色女子,呆若木鸡。
  「陆姐姐,这……南宫姐姐,妖尊……还有这个紫头发的小姐姐是谁呀?林玄言!我让你去把白衣服的神仙姐姐带回来,你怎么带了这么多姑娘回来?」
  「你听我解释……」
  ————午后的暖阳里,林玄言御剑去往寒山。
  不知为何,那护山大阵却对他紧闭了,他吃了闭门羹,便只好徒步登山。
  两个时辰之后,林玄言才终于来到山顶,自从可以御剑飞行之后,他便从未徒步走过这么多的路,他知道定然是裴语涵故意封闭了山门大阵为难自己,如今他只希望她不要不在山门,要不然……他也只好回去。
  寒山犹覆白雪,夹道苍松翠柏奇形怪状,如喜怒形于色的匆匆过客。
  过了最后一座碑亭,俞小塘抱着剑立在山道尽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小师姐好。」林玄言行礼道。
  俞小塘道:「你是来见师父的吗?」
  林玄言问:「嗯,难道师父不在?」
  俞小塘无奈道:「师父让我告诉你说她不在。」
  林玄言便径直向着碧落宫走去。
  俞小塘伸手拦住了他。
  「小师姐还有什么吩咐?」林玄言问。
  俞小塘凶巴巴道:「第一,不许说是我告诉你的。第二,不许惹师父生气!
  第三,以后不许欺负师父,要不然我一剑砍死你。」
  林玄言微笑作揖:「是,师弟遵命。」
  俞小塘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这会师父在午睡,但应该是装睡,你敲门她要是不答应,直接进去就好,不要说是我说的!」
  林玄言看了一眼她的身后,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俞小塘立刻明白过来,望向了身后,接着表情便凝滞了:「师……师父…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裴语涵在俞小塘的额头上狠狠敲了个板栗,道:「稍后来碧落宫领罚。」
  「哦。」俞小塘应了一声,然后悄悄抬起了些头,瞥了林玄言一眼。
  林玄言明白她想让自己为她开脱两句,可他假装没看到,说道:「大师姐背后说师父坏话,理应狠狠处罚。」
  俞小塘瞪大眼睛:「你……白眼狼,哼!」
  裴语涵看着林玄言,淡淡道:「好了,随我来吧。」
  说着,她转身朝着碧落宫走了过去,林玄言随后跟上。
  碧落宫门打开,陈设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屏风绣榻,木桌古琴,案上摊着一张雪白宣纸,正是林玄言几日前寄过去的那张。
  裴语涵忽然想起来这张纸还没收好,便当着林玄言的面一拂衣袖,将其无声卷起,随意弃到了书卷之间。
  「师父,这好歹是徒儿一片心意,这样不好吧?」林玄言不满道。
  「字太丑,没扔掉算对你不错了。」裴语涵冷淡道:「今日来见我,所为什么?」
  林玄言道:「不是你让我抽空来行拜师大礼吗?」
  裴语涵瞥了他一眼:「这是你和师父说话的语气?」
  林玄言咳了一下,恭敬道:「弟子知错了。」
  裴语涵稍稍满意地点点头,道:「还不跪下?」
  林玄言犹豫片刻,单膝跪地。
  裴语涵转身看着他,双手负后,冷冷道:「另一只膝盖?」
  林玄言另一只膝盖缓缓降落下去,在要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他忽然起身,冲到裴语涵身后,一下环住了她的腰。
  「语涵,你要是还生我气,刺我几剑吧,别再这样了。」
  裴语涵睫羽轻颤,她按住了那扣着她腰身的手,嘴唇轻颤:「放手……师父命令你放手。」
  「不放。」
  「你敢违逆师命?听话。」
  「不听话的明明是你!」
  「……」裴语涵身子微软,她轻笑一声,道:「那你又能怎么样呢?」
  林玄言从身后抱着她的腰肢,将她猛地推到了床上,她身子翻转过来,与林玄言四目相对。
  林玄言怔怔地看着她,两人扭着手对峙了半天,最后,裴语涵按住了他的胸膛,将他轻轻推开,她从床上坐起,理了理微乱的衣襟,眉目平静而端庄,她轻声说:「去那个小巷子外那家店等我吧……」
  「骨头汤那家?」
  「嗯,你在那里等我,但我……不一定会来。」
  「那我不去。」林玄言道。
  裴语涵目光微凉,她生气道:「这可是我给你的最后的机会。」
  林玄言向后退了两步,平静地看着她的脸,安静地微笑着:「冬雪小巷,万家灯火,雪夜相逢,这是很美的故事,但却不是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故事从来不是从那里开始的,八年前,我从潮断山走下来,见到了你,你一身白衣,目光清冷而温柔地看着我,那才是我们开始的地方,还有这座宫殿,琉璃碧瓦,摇红灯影,这是我们第一次交心的地方,还有北域,承君城,老井城,南海之畔……这些才是我们的故事啊。」
  「可是七年前……你推开了我。」
  「寒宫不能没有你……而且你一直以为我是叶临渊,我一直害怕某天你知道真相后会怪我……所以当初北域相逢,你喊我师父,我都没敢答应。」
  「是啊,后来我知道真相了,我一个人伤心难过了很久很久……你骗了我这么多年啊,几句话就想哄我?」
  「对不起……」
  「我不是那个小女孩了,你也不是我师父了,哄不好的。」
  「那可以重新开始吗?从潮断峰下,从我们相识的地方,就像回到八年前那样,一切重头再来。」
  裴语涵看着前方,像是坐拥在一座空寂的宫殿里,孤琴冷剑,轻纱床榻,她一个人点烛静思,前尘往事缈如烟云。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道:「明日黄昏,你去潮断峰下等我吧。」
  「你会来吗?」
  「我需要想想。」
  「一定要来啊。」
  暮色沉沉,春末晚寒里,高崖下满山飞花,似一场新雪。
  峰顶积雪犹未消融,黄昏里显得无比遥远。
  瑟瑟的琴声自碧落宫飘出,她少时学过琴,却已许多年没有碰过那银弦了。
  林玄言坐在宫门前的台阶上,听着那渺渺琴音,那是朝来的寒雨,也是晚来的风,更是一个说不清结局的故事。
  一定要来啊。
  他立起身子,缓缓走下山道。
  *结局林玄言在那个幽静的暗室中醒来,身边早已没了生锈的剑。
  青铜的孤灯依然嵌在墙壁上,随着石门长久的打开,墙上的壁画淡了几分,剥落了些许颜色。
  他一身新衣雪白,眉宇安静而清秀。
  石门推开,微风扑面,千山万水如向自己拥来,山鸟齐鸣,飞瀑轰响,他仿佛又坐了一个百年大梦,在千回百转间醒来。
  这是他许多年后依然会回想起的暮春,落花如雪,莺飞草长,石阶伸展下去,蜿蜒到不可知处。
  走了许久许久,他的肩上落着花,衣襟上带着淡淡的香味,那石门暗室离自己越来越远,山道也越来越远,他平静的心湖间似有鱼梦偶破,散成清漪。
  「许多年前,我在山下遇见了一个女子,曾经我以为那是故人相逢。」
  「后来我知道了真相,才发现那些看似美好的过去原来都不是我的,但是我不敢惊醒你的梦,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那样下去,带着你永远在记忆里的小巷里兜兜转转,永远牵着温暖手看着明亮的灯火。」
  「许多内疚是我一生都没办法弥补的,但我还是想试试,用尽此生的时光。」
  「我不想我们从此以后只是师徒,也不想就这样错过你,不想你一直一个人。」
  那崖道的转角,林玄言轻声呢喃着。
  说完了这些话,他似是用尽了力气,终于拐过了那个崖角,来到了那片初见时的花坪上。
  花坪上杂树丛生,落花狼藉。人约黄昏后,如今唯有风吹草动,不见来人。
  阴云聚拢,天光如束,似是要迎来一场雨。
  大雨之后,应是满地残红,万象如新吧。但他只觉得空空落落,生不出怜香之情。
  他在原地安静地站了很久,等了很久,一直到大雨落下打湿他的衣裳。
  雨水浇透了他的黑发,流过眉眼鼻唇,在下巴处滴成了雨线,他舔了舔嘴唇,雨水咸涩。
  天光渐渐消散,最后的黄昏也要随着大雨散去。
  他终于没有等到她。
  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
  一片伞面忽然没过了自己的头顶,雨水顺着伞骨淌下,在眼前滴成了数串珠帘。
  林玄言心神颤抖,他猛然回身,看着那平静执伞的女子,雨水模糊了眉目,只有一袭白衣犹如云雪。
  「下雨了,回家吧。」她嗓音温柔,眉目带笑。
  ……
  (全书完)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13:06:21

第九十三章:好聚好散,如是人间
  天命使然?
  叶临渊看着半空中无端孤悬的那袭红衣,心中自问。
  南宫模糊的意识渐渐清晰,那张红艳动人的容颜映在视线里,她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喃喃问道:「琉璃姐姐?」
  红衣女子手指轻按她的嘴唇,道:「如今我叫邵神韵……身子弱就少说点话,不然姐姐会生气的。哦,对了,三万年前,我教过你怎么杀人,你好像学的有些差强人意啊……今天姐姐再教你一次。」
  「嗯……」南宫努力睁开眼,摇着头,手揽着她的腰肢不想松开,她艰难道:「别信爹的瞎话,姐姐从来不差谁什么神韵,在南宫心里,姐姐才是真正的千古绝代……」
  「让你别说话了。」
  邵神韵身形落在一处房顶,听着南宫的话,她嘴角不自觉翘起了些,又很快归于平静,她将怀中的女子放了下去,淡淡道:「松手。」
  「哦。」
  南宫松开了环着她腰肢的手。
  「乖。」
  邵神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过身,神色瞬间冰冷。
  「人算不及天命,如何?叶大剑仙。」
  邵神韵嘴角勾起,笑容清冷:「七年了,你境界真是大有长进啊。」
  叶临渊看了身边湖色衣衫的女子一眼,道:「我们可能到此为止了。」
  夏浅斟低下头,道:「都怪妾身修行怠慢,未能与你一同迈入那个境界。」
  叶临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怪你,终究是我算力有限,今日所有意外,竟都在推演之外。」
  邵神韵看着那对道侣,冷笑道:「你们可真是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啊,大剑仙,你是不是还在想你我同是见隐,哪怕如今你境界不如我,至少也有自保之力?
  本来确实如此,但可惜,你如今连把剑都没有。」
  邵神韵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今日,便让你见一下龙族的见隐境吧——」
  叶临渊平静地看着她,声音空寂遥远:「妖尊大人,请吧。」
  乾明宫上,红衣逆火,龙吟如啸。
  剑气霜寒如雪,天上大日骤然漆黑,整个人间的光都被尽数吸纳,整座承君城都像是一座巨大的深渊。
  红衣剑气相撞,无声无息。
  涡轮般的虚空如镜面破碎塌陷,然后弥合成漆黑的一线。
  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承君城上空。
  就在两人身影交消失之际,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抽离出去,万事万物的流动都变得紊乱无序。
  瀑布倒流,枯树逢春,草木成灰,烈火燎于水上,而流水又生于石间。
  这一幕幕怪异的场景在世界的许多地方同时发生着,天地南北,如有一根巨型的炮竹被点燃了,连串成一条贯穿南北的焰光。
  承君城外聚集的人们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积灾太多,天劫降临要涤荡人间了,惊恐与绝望的气氛瘟疫般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那座深宅之中,陆嘉静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忽变的天色,神色虚弱。
  林玄言的呼吸已然渐渐平稳,只是尚未醒来。
  她此刻心绪淡然,只希望身边的人能一切安好,其余的随着世道随波逐流,去往自己的命运便是了。
  裴语涵又确认了一遍林玄言心脉无碍之后,悄悄走到了陆嘉静的身后,从后面拥住了她。
  「啊。」
  陆嘉静微惊,按住了腰间裴语涵的手。
  陆嘉静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她低声道:「今天全靠语涵了,谢谢语涵呀……」
  裴语涵一向冷淡的声音软了下来,道:「与我客气什么?这么多年不见,陆姐姐还是这般令人生气。」
  陆嘉静歉意地笑了笑,道:「如今语涵真是厉害,我一辈子都赶不上你啦。」
  裴语涵更靠近了些,道:「陆姐姐,那个……他们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她伸手指了指身后,季婵溪正拧着热毛巾,望林玄言的额头上敷。
  陆嘉静看了一眼少女的背影,季婵溪也回头看了她一眼,心想那个剑仙姐姐怎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陆嘉静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等林玄言醒了我与你慢慢说吧。」
  裴语涵摆了摆手:「算了,方才她至死不肯放手,也是用情至深,这就够了。」
  陆嘉静转过头看着她的脸,虚弱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你方才是存心故意试探,所以到了最后关头才出手?」
  陆嘉静问。
  裴语涵微笑道:「陆姐姐别生气,患难见真情,就当是我给我徒儿把把情关了。」
  陆嘉静笑意玩味地看着她:「语涵,你是不甘心喊她姐姐?」
  「你在胡说什么?」
  裴语涵神色微肃,道:「我是他师父,按辈分,你们都不如我。更何况,我现在也只是把他当徒弟罢了。」
  陆嘉静微笑着问:「真的?」
  裴语涵道:「陆姐姐要是惹恼了语涵,语涵不介意在这个小丫头面前教训一下她的这位正宫姐姐。」
  陆嘉静神色微怨,更痛恨此刻自己境界低下。
  裴语涵贴着她的背,又抱了一会,手环到陆嘉静的胸前狠狠揉弄了一阵,道:「陆姐姐,我走了啊,稍后林玄言要是醒了,让他抽空上山行拜师大礼,那位季小姑娘想来也可以一起来。」
  陆嘉静被一个女子袭胸,也未去阻止,只是道:「知道了。今日他与我说昨天与你相逢的事情了,我还以为你真成了寡言少语的清冷女剑仙了,如今看来,语涵还是语涵啊。」
  裴语涵叹息道:「我只是在你面前还这样罢了,入了见隐又怎么样啊?该烦忧的依旧烦忧,该头疼的还是头疼,人只要做不到忘情绝性,行走世间便依旧像是淌过浑浊江水。你我今日重逢,彼此都还像当年那般,其实已经殊为难得了。」
  陆嘉静百感交集地看着她,缓缓问道:「这五百年纠缠的故事,今日是不是终于能得到一个结局了?」
  裴语涵道:「希望如此吧。」
  她看了一眼天色,心中推演一番,无奈苦笑道:「唉,我这两个徒弟和师父,真是没一个让我这个弱女子省心啊。」
  「呵,弱女子?」
  「陆姐姐有意见?」
  「嗯……没有。」
  「那就好。」
  话音才落,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窗边。
  一道极细的剑仙破窗而去,升至天穹之时已如长虹白练,撕开混沌天地,贯空而去。
  「语涵真是剑仙风采啊。」
  陆嘉静看着那道经久不散的长虹,悠悠叹息。
  ……
  靠近乾明宫中央的位置,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扶着墙壁,捂着胸口,脚步不稳地向着城外走去。
  少女是赵溪晴,她先前奉了苏铃殊的命令来到人间搜集一些风物传说,今日恰逢城中大变,她没有跟随人群一同向着城外疏散,反而靠近城中心,想要一睹那传说中的人间至强之战,于是她被困在了这场风暴的中央,以她如今的修为境界,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
  「神仙打架凡人遭罪啊……苏姐姐救命啊。」
  赵溪晴扶着墙,欲哭无泪地低喊着,但是她又害怕真的被人听了去,自己好歹是苏姐姐的首席二弟子,怎么也不能丢了苏姐姐的颜面。
  就在这样的犹豫与纠结之中,她亦步亦趋地向着城外走去。
  忽然,天空亮起了一道极长的剑光,不知起于何处,也不知落于何处,只是贯千里长空而去。
  那一道剑光在少女心湖流光溢彩,看得她心绪晃动,蓦然失神。
  虽然此刻惨了些,但是好歹目睹了一场旷世绝伦的仙人打架,也算是值了吧……
  忽然,一片伞面没过头顶。
  「姑娘是碍于境界受困于此?我带姑娘出去吧。」
  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赵溪晴心思微动,转过头望去,看到了一张年轻的男子的脸。
  赵溪晴本想下意识地退拒,但是一想到那种胸口压着石头般的感觉,她又沉默了,心中正扭捏着,那年轻男子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道:「姑娘随我走吧。」
  赵溪晴脸颊微红,望向他的侧脸,只是觉得好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哦,四年前的试道大会上,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李墨?
  ……
  这样的故事在城中时有发生。
  譬如家族中的暗卫将执意不肯离家的千金大小姐带出城外。譬如房屋崩塌之际,一个奴仆护在自家小姐身前。譬如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少爷,在城外要痛心疾首家中古籍被毁之际,他的贴身侍女将那些最珍贵的书籍抱在怀里跑出城外,然后少爷将书籍砸了满地,和她说自己说了多少遍,人命最重要。
  当然也有许多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情发生着。
  许多名门修士在这种天下倾覆的大难面前也未退缩,镇守着城门各角,勉强维持着那几乎名存实亡的护国大阵。
  人世间的情感就这样在生死压迫下露出了伏线下的本来面目,真情,伪善,仇恨,爱恋,所有的情感在阴云遮蔽的天光下纠缠着影子,组成了这个浩荡人间。
  剑阁的屋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小窟窿,所有的剑都无形的力量的拔起,升向天际,然后转瞬破碎成铁屑,落如碎雪。
  老井城中,那袁氏老人死死地按着身前的佩剑,那柄剑追随了他数百年,几乎与他合二为一,如今却不安颤抖,要脱手而出。
  最终老人还是没能按住那柄剑。
  长剑破空而去,袁姓老人口喷鲜血,双目瞬间浑浊死白,双臂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轩辕夕儿推门而入,狂奔到老人身前,跪下了下去,「爷爷?」
  老人苍老的声音自语喃喃:「这便是人间剑道的顶点?」
  他抓住了身前女子的手,道:「夕儿,爷爷此生已矣,最后再送你一剑,你且看好了。」
  那一日,这个离开皇城多年的女子再次来到了赋雪宫外,玄武长街四下无人,她径直走入那座阵法凋敝的赋雪宫中,坐在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宝座上,单手撑颔,无声叹息。
  赋雪宫前,那象征王室气运的葳蕤花卉根部已经枯死,美得毫无生机。
  而城外,一道剑气自老井城斩出,奔袭至城门口时如雾散开,笼罩在了轩辕王城上空,似一柄巨大的伞,将万千民众与那个气流狂暴的世界隔绝开来,这是他的最后一剑,不为杀人,却倾尽了全力。
  最后,老人抬起浑浊的双目,感受着那漫天逆火中的无上剑意,叹息道:「虽不能视,心神往之。」
  而古城的另一边,老铁匠收好了器具,熄灭了火炉,走出街道。
  仅仅隔着一条街的另一边,陶衫与赵念搀扶着一个行将木就的老人走了出来,老人拄着拐杖,双目已不可视,今日却破天荒地让两个年轻人搀扶着自己走出屋子。
  在一个十字街的街口,老铁匠与老人同时停下了脚步,老铁匠看着他,他便也抬起头,『看』着老铁匠。
  短暂的对视之后,两人擦肩而过。
  数百年前,他是明黄之乱的始作俑者,倾覆了他的皇位,让他一生只能做一个铁匠,苟延残喘度过漫长的人生。而他亦是未得善果,为逃避追杀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如今时隔数百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恩怨情仇早已成灰。
  尽在不言中。
  老城上,火光燎燃天幕,凌乱的剑气纵横披靡,龙吟的长啸裂云碎浪,虚空破碎又弥合,如一张被反反复复烧掉剥落的窗纸。
  许多人都以为这是他们人生的最后时刻,许多平日里不敢做的疯狂举动也激发了出来,想要为他们的人生书写上不留遗憾的一笔。
  混乱和骚动如鸟虫振翅,扩散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
  林玄言醒来的时候,世界依旧被黄昏笼罩着。
  他披上一件衣服,随着陆嘉静与季婵溪走到院子里。
  他此刻魂虽守舍,身子却依旧轻飘飘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语涵呢?她去哪了?」
  林玄言想起记忆的最后,他看到了那张美丽平静的脸,于是心便安了下来。
  陆嘉静指了指天穹上空,道:「裴姑娘去那里了。」
  林玄言似是也已料到,情绪并未有什么波动,只是叹息道:「这一战比起我与镇天下犹有过之,希望语涵不要出事才好。」
  陆嘉静笑道:「裴姑娘说以后你要叫她师父,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林玄言笑了笑,道:「她的话你也信,真是……」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从天而降贴面落下,扎在自己脚跟前。
  林玄言抬头看了看天,咽了口口水,难以置信道:「这些年语……师父到底经历了什么?剑术修为竟恐怖如斯?」
  陆嘉静看着那道突如其来的剑气也被吓了一跳。
  对阵妖尊竟然还能分心?
  「哎……看来裴姑娘对你……颇为照顾。」
  陆嘉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什么看?就你现在这样还想过去帮倒忙?
  真当自己是主角?」
  林玄言哑口无言。
  「那回去吧。」
  林玄言又看了一会,向着屋内走去,「好好休息——故事的结局就让他们去写吧。」
  陆嘉静站在原地,看着天上洋洋洒洒落下的劫灰,忽然回身一笑,目光柔和,长发深青。
  季婵溪立在门口,斜靠着门,林玄言走过她的身边,季婵溪忽然伸手横在门口拦住了他。
  「季大人有何吩咐?」
  林玄言问。
  季婵溪撇了撇嘴,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冷:「刚才谁允许你自杀的?」
  林玄言想起了方才叶临渊以心神勾连自己,要强行化自己为剑,最后关口,他选择了点燃那道圣识,宁可身死道消也不愿意沦为对方的兵器。这是他当时的选择,绝望之中的或许会很决绝,但是大难过去重来回想,总会觉得很是心悸后怕。
  林玄言不知如何回答,纵有千万般不舍,但当万事成空之际,这是他生死关头本心的选择,无关其他。
  「抱歉。」
  「道什么歉?你如今连自杀都敢做,将来还有什么事不敢的?」
  「那我现在要怎么弥补,你才不会生气?」
  季婵溪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同心。」
  电光交织在林玄言的身边,剑光喷薄而起,巨大的法相笼罩在季婵溪的身边,黑裙飘摇。
  陆嘉静看着这一幕,目光微动,却并未阻拦。
  林玄言却忽然挣开了手,拍散了那些缭绕的法相残影。
  季婵溪柳眉一竖正要发怒,林玄言忽然抱住了她,在耳鬓道:「你如今身子骨太弱,不要添麻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季婵溪胸脯高高起伏了一阵,终于点点头,有些不情愿道:「平安回来。」
  林玄言转身看了陆嘉静一眼,陆嘉静稍一迟疑,也点了点头。
  庭院之间,积雪瞬净,林玄言化作一道剑影冲天而去,转瞬即逝。
  ……
  天幕与虚境之间,那片苍茫大雾般的领域此刻一片通红,焰火彩霞纵横闪耀,带着斑斓至极的美感。
  叶临渊几乎取尽了天下之剑,但他依旧无法胜过那红衣女子。
  早在万年之前,邵神韵便已是见隐境,如今叶临渊虽是天纵之才,算计天下,但毕竟初入见隐,道法还未真正融圆贯通,更何况,他手中没有剑。
  没有赶在邵神韵破关之前杀掉她,那以后可能再也杀不掉了。
  这是叶临渊早就明白的事情。
  如今已经碎了三万六千五百二十一剑,千古名剑尽数绷断,悲然长嘶。
  如果再这般取剑下去,人间千年剑道便要在他手中毁于一旦,他虽然并不在乎这些,但是他还是想给人间留一些,毕竟曾有个女子,为剑道不辞辛劳地守了五百年。
  邵神韵悬立身前,曼妙的身子犹如沐火,漆黑的长发逆火而舞,艳丽的面容绝美无双。
  「叶大剑仙,到此为止了?」
  叶临渊轻轻点头:「到此为止了,能与妖尊战于一时代,也算幸运之事,只是我死之后,能否放浅斟一条生路?」
  邵神韵眯起眸子微笑道:「夏浅斟?卖去接天楼接客?也算是偿还一下这些年我的遭遇了,大剑仙意下如何?」
  叶临渊看着她,轻轻叹息。
  「若是如此,那叶某只能再出一剑了。」
  他伸出手,拧转手腕,天地大暑,人间如熔炉,似要铸造一柄绝世之间。
  「不要!」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夏浅斟发丝散乱,强行破开屏障来到叶临渊身后,大声疾呼道:「你住手!你会毁了自己的!」
  叶临渊回过头,微笑着看着她,道:「浅斟,不知你有没有怀疑过我,对你是不是真情实意,或者某天会为了大道将你抛弃。其实,我从未想过这些的,以后可能不能陪你一同修行了……」
  邵神韵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当世第一的神仙眷侣,抬起了手,一条火红苍龙缠绕臂弯之间,蛟身盘踞,似要吞噬世间一切。
  忽然之间,人间亮起了一道剑光。
  同样的画面在一日之间出现了两次。
  第一次是叶临渊与林玄言对峙,林玄言不堪重负面临崩溃之际,第二次便是现在。
  瑰丽的天幕之间,忽然有人白衣立剑孤悬其上,如云海之间捧出的一轮皎月。
  「师父,师娘。」
  裴语涵屈身行礼,道:「徒儿来晚了,望师父恕罪。」
  叶临渊平静地看着她,终于轻轻摇头。
  裴语涵转过身,望着那一袭飘舞的红裙,同样行礼道:「神韵姐姐好久不见,当年北域之行,多谢妖尊照看徒儿,今日语涵在此谢过。」
  听到神韵姐姐这几个字,邵神韵愣了一下,冷笑道:「裴姑娘说话这么好听,是想让我放过你师父?」
  裴语涵平静道:「这样打下去只会打穿这座天地,请妖尊大人收手。」
  邵神韵冷冷道:「这人间本就无牵挂之人,记挂之事,如一座肮脏泥炉,纵使翻覆毁灭了又如何?」
  裴语涵将剑横于身前,剑身银光铮然:「请妖尊大人赐教。」
  邵神韵看着那柄剑,点点头:「是柄好剑,但你真的以为,你们师徒同心便天下无敌了?」
  裴语涵道:「语涵愿意试试。」
  叶临渊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他从未想过某一天,当年那个看上去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会站在自己身前,要为自己挡住所有倾塌而下的天地。
  「语涵,对不起。」
  「徒儿从不曾怪过师父。」
  「终究是我错了么?」
  「徒儿不敢论师父之对错,只是如今来看,师父诚然不算对。」
  裴语涵轻轻叹息,那些破碎的铁屑倒卷着冲天而上,重新凝成了一柄又一柄的剑,旋转着奔腾而上,结成浩大剑阵。
  邵神韵臂弯间的真龙栩栩如生,一双眸子燃着怒火,龙吟清啸划破长空。
  见隐之境不是纯粹力量上的差异,这是真正与天地相融的境界。
  天地像是自裴语涵与邵神韵之间分割开来,如晨昏交界之时,两个世界呈现出迥然不同的律动。
  一边天地流火窜动,如群龙乱舞不肯俯首,誓要撕碎九霄。一边苍茫天地化作一剑,屹然不动,如山岳高矗。
  极动与极静仅仅隔了一线。
  这看似势均力敌的对峙之中,两人身影未动,实则已然天南地北纵横了数十万里,一个念动之间,剑与真龙便触撞上千次,这片虚境被搅碎了一遍又一遍,肃杀的死意铺天盖地。
  这种战斗消耗极快,哪怕皆是见隐,可能也只需要短短数个时辰便能拼出胜负。
  而这种怪异的平衡很快被打破了。
  一剑破开虚境屏障,落到了场间。
  察觉到新至之人,邵神韵与裴语涵默契地收了手,停下来一同望向了那白衣少年。
  林玄言脸色苍白至极,身形摇摇不稳。
  裴语涵原本平静的脸上已是满脸怒容:「胡闹!你来这里干嘛?以你如今的境界,这地方是你能来的?」
  林玄言恭敬地行礼道:「师父息怒。」
  说着他转过身,手指按住眉心,一道金色的光凝于指间,如抽丝般徐徐地拉出来,最终凝成了一点金黄的光斑。
  邵神韵神色微变。
  林玄言递出了手,道:「这是秋鼎最后要留给你的东西。」
  邵神韵挥了挥手,道:「人都死了,留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徒增念想。」
  林玄言道:「他可能有话要告诉你吧,不希望你永远带着误会和遗憾。」
  邵神韵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那道圣识,轻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当年他将我骗去那里,是想护着我,只是后来与父王同归于尽之后,南祈月顺水推舟,直接将我封于那里,一晃三万年。」
  「但是又如何呢?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你恨又或者爱,能如何呢?三万年都过去了,一切早已沧海桑田,想得开想不开的也都释然了。」
  邵神韵看着那道圣识,目光幽幽,道:「人死不能复生。就这样吧。」
  话语间,她直接将那道圣识捏成粉碎。
  圣识的散成点点金黄,凝成了秋鼎的身影,秋鼎立在她的身前,目光温柔。
  邵神韵静静地看着他,道:「阴魂不散?怎么还不消失?」
  秋鼎的身影愈发淡薄,他微笑道:「秋某这就走了。」
  邵神韵淡漠的眸子轻轻闪动,似是蒙上了一层湿湿的雾气,她忽然大声问:「等等,我问你,三万年前,你喜欢过我吗?」
  秋鼎的声音缥缈如云:「我死之前,最爱的是你。」
  邵神韵冷笑道:「千古第一的圣人竟也是这种三心二意的花心之人?」
  秋鼎轻声道:「不能与你厮守,是我毕生的遗憾。」
  邵神韵目光闪动,忽然垂下了衣袖,道:「抱抱我。」
  那虚幻的金色的影子抱拥了上去,邵神韵闭上了眼。
  「你从不欠谁三分神韵,而我却欠了你三万年光阴。」
  「没关系的,其实……我也没有怪过你。」
  「我爱你。」
  「呵,亏你饱读诗书,说的怎么还是如此庸俗啊……」
  金色的雨点落了满天。
  邵神韵抬起眼,看了一眼前面悬立着的四人,眼眶微红,不满道:「看什么看?」
  她将目光转向林玄言,道:「尤其是你,以前还是把剑的时候亏我经常抱着你睡觉,如今成人了,感觉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都敢站我对面去了?」
  林玄言一愣,目光略过邵神韵那人间尤物的翘挺身段,心想自己真是艳福不浅。
  「妖……神韵姐姐,你与叶临渊必须分个你死我活吗?如今你已是人间王座,俯仰众生,若是觉得我们碍眼,我们避让也就是了,绝不打扰神韵姐姐清修。」
  「说话倒是一个比一个好听。你知道我这七年受了何等屈辱?」
  邵神韵道:「况且,叶临渊与你亦是死仇,你护着他作甚?」
  「语涵是我师父,师父有事,弟子自然要服其劳。」
  邵神韵神色更冷:「若我与他真要分个生死呢?」
  林玄言问:「那若是叶临渊不在这方天地了呢?」
  邵神韵眼睛微眯起:「你什么意思?」
  林玄言回过身,望向了裴语涵,裴语涵竟然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挣扎闪烁。
  叶临渊与夏浅斟牵着手立在身后,没有说话。
  林玄言走上前,握住了裴语涵的手:「师父,冒犯了。」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与此同时,一道雪白的亮芒如电一般在裴语涵身前爆裂开来,凝成一线。
  裴语涵握住了那柄三尺之剑。
  「这样会有些残忍。」
  林玄言说:「但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
  叶临渊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早已心静如镜的他都泛起了波澜。
  裴语涵低下了眉目,她握着那柄剑,本该倾国倾城的背影此刻却有些失魂落魄。
  她举起剑,自左而右划过。
  霎时间万象崩碎,虚境之间风暴迭起,天穹之上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流光溢彩,那裂缝的另一头,隐隐似有青山起伏的虚幻形状,那是……另一座天下。
  这简简单单的一剑似是耗尽了裴语涵所有的力气,她跪屈下身子,跪在了叶临渊的身前,闭上眼大声道:「不肖徒儿,请师父师娘飞升天外。」
  邵神韵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阻拦。
  叶临渊看着那道正在缓缓弥合的巨大裂缝,百感交集。
  他看着握着三尺剑的裴语涵,看着她苍白的眉眼和依旧动人的容颜,缓缓道:「原来这便是仗剑飞升?」
  裴语涵低着头,眼观剑,剑鸣呛然,她声音哽咽道:「请师父师娘……飞升天外。」
  夏浅斟的手搭在叶临渊的手上,若即若离。
  叶临渊握紧了那只手。
  「语涵,师父愧对于你。」
  叶临渊轻声叹息,这种情感一经出现,便在他冰冷的心境上增添了一道难以弥合的裂缝。他知道,他太上无情的剑意从此以后可能要彻底崩碎,但他却有些莫名的释然。
  「既然如此,那……走吧。」
  夏浅斟看着叶临渊的脸,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最终,两道身影消失在了天幕之间。
  裴语涵看着那道逐渐弥合的裂缝,一直到缝隙彻底合拢,剑颓然坠下,她跪坐在地,衣袍如莲花散开,紧绷的情绪带着所有的酸涩的意味涌上心头,她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重新由剑化人的林玄言立在她的身侧,看着她海棠摇雨般微颤的身子,蹲下身,张开手臂抱着她。
  漫天流火彩霞重新回到邵神韵的体内,只似一片鲜红的衣袂。
  她走到林玄言面前,道:「他还留下什么东西吗?」
  林玄言说:「没有了,如果我不算的话。」
  邵神韵看着他的脸,指尖轻轻抚过,清冷的容颜上浮现笑意:「你算什么东西?」
  林玄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邵神韵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认真道:「好好做人,有时间可以来界望山看看我。」
  林玄言点点头:「是。」
  邵神韵拍拍他的肩膀,说:「乖。」
  林玄言无言以对。邵神韵转身离去。
  「哦,好像还有两条蛆虫。」
  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伸出一根葱白如玉的手指,凌空虚画了一个字。
  层云之下,那麻衣侏儒与莲座老人彼此朝着相反的方向遁逃而去,希望敢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前找个地方彻底隐秘起来,从此再也不出来。
  穿行在群山之间的麻衣侏儒忽然感觉到一股至高无上的气息。
  与此同时,已然要穿越沙漠的莲座老人同样感受到一道威严的气息从天而降。
  那是一个无形无影却巨大无比的字,横跨天地南北。
  两人飞速遁逃的身影被瞬间定住了,如有泰山压顶般。
  那是一个春字。
  春字的南北两边各压了一条蛆虫。
  何其蠢啊。
  他们将永远被禁锢在那里,风吹雨淋日晒虫蚁噬咬,心境更如肉身反反复复滚过刀山,直到死去。
  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13:06:10

第九十二章:千古风流人物
  今日,承君城下如有地牛翻身,震得满城晃动不安,所有的居民都被向着城池的边缘或外面疏散,而承君城的中央,周遭的建筑几乎被夷为平地。
  长发雪白的女子悬立空中,一袭黑裳反射着流金般的光,如神女降临人间俯瞰天地,而她的对面,一个莲座老人面带悲苦色,结着古怪的莲花手印。
  承君城的皇宫上,一个麻衣侏儒弯腰立着,他枯槁苍白的头发几乎遮住了眼睛,那开裂的嘴唇紧紧抿着,神色凝重。
  “大当家,当年圣人立下谶语,不许人间见白头,你如今竟强闯我族京都,这不合规矩吧。”莲座老人厉声发问,声音若磐钟鸣响。
  南宫不敢确定林玄言还可以拖多久,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在短暂的喘息之后,提了一口气,残月之轮高悬天上,如大日倾倒,重压向整座城楼。
  莲座老人与麻衣侏儒的老者联袂跃起,一人拍出诸多艰涩金光掌印,一人双手如抽丝剥茧般撕裂去那轮大月。
  哪怕这两个都已是通圣,但是南宫一人战两人非但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招招都将他们死死地压制着,轻易不敢妄动。
  城池震荡,屋瓦碎裂,若非乾明宫的护国大阵加持,整座城池都有可能在这场大战中被夷为废墟。
  南宫身形快如流星,每一记重拳皆如凿山一般,一次对拳之后,数千道拳毫无花俏地在一瞬间轰在莲座老人身上,打得他身形狂坠,倒退的身影撞碎了无数宫殿梁柱,深陷其中,那几乎与身子一体的莲座都出现了无数裂缝。
  南宫只是换了一口气,再次抡拳而出,腰身如拧绳,一拳直撞向从高处掠来的侏儒老者,南宫在拳尖即将要碰撞要自己之际转而化掌,一下抓住了他的拳头,手臂用力,竟将他的身子凌空拽起,猛然旋转几圈之后一下掐住他的脖子,身子顿又如千斤坠一般带着他笔直下落,砸入了乾明宫的广场之下,广场上的石砖尽数碎裂,麻衣侏儒在撞到地面之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南宫将他按入乱砖之中后连连续挥砸了数百拳。
  与此同时,莲座老人再次出现在了半空,他看着南宫姿容绝伦又好似魔神般的身影,神色骇然,过去他从未想过,世上竟还有另一个女人可以一人战两个通圣境,甚至还是一种几乎碾压的优势。
  南宫身子骤然拔起,炙热的阳光化作了漫天霜影,莲座老人只觉得南宫的身子在空中骤然出现了一个停顿,下一刻,她却已来到身前,轰然的巨响之后,刚刚将悬回半空的老人又被一拳轰砸了下去。
  “别再拦我了。”南宫擦了擦嘴角,声音冷漠得不含一丝感情。
  侏儒老人从广场下将身子拔出,满脸鲜血,他看着那个黑衣白发的女子身影,竟有些不敢出手。
  莲座老人亦是如此。
  但是他们同样清楚,若是让邵神韵破开封印,那么他们便是真正的万劫不复,两人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打算不惜轩辕王朝百年气运,调动整座大阵来拦住这个女人。
  南宫亦是运转浑身修为,白发如妖魔乱舞。
  而她周遭的一切都诡异地静止了,像是堕入了静止的时间河流里,唯有她衣法舞动,此刻,他们甚至无法摸清楚南宫的位置。
  ……
  承君城中早已没了人烟,唯有一条无人的街道上,叶临渊与夏浅斟并肩而行。
  “你会生她的气嘛。”夏浅斟问。
  “不会。”叶临渊平静道:“我对她终究是有亏欠,如今就当还情,能还一些便是一些吧。”
  “可她如今的境界……”夏浅斟面露忧色。
  叶临渊道:“我确实没想到,但是语涵哪怕境界高处天外也无妨,她是我徒儿,自然不会对我不利,无需担心。”
  “嗯。”夏浅斟问:“既然没取到剑,那杀邵神韵会很变麻烦吗?”
  叶临渊道:“会有些麻烦。”
  “杀妖尊换人族百代清和,断道法换人间永世安宁,这是千秋大业,为何反而似是于世皆敌?”夏浅斟问。
  “立场不同罢了。”叶临渊平静道:“况且,我们也是有私心的。”
  “之前总把他当作兵器,如今吃了亏,终究是我的问题,但我们走之前,总要以不太平还天下一个太平。”叶临渊继续道:“这是举手之劳。”
  他抬起头,望见南宫的身影凝立半空,他开口道:“可以了,你们回去吧。”
  那种天地寂静的状态忽然被打破,风再次掠起,云再次流动,一道剑气冲临城上。
  身负重伤的麻衣侏儒和莲座老人看到叶临渊的出现,终于松了口气,两人退了下去。
  “接下来怎么办?”侏儒老者以心神问话。
  莲座老人沉思片刻,目光阴沉道:“去打开地牢所有准备好的封印,守住所有入口,务必不能让邵神韵有机会逃出去,等叶临渊来将她宰了,千万不能再节外生枝。”
  侏儒老者咬牙切齿道:“那叶临渊天下无敌之后又怎么办?”
  莲座老人道:“千年前我们便侍奉前朝,如今又侍奉了轩辕王朝千年,之后改朝换代,我们再为新朝为奴便是,但若是让邵神韵赢了,那我们便只欠一死了。”
  侏儒老人想了想,点了点头,他忽然神色一凛,道:“不好,轩辕帘那个蠢货好像还在地牢!”
  莲座老人嗤笑道:“呵,就让那个废物最后爽一会吧,之后轩辕家若真的国祚崩碎,那他便做新朝的祭品吧。”
  侏儒老人皱眉道:“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万一他想帮邵神韵打开封印怎么办?”
  莲座老人轻蔑道:“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他这个废物能做什么?那封印之繁复即使是我也需要数个时辰才能解开,他那双手最多挥挥鞭子玩玩女人,或者在她小嘴里口爆几次,这种人能与邵神韵有几年鱼水之欢,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多少的德,呵呵,不过好日子今天就到头了,说不定到时候,还是我们亲手杀他。”
  侏儒老人点点头,他想起了那个封印的强大与复杂,只觉得方才自己真的被南宫那个女人打傻了,居然会担心轩辕帘那个傀儡皇帝。
  叶临渊与南宫战斗的波纹回荡在城楼上空。
  一切漂浮在半空的尘埃似乎早晚都会落定,他们这些畏死之人,只需等待这个故事最后结局来临便好了。
  ……
  时间推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乾明宫下的地牢中,轩辕帘一如往常地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邵神韵跪趴在地上,墨染的长发无声垂落,她身上仅有一件红色的绵毯披着上身,雪白紧致的大腿和娇臀都裸露着,在长明灯跃动的火光下,那肌肤似是覆上了一层光,淫靡而美丽。
  听见开门声,邵神韵抬了些头,哪怕被日夜凌辱折磨,她的容颜依旧平静如水,如大户人家涵养极好的千金闺秀。
  “妖尊大人,我几日未来,可曾想我?”轩辕帘微笑着问。
  邵神韵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回答。
  轩辕帘走到她的身前,蹲下身子,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欣赏着这张哪怕看一辈子依然觉得惊艳无双的容颜,神色沉醉。
  “你本该是绝代风华的妖尊,却要被困在这里当一条任人淫玩的小母狗,啧啧,真是可怜呀。”
  邵神韵听着他言语间的羞辱,嘴角微翘起,道:“我只当是我深居于此,你们日日来服侍我。”
  轩辕帘气笑着伸出手揪住了她的一把长发,另一手一巴掌打在她雪白挺翘的臀丘上,道:“哼,真是淫贱。”
  邵神韵秀眉微皱,她的四肢都被铁链紧紧绑着,那些铁链锁着她的脖颈,绕过她的玉峰,甚至有一根从双腿之间穿过,勒在那汁液美腻的花穴玉唇之间,此刻她腰身下屈,娇臀撅起,双腿雪白笔挺,这淫靡的姿态非但不让人觉得屈辱,反而有种清艳高贵的美感。
  轩辕帘手指轻轻抚弄过她绸缎般的肌肤,指间划过光滑的秀背,圆润的肩头,绕到她的身下,捏弄着那弹性惊人的玉峰和峰顶的嫣然豆蔻,邵神韵目光微动,眼眸半闭,花瓣般柔软的嘴唇更艳丽了许多,轩辕帘手指摸索着她的樱唇,手指插入口中轻轻搅弄,邵神韵舌头微动,与他的手指缠打着,轩辕帘满意地笑了笑,抽出手指,竟直接解下自己的衣衫,露出那粗挺怒耸的龙根。
  纵使见过多次,邵神韵依旧忍不住睫毛轻颤,轩辕帘将肉棒对准她的檀口,直接插入了她的小嘴之中,邵神韵轻哼一声,闭上眼极不情愿地含弄着,颤抖的睫毛如同难以破茧而出的蝴蝶。
  “妖尊大人的小嘴真是舒服得很啊。”轩辕帘舒爽地叹息一声,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小嘴当做嫩穴,下身缓缓挺弄着,而他另一只手伸到邵神韵身后,抚摸了一番雪肌柔嫩,挺翘到了极致的娇臀,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她撅翘起的雪白臀丘上,啪啪啪的声音伴随着小嘴吸吮的声音响着,邵神韵娇臀被打得雪肉乱颤,忍不住轻哼起来,颤抖的尾音如袅袅炊烟,缥缈空灵。
  轩辕帘听着那诱人的轻哼声,内心骤然燃起了一团火,手上更加重了力度,打得她腰肢轻扭,玉乳乱晃,雪嫩的臀丘上更是布满了淫靡的巴掌印。
  “贱人还是欠打,什么妖尊,还不是我胯下任人淫玩的母狗!打死你个母狗!”
