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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2/08/17 00:46 / 6358 / 93
【小说】琼明神女录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03:34:32

第三十八章:乱世
  一日之后,夏凉国成了回首中的残阳古道,两道剑影御风而去,消散在斜晖之中。
  林玄言盘膝坐在剑上,衣带临风,越往高远处便越是疏寒,冷风吹开眉目,很是寒凉。裴语涵与陆嘉静一前一后站在另一柄剑上,目光向着层云之下眺望。
  如今已经入秋,山野之中翠黄相叠,红绿交晖,铺成一片斑斓锦绣,如徐徐展开的江山画卷。
  山川河树,缥缈云海,两剑南去。
  一路上,三人聊得最多的便是轩辕王朝未来的走势,妖族沉寂了千年,发兵几乎成了必然,只是不知何时发作。陆嘉静与裴语涵揣测的是邵神韵的心思,觉得大约在五年十年之后,而林玄言觉得很大可能就在今年。
  两人很是不解,但是林玄言没有解释,因为他知道,决定北域走向的,很有可能不是那位名满天下的妖尊,而是那个不为人知的小妖道士。
  而且人族的现状堪忧,修行者在一百年前便有了青黄不接的迹象,边陲将士再悍不畏死也无法弥补修行之间的差距。
  而这种修行界的颓势是从浮屿禁令百家道法开始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而那些反抗的声音却都被镇压下去了。
  所幸浮屿做的不是太绝,除了剑道之外,其他道法基本也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那些道法随你如何修炼,都无法成为正统,登堂入室。
  而反观妖族,即使无法修行,也具有天生的体魄优势。而妖族一旦修行,其同境之下往往比人族修士的战力要高出一境,极难对付。
  而那些高权者也心知肚明,浮屿绝不会放任妖族吞并人族,而浮屿又是所有修行精英的聚集之地,再加上日复一日吸取人间气运,其力量即使是妖族也得却步。
  夜幕来临之后,他们停在了一座小城的客栈。
  陆嘉静独自去沐浴更衣,林玄言忽然想起了什么,把裴语涵拉到了一边。
  裴语涵见师父一脸严肃的神情,也正襟危坐。林玄言语重心长道:“陆姐姐虽然以前欺负过你,但是如今大家生死患难,你也要对她好一点呀。”
  裴语涵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故作震惊,一脸讶然道:“师父!你看了她的屁股呀?”
  “……”林玄言无言以对。
  裴语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
  林玄言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
  夜色浓郁,天上星斗分明。
  陆嘉静推开房门,却发现他们师徒二人不在其中,心中不禁冷哼。也懒得去寻找他们,陆嘉静直接睡下。
  而房顶上,裴语涵和林玄言并肩坐在屋脊上,静默地看着月亮。
  今夜的月亮很圆,像是诗文中的冰轮和银盘,流光似水银泻地,千万家的屋檐上覆满银霜。
  大风忽起,天上层云流动,看上去如月穿行其中。
  “语涵,此次我们回去,可能会很凶险,甚至比这次北域之行更加凶险。”林玄言道。
  裴语涵道:“没关系,反正也把你捡回来了,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林玄言微笑着摇头:“修行路上死生最大,而且这么大的磨难都过去了,哪有那么容易死呢?”
  裴语涵道:“天下风雨飘摇,这不是才是我们的机会么?”
  林玄言道:“可风雨之后未必会有霞虹。”
  裴语涵道:“彩虹只是美丽,对于生活没有哪怕一点的意义。风雨之后,尘埃涤尽,万物一新,这才是意义。”
  林玄言笑着点头:“嗯。就看这场雨下得多大了。”
  裴语涵忽然眼光炽热,“师父,我相信的,将来总有一天,你会境界恢复,甚至更胜从前,那时候便可号令天下开炉造剑,盛年重回。您再悬剑浮屿,将天上那座钓鱼台重新打回人间。何其壮丽?”