  轩辕帘越打越兴奋,神色若癫,而邵神韵的舌头更是紧紧缠裹着他的龙根,他浑身舒爽,一股热浪涌上下体,没有丝毫阻拦,直接冲了出去。
  “唔。”邵神韵轻呼一声,香腮微鼓,脑袋被轩辕帘摁着,喷涌灌满在口中的白浊随着肉棒的抽离,顺着樱唇扯出一条晶莹丝线,浓白清浆混作一团,从嘴角留出,她半张的檀口间一片雪白的模糊。
  “咽下去。”轩辕帘捏着她的下巴,将她下颔抬起,使她嘴巴被迫合拢。
  邵神韵冰冷地看了他一眼,却真的小口小口地将满嘴的精液咽了下去。
  “邵奴儿真是越来越听话了。”轩辕帘手指抚过她光滑的侧脸,掠过嘴角之时抹去一点精液,涂抹在了她的乳峰之上,然后手指绕着那蓓蕾轻轻转动,那乳珠便在手指捏合之间愈发坚硬。
  轩辕帘将束缚她双手的锁链拉起,让她双手背吊在身后,上身也抬起了些,呈现出一种身子前倾的半跪撞,这个姿势使得胸膛被迫挺起,那一对玉笋般坚挺高挺着,前段微微向上翘着,丰满而挺拔,捏在双手之间更是弹性饱满,让人爱不释手。
  轩辕帘将那玉乳如捏面团一般在手中玩弄了一会,然后脑袋凑过去,直接将一峰玉乳叼在了口中,一顿啃咬舔弄。
  邵神韵双腿岔开跪在地上,那自双腿间穿过的细长铁链缓缓摩擦着娇嫩玉蚌,随着轩辕帘抚摸淫玩着她的娇躯,那贴着腿心的铁链竟有微微湿润,有玉液凝成滴落。
  “啊……”随着轩辕帘用牙齿一咬乳珠,邵神韵低低娇呼一声,双腿想向内夹紧,却碍于铁链的束缚难以挣开,只能任着对方玩弄自己的娇躯嫩乳,傲挺的酥胸被挤压成各种各样的形状,那被人含弄舔舐的乳珠更是硬得厉害。
  轩辕帘舌尖又舔舐了一番,笑道:“妖尊可真是绝世尤物,若能一生一世按在胯下淫玩,真是死而无憾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绕到她的身后,掰开那布满巴掌印的娇臀,手指抵在臀缝之间缓缓研磨着,在后庭浅浅地进出了一番,他啧啧称奇道:“妖尊果然不同于世俗女子,这个地方倒是越用越紧,每次玩弄都像是玩弄处子一般,真是天生就欠男人玩弄啊。把屁股再撅起来些。”
  啪得一声,又一巴掌打了上去,那腴软的臀肉颤着波纹,手指抵着的后庭又缩紧了些,缠裹着指尖,竟有些难以抽回。
  轩辕帘手指缓缓研揉着那美妙的后庭,每拍下一巴掌,那后庭都会下意识地缩紧几分,紧致舒爽得难以言喻。
  邵神韵虽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但娇臀被打之后,她果真努力将臀儿翘起了些,随着她身子动作,那玉肉摩挲过粗糙的铁链,汁水自两瓣湿润嫣红的玉唇之间流出,淌在冰冷的铁链上,一滴一滴地向下滴落。
  轩辕帘看着那已是春水横流的美丽花穴,因为铁链的挤压,那嫣红粉嫩的内唇软肉同样翻出,艳美至极。
  他定定了看了会那玉唇花瓣之间极致的美景,再也忍受不住,低吼一声之后抓起锁链,用力一勒。
  “嗯哼……”铁链抬起,勒住了她的粉肉玉唇,邵神韵低吟一声,那铁链又被轩辕帘握在手中来回拽弄了一番,惹得她螓首摇晃,身子如花枝乱颤。
  轩辕帘看着那铁链间滴落的淫水春液,叹息道:“若是没有这些碍事的铁链,能与你痛痛快快地颠鸾倒凤一番就好了。”
  邵神韵轻蔑地哼了声,冰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看着她高傲冰冷的容颜,轩辕帘心中再次燃起了火,强烈的征服欲燎燃着他的胸口,他揉捏了一番身下女子丰腴柔弹的娇臀,放低了那根铁链,揽着她的腰将她的身子拽了过来,那怒龙抵着花汁湿润的秘缝狠狠贯入,挤压的水声中,肉棒刮刨过嫩腔的褶纹,直接推挤没底,插入了那春水淋漓的花穴间,稍稍适应了片刻其中的紧致之后,他便一记一记挺弄着她的身子,粗长的肉棒直凿花心,顶得清冷骄傲的女子螓首微晃,发出一声声哼哼唧唧的哀吟声。
  怒耸的阳具反反复复刨刮过花径间的褶肉,在一点点挤开了那紧致的花腔之后便毫不怜香惜玉地挺弄起来,九浅一深,直撞花蕊,飞速的操弄之下,邵神韵轻喘不休,呻吟声同样愈发剧烈,细细的娇喘哀吟里,她眸子里都带上了一丝如丝的媚意。
  轩辕帘肆意采颉着身下的绝世尤物,同样快意绝伦,他按着邵神韵纤腴的腰肢,一记又一记的抽插似是要将她身子顶穿,他牙齿紧咬,生怕在这场欢愉至极的交媾之中忍不住先行泻精。
  邵神韵清媚的呻吟声宛若呜咽,她被顶杵得雪靥酡红,玉乳如兔般乱颤跃,啪啪啪的声响里,翘挺异常的娇臀如翻着细浪,被他冲撞驰骋得宛如一叶浮舟,而她紧致窄小的穴儿偏又紧紧吸吮着怒龙,分泌出温润湿腻的浆水,使得对方每一次抽动都带着噗滋的水声,将花径中的汁水乱贯狂捣。
  在高潮即将到来之际,轩辕帘却一下抽出了肉棒,来到她的身前,将硬挺到了极致的肉棒再次插进小嘴里,他双腿打着摆子,白浊精液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邵神韵发出了呜咽般的呻吟,那白浊一下子塞满了她的颤口,邵神韵却没有厌恶之色,只是微闭起清冷的眸子,那阳根在骤然的喷发之后又在温暖的小口间停留了许久,然后抽出。
  邵神韵嘴巴抿紧,再次小口小口地将这些阳精都咽了下去,吞咽之后,她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间残留的精液。
  那半睁的眸子清媚如水,那香舌舔舐嘴唇的动作更是风情万种。
  轩辕帘看着她绝美的俏脸,心思滚烫。
  这些年他身子越来越瘦,从几年前那个身材肥胖的三皇子变成了如今身材削瘦的傀儡皇帝,此刻再两次高潮泻身之后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他双腿打着颤,甚至有些站立不稳了,但是看着邵神韵这般的绝世美人跪在自己身前,那清媚艳丽的脸、山峦起伏的出挑身段无时无刻不撩拨着视线,回想着她方才淫蜜喷溅,昂颈酥颤的模样,他又无名地燃起了一股邪火。
  他随手抄起一条漆黑的皮鞭,那皮鞭已兽筋缠结而成,依附着小而柔软的颗粒,以无数北域淫毒野兽的血泡制而成,在往年的刑罚之中,许多贵族的千金大小姐都在这鞭子的抽打之下沦为不知礼节的淫乱荡妇。
  此刻轩辕帘信手提鞭,鞭落如雨,哗哗地破风而下,落在她白到极致的肌肤上,邵神韵身材极好,肌束延展着曼妙而柔韧的线条,看不见一丝赘肉,此刻鞭子破风而落,更打得她肌肉紧绷腰臀颤动,轩辕帘眼睛通红,心想若是没有这些铁链束缚着,那她此刻应该是要被自己鞭打得满地打滚,啧啧,那该是何等美妙的景致。
  长鞭声音很响,威力却不大,属于调动情欲之物,那鞭子落在肌肤上,在雪白的肌肤上添下许多道绯色红痕。
  那鞭子多是落在臀背之上,鞭子上的淫物渗透身子,一点点勾引起她最潜在的欲望,邵神韵跪在地上承受着对方肆意的鞭打,她感受不到疼痛,唯有一种酥麻微痒的感觉,这种情绪愈发高涨,惹得她脸颊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霞。
  鞭声之下,邵神韵哼哼地低吟着,一声声宛若浅唱,听得轩辕帘欲火喷张,怒龙高耸,再次掰开她的翘臀,将肉棒狠狠杵插其中,狠狠挺弄着。
  临近高潮边缘之时,他再次拔出肉棒,凑到邵神韵嘴边,让她以檀口服侍自己,然后将大量的浊液在她檀口中爆发出去。
  轩辕帘脸色愈发苍白,他的笑容有些病态,宽大龙袍下的手臂显得有些瘦弱,像是干干的柴火。
  他蹲下身子,微笑着看着邵神韵的脸,问道:“邵神韵,感觉如何?”
  邵神韵舌头轻轻舔舐过湿润的嘴唇,闭上眼回味了一番,终于开口道:“感觉还不错。”
  轩辕帘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地牢头顶那片漆黑的空间,似是在看着什么人。
  邵神韵抖了抖手腕,那些刻画着世间最繁复最强大符文的锁链应声而断,她站起身子,缓缓伸了个懒腰,赤裸的身段雪白凸浮,挺拔而曼妙,她随手向着虚空一抓,一袭挂在墙壁上的红袍哗然飞至,她身子原地飞旋,红袍滚过那绝美的娇躯,等她落地之时,一袭红袍已穿在身上,红艳如一树新棠。
  “这些年你做了这么多,你从来不怕那两个老怪物发现?”邵神韵看着眼前苍白削瘦的男子,出声问道。
  王朝自古便是龙脉交汇之地,这七年间,他身为轩辕王朝的新帝,却将王朝千年沉淀的真龙气运一点点带给她,任她蚕食,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七年,七年之后,他耗尽了轩辕王朝最后的龙运,不久之后,那两个老怪物便会发现,那条看上去似乎依旧繁华的王朝龙脉,即将轰然崩塌。
  “在他们眼中,我便是世间最下等的废物,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轩辕帘自嘲地笑了起来,他嘴唇的颜色越来越淡,渐渐失去生机。
  “我会帮你倾覆轩辕国祚,然后让那两个老怪物永世不得超脱。”邵神韵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轩辕帘死灰般的眸子里再次冒起了火,他问:“你……你能真情实意地喊我一声主人吗?”
  邵神韵顿了顿,认真想过之后,摇头道:“不能。”
  轩辕帘惨然一笑。
  邵神韵的红衣掠过他的身侧,带走他在人间最后的生机。
  乾明宫中,一身麻衣的侏儒老人忽然瞪大眼睛大喊一声:“不好!”
  他与莲座老人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对视了一眼,一股极为不好的感觉淹没了所有的思绪,他们身形瞬如闪电,疯狂冲入地牢之中。
  破门而入。
  昏暗的地牢中,长明灯永远地燃烧着。
  长明灯下,一袭空空荡荡的明黄色皇袍凄清地晃动着,如黄昏荒野中的稻草人。
  铁索满地垂落,如无数僵死之蛇。
  墙壁上那件红衣不见了踪影。
  这座人间最强大的囚笼对于她就像是一座关,一闭七载。
  如今他们破关而入。
  她已不在关中。
  关为生死关。
  她已不在生死之中。
  ……
  北域多崇山。
  这些年北域的形势维持得殊为不易。
  楚将明一如既往地登上了界望山,看着那座清冷萧疏的妖尊宫,眉目悲凉。
  已经七年过去了,妖尊大人了无音讯,虽然北域的反动妖族都被暂时压制,但是那些都是隐藏的火,终有一日,这些火会再次燎燃起来,届时仅仅靠着自己的力量,如何能够维稳局势。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漫无目的地踱步山石之间。
  许多年前,殷仰破山而入,界望山的结界便出现了裂缝,之后数年越渐凋敝,如今更是愁云惨淡,千万里一片寂静,听不到丝毫的声响。
  楚将明幽幽叹息,在环视一圈之后准备下山。
  忽然,他听到了妖尊宫后隐隐传来水声。
  那是天岭池的方向。
  楚将明木立原地,揉了揉耳朵,不敢确信是不是幻觉。
  他迟疑片刻,抬起脚向着天岭池的方向走去,然后快步,狂奔,身形疾掠,一直到天岭池外停下。
  天岭池外,重重白纱帘幕垂落,随风起伏。
  随风吹卷的帘幕之间,一个曼妙的身影坐在池水畔,双足涤荡着水面,她似是已经梳洗完毕,撩起湿漉漉的长发,将一件崭新的红衣披在身上,她直起了身子,水珠自那紧致笔挺的出挑长腿滚落,姿影婆娑摇曳。
  楚将明如被劈焦的槁木,木立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霍然跪地行礼,一如八年前在承君城中那般,声音颤抖而虔诚:“属下……参见妖尊大人。”
  “起来吧。你这些年做的很好。”
  清冷的声音传透帘幕传来,大风吹过,所有的白纱都高高扬起。
  楚将明下意识地抬起头。
  天岭池外唯有白纱拂动,那倾世的姿影已然无影无踪。
  他依旧跪在原地,不敢确定方才是不是自己思劳成疾的幻觉,只是他又猛然发现,那道几乎铁律一般困扰着他的门槛,隐隐松动了。
  他又跪了下去,虔诚地重复了一遍:“参见妖尊大人。”
  ……
  乾明宫的天穹之上,大雪扫荡一空,剑列如狱。
  那一场战斗也渐渐接近尾声。
  南宫浑身是伤,黑色的衣袍被血水浸湿,墨色更为阴重。
  她身后的那轮残月破碎无华,身子更如被一万支箭矢穿刺过的飞鸟,仅仅凭借着固执的念头扑棱着千疮百孔的羽翼。
  “大当家,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叶临渊道:“南海道法果然玄奇,但也至于此了。”
  南宫依旧死死地盯着他,叶临渊的孤悬高空的身影在视线中晃动着,她甚至连锁定叶临渊位置的力量都没有了,事实上,若非那“白”“首”两字的力量强撑着她,她甚至可能撑不过三剑。
  见隐境,见世外之隐,见天下之不可见。
  通圣境自认为玄妙无双,天衣无缝的道法,在见隐之前显得那般千疮百孔。
  她已经做到极限了。
  叶临渊挥了挥手,随手斩出一道雪白剑气:“大当家,他日若能迈入见隐,可来寻我报仇。”
  南宫不甘地惨哼一声,她的拳尖血肉模糊,却仍是固执地朝着那道剑气砸出一拳,白潮般的剑意轰然直撞,南宫黑袍碎裂,身子再也不堪重负,自高空直坠下去。
  琉璃姐姐,抱歉啊……
  那几乎是最后的念头里,她又想起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那一袭红衣拦在自己身前,于是没有一柄刀剑可以碰到自己。
  可自己却没能为她如此做到。
  风声刮面,她带着血水笔直坠向地面,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依旧固执地睁着眼,盯着那边虚无茫茫的天空,所有的一切在视线中飞快拉远。
  视线晃动之间,她忽然见到了一团明艳凄美的火,那像是从海底升起的火焰,没有任何温度却燃烧得轰轰烈烈,在虚无的天空中划过明亮而孤绝的轨迹。
  一双手抱住了她下坠的身子,那是一个多温柔的怀抱。
  南宫见到有火红的衣袂掠过眼角,她感觉自己凝结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那是她有生以来,感受过最温柔的暖意。
  那只是一个孤零零的拥抱啊,为什么会有如此深入骨髓的温暖呢?
  她努力张了嘴,想要说话,一根手指却抵在了她的唇边,抱着她的女子俯下身,亲了亲她冰凉苍白的脸颊,南宫似乎还可以闻到那发间草木般的芳香,那长发落到脖颈间,竟有些微湿,接着,她听到了一个温柔到了极点的声音:“三万年了啊——小南宫,姐姐来晚了些,不会怪姐姐吧?”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13:05:57

第九十一章:早有语涵立上头
  寒风摇动枝桠,抖落细雪,小巷昏暗,只借了临街三分繁华。
  幂篱的白纱轻轻飘荡,如秋时的薄云。
  细细的踩雪声远远响起,林玄言蓦然抬头,像是惊醒了一个千回百转的梦。
  裴语涵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怔怔地望着前方,看到了那条曾经的小巷,有个年轻人蜷缩在角落里,目光看向了自己。
  林玄言痴痴地抬着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那袭裙袂翩然的雪白衣裳,怔怔无言。
  树枝上抖落下了一朵雪,砸在他的头上,溅在他的唇间,他抿了抿,雪融成冰水,微冷。
  裴语涵缓缓走到了他的身前,他并未起身,抬头看着那张白纱帘幕里模糊的脸,一张嘴,雪水便流到了舌间,冻结了所有的言语。
  裴语涵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嗓音清冷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玄言愣了一下,答道:「我没有名字,但是我是一个……剑人。」
  裴语涵淡淡地应了一声,微微思索之后道:「剑人啊——那以后你便叫林玄言吧。」
  「好。」
  林玄言答应道。
  裴语涵问:「那你可愿意随我修行?」
  林玄言声音微弱问:「管吃管住吗?」
  裴语涵点点头,伸出了一只手,道:「自然无需受冻挨饿。」
  林玄言看青葱修长的手指,挣扎着从雪地中拔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雪,抓住了那只手。
  「从今晚后,我便是你师父了。」
  裴语涵握着他的手,正色道。
  林玄言撩起下裳的前襟,跪了下去,拜服在地上,一字一顿道:「弟子林玄言拜见师父。」
  裴语涵满意地点了点头,清冷的脸上终于勾起了些许笑意,她转过身,道:「走吧,随我回山门。」
  林玄言站起了身,被她牵着手,缓缓地走过这条长长的街道。
  「师父,你叫什么名字?」
  「裴语涵。」
  「您就是传说中那位女子大剑仙?传说中你一夜之间杀了无数贪官匪贼,千里飞剑来去无踪迹,太厉害了。我有幸能成为你的弟子,估计是上辈子拯救了人族。」
  「世人以讹传讹罢了,不值一提。嗯……你说不定真拯救过人族。」
  「师父,你能摘下斗笠让我看看你的脸嘛?传说中裴仙子容颜倾绝世间,弟子想看看。」
  「以后你自然会见到。」
  「我现在就想看。」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逐出师门?」
  「哦,弟子知错了。」
  交谈声中,两人走出了小街,城市分明的灯火耀了进来,为雪白的衣衫添上了色彩。
  林玄言停下了脚步,问:「师父,听说剑宗有四位内门弟子,那如今我便是五师弟?」
  裴语涵道:「我曾有位三弟子,后来叛出师门不知所踪,你便顶替他的位置吧。」
  林玄言惶恐道:「这样不好吧?」
  裴语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少废话,等有时间了,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师姐师弟。」
  林玄言道:「是,师父。」
  裴语涵拉着他的手向着城外走去,有意无意地问:「你根骨奇佳衣衫整洁,之前做了什么,怎会沦落到夜宿雪巷?」
  林玄言道:「我今天出门,本是打算去找人的,但是找遍了许多地方都没能找到,鬼使神差来到了这里,在街外的店里喝了碗骨头汤,又鬼使神差地路过那条小巷,不想离开。或许……这便是缘分吧?」
  裴语涵冷淡答道:「也许吧。那再之前呢?你在做什么?」
  林玄言声音缥缈,像是陷入了回忆,「七年前,我偶得机缘,在南海边入了一座洞府,被困三年有余,出来之后又去往了一座海上的孤城,那里的人皆是白发黑衣,三位当家也皆是女子,我与她们一同作战,杀了很多妖怪,最后还宰了一头……见隐境的小小妖孽。」
  林玄言试探性地看了裴语涵一眼,想观察她的神色变化。
  那幂篱遮掩着的容颜却始终未曾有什么波澜,她只是哦了一声,似是敷衍赞许说:「降妖除魔为我辈修者大义,你做得不错。」
  林玄言诚恳道:「多谢师父夸奖。」
  裴语涵又问:「徒儿,你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可曾有婚配?」
  林玄言诚实回答:「有两个妻子,皆是生死患难识得。」
  裴语涵问:「哪两位?」
  林玄言道:「一位是清暮宫的宫主陆嘉静,一位曾是阴阳阁的大小姐季婵溪。」
  裴语涵点头道:「都是不错的姑娘,莫要辜负,哪日有闲暇,我见见两位徒媳。」
  林玄言问:「那师父,我们如今去哪里?」
  裴语涵道:「陪为师走走。」
  「是,师父。」
  林玄言微微低头,侧过头瞥见了裴语涵窈窕起伏的身段,那腰臀曲线映入眼眸,令他呼吸微滞。
  他从未想过他们会如此重逢。
  他没由来地想起了那个锅碗瓢盆遮天蔽日的夜晚,想起了将她抱在怀里,一路打着屁股入城的羞耻情景,如今时过境迁,她又成了那万人景仰的仙子,前尘往事入梦婆娑,一一如流水。
  他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将身边的女子按在身下,再狠狠教训一顿,如今她这般淡然冷漠,又端着仙子架子,想必会很有趣。只是他很害怕她会真的生气。
  裴语涵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望着他,微笑道:「小徒儿,别想着对为师不敬。」
  林玄言汗毛倒竖,身子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难道……
  裴语涵望着满城雪色,声音悠悠响起:「徒儿乖一点,为师见隐了。」
  林玄言惊了一会,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连忙掐灭了自己不敬的想法,诚心诚意道:「师父真是剑法通天!徒儿愿随师父诚心修道,一生望师父之项背。」
  裴语涵满意地点点头,又赞许了一句:「孺子可教。」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一直走到了城外。
  林玄言问:「我要随师父回山门吗?」
  裴语涵道:「不必了,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归家,莫让两位徒媳着急。」
  「那登记拜师名册之事……」
  林玄言问。
  「日后再说。」
  裴语涵道。
  林玄言神色微异,行了一礼,道:「是,师父。」
  两人便在城外分道扬镳。
  十步开外,林玄言回身望了一眼那风雪里婆娑的背影,忽然大声道:「师父,你身为剑仙,为何不佩剑?」
  「无剑。」
  「弟子许多年前为你备好了一柄剑,在老井城那座铁匠铺中,如今剑已铸好,只等师父去取。」
  裴语涵身子微晃,定了定神,才嗓音清冷道:「不错,还算孝顺。」
  ……
  遮蔽浮屿的万里云海缓缓消散,那座天上仙岛现于人间,如无光星辰。
  圣女宫门在厚重的声音里缓缓推开,苏铃殊木立门外,看着越来越大的门缝,心境如春风拂面,吹起乱絮无数。
  那一刻,苏铃殊觉得自己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某个人的附庸与影子。
  夏浅斟一身湖色的简单衣裙,妍容鸦发,如平静温软的玉,却又带着蕴藏了万年的宝气珠光。
  她望着苏铃殊,浅浅一笑。
  站在她身边的叶临渊同样素朴白衣,墨染的长发随意披下,面容刚毅无锋,如敛去了所有寒芒的剑,却有一种让人退拒千里的无端念头。
  「苏妹妹,好久不见。」
  夏浅斟走到她的身边,抚了抚她的头。
  那一刻苏铃殊竟生出对方要将自己吃掉的错觉。
  这个念头不过一瞬,夏浅斟嘴角微微勾起,微笑道:「算了,不吓你了,从今往后,你彻底自由了。」
  话音如刀,无形落下,斩去千丝万缕。
  苏铃殊觉得身子一轻,那些曾经束缚着自己的执念和记忆烟消云散。
  她曾经无数次思考自己是谁,但如今真正做了自己,她却并不觉得开心。
  夏浅斟的衣袂带起微风,拂过苏铃殊耳畔的一绺细发,春风过,浮屿的雷火渐渐平息,花卉渐次苏醒。
  叶临渊深深第看了她一眼,走过她的身边,平静道:「从今往后,好好修行,将来你会成为浮屿新的首座。」
  苏铃殊并没有因此觉得高兴,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依旧包裹着她,她问道:「我能去游历天下吗?」
  「可以。」
  「那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取剑杀妖尊。」
  「非杀不可吗?」
  「是。」
  叶临渊说完这一声,向着远方走去,人群向着两边分开了。
  苏铃殊明白,如今整个天下,邵神韵是唯一可以威胁到他们的人,杀了她,之后漫长的修道岁月才可以平静,他们要斩开这方天地去往更大的天地看看,哪怕有千万难。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叶临渊已入见隐,那他出剑,哪怕是那位妖尊大人也得身死道消吧。届时北域将彻底天下大乱,无数妖怪都会死去,整片北域说不定都会被荡平。而届时叶临渊或许会做一个甩手掌柜,再不过问天下浩劫,只与夏浅斟潜心修道,甚至破开见隐境界,打碎这片虚空迷障。
  野心勃勃。
  金书三万年让他受益无穷,贯通了有史以来所有的道法,却竟未能动摇他心性分毫?
  苏铃殊只觉得背脊发冷,不再多想。
  如今他要杀妖尊,谁又拦得住呢?
  偌大的浮屿,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一对天作之合的道侣身上。
  见隐的境界如大风吹伏百草,令那些心高气傲的修士生出只能跪拜不敢直视的冲动。
  而在无人关注的地方。
  那座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代刑宫,宫门缓缓打开。
  白折走出之时,已是满头白发。
  此刻,叶临渊与夏浅斟并肩站在浮屿的观神玉台上,今夜,只要他们前往承君城,将邵神韵斩于地牢之中,从此修行之路便高枕无忧。
  「先随我取剑。」
  叶临渊道。
  他牵着夏浅斟的手,脚尖轻轻抬起,向着虚空踏出一步,他一脚还在玉台之上,一脚却已经落在了千里之外。
  但他这一脚未能跨出去,一柄古拙长剑横亘在他的身前,硬生生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规矩。
  不知何时,白折已然站在了叶临渊面前,麻衣白发,容颜苍老,剑先至,人随后便至。
  众人这才想起,那座代刑宫也已关闭了七年。
  在所有人都觉得白折首座折了心气,可能要死于这个死关之时,规矩剑破空而至,停在他与叶临渊之间。
  叶临渊看着身前那柄古拙沉钝的长剑,上面的刻痕历经千年未曾生锈斑驳,清晰地镌刻着方方正正的纹路,一如白折眉角苍老的皱纹。
  叶临渊笑问道:「白先生要拦我?」
  白折长发覆面,形容枯槁,如诵读经文的苦行僧一般,他声音苍老道:「七年之前,你的行事便已在规矩之外。当时我未敢问剑,如今你要剑临人间,我便自然而然醒了,也自然而然来了。」
  叶临渊道:「我与七年前的我已是天壤之别,你当时未出剑,此生便也失去了出剑的机会。」
  白折点头道:「我明白,但我仍想试试。」
  叶临渊悠悠道:「听说多年前,你曾以剑伤过语涵?」
  白折道:「我与裴仙子在雪原上有过一次交手。」
  叶临渊问:「她当时出的第一剑是什么?」
  白折道:「拨云开浪。」
  叶临渊点点头,将手伸到背后,作拔剑状,剑锋摩擦沙石般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背后宛如真的有一柄绝世之间,随他心意缓缓出鞘,叶临渊的声音契合着拔剑声响起:「那便是此剑吧。」
  白折静静地看着他,问:「你还没有自己的剑?」
  叶临渊道:「很快便有了。」
  白折想到了那个传闻,悠长叹息,他将规矩抵在身前,一如当年般低声喝道:「剑名规矩,天下雪走。」
  ……
  林玄言回到家中,在陆嘉静的盘问下将今日遇见裴语涵的事和盘托出。
  陆嘉静嗤笑道:「你们师徒真是擅长装疯卖傻啊,接下来呢?老老实实做人家徒弟,再没有非分之想?」
  林玄言道:「语涵如今能有这般心境,或许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陆嘉静疑惑道:「她真的已经见隐了?」
  林玄言道:「我也不确定,她说是就是吧。」
  陆嘉静叹了口气,有些气馁。
  过去她也曾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女,如今百般波折,升境堕境都成了家常便饭,辗转这么多年,却仍在化境,连年仅二十多岁的季婵溪都比她厉害了。
  林玄言安慰道:「我与季姑娘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还不是都听从静儿调遣,将来我们成立一个隐世宗门,静儿担任教主,我们左右护法,如何?」
  陆嘉静冷笑道:「然后教主被左右护法轮流欺负?」
  林玄言眯起眼笑看着她,脑海里已经脑补起了那个动人的画面,心里痒痒的。
  门忽然被推开,季婵溪跑了进来,蹙眉道:「外面……好像出事了。」
  三人跑了出去。
  门外,大雪如珠帘倒卷般排空而上。
  每一片雪都似是一柄剑。
  南宫的房门也已推开,她看着漫天倒卷的残雪,神色凝重。
  在昨日得知邵神韵被封印在乾明宫地牢之时,她便心绪不宁,她与林玄言商议,今夜之后,他们便联手撕开轩辕王朝的护国大阵,救出邵神韵。林玄言对此没有异议,七年之前,他也曾对邵神韵许诺过,将来某日,要借她一剑。如今也正是还诺的时候。
  于是这一夜变得无比漫长,南宫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似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如今见到这大雪倒卷,她更难平静。
  林玄言伸手接过了一片雪花,摊在手心,雪花奇巧的纹路如被剑细细雕琢过,带着锋芒锐意。
  老井城中,裴语涵掀开了那铁匠铺子的帘子走了进去,打铁声迸溅着火星,眉目苍苍的铁匠抬起头看着幂篱女子,放下了手中的铁锤,将烧红的烙铁兹入水中,白雾腾起,他一瞬间像是苍老了百岁。
  「姑娘可是来取剑的?」
  老铁匠问。
  「是。」
  老铁匠从琳琅满目的剑架上随手取下了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递给了裴语涵,道:「这是我最得意之作,耗尽了平生心血,我曾无数次想过它未来的主人会是谁,如今仙子既来承剑,那它便终于有了归属。」
  裴语涵接过了那柄普普通通的长剑,手指抹过剑身,剑上铭文霎时如流火涌动,璨然明亮,裴语涵喟然长叹:「先生不愧为绝世之匠人,能铸如此绝世之剑,定可以名留青史。」
  老匠人站了起来,双手负后,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挂在墙上,长短不一的剑,随着他目光流动,屋内如有秋风起,吹得长剑叮当碰响。
  「如果可以,七百年前,我还是愿意做一个史书唾弃的昏君。」
  老铁匠自嘲地笑了笑,浑浊而苍老的目光望着裴语涵,道:「请裴仙子为此剑赐名。」
  裴语涵看着剑,手指抹过剑锋,划出一滴血,她将这滴血滴在剑尖,长剑所有的纹路刹那如火,她看着这柄流火璀璨的绝世之剑,思怵片刻,微笑道:「便叫……三月吧。」
  「三月……不错的名字。」
  裴语涵卷帘而出。
  恰好望见满天雪幕倒卷而上。
  她抬头看着白茫茫的天穹,将剑归于鞘中,向着长街尽头走去。
  ……
  方圆碎裂,规矩剑哀哀颤鸣,徘徊在白折左右,如涕如诉。
  他的身前已经不见了叶临渊的身影。
  方才一次撞剑,将浮屿硬生生撞退了数百丈,堪称惊天动地,他能斩出如此一剑,本该觉得平生足矣。
  可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白折抬起头,看着那片虚无缥缈的天空,他的脸上尽是血,麻衣上也是血,指间都是血,他一身修为缓缓流逝,在那撞碎了那一记仙人之剑后,一身钢筋铁骨般的身子亦不堪重负,千疮百孔。
  连自己都不过一剑之力,那天下还有谁能拦得住他呢?
  白折收回了视线,默然合眼。
  血流成浆,渐渐干涸。
  承君城中,某条僻静的老街之外,忽然出现了一对年轻的道侣。
  男子白衣墨发风姿郎朗,女子湖色裙衫姿容倾城。
  男子撑着一柄木伞,挽着女子的手缓缓走来。
  他们凭空出现,却毫不突兀,如落在春泥间的残红和打湿伞面的雨滴。
  雪已不再倒卷而上,纷纷落回了人间。
  林玄言起身,与陆嘉静对视了一眼,知道有人来了。
  宅院的大门被推开,林玄言望着门口站立的那对道侣,平静道:「有失远迎。」
  陆嘉静站在他的身边,道心飘摇。
  林玄言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没事。」
  陆嘉静嗯了声,看着这位五百年未见之人,看着那平静而冷漠的眉眼,絮乱的心境逐渐平静。
  叶临渊与夏浅斟穿过皑皑的庭院,走到了石阶下,他看着陆嘉静,看了好一会,行了一礼:「师姐好久不见,这些年叶某让师姐受苦了。」
  陆嘉静冷笑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林玄言挡在陆嘉静身前,道:「今天你该不会只是来叙旧的吧?」
  叶临渊看着他,道:「七年前,你能逃开那个必死之局,我颇感意外,这令我合道之日晚了七年,但你终究逃不了一辈子。」
  季婵溪也站起了身,站在林玄言身侧,握住了他的手,望着叶临渊的眼神锐利得像是刀子。
  「你就是传说中那个大剑仙?要打便打要杀便杀?在这里故弄玄虚废什么话!」
  季婵溪指了指夏浅斟,厉声质问:「你自己上还是和这个女人一起上?」
  叶临渊看着这个黑衣黑裙的小姑娘,温然笑赞道:「后生可畏,如此年纪便入通圣,比我当年更强。只是可惜,年纪终究太小。」
  季婵溪神色更加不耐烦,她道:「要出剑便出剑,啰嗦什么啰嗦?」
  叶临渊道:「我此来不为出剑,只是取剑而已。」
  说完之后,他回身望了一眼,笑问道:「怎么不见失昼城大当家,听闻大当家风采绝伦,叶某早就想见一见。」
  林玄言眼色阴沉,沉默不言。
  方才叶临渊出现在长街上的那一瞬,他便心生感应,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他留在了宅中,但让南宫设法避开叶临渊,直接前去乾明宫,想方设法救出邵神韵。
  若是叶临渊真的入了见隐,那么这一战多一个南宫也没有意义,况且他有信心,只要是季婵溪持剑,他们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如果南宫真的能破开封印救出邵神韵,那么几人联手,甚至有机会直接将他杀了。
  但是刚才,叶临渊说出取剑二字之时,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忽然涌现心头,失昼城三年,他的道心早已坚如磐石,而如今随着叶临渊的出现,却隐隐有了松动的征兆!
  叶临渊只是稍一思索,便洞悉了南宫的去向,微笑道:「大当家虽然道法通天,但承君城大阵亦不是纸糊的。也罢,稍后我便去见一见那位大当家。」
  林玄言心中骤然绷紧,他将另一只手伸到身后,握住了季婵溪的手,他能感觉到,季婵溪的手心亦满是汗水。
  叶临渊看着季婵溪,伸出一只手,淡然笑道:「借你夫君一用。」
  与此同时,林玄言大喊道:「同心!」
  季婵溪闭上了眼,下一刻,她骇然睁眼。
  她与林玄言握紧了手,心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隔断了,无论如何也勾连不到一起。
  叶临渊微笑着看着他,如出一辙地喝道:「同心。」
  巨大的心跳声在宅子中扑通响起,林玄言一个趔趄,身子前倾,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叶临渊,浑身颤抖,背心皆是冷汗。
  只是肉身化剑,魂魄离体的前兆!
  陆嘉静同样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难以言表。
  能与林玄言心意相通者唯有她与季婵溪,叶临渊又是怎么做到的?
  她想不通其中关节,但是下意识地捏紧了林玄言的手,大喊道:「你给我回来!」
  叶临渊依旧伸着手,看着林玄言痛苦不已的神色,平静道:「持剑者唯心意相通耳,你生为剑灵,在这世上能与两位女子真心相爱,殊为不易。但是你偏偏忘了,这个世间,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你的记忆是我给你的,你的肉身是我替你选择的,你的人生道路是我替你谋划。纵使你后来偶得机缘,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但那只是人生某个节点的选择,虽事关重大却无法改变根本,可你依然是我啊,这些联系比血脉更深,你又如何斩得断呢?」
  「你与当年的我,何其相似啊……」
  叶临渊手指一转,似隔空遥遥虚抓,此刻林玄言的身影已经渐渐变得虚幻,他的法相向着叶临渊的方向不停前倾着,似是随时要凝成剑,被叶临渊握在手中。
  陆嘉静与季婵溪皆脸色苍白,她们死死地抓着林玄言的胳膊,陆嘉静眼眶微红,她的指甲都深深扎入了林玄言的胳膊里,她知道只要自己稍微松手,便可能是一生的诀别。
  回到轩辕王朝之后,她也曾想过与叶临渊的见面,她甚至还以为,自己能与他相逢一笑,达成和解,但是此刻一切成空,她只痛恨自己为何命运多舛,境界太低,无法将眼前那个面带微笑的男子一剑斩死。
  季婵溪同样咬紧了牙关,她一身修为尽数涌出,想要死死将林玄言锁在原地,但是在这场拔河之中,林玄言依旧一点点向前倾着,一向骄傲的她甚至记得有点想哭,想干脆放开手,直接扑向叶临渊,与她生死厮杀,但是她又无论如何不可能松开手。
  林玄言识海涣散却又莫名地清醒着。
  他也设想过许多次与叶临渊相见的场景,他曾经一度觉得,哪怕叶临渊已经步入见隐,他与季婵溪联手,也至少可以平分秋色。若真的要大动干戈一战,那也必定是连战数月,惨烈至极。但是他没想到,两人才一照面,便是如此简单干脆的碾压。
  对于叶临渊对自己心神的召唤,他竟然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这一切,早在自己降生之时便已经被设计好了吗……
  「谁和你一样了……少恶心我。」
  林玄言此刻面容近乎扭曲得不似人形,他心脏剧烈地震颤着,话语从牙齿缝中迸出,气若游丝,难以听清:「静儿,婵溪,抱歉……」
  叶临渊面色微变,笑容骤然敛去,他喝道:「住手!」
  林玄言用最后清明的意识勾连上了那枚圣识,剑火燎燃圣识,在识海中掀起巨大的旋涡,这个旋涡以恐怖的速度扩大着,叶临渊清晰地感受到,这道狂暴的圣识会在不久之后撕碎林玄言,如果自己强行取剑,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陆嘉静同样察觉到了,她看着林玄言颤抖的虚幻身影,脑子一片空白,差点虚脱倒下,季婵溪同样感受到那股几乎自爆的力量,她拼尽修为想要将其压下去,却都像是飞蛾扑火,她心如刀绞。
  他知道自己此次成剑便再也回不去了,所以不如去死。
  「不能陪你们偕老了……还有语涵,只好下辈子再喜欢你们了……」
  陆嘉静与季婵溪心知已难以逆转,都是满脸泪水,叶临渊轻轻叹息,垂下了手,漠然道:「可惜一柄好剑。」
  心念神魂抽离体外,林玄言所有的念头要归于沉寂。
  最后的意识里,他像是立在一处空空寂寂的灵堂,周围皆是这一生破旧的残存影像。
  陆嘉静与季婵溪的哭声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就在那圣识即将爆裂,下一刻便要将自己彻底吞噬之际,一个清凉如水的声音幽幽地在灵堂间响起。
  「唉……竟敢直呼我的名字,没大没小,以后要叫师父,不然门规论处。下不为例啊——」
  陆嘉静揉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了一袭宽大的白衣隔在了叶临渊与林玄言的中间,大袖飘飞,那白衣女子伸出了一根莹润如玉的手指,点在了林玄言的眉心。
  「语……语涵?」
  陆嘉静喃喃轻唤,身子摇摇欲坠,几欲倒地。
  「裴仙子——」季婵溪同样认出了她,她甚至不敢这是不是幻觉,只看到那指尖点上了林玄言的眉心之后,林玄言痛苦扭曲的面容渐渐平静,他虚幻的身影重新凝成血肉,面容竟像是睡着一般沉寂了下来。
  裴语涵收回了手指,将林玄言轻轻一推,陆嘉静和季婵溪一同接住了他倒下的身影,将昏死过去的林玄言抱在怀里。
  裴语涵俯下身帮陆嘉静擦了擦眼泪,轻声道:「陆姐姐别哭了,有我在。」
  说着她站起身,回身望着叶临渊,行礼道:「徒儿裴语涵拜见师父师娘,两位……今日请回吧。」
  叶临渊看着她,平静道:「语涵如今真是有大出息了。」
  裴语涵坦然点头道:「若是当年师父未在雪夜收我为徒,那师父如今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林玄言如今是我徒弟,我自然要护着他,师父,请您回去吧,接下来师父要做什么,徒儿定不再有任何干涉。今日之事,我将来会向师父赔罪。」
  叶临渊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剑,与夏浅斟对视了一眼,夏浅斟点了点头,两人转身离去。
  裴语涵暗暗松了口气,不动神色地转过身望向她们,蹙眉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你们的好夫君扶回房间,我来替他疗伤。」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13:05:38

第九十章:我们的白衣雪夜
  林玄言穿过寒山的护山大阵,畅通无阻地走过山道长长的台阶,在四下无人的雪地里留下了连绵的鞋印。
  沙沙的踩雪声里,林玄言走过了最后一道牌楼,来到了琼楼玉宇般的构筑之间,老树褪了枝叶,旧瓦覆着白雪,林玄言回望四周,一如八年前第一次归来时那样,衣衫如旧,万象如新。
  碧落宫的飞檐翘角落入视野里,湖色的瓦檐边缘挂着冰棱,门窗紧闭,窗内落着帘子,未见烛光。
  林玄言站在碧落宫的门外驻足片刻,确认无人之后转身去往剑坪。
  扫雪声在耳畔响起。
  林玄言拐过一个回廊,侧身望去,剑坪上,一对眷侣扫着雪,少女身段欣长许多,长发挽着玉钗,娇俏可爱,青年杵着扫帚站在她的身边,擦了擦额头。
  他们自然是俞小塘与钟华。
  林玄言远远地看着俞小塘,似是看着年少时的裴语涵,这段记忆不属于他自己,但是每每想起,他依旧觉得平静而美好。
  只是俞小塘要比她师父幸运得多,修行畅通无阻,又得多方高人的指点,等到这一代人老去,她便是世间剑道新的脊梁。
  林玄言对着她招了招手。
  背对着林玄言的俞小塘忽然停下了扫雪的动作,似有所觉,有些不敢确信地回过了身。
  俞小塘神色微晃,那些临近她周身的雪花顷刻间支离破碎,沙粉般落在肩头。
  钟华见到她回头,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然后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林……”俞小塘下意识地想喊他的名字。
  林玄言已然缓缓地走到了他们身前,施了个礼:“小师姐,许久不见。”
  俞小塘瞳光颤动,轻声道:“许久……有七年了吧?”
  “这么久了啊。”林玄言看着她的脸,她此刻早已嫁为人妇,而那容颜依旧秀美可人,弯弯的眉毛水灵的眸子都带着少女独有的风情,而此时她一身白裙,眉目清艳微冷的样子,更像极了当年的裴语涵。
  “这些年你们和师父还好吗?”林玄言问。
  俞小塘点点头,情绪渐渐平缓,道:“你不在之后,我们的日子平静多了。这些年师父常年不在山门,多是去览历山河,遍观人情。如今山下剑宗开设了许多学塾剑馆,而师父当了甩手掌柜,都是我们忙里忙外帮着给他们授业。”
  林玄言安静地听着,道:“如此便好。”
  俞小塘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喜欢师父吗?”
  林玄言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发问,一时间无法回答。
  俞小塘似是没打算等他回答,继续道:“你对不起,也配不上师父。”
  林玄言轻轻点头,问:“我们之间的故事,你都知道?”
  俞小塘没有回答,只是道:“我还见过了师祖,师祖指点了我一些剑法。”
  林玄言声音缥缈道:“叶临渊的剑自然都是好剑,好好修习,定然来日可期。”
  俞小塘凝视着他的脸,眼眶微红,道:“你要是再敢对不起师父,我一剑宰了你。”
  林玄言作揖求饶:“师弟知道了。”
  钟华对于他们的交流听得云里雾里,打断道:“如今师父也不在山门。”
  林玄言便问:“那她可与你们说她要去哪里?”
  钟华答道:“师父这些年闲云野鹤,周游四海,行踪飘忽不定,我们都只能从一些民间传说中得知她的去向。”
  林玄言点点头,道了声谢,望向俞小塘,声音柔和道:“小师姐多多保重,等你师父倦怠归隐了,你便是天下剑道的脊梁,未来掌门之位必将是你的,等到万剑来朝之时,所有人都会南望。”
  俞小塘心神摇曳,成为像师父那样的女子,一直是她的梦想。
  而如今这个未来,甚至可能都不会太过遥远。
  钟华却听得有些不是滋味,他望着林玄言,正色道:“我会好好照顾小塘的,绝不会有丝毫亏待。”
  俞小塘也点了下头,向他身边靠了靠,两人轻轻地依偎在雪地里。
  林玄言便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他看着风雪中的一对璧人,温和道:“那小师姐,需要师弟帮你们一同扫雪吗?”
  俞小塘摇头拒绝:“不必了,这是我们剑宗的分内事。”
  林玄言神色微异:“我也是剑宗弟子,这当然也是我的分内事。”
  俞小塘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道:“方才我忘记告诉你了,五年前某个夜里,师父似是心情很差,一气之下把你的名字从谱牒上划掉了,你早已被剑宗除名了。”
  林玄言听着,更觉内疚,他向后退了两步,点头道:“终究是我的不对,哪日语涵回来,我会亲自赔罪的。”
  两人四目相对,缄默了片刻,林玄言作了个揖,转身离开。
  “林玄言!”俞小塘忽然喊住了他,道:“有时间多回回山门,说不定师父哪天就回心转意了……嗯,师姐其实也很想你的。”
  林玄言身影停顿,他默然点头,然后放缓了脚步,越过石阶,绕过廊道,行至崖边,风雪凝成一柄三尺长剑,他踩住了剑刃,剑锋破开茫茫大雪,朝着山下远处的古城掠去。
  俞小塘支着竹扫帚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钟华把她搂在怀里,默默叹息,也未再说什么。
  风雪骤急,才扫过的地方又落上了新雪,于是扫雪好像也没有了意义。
  俞小塘忽然惊叫一声,回过了神之后,她发现钟华已经抄起了她的腿弯,将她往房间里抱去。
  俞小塘挣动了两下手臂,微恼道:“你干嘛呀,放开我。”
  钟华恼怒道:“当着我的面你都敢想其他男人,无法无天,平时把你宠坏了,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俞小塘自知理亏,低声辩解道:“我没有……我……我是在想念师父。”
  “我不管,今日我要振振夫纲!”
  “唔,夫君饶了小塘吧……”
  “要是不饶呢?”
  “那小塘就把夫君打得满地找牙。”
  “……”
  ……
  ……
  浮屿上云缭雾绕,宛若仙境,人间的大雪没有一片能落到这片世外的浮岛之上。
  苏铃殊在案前搁下了笔,心思微动,忽然立起身子,收起了案上书卷。
  陆雨柔也有所觉,睡意惺忪地睁开了眼。
  “苏姐姐,出什么事了?”
  苏铃殊不确定道:“似乎是圣女宫有动静。”
  陆雨柔一下子清醒了,惊诧道:“师父要出关了吗……”
  苏铃殊抿着嘴唇,不敢确定,只是摇摇头,强行稳定那飘摇的道心。
  叶临渊与夏浅斟带着那本金书闭关,已然七载有余。
  从他们真正结发为夫妻算起,也已是七年之痒了吧。
  这些年,苏铃殊常常觉得心绪不宁,哪怕远在北域,她与夏浅斟依旧有着心意上若有若无的勾连。
  这种勾连甚至更强于血脉,抹不平,斩不断。
  所以这些年,她把最多的时间用来游历人间,收集人世间的风物事宜,将一个又一个故事收录在了纸上,在写他人故事的时候,她的心思才可以稍稍宁静下来。
  而今日,她纸上的故事也快写到了尾声,她心绪不宁起身合书之时,才恍然发觉,原来这本书甚至还没有名字。
  陆雨柔已然披上衣服,紧张兮兮地看着苏铃殊。
  苏铃殊安抚了一下她,道:“我去圣女宫看看,你在屋里帮我整理下这些年的书卷,顺序切不可弄错了。”
  陆雨柔用力点头。
  苏铃殊出了门,径直朝着圣女宫奔去。
  圣女宫外已然聚集了许多被异象惊动的修行者,所有人都望着那座紧闭的门府,神色凝重,见苏铃殊前来,许多知道些秘辛的修行者纷纷让开了道路。
  而那座圣女宫内,水声涟涟。
  琉璃般的穹顶上照下了异彩纷呈的光,水池中的雪莲半含半开,如一只又一只漂浮着的小小孤舟。
  那层层叠叠的涌泉之上,六十四瓣莲花的石座间,两个衣衫半解,各自伸出一只手,捧着一本金书,那金书缓缓翻着页,已然要接近尾声。而这相互依偎的身影也已静坐七年,两人神色漠然,无悲无喜,如神人尸坐天上,俯瞰人间阴晴风雨。
  金书之中,光彩璨然。
  那是一条近乎无边无际的长河,长河之中无水,尽是色彩各异的细微砂砾,那宽阔长河无限广阔,不知受什么力量牵引,川流不息地向前崩腾着。
  叶临渊在某一颗微小如尘的砂砾中醒来。
  他一身白衣素净,身边一个湖色衣衫的紫发女子盘膝坐着,对着他嫣然一笑。
  叶临渊牵着她的手,洒然一笑,道:“临渊羡鱼,今日终于得见深渊。”
  夏浅斟灵犀一动,会心而笑,楚楚嫣然。
  那粒渺小的砂砾破开之时,整条大河已是入海之渎,长河尽头,虚无缥缈,无数星辰高悬天幕,其间火光如流,吞吐明灭,星璇列次,犹似涡轮,星海浮尘,如斑斑锈迹,举目漆暗,深邃不可知。
  那条宽广连绵,如巨龙蛰伏的长河流到此处,也显得无比渺小,如世间的花开花落般不起眼。
  叶临渊望着那片广袤虚空,轻声叹息:“魂归星海,终究不过人们美好的愿景,事实上大道无情,宇宙无限,天地至理客观而冷漠,我们存在世间,看似穿越了重重叠叠的囚笼枷锁,实际上也不过是与那亘古不变的规律做一个妥协罢了。”
  夏浅斟浅浅一笑,道:“许多人走到大道尽头,或许都会作此观想。”
  叶临渊俯下身,捧起一握砂砾,七彩的沙子自指间流泻而下,落如细雪,他无奈道:“人力有限,苍天无眼,纵使经历三万年千秋,将世事炎凉翻覆千遍,最终逃过了儿女私情,七情六欲,也不过是落到了一个更大的囚牢罢了,反反复复,超脱不得。”
  夏浅斟牵着他的手,如趟水过河般陪着他缓缓前行,她轻声道:“所以许多人修力不成,便开始静而修心。”
  叶临渊点点头:“有人察万事万物如秋毫,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有人渐老渐成,从心所欲,行事不羁又在规矩之内,有人洞晓天地规律,却太上忘情,生而为人却形同草木,千万年来,无数往圣先贤立论立言,皆有大道理,只是即使所有的人类学说加起来,放到这片广袤虚空,都显得这般禁不住考量啊。”
  “年轻时,我曾想过一剑破万法,开山断水,降妖镇魔,人间无敌之后仗剑飞升,周而复始,直至成就大道。”
  夏浅斟明白他的心思,道:“所以这本金书的结尾,那一位要给你看这幕域外虚景,打消你出剑的念头。”
  叶临渊笑道:“也枉费他百般心机算计我,但事实上,七年之前我便想明白了,既然生于人间,何必断情断念,我出剑无碍本心,纵是这方虚境寰宇又如何呢?”
  夏浅斟婉然一笑,握紧了他的手,依偎在他的肩头,道:“总之你要去哪,我都陪着你便是了。”
  叶临渊将她揉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大河奔腾不息,相拥的男女冲入那片星辰漂浮的海洋里,雪白的衣衫与湖色的裙袂纠缠振荡,不见了踪影。
  圣女宫中,翻书声哗哗响起,金光如闪电乍破,照亮四壁,又顷刻暗沉。
  满池莲花尽数盛开,如水面铺云。
  浮屿之外,风雪急转,云海自中心分开,如被一剑劈成两半。
  叶临渊缓缓睁开眼,眼眸低沉,如临崖观渊。
  夏浅斟同样睁开了眼,她慵懒地伸了个腰,衣衫半开,酥乳半露,她醒来之后便靠在了叶临渊衣襟敞开的胸膛上,如神女醉酒熏熏然。
  “接下来做什么?”夏浅斟问。
  叶临渊毫不犹豫道:“取剑,杀妖。”
  夏浅斟嫣然笑问:“万年幻境,竟未能影响你丝毫?”
  叶临渊道:“我始终活下当下,不曾陷入,谈何执迷?”
  夏浅斟再问:“那若是你的人生可以重来呢?”
  叶临渊想了片刻,道:“我可能会活成他如今的样子,也可能还是这般样子。”
  “但都是我。”
  ……
  ……
  林玄言纵剑河山,须臾千里,却始终未能找到裴语涵的踪迹,转眼时近黄昏,大雪渐止,他不知不觉来到了东岭下的一座小城中。
  天青色的屋瓦斑驳古旧,覆着霜雪,被渐渐亮起的灯火环绕着,大街上人影稀稀落落,干净的雪地一片茫茫,偶有脚印。
  他从南门入城,缓缓踱步,走过了许多弯弯折折的巷弄,忽然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条年份古老的长街,在他的记忆里,他曾在这里遇到过一个落魄可怜,自称是赔钱货的小女孩,那是差不多的时节,差不多的雪夜。
  林玄言在巷子外徘徊片刻,忽然闻见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那是长街外新开的一家骨头汤店,此刻正是客人正多之时,馥郁的肉香味隔了很远依旧勾人食欲,纵使林玄言这般的修道之人依旧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他卷开店前的帘子,走了进去,点了一大碗排骨冬瓜汤。
  店里桌椅紧张,他便与一对年轻的侠侣并了一桌,那男子眉目英气,衣着素朴,一柄长剑搁在桌上,女子则是一身红色衣袄,刘海齐眉,秀气漂亮。
  不多时,一个绘着青花侍女的大碗端了上来,碗中汤汁快已快漫上碗沿,那香味浓郁的骨头汤上覆着翠绿的葱花,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此刻他以术法易容,看上去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普通客人。
  在失昼城三年,堪称茹毛饮血的三年,他也偶然会怀念起轩辕王朝的美味,纵然他早已无需饮食,吐纳天地灵气便可存活,但渡尽劫波之后尝到故乡饭菜,始终是种难得的享受。
  同桌的那一对年轻侠侣对着这位“晚辈”善意地笑了笑,聊了一番门户师承和江湖趣闻,林玄言也觉得有趣,在等骨头汤变温之际,与他们聊了一会。
  林玄言一眼便能看穿,眼前的年轻人不过是一对三境的侠侣罢了,但是世间能修行的人都是万里挑一,他们虽是普通境界,但在普通的小江湖里,也算得上是一对大侠了。
  两人聊的多是一些江湖大事,关于哪里又崛起了年轻的天才,哪里又有恶霸兴风作浪,聊的最多的,还是关于最近颁布的新律,男子唉声叹气道,再过一段时间,入城之后佩剑的长度就都有限制了,走马仗剑都成了奢侈。
  一聊到这位传说中的女子剑仙,那微红袄女子便神色跃跃,她说起最近许多奸臣横死家中,许多教会掌教被飞剑刺杀,而这些事情,都是一夜之间发生的,许多人都猜测,是那位剑宗的,传中已经迈入了通圣境界的女剑仙作为,是为新律造势。
  飞剑千里取人头颅,对于江湖中的普通修士终究太过遥远,而关于通圣这个境界的说法,也是最近才渐渐传开,过往许多小修士,只知九境之上有个化境,以为化境便是修行的顶峰了。
  接着他们又开始聊起通圣一剑到底有多强。
  那红袄女子认为,通圣一剑少说能毁去好几座房屋。那男子便嗤笑她道行太浅不敢想,他觉得通圣一剑能将一座没有大阵庇护的城墙斩破。红袄女子蹙眉反驳,觉得以人力挥剑,怎么可能达到摧城的地步。
  林玄言在一旁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汤,笑而不语。
  那一对年轻侠侣还未这事小吵了起来,谁也说不服谁,那红袄女子忽然望向林玄言,道:“嗯……这位小哥,我看你身姿稳健,坐姿挺拔,想必也是习武之人,你来说说你觉得通圣之人一剑有多少威力。”
  林玄言瞪大了眼睛,一时语塞。
  红袄女子也觉得自己是难为对方了,对方显然是还未登堂入室的修行者,哪里能知道这些呢。
  林玄言喝了口汤,沉吟片刻,不确定道:“一剑摧毁一整座……小城,应该不在话下吧?”
  男子瞪大了眼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少年人果然年少轻狂,虽说一剑摧城有些荒谬,但是能有此想说明你心性不错,敢说敢想,将来修行路上定能走能比我们远!”
  林玄言心想我这还是兜着说的,他只好附和笑道:“承这位兄弟吉言了。”
  骨头汤喝了一半,店家又上了酒,林玄言已经许久年未曾饮酒,委婉退拒,那一对侠侣都是好酒之人,对饮了起来,酒至半酣,男子忽然捶胸顿足起来,说可怜自己一生天赋有限,无法目睹剑仙风采,再过一段年纪,就要被逼着回家接管父亲的布店,青衫仗剑走江湖也只能茶余饭后随口聊聊了。
  同样有着侠女梦的红袄女子也红了眼,这段日子他们一同策马绿林,杀了好几个匪贼强人,快意至极,只是人终究是要生活的,这样的日子也不会持续太久了。
  林玄言静静地听着他们的酒后醉言,喝完了最后一口汤。
  他伸出手,在男子女子面前以手指轻轻一抹,然后将饭钱搁在了桌上,走出了店门。
  半醉半醒的年轻侠侣在林玄言走出屋门之后骤然清醒,他们瞪大了眼面面相觑,男子首先开口:“我……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道剑。”
  红袄女子咽口口水,酒也醒了大半,她心神摇曳,颤声道:“我好像也看到了。”
  他们看到了一道剑光,起于北漠之疆的苦寒所在,直冲天霄,如大河高挂天际,奔腾呼啸数万里,贯穿苍茫夜色,一直落到南海之滨,所过之处,星月失辉,天地如白昼。
  此剑不应在人间。
  两人相对无言,只觉得眼眸明亮,似是还残留着那一剑的残影。
  红袄女子看着桌前不知何时离去的年轻人,和那桌上叠放的三枚银钱,心驰神遥。
  忽然,他们同时回过头。
  过道的楼梯口想起了脚步声,一个头戴幂篱的白衣女子缓缓走了下来。
  裴语涵一直在二楼喝汤吃酒,此刻已有熏熏醉意。
  她下了楼,走向门外,注意到了那一对侠侣痴痴的目光,心想如今自己头戴幂篱,白纱拂面,以他们的修为如何能见到自己的面容?
  裴语涵未作多想,走过热气腾腾的屋子,卷起帘子走进了夜色里。
  雪已停下,林玄言拐过了一条街角,鬼使神差地又回到那个巷子里,五百年的岁月并未能改变太多,一样的老巷,一样的寒雪,墙壁上的新漆剥落了几回,看着斑驳陈旧,林玄言指间轻轻抚过墙壁,墙漆如雪般剥落了下来,他凭着记忆走着,来到了某个角落。
  这是最初叶临渊遇见裴语涵的地方。
  左右的人家早已改换了门庭,曾经的那个柴堆也早已不见了踪影,林玄言清晰地记得这些,也一如当年叶临渊那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他走到角落,靠着墙壁,蹲了下去,抱着双腿,所有的修为如潜鱼归渊般沉寂识海,他就像一个落魄的少年,迷失在老城的雪夜里。
  当年裴语涵在想些什么呢?
  林玄言身临其境,又仿佛灵魂已经超脱了身体,以客观冷漠的姿态旁观着一个白衣少年的命运。
  小女孩的想法应该很简单吧,想吃东西,想喝热水,想活下去,想母亲不要生气,想李家能发现冤枉了自己把自己召回去……想有好心人能收留自己。
  但这些都是奢望。
  如今的少年蜷缩在角落里,身子因为冰冷而颤抖起来,隔了百年光阴,少年的身影仿佛与当年的小女孩重叠在了一起,他能体会到她的寒冷,绝望,泪水干涸的眼睛和空坟般的心。
  所以之后她才会心甘情愿做这么多吧。
  当初叶临渊站在她的面前对她伸出手的时候,她便将所有的未来都交付给了他吧。
  自己终究是比不了的。
  醉意微醺的裴语涵缓缓走过人烟萧条的老街,忽然停下了脚步,她远远地望了一眼那条光线昏暗的小巷,前尘往事浮上心头,她身子微微摇曳,缓步拐入了那条空寂小街。
  她不知道他在。
  他也不知道她来。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13:05:25

第八十九章:归来看海,风平浪静
  风停雪止,海平澜静。
  人成对,剑无双。
  故事有了好的结局,战后的废墟再如何疮痍狼藉,也总有漫长的时光来整理河山。
  三万年的阴霾消散,早已决心誓死卫道的南宫不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百感交集落到唇边便无语凝噎,她反倒像是一个局促的小女孩,确认了好几遍来人之后,那被雪雨洗得苍白的容颜上终于勾勒出浅浅的笑。
  林玄言看着逐渐晴朗的海面,同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走到南宫身前,胸口一热,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冰凉的身躯,手环到她身后的腰间,按住了那纤柔软弹的腰肢。
  黑绸的衣裙深深陷出指涡,南宫身子微凛,下意识地踮起了脚尖,她双手向两边摊开着,不知道该推开林玄言还是拥抱他。
  林玄言的手沿着纤腰向下滑动,按上了南宫丰软浑圆的翘臀,手指用力,一下便隔着绸滑的衣衫陷入了那嫩弹的软肉之间,南宫嘤咛一声,下意识地将一只手环住了林玄言的,说了声:“不要。”
  林玄言没有吭声,抱着南宫,手不停地抓捋起她黑色的裙摆,她的娇臀被一顿抓弄,那黑裙也随着他的用力而被提了起来,白暂如新笋的小腿露了出来,紧紧绷着,林玄言的感受着手指间软糯而肌肤弹性的触感,肆意地抓捏享受着,他紧紧贴靠着南宫的娇躯,胸前那丰盈饱满的玉峰同样被紧紧压着,南宫身子微微颤栗,她本想稍稍反抗,但是想到三个月的压抑和见到他活着时的满心欢喜,身子也渐渐的软了下来。
  南宫另一只手臂也微微贴靠上了林玄言的后背。林玄言五指紧紧地抓着南宫丰满的臀肉,南宫没有反抗,微微闭着眼,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上清眉舒展,笑意温和。
  林玄言低吼一声,一把将南宫推到了身下那块浮冰上,身子压了上去。
  南宫没有反抗,顺从着躺下了身,任由林玄言撩起自己下身的衣摆,那黑色的裙裾顺着大腿被推了上去,月白色的丝薄亵裤在三个月前便被扯碎,此刻下身光洁雪白,不着片缕。南宫稍稍迟疑之后,分开了一些腿,那光嫩洁白的玉穴堪称最完美的杰作,唇瓣紧紧地合着,其间含着一线嫣然的细微裂缝,雪白的丘壑上更是纤尘不染,带着柔软的肉感,让人忍不住想肆意抚弄,剥开那半月形的唇瓣,窥见其间最神秘瑰丽的景致。
  南宫闭上了眼,她知道眼下发生的事情有些荒唐,却乖顺地任其施为,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
  她忽然觉得有滚烫的硬物顶开缝隙挤了进来,但并不顺利,如垦荒般地一点点顶压着,那硬起的阴蒂被频频触碰,激得南宫腿心湿腻,娇嫩软腻的身子更如蚁走电窜,弄得她浑身热了起来。
  林玄言此刻有些神智迷乱,他顶了好多下皆从那滑腻的雪白玉丘旁滑过,他握着自己阳根,对准了那雪白的嫩丘,正欲强行顶入,他的神色微微晃动,怔怔地看着她的雪白玉丘看了会,忽然低声道:“婵溪……”
  南宫身子微颤,睁开眼轻声叹息,林玄言指间颤抖地伸向了那细微的缝隙,在即将触碰之际触电般缩了回去。
  林玄言瞳孔渐渐清晰,他看着冰面上绝美的女子,看着那修长雪白的大腿,为她重新掩上了裙裳,捂着额头低声说:“大当家,对不起。”
  南宫柔和地笑了笑,支起了身子,道:“你如今可是失昼城的大英雄,若是可以服侍你,妾身自然也无怨无悔。”
  林玄言将她的身子扶了起来,帮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南宫笑意盈盈,眉目纯净间又带着些娇媚,任由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将她就地正法,好好疼爱一番。
  林玄言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渐渐平复了心情,他看着逐渐放晴的海面,问:“过去多久了?”
  南宫答道:“三个月了。”
  林玄言错愕道:“这么久了?”
  “静儿和婵溪应该担心死了吧……”林玄言自语了会,望向南宫,道:“大当家,你的身子终究是给了我,虽是情非得已,但我……会尽力负责的。”
  南宫微微摇头:“林公子何必为这小事介怀,能救下失昼城,妾身赴汤蹈火亦是义不容辞,更何况这区区蒲柳之躯。”
  林玄言笑道:“若大当家是蒲柳之姿,那整个天下的女人都无地自容了。”
  南宫温婉一笑。
  林玄言又抱了抱她,这次只是简单的拥抱,没有动手动脚之类的,拥抱结束之后,林玄言的手轻轻蹭了蹭她饱满如扣碗的丰嫩玉乳,南宫只是低了些头,也未说什么,她气质依旧端庄典雅,只是此刻乖巧得像只温顺的猫。
  “先回去吧,别让大家等得太心急了。”林玄言道。
  “好。”南宫应了声,抬头了有看了眼那重现的明月,双月共辉,如一道明河两边相对的倒影,她眼眶又微微红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南宫跟在林玄言身后,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林玄言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又低了些头,将笑意敛去。林玄言慢了些脚步,与她同行。
  “那……若是回去之后,我该怎么与她们说?”林玄言问。
  南宫想了片刻,道:“若是不愿让她们知道,不说不就行了?”
  林玄言打量了她一番,无奈道:“南宫姑娘,你这副不良于行的模样,鬼都知道有问题呀。”
  南宫啊了一声,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尖,脸颊微红,道:“那怎么办?”
  林玄言微笑道:“到时候就将原委说与她们吧,我那两位妻子皆是体贴之人,更何况……在家中一般我说了算的。”
  南宫柔和地笑着,也没有揭穿他,道:“那三妹呢?”
  林玄言脚步顿了顿,他抚了抚额头,苦恼道:“三当家自然也是个好姑娘。”
  “那林公子也……”南宫试探性道。
  林玄言缓缓道:“世界上有很多好姑娘,但是不能因为别人喜欢我,我便要娶了她,这是我的花心,对静儿她们太不公平了,哪怕她不会说什么,但……终究是我的不对。”
  南宫看着他的眼睛,欠了些身子,道:“妾身知道了。”
  林玄言摸了摸她的微乱的长发,那清艳的容颜即使苍白疲倦依旧那般明艳照人,他轻笑道:“南宫姑娘不要多想,我其实一直非常敬佩仰慕你的。”
  南宫摇头道:“妾身终究只是女子,更何况还是那样的产物……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属于哪里,该去往哪里。”
  林玄言问:“你是什么时候想起你的身世的?”
  南宫看着海面,足尖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轻声道:“三年里慢慢地恢复着,渐渐地就都记起来了,我记得小时候我一直呆在那座宫殿里,那红衣姐姐照顾着我,她虽然经常打骂我,但是其实对我是很好的。后来琉璃宫被围攻,姐姐挡在我的身前保护我,再后来出现了一个男子,他救下了重伤的姐姐,并告诉我他是我的父亲,叫秋鼎……嗯,现在想来,应该是他要接纳我为女儿吧。那天夜里,秋鼎将姐姐与我都带走了,我看到他和姐姐进入了一个房间,一开始里面传来了欢愉的声音,后来又传来了吵架的声音。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最后姐姐将我交给了他。”
  “再后来我见到了我的……亲生母亲。我当时感觉她并不喜欢我,对我有些冷漠,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她想把我培养成杀器,让我亲手杀死龙王,但是秋鼎不允许。再后来,我多了两个妹妹,那是秋鼎与娘亲的女儿。私下里的时候,秋鼎经常与我说,我很像琉璃姐姐,打架方式很像,长得也很像。他不知道,在心里,我有多么崇拜仰慕琉璃姐姐……”
  林玄言安静地听着,拍了拍她微颤的肩膀,柔声道:“都是过去的事情,别为了这些伤神了。”
  南宫嫣然一笑,欢悦道:“但是姐姐还活着呀。”
  林玄言迟疑片刻,问:“若是琉璃如今成了杀人如麻的魔头,已经变成了你不认识的模样,那怎么办?”
  南宫道:“我也杀过许多人。”
  林玄言道:“不一样的。”
  南宫嗯了一声,道:“到时见了面再说吧,最难过的日子都过去了,接下来都不算什么的。”
  “嗯。”林玄言问:“我一直很好奇,按照邵神韵与秋鼎的关系,何至于要封印她三万年?”
  南宫斩钉截铁道:“这一定不是他做的。”
  林玄言蹙眉道:“为何?”
  南宫道:“虽然我记不真切了,但是他们的感情其实是很好的,甚至……比娘亲更好,我记得嗯……”
  南宫欲言又止,清眉微蹙着,咬着嘴唇,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林玄言好奇道:“怎么了?”
  南宫犹豫很久,才缓缓道:“我听说,很久之前,娘亲是很温柔的人,但是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和他们说的不一样了,可能是因为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吧,又生下了我。她虽然偶尔会照顾我,对我笑笑,和我说说话,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沉默寡言的。后来,秋鼎与娘亲一同和龙王死战,秋鼎和龙王都死了,娘亲却活了下来,她几乎用尽修为从大海中取出了一块巨石,浮于天上,然后于南海之畔立下了白头碑,便也去世了。那之后,我与两位妹妹被奉为失昼城的新主人。
  之后轮回百代,便是如常的故事了。”
  浮屿竟然是南祈月的手笔?
  林玄言问:“那三座神宫是何时铸成的?”
  南宫笑着指了指自己,笑道:“是四座。”
  她按着额头想了会,不确定道:“似乎是在失昼城之时便铸好了,但不过是巴掌大小,秋鼎死后,我们修为最深,最善占卜的大祭司将它们送往了世界各地。
  羡鱼是龙渊楼的钥匙,古代是修罗宫的钥匙,而北府则需要古代渊然规矩三柄剑同时才能开启。”
  “这样啊……”林玄言想起了当时海面上群雄并至的混乱场景,喃喃道:“这些难道都是他安排好的吗?算的也太远了吧……”
  南宫笑问道:“你如今不也是见隐境吗?这些事情难道做不到?”
  林玄言苦笑道:“半条命都打没了,如今这境界破碎不堪,我也不知道到底还算什么,大概比通圣稍高,比见隐稍低吧。”
  南宫蹙眉道:“那以后若是遇上了你口中的那位叶临渊怎么办?”
  林玄言道:“他要得到三尺剑是为了破入见隐,若是如今已经另辟蹊径,我与他也没什么你死我活的大道宿怨了吧。”
  南宫认真问道:“若是他犹不知足呢?”
  林玄言脚步顿了顿,不确定道:“仗剑飞升?”
  说罢,林玄言自嘲地笑了笑,道:“唉……相比下来,镇天下不过是掌握了至强力量的小孩子罢了,这三个月里,哪怕他有很多机会逃跑,也出于天下第一剑的尊严和自负,要拼上性命与我死战,但叶临渊这种老狐狸才最可怕啊,若是我未洞察天机,此刻可能已经沦为冰冷的兵器,可我即使来到了南海,也不敢确认我是不是真的逃过了他的算计。”
  林玄言揉着眉心,继续道:“算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真有相争,我避开道路便是。”
  南宫安静地听着,道:“妾身也会尽力护着你的。”
  林玄言笑着嗯了一声,抬起头的时候,失昼城的轮廓已经勾勒在了视野里,如今双月共辉,失昼城显得银亮而清晰,仿佛那些城墙上的血污都被照拂干净,如银亮的雪尘。
  这三个月以来,陆嘉静与季婵溪轮换着站在城头,今日似是被天地异象引动,犹在梦中的季婵溪猛然惊醒,随手扯过一件黑色大氅披在身上,跑到了城头上,扯着陆嘉静的袖子问:“陆姐姐,怎么了?”
  陆嘉静声音微颤,不确定道:“雨停了。”
  季婵溪细眉蹙起,双手扯着大氅的衣口,骨节捏得发白,她看着头顶的那轮重新出现的苍白月亮,喃喃道:“结束了吗……那他呢?他怎么还没回来?大当家怎么也没回来?”
  陆嘉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季婵溪不安问道:“要是死了怎么办呀?”
  陆嘉静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妹妹这么好看,他怎么舍得死?”
  季婵溪身子向后退了退,哀怨道:“若是他敢死了,我们就改嫁吧,让他泉下也不得安宁,哼。”
  陆嘉静无奈地看着她,叹息了一声,刚想再劝说几句,季婵溪忽然惊呼一声,身子前倾,手扒住了城墙,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季婵溪感觉自己的腰肢被一只手揽住了,然后听到啪啪两声,季婵溪娇呼两声,娇臀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嗯?想改嫁?背地里这般说夫君坏话,不家法严惩一番你这个小丫头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呀?”林玄言揽着她的腰,向后撤了两步,一把扯去她的大氅,扬到城下。
  季婵溪手扒着城墙,身子被迫退了些,于是那臀丘被迫翘得更高,与蜂腰连成诱人曲线,林玄言毫不客气,左右连拍了好几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臀肉颤得衣裙褶皱,季婵溪娇呼一声,回过身望向身后突兀出现的少年,却没有责怪的意思,眼睛一下子红了。
  林玄言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臀丘,然后身后勾了勾她的眼眶,笑道:“这就被打哭了?大小姐丢死人了。”
  陆嘉静怔怔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少年,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嘴唇颤了颤,半张开来,冷风灌了进去,她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林玄言已然放过了这个出言不逊的小姑娘,目光柔和地望着陆嘉静,陆嘉静一身雪白的衣裙灌满了风,鼓鼓地胀起,更衬得她人影清瘦。
  林玄言一把抱住了她。
  “静儿,你季妹妹说出这等话,你也不替为夫惩戒一番,是不是也该……”
  林玄言说着,耳畔忽然传来陆嘉静轻轻的啜泣声,他轻声道:“没事了,我回来了,也没缺胳膊少腿的,那个镇天下呀根本不是夫君的对手,我轻而易举就杀掉他了,唉,笑一下嘛。”
  陆嘉静听着他的话,手死死地箍着他的后背,他肩膀处的衣料湿了,微凉。
  林玄言说着说着,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抱着陆嘉静柔软的身躯也哭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相拥哭着,声音哽咽连不成句子,陆嘉静情绪压抑了三个月,平日里虽然看着冷静平和,但此刻真正见到林玄言平安归来之后,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
  季婵溪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屁股还是有些痛,她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听着两人的话,也伤感极了。
  到最后,反倒是陆嘉静首先止住了眼泪,反而开始安慰林玄言和季婵溪,三个人推推搡搡,一路推到了闺阁的床单上。
  “你们两个还记得临走的时候怎么和我承诺的吗?”林玄言看着跪坐在床榻上的两女,发问道。
  陆嘉静想起了什么,俏脸微红,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季婵溪愣了会,更是直接摇头否认:“什么承诺?我怎么不记得了?”
  林玄言眯着眼看着抬头挺胸一本正经的少女,笑道:“季姑娘骨头又硬了?”
  季婵溪冷笑道:“也不知道以前每次从我床上哭着喊着求饶的是谁?”
  林玄言虽在此战中被打掉了半条命,但是境界总是要高过通圣的,他对于自己此刻能不能降服这只小白虎也跃跃欲试,他挑衅道:“以如今我的实力,你与陆姐姐一起来只有乖乖求饶的份。”
  季婵溪讥讽道:“你想骗我与陆姐姐与你一同同床,以为我会上当?”
  陆嘉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对于两人一同上床还是有些芥蒂和羞耻。
  林玄言强横道:“反正今日你们也跑不了了,来,静儿,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说我们分开之前说好了什么?”
  陆嘉静看了季婵溪一眼,哼了一声,有些不满道:“不就是说,你要是能杀了镇天下,我们以后……嗯,以后小嘴和后庭都让你任意用吗?”
  林玄言眯着眼笑道:“哦,原来静儿没有忘记啊。”
  陆嘉静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当初我们不过是激励一下你,反正现在你也平安回来了,这份协议不作数了。”
  一旁的季婵溪同意点头。
  林玄言讶然道:“还有这种逻辑?”
  陆嘉静问:“我说了不算数?”
  林玄言指了指身下的床榻,道:“以前我们就说好了,床上的事情我说了算。”
  陆嘉静听完便要起身下榻,林玄言一把拉住了她,那一对柔软丰满的乳峰一下被他握在了手中,陆嘉静娇呼一声,身子被拉倒在了床榻上,在轻微的断裂声里,她白裙腰间的系带已被扯断,宽大的斜襟长袍一下子向着两边敞开,露出了其中被傲人的玉峰高高撑起的亵衣,林玄言又乘机摸了一把,手感软妙得难以言喻。
  陆嘉静被他推倒在床榻上,那一对最傲人的嫩乳已经沦陷,被林玄言抓在手中肆意揉搓着,那单薄的亵衣更是似要被雪腻软肉撑裂了一般,紧紧地绷着,那曲翘挺立的乳珠隔着衣衫也若隐若现出了小巧的轮廓,而那乳珠与衣衫摩擦,微微生疼,却又刺激得小巧乳珠更加坚硬翘挺。
  林玄言感受着掌间雪乳极致的丰满触感,又反反复复地如揉面团般摩挲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陆嘉静被他轻薄得脸颊绯红,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幽怨地瞪着他,而一旁的季婵溪也盯着这一幕看,看着那雪乳隔着衣衫饱满挼搓时,竟还有微微的羡艳之情。
  “静儿的胸还是这般弹手好摸。”林玄言赞叹道。
  陆嘉静反击道:“你也还是这般轻薄孟浪。”
  林玄言笑道:“你也好意思提浪这个词,我只是揉了揉你的胸,但静儿下面怕是已经湿透了吧?”
  陆嘉静脸颊更红了些,胸膛微微起伏着,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林玄言看,似是赌气。
  林玄言调笑道:“哎,静儿,你身为正妻怎么一点大妇的自觉也没有呀,看来不好好家法处置一番是不行了。”
  陆嘉静道:“你想干嘛?”
  林玄言看了季婵溪一眼,道:“婵溪,平日里静儿姐姐有没有欺负你呀?”
  季婵溪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不点头也不摇头。
  “今天夫君做主,让你好好惩罚一下你陆姐姐。”林玄言说着,一把将陆嘉静的身子翻了过去,让她面朝床榻,露出后背与臀腿之间跌宕起伏的傲人曲线。
  陆嘉静愤然道:“不许打我屁股!”
  季婵溪同样姐妹情深地摇头道:“不行,哪怕你连我一起打。”
  林玄言揉了揉陆嘉静的香肩,刚想说什么,言语忽然愣住了,他看了一会,眼睑垂了下来,手指轻轻抚过陆嘉静的秀发,落在了那极细的一茎白发上,他轻声叹息道:“静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陆嘉静道:“那你还欺负我?”
  林玄言抱起了她,轻轻吻了吻她的侧靥,道:“以后回到轩辕王朝,我们不理世事,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吧。”
  陆嘉静轻声道:“若能如此,自然最好,只是我们遇到的不遂人愿的事情还少吗?”
  林玄言将她搂着,陆嘉静靠在她的肩头,两两无话。
  季婵溪盘着纤巧雪白的腿坐在一边,忽然问:“那林大剑仙,你与我们两个小女子说说,你是怎么杀的镇天下?”
  这个问题果然来了。林玄言心思微沉,他一路上都在想要不要说实话,事到临头了还是没有想好。他出剑之时俯仰不愧天地,快如闪电,锐利得足以斩断一切,而面对这小小的儿女情长,反而会显得拖泥带水起来。
  见林玄言面有犹豫,陆嘉静也好奇了起来,抬起头看着他,不解道:“与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玄言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沉吟片刻,道:“我找到了我的剑魂,在某座神宫里。”
  “琉璃宫?”季婵溪问道。
  林玄言叹了口气,缓缓道:“南宫。”
  陆嘉静神色一震,喃喃地念了两遍南宫这个名字,神色微异。
  季婵溪同样冰雪聪明,眸子微亮,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房间里寂然无声,明亮的烛光辉映着月色,半掩的帘障一片迷幻的绯色,榻上的人影绰绰约约地安静着。
  不知过了多久,陆嘉静目光闪烁了几下,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季婵溪则蹙起了弯弯的细秀眉毛,望向林玄言,冷笑道:“大剑仙真是艳福不浅呀。”
  林玄言道:“我也是被逼无奈。”
  陆嘉静点头道:“嗯,我自然不会在意这个,若是能早些想通这些关节,之后的战事也不会如此惨烈,原来当初在琉璃宫中探查到剑魂,是因为南宫也在其中,这……终究是我们的疏忽。”
  林玄言无奈道:“要怪也怪秋鼎,非我们之罪。他要是早些说清楚这些,何至于如此。”
  陆嘉静道:“想必这也有他的道理吧,说来奇怪,为何如此重要的东西藏在南宫体内,以大当家的境界竟然发现不了?”
  林玄言皱起眉头,想了想,不得其解,道:“这事还是到时候问下大当家吧,今晚不谈这些。”
  陆嘉静弯起眸子,慵懒地舒展了一下柔软的身子,笑问道:“那今晚谈什么?”
  季婵溪看着陆嘉静略带柔媚的笑容,冷哼道:“陆姐姐真是又浪又不禁肏. ”
  陆嘉静支起身子看着面容俏妍的少女,道:“那今天小婵溪让姐姐开开眼,看看你是怎么驯服这位大剑仙的?”
  季婵溪不屑地哼了一声,仿佛这根本不算什么引以为傲的东西。
  林玄言嘴角微微翘起,心道如今自己境界再涨,对付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难道还在话下?刚刚杀掉镇天下,今晚又能降服一个‘劲敌’,真是快意。
  季婵溪看着他满脸笑意的样子,不解地眨了眨眼,心想你至于这么开心吗?
  “我先费点力气制服你陆姐姐,再来与婵溪专心一决高下。冷落片刻,不介意吧?”林玄言笑问着,心想今日便先不施一龙二凤了,先逐个击破让这个曾经使得自己颜面尽失的少女心服口服再说。
  季婵溪撇了撇嘴,哦一声,道:“不会。”
  林玄言转而望向了陆嘉静,解开她的衣裳,将那宽大的衣袍向下扯动,直接使得肩膀裸露,一路褪到了臂弯处,那玲珑秀美的锁骨下,一对丰满傲人的玉峰紧紧撑起衣物,似是随时要裂衣弹出。
  林玄言忽然停下了动作,盯着陆嘉静的眼睛,道:“静儿先完成一下你的承诺可好?”
  “承诺?”陆嘉静有种不好的预感。
  问话间,林玄言将陆嘉静拉到了身前,让她跪坐踏上,然后顺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袍,那坚硬滚烫的肉棒如剑出鞘般弹了出来,凑到了陆嘉静绝美的秀靥边,那硬挺阳具上隐隐有青筋暴突。
  一旁旁观的季婵溪秀眉紧蹙,似是嫌弃着林玄言的无耻。
  “委屈静儿了。”林玄言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滚烫的肉棒凑到了陆嘉静的唇边,陆嘉静羞恼地瞪了林玄言一眼,却还是弯下了娇躯,朱唇微启,螓首凑了过去,香舌微伸,小心翼翼地舔弄了起来,林玄言低着头,看着陆嘉静跪在自己身前要含弄阴茎的样子,虽然心中火热,但依旧觉得愧疚,低声问道:“算了吧,这太过折辱静儿了。”
  季婵溪在一旁冷笑道:“装什么装?我看你心里期待得很,男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陆嘉静同样不信他的鬼话,白了他一眼,道:“闭嘴,我陆嘉静说到做到。”
  她低着头,一手抓着自己的袍襟,而雪白宽松的衣袍根本掩盖不住酥嫩丰满的雪腻玉乳,半含半露着,她另一只手直接扶上了经络暴突的坚硬阳具,轻轻揉动了几下之后,檀口启张,凑了上去,衔住了发紫的龙筋,舌头与此同时挑弄裹上,湿滑地抱住了肉冠,林玄言低头看着这一幕,视觉与身体的双重刺激之下,那舌头抚弄过肉冠之时,他浑身发抖,险些没有锁住精关,直接丢了。
  陆嘉静对于此道本就熟稔,如今虽微有生疏,小嘴却也很快适应了林玄言的尺寸,她低头专心含弄着,吞吐之间侧靥微陷,那丁香小舌轻柔地缠裹吸吮着,将那坚挺的龙筋更套弄得硬了几分,舌头每每刮擦过肉冠,林玄言都忍不住身子微颤,他低着头看着陆嘉静天鹅般修长雪白的脖颈,心想如果世界上还有更美的景致,估计也就是稍后季婵溪被自己肏的哀声求饶的样子了。
  林玄言只觉得快美异常,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怕一下挺入深入唐突了身下的佳人,陆嘉静细心地舔舐过龙根的每一寸地方,然后吐出了半截龙根,微微仰起头,眼含媚意地看着林玄言,似是在说你靠修为强忍着算什么男人?
  林玄言明白她的意思,却只是轻柔地笑了笑,肉棒早已硬得难以言喻,他抽离出了阳具,一把将一身白裙的绝美女子推到了床榻上,笑道:“陆姐姐真是守信之人,为夫好好奖励奖励你。”
  陆嘉静被她压到身下,两人鼻间凑得很近,双目对视着,林玄言毫不客气,一手按上了那腴软的胸脯,轻轻将那丰满的玉乳揉出了裙裳,乳肉满满当当地盈在手心,乳肉自指缝间四溢,完全难以掌握。
  陆嘉静看了一眼旁边若无其事观战的季婵溪,微羞道:“在季妹妹面前不许太作弄我,不然以后休想让我再给你品萧。”
  林玄言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静儿的面子大过天。”
  陆嘉静脸更红了几分,恼怒地看着林玄言,道:“你再这样我把你踢下去了。”
  林玄言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稍后保证让静儿舍不得离开我。”
  她一双修长玉腿被林玄言分开,那本就宽松的下裙自两边解开,轻轻一推便露出了大片雪白的玉腿,她这些天仅仅披着一件单衣,下身甚至未着亵裤,裙袍推至腰间,那萋萋银亮芳草掩映的美景一览无遗,玉蚌半开半合,似吐着丝丝的热气。
  林玄言看着她的眸子,撑臂挺身,陆嘉静身子一紧,肉棒在身下凝成了一个炽热的点,那高耸的怒龙轻而易举地挤开了朱门玉户,闯入了泥泞多汁的花径之中。
  陆嘉静腰肢挺起,低呼一声,尾音娇娇颤颤,诱人销魂,她望着林玄言的眼神已是媚眼如丝,那肉棒刨刮着花穴玉道的褶皱而过,没深入一寸都惹得身下女子颤抖不已,轻轻的水声里,阳具一下杵到了滑到了最深处,撞击花心,裹着阳根的腔道在这一刻猛然紧缩,还未开垦,那乳液汁浆便忍不住喷射了出来,林玄言在适应了其间的紧窄之后挺弄起来,陆嘉静的玉腿被他高高抬起,下身交合处不留一丝遮掩地暴露在视野里。
  花唇玉肉被抽插得翻飞,肉棒进进出出间,每一次耸动都惹得美人娇喘不已,而她面容上依旧有着与生俱来的清冷贵气,此刻媚眼与贵气丝丝入扣地交融起来,带着让人窒息的绝美,因为季婵溪在一旁认真地看着,陆嘉静也只是小声地呻吟着,饶是如此,那呻吟声依旧悠长而不绝如缕,余音颤颤,销魂缥缈。
  陆嘉静的身子在一声一声抽插中放松下来,她虽有些不满林玄言轻佻的态度,但心中还是欣喜更多,她此刻只觉得玉乳胀得厉害,伸手要去拆解自己的衣襟裙带,让一对饱满丰挺如扣碗般的嫩乳挣脱开衣衫紧致的束缚,林玄言似是也明白她的意思,手指轻轻一勾,那乳珠擦过衣襟,一下子弹了出来,在空气中傲然挺立着。
  解开了陆嘉静的衣衫之后,她的上衣和下裙都一并被推挤到了腰间,林玄言双手抓住了那一对丰满的乳瓜,稍一用力,丰腴柔软的美肉便在指间四溢开来,雪脂般滑腻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陆嘉静感觉自己的乳珠被握在了手中,呜呜嗯嗯地叫了几声,而身下的肉棒开垦得极为卖力,深深浅浅之间多次直捣花心,淫靡的声响里,陆嘉静螓首摇晃,腰肢颤动,被插得欲仙欲死。
  “静儿若是受不住了,记得向夫君求饶啊。”林玄言一边揉弄着玉峰一边出言调笑。
  陆嘉静娇叱道:“少废话,你也就在我床上可以逞些英雄好汉。”
  林玄言稍一用力,十指掐入那饱满的乳肉之间,如揉面团般揉捏着,林玄言俯下身咬了咬她的嘴唇,舌头又轻轻舔过她的面颊,陆嘉静下意识的侧过脸回避着,林玄言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下身轻轻抽离,将她整个人翻转了过来。
  在轻微的空虚感之后,肉棒又插入了湿润柔滑的花径之中,林玄言抱住了她的纤细的腰肢,将其提了起来,陆嘉静便以一种跪趴的姿势对着林玄言,那丰腴浑圆的雪臀便正对着林玄言,林玄言看得心思火热,伸手狠狠拍了两下,留下了两个淡淡的巴掌印。
  陆嘉静清叱道:“不许打我屁股……嗯……”
  滚烫坚硬的阴茎再次长驱直入,一顿穷追猛打的抽插之下,陆嘉静被插得螓首乱摇,娇喘细细,胸前那一对沉甸甸的玉乳不停地欢动,啪啪啪的淫靡声响里,她花穴忍不住地收紧,在一阵阵的挛动中,清泉蜜浆如潮水般喷出,打在林玄言的大腿两侧,一片湿腻。
  “啊……别了……轻一些。”陆嘉静忽然娇吟一声,雪颈高高扬起,脚趾蜷曲,在一阵惊心动魄的呻吟声中狠狠地丢了。
  陆嘉静腰身一塌,瘫软地躺在床上,抽搐般地轻颤了两下,娇嫩的肌肤上布上了绯云般的颜色,林玄言将犹自坚挺的肉棒抽离了陆嘉静湿嫩的花穴,微微上移,挑开了丰腴臀肉的缝隙,直接对准了那紧致小巧的后庭。
  “别!”陆嘉静惊呼一声,手伸到身后要掩住屁股,她看了一眼一旁笑眯眯看戏的季婵溪,道:“今天不行……季妹妹在一旁看着呢。”
  林玄言问:“看着又如何,我稍后也在你面前这般插她不就是了?”