  林玄言苦笑道:“你可真敢想呀。”
  裴语涵反问道:“我想的难道不是你想的么?”
  林玄言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着月亮,裴语涵也跟着看。
  都说明月如镜,可是其间映照的,却从不是人间。所以你到底在看哪里呢?
  裴语涵侧着身子依偎在林玄言的怀里,睡眼迷蒙。
  林玄言忽然轻声呢喃道:“岁月常相似否?”
  裴语涵半梦半醒:“红尘一叶扁舟。”
  今夜月光如水,远近的墙上尽是玉兰花斑驳的树影。
  第二日,他们回到了轩辕王朝,御剑直奔承君城。
  承君城的十三座金身鬼将还未修复完善,护城大阵亦是损伤严重。但是他们还是选择在城门口停了下来,他们终究不是邵神韵那般前来示威。
  入城之后,他们并未刻意遮掩容貌,许多修行中人很快便认出了他们,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炸开了锅一般。三人置若罔闻。
  于是这一日,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了清暮宫的殿门。
  清暮宫虽已清闲半年,但是那些仆役还是会前来日日打扫。
  秋凉之后满地落叶,陆嘉静推开大门之时,有些仆役正在清扫,有些小婢则在一边旁若无人地磕着瓜子。
  陆嘉静进门之后,所有人都愣了片刻,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跪在两侧,那些磕着瓜子的小婢更是战战兢兢,散开裙摆遮住一地的瓜子壳,头也不敢抬。
  众人齐声道:“恭迎陆宫主回宫。”
  陆嘉静平静地走过石道,看着那些熟悉而安静的素雅高楼和众星捧月般的大殿,终于有些了伤怀。
  ……
  ……
  “为什么今天又是面皮?天天吃面皮你吃不吐啊?”俞小塘看着碗里那一碗白花花的面皮,向着赵念质问道。
  赵念问:“师姐是觉得不好吃?”
  俞小塘道:“让你天天吃山珍海味你也会吃腻的,更何况是面皮,整整七天了,你就不能买点其他东西?”
  赵念解释道:“毕竟这家面皮店是新开张的,人家刚刚来此地,多照顾下生意让他们落实了脚跟也是好事。”
  俞小塘怔了怔,接着一副恍然的表情:“卖面皮的该不会是个小姑娘吧?”
  赵念微微一愣,“师姐你怎么知道?”
  俞小塘用力拍了下他的脑袋,“是你傻还是我傻呀?”
  赵念有些心虚,解释道:“那是个小姑娘,叫桃子,比我们都小,还带着个目盲的老父亲,据说是回来看亲的,多不容易呀,师姐也常说要行善积德,所以你吃的每一条面皮都是德行呀。”
  俞小塘震惊道:“你怎么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是不是被钟华那小子教坏了?真是近墨者黑。”
  赵念道:“我觉得钟华人挺好的,师姐其实不用这么抵触呀。”
  俞小塘痛心疾首道:“你果然是被带坏了,你知道师姐最痛恨哪种人么?就是那种仗着长辈有权有势便为所欲为的人,就像这个钟华,不就因为自己是摧云城的少主,有钱,就觉得谁都得依着他一样,他要是还敢来找我,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赵念见俞小塘一脸凶巴巴的神情,没敢接话。
  俞小塘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下情绪,道:“既然那个小姑娘这么不容易,那你以后继续买就是了,师姐狠狠心就吃了。”
  赵念笑了起来,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师姐你喜欢什么样的呀?师弟那样的么?”
  俞小塘闻言大怒,一把把坐在身边的赵念推远,愤然道:“不许得寸进尺!”
  说完觉得不是很解气,又抡起拳头对着赵念一顿乱打,赵念连连讨饶。
  等到泄愤之后,俞小塘左手支着下巴开始吃面皮。
  赵念问:“小塘你想师父么?”
  俞小塘道:“废话。”
  赵念又问:“那你想师父多一点还是师弟多一点?”
  俞小塘手一用力,筷子一下夹断了一根面条:“你想死?”