  陆嘉静扭了扭自己的腰肢,强硬道:“不行就是不行!”
  林玄言的肉棒反复地刮擦了几遍后庭的褶皱,轻声道:“静儿害羞了?”
  陆嘉静咬着嘴唇,有些艰难道:“今日我怕了你还不行吗?饶过我这一次,下次婵溪不在的时候我给你好不好?”
  林玄言拍了拍她微红的挺翘臀儿,道:“既然静儿都哀声求饶了,那边放过你这次吧,让你的小嫩穴代之受过吧。”
  说罢,林玄言肉棒下移,再次刺入那玉肉花蚌之中,快而有节奏地抽插起来,那带着兽性的侵略让陆嘉静喘不过气来,只能忘情地呻吟大叫,阴茎每每没入深处之时,那娇媚的呻吟声都变得酥软极了,竟带着青楼女子般的诱人放荡,最终,在几次被顶到了高潮边缘后,陆嘉静终于忍耐不住,轻轻挺臀迎合肉棒撞击坏心,那层层叠叠的软肉骤然收紧,陆嘉静高挺翘臀,在一声忘情的销魂呻吟声中,来到了高潮的顶峰。
  “陆姐姐真是不堪鞭笞呀。”季婵溪看着浑身紧绷,低低喘息的女子,手指勾了勾她垂荡在侧靥的秀发,微笑着讥讽道。
  陆嘉静同样恼恨自己的不争气,此刻听到季婵溪的嘲弄,更是羞恼极了,她瞪了季婵溪一眼,声音断续道:“没大没小,要不小婵溪来给姐姐演示一下什么叫百战不殆?”
  季婵溪抱着双腿,不以为然地鼓了鼓香腮,还挑衅了看了林玄言一眼。
  陆嘉静心中讥哨不已,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林玄言战力更胜以往,若是再交媾片刻,自己再丢两回,恐怕自己又要被逼得认错求饶了,此刻她祸水东引,将焦点转向了季婵溪身上。
  哪有自己在这边被操得连连呻吟,季妹妹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笑话的道理?
  陆嘉静给林玄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敢对自己不敬的小姑娘。
  她知道先前林玄言在床榻上不是她的对手,但是此刻林玄言已然突破通圣,境界今非昔比,拿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难道还在话下?
  林玄言同样自信满满,觉得今日便是一雪前耻之际,这个桀骜不驯的骄傲定然会被自己操得心服口服,而不是只能用打屁股这样手段来降服她。
  “你们都盯着我干嘛?”季婵溪显然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念头,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坦荡表情。
  林玄言扯过了一件披风披在陆嘉静起伏的娇躯上,转而将季婵溪扯到身前,她的身子虽然比较娇小,却也发育得极好,该凸的凸,该翘的翘,那白暂柔滑的肌肤更像是可以挤出水一样,那清冷无暇的容颜总带着淡淡的蔑色,让人忍不住想将她压下身下,狠狠亵玩征服。
  “大小姐,还不乖乖趴下,夫君要临幸你。”林玄言笑着勾了勾她的下巴。
  季婵溪一把拍开他的手,轻蔑道:“呵,你每次都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最后哭着喊着求我放过的又是谁?”
  林玄言冷笑道:“如今时移物换,我早已今非昔比,稍后你哪怕求饶我也定不饶了你。”
  季婵溪按着他的胸膛,反而将他按在了床上,冷冷道:“废什么话,好生服侍着本小姐。”
  林玄言一个翻身,重新将少女压在了身下,一把扯下她的腰索随意甩到了床下。陆嘉静在一旁坐着,抚着自己起伏不定的酥胸,已经打定主意要看她出丑,稍后她不堪鞭笞之际,再将她扯过来,狠狠揍一顿屁股,这样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位骄傲的大小姐在自己面前,估计也很难抬起头了。
  陆嘉静在心里打着算盘,林玄言与季婵溪已经在床上滚打了起来,黑裙拆解开来,那雪白的身子罂粟花般绽放招摇着,一对腴软丰嫩的椒乳更是漂亮至极,那乳珠小而嫣红,如一枚立在峰顶的红豆,诱人极了。
  此刻那一粒敏感的红豆随着林玄言的揉捏在她掌心滚动着,季婵溪蹙着眉头,对于乳珠的玩弄,她依旧有些不适,便直接抬起头,吻住了林玄言的嘴唇,另一只手直接抚弄上了那坚硬的洞箫,撸动抚弄起来,林玄言不甘示弱,也将手伸入她的裙中掏弄起来。
  林玄言的阳具备她揉弄得经络暴突,而季婵溪的双腿之间同样被套弄得水声阵阵,两人交锋一阵之后不再试探,直接动起了真格,林玄言有了与大白虎交战的经验之后,对于降服小白虎更为自信,噗嗤一声,肉棒挑开那雪白肉丘中的粉红缝隙,杵入了嫣红的花唇,刮擦过紧窄的穴道,适应着那紧锢的快感。
  在插入之后,林玄言直接将少女抱起下了床榻,季婵溪娇呼一声,不得已抱住林玄言的脖子,林玄言走到窗边,将帘子直接拉开,月光照射到少女玉琢般的娇躯上。窗户也被推开,冷风吹进来,激得季婵溪身子一颤,林玄言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直接压在窗沿边,狠狠拍了一记她的翘臀。
  “撅起来。”林玄言严厉道。
  娇臀被打得乱颤,季婵溪低哼一声,也不做回应,林玄言便直接箍着她的腰将她的臀儿提了起来,分开双腿,龙根直接贯入其中。
  季婵溪被顶得双乳摇晃,她双手扒在窗边,脚未能着地,未着罗袜的玉足小腿隐约透着青筋细细的脉络,粉雕玉琢,可爱至极,让人想捧在掌心舔舐亵玩,而她的白虎小穴已经被插入,相当于半个身体的重要都压在了交合处,纵然那花腔紧窄,也已经被开垦到了最深处,狠狠地顶着。
  林玄言将她身子再前推了些,让她半个身子在外,半个身子在房间里,一对丰嫩玉乳也悬晃在半空中,随着一记一记的抽插不停地晃动。
  “哼……嗯嗯……嗯……”季婵溪下身被挺得极深,琼汁玉液被强行压榨出来,肉棒刮擦过邹褶的嫩腔,死死的贴合挺弄也将她操得低低哼叫起来。
  林玄言将她按在窗沿上狠狠操弄,一记记啪啪的撞击声皆快美至极,这种征服欲让他快意极了,他每一记操弄都极为卖力,似是忍不住想要看到少女跪在自己身前啼哭求饶,然后含着自己的阳具乖巧地服侍自己。
  “啊……”季婵溪被林玄言捣入深处,低哼一记,花径涌出湿滑微凉的汁液,小小地丢了一次。
  花汁玉酿浇上,林玄言同样被浇得身子颤抖,险些精关大开,他将肉棒顶着季婵溪,不敢轻举妄动,想要压下那股已至巅峰的快感。季婵溪似是有所察觉,不想遂他的意,自己抓住了床沿,挺动腰臀,抽动林玄言的肉棒。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林玄言猝不及防,下身的快感再也忍耐不住,那白虎玉穴自有妙处,汁液带着一种清凉的触感,那让肉棒瞬间紧缩的玉液喷涌每每喷涌出来,都让林玄言欲罢不能,此刻少女自己挺动腰臀迎合,他也无法忍耐,白浊喷入,滚烫地涌入花心,季婵溪娇呼一声,脖颈天鹅般扬起,发出一记悠长的呻吟。
  冷风扑面,两人同时一个激灵,完成了第一回合的交锋。
  林玄言轻笑一声,将少女再次抱了起来,正对自己搂在怀里在房间中踱步起来,每走一步,那肉棒便向着伸出挺弄,少女身子被弄得上下震动,她的身材曲线姣好而灵妙,此刻蜂腰雪臀不停颤着,一如雪浪翻滚,啪啪啪的淫靡声响充斥在灯火摇曳的闺房里,听得陆嘉静都面红耳赤。
  季婵溪抱着林玄言的脖子,被插得雪股剧颤,那线条柔韧的娇躯也崩成了一张紧弓,她双腿被迫盘在林玄言的腰身上,下身门户大开,春水涟涟地淌落在地,一记又一记沉重的捣弄下抽插得她雪臀紧绷,穴肉翻飞,而每走一步,她都被迫以身子的力量迎接肉棒,仿佛是那阳具顶着自己的小穴,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撑了起来,弄得她满身酥软微麻。
  陆嘉静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路从窗台交战到地上,再到床上,桌子椅子都留下了两人欢爱交媾的痕迹,陆嘉静看的瞪目结舌,心想白虎就真的这般厉害,若是换做自己,想必早就不堪鞭笞,被弄得乖乖服软了吧。
  最后两个人又滚到了床单上,这次换做了男下女上的姿势,季婵溪犹如夜色中的精灵,尽情舒展着青春靓丽的身姿,她上下坐弄着,腰臀的曲线美得难以言喻,饶是陆嘉静都看的有些痴。
  季婵溪也被弄得缴械了数回,那花唇也微微充血肿胀,腿心间躺出雪白的浊液,此刻花唇再次被肉棒杵挑开来,几次抽弄之后,春水更如失禁般潮涌出来,弄得林玄言双腿皆是。
  林玄言抓着她的嫩乳狠狠揉搓着,每每捏住她乳尖之时便如打蛇七寸一般,她那湿腻紧窄的花腔更会紧紧收缩,如小嘴般吸吮阳具。若是平常这种感觉自然舒爽异常,但是此刻林玄言同样丢了数回,甚至有些不敢触碰她的乳尖。
  高潮中酥软娇喘的季婵溪还有闲心挑衅地看了陆嘉静一眼,似是在嘲笑她的不堪鞭笞。
  陆嘉静狠狠瞪了她一眼,心想以后一定要找个理由好好教训她一顿。
  而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断了,季婵溪从林玄言的身上抽离出来,林玄言的肉棒早已不复最初的坚硬,已经微微软塌了下来,上面犹自混杂着白浊玉液。
  “林大剑仙?你这柄剑怎么这般不堪用啊?”季婵溪手指将那微软的肉棒再次捋直,玩弄手间,出言调笑。
  林玄言心中大恨,翻身将少女推倒在床上,身子欺压下去,而那肉棒却已不复硬挺,在那雪白玉丘的缝隙间狠狠对准了几次,却在插入之时又滑开了。季婵溪看着他,脸上讥哨轻蔑的意味更重了许多,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林玄言,看着他出丑。
  “嗯?制服我?想让本小姐求饶?是谁不知天高地厚啊?”季婵溪用两根手指捏住林玄言的下颚,轻佻地笑问道。
  林玄言咬牙切齿地看着少女,一时间却也拿她没办法。
  季婵溪直接推开了他,冷笑道:“既然不行了就不要赖着本小姐,回去好好磨枪,下次可别再这般本事不济了。”
  林玄言生气道:“季婵溪!你不要太过分了!”
  季婵溪眯着眼笑了起来,一把握住了林玄言的阳根,柔柔的小手轻轻搓弄着,她笑问道:“你刚刚喊我什么?”
  林玄言下身被对方抓住手中,心思一凛,本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想法,服软道:“季姐姐。”
  季婵溪满意点头,看着另一边看得瞠目结舌的陆嘉静,四肢并作地爬到了陆嘉静的身边,要扯去她的披风。
  陆嘉静抓着自己的衣襟,恼怒道:“婵溪你要做什么?”
  季婵溪道:“陆姐姐,我平时敬你爱你,今日你却想看我出丑,其心可诛呀。”
  陆嘉静反驳道:“我没有。”
  季婵溪道:“我今后自然也会敬重陆姐姐,今日就让妹妹放纵一次吧。”
  陆嘉静坚决道:“不行!”
  季婵溪道:“你说了不算。”
  陆嘉静看了林玄言一眼,林玄言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无力再战。
  季婵溪一手握住了她丰满的玉峰,道:“陆姐姐,你一点也不绑着妹妹,真是伤透了婵溪的心,婵溪要好好罚你。”
  “你……你要做什么?啊……”陆嘉静的身子被她翻转过来,季婵溪坐在她的大腿上,将她死死摁着,一把撩起了她的披风,露出了雪腻挺翘的娇美圆臀。
  啪啪啪的拍打声响彻闺房,震得床板嘎吱作响,陆嘉静被一个晚辈如此惩罚,羞得把头埋在被子间,季婵溪一双小手拍打如风,刷刷刷地在陆嘉静漂亮至极的浑圆翘臀上印满了绯红的巴掌印,打得陆嘉静腿心湿润不已,哀哀求饶起来。
  等到季婵溪终于放过她之时,她的臀瓣已经被打得一片通红,腿心更是春水泛滥,一片湿腻,她偏偏又心有余悸,不敢把气撒在这小妖女身上,于是她直接将林玄言这个见死不救的可恶夫君轰出了门,让他好几晚不许上床。
  林玄言被两女轰了出来,看着天上凄凉的夜色和身后紧闭的屋门,唉声叹息。
  忽然,他灵至心头,对着某处喊道:“三当家,你怎么在这?我今晚能去下弦殿住一夜吗?”
  话音才落,身后的屋门再次打开,陆嘉静黑着脸站在门内,盯了他片刻,又一把将他拽回了屋中。
  三人相拥而眠睡了一整夜。
  次日,季婵溪早早地醒了过来,蹑手蹑脚地走下了床。她也不傻,虽然在床上她一人便收服了两人,但若是他们记仇,要狠狠揍一顿自己,自己也只能乖乖挨着,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随意匆匆收拾了衣服,拢了拢长发,以发带系了个干净清秀的马尾便溜出去避风头了。
  于是林玄言醒来之后便独自一人面对着陆嘉静的怒火,乖乖替她锤肩捏背,清算着隔夜帐,又被迫立下了见死不救天打雷劈的誓言,以及将来要一同对付这个小妖女的同盟协议。陆嘉静这才微微消气,打了个哈欠,取下一件白袍笼在身上,长袍衣襟垂坠着,恰好遮住了挺翘的娇臀边缘,林玄言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昨日她屁股上布满巴掌印的场景,下身又忍不住硬了起来。
  不过这个小姑娘确实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啊,居然还敢畏罪潜逃!林玄言心中愤恨地想着稍后逮到她要怎么狠狠调教她一番。
  他正响着,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陆嘉静连忙拢上了衣衫,一边寻着长裤穿上一边问:“谁呀?”
  “陆姑娘,林公子,方便一叙吗?”
  那是南宫的声音。
  陆嘉静秀眉挑起,道:“大当家进来便是。”
  南宫披着一身黑金长裙,散着长发,气质显得愈发雍容端庄。
  陆嘉静如临大敌,问:“大当家有什么事?”
  南宫道:“不知陆姑娘和林公子打算何时渡海?妾身想要随你们同去。”
  陆嘉静问:“去见邵神韵?”
  南宫点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再见到琉璃姐姐。”
  林玄言道:“那我们同归便是,路上也有照应。”
  陆嘉静扭过头,没好气道:“你闭嘴。”
  林玄言乖乖闭上了嘴。
  南宫抿嘴一笑,道:“陆姑娘好重的家威呀。”
  陆嘉静不由想起了昨晚被两个人先后弄得颜面扫地的画面,脸色更差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慢条斯理道:“这自然不算什么大事,具体事宜等季妹妹回来之后我们再商议吧,对了,大当家有看到我们季妹妹跑哪去了吗?”
  南宫眉头微蹙,回忆道:“我方才似乎看到她跑去二妹那里了。”
  陆嘉静点点头,看了林玄言一眼,道:“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
  林玄言哦了一声,悻悻然地出门抓人。
  南宫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微微尴尬,便跟着笑了笑。
  南宫欠了些身子对于她们再失昼城的这些年表达了由衷的谢意,陆嘉静平静地受了一礼,与她说了许多这些年的琐碎小事。
  天地如银,整座破旧的城楼像是四面漏风的屋子,透射进如水的月光。
  那个万物熔炉的时代终已过去,南海之上的腥风血雨也已消散,隔着遥远的距离似乎还可以听见鲸歌缥缈传来,似欢愉的哭泣,这是第一夜的晚风,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若梦若醉的气氛里,不敢相信缠绕着失昼城的噩梦已经结束,一个新的时代已经开启。
  如今的白头碑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白头碑,上方只余白头二字。
  三日之后,林玄言带着陆嘉静与季婵溪辞别了失昼城,南宫亦跟随她们身边。
  走过白头碑时,林玄言心生感应,目光望着那仅剩的两字,若有所思。
  南宫察觉到异样,低声问:“怎么了?”
  林玄言道:“这块石碑对我的力量好像有所压制。”
  陆嘉静同样自言自语地念了一遍那消失的几个字:“不许人间见。”
  不许人间见什么?白头?还是……
  南宫眸子明亮,霍然明白:“难怪剑魂明明在我体内我却无法感知,原来是因为它。”
  之后那五字圣言被镇天下一一斩碎,谶语破灭,人间不见的东西自然重见天日。
  林玄言感叹道:“这对夫妻真是貌合神离啊。”
  南宫低声叹息道:“女人难免会有妒心,这也……怨不得娘亲。”
  林玄言嗯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看了陆嘉静一眼,陆嘉静回瞪了他一眼。
  季婵溪一头雾水,问:“你们在说什么?”
  林玄言妆模作样地拍了拍季婵溪的肩膀,柔声道:“等小婵溪长大就知道了。”
  大字发音略重,季婵溪知道他又在暗示自己,柳眉倒竖,但因为南宫在场也不好发作,只是冷哼一声,默默记在心里。
  陆嘉静看着细浪翻银的海面,忽然道:“这里好盛的剑意。”
  林玄言嗯了一声,答道:“镇天下临死之前,将一身剑意散于天地,赠剑天下,这些剑意大都直奔轩辕王朝而去,能得到剑意眷顾的人,必然可成大机缘,只是不知道轩辕王朝能不能抵御得住这场剑意的风暴啊。”
  陆嘉静道:“轩辕王朝尚有几个通圣高手坐镇,应该无碍。”
  林玄言嗯了一声,目光微微出神。
  陆嘉静问道:“想你徒弟了?”
  林玄言道:“算起来,她应该是我师父,一日为师,自然终身不敢忘。”
  ……
  南海那头,裴语涵独坐崖石,席柔躺在她的怀里,面容憔悴头发凌乱,她这些天都是吃着烤鱼度过的,头发和身子也好几日没洗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成野人了,不过身边这边剑仙姐姐是真神仙呀,容颜依旧明艳漂亮不说,衣服上连一片尘土也不曾沾到。时节已至冬季,天气本也应该干燥寒冷,但是一站在裴语涵身边,少女便有种如沐春风的温和感觉,她特别想抱抱这个神仙姐姐,但又不敢。
  始终静坐着的裴语涵忽然握住横放膝上的剑,站起了身,看了一眼南海,平静道:“走吧。”
  席柔没有听清,睁大眼睛看着裴语涵,眨了眨眼。
  裴语涵看着席柔有些脏兮兮的小脸,道:“我带你回剑宗,以后你就是我亲传弟子中的五师妹了。”
  席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她弱弱地问道:“那……师父,我们不等人了吗?海上还什么人都没有呀。”
  裴语涵点头道:“你太弱了,以后要好好修行。”
  席柔哦了一声,紧紧跟在她的身边。
  南海之上,有剑排云分浪而来,在临近南海之畔时放缓了速度,林玄言立在剑尖上,一跃而下,回身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眸子里倒映着万丈朝光。
  陆嘉静与季婵溪见到了久违的日光,心情也自然愉悦了许多,唯有南宫以黑袍罩面,对这阳光依旧有些不适应。
  “按照原先的计划,我们回来之事绝不可声张,我们先在承君城买下一套宅子,然后弄清楚如今天下的形势,对于叶临渊等人的态度,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还有……我想一个人去见语涵一面。”林玄言道。
  陆嘉静蹙眉问道:“承君城?会不会太张扬了些?”
  林玄言摇头道:“那两个老怪物境界不够,发现不了我们。”
  季婵溪的关注点则是:“你想要去见你那老情人还要当面告诉我们?”
  林玄言解释道:“我只是想与她道个歉,这些年的事情终究是我不对,一直瞒着她,无论她原不原谅我,我都应该去道个歉。”
  南宫在一路上也听说了那位与林玄言亦师亦徒的女子,想来也是一位绝世的女子剑仙,她也不由笑道:“林公子真是艳福不浅。”
  陆嘉静的脸阴沉了几分,道:“你这次去见语涵妹妹,若是敢直接将她领进家门,以后你也不用回来了。”
  季婵溪点头附和。
  林玄言无奈地看了南宫一眼,似是在说,看吧,家里两个醋坛子又打翻了。
  南宫温婉一笑,道:“陆姑娘真是严厉,难怪林公子走的时候连三妹的面都不敢见一下,让我三妹白等了好久。”
  闻言陆嘉静也愣了片刻,林玄言则邀功似地望向陆嘉静,似是以表忠心,等待她的夸奖。
  陆嘉静却又白了他一眼,言语恼怒道:“没出息。”
  季婵溪和南宫相视一笑。
  林玄言唉唉叹息,无辜又无奈。
  之后的三日,四人在承君城买了栋深宅大院,隐姓埋名定居了下来。
  林玄言感叹了一声自己这算不算是真正的金屋藏娇了,而且藏的都是不世出的绝世美人。陆嘉静反驳说买宅子的钱还是她从清暮宫里取出来的,她才是这座“金屋”的实际拥有者,你林玄言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季婵溪回到轩辕王朝之后话反而少了许多,本来一心想着要好好报复这个小丫头的陆嘉静知道她定是有心事,便也于心不忍了起来。
  而南宫则是深居简出,偶尔会搬个凳子去陆嘉静的房间里与她聊天。
  回到承君城的第四日,天空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小雪,那一夜林玄言带着季婵溪独自出门,很晚才回来,但是回来之后她似是解开了什么心结,那一晚又将林玄言在床上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林玄言一想到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在这只小白虎身上找回场子就很气馁,不由生气道:你就假装让着你夫君一些吗?
  季婵溪不以为然道,我可从未想过要做什么贤妻良母。林玄言背一句话噎住了,乖乖认命。
  次日,雪越下越大,林玄言陪着陆嘉静在院子里赏了今年的头场雪。
  之后,他独自一人前往剑宗。
  那座牌楼寂寥的山道上渐渐覆上了新雪,林玄言双手拢袖,一袭白衣大雪纷飞的山道上愈行愈远。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13:05:10

第八十八章:孤城白首,天下无双
  失昼城外黑冰封海,月色如雾。
  白雪零落间,林玄言缓缓走过城门,纵然他双手拢袖,也无法掩盖一身森寒剑气,以他为中央,黑色的坚冰上割裂出无数白色的细痕,发出一声声粗粝声响。
  又是大雪。
  林玄言抬起头,看着亘古不变的高远天穹,往事偶然灵至心头,又如灯花破碎。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下潮断峰,踏雪入山门。想起了在雪中跪了三个时辰,小师姐提着饭盒走来。想起那个杀季易天的雪夜,也想起与季婵溪相逢的雪桥,所有记忆逐渐淡去,他记得最清楚的,却是当日陆嘉静在雪地中笑着回望的眸子,还有北府中季婵溪抱着膝盖蜷缩角落,忽然说了声“新年好。”
  踏雪缓行的林玄言停下了脚步,前方的风雪中凝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黑袍银甲,月色下勾勒的有致曲线,在多年刀剑风霜的洗礼下,也带上了凌厉的意味。
  女子解开兜帽,寒风如刀锋刮过,她雪白的长发乱散,一袭黑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林玄言对着女子点了点头,两人无声地错开在雪地中。
  林玄言忽然停下脚步,轻声笑道:“大当家,今夜风寒雪重,三个时辰内你若回不来,便只好替我收尸了。”
  南宫柔声道:“尽管放心。”
  林玄言点点头,转过身,凝视着她的脸,看了一会,轻声笑道:“大当家,单论容颜,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了。”
  南宫怔了怔,旋即又温和地笑了起来,问道:“这话你当着陆宫主的面敢说吗?”
  林玄言扶额叹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静儿若是知道,想必也能体谅。”
  南宫收敛了笑意,问:“差距有这么悬殊?”
  林玄言道:“许多年前,我在某个地方见到一句谶语‘其一得诛,末法将尽。’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那是我与叶临渊,所以我一直在做与他生死一战的准备。”
  南宫静静地看着他,她听过她说关于自己的故事,此刻唯有轻轻叹息。
  林玄言继续道:“方才我走过城门雪道,忽然觉得,其一指的,或许是我与镇天下,过了这片冰原,我与他,注定只能活下一人。”
  “我会竭力尽快回来的。”南宫看着林玄言,叹息道:“我们失昼城的命运,本就不该落在你的肩上。”
  林玄言微笑道:“这也是我与镇天下的宿命,即使我不来失昼城,我与他也迟早会有另一种形式的相遇。”
  南宫听着,依旧柔柔地福了下身子,谦和微笑道:“未亡人南宫谢过林大剑仙了。”
  林玄言平静地受了这一礼,他看了一会南宫欠身时衣甲勾勒的凹凸曲线,转过身,闭上了眼,话语轻轻地落在了雪地上。
  “我可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以后别用这副姿态说话了,正常男人谁受得了啊。”
  南宫不以为意,只是轻柔地笑了笑,她轻轻说了声告别,然后转过了身。寒风吹起她漆黑的大氅,雪地上,一道道星光落了下来,她的身影破散又凝聚,瞬息便消逝在了雪夜之中。
  林玄言继续踏雪而行,不快不慢,他一身凛冽剑意愈发沉郁内敛,逐渐与夜雪同色。
  走到某一片冰封的海域时,林玄言忽然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后的夜色漠然道:“跟了这么久,你也不怕死?”
  随着他问话想起,身后茫茫的雪原上忽然凝化出一个幽蓝的人影,那人影双臂齐断,笔直立着,身后虚影晃动,如雪中长出的一棵幽蓝古木。
  蜃吼的身影在风雪中渐渐清晰,他重伤未愈,嗓音很是沙哑:“今日我孤身前来,并无恶意,只想与你谈谈。”
  林玄言淡漠道:“如有恶意,我不介意先费点力气杀了你。”
  蜃吼并未恼怒,道:“我并非来谈论战事,平时在任何时候我们都是死敌,但是此刻,我们可以谈谈。”
  林玄言问:“哦?你要叛镇天下?”
  蜃吼笑道:“他本就非我妖类,何来背叛?”
  林玄言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蜃吼道:“白陆伏是我杀死的。”
  林玄言道:“你们万年前本就是死敌,对于他的死,我们也能猜测到是你下手,并不奇怪。”
  蜃吼道:“若是镇天下想以整个南荒残魂作为陪葬,成就他一人见隐。我不甘沦为傀儡,这个理由够吗?”
  林玄言眉头皱起,不解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况且镇天下一人何以撬动整座血尸大阵?”
  蜃吼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血尸大阵的阵枢便是镇天下。”
  林玄言道:“无论你选择追随镇天下还是我,你都会死。”
  蜃吼缓缓道:“所以我想了三个月,就在昨天,我忽然想起了两件事。”
  林玄言没有接话,只是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蜃吼盯着林玄言,认真道:“第一件事是,三万年前某场战事中,我亲眼看见琉璃宫主挑破了自己的手指,为一个在她身边几乎被斩成两半的蜃妖喂了几滴血。第二件事是,南祈月被我们关入龙狱,奸淫凌虐数日,宫主强行将她索要去,让她在琉璃宫中住了一年,那之后,宫主身边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林玄言渐渐眯起了眼睛,道:“有点意思。”
  ……
  ……
  琉璃宫中,亮起了一线白潮。
  那一线白潮由左至右缓缓推了过去,那些古老的墙壁,苍苍的石柱,泛着墨绿色光泽的宫殿,历经数万年依旧流光溢彩的砖瓦,还有哪些废墟间巨大森然的骨架,所有早已成为废墟的一切,都随着这一线白潮缓缓推过,彻底碾为了齑粉,在海水中泛起巨大的灰雾。
  镇天下的身影悬停在某条甬道之前,随着那一线白潮渐渐消逝,他雪亮的剑目也重新恢复出瞳孔的轮廓。
  看着这座琉璃神宫被彻底碾碎,他心中竟有些怅然。
  “你在找的究竟是什么呢?”镇天下喃喃自问。
  这三年之间,他数次进入琉璃宫,寻找那个他猜测是三尺剑剑魂的东西,只是哪怕到了今日死战在即,他依旧没能找到。哪怕此刻,他狠下心将整座琉璃宫都碾碎,那个东西依旧未曾现世。
  难道是我的想的方向错了?还是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
  镇天下沉思片刻,得不到答案,但是事到如今,无论自己能不能找到,只要林玄言得不到那道剑魂,他便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自己。
  “唉……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七年前就不应该发动这场战争,所有的南荒遗族都作为自己的血祭的养料,我一人一剑便能斩开失昼城。哪会像如今这般狼狈。”镇天下自嘲地笑了笑:“终究还是不该动恻隐之心啊,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南荒残余的气运,也白白浪费了七年时间。”
  镇天下伸出一只手,将那道白潮剑气收拢回了袖中,他幽幽转身,自言自语道:“从今往后,尔等长眠,所有富贵荣辱,我一剑当之。”
  说完这一句,他又回过头,看着那烟尘翻滚的海底,以剑意勾勒出一道虚幻的红衣影子,柔声道:“他日重逢,定还你一座绝无仅有的琉璃神殿。”
  话音消散,镇天下轻轻挥袖的,打散了那道虚幻的影子,身影化作一道古拙剑气冲天而起,数百个甬道之间,同时响起了春雷震动般的隆隆轰响。
  相隔极远,林玄言便能听见海面下的雷声。
  他放缓了脚步,看着足底冰面上忽然出现的大片裂纹,神思凝重。
  一道混沌的白光横跨天空,遮住了那弯残月。
  没有一道月光能够穿透那片阴影,天地间像是陷入了地狱的樊笼,一片浓重的幽暗。
  林玄言伸出手指,燃起了一道苍白剑火。
  剑火的光亮中,他幽静的眉目更显单薄。
  大雪依旧飘着,却没有一片可以沾上他的衣衫。
  黑暗的尽头,雷声渐止。
  即使一片漆黑,林玄言依旧可以看到他,镇天下黑衣白发,面容沉郁,笑容冷寂。一如一个逆转镜面中的,邪魔化了的自己。
  相隔十丈,镇天下停下了脚步,讥讽道:“你竟然敢来?”
  林玄言问:“有何不敢?”
  镇天下道:“如今这一战,南荒终究是要败了,你完全可以借助整座失昼城大阵,甚至撬动白头碑的力量来杀我,何必孤身前来,与我赌生赌死?”
  林玄言依旧双手拢袖,悠悠道:“你怎么敢确定我是孤身一人?”
  镇天下冷笑道:“你无须诈我,三万年前我们战了多少回合,你的剑心我自然明白,道孤且直,你确实该有如此心境,只是不知,这片冰海够不够埋下你的剑骨。”
  林玄言不置可否,缓缓道:“你那日差点被我家婵溪阵斩城前,如今还能保持这份剑心,也还不错。”
  镇天下深吸一口气,神色阴郁。对于那一日的场景,他引以为一生的奇耻大辱,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甚至险些身亡。
  他摇摇头,消散了情绪:“不会再有下次了,你死了之后,我会慢慢磨她的性子,好好教她如何做一个女人的。”
  “哦。”林玄言点点头,漠然道:“出剑吧。”
  ……
  北方更远处的冰原,隐约竟有了消融的迹象。
  随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般的光洒在雪面上,南宫的身影幽幽浮现,她负手而立,于一面冰海峭崖上俯瞰下去,蜿蜒的冰道犹如龙蛇延展,几个巨大的冰海峡谷之间,拱着一个圆形的,青铜色的巨大祭坛。
  南宫解开黑色的大氅,随手一扬,哗得一声,黑色大氅如展开双翼的大鸟,旋转着坠下山崖。她一身银甲贴着娇躯的曲线,泛着雪一般的光。
  “雪山,不必躲躲藏藏了,万里冰原如今消融过半,你大道根本早已伤及,再苟延残喘数年也不见得可以恢复了。更何况……”南宫顿了顿,月色下的笑容楚楚动人:“我亲自来杀你了。”
  她的声音轻盈得像风,被带去了冰海峡谷的每一寸角落。
  地面开始震动,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远处的深谷处走来,它雪白的长毛覆盖着身体,一双幽红的眼睛犹如豆如灯,巨大的脚掌在冰面上踩出一个又一个坚实的脚印。
  雪山苍老的声音响起:“大当家别来无恙啊,敢孤身来此想必必有依仗。”
  南宫的身影在它面前,玲珑娇小得像是介子,只是女子眼中毫无惧意,她悠然地将一绺长发挽至耳后,柔和地笑着:“南荒早已倾覆,纵有完卵争先破壳,亦是丧家之犬孤魂野鬼,你如此,镇天下亦是如此,今日我来此,一人而已。”
  冰崖崩碎,雪尘飞扬,南宫似是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袅袅余音,身形爆炸般冲腾而起,撞向了那小山般的躯体。
  此刻她面上的笑意早已淡去,冷漠如杀神降临。
  仅仅是一个呼吸间,巨大的冰山便开始断裂,一道道巨大的裂纹间,海水涌泉般喷了上来,南宫清啸一声,臂肘撞破雪山身前的重重法障,直接与他撞在了一起,溅起重重涟漪。
  道法与妖力在夜雪寒空之间擦出了一粒粒可见的星火。
  漫天的星火嘶嘶地响着,很快出现又转瞬湮灭,如油灯间爆裂的灯花。
  很快,一道混沌的虹光遮住了月影,这些花火便成了此间唯一的光。
  漫天星火照着纷纷扬扬的雪影。
  低沉钝重的撞击声伴随着冰层断裂的声音回响在冰原上。
  方圆千万里,雷声如鼓动。
  ……
  ……
  另一片冰原上,天地无光,唯有剑影激荡开来,在天地间漾成波纹。
  林玄言拢袖着的双袖缓缓放下,双指并作,在胸前缓缓划过一个半圆。
  在他身后,随着他手指划过,一道道雪白的剑气亦如孔雀开屏般,在他身后展成一个半圆的长弧。
  林玄言身形骤然颤动,剑鸣声随之鸟啼般嘹亮响起。数十道雪白剑气自身后缭舞而出,在空中铺转成环,向着镇天下激射而去。
  镇天下手中的苍古大剑同样颤动低鸣,他将剑轻轻抛起,以掌心抵住剑柄,用力一推。
  古剑振鸣而去,迎上了林玄言的雪白剑环,两者相撞的刹那,林玄言与镇天下的身影同时消失原地。
  下一刻,如天光喷薄的剑气同时照亮了他们的眉目。
  呛然一声脆响后,两人的身影皆倒滑数丈。
  雪白的剑光在空中旋绕两圈之后合而为一,林玄言伸出手,那剑便落回了他的掌心。
  与此同时,镇天下握住那柄被振退的古剑,身影如飞鹰猎食般俯冲而下,剑气罩了下来,他的声音亦如爆竹乍破:“七念。”
  明明只是一剑斩下,却分化出七道截然不同的剑意,或如铁索鞭地,或如灵蛇吐信,或如阴魂嚎哭,喜怒忧思悲恐惊,人的七种情念被裹挟剑中,向着那一袭白衣斩落下去。
  林玄言面色漠然,雪白的剑气照出他黑发散乱的漆黑剪影,他低喝一声,手中电光般的长剑剑气喷薄如巨浪墙立。
  “我心境无瑕,你能耐我何?”林玄言袍袖一卷,那七念显化的剑意被顷刻洗去,在衣袖上炸成一块又一块的焦色斑点。
  镇天下同样面不改色,他手中之剑未有丝毫迟疑,瞬息斩落,排云分浪,顷刻便至。
  古剑锵然颤鸣。
  林玄言挥剑格于身前,身子紧拧如绳,足下坚冰塌陷,形成大片蛛网般的裂纹。
  两剑剑锋死死抵紧,互相刮擦而过,尖锐的声音似能刺透耳膜。
  “切断!”
  镇天下爆喝一声,一股充沛至极的力量瞬息压了下来,重若千万均。
  林玄言咬紧牙关,身子一拧,擦过那一剑落下的缝隙,回身斩向镇天下。
  镇天下大剑如鞭,砸开了无数冰层,他望着林玄言闪躲而过的身影,拧转手腕,一剑横劈而过,四下荡开。
  林玄言那一剑在镇天下身前数尺处僵停住了,随后狂风暴浪般的剑气裹挟着无数碎冰,将他的身子向后冲掀过去。
  林玄言左右出剑,格开剑气坚冰,身影倒退了数十丈才堪堪止住。
  “没了女人,你果然弱了不止一点半点啊。”镇天下自冰海中拔出长剑,笑意狰狞:“你在等谁么?你的那两个妻妾?还是……南宫?”
  林玄言压下了一口紊乱的真气,漠然开口:“只管问剑。”
  镇天下冷笑一声,抵着冰面的剑尖剧烈颤动,寒意遍地而生,那些从冰面下喷涌而出的海水在这一刻都被冻成冰柱。
  “南荒九死,我悟得此剑……人间炼狱,可敢一观?”
  镇天下的发问声尖锐刺耳,宛若恶鬼夜哭诉说冤仇。
  剑风如刀如剑,自林玄言身侧擦过。
  林玄言远观那处,如剑地狱之门洞开,万鬼哭啸,业火焚原,镇天下身在其间,如渴血之鬼。
  一幕幕场景随着鬼魂阴啸如天雷勾动,清晰地出现在林玄言的脑海中,譬如最初碧落宫外的雪夜偷窥,试道大会上远看着王酒掀开陆嘉静的裙底,小洞天中寻到了那沾满精液的裹胸……诸如此类,扰乱心绪。
  林玄言清啸一声,挥剑斩乱麻,强行压下了这些纷纷扰扰的念头,心思重归澄澈。
  一片漆暗之中,镇天下的剑眸亮了起来,剑鸣之声如龙吟虎啸,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
  林玄言未去阻挡,他立剑身前,身影如虹般砸向那道巍峨剑气。
  林玄言撞入层层叠叠的剑气之中,身影像是穿梭过层云,周身皆是厉鬼嘶哑咧嘴的面容,他的衣衫崩开无数口子,如狂风暴浪中的一只纤弱蝴蝶。
  那炼狱阴府之间骤然亮起了光,林玄言穿梭过层叠剑气,芥子般的身影破壳而出,在半空中斩出纠缠的光影。
  镇天下横剑如横山身前,格去扑面的剑气。
  两人剑目皆如霜雪,虹光般的身影在黑暗中交缠腾挪,碰撞出一道道清越铿锵的激响,无数冰柱被撞成碎屑,然后各自砸向相对的方向,又撞出一处又一处极深的寒窟。
  崩碎的天地间,两人纠缠的光影如一场灭绝尘寰的共舞。
  又一次惊天动地的撞响之后,两道剑影再次错开。林玄言以剑尖抵着冰面,随着身形的倒退,在冰面上划出一道弧形的裂纹。
  借助身形倒退渐缓的停滞,林玄言换了口气,握住剑柄,手中剑气凝成的长剑光芒明亮,他拧转剑柄间,长剑破冰而出,随着他骤然发力的身影再次扑了出去。
  镇天下眉目阴沉,两人仅仅在片刻之间便剑锋相对了数百次,其间剑剑致命,绝无试探之意,皆是最为凌厉的搏命之招,而那九死之剑此刻已然催发到了巅峰,求血若渴!
  “剑去!”
  镇天下爆喝一声,手中古剑脱手而出,毫无花俏地直击林玄言。
  生死的意味在出剑的刹那便附着在了剑上,嗡鸣之剑皆是欢喜与恐惧。
  林玄言闭上双眼,心思刹那沉落海底,手中的剑却似有灵一般挥出精妙绝伦的弧线,劈开生死樊笼。
  两柄剑在最初激烈的撞击之后黏附在一起,犹如相扣的连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彼此。
  死亡悲烈的意味自剑锋颤传而来,震得林玄言虎口剧颤,他平静无澜的心思被强行打破,握剑的手剧烈发麻,虎口处更是鲜血淋漓。
  林玄言支撑不住,手中长剑脱手甩出,那一剑甩出之后散成无数光点,摆脱开古剑的纠缠,然后再次凝成电光,重新收拢旋回。
  没有了光剑的阻拦,那一剑便如振弦之箭,向着林玄言面门直刺过来。
  嗡然一声。
  古剑被半空中停住,然后再次前推。
  林玄言手指硬生生地捏住了剑尖,随着一剑的威势疯狂倒滑出去。
  他衣衫前的扣子被剑气波及碎裂,露出了被寒风吹得发红的胸膛。
  那些破散的剑气回到身前,重新凝成了雷电交织般的剑,将镇天下的古剑挥格开。
  林玄言伸手试了试嘴唇,眸光越发幽深。
  耳畔剑鸣缭绕,听着有些悲伤。
  “你终究只是个不完整的残次品啊……”
  镇天下收回古剑,悬于肩侧,周围嘈杂的鬼哭狼嚎声渐渐沉寂,整个世界都像是坠入了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之中,即使可以听到声响,也像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的。
  林玄言以手按胸,竭力抚平胸腔间紊乱剑气,周围所有的景致都在视线中退了出去,天空中再也落不下一片雪,那是镇天下绝对的剑域。
  “出来!”林玄言低喝一声,手指抹过眉心,如开天眼。
  林玄言眉心微红,身后数百道剑气列阵而出,百里之内雪尘荡空,无数剑气调转方向,齐刷刷地面相镇天下。
  镇天下一手握剑一手负后,冷冷道:“剑道至孤至简,至绝至直。你这些花哨手段可以唬唬其他人,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镇天下抛剑而起,身形雀动,古剑在半空中燃烧成金色,那一剑凌空直坠,似天罚降下。
  林玄言心意微动,雪白剑气如万箭齐发,浩浩荡荡地卷向镇天下势不可挡的身影,而镇天下丝毫不避,竟似化身为剑,将漫天雪白剑气斩得如雨水打落。
  双发的剑域碰撞在了一起,肃杀之意席卷千里,天地崩裂的声响震耳欲聋!
  “去死。”
  镇天下率先破剑域而出,回身斩出三千余道齐整剑气,暴雨梨花般激射向林玄言。林玄言身子被剑域爆炸的气浪掀起,面色苍白,他挥剑劈砍出几道银月般的剑气,与镇天下强行拉开了距离,随后长袖如卷,将万千剑气尽数洗去。
  但饶是如此,林玄言依旧损伤很重,他停在一块浮冰之上,呼吸沉重,脖颈处甚至都有几道极锐的剑痕。
  镇天下不依不饶,身影快如流星,在空中幻化出连绵的残影。
  又是一次撞击。
  连绵的残影重新撞回镇天下的体内,苍白的剑气照出了他狰狞阴鹜的笑容,林玄言脚下的浮冰刹那崩碎,身子竟然被硬生生地撞入了海水之中。
  海水冰冷刺骨,顷刻浸透了他的背衫。
  林玄言被那一剑震得浑身发麻,如今他的境界与镇天下始终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这种差距一开始或许无法体现,但是在长期的战斗之后会越发明显。
  “南宫……你怎么还没来啊。”林玄言叹了口气,心想难道自己注定要靠女人了吗……我不想的啊……林玄言轻声叹息,冰寒的海水洗去了他的所有杂念。
  海水缓冲了他下坠的速度,林玄言分出剑气裹挟自身,停顿之后如潜龙升空般长窜。
  悬停在海面之上的镇天下剧烈喘息着,眉目间却尽是张狂笑意。一剑将宿敌斩入大海,何等快意!
  片刻之后,他神色微变。
  海面震荡,雪白的身影裹挟着打量的海水破海而出,身后带出的海水与碎冰连成长龙。
  一剑劈落,剑气连绵如瀑布泻下。
  镇天下在短暂的惊愕后恢复冷漠,他二话不说,反手一剑劈开天河般的剑瀑。
  两剑隔空相击,漫天都是纷纷的剑影,漫天碎冰之间倒影他们无数的身影,而这些镜像又被狂暴的剑风一瞬撕碎。进退相击间,两人瞬息辗转千里,所过之处皆成废墟。
  “差不多了。”镇天下忽然仰起头,喟然长叹。
  林玄言白衣已成血衣,他手中无间,一身剑意亦是千疮百孔。
  镇天下看着他沉静的面容,不解道:“我以为你只是出来试探一番,心知不敌便会退回失昼城,没想到真要与我死战,愚不可及。”
  林玄言唇口尽是鲜血,他冰冷地看着镇天下,张了张嘴,鲜血从牙齿间淌了出来,说不出一个字。
  “去死吧。”
  镇天下修为攀至巅峰,整座大海泛起了巨大的涡轮,林玄言听到了大海之下,某座大阵转动的声音,他知道那是血尸大阵。
  “你要以南荒所有神灵成就你一人见隐么……”林玄言摇头轻笑,“南荒子民为你征战杀伐七年,如今都要付之一炬?”
  镇天下淡漠道:“那七年不过是我给他们的一个机会,可惜如今兵败,他们便再也没有价值了。血尸大阵转动六十四轮,南荒彻底倾覆,唯我一人得道。”
  亿万生灵的惨叫声自海底传来,落到半空中时已然只似缥缈的呓语。
  镇天下看着脚下,剑尖悬直直指海面。
  “此处便是血尸大阵的阵眼。”镇天下松开了手,古剑笔直坠下,落入了海水之中。
  整座海洋都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冰川塌陷,海水蒸腾,整个天地都成了一座漆黑的熔炉。
  都该结束了……
  这个念头才在镇天下脑海中萌芽,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镇天下大人,你要我等皆成为你的养料吗?”
  镇天下回过头,望见了不远处走来的蜃吼。
  蜃吼的万千蜃市似是受血尸大阵的影响,显得脆弱而单薄。
  镇天下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强烈的警兆。
  “现在止步,我饶你不死。”镇天下警示道。
  “镇天下大人,我们为你拼杀了七年啊……”
  蜃吼未曾停下脚步,他齐臂而断的地方长出了全新的肢体,脸上噙着淡淡的、悲伤的笑意。
  在先前,他与林玄言有过一番谈话。
  他对林玄言说:“南宫亦是龙王的女儿,我只对龙王的效忠,如今龙王已死,南宫便是他的女嗣,我忠谁不是忠?”
  哪怕南宫是当年南祈月被轮奸侵犯的产物,哪怕龙王与南祈月都不承认她,哪怕她如今是失昼城实际上的统领者。
  但她终究是随着琉璃长大的,大家也都喊过她一声少宫主。
  什么事都可以慢慢谈啊……
  如今南荒大势已去,镇天下要炼化天下苍生,他终究是一代妖王,如何能够甘心沦为附庸?
  镇天下冷冷地看着他,他凝气为剑,横握掌心。蜃吼如今的出现虽然是个变数,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巨大的蜃市笼罩下来,被他一剑劈碎,接着他直接以几乎巅峰一剑递向了蜃吼,玻璃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蜃吼身形被一剑劈得倒飞出去数丈,无数幻象被一剑横扫,崩碎湮灭。而林玄言在那劈剑的间隙出现在了镇天下的身后,一记手刀斩在他的肩头。
  镇天下闷哼一声,身子被硬生生按了下去,他强忍疼痛,回身一拧,反手又刺一剑。
  林玄言伸手挡在身前。
  那一剑直接刺透了林玄言的手掌穿入他的胸膛。
  鲜血喷溅。
  雪花透过剑域落了下来,覆盖在两个人的肩上。
  被一剑劈开的蜃吼满身皆是剑痕,他强行调动着妖力回到镇天下的身后,伸手拧住了他的脖颈,他想要抽剑回砍,可那一剑却被林玄言牢牢地握在手中,他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强行禁锢住了这一剑,鲜血乱淌,林玄言脸色愈发苍白。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放开。”镇天下一字一顿道。
  蜃吼脸上露出了惨然的笑意:“大人,大家把希望都给了你,你不该以整个南荒为祭品啊……”
  磅礴的妖力在他脖颈处刀割而出,要斩下他的头颅。
  破碎的不死之甲的纹路显露在骨骼上,细细密密地裂开了缝,鲜血从镇天下的脖颈处渗了出来。
  镇天下狞笑着抽出另一只手,凝成一剑,一剑洞穿了自己的小腹,剑刃多余的部分扎入了死死箍着他的蜃吼的体内。
  剑意爆碎。
  这一剑太过猝不及防,蜃吼从未想过他会如此果决地刺出这堪称自残般的一剑。
  他的身子随之也被刺透。
  镇天下一拍剑柄,剩余的部分噗地一声透体而过,在他自己的小腹上留下了一个血洞,与此同时,蜃吼的身子几乎被炸得爆裂,他再也无法钳制住镇天下,被一剑之威轰得踉跄后退。
  “你还有什么手段?”镇天下看着林玄言,露出了一丝艰难的笑意。
  林玄言此刻俨然已是一个血人,他死死地握着镇天下的剑,沉寂的面容上同样露出了一个微弱的笑容。
  天上层云分开,流泻下一缕月光。
  那缕月光恰好落在了林玄言与镇天下的肩头,如披缟素。
  “你终于来了啊。”镇天下似是早有预料,松开了握剑的手,回身望向了月色下走来的倾城美人。
  南宫平静地看着他,月影结成的道轮已然将他团团包围,她调转浑身修为,似要硬生生将镇天下体内那不死的战甲剥离出来。
  镇天下神色痛苦得几乎扭曲,他看着南宫,牙关打颤,依旧尽力柔和道:“我一直在等你来啊……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失传万年的见隐境,究竟是何等神通。”
  海水之下,血尸大阵加速转动,镇天下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攀升着,他身上的伤痕飞速弥合,一头白发竟也有转青的迹象。
  血尸大阵的命轮已转至六十轮。
  “动手!”林玄言忽然大喝一声,以掌为刀斩了下去。
  南宫身影顷刻便至,悍然出拳。
  天上阴云分散,明月当空。
  与此同时,失昼城城头,陆嘉静站在城楼远远眺望,忽然她灵犀微动,低声道:“去吧。”
  陆嘉静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耳畔的嘱咐。
  渊然剑凭空出现在她的身侧,在声音落下的刹那笔直地划出了一道极长的剑气廊道,向着冰原无限蔓延出去。
  天下星斗暗沉。
  寒风吹起满城冰屑,也带起了陆嘉静的青色道裙的衣角。。
  季婵溪悄悄转过头,望见那风中扬起的发间,不知何时添了一茎白发。
  ……
  ……
  血尸大阵转至六十三轮。
  一剑南来。
  渊然千里而至,镇天下转过头,那一剑快如闪电,已然穿胸而过,背部衣衫碎裂,鲜血喷薄如柱。
  镇天下看着那柄洞穿自己胸口的古拙重剑,神色呆滞。
  渊然去而复返。
  镇天下艰难抬手,叮然一声后,将那一剑强行隔断在数尺之外。
  渊然刺出一道道空间涟漪,却再难前进一寸。
  镇天下喷出一大口精血,脸色白的像是被洗去了所有颜色。
  大阵转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结束了吗?
  林玄言一身血衣已然摇摇欲坠,南宫虽犹有余力却也未敢轻易冒进。
  时间像是在此刻静止了。
  古剑镇天下破海而出,停在了他自身剑灵的面前,“好一个机关算尽啊……”镇天下嘴角渐渐勾起,他的身上,再没有一丝一毫人的气息。
  “你们阻我入魔,我便气吞山河!”他一字一顿道,伸手要去握住那柄破海而出的古剑。
  “拦住他!”林玄言大喝道。
  林玄言未开口之前,南宫便已一拳轰了过去。
  那拳落到了剑身上,南宫的身子竟被硬生生弹开,身上的银甲尽数碎裂。
  南宫未有犹豫,丝毫不顾自身伤势,一拳接着一拳,接二连三地轰击在镇天下的体魄上,镇天下被打得犹如断线的风筝,满身鲜血朝着冰海抛了过去。
  但他的嘴角犹有笑意。
  他已经握住了那柄剑。
  本就受伤惨重的蜃吼显化出本体,朝着镇天下撞了过去。
  然后他被一剑斩断本体,鲜血淋漓。
  镇天下踩着蜃吼的半截身体,将古剑放到自己的唇边,仰起头,直接吞了下去。
  血尸大阵转过了最后一轮。
  天地岑寂。
  长剑过喉,那古老铁剑已然被尽数吞入腹中,他闭上了眼,如陷入长眠的神魔即将苏醒。任何东西都无法靠近他一丝一毫。
  “走!”林玄言与南宫对视了一眼,同时捏碎了手中的千里传剑符。
  空间漾起涟漪,他们衣衫振动,依旧立在原地。
  月色无比苍白。
  南宫回首望去,霍然明白,此刻整整千里,都成了镇天下立下的剑域,所有的法则都被他抹去。
  南宫没有丝毫犹豫,抱起林玄言身形疾掠而去。
  “走得了吗?”
  镇天下的发问从四面八方传来,言出法随,一道道无形的屏障落在他们身前,寸步难行。
  林玄言心如死灰,他知道,只要等镇天下睁开剑目,他们便再也无法阻挡他的出剑。
  那是凌驾一切的境界。
  “我带你回失昼城,白头碑的禁制能抵挡一阵,总有办法的。”南宫低声安慰道。
  “嗯。”林玄言只是应了一声,他此刻浑身是血,虽然竭力催动着剑元恢复着伤势,但这一切在稍后便会没有任何意义。
  他闭上了眼,知道南宫是无法带着自己回失昼城的。
  大雪降了下来,每一片雪花都是剑。
  噗通,噗通,噗通——镇天下膨胀收缩的心跳声回响在这个世界里,仿佛那即将复苏的神魔便在身边。
  雪花是剑,夜色是剑,月影是剑,心跳声亦是剑。
  “对不起,是我不好。”南宫忽然放缓了脚步,低声道歉。
  这次伏击镇天下的计划是她定下的,她还有许多手段没有使出,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林玄言摇了摇头,他的嘴唇渐渐覆上了惨白的霜雪:“如果可以,回到失昼城之后,想办法让静儿和婵溪离开,到了南海那边……或许有人能杀了镇天下。”
  “叶临渊么?”南宫问了一声。
  林玄言点点头:“我能感应到,他离那个境界,也不过一线之隔了,我死之后,我自愿化作他的剑,求他护住她们就好。”
  南宫一拳接着一拳轰开身前无形的屏障,她嘴唇艳红,牙关轻颤,雪白的发丝粘濡在侧靥上,修长的细眉凌厉得像是刀子,她用力拧了一下林玄言的脸,竭力让他清醒,“说什么丧气话?你不是自称天下第一剑吗?这就开始托孤了?”
  林玄言笑了笑,道:“你这样说话的方式很像邵神韵啊。”
  南宫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那个心跳声不停地在耳畔震荡,即使她修心极好依旧忍不住有些烦躁。
  “她……她是我姐姐。”南宫睫毛覆上了冰雪轻轻颤动,她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我是一个杂种。我体内流淌着失昼城和龙族的血,但带我长大的是琉璃姐姐。”
  “算了,不说这些了。”南宫脚步更缓,冰雪之中她自嘲的笑容依旧那般动人。
  “嗯——他醒了。”林玄言轻轻叹息。
  月影涣散,天地之间剑光若极光。
  他闭着眼,下意识地勾连上了那道圣识。
  在琉璃宫被封宫之后,他一直下意识地认为剑魂便在琉璃宫中,也未开启过圣识寻找,如今生死之间,圣识下意识地打开了,一股温暖的感觉笼罩了他,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舒服很美好,就像是躺在陆嘉静的怀中。
  “不!”南宫清叱一声,她银甲尽碎,寒风如刀,撩起她漆黑的衣裳,大片的衣料被剑气割去,露出大片裸露的雪白肌肤,凄艳如梅上落雪。
  这声‘不’不带任何情绪,不似呐喊。
  林玄言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声不指的是什么。
  南宫将他放了下来。
  半空之中,缓缓浮现了一个“不”字。
  这个字端端正正,一笔一划,庄严而神圣。
  而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竟然硬生生挡住了已经入见隐之后,镇天下的一剑。
  只是每剑之后,那个字的结构愈发松散,仿佛随时会崩碎消散。
  这是白头碑的第一个字,不。
  不字落下之后,南宫抱起林玄言,借着这短暂的喘息时间遁逃回失昼城的方向。
  “等等!”林玄言骤然睁开眼,竭力大喊。
  南宫看着他癫狂的神色,同样吃了一惊。
  林玄言定定地看着她,眼神狂热得像是可以喷出火焰,他依旧有些不确定道:“我又感觉到了……感觉到了,我的……剑魂。”
  “这里离琉璃宫很近?”南宫自问一声:“怎么可能?”
  林玄言看着她的眼睛,他浑身毛发瞬息倒竖,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涌上了他的心头。
  与此同时,不字碎裂,南宫手指划过眉心,念下下一个字:“许。”
  林玄言却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他张开嘴,牙齿间依旧鲜血淋漓。
  “南宫……”
  “嗯?怎么了?”
  “北府,南宫,北府,南宫……原来如此啊。”林玄言反反复复地念了几遍,嘴角牵扯出艰难的笑意,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原来你就是秋鼎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神宫啊……”
  寒风吹乱鬓发,南宫的思绪像是被冻上了薄薄的冰晶,她怔了许久,呆若木鸡。
  林玄言触碰了一下她的脸,挣扎着起身,用手拭去粘在她侧靥的冰雪。
  南宫缓缓回神,那个许字已经濒临破灭,她却艰难地笑了起来,她蛾眉舒展,那清澈幻美的容颜楚楚动人。
  “圣人前辈真是……”南宫不知道如何形容,只是觉得一切如梦。
  南宫……南宫。
  她缓缓咀嚼着自己的名字,流露出苦涩的笑容。
  如果三年前便意识到这一点,或许失昼城可以少死数十万人,或许今日也不至于如此穷途末路。
  但总算不算太晚。
  “如何取出你的剑魂?”南宫问出了最后的疑惑。
  林玄言回忆道:“当日,秋鼎与我说,上古时期流传下的每一柄剑都是钥匙,他也为你准备了一把锁,当时他很满意自己的决定,但是如今我恐怕会怪他……现在想来,都明白了啊。”
  林玄言凝视着南宫如画的仙颜,轻声笑道:“我是钥匙,你是锁,秋鼎想将你许配给我,让我们结为夫妻。只是当时我与静儿已然成为道侣,所以他说,恐怕如今我会怪他……现在看来,确实有些弄巧成拙了。”
  南宫冰雪聪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衣领,胸口莫名热了起来,越是寒风白雪,她的嘴唇便越是艳红,她深邃的眸子灵灵地看着林玄言,周围穹顶崩裂,月影捣碎,海水被寒意瞬间冻结连成冰河,又被随后而来的剑气搅碎,南宫半跪在地上平视着伤痕累累的林玄言,容颜静美,她杀人之时如天降的女皇,安静之时一颦一笑皆柔和端庄,像是深居简出的千金大小姐。
  “现在?就在这里?”南宫还是有些不确定。
  林玄言道:“嗯。这里,委屈大当家了。”
  “许”字被彻底斩碎,爆炸声仿佛近在咫尺。
  南宫望向了林玄言的身后,数十丈开外,风雪和月色都成了单薄的背景,镇天下虚浮半空微笑着注视他们,犹如不真实的阴魂恶鬼。
  在下定决心之后,南宫再没有丝毫犹豫,她按住眉心,心神与白头碑贯通,缓缓道出最后五个字。
  “人间见白头。”
  月海之上,白头碑亘古不变的刻字缓缓消弭。
  而此刻的风雪里,在南宫与镇天下之间,那五个字巍峨如高山,深远如渊潭,它们似将军列阵,将南宫与林玄言护在中间,不死不退,哪怕如今镇天下已步入见隐,他一时半会也无法斩破这传承了万年的圣人词句。
  而镇天下也并未心急,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在他看来,一切都已胜券在握,接下来是快刀斩乱麻还是软刀子割肉,都是由他决定的事情。
  他忍不住快意大笑起来,生而为剑灵,他此刻终究只是少年,心中那份肆意轻狂如何能够压抑?此刻他举手投足皆是绝世剑意,甚至可以引动天劫降灾人间,而南荒所有妖物的绝学,在命轮转过六十四之后,他皆了然于心,而任何道法此刻再他手中,皆是化腐朽为神奇的神迹。
  他睁开剑目,目视前方,在不可见的虚空之中,他隐约看到了隐藏在世界背面的,纷繁复杂的线,而那些线,似是受到什么牵引,即将连在一起。
  只是他这份心境很快被眼前的场景打破,即使是他都对南宫与林玄言的举动愕然了起来。
  只见南宫忽然跪在地上,屈下了腿,黑袍勾勒下,那纤细的腰肢和挺翘的臀儿勾勒出血脉喷张的曲线,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是最春意盎然的山峦,完美无瑕,将她雍容清贵的气质衬得淋漓尽致。
  而此刻她盈盈地跪下身子,屈腿翘臀,双腿又微微分开,那秀美仙颜平静而柔和,乖巧得就像是一只温顺待宰的羊羔。
  而林玄言更是直接挑开南宫的衣带,衣带一松,那紧紧勾勒着女子凸浮曲线的衣裳也拉拢宽松下来,林玄言握着她的脚踝,更向两边分开了些,然后粗暴地卷起她黑袍的下摆,将黑袍一路向上推卷,绝美女子的大腿雪白而紧致,看不见丝毫瑕疵,那漆黑的衣袍一路上卷,那暖月般的白暂娇臀唯遮着一件月白色的丝薄亵裤,林玄言深吸口气,手指按住那柔软而极富弹性的臀肉,直接将亵裤扯烂撕去,南宫觉得下身冰凉,忍不住哼了一声。
  此刻,失昼城的大当家,这位人间最有名的未亡人,典雅温柔又如杀神一般的绝色女子,下身不着片缕。她光着屁股趴在地上,而此刻腿心深处,那粉嫩的玉阜嫩蕊微微张开着,还似吐着丝丝温热之气,如含着一枚暖玉。
  林玄言看着那美到极致的身材曲线,动作微僵,他轻声嘀咕道:又是一只……大白虎?
  这些年他被季婵溪调戏得心有余悸,少女平日里语言动作有意无意的挑逗诱惑至极,但是真到了床上又是另一番情况,通常情况他总是被小白虎杀得丢盔弃甲连连求饶,偶尔自己也有胜绩,但他也知道,那也不过是小姑娘偶发善心,在陆姐姐面前照顾一下自己作为夫君的面子。他也常常在被榨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发誓,以后再也不理她了,就把她晾着看她怎么办,可是每每如此,他又会被少女主动的挑逗弄得死去活来,忍不住又将她抱上床去自取其辱。
  这些平日里烦恼的念头此刻都想睡温暖的火光,他回忆起季婵溪纤秀粉嫩的身子,忍不住微笑起来。
  南宫嗯哼了一声,小口半张,她又伸手掩住了自己的红唇,此刻时局危机,自然容不得他们做半点前戏,林玄言直接解开自己的衣带,欺身压了上去,本来小母犬一样跪趴在地上的南宫被压得直接趴在了冰面上,那滚烫的肉棒抵着娇嫩花唇,然后挑开层叠的花唇玉肉,没了进去,又遇到了什么阻挠,在顿了顿之后,整根没入。
  “额……嗯啊……”即使南宫早已修至了通圣巅峰,对于这种破瓜之痛依旧不知从何阻挡,她只觉得身子在那一刻不停痉挛着,大腿绷紧,脚趾蜷禁,紧贴着冰面的丰盈嫩乳同样曲翘坚硬了起来。
  林玄言鼻尖触着她的发丝,那雪白长发间似有阵阵淡淡的芬芳,萦绕鼻息之间,沁人心脾。
  南宫捂着唇口,呜呜地叫了几声后,缓缓消散了身子的僵硬和疼痛,只是没有任何准备,那肉棒直接整根没入了她的花穴玉道,她虽然被世人喊了上千年的俏寡妇,可实际上终究是未经人事的处子。
  此刻她趴在地上,裸露的雪白臀肉被林玄言身子挤压着,林玄言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入自己的体内,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浸润心田,缓缓修复了他几乎干涸破碎的心湖。
  时隔万年,他作为钥匙的宿命里,终于找到了这把命中注定,天作之合的锁。哪怕他们并未相爱。
  只是如今玉道花径干涩难行,他抵着南宫丰盈挺翘的嫩臀研磨了一番,也不知是因为两人情感不曾水到渠成,还是因为情势危急起不了欢爱的念头,他的研磨挑逗未能从她的身子里榨出什么蜜汁春水。
  南宫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她只是安静地趴着,打算无论林玄言怎么弄,无论是痛苦还是欢愉自己都沉默受着,就像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
  镇天下看着那林玄言与南宫紧紧相扣的交合处,看着那里流出了丝丝微弱的血,他勃然大怒。
  “呵,大当家,我说过,将来攻下失昼城我会娶你,奉你为妃,如今你竟为了不将处子之身交付于我,当着我的面做出路边野狗交合般的事?哈哈哈——你可真是女豪杰啊……”镇天下咬牙切齿,一双剑目燃得通红:“贱女人,不久之后,我就要用这种姿势,在你那城头上,当着你所有子民的面,将你操得不省人事!”
  “哦,对了。”镇天下顿了顿,看着林玄言:“还有你那两位漂亮的妻子,到时候也一并供我日日宣淫吧。”
  一道剑气自他手中斩出,撞向那个人字,人不过一撇一捺,此刻直接被一剑斩成两半,剩下一个支离破碎的八字,然后又被镇天下一剑斩碎。
  接着,他开始以剑拆解那个间字。
  原本只是默默承受,并未动情的南宫听到镇天下的话语,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城破的画面,她的花穴竟不自觉地收紧,双腿也向中间靠拢了些,干涩的玉蚌嫩肉间,竟吞吐出了些温凉春水,春水浇灌在林玄言的肉棒上,他忍不住浑身颤抖,那股接近他本源的力量缓缓回到他的体内,他福至心灵,一边缓缓抽送起来,一边凑到南宫耳边,轻声道:“想象一下,我是你那位死了千年的未婚夫,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我将你抱进洞房,剥了你的衣裳,将赤身裸体的你压下身下,插入你的嫩穴。”
  林玄言在她耳垂边轻轻呵着热气,南宫柔柔地嗯了一声,身子果真渐渐热了起来。
  “在你洞房花烛夜的门外,窗纸忽然被挑开了一个洞,有人在门外偷窥着你,他是一个小小的兵卒,平日里最为仰慕你,但你从来没有看过他。如今他看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赤身裸体,被人压在身下,一记一记地大力操动着,你未察觉到,只顾着连连地娇喘着,大声地呻吟着,被你的夫君一下接着一下地杵着花穴,他将你抱了起来,转过身,你雪白丰盈的嫩乳便挺立在那人的视线里,而你雪白无暇的下身,那玉穴开了一线,肉棒深深地扣了进去,两者的交合处,清晰地裸露在了别人的视线里。你被操得意乱神迷,神魂颠倒,交合处肉棒在你体内进进出出,花汁四溅,嫩肉翻出,他在门外脱下了裤子,对着你活生生的春宫戏自渎了起来……”
  “啊……嗯啊……嗯……别……别说了……嗯……妾身……妾身受不……呜……”
  南宫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脸,脑海中香艳的画面惹得她浑身滚烫,那花穴之间更是玉液横流春水翻涌,将紧致滑腻的花径浇得一片湿润泥泞,肉棒刮擦过其间的肉芽与褶皱,刺激得南宫浑身发抖,呻吟连连。
  镇天下看着这对当着自己面苟合的男女,听着林玄言的话语,觉得他说的那个偷窥的人便是暗示自己,心中更是怒意冲天。
  “一个丧家之犬,一个淫乱娼妓,呵,你们想用这种手段气得我走火入魔?未免太幼稚了吧?”镇天下一字一顿地说着,齿缝之间皆是滔天怒火。‘间’字岂可碎裂,其中一轮白日被一剑劈成无数光点。
  “嗯……嗯嗯……夫君……轻一些……妾身要……要丢了……啊——”南宫螓首乱摇,嫩臀随着交媾的动作晃动着雪白臀肉,绯红而淫靡,她腿心处花唇翻出,春水狼藉,俨然已经动情。
  林玄言同样喘着粗气,他的眸光却越来越清澈,他看着身下承欢的诱人娇躯,忽然低喝一声,掰起她的双腿,直捣花心,然后将她的身子拧转过来,正对着,南宫微微睁开眼,美目婆娑地望着林玄言面容,唇齿间发出动人心魄的哼唧声。
  林玄言面朝着她,将她修挺紧致的玉腿抗在肩上,一把撕开她胸口的衣裳,那从未显山露水的丰盈玉乳在失去束缚之后竟小白兔般弹了出来,林玄言一手捏住一个,掌心覆着乳肉,手指捏着曲翘坚挺的蓓蕾,满手皆是丰盈饱满的触感。
  还差一点了……林玄言轻轻捻动指间曲翘的乳头,声色低沉道:“接着,失昼城破了,妖怪们涌了过来,你法力尽失,被剥光了衣服吊在城头,绳子缠住了你的大腿,腰肢,嫩乳,最后从你的裆下穿过去,深深地勒在白虎的缝中,江妙萱和南绫音同样赤裸着跪在你是身边,而城下,是你的子民,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你被绑着双手吊在城上,看着妖怪们一鞭子一鞭子抽打着你,看着他们掰开你的双腿,肆意奸淫着你的嫩穴,一个接着一个的肉棒在里面进进出出,你被操得哼哼唧唧地叫着,身子却有了感觉,淫水乱泻,放浪地大叫求饶起来……”
  “啊……别说了……嗯哼……不要——”南宫螓首乱摇,意乱神迷之间发出了一声高亢诱人的娇啼。
  林玄言本来一直浅浅地抽送着,忽然直杵花心,棒身刮擦过软肉,直接送到了最深入,抵住了那微微凹陷的花心,那一瞬,南宫浑身痉挛,绝美的容颜上清圣与淫乱两种表情矛盾地并存着,她抓着林玄言的手臂,身子止不住地哆嗦,娇躯乱颤间,俨然一瞬间来到了快感的最高潮,她的眼角,甚至噙上了一滴晶莹的泪。
  林玄言低下头,替她吻去了那一抹泪痕。
  南宫痉挛高挺的腰肢缓缓发送,檀口之间依旧发出着高潮余韵般的浅浅呻吟。
  “最后,一位白衣大剑仙从天而降,杀死了所有的妖怪,解救了你和你的姐妹们,从此失昼城一片和乐,那一轮明月重见天日,其间的人们永远地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林玄言柔声地说着,他缓缓抽出了那沾满精液的肉棒,随意抓了一捧雪,擦了擦。
  他替着南宫整理好有些破碎的衣裳,将下下摆也捋了下去,遮住了微红翘挺的嫩臀和雪白修长的大腿,他将她抱了起来,南宫那秀美的脸蛋微微潮红,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透着一缕茫然。
  她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领,回想起刚才放荡的画面——按理说我不该如此,仅仅言语挑逗罢了,我怎么会真的身临其境一样,还流露出如此情态……
  她看着林玄言,看着他脸上浅浅的笑意,霍然明白了。
  “你……”
  “我入见隐了。”林玄言喟然轻叹,他再次抱了抱她,柔声道:“委屈大当家了。”
  南宫泪水盈眶。
  不许人间见白头。
  那七字圣言只剩下白头二字。
  林玄言整理衣衫,望着面色阴沉的镇天下,微笑道:“请。”
  镇天下道:“我应该早些斩草除根的。”
  林玄言道:“我刚诞生的时候和你一样,盲目地自信,张狂得以为天下无敌。所以犯下了一些要用一生去弥补的过错。你年龄比我更小,更是如此。”
  镇天下沉默片刻,道:“我依旧觉得我不会败。”
  林玄言双手拢袖,一如出城时的模样,他缓缓走到镇天下身前,再次平静道:“请。”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冰面上。
  晚云割裂成絮,天地皆剑。
  南宫将‘白’‘发’二字收拢身前,静静凝视。
  白发见白发。
  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看着却有些孤单。
  失昼城头,陆嘉静仓皇地跑了出来,看着云絮间纵横天地的两道剑气,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就在先前,她手心的那道千里传剑符燃烧殆尽,却未见他们归来,那时她便知道出大事了,但她未将这件事告诉季婵溪,只是一直凝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天上又落了雪,有白色的雪,也有黑色的,他们纷纷扬扬地纠缠着,洒向这座古老的城池。
  季婵溪也明白了过来,伸出手,将一片晶莹的雪花篡在掌心,低声自语:“一定要赢啊。”
  千万里皆是剑。
  整片南海皆被剑域笼罩,一气纵横三万里。
  青紫色的电蟒纠结扭曲着扫过海面,巨大的雾气凝成冰霜为天地都覆上了一层薄纱。
  长空之中似有龙吟,骤然响起,骤然散去。
  海面上,暴雨下了数十轮,将天下洗了一遍又一遍,阴晴难定。
  无数人鱼一样的珍贵生命成群结队地游曳而出,唱着凄凉而悲伤的挽歌。
  浮屿上,那本即将翻到最后一页的金书忽然震了震,上面的某些字迹如雨打尘埃般被洗去。
  乾明宫的地底,铁索间披着红袍的绝色女子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的笑容。
  而南宫立在一片浮冰上安静地等待着,白发两字始终悬在她的身边,散发着温柔的光。
  没有一片雪花能够靠近她。
  这场席卷整座南海的风暴整整持续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裴语涵带着席柔来到海边,与她说着南海那边看不到,却可能发生着的故事。
  南宫仰起头,望着天,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不知是不是眼睛太过酸涩,她竟然模糊间看到了两轮月亮。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心生感应,望向了远方。
  海面上,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白衣黑发的少年足尖在海水上踩踏出缕缕涟漪,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南宫感觉自己被抽干了所有力量,一下子跪坐到了地上,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只好竭力挤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林玄言垂着衣袖,胸膛上皆是细密发红的剑痕,他脸色惨白,嘴角却噙着柔和的笑意,他对着南宫,也像是对着天下众生说:镇天下已死。
  三尺剑依旧天下无双。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13:04:57

第八十七章:俯仰人间今古
  轩辕历一千四百五十七年,秋,这是人妖两族战事结束后的第七年,浮屿音讯隔绝,人间清和宁静。
  裴语涵一身素白的衣裳,缓缓走过老井城落着梧桐叶的街道,布鞋绵软的底子踩着枯叶细碎的声响。
  转角处偶闻人语,霞光拂面,裴语涵走过河岸,眸光随着穿城而过的河水盈盈地淌了过去,更远处残霞铺水,晚照温柔。
  裴语涵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立着,思绪飘往了更远的地方。
  六年前叶临渊与夏浅斟闭关,浮屿封岛,至今未有消息,她偶有挂念,却也未曾再多作念想。
  三年前苏铃殊送了她一份天大的机缘,那是有望窥见圣人境界的东西,只是她需要为之完成那三万年未了的夙愿,这事有千万难,她是明白的,但是为了自己的某些想法,还是答应了下来。
  同年,她在南海之畔,感受到了万里之外一道熟悉的剑意,之后她以剑为舟,在南海上漂泊了三个月,寻找那座传说中的失昼城,但似是有什么冥冥中的阻隔,三个月后她无功而返。如今想来,应该是那圣识刻意阻挡自己寻到吧。
  接着,她开始正式着手所谓的“圣人之功”。这件事看似有千难万阻,但是实际上那道圣识早已将大部分事情的运作阐明,她所扮演的,不过是推波助澜的角色。而以剑宗如今在天下的声势,要做到这些并不算太难。
  在耗费了两年的努力之后,轩辕王朝大兴书塾,在农工商的顺序上亦有了改变,全新的律法也已推定了下来,这律法相较于最先的一版又扩充了数十倍,大大小小几乎事无巨细,而三日之后,这些律法便要真正推行下去了。
  对于这一些,大部分的民众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开民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最少也要经历四五代人,而在这之前,民众的饱食和安居又是需要大量的手段去保证的,而更高一层的人,对于新律法的讨论便要热衷许多,在关于情理法三字的顺序上,也在关于男女,年龄,思想观念等许多的问题上,各自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但是最多数人认为的,修行者最重要的,永远是修行。
  这些旁枝末节不过是来约束无法修行的凡人的。
  对于这些裴语涵也有自己的很多想法,如今放眼整个天下,她的修为境界是实际上的魁首,甚至没有一个人能承受她的一剑之威,所以在某些时候,她也不介意自己用一些强盗手段。
  半年前,她在老井城买下了一所古宅,住了下来。
  平日里,她皆是用术法易容成普通女子的容颜,只是哪怕如此,她身上依旧透着那股雍容平静的气质,哪怕只是一身简简单单的白色衣裳,立在岸边时候,漫天彩霞和一地黄叶间,她袖衫飘舞,依旧妙美出尘。
  落叶踩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裴语涵回过头,面上带着柔和的笑。
  来者也是一位女子,那位女子未遮掩自己的容貌,神骨清丽,眉目秀美,她有些慵懒地甩了甩袖子,揉着眼睛望着裴语涵,微笑道:“裴姐姐早啊。”
  是时夕阳西下,人影稀疏,裴语涵无奈地笑了笑:“夕儿姑娘又睡了一天?”
  来者便是轩辕夕儿,三个月前,裴语涵在老井城住下之后,她们便成了邻居。
  轩辕夕儿平日爱去裴语涵家中串门,她与裴语涵如今的素美平静不同,即使一个人住了三年,依旧潇洒明艳,眉目之间英气翩然。
  轩辕夕儿嗯了一声,道:“男人在外面走南闯北,女人在家无事,便只好睡觉,一梦一醒便是数日,最宜消遣时光。”
  裴语涵点点头,微笑道:“你男人做的是大事,若是没有他,北域可能早已大乱,届时边境再生动乱,又是生灵涂炭。”
  “但我终究守了三年空闺啊。”轩辕夕儿不咸不淡地点点头,道:“裴仙子陪我走走吧。”
  裴语涵便陪着她沿着河岸走了走,夕阳渐渐沉了下去,秋风拂动鬓角微乱的头发,她伸手挡了挡视线,心绪忽然有些乱。
  轩辕夕儿一边走着一边将一些石子踢入河中,道:“其实我一直有些害怕。”
  “怕什么?”裴语涵问。
  “怕裴大剑仙向北方递过去一剑,直接斩去妖族百年气运,使得我男人所有努力功亏一篑呀。”轩辕夕儿道。
  裴语涵微笑道:“妖族亦是生灵,既然同生世间,便总有共睦的办法。我当然不会行那般无理之事。”
  轩辕夕儿道:“我自然明白裴仙子的为人,只是裴大剑仙如今境界太过吓人,我一介弱女子,难免心忧啊。”
  裴语涵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问:“夕儿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回赋雪宫?”
  轩辕夕儿神色微异,凝视了裴语涵一会,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语涵不答,只是道:“偌大赋雪宫,总不能一直空着吧,更何况将来夕儿姑娘真的入主赋雪宫了,语涵还有一些事要劳烦夕儿姑娘。”
  轩辕夕儿嗯啊地应了两声,仰起头随意道:“到时候自然会告诉裴仙子的。”
  裴语涵问:“需要帮忙吗?”
  轩辕夕儿笑道:“那点方圆小阵我还是有办法的,若是劳烦裴仙子出手了,我怕赋雪宫都被仙子一剑夷为平地。”
  说着她用手在生前比了条直线,形如出剑。
  裴语涵嗯了一声,没作多问,眺着夕阳的眸子里落满了绛红夕色。
  “晚些时候我还要去参加一次大宴,有关三日后新律的。”
  “裴仙子真是忙啊,这种小事还需要自己亲自出面?”
  “这是关乎人间的大事,如何敢马虎。”
  “那真是万民之幸呀。”轩辕夕儿笑了笑,道:“有你们师徒在,天下恐怕也没什么事情是你们做不了的吧?”
  “师徒?你是指我和谁?”裴语涵嘴角翘起,道:“回答不好我可不介意往北面递去一剑。”
  轩辕夕儿虽然平日里经常与裴语涵说说玩笑话,但是她心中对于裴语涵如今的境界,还是有一种本能的敬畏,认真想过之后道:“自然是你与你师父。”
  裴语涵不置可否,将手伸到眼前,溶溶的暖光透过指间淌了进来,温柔地覆盖了她的面庞。
  “你看眼前,能看到什么吗?”裴语涵问。
  轩辕夕儿随着她的目光眺望过去,她看到了笔直的街道,古老的城楼,苍黄的树木和天边的霞火,整座城池都像是烘焙在昏黄的颜色里安静地沉睡。
  轩辕夕儿又看了一会,摇头道:“还请裴姐姐赐教。”
  裴语涵收回了手,信步河畔,衣袖随风飘舞,姿影如仙。
  她的目光悠悠地掠过四野,声音似是起于水间,缓缓远去。
  “我看到了许多隐藏的线,现在它们好像快连在一起了……”
  轩辕夕儿听着她的话,不求甚解,但不久之后,她便会明白这话语之间的分量。
  裴语涵也未作解释,转头笑道:“夕儿姑娘别过了,接下来三日我可能都不回来了。安儿是个好女孩,千万别教得太过刁蛮了。”
  “裴姐姐是嫌我平日刁蛮?”
  “你猜。”
  “那裴大剑仙不在的时候需要我帮你打理打理那片小瓜田吗?”轩辕夕儿笑着反问。
  裴语涵眯起了眼,嘴角渐渐勾了起来,“夕儿姑娘想说什么?”
  轩辕夕儿并未多加调侃,只是微笑道:“祝裴姐姐事事顺意,早日契合大道了。”
  在长街的尽头,两人又交谈了一会,互行了礼,分道而行。
  “其实裴姐姐不是去赴宴的吧?”
  两人背影拉开了许多距离,轩辕夕儿忽然回身问道。
  裴语涵身子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夕阳沉了下去,收拢了所有的光线。
  夜色下,白衣女子的容颜愈发明艳,她长发绾起,木簪平插,随风拂动的衣袂带着月色,将她秀挺清丽的身段衬得皎洁。
  走过了几条长街,她来到了一座酒馆前。
  这座酒馆是三年前开的,酒馆的掌柜名为范二。
  老井城本就以酒闻名,这家酒家做的不大,生意只算不好不坏,并不兴隆。
  今日不知为何,酒馆关门得极早,裴语涵走到门口,看着降下的酒旗和紧闭的屋门,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她敲了敲门。
  屋内的范二刚刚挑起了灯火,他将柜子里的银钱倒在了桌上,算着今日的收成。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这种感觉三年里经常会有,常常让他夜半惊醒。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刚刚清算完一日收银的范二心忽然收紧了。
  他心情本就有些乱,此刻更生了些无名的烦躁,他大声道:“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敲门声又响了三声。
  范二皱起了眉头,心想难道是哪位老顾客,为何敢如此不知好歹?
  “今日歇业了,听不懂吗?”
  敲门声再次响起。
  范二霍然起身,走过去拉开门栓,恼怒道:“我说了……”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裴……裴……裴仙子?”
  裴语涵冷漠地看着他,道:“王酒,多年未见,老井城的日子过得还适应吗?”
  那一刻范二思绪僵住了,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怔怔地看着门前的女子,握着门栓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本名王酒,许多年前的试道大会上,他不知哪来的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窥了当时清暮宫主陆嘉静的裙底风光,他一度引以为傲,处处与人分说,甚至有许多人还将他奉为贵宾。
  这样的状况一直到四年前,修行界天翻地覆,阴阳阁阁主身死,玄门衰落,剑宗又骤然崛起,风头无双。他忽然有些害怕。
  在担惊受怕一年之后,他偷偷来到了老井城,易了容,化了名,开了一家小酒铺,一晃三年。
  他的名字里有个酒字。他又爱饮酒,他总觉得自己与酒天生投缘。这三年里同样无事发生,他一度觉得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平日里的担惊受怕或许只是多余的,而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又会一遍一遍地想起当日的场景,想起那青色裙袂下绝色的春风。
  直到今日,他打开门,看到了门前的面容冷漠的女子,听到了自己忘记了三年的真名。
  他有些慌乱,但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眸子亮了一些,像是抓住了溺水中的稻草,有些结巴道:“裴仙子……你……你是新律的颁布者,其中便有不可私闯民宅一项……更何况,当时……也算是你情我愿,按照新律你不可对我做什么,何况你更应以身作则!”
  王酒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他死死地盯着裴语涵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些情绪。
  但裴语涵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她从袖中取出了一柄匕首,扔了进去,“自刺双目,饶你不死。”
  王酒身子往后缩了缩,看着落到地上的匕首,咽了口口水,颤声道:“新律上说……”
  裴语涵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王酒立刻噤声。
  “新律还有三日。”裴语涵淡淡道:“你本就罪不至死,我也不希望你刻意寻死。”
  说完之后,她再没多言,转身离去。
  王酒愣了许久,一直到那雪白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视线下移,颤抖着跪了下去,捡起那柄寒芒森然的匕首。
  这日的酒家中,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撕裂了夜色,久久不散。
  王酒跪下地上,匕首落地,双手掩面,不知是哀嚎还是痛哭,满手鲜血。
  裴语涵听着那遥远的惨叫声,挥袖打散了一缕悬停在酒门口的剑气,她再没回头,一直到了老井城外。
  老井城在黑暗中巨大的轮廓,不知想起了什么,轻声叹息。
  老城古静。
  ……
  焚灰峰一峰独恃,傲立夜色,峰顶浴着月光,灰白的草木反射着银芒,望上去竟像是陈年的雪。
  以焚灰峰为主峰,周遭山脉宽阔高耸,有的遍布草木郁郁葱茏,有的寸草难升荒石嶙峋,有孤峰巍峨,有裂谷深峡,而那焚灰峰下的两座悬崖畔,连着一条铁索吊桥,吊桥两岸皆是庄严楼阁,此刻哪怕入夜,依旧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两座巨大的楼阁仿佛悬空而建,无声漂浮。
  那便是阴阳阁。
  临近焚灰峰,便有大河之声拍岸而来,夜虫低鸣在耳畔幽幽不绝。
  季修总是喜欢欣赏阴阳阁在夜色里灯火辉煌的模样,它雍容庄严,哪怕如今声势大不如前,依旧散发着高居世外的神秘和强大。
  季修的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小侍女,侍女双手篡着衣角,跟在他的身后,低眉顺眼,连走路都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季修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他如今已经迈入九境,在阴阳阁中身居高位,此刻双手负后远眺夜景,气度自生。
  “席柔,你与我说说,如今这座阴阳阁像什么啊。”
  白衣的小侍女名为席柔,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却生得精致秀丽,长成之后定是个婷婷美人。
  听到季修的忽然发问,席柔下意识地跪了下去,想了一会,才怯生生道:“回主人,席柔觉得,如今的阴阳阁像……一盏大灯笼。”
  季修哈哈大笑,道:“小女孩见识就是短浅,还是应该乖乖服侍主子,不该有其他多余想法。”
  听到这句,席柔吓得身子僵直,她是被买到阴阳阁的,与她一同而来的还有她的妹妹,而买她的这位主子喜怒无常,平日里常常对她们打骂,她生性柔弱,便只是逆来顺受,而妹妹比较倔强,有时被打出血了依旧咬牙不肯求饶,而越是如此,季修便越是变本加厉地虐打。
  一直到那天晚上,他不知在哪里受了气,一回来便打她们姐妹,打得妹妹浑身流血,昏死了过去。然后季修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对着年仅九岁的她实施奸淫,那是席柔永远的噩梦,她捂着自己的嘴,看着昏死过去的妹妹,瞪大了眼,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后来妹妹就死了,她一度以为自己会疯的,但是却出奇地平静了下来,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偷偷大哭,但在季修面前,她总是能装得很乖,仿佛对于妹妹的死毫不在意,一心一意要服侍自家主子。
  如今听到季修玩笑似的训诫,她立刻跪了下来,低声道:“是,奴婢席柔见识短浅了。”
  季修转过头,看着一身白衣的小侍女跪下的样子,她挽着乖巧的侍女髻,容颜清稚秀美,如今俏生生地跪着,更惹人怜惜。季修嘴角翘起,心道只可惜年纪还是太小,这纤细身段不堪鞭挞,不知以后这小丫头长大了是何等诱美。
  季修道:“柔儿,其实你不必如此,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小女儿的。”
  那一刻,席柔脑海中又回想起妹妹死去的场景,嗡嗡嗡地乱响了起来,那种身子犹如从中间被贯穿的感觉真实地重现,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躯体,如一根将断的琴弦。她连忙收起了自己纷乱的心绪,道:“主人,席柔不敢,席柔不过一介奴婢,只愿能日日服侍主子便好。”
  “嗯。”季修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那小柔儿,当今天下侠士,你最倾慕哪一位啊。”
  席柔自然想说如今那名动天下的裴仙子,但是她也从无意中知道,剑宗和阴阳阁好像有着不小的过节,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季修笑道:“但说无妨。”
  席柔将头更低了些,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裴……裴语涵仙子。”
  “哈哈哈……”季修大笑了起来,快意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都倾慕那位白衣女剑仙,如今她虽风头无双,但你可知道,她过去也不过是娼妓般的女子,是我们阁主取乐的玩物?”