  赵念连忙改口道:“其实我是想问,如果我们等不到他们回来了怎么办?”
  俞小塘问:“什么意思?”
  赵念道:“叶家有可能不能待了。”
  俞小塘想了想,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洒然道:“没关系,那我们去闯荡江湖就是了。一直等到师父回来。反正我们剑术也不差,自保应该还可以吧。”
  赵念点点头:“但愿。”
  城门之外,一栋装饰极为气派的宅子里,钟华摊开了一本书,书中夹着一张纸,他用细木杆的毛笔在纸上写字,落笔很轻。
  忽然门开了,他不急不缓地将前面的书页翻去,遮住了这张纸。
  他起身,对着来者行了个礼:“张医师早呀。”
  那位被称作张医师的老者看了眼桌上的书,笑问道:“怎么少主有此闲情逸致看书?”
  钟华道:“这书讲的不错,我一时兴起,写写批注。哦对了,最近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张医师捋了捋胡子,沉声道:“你也真是,与一个剑宗的小丫头拗什么气?你还是早些回摧云城吧,别到时候让你那几个弟弟妹妹上来,得不偿失。”
  钟华道:“我花完我爹给的钱就回去。”
  张医生本想点点头,但是忽然一想不太对劲,这小子最近一段日子那般省吃俭用,花完钱估计都得好一会儿,不禁问道:“你不会对那个小丫头动了真感情了吧?那丫头虽然有点姿色,但是对于你钟华来说再找一个差不多的有什么难的?”
  钟华笑着摇头:“哪有动什么感情,不过是出来玩玩散散心,觉得她有点意思而已。而且她是剑宗的,剑宗的路只会越走越绝,我没必要去连累自己。再说了,我被她这么揍了一顿,而我们钟家本就是做生意起家,不占点便宜再回去岂不是血本无归,让其他人看笑话?”
  张医师这才欣慰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自然最好,只是你确实耽搁太久了。实在不行我帮你找点人手?把那个小姑娘给掳过来?”
  钟华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你行医之人不应该悬壶济世么?怎么能有这般思想?”
  张医师无奈道:“还不是替少主担心么?这要是老家主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啊。”
  钟华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这样做没意思,而且她现在可是在叶家,也不值得为了此事与叶家交恶。”
  张医师沉吟片刻,道:“其实叶家……”
  钟华打断道:“别说了,我自有打算,将来我成了摧云城城主自然不会亏待你。”
  张医师这才笑着点头附和。
  等到他出了门,钟华才再次摊开书,蘸笔拂纸开始写字。写完之后他轻轻吹干墨水,系在窗口一只白鸽的脚上。
  白鸽振翅而飞,钟华一直看着白鸽消失的身影,神色阴郁。
  ……
  ……
  层层血红色的纱账轻轻漾起,玉帘疏扶,火红的灯笼晕开层帘的影子,像是盈盈的水。
  而其间走出的男子同样面色如玉,衣衫半敞,显得尤为风流。
  苏铃殊站在门口,瞳孔之间许多血丝,她站在那厢房的门口,眼睁睁地看着那红绡垂掩的床榻不停振动,其间男女交媾的婉转呻吟哀啼也时不时婉转而出,到了激烈之处更是犹如两军对垒,声嘶力竭,一浪高过一浪,听得人目眩神迷。
  虽然苏铃殊曾经偷看过许多次林玄言和陆嘉静的欢爱,但是此刻情况绝不相同,说起来甚至有些怪诞。
  她正在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强暴自己!或者说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己。
  这是一种强烈的观感刺激,虽然有红纱遮蔽视线,但是其间男女的身影清晰可见,尤其是那女子极其曼妙有致的身段,透过红纱看到的绰约身影,显得更加诱人,而那淫词艳句更是清脆犹如仙语。
  即使苏铃殊身为一个女子,她此刻也有些开始动情。
  她死死攥紧着自己的双手,贝齿紧咬,一直等到了殷仰衣衫不整地从其间走出。
  殷仰直接坐在桌边,银壶之间抖浇出一注酒,一饮而尽。
  他斜目看了一眼满脸恨意的苏铃殊,寻衅道:“如何?小妹妹对这房中妙事可能还不甚理解,需要我多给你上几课吗?”