  席柔自然不知是真是假,她只是卑微低头道:“席柔不知。”
  季修笑意渐淡,“你当然不知,什么仙子剑仙的,当初还不是任人剥了衣裳把玩那翘得不行的身子,呵,她身上哪寸地方没被人摸过?而我等要淫玩她时,她也只敢屈腿翘臀地跪着,一直被我们肏得哼哼唧唧,水儿直流,我揪着她奶子肏得嫩穴汁水连连的时候,小柔儿估计都还没出生呢。只是如今风水轮流转,又被那剑宗得势,今后若再有机会,我定要让你亲眼看看,你们心中倾慕的女剑仙,那如何如何绝代风华的女子,是怎么被剥了衣服,像个娼妓一样被肏得媚浪淫叫,哀哀求饶的。”
  席柔心绪大乱,她平日里也常听季修说起过裴语涵的名字,只是言语轻佻至极,她不知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希望那不过是季修的荒唐意淫,但此刻她依旧乖乖道:“是,女人不过是淫玩的工具罢了,柔儿只恨此刻年纪太小,不能好好服侍主人,为主人分忧。”
  季修大笑道:“没白养你,你可比那忘恩负义的女剑仙强多了,过来,好好服侍主人一番,服侍舒服了,我便好好奖励你这个小丫头。”
  “是,主人。”
  席柔对于服侍早已心知肚明,她并未起身,双膝跪着走到了季修跟前停下,那纤秀的体态羊羔跪乳般,她展出那柔柔的纤长手指,为季修拆解衣带,季修俯看着面容秀丽的少女,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好好随着我,可别起什么异心,将来你长大了,便是我一个人的女奴,是千万人眼中的仙子。”
  “是,主人。”席柔再次乖巧回应。
  席柔乖巧地揉开了他的衣裳,将那粗长滚烫的阳具柔柔掏出,轻柔地握在软绵绵的掌心里,一番温柔侍弄之后,便要将小嘴凑过去,樱唇微张,将那滚烫的肉棒纳入口中。
  虽然这一幕她经历了很多次,但是每每握住那肉棒之时,她都会紧张,也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身子撕裂般的夜晚,在畏惧与恐慌的情绪里,她的小嘴吻了上去。滚烫的感觉触上唇口,那一刻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隐约听到了夜色中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唉……季修。”
  那一刻,席柔清晰地感受到,小手间握着的那坚硬滚烫的肉棒软了下去,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她以为是自己的不对,连忙松开了手,匍匐在地上,颤栗道:“柔儿错了,柔儿没有服侍好主人,请主人惩罚柔儿,主人饶命……”
  她声音带着些哭腔,只是软声软语的求饶未能得到季修的回应,夜色平静得像是窒息。
  不知是哪来的胆子,席柔竟试探性抬起了头,偷偷地瞟了一眼季修的脸。
  她从未见过季修如此的神情,那种惊恐与畏惧,绝望与胆寒,让她想起了妹妹被虐打昏死在地,最后看着自己被奸淫时的眼神,无声无息地像是一座空坟……
  她偷偷循着季修的视线望去,骇然发现崖壁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个白衣女子,她背着月色,席柔看不清她的脸,但那一刻,她心中竟惹上了一阵莫名的酸楚,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那白衣飘荡的身影在泪水中一下模糊了。
  “你……你……你怎么会来?”季修声音发抖,牙关忍不住打着颤。
  “季修,好久不见。”
  女子的声音清澈而平静,不禁让席柔想起了春时的风和夏时的云,她忽然明白来的人是谁,那个猜想一经出现便让她再也难以平静。
  “很多年了啊,这些年天下鲜有你们阴阳阁的消息,偶然传出也是内乱内斗,明争暗夺,亲嗣残杀这般的丑事,怎么,不给浮屿当狗之后,就六神无主了?”
  听着女子的话语,季修不安的情绪愈发浓烈,他也不管她说了什么,只是大声道:“你不能杀我!”
  “我不过是玩弄过你一阵,按照新律,你可以废我修为,将我幽囚,凭何能杀我?”季修深深咽了口口水,撞起了胆子,他知道裴语涵的为人,这种善良又心怀天下的女子,一定会以身作则以大局为重才是。
  裴语涵听着他的话语,声音冷漠道:“那你奸淫虐杀年不过十的少女,又该当何罪?”
  季修脑袋嗡得一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席柔,又赶紧收回了目光,道:“这小丫头如今跟着我锦衣玉食,不过是做些服侍主人的事,如何算得上罪……她那妹妹,也不过是死于意外。”
  席柔听着他们的话,再也忍不住情绪,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许哭!”季修愤怒道:“你哭什么哭?我平日里如何委屈你了吗?”
  席柔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唉……”裴语涵微微仰头,望着夜色中焚灰峰下的辉煌灯火,漠然道:“你们阴阳阁早已是一块满是蛆虫的烂木头,如今靠着一两个人亦是独木难支,如今你们偏居一隅,竟还做着有一天能统领天下道统的梦……你季修这些年更是奸淫虐杀少女……我听说,数月前你还在山下奸淫了一个新婚妇人,然后杀了她一家人。”
  季修身子越来越冷,他听着裴语涵的话,知道今日再无幸理,他愤怒道:“就算我做了这些,那也是律法来判我,哪怕你是如今的天下第一人,你也没资格杀我!你若今天杀我于此,如何对得起你亲手颁布的律法?”
  裴语涵嗯了一声,缓缓道:“新律颁布还有三日,现在还是江湖规矩……我确实有些后悔,后悔为何过去心思柔弱瞻前顾后,为何没有早些杀了你们这些人,我对不起这些年被你凌辱的小姑娘,更对不起那被你杀了满门的一家人——每每想起这些,我都……心如刀绞啊。”
  “你装什么装!”季修愤然大吼:“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个被千人骑的烂婊子罢了,如今得势了,又端起仙子的架子了?哈哈哈……谁不知道你身后有一位剑法天下第一的师父,哦,你不会也是靠着自己的身体讨好的你那师父才换了今日成就吧,你的剑术,不会都是在床上学来的吧?哈哈哈……”
  席柔听着季修凄厉的笑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不知何时,笑声戛然而止。
  席柔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色的身影在身旁砰然倒下,她没听到任何惨叫声,只有血腥味扑鼻而来,月色下她余光隐约瞥见了那张惨白的、死不瞑目的脸,啊得一声叫了出来。
  她虽然年幼,但她知道,季修死了,她以后在阴阳阁,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走吧。”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
  席柔仰起头,努力擦着自己的脸,她看着那身走近了的白衣,觉得自己见到了世上最美的女子。
  那刻她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念头,只觉得自惭形秽。
  不知是不是幻觉,那名动天下的女子剑仙好像对她伸出了手。
  “走吧。”她又重复了一遍。
  少女怔了半响,仓皇起身,却见那身清美的白色衣裳已经向着山道那处缓缓走去,她立在原地,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一时间无所适从。
  裴语涵又回过头看了满脸泪痕的少女一眼。
  席柔再不做多想,鼓起勇气追了上去,一直跑到了她的身边,裴语涵嗯了一声,领着她下了山道。
  她听说世上的剑仙都是驭剑穿行,须臾千万里。她无比害怕这位仙子也走累了,走烦了,然后丢下自己驭剑飞走,她特别想抓住她的衣袖,但她不敢,因为她的手上沾满了泥土,很脏。
  但是这位姿容绝美的女剑仙似乎也没有抛下她的意思,不紧不慢地走着,走过了牌楼,走下了山道,一直出了阴阳阁。
  年纪轻轻的她都能感觉到,周围有无数双视线注视着这里,杀意凌冽。
  但是一直到女剑仙带着自己彻底离开山谷,自始至终,也没有一人敢出手。
  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裴语涵在带着她走了许多的路,一直走得她双腿发麻,即使平时常做脏活累活的她都快累趴下了,但她一声都不敢吭,生怕惹恼了这位神仙姐姐。
  这一路上,席柔经常见到这位神仙姐姐手指间无端化出一柄透明剑气,弹指而出。
  她在心中默数,如此重复,一直到天亮时分,这一幕重复了三十六次。
  数个月后,席柔才听说这一晚,有数十位贪官恶霸死去,有数十个邪修组织的高层被一剑覆灭,其中一个名为光明神教的势力如日中天的组织,今夜恰好举办大典。光明神教名声极大,其下信徒多达百万,分布极广,那神秘的教主更是号称神功盖世,甚至被奉为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而这一切,都在一夜之间尽数覆灭,那光明身教的教主在数万人面前,在一场祭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一道千里而来的无形剑气洞穿在铺满珠宝的王座之上,死不瞑目。
  而此刻懵懂的席柔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色,久久无法回神。
  天边是浩渺的云海,层云之间透着亮光,如金龙游弋腾跃云海间,那浪花翻腾着遥远的声响,将一轮通红的大日从天边缓缓捧出——少女掩住嘴唇,眸间尽是粼粼的波纹和耀目的红光,那一刻她觉得无比温暖,整个人都像是要融化在这样的景致里。
  “这是……大海吗?”席柔看着眼前泛着波光的万顷水色,喃喃自语。
  “嗯。南海。”裴语涵答道。
  “南海……”席柔以前隐隐听过,但那是远在南方的海啊,她惊讶道:“我们走了这么远了吗?”
  “看前面,你能看到什么?”裴语涵问。
  席柔揉了揉眼睛,怔怔地看了一会,刚想摇头,她忽然愣住了,长大了嘴巴,吃惊道:“那……那些是海鸟嘛……”
  那大片的云海如被仙人以手揉成碎絮,在金黄色的辉煌颜色里漂浮着散开,一道又一道天光透了出来,视线似乎也随着云海的破碎被拉开了,延展到无穷远的地方。
  裴语涵道:“那些是剑气。”
  席柔也见过阴阳阁中的大人们出剑,一剑剑气激荡数十丈便可赢得满堂喝彩,那……那这铺天盖地,斩碎漫天云海,斩破万顷海水的剑气算什么?
  正当她疑惑之时,裴语涵走到了她的身前,伸出一指,将那从南海彼岸浩浩荡荡过境而来的剑硬生生拦在了海上,剑气碰撞,海水炸开了千百丈的巨澜,遥遥望去如整个海中的鱼类都跃出水面,翻江倒海,万丈的红光里,扑面而来的水雾带着凉意,在空中凝成了一道又一道横跨天地的虹光。
  席柔从未见过如此瑰丽的场景,她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却不敢眨一下眼睛。
  “这些剑气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有几位美丽坚毅的女子和一位……剑仙带着满城的人抵抗着妖魔,已经许多许多年了。”
  “失昼城?”席柔忽然想起了她偶然听到了传言。
  裴语涵点了点头,从那无数剑气中挑出了一枚熟悉的剑意,摊在掌心,如观赏一枚雪花,她轻声道:“如今,那场战争应该已经到了尾声了。”
  “谁赢了呀?”席柔小心翼翼地问。
  裴语涵道:“我也不知道。”
  “连神仙姐姐都不知道吗?”
  “嗯,但我相信那些妖魔都被斩杀殆尽了。”裴语涵柔声道:“邪不胜正从来不是这个世界的准则,但却是我辈所有修道之人的美好愿景,也是我们愿意为之毕身守护的东西。”
  裴语涵顿了顿,又道:“席柔啊……我知道你之前经历过诸多难言的不幸,但是今后切不可自甘堕落,你的过去再悲惨也不是你将来做一个坏人的理由。知道了吗?”
  席柔攥紧了拳头,用力点头。
  “那神仙姐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
  “在这里等着。”
  “等谁呀?”
  “等着有人从南海那边过来,如果是妖魔,我们就把他拦杀在海外,如果是故人……那——看一眼就走。”裴语涵平静微笑,目光注视着漫天波涛,收拢着一道又一道凌乱锋利的剑气,神色悠悠。
  陆姐姐……林玄言。你们还好吗?
  席柔怔怔地看着裴语涵染着霞光的雪白身影,这一幕永远烙印在她的心底,会成为她一生见过最美的景致。
  少女闭上了眼,天空中剑意飞旋,若百鸟低徊,声声清绝。
  ……
  时间追溯到更早之前。
  那是三个月前的南海彼岸,失昼城外尸山血海,千里冰封。
  漫天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林玄言一身崭新的白色衣裳,缓缓走过了大雪纷飞的城门。
  自北门夜袭,他与季婵溪第一次正面迎战镇天下,直到如今,又过了将近三年。
  这三年间发生了无数事情,大大小小的战役里,失昼城数次被破城,又被强行夺回,即使是三位当家这般修为之人,也在生死边缘周旋了许多次,其间惨烈,字字是血。
  最悲壮的一次莫过于海河道一战,那一战双方死伤不计其数,陆嘉静与江妙萱落入算计,皆身受重伤,南绫音被蜃吼与镇天下联手伏击,险些身死,南宫又被雪山和蜃吼拖住,无法施援,那一战镇天下以无数妖族同类为血祭,将力量拔高了难以想象的层次,林玄言与季婵溪死守关口三天三夜,手段尽出,与镇天下打得百里雄关破碎依旧无法阻拦,而又有无数失昼城修士飞蛾扑火般阻拦,惨烈至极。
  在那镇天下谋划许久,几乎势在必得的一战最后,季婵溪以战温养道心,散尽心中万鬼,破道直入通圣。
  那一战的局面在季婵溪破入通圣之后扭转了过去,化境时的季婵溪握剑便是通圣巅峰的实力,通圣之后与林玄言人剑相合,几乎直逼见隐,哪怕强如镇天下,在那一场血战之中,也差点硬生生地被阵斩冰原之上。
  镇天下拼死遁逃,季婵溪不顾伤势,发疯似地衔尾追杀,随后又为南宫解围,逼退雪山,困住蜃吼,蜃吼不惜自断双臂才得以惊险脱逃,随后南宫带着所有可战之士推了过去,几乎将海妖和雪怪屠戮殆尽。
  那之后是属于失昼城的胜果。
  雪怪蜃妖元气大伤,甚至再组不成什么大规模的战争。他们本就是复活之妖,无法再生,死一个便少一个,而那些为他们驱使的海妖也彻底丧失了战意,无异于任人屠戮的刍狗。
  南荒所有的希望便押宝在了镇天下身上,镇天下封剑琉璃宫,开始闭死关。
  而那战后,季婵溪同样受伤惨重,一身修为如被暴晒蒸干的河床,需要大量的时间重新温养修复。而本有机会破境的陆嘉静在那一战中又险些伤了大道根本,破境希望又渺茫了许多。南绫音受伤实在太重,每日都处于昏死的状态,由两位当家轮流照看。整个失昼城的重担,几乎也就落在了林玄言和南宫身上。
  这一场两族之战打到最后,渐渐演变成了几人之间的战争。
  之后林玄言养剑数月,在与陆嘉静和季婵溪温存话别之后,一人出城。
  那日南绫音从昏迷中醒来,看着身边照看自己的江妙萱,声音虚弱道:“大姐姐呢?”
  江妙萱柔声道:“妖魔猖獗,自当慑之以剑。姐姐去斩妖除魔了啊,一定会赢的,别担心啊……”
  而那座在海底沉寂了万年的古老大陆上,血尸大阵犹如命轮一般开始加速转动,亿万生灵的哀嚎与哭声响彻海底。
  最先感知到这种变化的是蜃吼,在沉思许久之后,他看着自己的断臂自嘲笑道:“妖死不能复生……雪山,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可我……如何能够甘心啊。”
  ……
  陆嘉静站在高楼上远眺着那白衣出城的身影,双眸婆娑。
  林玄言似乎也回过了身,笼着袖子,隔着遥远的距离,与她目光交汇,带着温柔的笑意。
  陆嘉静点了点头,转身走入屋内,季婵溪躺在塌上,穿着一件薄衫,她对着陆嘉静摆了摆手,苍白的脸上笑容单薄,“陆姐姐,没事的……唉,那天我要是能杀了镇天下就好了,就差一点啊。”
  “嗯。”陆嘉静微笑着搂住了她,“小白虎已经够厉害了,别自责了。”
  季婵溪对于这个称呼也没什么芥蒂了,只是嗯了一声。她闭上了眼,忽然想起了林玄言临走前对她说的话。
  “我去雪中斩魔,你在城中待月。可好?”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13:04:45

第八十六章:天风海雨,雷火冰河
  季婵溪给林玄言复述完昨夜的战斗之后,门外女子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林玄言望向门口,陆嘉静曲线窈窕的身影遮住了光芒,一袭青裙划开了许多刀口,她将长剑挽在了身后,剑身上血污已经洗尽,泛着银亮锋利的光。
  “睡醒了?昨夜北城外可是杀得血流成河,所幸雪山没有倾力夜袭,镇天下也未前来,要不然今日北面的城墙可能已经被夷为废墟了。”陆嘉静的声音有些疲惫,她问道:“怎么样?磨了一晚上剑,更利些了吗?”
  林玄言张了张嘴,愧疚地看着陆嘉静,昨夜他沉浸在温柔乡的时候,陆嘉静却在城门口浴血杀妖,若是有所不测……他不敢想象。
  陆嘉静明白他的意思,双手环胸冷笑道:“有什么愧疚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说的自然是在老井城的那一次。
  林玄言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疏忽,他也没有多解释,只是道:“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陆嘉静不以为然,嗯了一声,望向了重新换上了黑色裙摆的少女,季婵溪气色很好,漆黑的裙摆勾勒着纤柔的曲线,那清冷的俏脸上原本尚有的稚气已然脱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初为人妻的娇俏韵味。陆嘉静的脸色柔和了许多,微笑道:“季妹妹感觉如何?昨晚是不是被这个白眼狼欺负惨了?”
  林玄言别过了头,单手扶额。
  季婵溪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陆姐姐自己不济事别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
  陆嘉静愣了愣,旋即羞恼道:“你这般无法无天了?”
  季婵溪收敛笑意,福了下身子,低眉顺眼道:“妹妹不敢。”
  陆嘉静摆了摆手,无奈道:“好了,别装模作样了,你稍后去一趟二当家那里,嗯……若是身子不便,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季婵溪原地跳了两下,道:“无妨的,我身子好的很。”
  陆嘉静眉头皱了皱,转而望向了林玄言,林玄言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双腿看上去也无力极了,她张了张口,微惊道:“你不会真的被她……”
  林玄言无奈地看着她。
  陆嘉静俏脸微红,平日里她与林玄言颠鸾倒凤之时,每每都是她开口求饶,被逼着说很多羞人的淫词浪语,如今遇上了季婵溪,竟然被收拾得这么惨?
  陆嘉静伸手揉了揉季婵溪的头,笑道:“小白虎妹妹真厉害埃”
  季婵溪怔了片刻,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小白虎这个称呼,林玄言咬着嘴唇看着季婵溪,一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表情。
  陆嘉静将长剑搁在桌上,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还顺手将季婵溪揽入了怀中,季婵溪对于陆嘉静有一种天然的依赖感,未做任何反抗便将头柔柔地靠在了她挺拔的酥胸之间。
  林玄言问道:“昨夜情形到底如何,可以细说一番吗?”
  陆嘉静嗯了一声,道:“最开始,北城外的一些较薄的冰面裂开,涌出了许多雪甲虫,那些雪甲虫牙齿极为坚硬,足以啃咬钢铁,大量的雪甲虫爬上城门,所幸及时发现,要不然很长一段的城墙可能会被啃咬松垮。夜色里,五千余雪人夜袭攻城,雪人攻城的手段极其简单,几乎是一种叠罗汉式的攀岩方式,但是这种手段极其粗暴,即使它们被杀死在城墙上,四爪都会牢牢镶嵌其中而不坠落。我与二当家赶到之时,甚至有好几个雪怪已经攻上了城墙。”
  林玄言问:“即使他们攻入了失昼城,没有雪山或者镇天下这种级别的强者坐镇,也会很快被夺回去,这种攻城有什么意义?”
  陆嘉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到一个可能。”
  “什么?”
  “或许雪山想要倾力一战了。”陆嘉静缓缓道:“昨夜不过是第一批进攻,接下来会有绵绵不断的袭击,一直到城破为止。”
  林玄言道:“他为何要如此心急?据我所知,失昼城对于雪山的威胁最多采取的还是防守,即使能杀出去,也不敢太过深入雪原,他们完全可以再等一段时间,等到镇天下力量彻底复苏,然后倾力一击。”
  陆嘉静道:“或许雪山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林玄言道:“这样的话也算好消息?”
  陆嘉静摇头道:“我不知道。”
  季婵溪靠在她的怀里,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出声。
  陆嘉静道:“接下来可能要爆发大规模战争了,战争不似强者间单对单的决战,即使是我这样的境界,也可能会死在里面,甚至可能被无名小卒杀死。季妹妹你还太小,届时切不可沉溺屠杀,在战争里,修行者最忌讳便是溺入战争的泥沼,一时屠杀固然尽兴,但是等到回神之时,很可能已经走投无路了。”
  季婵溪嗯了一声:“总之陆姐姐让我杀谁我杀谁就是了。”
  陆嘉静微笑着指了指林玄言,道:“我让你杀他呢?”
  季婵溪张牙舞爪道:“那我就在床上吃了他。”
  陆嘉静宠溺地揉着季婵溪的脑袋,季婵溪像个小女孩一样更往她怀里挤了挤。
  林玄言无奈地看着这对姐妹,道:“接下来这场仗可能要打很久了。”
  季婵溪不解道:“只要是殊死一拼,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的事情吗?会很久?”
  林玄言笑道:“你以为是床上打架呢,几个时辰就能分出胜负?”
  季婵溪不屑道:“就怕你还撑不了一个时辰。”
  陆嘉静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道:“真的要打很久啊,可能几个月,可能一年,甚至可能好多年。”
  季婵溪哦一声,“我们会陪着你的啊,还有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还有满城的人,我们凭什么打不过那些妖怪?”
  陆嘉静嗯了一声,捏了捏拳头:“一定会赢的。”
  林玄言恍然间想起了那座琉璃宫殿,此刻城已经出不去了,那座宫殿中的东西也难以取出,接下来会越来越棘手埃秋鼎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位置呢,打哑谜很有趣吗?
  若是有一天,失昼城真的覆灭,那……那我也得带她们走埃林玄言看着两位女子,神色柔和。
  而就在这一日的下午,南面的战报传了过来:蜃吼亲自出征,海妖发动大规模的战争直取南面的要塞,南绫音带人抵抗,双发陷入了极其惨烈的厮杀。
  就在人们商议是否要调动修士前往增援之时,北面的城墙再次遇袭,这一次的规模甚至更甚昨夜。
  远水终究不了近火,这一边的战斗一旦爆发,自然也就无暇去管三当家了,只能祈祷着南面的防线不会被快速冲溃。
  火光在失昼城中燃了起来,夜色被撕破了,十数丈高的雄关上,明亮的火把照出了一个又一个漆黑的人影,厮杀声已然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怪物的咆哮,兵戈的交响,轰然的撞击和倒塌,许许多多的声音嘈杂地混着,透过了夜色遥遥了传到了城市的许多角落。
  林玄言与季婵溪在他们新婚之夜的第二日,便佯作普通的士兵,登上了城墙。
  举目望去,火光汇成的星星点点燃烧在视野里,汇成了一片残酷的星海。而远处,潮水一般的黑影依旧不刻不停地涌着,厚重冰面上喉隆隆的塌击声震动天地,如蝗的箭雨从身后升腾起来,带着白色的、细微的光,哗然向着城下一轮轮倾泻下去。
  长毛赤目的雪怪们身体一个个坚如磐石,那些带着符文的利箭有的穿透了他们的皮毛,有的被他们挥手拍开,击碎,但雪怪们冲撞的身影终究被拖缓了,大量的青色铁水从上面浇下,将那些如螺蛳般依附在城墙上的雪甲虫冲刷下去。
  之后,在雪怪尝试攻城数次失败之后,失昼城的修士们一鼓作气冲杀了出去,犹自在城墙上的林玄言发现,在这种战争中,他根本没办法出剑,因为双方的军队在撞击之后冲汇在了一起,贸然出剑很可能会误伤许多自己人。
  震天的厮杀声中,夜色也像是沸腾了起来。
  正当林玄言想要掠下城墙杀人之际,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在远处缓缓出现,如一座大山般压了过来。
  那黑影的肩膀上,还坐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影。
  林玄言立刻握住了季婵溪的手。
  这一夜,失昼城城外,那片冰原的上空,浓墨重彩的夜色里,大片大片的极光横挂长空,耀得星月失色。
  镇天下在与握剑而立的季婵溪对了百余剑之后悬浮空中,抹去了嘴角的鲜血。
  这是季婵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握住了那把如光电扭曲交织成的剑。
  剑光照亮了她的眉目,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亮如霜雪。
  “隔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镇天下眯着眼望着黑裙的少女,用抱怨的语气悠悠道:“女人果然都是吃人的老虎埃”
  一道大剑斩下,势若千钧。
  “你也还是一样,依旧摆脱不了对人族的依赖埃”
  镇天下的声音撕碎在了风里。
  黑夜中林玄言巨大的法相轰然出拳,拳罡亦喷薄着纷纷的剑意,将镇天下矫若天鹰的身影硬生生砸退了数百丈。
  “同心。”林玄言低声道。
  季婵溪一言不发,斩出了一道又一道恍若有千万丈高远的剑光。
  天地之间剑意纷鸣若春时雷响。
  镇天下身影骤然悬停,他白发张扬,目光同样炳燎起了炙热的焰芒。
  遮天蔽日的黑暗里,数万道由剑气散溅而成的小巧飞剑浮现四周,如太极八卦不停转动。
  镇天下立在最中央,长发狂发披散。他出指在剑身上抹过。
  天空中眼花缭乱的剑影又暴增了数倍,缭舞旋转如世间最坚忍的海啸。
  林玄言想要提醒季婵溪莫要慌乱,但他看到少女沉静如井,内敛剑光的眸光,便知道自己多虑了。
  她以一种握长枪的姿势握着剑,手腕一拧,身形也如鲤鱼腾跃而起,搏击风浪。
  数万道剑影落了下来,却没有一道可以吞没她。
  铮然的鸣响声再次响彻天地,半空中的两人在这一次撞击后又各退了百余丈。
  而那雪原之上,雪屑同着断肢鲜血到处飞溅着,一切花哨的道法都在这种大规模的战争中显得苍白,手握长剑法刀的修士们悍然向前,对着那些扑来的雪怪们斩出最凌厉的光。
  雪山巨大的身影在黑夜中沉重挥舞着,江妙萱穿梭冰原之上,一边扭转腾挪,牵扯着雪山的进攻,一边又在夹缝中冲杀入妖流,带起一道道喷泉般的血水。即使是她,身上也添了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
  雷与火交织在这片绵长的城墙外,浩大的声音正势响了起来,满天的剑光落到人间已经薄如雪片。陆嘉静在厮杀过一轮之后重新登上了城墙,她站在高处俯瞰,目光掠过长长的战线,寻找那些可能被当做突破口的薄弱点。
  天空中孤单高悬的月亮也染上了猩红的颜色。
  陆嘉静望着那些雪花般落下的剑影,竟觉得天地都是那样的平静。
  滚滚雷鸣,浩浩长风,这样的战争在这片古老的城池外延续了数万年,衍生出了最凌厉最繁多的道法,也衍生出了不死不休势同水火的种族。而远在南海之外的王朝中的人们,在今夜看着天上微红的月亮,会不会想起这里,会不会还在幻想着失昼城是怎么样的世外桃源呢?
  陆嘉静平复了呼吸,喧嚣的声音逐渐浮现,渊然环绕在她的身侧,似是渴求鲜血。
  “杀人了……”
  ……
  ……
  失昼城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咆哮厮杀的声音在无边的黑暗里遥远传诵着,在隔了无数城楼的另一头,无边无际的冰河消融了,黑色的海浪翻腾跌碎着,失昼城分不清四季,若从整个世界的格局来看,这些都是即将入秋的激流。
  漆黑的海水里分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水道,手持叉戟的海妖们游曳着身子,密密麻麻地从海水中翻腾过来,犹如万鲤过江,声势浩大。
  大海不似冰原,修士们不可能直接投入大海中与他们搏杀,那无异于投入一个滚烫的油锅中任人屠杀,所以只好围绕着一个又一个靠城墙建起的要塞进行防守和反击,大部分的海妖都不是南荒复生的妖怪,而是被蜃妖们强行聚集起来,许之以利迫之以命的妖物。
  这些妖怪自然以虾兵蟹将居多,但是潜藏海底深处,偷偷修至化境的妖怪也有一定数量,只是对于普通妖怪来说,化境便是天花板了。而失昼城万年道法正统,培养出的修士战力和境界皆要高出海妖很多,只是海妖的繁殖能力过强,失昼城修士的数量自然远远不及。
  但在这样的战争里,海妖大部分还是炮灰,真正强大的,永远是其中那批复苏的蜃妖一族,传说他们的血脉中掺杂着龙血,是海洋中最强大的生物之一,但似乎是死过一次的缘故,这些蜃妖都很……贪生怕死。
  在这场兵对兵,将对将的战斗里,南绫音自然是要牵制最如日中天的蜃吼,蜃吼如今境界大升,狂傲至极,面对曾经的手下败将更是轻视,万千蜃楼浮于城南上空,南绫音的身影在蜃楼之中破出又吞没,如一轮云海中沉沉浮浮的残月。
  南绫音纵然处处落于下风也终究不败,死死地拖着蜃吼,蜃吼高悬空中,现出恍若万丈的本体,如黑云压城,但他也不敢得意忘形,因为他不敢确定,那位大当家南宫究竟是去对付镇天下了,还是潜藏在此处伏击自己。
  但是此刻他也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快意之情,他甚至觉得,哪怕南绫音与南宫联手,他也不会落于下风。
  蜃楼中万千幻象亦真亦假杀机重重,南绫音提着一柄长剑,曼妙的身形被紧致贴身的衣衫裹着,此刻再一片天风海雨中已然湿透,她的眼睛微红,隐约有着血丝,浓烈的恨意犹自充斥胸腔,但是与蜃吼境界上的差距依旧存在着,这些差距短时内无法弥补,她所能做的,唯有将自身的力量调动到极限,尽力将蜃吼拖延在南海的三千里外。
  远处的惊涛骇浪扑到脸上,便只剩下微凉的雨丝了。
  南衣是失昼城第一道防线上的一位女子战士,她的道法学习极其出色,按照道理,她本应该先在后方历练一段日子再上前线作战的,但是如今死伤越来越多,可用之人越来越少,她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在修行者的岁月中算是很小的女子了,在登城楼之前,她心中很是坎坷,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在看着那些海水中翻涌的,令人作呕的海妖的时候,她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那些老师教导她的东西,关于道法的修习,关于失昼城的大义,关于南荒群妖的残忍嗜杀,关于三万年前的血海深仇,她全然不记得了,那种恶心的恐惧感在第一时间充斥了少女的内心,那段时间,她始终战战兢兢的,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战死的父亲和受伤的母亲,直到方才,她第一次亲手杀死了一个海妖。
  那个海妖生长着滑腻的鳞片,触须尖长,眼睛死白,它提着一根三叉的长戟向自己刺了过来,她下意识挥剑砍了过去,泛白的血液喷了出来,溅在自己的衣服上,那一瞬她甚至连剑都有些拿不稳了。
  她余光看了一眼周围,身边的人一个个骁勇善战,将那些胆敢攀岩上城墙的海妖一个接着一个地砍杀,将它们的尸体挑起,抛回海水里。
  南海城头已是尸骸盈城。
  南衣看着那具被她砍杀的尸体,它依旧在地上蠕动着,南衣将剑尖挑过去,勾了几次也没有勾起它的尸体,肮脏的汁液流了出来,扑鼻的恶臭味让她开始不停干呕。
  就在这时,又一个蛇头般的东西昂扬过了城墙,那巨大的蛇头与人头等大,而它另外的四只头颅死死地扣着两边的城墙,丝丝的吐信声电流般传过来,南衣抬起头,感觉头皮都炸开了,一阵恶寒的感觉爬上脊椎,她只觉得手脚发麻。
  在过往的授课中,她曾在老师的口中听过许多妖怪的描述,这种有多头的怪蛇也是蜃妖的一种,妖力可怖,一出生便拥有相当于人族五境的修为,而这蜃蛇已然生出了五头,应该是一头迈过了八境的大妖。
  若是单看境界,她未尝没有厮杀之力,甚至还要更高一筹,但是她性情太过怯弱,此刻又被恐惧侵蚀,脑子里一片空白,过往所学皆无法忆起,那巨蛇已然如长鞭一般向她甩了过来,她浑身颤抖,知道很快她就要筋骨折断,葬身蛇腹。
  她下意识地挥剑去挡,却没有感受到蛇头撞上的冲击感。
  南衣眯开了些眼,却看见那巨蛇的头颅已经不知去向,长长的脖颈上只剩下一个碗口大的豁口,正泉涌般喷着血液。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她。
  “不要怕,没事了。”
  南衣别过头,看见身边立着一个黑袍女子,女子紧身的黑衣外披着银白色的战甲,但那腴美秀挺的身段即使被战甲紧裹着,依旧勾勒着山峦般起伏的曲线,那女子带着兜帽,只有发丝三三两两地流泻出来,南衣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却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前辈……您是?”南衣怯生生地问。
  银甲黑衣的女子温和地笑了笑,道:“我曾在道武阁听过你的名字,南征也说过你是年轻一辈中天赋最为出众的人之一,你对道法见解独到,年仅二十岁便已迈入九境,为何在面对这等生死之战时如此怯弱?”
  南衣张了张口,拿剑的手微微颤抖,她同样痛恨自己的性情,但是在看到那些血浆残肢之时,她的胳膊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等了片刻没等到南衣的回答,银甲女子微笑道:“或许因为你心中缺少火。”
  南衣下意识反驳道:“我父亲就是被海妖杀死的……”
  银甲女子打断道:“在失昼城人人皆可修行,寿命很长,对于亲缘血脉的联系很是淡薄,你父亲随军镇守南门数十载,你自出生起便没见过几面吧。他死讯刚传来的时候,你或许想过要为父亲报仇,与海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是真正来到战场上,看到万千海妖搅沸海水涌过来的时候,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南衣低头道:“我……我很想杀妖的碍…”
  “嗯。”银甲女子应了一声,踱步城墙之上,轻声道:“你过来。”
  南衣走到了她的身边,她听到对方说:“向下看。”
  南衣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伸出了脑袋,城下方的海水像是煮沸一样翻腾着,密密麻麻的妖怪从海水中涌出,喷吐着幽蓝的气焰,将身子压得极窄,躲避着那些群蝗般的箭矢,扣着城墙向上攀爬着。那股恶寒的感觉再次传了过来,她身子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银甲女子转身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平日里先生应该教过你们搏杀,你们平日里练习搏杀的对象是什么?”
  南衣咽了口口水,答道:“木桩……还有草人。”
  “那你就把他们当做是一捆捆扎好的草人。”银甲女子说着,将她的身子重新拉到了城墙边,“向下看,下面都是一个又一个木桩,一捆又一捆草人,或者是无数不知死活的蝼蚁。”
  南衣强忍着恐惧向下望了过去,银甲女子站在她的身后,握着她持剑的手腕。
  南衣有种她要将自己扔下城墙的错觉,身子忍不住地向后缩着,但那女子却牢牢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的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了。
  银甲黑衣的女子握着她拿剑的手,举了起来,然后向下划了过去。这一幕就像是先生在手把手教导一个小女孩写字,每一笔每一划都极为端正严肃。
  剑尖朝下,对着那一片海域沉沉地划过。
  南衣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雪白的剑气倾泻了出来,海水被搅动,大片的鲜血喷涌出来,尖锐的呻吟声宛若婴儿的啼哭,徘徊飘荡在海面的上空,南衣想要捂住耳朵,可是她死死地克制着自己,睁大眼睛要看清楚眼下的那一幕。
  “你看,它们只是样子凶一点,丑一点,其实只是任人驱使的蝼蚁,傀儡,哪里当得起失昼城的剑呢?”银甲女子再次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挥舞出了简洁有力的一剑,南衣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月色下的海面,看着那些肠子蠕动般的场景,忽然听到了身后女子温冷的声音:“圣人制兵师之阵,必有奇有正,必有从有伏,必有扬有备……”
  南衣反应过来,这是她在道武阁修学的时候,老师让他们经常诵读的名篇,如今听到女子声音清冷铿锵地传了过来,她也忍不住跟着背诵起来:“必有前后、有中央、有左右,必有握奇,必有游阙……”
  两位女子的诵读声在清凉的夜色中飘荡,宛若清凉夜色里铿锵鸣响的三十六般兵器。
  诵念声中,银甲女子又认真地带她斩出了几剑,那些剑招都是平日里她学得最熟的剑招,那些啼哭声仍然在回荡,她的心绪渐渐缓和了下来。
  “它们来杀你,你会害怕,你杀它们,它们也会哭的。”银甲女子轻声问:“还怕吗?”
  南衣胸膛起伏着,她声音依旧有些颤:“好多了。”
  女子松开了手,扶住了她有些单薄的身子,微笑道:“随我走走吧。”
  南衣嗯了一声,跟在她的身边。
  “这一截城楼上很多人你都认识吧,他们有的是你的同窗,有的是你的亲人,但是大部分都还是素未谋面的人,失昼城很大,但是战争让各个城中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拧成了一根绳,只要有某一处没有守住,便会出现崩断,要将这绳子重新连起来,便要多付出许多生命的代价。”
  南衣想起了刚才自己面对五首蜃蛇的场景,羞愧地垂着脑袋。
  “失昼城的浩劫每隔数千年才会卷土而来一次,每一次的战乱之前,都有许多代人享受过可贵的和平,而这些平和下的代价,便是有那么几代人终会面对乱舞的群魔,终要提起刀剑,将自己的生命放在这万里的城楼上。你……还有他们,所有人都是不幸的一代人。”
  “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失昼城的宿命便是每个人的宿命,这是几万年前的血债,我们已经追溯不回去,无法知道那个年代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能做的,便是坚守住祖辈们的意志,震慑月海,守下城楼,然后开启下一个平和的千年。”
  “在做这些的时候,我们绝不可以心怀仁慈的。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你会看到很多朋友,亲人受伤,死去,会看到很多很感人的画面,也会时时刻刻被死亡的威胁紧逼着,很多时候你会觉得崩溃,想要扔下刀剑抱头痛哭。那时候的人很脆弱,很可怜……但是没有人会怜悯你啊,因为在战争里,怜悯永远是一种脆弱的情绪,别人不会因为你的善良,你的可怜而同情你,你能做的,唯有压下所有负面的心理,将刀剑送近它们的心脏,以此作为告慰。”
  银甲女子缓缓走过城楼,目光向着更高远的地方眺望过去。
  “你能看到那里吗?绵延千里的蜃楼埃你们的三当家正在和那位传说中的蜃妖之王搏杀着,即使强如她也可能会殒命在这场战争里的。”
  “嗯。”南衣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点点头。
  “而就在前不久,你们的三当家也落入过对方手里,受尽了屈辱,至今为止,还有数十名修士依旧被关押在海妖的地牢里,受着难以想象的屈辱和虐待。”
  南衣长大了嘴巴,她知道前不久两边爆发过一次大规模的战斗,三当家这方好像是败了,但是消息很模糊,她更不可能知道这些。三当家一直是她的精神榜样,她一想起三当家冷傲而强大的模样,再想起那些丑陋扭曲的妖怪……
  “三当家大人……她被……”南衣不敢问下去。
  银甲女子点了点头,道:“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惨。天地不仁,强大与弱小唯有在战争里界限只会越来越分明,所有关于安和的愿景,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意义的。”
  南衣认真地听着,待到她说完才试探性问:“您究竟是谁?是下弦殿的大人吗?”
  银甲女子摘下了兜帽,雪白的发丝飘扬在夜色里,那张清美绝伦的脸让南衣的呼吸都有了一瞬的停顿。
  南衣定定地看着她,那些所有关于美丽的修饰词一一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又烟云般被拂去,她唯一能想到的词,便是国色。南衣终于想起了什么,那一刻她想要跪拜下来。
  绝美的女子扶住了她的肩膀,微笑道:“我在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海妖可以登上这片城墙,但是我现在要离开了,这片地方就交给你们了。挡得住吗?”
  南衣觉得自己的胸口热了起来,她握紧了剑,有种流泪的冲动。
  “挡得住的。”
  “好。”女子抚了抚她的头发,微笑着说:“要努力埃”
  接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城楼上,仿佛从未来过。
  南衣抬起了头,目光远远地眺过那一片海雨天风,望见了苍茫云海,万千蜃市之间腾起了一轮银盘般的大月。
  多不幸的一代人,多壮烈的一代人碍…
  南衣紧紧地握着剑,眼眶通红。
  而那一处,明月朗照的清虚之间,一个身披银甲的女子与南绫音并肩而立,身前的万千蜃市如山崩地裂后的峡谷,裂开了难以弥合的巨缝。
  那一刻,蜃吼庞大无比的身形不停倒退,一退一千丈。
  ……
  ……
  陆嘉静回到房间的时候,很是疲惫,她轻轻捻亮了一盏灯,豆大的灯火亮了起来,照亮了方寸之地。
  门被轻轻推开,陆嘉静回身望去,林玄言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裳立在门口。
  “季妹妹呢?”陆嘉静问。
  林玄言同样脸色苍白,疲倦道:“婵溪伤势不算重,她已经睡下了,二当家在照看她。”
  陆嘉静嗯了一声:“进来吧。”
  林玄言走到她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肢,陆嘉静嗯哼一声,按住了林玄言的手,轻声道:“不要,今天太累了。”
  “不行。”林玄言强横道,他从身后抱着她,将陆嘉静推到了床榻之上,女子挺拔饱满的酥胸压在了床榻上,她趴在床上,从身后俯看,那窈窕美丽的身段便一览无遗地暴露在视野里,修长的玉腿,挺翘的臀儿,紧束的腰肢,无一不可燎燃起欲望的邪火。
  “今天不要碍…”陆嘉静声音有些轻,听起来像是呻吟。
  林玄言抓住了她的脚踝,强硬道:“分开。”
  面对林玄言的强势,她也无力太过反抗,腿分了开来,然后她感受到林玄言开始拆解自己的衣裳,最后他的身子压了上来,她本来想冷声呵斥几句,可那干涩的玉穴花道又不争气地涌起了春水,一片湿润泥泞,然后那滚烫的阳具抵在了关口,陆嘉静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会,便不再抵抗,任由林玄言压在自己身上,将那肉棒深深地推进了自己的花穴深处。
  陆嘉静轻轻的哼吟着,腰肢向上微微挺了些,身子却渐渐放松了下来,紧张烦闷的心情渐渐消散在珍贵的快美之中。
  “静儿……”林玄言贴着她的后颈,轻轻吻了一下她深青色的长发。
  “嗯?”
  “下一次,就是你陪着我了。”
  “好。”
  “想睡觉了吗?”
  “嗯。”
  “不许睡。”
  “那你动一下……”
  “呵,你个小浪货。”
  “碍…嗯嗯……轻……轻一些……”
  在永远银白色的世界里,雷与火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在天地将倾的时代下,每一刻的温存都显得可贵起来,林玄言趴在陆嘉静窈窕的胴体上,他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均匀美好的呼吸,他知道,在未来漫长的战斗里,所有危险都有可能到来,而时局塌陷,自己即使终有一日必将折断,也一定在那之前替她们斩开所有的囚笼。
  女子好听的呻吟声再次响起,一声声似是梦呓。
  “静儿,一直陪着我……好吗?”
  “嗯……好。”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13:04:35

第八十五章:洞房花烛,铁马冰河
  季婵溪回过神来,她松开了门把,让出了身子。
  江妙萱微笑着看着她,脚步缓缓跨过了门槛,陆嘉静紧随其后,也看着她,脸上尽是淡淡的笑意。
  季婵溪有些心虚,她不知道方才自己那小家子气的话有没有被陆姐姐听到。
  林玄言也起身了,站在桌前,遮住了桌上的两盏酒杯。
  “挡什么挡?”江妙萱看了一眼,道:“不就想偷喝两杯酒,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直接在桌边坐了下来,腿叠翘着,拂尘随意搁在了桌上,取起一杯酒在眼前晃了一会,轻声笑道:“金风玉露,琼浆玉酿,真是应了天作之合这个词。”
  说着,她轻轻倾倒杯子,酒水倒了出来,凝固在了空中,雕塑般透明美丽。
  江妙萱素手一捋,玉指轻捻间似是随手采颉来了一缕月色,月色溶溶地化进了酒水间,那微凉的酒水冒起了丝丝的热气,一如云露间垂滴出的仙酿。
  江妙萱手再翻到,白瓷杯盏重新落在了桌面上,两泓美酒如甘泉倒流,重新注入了杯中,轻轻摇曳出涟漪之后平静如镜。
  “下定决心了?”江妙萱微笑着望向了季婵溪。
  季婵溪点点头。
  江妙萱将杯盏向前轻轻推了推,“那就饮了罢。”
  季婵溪喝林玄言对视了一眼,又错开了目光。
  “会不会太随便了?”林玄言问。
  江妙萱微笑着问:“那要如何,八抬大轿,千人相迎,高朋满座,凤冠霞帔?奢华铺张风风光光地将美人娶回家?”
  未等林玄言回应,江妙萱便自答道:“如今失昼城可没什么家底了,就节俭些吧。”
  林玄言洒然笑道:“战乱之间可成连理已是幸事,心意诚恳自然无需旁枝末节。”
  季婵溪似是有些不愿,道:“嫁衣总得有一件吧?”
  江妙萱微笑道:“失昼城可从没有这个习俗。”
  季婵溪想抗争一下,道:“这毕竟是大事,这也太简陋了吧?”
  江妙萱指着那白瓷酒杯,道:“这月酿千金难买。”
  季婵溪轻声道:“这不一样啊,我们两个白衣,哪里像成亲,简直就是奔丧埃”
  江妙萱无辜道:“那你想怎么样呀?要不再拖两天,姐姐给你去置办置办?”
  季婵溪恼着脸赌气地看着笑盈盈的江妙萱。
  陆嘉静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好了,别捉弄季妹妹了。”
  说着她轻轻抖了抖衣袖,摊开手,大红的颜色如红绸铺过,被陆嘉静捧在掌心,柔滑似捧着一泓清冽甘泉。
  那是一件大红色的衣裳,虽不似琉璃宫中那件那般极其精细雕饰,金玉铺成,却胜在红艳纯粹,如泼墨挥就。
  季婵溪皱着的小脸缓缓舒展开来,她抬眼看了一下江妙萱,江妙萱永远是那副笑盈盈的表情,此刻季婵溪非但不觉得和蔼可亲,反而想把她那随身的拂尘一根根拔下来,揉成一个毛线团。
  “谢谢陆姐姐……”季婵溪捧过大红的嫁衣,展开细细打量着,对在自己的胸襟位置试了试,脸色柔和了许多。
  陆嘉静笑道:“这可是你江姐姐为你量身裁剪的。”
  季婵溪望向江妙萱,吐了吐舌头。
  少女穿上了大红颜色的衣裳,系上了罗带。
  她解开了发带,披散下长发,那夜色精灵般的少女在这一刻却像是烧了起来,就似夕阳铺满的烟波,妍丽而炙热。
  这大红的衣裳剪裁得体,将少女的身段衬得极好,纤肿得体的曲线勾勒起难言的曼妙,纯粹的大红颜色又带着磅礴的意味,若是野店石桥偶然见到,便是足以让任何人一生难忘的惊鸿。
  “好看。”江妙萱点点头。
  “季妹妹真美。”陆嘉静由衷赞叹,语调间却带着怅然。
  林玄言安静地看着她,想起了当年溪畔初见,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很淡,一如只如初见的相遇。
  季婵溪走到了镜前,张开双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眸子愈发明亮。
  而陆嘉静忽然望向了林玄言,林玄言也恰好望向了她。
  林玄言垂着眸子,神色有些愧疚。陆嘉静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示意他不必介怀。
  季婵溪转过身,目光落在了林玄言的身上。
  林玄言察觉到了目光,也望着那一袭红裳的少女,长发披散,清秀妍逸的她神色平静而柔和,她小口微张,欲言又止。
  林玄言生怕她忽然问一句,我好看还是陆姐姐好看这样要出人命的问题。率先开口道:“季姑娘,天色不早了。”
  季婵溪嗯了一声,走到桌边,举起了一个酒杯。
  林玄言亦举起了另一个。
  两个杯子举到了等高。
  氛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陆嘉静与江妙萱掩上了门,燃上了一支又一支火红的蜡烛。
  烛光跳跃了起来,少年和少女的身影落到了墙壁上,阴影随着烛光闪动着。
  林玄言和季婵溪看着彼此的眼,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伸长了些手臂,缠过了彼此的臂弯,举起了酒杯,一饮而荆林玄言微微蹙眉,酒有些酸涩。季婵溪喝的很快,酒入口甘甜。
  江妙萱微笑着望着他们,没有多做解释。
  杯酒饮尽,像是心中有什么石头落地了,少年和少女竟同时笑了起来。
  “拜堂吧。”江妙萱道。
  “拜堂?拜谁?”
  “这里除了我和陆宫主还有别人?”
  林玄言抗议道:“我跪静儿?虽说是走个过场,但高堂也不至于如此滥竽充数吧。”
  陆嘉静冷笑道:“你这么金贵,跪不得我了?”
  林玄言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陆嘉静道:“我倒是觉得二当家的提议很不错。”
  林玄言还想抗辩几句。
  季婵溪却忽然撩起了嫁衣的前襟,在江妙萱面前跪了下来。接着她望向了林玄言。
  林玄言觉得自己站着有些尴尬,便也跪了下来。
  “一拜天地。”江妙萱柔和的声音想起。
  江妙萱忽然想起了当日,自己也曾拜堂成亲,只是那一日远没有这般静谧美好,回忆起来尽是腥风血雨。
  也不知道那个小胖子那日之后是不是疯傻了。
  江妙萱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拜高堂。”
  林玄言与季婵溪对着端坐着的两女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江妙萱拖长了语调,声音缈如流云。
  林玄言和季婵溪的动作也随着她的语调慢了一些。
  两个人对跪着,看着彼此,眸子里看不见绵绵情意,反而平静得仿佛寻常。
  两个人拜了下去。
  长长地拜了下去,久久没有起身。
  ……
  不知何时,屋子里已经空了,陆嘉静和江妙萱已经离去,留下了孤男寡女的一对人。
  床下是两只白瓷被子,一仰一合。
  林玄言和季婵溪坐在床沿边,拉着彼此的手,手指断断续续地勾连在一起。
  两两没有说话。
  洞房很小,烛光有些清冷,季婵溪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就像是做了一场花前月下的梦。
  “要睡觉吗?”季婵溪问。
  林玄言道:“你要觉得还不适应,我们可以聊会天。”
  季婵溪道:“不用了,该说的以前都说差不多了。”
  林玄言微笑道:“婵溪今天真好看埃”
  季婵溪眨了眨眼,道:“等会这件衣服可不可以不脱呀。”
  林玄言问:“你很喜欢这件衣服?”
  “嗯。”季婵溪道:“我想多穿一会。”
  “多久都可以。”林玄言道。
  “可衣服还是要脱的埃”季婵溪有些忧愁:“为什么女孩子总是要便宜你们男人?”
  林玄言笑道:“其实……很舒服的。”
  季婵溪道:“但第一次会很痛。”
  林玄言道:“你可以用修为暂时封一会知觉,稍过一会就好的。”
  季婵溪固执摇头:“不要。”
  “嗯……真的不可以穿着衣服吗?”季婵溪又问。
  林玄言想起了少女披着火红嫁衣承受鞭挞的画面,忽然很是心动,“衣裳可以留着。”
  “那裤子呢?”
  “这个必须脱。”
  “哦。”季婵溪看着林玄言,又问:“那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你都问了多少遍了?”
  “这是最后一遍。”
  “当日试道大会一别,能在夏凉国看见你,我其实是很开心的。后来在那冰桥上,我也知道你在等我。之后北府偶遇,我内心也多是缘分带来的惊喜,这些星星点点大概都是喜欢吧。”
  “嗯,那你去把蜡烛吹了吧。”
  “今天不吹了。”
  林玄言的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的身子渐渐按下,放躺到床上。
  他不由想起了试道大会结束那日她捉弄自己的场景,心中忽然有种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你个处子小丫头,任你平日里嚣张跋扈,稍后还不是要被我肏得哀求不止?
  而季婵溪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目光游丝般在林玄言的脸上徘徊。
  少女平躺在床上,张开了衣袖,那发育姣好的身段山峦起伏,平坦紧缩的小腹,鼓鼓的衣襟,圆润的肩膀,每一道曲线都浮凸得恰到好处,而那娇躯上,一身嫁衣更是如浴火的蝴蝶。
  林玄言撩开了一些她的裙子,露出了少女玲珑小巧的玉足,季婵溪的玉足白嫩如雪,脚背光滑如缎,肌理细嫩,脚心微带软红,绵白小巧,那玲珑的秀趾更是如珍珠串成,随着林玄言撩起裙摆的动作蜷曲了一些,而顺着柔软美妙的足弓曲线向上,细腻的肌肤上还可以看见淡青色的细细脉络,一直蔓延到秀美的小腿,肌肤仿佛吹弹可破。
  林玄言抓住了季婵溪的玉足,对着柔软的足心按揉了一番,手便顺着小腿的曲线向上,一直撩到了膝盖处,季婵溪的手扣在床上,微微用力抓着床单,一声不吭也没有反抗。
  把玩了一阵小腿之后,林玄言定定地看着季婵溪那精美绝伦的脸,忽然俯身吻了下去。
  季婵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按上了自己柔软纤薄的红唇,紧贴着吻动吮吸着,并且似是要扣开自己的玉齿牙关,侵入到檀口之内。
  于是季婵溪的小口下意识张开了些,那狠狠压着自己鲜嫩红唇的东西似是找到了入口,灵巧地伸入到了自己的檀口里,季婵溪有些不适,却也本能地将香舌伸了出去,一如两人相对出剑一般,在小小的檀口中纠缠厮打了起来。
  季婵溪俏脸微红,虽然她对于这些都有一知半解,但是如今身临其境,终究显得生疏。这是这种被动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不适。
  与此同时,又一只手已经攀到了她的腰肢一侧,开始拆解她的罗带。
  紧致的衣襟微松,向着两边荡开了些,露出了白色的衬里。两人深深地吻了许多终于松开,而脸颊依旧贴的很近,鼻尖更像是要碰在一起一样。
  “等会如果有不适,告诉我就是了。”林玄言道。
  “装什么体贴,你现在就恨不得把我扒光了吧?”季婵溪冷冷道。
  “我就喜欢看大小姐现在嘴硬的样子。”林玄言忽然侧了些脑袋,一口含住了季婵溪的耳垂,舌尖轻轻点吮吸弄了一番。
  季婵溪感觉清冷的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渐渐暖了起来,像是冬日里未熄灭的炭火,忽然吹起了一串明亮的火星。
  季婵溪哼了一声,胸口的曼妙曲线起伏了一阵,足背的玉弓更挺直了些,一直到林玄言松开耳垂,她才睁开了眼,一双眸子里带着些媚色般的水气,这种情态在她清冷的面容上显得诱惑至极。
  两个人又索吻了一阵,唇口相交,舌头缠绕,香津暗渡,两人清冷的身子逐渐燥热了起来,季婵溪罗带松散,胸襟前的扣子也被解开,大红的嫁衣便如褙子一般向着两边敞开,白色衬里间酥胸秀挺,隐约又露出了些伶仃秀气的锁骨。
  在又一次的松开双唇之后,季婵溪忽然睁开了水气迷离的眼,她一把按住了林玄言的肩膀,一个翻身,将他整个人掰到了床上了,而自己岔开了双腿跪在他的腰的两侧,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腰背玉腿之间舒展着一个极度美妙的曲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林玄言也没有反抗,仍由她将自己按在床上。反正稍后还不是要被我肏得浑身发软,乖乖地任我摆布,现在便先由着你的性子嚣张骄傲一回好了。
  季婵溪披散的长发垂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胸口,有些微痒。
  季婵溪伸手一根玉指,轻轻勾起林玄言的下巴,挑起了一些,脸上笑意淡淡:“小公子,生的真俊,有没有兴趣陪陪姐姐?”
  少女的嗓音清冷中夹杂了些许柔媚,若是寻常人一听便要恨不得立刻将她压在身下狠狠疼爱一番了,林玄言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道:“我看姐姐也年纪不大,就怕稍后承受不住,反而开口央求起来。”
  “小公子真会开玩笑。”季婵溪笑了起来,她的手指按在了林玄言的胸口上,轻轻打转,冰冰凉凉,她的手指一路而下,挑开了林玄言的衣扣,随着衣扣震开,林玄言的胸膛也露了出来。
  而从林玄言此刻的视角望去,季婵溪大红衣襟敞开,凹凸有致的身体展示着美好诱人的曲线,只可惜那内里还有一件白色的衬衣,不然此刻衣襟半开酥乳半露的场景,当真就是人间绝色了。
  林玄言实在伸不出,伸手便要去解她的衣襟,季婵溪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按到了一边,一双眸子自是锋锐内敛,一如刚刚成年的女王。
  “不许动。”季婵溪发号施令道:“我让你动你才能动,懂了吗?”
  林玄言也觉得有趣,嗯了一声。
  季婵溪嘴角微微勾起,她伸出手指放到了林玄言的唇间摸索了起来。
  “有些痒。”林玄言开口道。
  季婵溪捏了捏他的脸,笑了笑,一粒粒地解开他衣衫的扣子,然后竟俯下了身子,一口含住了一粒林玄言的乳珠。以往都是他这般捉弄别人,如今被季婵溪忽然起来含住,他身子僵了僵,目光落在季婵溪俏丽的秀靥上,下身裤子的布料更是不由自主地支了起来。
  季婵溪贝齿轻咬,一阵厮磨之后啵得一声松开,微笑道:“怎么?来感觉了?”
  这……不是平日里我经常调戏静儿的问话吗?算了,再让你嚣张一会,等会扒了你衣服看我不把你操得满口淫词浪语。
  “自然来了,大小姐帮我降降火?”林玄言用调戏的口吻笑着说。
  “好呀。”
  季婵溪葱白的手指挑开了林玄言的衣襟,一路下掠,一直触碰到那高高挺立起的地方,季婵溪手心翻转,拇指中指一扣,轻轻弹了弹,林玄言牙齿微咬,在下身颤了两下之后,他感觉有个柔嫩的东西抚了上来,隔着裤子将它握在了手中,四指箍住了棒身,拇指绕着顶端轻轻地揉动起来。
  隔着布料的抚摸反而更添了一种柔软的质感,棉质的触感一寸寸地掠过肌肤,随着小手的揉捏更是充斥着暖意。
  虽然这种感觉很是舒适,林玄言依旧笑道:“大小姐还当是四年前?以为仅凭手就可以降服我?”
  季婵溪嘴角勾起,手腕轻轻拧动,如玉兔轻捣药锤,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眯了起来,红烛的光影下,身子起伏的曲线与秀靥美妙的轮廓勾勒得清艳绝丽。
  看着那清冷又魅惑的小脸,林玄言恨不得此刻就将她翻倒在身下,但是今日他铁了心要让季婵溪心服口服,便也先放纵着她。
  季婵溪的身影忽然压了上来,半解半露的红衣垂到他的身侧,而季婵溪已然开始解里面素白色的衬衣,秀乳高挺地撑起了单薄的衣物,仿佛随时要裂衣而出,她伸出舌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林玄言的唇口,小巧而高挺的琼鼻在他的脸颊上蹭动着,像是一只乖巧而妖媚的小猫。
  林玄言感受着嘴唇和面颊上微微的痒意,配着少女那清绝的面容,心底的火焰竟真的被这样一丝一毫地调动了起来,那被季婵溪握在手心中的事物也更坚硬粗大了几分,将布料高高撑起。而季婵溪的小手也用力了几分,隔着布料有节奏地上下按揉撸动了起来。
  林玄言调整着呼吸,胸膛的起伏也剧烈了几分,他们始终望着彼此的眼,一如宿敌过招前的长久对视,等待着对手被自己气场压下,先声夺人。
  林玄言不由想起了那日试道大会时少女最惊艳的模样,那时候磅礴大雨中淋透了的身段还没有如今这般凸翘腴美,却也清素得令人心动,他那时并未有太多旖旎念头,只当是欣赏一幅美丽画卷,只是那个夜晚,少女挽着乌黑的长发站在灯火阑珊的门口,樱唇轻启说的那两个字让他久久难忘。
  “想操我?”季婵溪似是知道林玄言在想什么一般,忽然发问,吐气如兰。
  此刻的她与四年前那个少女重叠在了一起,但似是又有哪里不同了。
  “当然想,大小姐还不乖乖剥了衣裳,脱了裤子,翘起屁股等着,可别让夫君久等了。”林玄言调笑道。
  季婵溪冷笑一声,手上的劲道更重了几分,拇指捻动肉棒的顶端,一阵按压,“想得美。”
  林玄言中就不是什么圣人,在季婵溪小手的服侍下,他同样欲火燃起,只是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悠闲地看着季婵溪的俏脸:“婵溪今天真漂亮。”
  “哪天都很漂亮。”季婵溪不以为然道。
  “还是被我打屁股的时候最可爱。”林玄言揭人伤疤道。
  季婵溪曲眉微挑,晕恼道:“你以后再敢试试?”
  林玄言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道:“哪天我打不过你或许就不敢了。”
  季婵溪冷哼一声,手指划到了他的裤带旁,手指勾起裤缘,勾起了林玄言的裤带,要扒下他的裤子,林玄言没有反抗,仍由季大小姐的施为,裤子褪下之后,高挺的阳具一下弹了起来,如巨龙怒龙起来,青筋虬结暴突。
  “真难看。”季婵溪嫌弃地说了一声,手指摸了摸灼热的阳具,捏了捏坚挺而具有弹性的棒身,表情愈发嫌弃。
  林玄言笑道:“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季婵溪白了他一眼,手试探了几下才慢慢覆了上去,小手清凉的温度与棒身灼热的温度交换着,林玄言眯起些眼,他腿部的肌肉忍不住绷紧了起来,季婵溪柔软的掌心和纤细手指的触感更是绵软温凉得让人想一辈子沉浸其中,只是他似乎与季婵溪赌气,竭力控制着面部的表情,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大小姐只会用手吗?”林玄言笑道。
  季婵溪摩挲着棒身,上下柔和而有律动地蹭弄着,惹得手中毒龙怒耸狰狞,包皮因为肉棒的膨胀而撑起,崩得极其紧致,只是没什么喷薄欲出的迹象。季婵溪没有回答,继续努力地撸动了一番,手中的力量也重了几分,还时不时用拇指揉动顶端最敏感的部位。
  只是林玄言偏不随她的意,哪怕心中热浪翻涌也始终紧缩精关,不让她的小手得逞,他看着季婵溪有些恼怒和不服气的样子,感受着下身越来越重的力道,微笑道:“大小姐,你是要把这东西拔下来吗?”
  “这东西?什么东西啊?说具体一点。”季婵溪忽然笑了起来。
  林玄言看着她俏丽可爱的脸,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重新换做男上女下的姿势将她按在了床上。季婵溪扭动身子挣扎了一番,却被林玄言死死地按住肩膀不能动弹,她瞪着林玄言,小腿狠狠地踢了过去,林玄言格开了她的小腿,看着她精致而微带怒气的小脸,吻了下去。
  季婵溪嗯哼了一声,侧过了脸,林玄言的吻便只能落到侧靥上,但他毫不在意,一路索吻而下,从脸颊一直贪婪地狂吻到了雪白的脖颈下,季婵溪渐渐停止了挣扎,忽然嘤咛一声,腰肢抽搐一般向上挺了起来,原来林玄言不知何时忽然将手握住了她娇嫩丰挺的玉乳,隔着衣衫将那乳头篡在了手中,两根手指狠狠一捻,她低声娇吟后转过了头,蹙着眉头望着林玄言,嘴唇红艳了几分。
  “这里还是这般敏感?”林玄言手上的力道柔了一些,揉搓着嫩乳顶端的衣衫,那衣衫下的乳珠便随着衣衫轻轻摩挲,很快坚硬了起来,连着那柔软美妙的玉乳也丰挺了几分。
  林玄言一把扯开了她的衣襟,肌肤雪白的颜色溢了出来,玉乳出的衣物崩得更紧,已然有美肉要四溢出来。
  面对林玄言的粗暴的动作,季婵溪心中定然不服,只是境界不如对方,过去被对方按着打屁股自己也无法反抗,此刻更是只能任人施为,但明明是新婚之夜,为什么弄得和打架一样,她冷冷地看着林玄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婵溪有话要说?”
  “放开我。我自己脱。”
  “……”
  林玄言愣了一会,松开了她的肩膀。季婵溪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目光瞟了一眼林玄言已经充血坚硬至极的肉棒,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诮之色,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开始解自己的衣扣,但是却刻意放慢了速度,故意吊着林玄言胃口。
  季婵溪此刻仰躺在床上,林玄言身子前倾气势上依然逼迫着她,少女无视这种气势,动作上依旧不快不慢,有条不紊地解着自己的衣服,随着扣子一粒一粒崩开,大片雪白的肌肤也露了出来,那嫁衣依然只是半解,红白相间,芳香阵阵,此刻看来似是拥红堆雪,带着少女独有的青涩与香艳。
  林玄言固然也觉得眼前这一幕赏心悦目,但是季婵溪刻意拖时间吊着他胃口的心思他同样了然,林玄言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已然蠢蠢欲动,他轻声道:“大小姐动作要是再这般慢,别怪我稍后不顾你的面子了埃”
  “呵,林玄言,新婚之夜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好好疼爱婵溪。”
  “骗鬼。”季婵溪嘟囔了一声,忽然一把扯去了身上的嫁衣,罩在了林玄言的身上,她衣扣全解,白色的内衫自然地荡了开来,丰嫩的玉乳如饱满的竹笋,嫣红的蓓蕾在乳峰曲翘坚硬起来,而方才被林玄言捏的那一边此刻更加红艳了些。
  眼前骤然盛开的画面看的人目眩神迷,林玄言顺手扯开了她的衣衫,嫩乳裂衣而出,而那衣衫将褪未褪,绷紧在双臂之间,露出了玉白色的肩膀,而此刻她依旧穿着的长裤不知是诱人还是碍眼了,那白色的长裤紧致地贴着她的玉腿,将她修挺笔直,线条纤秀的腿儿勾勒得极美,而那长裤包裹下,丰腴挺翘的娇嫩臀儿更是让人忍不住狠狠揉捏抚摸。
  “嗯……”
  季婵溪忽然低吟一声,她的身子被林玄言一下勾了起来,玉乳更是被对方叼在了口中,湿润温和伴随着牙齿摩擦的感觉传了过来,季婵溪喘息声重了几分,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林玄言的脖子。
  早已在这小妖精的勾引和慢动作下忍耐了许久的林玄言,此刻已经瞳孔微红,他狠狠地含住了乳头,舌头牙齿不停地轻咬吮吸着乳珠,另一只手在她的秀背腰肢间不停地摸索揉捏着,少女身子微微后仰,蝴蝶骨美丽地凸显了出来,蚂蚁噬咬般的感觉从乳头细细地传了过来,惹得她身躯不停扭动,娇吟细细。
  林玄言松开了口,将少女的身子再次推到了床上,双手揉上了她的嫩乳,力度幅度极大地揉动着,而少女的嫩乳坚挺如笋,又饱满而丰嫩,入手满满皆是绸滑和弹性。
  季婵溪仰躺在床上,身子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然而两只乳峰都被揪住,扯着香软乳肉高高抬起了一些,因为她的乳珠实在太过敏感,被揉弄触碰之后,她的背脊也只好迎合林玄言的动作,被迫挺了些,这种任人摆布的姿态让她有些不适,她咬着嘴唇,尽量不流露出羞耻的情绪。
  林玄言看着骄傲的少女被欺负的样子,香腮微微鼓起,秀眉带着些委屈的弧度,看上去迷人至极,再加上她此刻上衫几乎全解,那近乎完美的凸翘曲线惊心动魄地刺激着视线,林玄言人性初塑,此刻正如少年血气方刚,平日里再如何沉静平淡,此刻遇到同龄半裸的绝美少女,在感官的刺激和本能的反应之下,情欲也狂热地点燃了起来。
  床震动了起来,咯咯咯的摇床声音里,少女的吟叫声短促地传了出来。
  被子被一点点地蹭下了床沿,少女不停踢动着小腿,身子又被用力按住,林玄言已然扑到了她的身上,手环住了绸滑纤柔的腰肢,顺着脊椎的部位一路向下,手掌挤进了长裤之中,一下子抚摸上了柔软的娇臀。
  私密的娇臀一下子落入了别人的魔爪掌控之中,季婵溪显然还有不适,此刻她的身子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被子被她踢下了床,如今只能蹭着被单,如划动水面般蹭出许多褶皱。她眼睛水灵灵地睁着,清澈的眸子里始终带着些可爱的恼意,对于林玄言粗暴的动作她当然不满,但是出于骄傲她也没有打断或者阻止,仍由自己的衣服被扒下,长裤被挑开,身子在对方的怀抱里颠簸着。
  林玄言将她抱在了怀里,手伸入她的长裤中摩挲了起来,翘臀的弹性和丰满的触感落入手中,柔腻而顺滑,五指轻轻用力便陷了进去,求索之间又很容易触碰到臀缝之间的菊蕾,指甲每每有意无意地刮擦过去,都会惹得季婵溪身子轻轻颤动,然后她一双眸子便幽幽地看着自己,示意自己不要再轻易触碰那个位置。
  “婵溪,你身子好软呀。”林玄言又揉捏了一番娇臀,另一只手抚住一只嫩乳,五指变幻揉动着。
  季婵溪冷哼一声,道:“我看你也软得很。”
  “呵,稍后有你求饶的时候。”
  “我要是求饶,那我名字倒过来写。”
  “大小姐真是养尊处优惯了,说话总是这么硬气。”林玄言捏住了她的一粒乳珠,手指揉搓而过,感受着少女娇躯在怀中轻轻抖动带来的美感,一边又将她的身子缓缓放了下去,然后掰了过来,让她仰躺在床上,背着自己。
  季婵溪趴在床上,因为裸着上身,那秀背伶仃的曲线美妙无双地呈现在视线里,长裤的边缘也被方才的侵犯弄得歪斜,向着腰肢下移了许多,露出了一部分嫩白丰腴的臀肉。这个姿势对于季婵溪来说很缺乏安全感,因为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别人视野里,而自己又无法看到对方再做什么,更可恶的是,每每当她趴在床上,就会想起许多次被林玄言打屁股的羞耻场景,内心羞愤不已。
  林玄言欣赏了一番她美妙的背影,少女个子不高,身材娇小,但是身段却纤秀凸翘,此刻趴在床上,玉腿伸直,竟还给人一种欣长高挑的感觉。林玄言视线徘徊片刻,便落在了她腴美的娇臀上,白色长裤包裹的娇臀将布料高高撑起了一个浑圆娇美的弧线,让人忍不住想一窥究竟然后大力地揉弄亵玩。
  林玄言回忆起以前惩罚她时的完美手感,那嫩臀柔软撞击掌心的触感每一下都妙不可言。他深吸了几口气,竭力平复下了上涌的气血,伸手抓住了季婵溪的脚踝。
  “哼……”季婵溪双腿挣扎着。
  “分开。”林玄言箍着脚踝,强横道。
  他已然心中了然,对付这种性情骄傲的少女,一定要用蛮横的手段直接征服她的身心,将来才有可能将她调教得服服帖帖的。
  季婵溪拗不过他,终于放松了力气,双腿被林玄言拉开了些。林玄言两手抓住了长裤的边缘,将长裤沿着下身曼妙的纹路扯了下去,季婵溪感觉身后微凉,知道自己裤子已经突破阻力被扯了下去,无论是嫩臀还是玉腿定然都一览无遗了,因为双腿被分开了的缘故,那腿心之间粉嫩的一抹颜色定然也暴露在了对方的视野里。
  长裤掠过嫩足,被彻底褪了下去,然后裤子被甩落在地的声音响起,季婵溪知道自己已经不着片缕了。
  林玄言见她沉默不言,便笑道:“怎么?开始害怕了?你陆姐姐平日里可天天被我这么欺负,你们不应该姐妹患难与共?”
  听着林玄言的话,季婵溪脑海里已然浮现出当日北府里陆嘉静被欺负的场景,胸口又忍不住热了许多,她忽然笑道:“有本事你把她一并弄上床,那才算你厉害。”
  林玄言定了会,笑意玩味道:“婵溪还想着有一天姐妹同床?”
  季婵溪冷冷道:“你是不是还想着要是南卿姐姐还在我体内就好了?就相当于把失昼城二当家也弄到手了?”
  林玄言眼睛一亮,赞叹道:“季姑娘真是处处为夫君着想埃”
  季婵溪冷笑道:“有本事你真和陆姐姐这般去说。”
  林玄言一笑置之,他抓着她的脚踝,更分开了些,这个门户大开的动作羞耻至极,尤其是那纤秀的腿儿渐渐打开的过程,季婵溪的表情随之也微妙变化着,却也没有抵抗。
  啪得一声忽然响起,季婵溪呀地喊了一声,玉腿一下绷直,她扭过头,蹙着好看的眉头望着林玄言,刚刚拍打了一下她娇臀的林玄言见到了季婵溪的目光,又啪得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另一边臀瓣上,臀浪乱颤间泛起了一阵淡淡的绯色。
  “你打我做什么?”季婵溪不满道。
  “夫君教训妻妾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林玄言笑问道。
  “你真是这么想的?”季婵溪柳眉挑起,更生气了。
  林玄言笑道:“当然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弱小就要挨打埃”林玄言又拍了一巴掌,“不时刻鞭策婵溪,你将来怎么能超过我?”
  又挨了打的季婵溪恼羞成怒地踢了踢小腿,林玄言巧妙避开,季婵溪瞪着他,恶狠狠道:“那你以后给我小心点。”
  林玄言微笑着看着她,季婵溪头发微乱,一副以后要你见识一下妾身的厉害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抱起来狠狠地在怀中揉弄。
  林玄言又拍打了几下过了过手瘾,季婵溪忍无可忍,这种羞辱总让她想起许多过去的画面,而这些画面一如禁忌一般,每每想起她心中都会燥热,腿也忍不住会向内屈一些。
  “操我。”
  季婵溪忽然说。
  林玄言愣了愣,似乎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让你操我。”季婵溪回头瞪了他一眼,“听不懂?”
  这般年轻美妙的少女每每如此露骨地说出这种话,林玄言总是有些不适应,他又拍了拍她的娇臀,道:“能不能知书达理一些?”
  季婵溪冷笑道:“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这一套?还是你开始喜欢书香门第的姑娘了?”
  林玄言懒腰抱起了赤裸季婵溪,下身坚硬滚烫的东西顶上了她有些火辣的娇臀,沿着臀缝缓缓摸索着。
  “静儿平日里也像你这般嘴硬,爱冷言冷语讥讽我,你可知道她在床上都是如何被制得服服帖帖的?”林玄言自问自答道:“稍后大小姐就知道了。”
  季婵溪抽了抽鼻翼,不以为然。
  她的后背靠着林玄言的胸膛,感受着其上散发出的温热,原本尚有些清凉的身子越来越暖,她的柔软丰挺的玉乳被林玄言抓揉在了手里,幅度极大地揉弄着,而她丰腴的翘臀靠着林玄言的下身,恰好被那碍事的坚硬物挺着,一阵滚烫,她甚至能感受着那个东西在隐隐抽动着,似是一柄在匣中嗡鸣的剑,随时要出鞘捣入自己的身体里。
  听说会有些痛……季婵溪揉了揉自己的眉角,觉得自己不该为这些小事担忧。
  林玄言又抚弄了一番她的身子,让她原本紧张的身体更加放松了下来,他将少女的身子转了过来,再次吻上了她花瓣般的嘴唇,肆意地啃咬吮吸,索取着少女独有的芬芳,季婵溪美目半闭,喉咙口也不由挤出哼哼的声音,清媚如水。
  “婵溪。”林玄言忽然分开了她的嘴唇,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季婵溪美眸睁开了许多,黑白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林玄言的脸。
  “嗯?”
  “我好喜欢你埃”林玄言话语平静地阐述道。
  季婵溪嘴角很快翘起又很快平复,“你对几个人说过?陆姐姐?裴仙子?或者说三当家也有过?”
  林玄言刮了刮她的鼻子:“吃醋了?”
  季婵溪道:“我没那么无聊。”
  林玄言道:“就你和静儿。”
  季婵溪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和裴仙子之间没什么?骗鬼?”
  林玄言笑道:“你再问屁股又要挨揍了。”
  季婵溪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再说。
  林玄言认真道:“那天在北府里看到你真的很开心,三年里,我虽然总是经常被你捉弄欺负,但我心里其实一直很期待你能陪在我旁边和我说说话。”
  季婵溪听着这用心的感人之语,没心没肺地哦了一声,道:“原来你喜欢……受虐埃”
  林玄言气笑道:“我看你才是吧?你故意想气我,然后让我打你?”
  季婵溪无辜又恼怒地眨了眨眼。
  林玄言脸上笑意更盛,和陆嘉静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沉静一些,如今与季婵溪在一起,他便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十八九的少年。
  林玄言笑着替她将将一绺青丝捋到了耳后,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季婵溪也将脸颊贴过来了些,两个人依偎了一会,身子渐渐热了一些。
  “林玄言。”季婵溪轻声道。
  “嗯?”林玄言问道。
  “好好修炼啊,千万别哪天被我赶上了。”季婵溪声音有些轻。
  林玄言点点头,鼻间微微发出嗯的一声,竟不知为何有些酸涩。
  季婵溪微微笑了笑,动人明艳,她松开了环着林玄言身子的手,身子向后缓缓躺了下去。
  林玄言看着仰躺在床上看着他的佳人,诱人的胴体一览无遗地展现眼前,红色的烛光下,盎然的春意雾气般飘散在整个房间里,足以点燃任何懵懂的心。
  季婵溪闭上了眼。
  林玄言轻轻抚过了她绸滑的大腿,手指压着弹性极佳的皮肤,一点点深入到了大腿的内侧,大腿内侧的肉很软也很敏感,才一触碰,季婵溪的眉头便皱起来了一些,可她却更主动地分开了些腿。绝美的少女主动张开双腿对着自己,任由他将双腿之间嫣红幽美的景致映入眼帘,这幅画面太过撩人,林玄言的呼吸也粗重了起来。
  季婵溪的阴阜微微鼓起,下体却没有毛发,一片纯粹的洁白,仿佛世间最纤尘不染的净土,而那雪白的颜色里,粉嫩地吞吐着一线,精致而美丽,像是刚出生的幼小玉蚌,一触碰就会碎掉一样,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它分开,去看一看其中究竟藏着什么绝世的明珠。
  林玄言伸出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按住了拇指,向着左右掰开了一些,他屏住了呼吸。林玄言自认为也算是见过很多绝世美人的下身,而季婵溪的美却与他之前见过的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脆弱易碎的美,纤薄如初春的花瓣,易折如刚刚破茧的蝴蝶,它就这样展露在了自己的眼前,肉色嫣粉,水色涟涟,那内唇扭曲着波浪般的曲线,随着少女的呼吸微微颤动着,而烛火昏暗,此刻林玄言的身影又挡住了许多光线,那嫣然的颜色里,一片昏暗之中,在那深不可及的花心深处,似是有什么含苞待放着,等待着某一刻被挑开,被浇灌。
  林玄言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那柔嫩的花唇,季婵溪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她也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喉咙口哼哼出声,而那花穴玉蚌的上端,一粒玉珠也渐渐坚硬鼓起,林玄言拇指掰开双唇,食指勾动玉珠,一阵挑弄之间,惹得季婵溪娇躯颤动连连,清艳的容颜上烟媚暗生。
  “嗯……别弄了。”她伸出手抓住了林玄言的手臂,将他身子往自己这边拉了过来。
  林玄言身子前倾,一手按在了她的肩侧,另一只手却没有放开,反而直接覆在了她的裆下,整体地揉摸起来,季婵溪双腿夹紧了些,林玄言的手被她紧紧地夹在腿心之间,难以动弹,林玄言吻住了她纤薄的嘴唇,另一手手指一够,挤进了渐渐湿润的粉嫩腔道之中,温润的感觉和软肉痉挛的感觉一下子包裹住了手中,季婵溪口中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响,林玄言直接索如檀口,咬住了她的香舌,轻轻扯动,另一手则直接掐住了她的乳头。
  三重敏感的刺激之下,尚是处子的季婵溪如何能够忍受,换来了一声柔媚清长的呻吟。
  季婵溪挣开了林玄言的束缚,抿紧了自己的双唇,脸颊粉红,眸子间带着些许幽幽怨气,她胸膛剧烈起伏着,秀挺的玉乳却仍在林玄言的掌握之中,下身也有微湿的感觉,在方才的呻吟声中,似是有什么流泻了出来,凉凉的触感盈满了腿心。
  林玄言将手抽出了她的腿心,放到了季婵溪面前,季婵溪睁开眼,只见林玄言的指间带着晶莹的丝状颜色,他两指张开,那晶莹的细丝也随着拉长下垂,在烛火中亮起了红光。
  季婵溪一把拍开了他的手,道:“你再取笑我我现在就用手指抠破身子。”
  见少女似是真的动怒了,林玄言也未敢再过分羞辱激恼她,揉弄她嫩乳的手也温柔了许多,季婵溪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她定定地看着林玄言,眸子深幽如潭水,似是在期盼着什么。
  林玄言的身子缓缓地靠近了,季婵溪的身子也不停地重复着紧绷与放松,两个人都默契着没有说话,少女的星眸渐阖,曲眉却渐渐挑起,因为有个灼热硬物已然抵达玉门关,上下地摩挲过那一道细线,轻轻挑分开温润软肉,似是随时要刺入处子花穴,季婵溪不安地轻颤起来,下身又分泌出了许多透明的汁液。
  “放松一些,想想以前的事情,想想我给你讲过的那些故事。”
  “嗯……想不起来。”
  “没关系,那就随便想点什么。”
  “嗯。”
  “会有些痛。”
  “知道了……”
  林玄言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如怒龙抬头般的阳具挤开了软肉,缓缓前行着,少女的玉穴紧窄而柔软,褶皱的肉芽随着挺进的动作向内屈翻着,她的双腿已经被林玄言强制分开,架在了双肩上,此刻她的身子仿佛折叠了一般,动作幅度极大,下身更是门户大开,让林玄言可以更好地深入其中。
  坚硬而灼热的肉棒缓缓没入其中,林玄言在浅处缓缓地抽插起来,渐渐适应少女处子花穴的紧窄,季婵溪原本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纳入阳具的花穴却依旧湿泞难行,她的乳尖已然曲翘挺立起来,林玄言轻轻捏动,她喉咙口便会压抑地挤出一丝悠长而柔媚的呻吟。
  “嗯……”季婵溪鼻间哼了一声,身子骤然紧绷,她紧紧抓住了林玄言的手,林玄言也握住了她的手,他们十指相扣着,那一瞬,彼此之间像是再也没有隔阂,对方的悲欢喜怒,恐惧期待都一一倒映在了心田,少女用力捏着手指,直到指节都微微发白。
  林玄言身子渐渐前挺,像是有什么柔韧而纤薄的东西破碎了,少女发出了一声痛苦绵长的娇啼声,她檀口半张,香舌半吐,身子挛动抽搐起来,她娇臀忍不住后缩,握着林玄言手臂的手也乱缠着,林玄言看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的少女,再也没有什么调笑戏弄的心思,心中尽是怜惜疼爱之意。
  随着林玄言肉棒缓缓抽出,那被单上落了一些梅花般的血色,那血色中还混杂着大量晶莹透明的少女体液,从那幽谷密道间缓缓溢出,凄艳美丽。
  “还疼吗?”林玄言的肉棒在其中适应了许久,少女的身子才渐渐舒展了下来,她紧蹙的眉头平展开了,高抬的腰肢缓缓放下,她星眸渐渐张开,轻轻摇动螓首,那张秀眉绝伦的脸也似蒙着微弱的雾气,她细黑的秀发披散在身后,新荔般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
  床板震颤的咯吱声再次响起,由缓到急,季婵溪的身子不比凡尘女子,她才堪堪破身,便运转修为将疼痛感悄然抹去,与此同时,酥软麻痒的复杂快感从未如此清晰地袭来,她只觉得身子一阵异样的充实,她不再压抑,娇呻艳吟声断续响起,双腿自然地分开着迎接林玄言的鞭挞。
  林玄言见季婵溪很快进入了爱意的欢愉,原本有些提心吊胆的他也放下了心,他握住了季婵溪的玉峰,肆意揉摸着那丰挺玉乳,由侧面向着中心挤压着,那玉峰像是更拔高了些,随着他用力捏紧,那曲翘在峰巅的蓓蕾更是颤颤巍巍耸立着,一幅任君采劼的诱人姿态。
  而此刻,少女的花穴已经湿润得一塌糊涂,在林玄言再次插入之后,少女的花房玉璧依旧忍不住收缩着,如吸吮一般裹紧了肉棒,而林玄言也不留余力,直接一阵深浅不一地抽弄起来,刮擦着少女玉璧褶皱得肉芽,插得她花穴外翻,汁液四溢,在最后一记直挑花心的抽插之后,初次承欢的少女嗯嗯啊啊地叫了起来,身子痉挛,处子元阴喷薄,一下子来到了高潮的顶点。
  少女的处子元阴极其珍贵,像季婵溪这般的修行者更是万金难买,但林玄言完全没想着煞风景地去采补,只是沉浸在彼此的欢爱之中,给予身下的少女最浓重最热烈的爱意。
  “我……我想……碍…”季婵溪清媚的声音响起,她因为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而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在一声声的欢叫中,一股股春水被肉棒刺激开垦,自花宫深处不住地泻出,少女唔唔地吟叫着,玉颊生烟,身子更是酥软得犹若无骨。
  “颠鸾倒凤的滋味舒服吗?”林玄言也不停地喘息着,他杵顶着少女的花心,在她耳畔轻轻呵气发问。
  季婵溪睁开眼,楚楚地看着他,这种问题她自然不好意思回答,只是那酥麻的感觉如余音绕梁,让她忍不住想要催促林玄言继续动起来。
  林玄言也明白她的意思,未曾刁难骄傲的少女,他揉搓了一阵那雪白椒乳,舌尖轻点舔弄之后,以肉棒为支点,将她的身子翻转了过来,清雅俏丽的少女很快便跪趴在了床上,那花穴之中依旧纳着肉棒。这个姿势犹若美女犬,羞耻至极,若是平日里她定然大发雷霆,此刻却也没有顾忌太多。
  啪啪啪的几声响起,季婵溪丰腴的臀肉又狠狠挨了几巴掌,但此刻的滋味却与以往大不相同,这种羞辱的禁忌感更激发了她心底异样的情愫,激得她玉穴收紧,双腿蜷曲,内心中竟想着林玄言再狠狠惩罚自己一顿。
  只是这些话她终究说不出口,在矛盾的快感里,林玄言再次动了起来,他扶着季婵溪的纤柔的腰臀,再次抽插起来,季婵溪秀靥如火,娇啼声清冷而婉转,啪啪啪的撞击声响彻小屋,甚至惹得烛火都晃动不已,少女屈腿翘臀的姿势实在诱人,那起伏如山峦的曲线更是惊心动魄极了,此刻随着林玄言的抽插,那臀肉翻浪,玉乳摇晃,更是美的目眩神迷,少女清冷的嗓音如泣如诉,床板晃得更加厉害了,那幽深狭窄的玉穴花道此刻被肆意开垦,粗暴的凌辱感和相爱的欢愉感一并袭来,少女再也无法忍受,螓首抬起,清纯动人的容颜上尽是迷乱的神色。
  林玄言也喊了一声,随着季婵溪下身骤然缩紧,他的身子也颤抖起来,本来也早已到了极致的他不过是凭借着强锁精关的手段支撑着,如今少女花穴之中的腔壁在一阵收缩之后再次涌起春水,肆意地浇满了肉棒,林玄言也无法忍耐,滚烫的精液一下子射入了少女身体的最深处。
  季婵溪也抬了几分娇臀,死死地抵着林玄言的侵犯,仍由那喷薄而出的白浊浸满自己柔腻的玉穴。
  白虎的滋味果然很不一样碍…气喘吁吁的林玄言由衷地想着。
  又一番激烈的交媾欢爱之后,两人趴在凌乱褶皱的床单上,彼此拥着对方的身子,静谧地对视着,而此刻,他们的下身犹自交合着,其间白浊玉液混杂着淌出,一片狼藉。
  少女脸上绯红的颜色减退,一双眸子也渐渐清冷了下来,她身子向后挣了挣,拔出了那侵犯自己身体的肉棒,一阵白色的黏液随之淌下,少女久经鞭挞的花穴还有些难以合拢,粉嫩雪白的阴阜口玉液横流,牵扯成线,满是艳丽的诱人感。她将林玄言推在床上,自己反而压上了他的大腿。
  “婵溪你还要?”林玄言看着她的眼睛,微微有些吃惊,平日里若是换成静儿,恐怕早就哀声求饶了,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这般柔韧,也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为了面子死撑的。
  “要不然?你这就想敷衍我了?”少女理所当然道。
  林玄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不知好歹?稍后被杀的溃不成军可别哭啼啼地向夫君求饶埃”
  季婵溪同样轻蔑地笑了笑,她摸了摸自己嫩乳上的抓痕,又不满地瞪了林玄言一眼。
  少女忽然随手抓过了那件大红色的嫁衣,披在了自己赤裸的身上,一时间,雪白的肌肤和艳红的布料交相辉映,少女雪白的娇躯像是燃了起来,强烈的对比冲击进了视觉,少女拢起压在衣衫下的黑发,让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这一幕场景惹得林玄言龙根再次怒耸起来,季婵溪像是早有预料,嘴角勾起微笑,她扯过一点被角,擦了擦林玄言汁液泥泞的肉棒,纤柔的手指抚摸了上去,将那青筋暴突的肉棒握在了手里。
  林玄言嘶得吸了口气,少女在破身之后,手上的动作竟也水到渠成,比起之前更加温柔曼妙,才揉弄了一轮,他便又有了泻精的冲动。季婵溪也未把玩太久,她张开了自己双腿,一手扶着肉棒坐了上来,她秀美的脖颈高高抬起,下颚上扬,主动握着肉棒刺进了自己的身子里,这个动作就像是……自刎,却带着一种淫靡香艳的美感。
  “嗯碍…”肉棒大半没入,少女娇吟出声,她没有直接坐下,双腿依旧支着身子缓缓下降,慢慢地适应这种感觉。
  季婵溪双手按在了林玄言的胸口,此刻她披着大红色的嫁衣,美眸微闭的样子尤为动人,而下身花穴泥泞紧窄的包裹感最为真实,少女的娇哼细喘声更是丝丝入扣,她身子动了一些,渐渐适应起了那异样的美感,上下地抽弄了起来,这种女上男下的姿势反而极大刺激了林玄言的感官,虽然平日里陆嘉静也曾如此试过,但是每每不过一会就被杀得溃不成军,再次被他压回身下狠狠鞭笞调教,而此刻季婵溪却很快熟悉了这种节奏感,动作幅度越发放肆,随着她身体的动作,那玉乳也明艳地上下摇晃起来,那嫣红蓓蕾在顶端不停颠簸着。
  这一次反倒是林玄言先把持不住,丢了阳精,一轮的交手败下阵来,林玄言有些无法接受,他拉住了季婵溪的双手,将她的身子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下身在一阵喷发之后未曾停歇,继续向上挺弄着,一记记地深深杵入季婵溪的花心,季婵溪呻吟声愈来愈大,林玄言却瞥见她眸子里有种讥诮之色,他再次无法忍耐,一下翻身将少女再次压在了身下,狠狠地抽插鞭笞起来,在一记记地抽插之下,少女瑶鼻娇哼连连,身子又酸又软,那挠人的快感一波波地、潮水般地冲击着少女曲线曼妙的娇躯。
  “啊碍…碍…嗯……”在肉棒浅浅的抽插后,猛然一击激烈的抽送,身下的少女一瞬间仿佛被高高抛起,欲仙欲死的快感浸透全身,那种感觉难以言喻,能够反馈的唯有下身洪潮般喷薄而出的春水和那动人婉转的淫艳呻吟。
  “起来。”季婵溪大口喘着气,用力推开了压在身上的林玄言,再次翻身压了上去。
  林玄言咬牙道:“小丫头别硬撑埃”
  季婵溪拢了拢红色的嫁衣,那垂下的衣襟恰好遮住了美乳的蓓蕾,随着身子娇颤,半隐半现的嫣红晃啊晃啊,她微笑道:“呵,你要是支撑不住了可别忘了向姐姐求饶埃”
  这一声姐姐自称得娇媚极了,林玄言不由再次想起四年前那个夜晚……我怎么说也是征伐已久的老将,要是被一个才破处的少女降服,将来如何见人?一股征服欲犹然生出,烧在胸腔,他笑道:“季妹妹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埃”
  于是这雕花精致的木窗成了最受苦受难的战场,随着两人在床上的‘扭打’来来回回地晃动不止,格拉格拉的声音不停响起,更为诱人清亮的自然是少女那清澈动人的娇吟细喘。
  在这不算大的床帏间,两人皆是欲仙欲死,挺弄迎合间宣泄着最浓烈的爱意。
  一个时辰之后,林玄言浑身乏力地躺在床上,身下那条蛟龙半软半挺,甚至有些微微发肿。季婵溪骑在他的身上,鬓发散乱,眉目间却带着淡淡的、骄傲的笑意。
  林玄言看着少女骨秀神清的容颜,那柔软清凉的胴体花瓣般盛放眼前。少女吐了些香舌,轻轻舔了舔嘴唇,林玄言如临大敌。
  “夫君,还要吗?”季婵溪如调戏良家妇女般勾起了他的下巴,柔声发问。
  林玄言一咬牙,再次将她压在身下,有些微软的肉棒挑开了少女的花唇,刺了进去,季婵溪也没有反抗,脸上的讥讽神情越来越重,这让林玄言怒火中烧,奋力地耕耘着,肏着少女花唇翻卷的嫩穴,将她娇媚清冷的呻吟声一点点榨出来。
  只是片刻之后,少女再次将他欺压在了身下,林玄言脸色有些苍白,他只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比镇天下更难缠的对手,此刻哪怕他想把少女翻过来狠狠打一顿屁股发泄都做不到了。
  季婵溪伸手揉弄着自己的玉峰,当着林玄言的面挤压成各种诱惑的形状,另一只手再次箍上了林玄言的肉棒。林玄言喘着粗气闭上了眼,片刻之后服软开口:“季……季姐姐……”
  季婵溪动作顿了顿,她亦有些疲惫,问道:“你说什么?”