  苏铃殊怒道:“滚。”
  此时夏浅斟恰好从其间走出,仅仅是简单地用裙裾裹住了自己,根本遮掩不住春色,那一双笔挺雪白的美腿自群缝露出,她双手抓住胸前的衣衫,而那傲人的胸脯随着手的无意挤压,更是美乳四溢。她看到屋中忽然多出的少女,不由大吃一惊。
  “这……这是……”夏浅斟投去询问的眼神。
  殷仰解释道:“这是我妹妹,我这妹妹啊,平时总不愿离远我,所以今天也带在了这边,夏姑娘不会介意吧?”
  夏浅斟欲言又止,最后娇滴滴道:“妾身哪敢介意。”
  “夏姑娘不仅身子销魂,没想到还这般善解人意。”
  夏浅斟低下头,羞红了脸,乖巧道:“妾身哪敢违抗公子。”
  这时殷仰毫无预兆地掀开自己的衣衫,露出了那根昂首而立的阳根,夏浅斟见他忽然如此,不由大吃一惊,投去询问的眼神。
  殷仰淡淡道:“含着。”
  夏浅斟满脸霞红,为难地看了苏铃殊一眼,“公子……”
  殷仰重复道:“你不是说不敢违抗我么?含着。”
  夏浅斟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缓缓跪下,素手轻轻握住了阳具底部,檀口轻启,缓缓含上了那根肉棒,一手扶着殷仰的大腿,倾吐不定。
  这位曾经的神王宫圣女,如今在这个世界里名满天下的花魁,就这样跪下身下,含着肉棒,那本该惊为天人的侧靥更显妖艳。
  殷仰闭着眼,轻轻享受着夏浅斟的口舌功夫。
  “你今日不是第一次么,为何如此娴熟?”
  夏浅斟含着肉棒,含糊道:“妾身心诚意切,所作所为自然也就诚心。”
  殷仰忽然一下子踹开了身下佳人,霍然起身,扯去了夏浅斟身上仅有的衣物,将她按在地上,掰开双腿,阳具直接插入那玉穴之中。
  夏浅斟发出一声啼哭般的哀吟。
  以前她何等身份,如今她纡尊降贵给人口交已经实属不易,此人竟然还在外人面前如此作践自己?下身被一下子塞满,快感汹涌来临之前,她几欲泪下。
  殷仰道:“这便是给你的惩罚。你欺骗我的惩罚。”
  夏浅斟一边承受着鞭挞,一边哼哼唧唧道:“浅斟何时欺骗公子了?”
  殷仰扯起她的身子,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胸口,将丰挺的乳肉被打得不停晃动,“你还敢不说实话?”