  “季姐姐……饶了夫君吧。”林玄言有气无力道。
  季婵溪手上的动作再次动了起来,似乎要将那柔软的肉棒再次捋顺,“说大声一些,我听不见。”
  “唔,季姐姐饶命。”林玄言丧权辱国地喊道。
  季婵溪冷笑一声,“刚刚的豪言壮语呢?”
  林玄言闭目不言,他狠狠咬牙,奋起身子搂住了季婵溪,肉棒对着花穴蚌口,试了几次却都在滑腻的洞口滑开了,他竟沦落到连花穴都无法扎进去?季婵溪轻笑出声,亲自用手指掰开了花穴将肉棒纳入其中。
  林玄言的哀叫声在房间内响了起来。
  一直到了深夜,季婵溪坐在床边,披着那身嫁衣,林玄言终于在苦苦哀求之后背赐下圣旨,得以喘息休息一会。
  季婵溪看着林玄言有些微白的脸,命令道:“给本小姐捶捶肩。”
  林玄言瞪大了眼,“这才第一天你就反了天了?”
  季婵溪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道:“不服?”
  林玄言气势低落了一些,犹豫片刻后支起了身子,替季婵溪揉捏起了肩膀。
  “力道这么轻?没吃饭?”季婵溪严厉道。
  林玄言牙齿紧咬,深呼吸了几次,手上力道加重了一些。
  季婵溪满意地嗯了一声,享受着林玄言的服侍,道:“给我去倒盆水,本小姐要洗脸。”
  林玄言愤怒道:“你别太得寸进尺了1季婵溪哦了一声,冷冷道:“那天你逼我签那个条约的时候可比这嚣张多了。”
  林玄言气结,终于垂下了头,应了一声:“是。”
  林玄言脚步有些虚浮,他好不容易端来了一盆水,放在了季婵溪身前的桌子上,少女用手掬起清水擦了擦脸,然后用毛巾缓缓擦拭起了身子,嫁衣哗的一声褪到了地上,林玄言看着那前凸后翘的身段,下身竟又忍不住挺拔了些,季婵溪淡淡地往那个位置瞟了一眼,林玄言心思一紧,不过季婵溪也没有再难为他,擦拭完身子之后将毛巾扔给了林玄言。
  “擦一擦,睡觉。”
  林玄言接过毛巾,只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酒店的小二。
  季婵溪已经走到床边收拾起了床被,林玄言擦了擦身子便走过去帮忙。
  烛火熄灭之后,屋子暗了下来。少女赤着身子躺上了床,掩住了被子,林玄言躺在她的身边,季婵溪很自然地靠了过来,蜷缩起身子靠在了他的胸膛,林玄言搂住了她的娇躯,少女反而先睡着了,呼吸渐渐均匀了下来。
  ……
  高高的窗户外,古城连绵,月色如银,浓郁的黑暗铺满了海面,高高的波涛无声地撞碎着。
  ……
  夜色安静而平和。
  而与冰雪荒原接壤的那片古城忽然升起了一簇青色的烟花,平静的夜色里,焰火燎燃开来,大片大片的冰面撕裂,瞭望台上的失昼城修者望向了前方。
  视野不可见的黑暗深处,冰面断裂,海水喷泉的声音传了过来。
  乙段城墙第八段首先燃起了烽火,夜色之中,一团接着一团的烽火亮了起来,而那冰面之上,一头头巨大的雪怪如野兽狂奔,直撞向古老而厚重的城墙。
  本已退拒三千里的雪妖在今夜忽然展开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城。
  报信的鱼样鸟升空低徊,群箭如蝗飞射,一道道明亮的剑光撕开了夜色,在失昼城上空编织出雪白而凌厉的光影。
  本与陆嘉静并肩行走的江妙萱察觉到了那一边的异样,神色陡变,身影如虹拔地,飞快掠向那处城门。
  一夜之后,雪怪死伤数千,选择败走,而失昼城外城的数道城墙都被攻出了豁口,受伤的修士也多达上百人,修士们连夜开始修缮城墙,亲点死伤的人数,然后焚烧那些死去的雪怪的尸体。
  一夜的刀戈太过遥远,未能惊扰熟睡中的那对眷侣,关于这一战的详细信息,林玄言还是第二天才得以知道,他醒来的时候,季婵溪早已起床,穿好了衣物,打好了水放在床边。林玄言醒了之后,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季婵溪一边嘲笑着他一边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复述给林玄言。
  而与此同时,在失昼城的另一边,海妖的兽潮如线,向着失昼城推了过来。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13:04:21

第八十四章:两盏酒,琐琐碎碎
  “陆姐姐。”季婵溪轻轻呢喃了一声,转过身去,视线与陆嘉静交汇。
  陆嘉静缓缓走来,飘舞的衣袂涤荡着如水的夜色,皎皎清冷。她看着季婵溪,嘴角微微翘起,道:“季妹妹若真决定好了,那即刻成亲便是了。”
  季婵溪咬了咬嘴唇,她的身子微微晃了晃,背影伶仃。
  “我没想好。”
  陆嘉静微笑问:“三年了还没想好?”
  季婵溪身子微晃,看了林玄言一眼,细秀的眉毛忍不住蹙了蹙,“我还是有些讨厌他。”
  陆嘉静好奇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季婵溪自然不会说,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陆嘉静微笑道:“那天在那个小房间里,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林玄言愣了愣,与季婵溪同时瞪大了眼,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明明我用剑域封锁了气息,以静儿现在的修为不应该发现才是埃林玄言心中疑惑。
  陆嘉静见状嘴角微微翘起,“呵,诈你们一诈就都暴露了?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林玄言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一番。
  陆嘉静阴恻恻地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在说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林玄言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说了句,“静儿真是慧眼如炬,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陆嘉静冷笑一声,目光转到了季婵溪身上才柔和了些,她伸手揉了揉季婵溪瘦瘦的肩头,道:“婵溪妹妹需要再想几天吗?”
  季婵溪抬起头,目光澄澈,道:“你们希望我成亲,只是希望我可以持剑,还是……”
  陆嘉静摇头打断道:“不要多想,你如今不过是当局者自迷罢了,若是婵溪妹妹有一丝不愿我们都不会勉强,如今只是希望解除那道隔阂,看看你真实的心意罢了。”
  季婵溪哦了一声,身子前倾,向陆嘉静身上靠了靠,陆嘉静搂了搂她,让她枕在了柔软的胸脯上。
  这幅画面很是温暖美丽,尤其是少女的秀靥埋入酥胸的样子,更是惊心动魄。
  林玄言的目光萦绕在陆嘉静挺拔丰满的酥胸上,微微笑了笑。
  陆嘉静看了他一眼,使了个眼色。
  林玄言神领神会地走到了季婵溪的身后,伸手缓缓环上了她的腰,手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季婵溪身子瞬间僵硬,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陆嘉静的腰侧,脚尖也不由自主地踮起了些。但终于没有太多抗拒。
  林玄言身子向前靠了靠。季婵溪气息的起伏有些快,她闭着眼,檀口微张,不知在想什么。
  她僵硬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踮起的脚也放了下来,呼吸渐渐平稳,似乎是适应了林玄言抱着自己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她说不清是抗拒还是欢喜,只是林玄言手覆着的地方,小腹像是都要燃起一阵野火,窜动着燎上心肝。
  陆嘉静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拢了拢她披肩的长发,用手指温柔地帮她梳理着。
  “三天。”
  季婵溪忽然说。
  “我想再想三天。”
  陆嘉静微笑道:“妹妹自己做主就是了。”
  ……
  ……
  琉璃宫内,镇天下黑衣白发的身影再次清晰了起来。
  他苍白的肌肤上布满了细锐的剑痕,衣衫的墨色似乎也重了几分。
  他漂浮过琉璃宫的上空,剑目扫视四周,如巡弋而过的幽魂。
  他伸出手掌,整个琉璃宫的虚影浮现掌心,他俯瞰掌心,如观山河,一切落入剑目之中,皆纤毫毕现。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合上掌心,重新负于身后。
  “你究竟在找什么?”
  镇天下喃喃自语。
  他伸出手,在虚空中随意划了几下,落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剑阵,剑阵之间遥遥相对,锁死了一整座琉璃宫。
  嗡然一声剑鸣在海水中响起,无形的波纹漾了出去。
  镇天下的身影在海水中快速移动中,明亮的剑芒化作了一道雪白的细线。
  他瞬息来到了曾经的王座面前。
  王座的方位早已难以辨认,所有的奢华都成了废墟,满目荒凉。但他依旧记得。
  他抬起头,崖壁上白骨的龙骨残破的头颅对着这个方向,他望着龙骨空洞的眼眶,神色难得怅然。
  “九死南荒君应恨碍…”
  他微微闭眼,伸手临空描模曾经王座的位置,一袭火红的衣裳徐徐燃起,又随着暗流寂寞地消散。
  ……
  蜃妖大殿已然沉寂了数日,其间大门紧闭,无一人可以进入。
  今日,大殿的殿门终于缓缓打开,蜃吼幽蓝色的身影如真如幻缓缓浮现。
  那破碎的万里蜃市在殿门开启之时重新构筑了起来。
  沉寂的蜃妖大殿再次喧沸起来,那些蜃市之中沉睡的蜃妖很快苏醒,然后察觉到了什么气息,皆兴奋地欢舞起来,似是迎接王的苏醒。
  蜃吼手捂着嘴,打了个饱嗝,一身力量喷涌之下,整座虚幻的蜃市都栩栩如生。
  他慵懒的面色中已然掩饰不了嗜血的杀意,相争万年的对手终于亲手死在自己手中,一身妖力更被自己汲取,反哺自身,等到南荒再次浮出海面,他甚至可以借助南荒蕴藏万年的气运试着再次迈过那道坎。
  如今雪山定然不是自己的对手,覆灭失昼城之后,他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他与那一人,同样是大道殊途,互不相干。届时只要他第一时间迈入见隐,即使是他也不会刻意来找自己麻烦。那时候是真正的大道可期埃蜃吼越想越快意,他的身形如蛟龙般腾起,化作一道海水中扶摇百丈的身影,裹挟了海水冲了出去,挟带着龙卷般的水流冲上云霄。
  云霄之间搅起了巨大的旋涡。
  即使远在失昼城,依然可以望见那海上云浪凝聚成城楼,有蜃龙的巨大的影子浮曳其间,行云布雨。
  南绫音在下弦殿顶遥遥望去,一双清冽无尘的眸子越发凝重。
  这些日夜她总会想起那些犹自困在蜃妖神殿的修士,其中还有她很是喜爱的徒弟。
  “该开战了。”她望着那个千万里外耀武扬威展示法相的巨大影子,轻笑了一声,重复了一句之前南宫对她说过的话:“妖魔猖獗,自当慑之以剑。”
  ……
  雪原上,一片巨大的冰原缓缓开裂,冰凉的海水翻涌着白雾般的寒气喷涌着。
  一只雪白粗壮的手臂撕开厚厚的冰层,整个身体犹如小山一般拔了起来,崩塌的大雪如扬起的巨大尘土,遮天蔽日地漫过了雪山上空。
  巨大的雪人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古怪的音节,犹如古代王者的呓语。
  他身后背着一个剑匣,剑匣与他身子对比很是渺小,在他背脊上却犹如覆山,带着沉重森严之感。
  只是那剑匣空空如也。
  而他的身前,有一道深邃而长达千里的笔直裂痕。
  那是当日江妙萱一剑劈出的裂痕。
  他盯着那峡谷般撕裂的冰痕,沉默不语。
  许多雪怪从冰原中复苏,撕裂开厚重的冰面爬出,纷纷簇拥到他的身旁,越来越多。
  雪山缓缓环视着这些死而复生的族人,冰冷的身体上感觉不到一丝属于生命的暖意,仿佛一具又一具为复仇而生的行尸走肉。
  他缓缓开口,雄厚的声音透过层层坚冰传了出去,震得雪堆泥石流般滚落。
  “我快要死了。”
  周围的小雪怪木讷地抬起头,似是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我快要死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
  妖群之中,慌乱的氛围传了出去。
  有个小雪怪抬起头,声音咿咿呀呀,似是在说雪山大人妖力无边与天齐寿,如何会死?
  妖死不能复生。雪山怜悯地看着它,没有再说什么。
  它挪动巨大的身子,行过那道用剑斩出的巨大裂痕,随着它爬过,裂痕缓缓弥合。
  央月楼中,江妙萱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她的拂尘搭在左臂的臂弯间,目光向着雪原的方向望了一眼,但很快收回了视线。
  她柔和的面容凝重了许多,指节捻过细细的木柄,呢喃自语。
  ……
  上弦殿下,南宫静立着,一道道月轮刻着白而细密的线,一道道列于身前,缓缓旋转。
  南宫雪白的长发轻轻拂动,寒风掠过月轮拂动衣角。
  她的衣襟保持着漂浮的形态,月辉也凝固在空中,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唯有她白玉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划动。
  凝固在漆黑上的月辉犹似镶嵌流金,雍容华贵,这幅画面让人想到的不会是美丽,而是国色。
  她足跟漂浮起来,足尖轻点着地面,似与着地面若有若无地牵连着。
  片刻之后,她的衣裳再次拂动,树叶继续沙沙作响,南宫收回了手指,月轮崩碎,化作无数光芒的碎点,融入到她沉静的眸子里。
  南宫闭了会眼,面目柔和了许多。
  她再次睁眼的时候,一片流云恰好飘过,遮住了仅有的月亮,世界一下子昏暗了下来。
  “不差这一次两次了。”南宫带着淡淡的笑容:“反正从来也不是好兆头。”
  ……
  而某个房门紧闭的小房间里,季婵溪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她尖而圆润的下巴枕在盖着被子的膝盖上,墨染般的长发如散开的水藻。
  在这个战事一触即发的世界里,她躲在一个房间里,想着自己的儿女私情。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多心怀天下,也从未想过自己又一天会去做一个贤妻良母。
  她拖着被子起了身,蒙着自己的头,顺手推开了窗。
  斜风细雨吹了进来,湿寒冰冷,远处的天空上,风起云涌,云海泛着眩晕般的蓝色。
  “在这里白吃白喝了两个月,也该为大家想想吧……”季婵溪如是对自己说。
  “其实也是借口碍…”季婵溪合上了窗,落下了帘子,甩下了被子。
  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赤着脚跳下了床榻,腰间系着的衣带落了下来,接着墨色的裙摆也如流水般泻下,视线顺着精致小巧的白暂玉足向上,纤美修长的玉腿,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秀美的后背,嫩挺的胸脯一一暴露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她的容颜清秀依旧,只是此刻再微乱的黑发有几缕粘濡在唇口,她轻轻拂去,媚意自生。
  只可惜这纤肿得体,美好得令人心悸的娇躯独居空闺,无人欣赏。
  季婵溪轻轻打了个哈欠,她拉开了柜门,取出一件雪白的衣裳披在了身上,她的手未伸入衣袖,只是轻轻扯着衣领,掩住了半只雪白的美乳,那下垂的衣裳只能盖住半个娇臀,雪腻的颜色与衣裳的白是截然不同的美感,那腿心之间的粉嫩便也没什么遮挡地暴露着,一双笔挺纤秀的玉腿更是美得令人心碎。
  这是独属于少女的美丽与娇艳。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雪白衣裳的自己,喃喃道:“好像也不错埃”
  “我天生丽质,当然穿什么都好看。”她又默默地嘟囔了一句,随手取了把梳子,将长发轻轻挽起。
  平日里,她的头发几乎从未挽过什么发髻,要么扎个马尾辫,要么就简单地披着,所以她的手法也显得很是生疏。
  她细秀的弯眉越蹙越紧,一张小脸有些不开心地皱了起来。
  她随意疏了一番,取出那截许久未用的衣袖,看了一会,又绑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露出了雪白的脖颈,清清爽爽。
  做完了这一番,她才将手伸入了袖子,又套上了一条紧致而修身的白色长裤,她直接推开了门。
  季婵溪的眉毛不自觉挑了起来。
  门外长廊,林玄言倚着栏杆笑盈盈地看着白衣白裤的少女,这平日里总是一身黑裙的少女换上了一身雪白的衣裳,非但没有突兀,反而显得芊芊弱弱,带着清纯秀丽的美感。
  “你怎么在这?”季婵溪生满道。
  林玄言道:“静儿让我来等等你,说你应该用不了三天。”
  季婵溪有些羞恼地蹙起了眉毛,冷冷道:“到底是你与我心意相通还是我与陆姐姐心意相通?”
  林玄言微笑道:“那我们三人不正是天作之合吗?”
  季婵溪撇了撇嘴,摊开了手臂,道:“好看吗?”
  “好看的。”
  “黑的好看还是白的好看?”
  “各有各的好看。”
  “那你喜欢哪个?”
  “不穿衣服的……”
  季婵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陆姐姐呢?”
  林玄言道:“她在与二当家商量一些事情。”
  季婵溪问:“整个失昼城,我是不是最无所事事的?”
  林玄言笑着摊了摊手。
  季婵溪沉默了一会,伸出了手。
  林玄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冰冰凉凉。
  两人双手握着的一瞬,两人的神识在短暂的抗拒之后勾连到了一起,冥冥渺渺,在彼此的意识中凝成了一柄剑的形状。
  “剑人。”季婵溪随口说了一句。
  林玄言也没有生气,微微笑了笑,“可以进去说话吗?”
  季婵溪松开了手,嗯了一声:“等会把陆姐姐也喊过来吧。”
  “做什么?”
  季婵溪道:“我们的婚事与失昼城的生死危亡相比不过小事,不必打扰到其他人了,只通知一下陆姐姐便好。”
  林玄言道:“这样太亏欠你了。”
  季婵溪摇摇头:“你亏欠陆姐姐的更多。”
  林玄言微笑着点了点头,“之后我们的日子会有很长很长。”
  “那也要先活下去。”
  “你握着我,便是握着世上最锋利的剑,没有什么斩不断的。只是我还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
  “先前你说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好看,那位剑灵少年长得也不遑多让,你要是忽然变心了怎么办?”
  “没关系,就算我不喜欢你了,我也会为陆姐姐着想的。”
  林玄言笑了笑,一副放心的表情:“那就好。”
  季婵溪嗯了一声,推开了门,地上犹自散落着黑色的衣裙和系带,看着有几分香艳。
  少女弯腰将它们拾起,随意叠了叠,放在了衣柜上。
  林玄言看着她收拾衣服的背影,目光自下而上,最后落在了她系着头发的一截衣袖上。
  那是三年多前他斩下的一截衣袖,她一直留着,自称是卧薪尝胆。
  “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夫君?”季婵溪忽然问。
  林玄言道:“你要是愿意当然喊夫君。”
  季婵溪哦了一声,转过了身,道:“那我直接叫你林玄言吧。”
  林玄言问:“那我喊你什么?嗯……婵儿?溪儿?”
  季婵溪撇了撇嘴,道:“和个小女子一样。”
  林玄言道:“那我也喊你名字?”
  季婵溪道:“随你。”
  林玄言微笑道:“婵儿。”
  季婵溪也没有反驳,只是道:“柜子青色花瓶那个阁子下面有一瓶酒,旁边那个阁子有一套白瓷,拿一套出来吧。”
  “不去喊静儿了?”林玄言问。
  “你不怕陆姐姐反悔?”季婵溪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神色。
  “不会的,静儿气量哪有这般小?”
  “陆姐姐再好也终究是女孩子埃”季婵溪轻声道:“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只要是私有的东西,便不会太愿意与别人分享的,哪怕陆姐姐也很喜欢我,把我当做亲妹妹一样。但这终究不是什么小事埃”
  顿了一顿,季婵溪又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也是我小人之心了。”
  林玄言微笑着看着她,在他心中,季婵溪永远是那个潇洒而明艳的小姑娘,很少见她如此扭捏纠结过,这副小女儿的情态如今看来很是娇俏可爱。
  林玄言取出了酒壶杯子,置到了桌子上,斟满了两个瓷杯。
  季婵溪走到了门口,伸手正要掩门。
  笑盈盈的声音忽然传来,“关什么门?要偷喝禁酒吗?”
  江妙萱怀抱拂尘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婷婷地立在了门口。
  陆嘉静站在她的身边,一双眸子里带着笑意。
  “愣着做什么?想让你两位姐姐关在门外吹冷风?”陆嘉静微笑道。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13:04:08

八十三章:少女心事多烦忧
  “试试?试什么?”季婵溪木立着,良久也没有反应过来,“和他?”
  “嗯。”陆嘉静点点头,语速轻缓:“是这样的,方才我们在失昼城外遇到了一个大妖,也是天生剑灵,根据我们计算,恐怕只有夫君化体为剑,再配合着大当家才有可能战胜他。如今我已灵力亏空,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持剑人。”
  季婵溪更加疑惑了,指了指大家,道:“两位当家修为皆要胜过我,排队也排不到我吧?”
  陆嘉静语调平静道:“持剑之人必须与他心意相通才行。”
  说完之后,她看着季婵溪,观察着那张清冷俏颜上微妙的变化。
  季婵溪像是琢磨了一会才听懂了意思,她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脸怀疑地看着陆嘉静,道:“陆姐姐不必这样的,我和他之间真的没什么。”
  陆嘉静哑然失笑,原来少女竟以为她是在设法试探自己。她偏了些头,视线移向身后的林玄言,道:“试试?”
  林玄言看着陆嘉静,笑道:“我们彼此看过对方的光阴长河,故而可以心意相通,我对静儿忠心耿耿,与其他人自然不可能。”
  对于林玄言的话,季婵溪难得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试一试都不行?”陆嘉静继续问。
  林玄言无奈地看了陆嘉静一眼,道:“这绝无成功可能,浪费时间不说,说不定还会置季姑娘于危险。”
  陆嘉静讶然道:“如此推托?你们之间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季婵溪秀眉微蹙,面容有些阴沉,似是赌气。
  她忽然伸出了右手,五指张开。
  “既然陆姐姐这般怀疑,那就试试好了。”
  陆嘉静哭笑不得,心想这也太好骗了吧?但见她大大方方伸出了手,便又看了林玄言一眼。
  林玄言看着陆嘉静的目光,箭在弦上,也由不得他了。他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句,却也不知道该祈祷成功还是失败。
  林玄言走到季婵溪的身前,同样伸出了手,“季姑娘得罪了。”
  季婵溪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我连那种地方都被你摸过看过,如今握个手还说得罪了?果然在陆姐姐面前就装模作样!衣冠禽兽。
  自己怎么可能和这种人心意相通?
  她有些赌气的倾了些身子,一把抓住了林玄言的手,狠狠一捏,两人手指交替错在了一起。
  十指相扣。
  季婵溪和林玄言都闭上了眼,像是要感应什么微妙的联系。
  季婵溪陷入了冥想,眼前是茫茫的黑暗,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一无所得。
  林玄言同样陷入冥想,可他也感知不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两个人像是单纯地握着彼此的手,除此以外,所有的一切都隔着山海。
  林玄言率先睁开了眼,望向陆嘉静,笑着摇了摇头。
  陆嘉静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失望,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林玄言想要抽出手,却发现季婵溪依然闭着眼,她的发丝,衣裙和凹凸的身体曲线忽然灵动了起来,而她白暂精致的俏脸上依旧看不到什么变化。
  季婵溪的手忽然用力了几分。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来到北府的第一天,做的那个梦。
  她在一片幽深的峡谷,走在一条羊肠小径上,石道两边矗立着许多石碑,她遇碑则停,认真看了一遍那石碑上根本看不懂的文字,然后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焚灰峰的山顶,石径寒山,古城人家,一切如旧。
  她的身边立着一个雪白而模糊的身影。
  那一次,她扭头望去,怎么也看不清他的容颜。这次她再次转过头,那张脸却清晰了起来,眼眸沉静如墨,眉毛锋锐如剑,他微笑着望着自己。
  赫然是林玄言的样子。
  季婵溪秀眉微蹙,她抿着薄薄的嘴唇,不明白这幅画面的含义是什么。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望向了斜下方,她发现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不是牵着手,而是五指相扣地握在一起。
  她心念微动,霍然间,一条巨大的长河毫无征兆地奔涌过视野,自潮断山流经焚灰峰,滔滔不绝。
  季婵溪闭上了眼,发带忽然断裂,一头漆黑如墨染的长发散了开来,无风犹自飘遥林玄言察觉到了异样,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什么东西捣碎抽离,这具身子也不属于自己了。
  这是化体为剑的前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嘉静等人也察觉到了异样,三人连忙起身护在他们周围,随时准备用强硬的手段分开两人。
  林玄言再次合上了眼,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一篇漆黑,而是半空中飘舞的一袭黑裙,黑裙一直遮到了膝盖,露出了白暂纤细的小腿,季婵溪披头散发,悬浮半空,她清冷的容颜上,一双眸子银亮如霜,她隔着茫茫的黑暗,对着自己伸出了手。
  冥想的场景中,林玄言情不自禁将手合了上去。
  呲然一声,似是雷火炸开,季婵溪的身前,林玄言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耀如白日的细芒,细芒缓缓浮现,如从虚空中钻出,凝结成了三尺剑的形状。而一个巨大的法相浮现在了季婵溪的身后,法相是林玄言的模样,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看了看那柄剑,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季婵溪颤抖着握住了那柄剑,一身黑裙如灌满了大风,紧贴着肌肤,向后哗啦啦地响着。
  那一刻,她的境界瞬间突破了化境的天花板,一下子来到了通圣巅峰。
  但是这种强借力量的行为对于自身伤害极大,林玄言心念一动,主动挣脱了这种状态。
  光芒灼热的细剑消失,法相消散,林玄言重新出现在了面前。
  季婵溪雪白的剑目渐渐散去,重新变得黑白分明,她境界重新回到了化境,脸色苍白,有些虚弱。
  她同样茫然地看着林玄言,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林玄言自然已经明白了过来,他虽然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和季婵溪做到这一步,但他第一时间还是心虚地望向了陆嘉静。
  陆嘉静也盯着他,眼神意味不明。
  “静儿你听我解释……”林玄言面色尴尬。
  陆嘉静冷冷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心意相通是假的?化体为剑是假的?还是你还想口口声声说只喜欢我一个?”
  林玄言猜测道:“或许是我之前想错了,并非需要心意相通才能持剑。”
  “哦?是吗?”江妙萱柔柔地笑了起来,对着林玄言伸出了手。
  林玄言看着面色柔和,嘴角翘起的江妙萱,心想你这个小道姑这时候捣什么乱!
  陆嘉静柳眉轻挑,示意林玄言试一试。
  林玄言只好握住了江妙萱的手,两个人五指扣在了一起,然后同时进入了冥想,冥想了好一会儿,两个人也没有丝毫的反应,江妙萱睁开了眼,望着陆嘉静,微笑摇头。
  在一旁静看了许久的南宫也忍不住抿嘴轻笑。
  季婵溪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眼陆嘉静,眼神很快地收了回来,她不自然地扯了扯棉布裙的衣角,一句话也不说。
  林玄言认命地抽回了手,不太敢和陆嘉静对视。
  陆嘉静走到了他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向着门外拉去。
  房门砰得一下关了起来。尚在房间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对视了一眼,然后扶着有些虚弱的季婵溪坐了下来。
  季婵溪看着江妙萱,有气无力道:“南卿姐姐……”
  江妙萱把少女搂在了怀里,轻笑道:“小婵溪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怎么也不该如此不高兴埃”
  “可我不喜欢他埃”季婵溪恨恨地咬着嘴唇,又往江妙萱柔软的怀抱里靠了靠。
  陆嘉静出了门之后,又拉着林玄言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林玄言也平静了许多,他看着女子秀美的侧颜和披过肩头的柔长青丝,也捉摸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样的情绪。
  陆嘉静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望着林玄言,眸子月牙般弯了起来,嘴角翘起,微笑道:“怎么?以前总说要寻个三妻四妾享齐人之福,怎么事到临头这么怕事?我能吃了你不成?”
  林玄言越是看见陆嘉静笑,便越觉得有些心虚,他低下了些头,道:“那些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有静儿陪着就够了。”
  陆嘉静道:“少来了,你现在应该恨不得我当场点头,好让你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吧。”
  林玄言诚恳道:“这个真没有。”
  陆嘉静双臂环胸,背靠着栏杆,盯着他,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林玄言看着陆嘉静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可能确实有些喜欢她。”
  陆嘉静也没有生气,嗯了一声,道:“还有呢?”
  林玄言道:“但是和静儿不一样,对于季姑娘,我只是喜欢,并没有觉得非她不可什么的,只是觉得有趣。”
  陆嘉静冷笑一声,“很多后来非她不可的感情,都是从这样的小情绪开始的。”
  林玄言问:“那静儿到底怎么想?”
  陆嘉静看似随意道:“如果她也喜欢你,那就收了吧。”
  林玄言以为她还在考验自己,铁骨铮铮地摇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陆嘉静闻言笑了起来,她轻轻地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也不吓你了。我知道你和季姑娘早已相识,北府之中又时常在一起聊天谈心,两人心意相合也是正常的事情,季姑娘也陪了我三年,我们也情同姐妹。这次的事情……若是她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林玄言试探性问道:“真的?”
  陆嘉静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林玄言连忙收敛了神情。
  陆嘉静继续道:“如今失昼城这么乱,周边虎狼环饲,虽然我们实力都不弱,但是在若投身战场,生死便都在悬崖边上了,我可不想哪天,季姑娘出了事情再追悔莫及。”
  “所以便宜你这一次了,等到以后天下太平了,你要再想纳妾,哼。”陆嘉静冷哼一声,目光里透着千刀万剐的寒意。
  林玄言看着陆嘉静双手环胸斜倚栏杆,依旧有些凶巴巴的样子,知道她内心已经让步了。看着陆嘉静的脸,他没有觉得高兴,心中更多的是对她的愧疚。
  月色下青色的道裙泛着淡色的光,衬得她清冷而贵气。
  林玄言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抱抱她。
  陆嘉静却一把将他推了开来,“你个负心汉离老娘远点。”
  说着,陆嘉静跺了跺脚,也不知道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转身向着长廊的另一头走去。
  林玄言跟了上去。
  “别跟着我。”陆嘉静淡淡道。
  “那我去哪?”林玄言无辜地问。
  陆嘉静冷声道:“当然是去找季姑娘问问她怎么想,还要我教你?”
  林玄言试探性问道:“那我现在就去?”
  陆嘉静冷哼一声,头也没回,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静静想静静?
  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埃林玄言叹了口气,站在原地徘徊了片刻,一直到陆嘉静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他才转过身,重新向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房门打开,温柔的月色透了进去,季婵溪侧过了些脸,看着林玄言。
  南宫见他身边没人,便问:“陆姑娘去哪里了?”
  林玄言摇了摇头,道:“可能是想一个人静静。”
  江妙萱微笑道:“那我家小婵溪怎么办?你以后会好好待她吗?”
  说着,她将怀中的黑裙少女向着林玄言推了推。
  季婵溪解开了发带,长发有些凌乱地披着,她赌气地看着江妙萱,“你也取笑我?”
  林玄言看着长发凌乱,黑裙褶皱的少女,柔声道:“季姑娘,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季婵溪白了他一眼,窝在江妙萱柔软温暖的怀里,把弄着她的拂尘,好一会儿才将拂尘搁到了一边,点了点头。
  他和季婵溪一同出了门。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许久,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央月宫的那片露台上。
  月色如水泻下,少女抬头望月,皎洁的眉目间似是覆着淡淡的霜。
  “季姑娘。”林玄言首先开口。
  季婵溪冷冷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装什么彬彬有礼?前几天扒我裙子,今天就正人君子了?”
  林玄言也笑了起来,放松了许多,他伸出了手,道:“大小姐,要不要再确认一次?”
  季婵溪将手负到了身后,“不必了。”
  林玄言问:“那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季婵溪道:“你呢?”
  林玄言笑道:“那天我就说过,我一直很喜欢季大小姐的埃”
  季婵溪回想起那天的对话,轻声道:“我以为那是玩笑话。”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季婵溪问。
  林玄言摇摇头,“我哪知道?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我见色起意?或许是试道大会上惺惺相惜?又或许是那年冰桥上……当然,最有可能的是北府三年里点点滴滴。”
  季婵溪哦了一声,问:“那陆姐姐怎么说埃”
  林玄言道:“静儿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季婵溪道:“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月影斑驳,清风徐来,两个人站在月色下,一个眺望着残月,一个眺望着银白色的楼阁,又各自沉默了许久。
  林玄言再次打破了宁静。
  “季姑娘是在生我的气吗?”林玄言道:“我那两次,是不是下手有点重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季婵溪俏脸一紧,瞪了他一眼,冷冰冰道:“滚。”
  林玄言道:“那你真的不喜欢我?”
  季婵溪淡淡道:“我可以娶了陆姐姐,你就当是附赠的。”
  “……”林玄言乍一想竟然觉得也还不错。
  “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我就去找静儿复命了埃”林玄言无奈道。
  季婵溪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林玄言手离开了栏杆,转身走去,他脚步很是缓慢,想给季婵溪更多思考的时间。
  季婵溪却直截了当道:“你属乌龟?走这么慢?”
  林玄言心想我堂堂圣剑剑灵,锋芒天下无双,今日面对两个女人怎么这么战战兢兢委委屈屈的。林玄言啊,你要有骨气啊!
  你个小姑娘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大爷我不伺候了!林玄言生气地想着,他吐了口气,挺胸抬头,大步离开。
  “回来。”身后,季婵溪清冷的嗓音响起。
  你让我走我就走?让我回来我就回来?林玄言生气地想着,然后转过身,乖乖地回到了露台上。
  “大小姐有何吩咐?”林玄言问。
  季婵溪想了会,问:“如果我也喜欢,你是不是就得娶我?”
  林玄言道:“喜欢不一定就要成为夫妻的。”
  “那要怎么负责呢?偷情?”季婵溪秀眉挑起。
  大小姐你都是什么思想啊?林玄言暗暗叫苦。
  “这样的,喜欢是一个阶段,成亲又是另一个阶段,两个人先是互相喜欢,然后会经常在一起交流,等到确认情投意合之后,才会结为夫妻。”林玄言道。
  季婵溪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季婵溪道:“如果我们不成亲,那我与你心意相通算什么?我像陆姐姐一样以你为剑又算什么?但是如果要成亲……”
  季婵溪一脸委屈道:“如果要成亲……一想到以后要一直和你呆在一起,我就很生气。”
  “我有这么讨厌吗?”林玄言无辜道。
  季婵溪没有说话。
  林玄言继续道:“北府的时候,我们不是经常在一起,也过了三年?”
  季婵溪道:“那不一样,那时候你被绑起来了,比较安全。现在不一样。”
  林玄言道:“那你现在也可以把我绑起来埃”
  季婵溪愣了一下,想到了那副画面,愤怒道:“无耻。”
  林玄言道:“那说心里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季婵溪盯着他的眼睛,神色不停变幻着,她呼吸有些用力,于是胸膛也急剧起伏着。
  “还行。”她说。
  林玄言道:“那就是喜欢?”
  季婵溪有些不情愿承认,还是嗯了一声。
  林玄言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季婵溪恼怒道:“林玄言,你不要得寸进尺1林玄言妥协道:“我就问这一个问题。”
  季婵溪又盯了他一会,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林玄言想了想,道:“那就……假话?”
  季婵溪一本正经道:“你剑法高深,待人也还不错,试道大会上让了我一剑,北府之中又救了我一剑,之后的日子你也常常给我讲故事,或者讲一些修行的法门,安分的时候很不错。如果有一天我非要嫁人,我可能会比较喜欢你。”
  林玄言听着这些,心想这些难道不是真话?他试探性问道:“那真话呢?”
  季婵溪严肃道:“你长得确实好看。”
  原来这才是自己最大的优点碍…林玄言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与你成亲了,我是不是就是小妾?”季婵溪问:“要端茶送水服侍人?”
  林玄言诚恳道:“你尊重一下你陆姐姐就好,不用管我,我可以自理。”
  季婵溪问:“那什么时候成亲?”
  林玄言瞪大了眼,震惊地看着她,心想大小姐你脑回路转的也太快了吧?
  林玄言一时间拿捏不定,“季姑娘你不再想想?不用这么草率的。”
  季婵溪不耐烦道:“我问你什么时候成亲,别逼我改主意。”
  林玄言举棋不定间,身后一个声音清冷传来。
  “择日不如撞日?”
  循声望去,廊道尽头的阴影里,一袭青色道裙随风飘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