  夏浅斟痛呼了一声,随着殷仰的抽插不停哀吟。
  殷仰道:“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把这厢房门打开,给楼下那些人也看看你夏花魁的模样。”
  夏浅斟大惊,刚想说话,殷仰却加大了抽插的速度,一阵强烈的感觉泉水般涌上心头。身子仿佛敏感了许多倍,只要轻轻触碰便会高潮连连。
  而殷仰自身却不喜不悲,身子也保持在一种极其玄妙的状态。他的抽插看似极慢,但是在夏浅斟的心湖上,却是下起了一阵狂风暴雨,没有片刻,她的心神便已失守,扬起脖子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浪叫,于此同时她的腰肢不停地耸动,耸动的幅度和频率也越来越大,随着抽插之间,臀浪翻滚,啪啪的响声犹如魔音绕耳。
  而殷仰轻抚过夏浅斟雪白的脖颈,绕过光滑的腋下,握住了夏浅斟微红的乳峰,极有节奏地揉着她的胸口,本就极其敏感的身子一下子更加酥软。
  “啊……公子……公子轻一些。”夏浅斟樱唇吐气如兰,开始轻声求饶。
  阳具在玉穴口进进出出,淫水四溅,上下翻飞。与此同时殷仰的手指侵略过她的全身,对着许多部位或轻或重地揉搓,而那些部位又恰恰是夏浅斟身上最敏感的地方。
  一声声销魂娇啼声如泣如诉,夏浅斟身子被挑弄得不停抽搐,呼吸也越发急促杂乱,声音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
  最后她竟然也情不自禁地挺动下身迎合,仿佛恨不得与人合二为一。
  殷仰抽插得极其有节奏感,惹得身下美人秀发飞瀑般甩动,更是螓首乱摇,再没有什么矜持。
  而一想到身下美人曾经是某位的未婚妻,连他都产生了许多兴奋之意,法随心动,他的身边仿佛又展开了无数黑白的琴弦,随着每一记的撩动,都能将夏浅斟刺激得放声淫叫。连那圆隆的娇臀也被冲撞得一片绯红。夏浅斟更是香汗淋漓,发丝黏在雪白的侧脸上,显得无比凄美。
  殷仰忽然发力,整根没入其中,周身弦线不停颤动,好似共鸣。
  夏浅斟再也承受不住,檀口张开,香舌吐露,在一记悠长的浪啼声中,玉穴痉挛般仅仅收缩,随着腰肢的几番迅速抽动,下身闸门大开,淫水泻了满地。
  殷仰拔出肉棒,牵扯出许多水丝。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
  夏浅斟软绵绵地趴在地上,没有了一丝力气,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怯生生道:“妾身说就是了,以前曾经有几个纨绔子弟来听曲子,非要妾身的身子,我拗之不过,最后只好让步,用嘴帮他们一个一个地含过去。之后他们还来过几次……我其他地方绝没有被碰过,请公子饶恕。”
  说完之后,她本以为殷仰会就此震怒,她甚至依旧做好了下跪求饶任他处置的准备了。
  但殷仰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看了一眼本来满脸怒容的苏铃殊,此刻苏铃殊再次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她却已然平静了许多。
  她知道殷仰不过是想刺激自己,让自己心神失守。
  她静静地看着夏浅斟的脸。
  那张脸不似此刻的自己这般清稚,显得成熟而艳丽。夏浅斟穿着花纹繁复,剪裁合适的衣裙,将窈窕的身段更衬得风情万种,旖旎动人。
  这便是自己长大后的样子么?
  殷仰看着苏铃殊,笑问道:“妹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这位姐姐说说?如果有,我可以暂时回避一下。”
  苏铃殊秀眉蹙起,抿嘴不言。
  她本来就一直想要找办法偷偷和夏浅斟说话,哪怕只是一两句。但是这是殷仰的世界,她知道她不可能做到。
  但是如今殷仰主动让自己和她说话,这话外之意便是,我给你机会,我看你如何能挣脱开我的局!
  夏浅斟半躺在地上,一身狼藉,梨花带雨,看着很是可怜。
  苏铃殊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和夏姐姐说两句,你回避一下。”
  殷仰神色有些意外,转而洒然一笑,道:“请便。但是我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说着他向前跨了一步,便消失在了房屋之中。
  他知道,苏铃殊没有点亮那朵道心莲花,那么她便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唤醒夏浅斟。但是他依旧害怕变数,所以他再消失之后的片刻,便出现在了房间门口。窃听她们的谈话。
  屋中只剩下苏铃殊和夏浅斟两个人。
  苏铃殊忽然笑了,她只觉得命运如此奇妙,自己和她之间,虽然面对面看着,但是仿佛隔着一座时间的长河。
  夏浅斟躺在地上,下身粉艳的玉肉处流淌着白色的浊液,看着淫靡而惹人怜惜。
  而殷仰消失的一刹那,苏铃殊看着夏浅斟的眼睛,用极快的速度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三个字。
  话音一落,殷仰便出现在门口,还未等他听些什么,苏铃殊直接打开了门。问道:“你让我看这些,目的只是想刺激我么?你殷仰应该不至于这般蠢吧?”
  殷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屋内的夏浅斟一眼,一切如常。不由轻笑道:“这就放弃了?”
  苏铃殊道:“就算我真的叫醒了她又能怎么样呢?”
  殷仰道:“其实你应该猜到了,我带你来见她,不过只是想看看生死交征秘术到底有多奇妙。”
  生死交征秘术便是夏浅斟分出神魂注入皮囊,创造出苏铃殊的秘法。
  接着殷仰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想到这门秘法连神意想通都做不到,那还有什么意义?创造出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却已经不是自己,造这个秘法的人,一定是个疯子。”
  苏铃殊道:“你有什么资格说其他人?你走的道也不过是小道罢了。”
  殷仰洒然一笑,不置可否,他伸出手指对着虚空轻轻一点,周围的一切瞬间破碎组合。
  此刻他们置身在一处军营之外,黄沙满地。
  殷仰看了一眼此刻已经变成身披铠甲,手握长枪英姿飒爽的军娘的夏浅斟,微微一笑:“本来还想带你多看几幅的,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必要了。”
  苏铃殊看着夏浅斟,似乎已经知道接下来她会面临什么了,她有些于心不忍,别过头,问:“那你要做什么?”
  殷仰道:“放心,我对你这小姑娘的身子没什么兴趣。走,我带你去北域上空看看。”
  “北域?”
  殷仰道:“北域有个女妖怪,自以为天下无敌,想要动一动这天下的格局。不想去看看?”
  苏铃殊问:“你想阻拦?”
  殷仰大笑道:“我拦什么?我要做的,不过是等人来与我谈谈仙平令的条件。”
  ……
  ……
  北域一统经历了近五十年的时间,即使是邵神韵,也觉得有些倦了。
  本该再等两年修生养息,但是有些人已经不愿等了,邵神韵则是觉得,等不等这两年也没太大区别。
  界望山下,妖军排兵布阵,连成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蔚为壮观。
  而今天,那一袭红裙却没有出现在界望山的妖尊宫中。
  在北域的某处洞窟之外,一道血红的身影忽然落下,邵神韵静静地凝视着幽深的洞府,随着她的凝视,洞窟之间终年不散的雾气也顷刻消散,阴暗也同样散去,邵神韵缓缓走入洞窟之中,洞窟最深处,趴着一只毛色火红的老狐狸。
  “怎么样了?”邵神韵冷冷道:“我给了你两年时间。”
  那是一只母狐狸,她看到邵神韵,显然很是畏惧,两年前,邵神韵一下子斩去她的两尾,使得她修为大跌,在她已经决心必死之时,邵神韵却放过了她,给了她一个条件。
  如今两年之约已至,那只毛色红火的母狐狸变幻出人形,恭敬道:“见过妖尊大人。”
  接着她对着洞窟深处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叫声。接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小裙子,身材很是瘦小的小女孩走了出来,小女孩脑袋两侧还露着毛绒绒的竖耳,看着有些可爱。
  小女孩对着老狐狸怯生生道:“娘……”
  老狐狸道:“还记得我和你说的么?”
  小狐妖点点头。
  邵神韵看了小女孩一眼,走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问道:“藏得住你的狐狸尾巴么?”
  小狐妖鼓起勇气用力点头。
  邵神韵伸出自己的袖子,淡淡道:“那跟我走吧。”
  小狐妖抓起她的衣袖,迈着碎步子,随着她走出洞府。离开之前,她又回望了一眼洞窟,满是不舍。
  三日之后,妖族发兵,妖军宛如潮水一般向着人族推进。
  而与此同时,那个皇城事变之后便一蹶不振的三皇子忽然联合起一众势力开始造反。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03:34:47

第三十九章:风雪夜归人
  这些天发生了许多事情,譬如纵横宗宗主暴毙。
  数日前,各大宗门的宗主曾经聚在一起,开过一次会,据说那一次纵横宗宗主便与大家意见不合。于是几日之后,他便死了。
  玄门与纵横宗素来敌对,许多人都猜测是玄门做的手脚,只是没有真凭实据。
  而那次试道大会之后,纵横宗最得意的弟子李墨便一蹶不振,回到宗门之后与人下棋,逢下必输,自身境界也不进反退,再连输了第三十三场的时候,宗门师叔终于罚他面壁反思,不悟道不得出。而纵横宗年轻一辈虽还有许多天才,但是终究难成气候。
  所有人都觉得,纵横宗即将一蹶不振至少二十年。
  而很快另一件事情的发生更让人震惊。
  那便是边境传来的,妖族发兵的消息。据说妖族一路攻城略地,几乎势不可挡,只有在夏凉国那边受到了许多阻挠,久攻不下。
  而对于妖族攻城的消息,朝野之中也有着各种声音。几位大将军自然要去带兵抵抗,朝中顿时空虚了许多。
  然后三皇子轩辕帘带兵围住了皇城。
  三皇子在皇朝之中得势多年,虽然那一日妖尊临城之后,三皇子罪行暴露,许多势力都被皇帝瓦解,而他自身也终日流连烟花柳地,颓靡不已。于是大家都渐渐忘记了他,觉得他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废人。
  而近日,他和季易天私下里见了一面。
  几日之后,皇宫之中便一阵动乱,比如朝廷的某位命官忽然离职不见,某位大将军带着虎符离开,几位嫔妃无故消失,带走了皇城中的许多物件,其中便有皇城地下暗道的图纸。
  一直到三皇子兵临城下,所有人都觉得是在做梦一般。
  那一天很多人都想起了史书上曾记载的朱雀台之变,那也是皇子为了争夺皇位所引起的战斗,恐惧和不安绵延了整个皇城,即使是史书文字之间依旧可以闻见腥味。
  可是大家认为的腥风血雨并没有到来。轩辕帘兵临皇城之后,只是传话给了当今的皇帝,话的内容也很简单。
  「想必父王也可以猜到,背后支持我的势力到底是什么,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而我的目的也很简单。父皇,可以谈一谈么?」
  对于轩辕帘的嚣张,百官都很震怒,觉得轩辕帘所率军队不过乌合之众,其中许多人又各怀心思,根本不值一提。但是皇帝居然真的答应了与三皇子谈一谈。
  兵渐渐退去。整个过程连一日都没有到。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兵变就像是一场闹剧一样。
  但是没有人敢轻易放松,因为他们不知道,三皇子提的条件到底是什么,皇帝又会不会真的答应。
  ……
  转眼已是十一月末,天气渐寒。
  清暮宫内陆嘉静一身单薄的青衣青裙,浅浅地望了城门那边一眼,有些不解。
  静修两个月之后,她修行可谓顺风顺水,也已重回了九境巅峰,只等着厚积薄发再入化境。
  林玄言从外面回来,笑着说:「据说有个三皇子把皇城给围了。」
  陆嘉静摇摇头:「难成大事。」
  林玄言笑道:「我看未必。」
  陆嘉静问:「你觉得他能把那皇位夺下来不成?」
  林玄言摇头:「当然夺不下来,外人不知道王朝之中供奉着的那两个老怪物,难道我们还不清楚么?这一次三皇子之变,背后应该是浮屿安排的,浮屿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给你看看我的能力,顺便与你谈谈条件,而三皇子扮演的,不过是一个传话人。所以这场动乱,甚至可能死不了一个人,一场闹剧而已。」
  「其实这场兵变是那父子自导自演的也不定。」陆嘉静的重点显然不在这上,「那两个老怪物真是命长。终日呆在那种地方,也不知为什么不会疯。」
  「境界越高便越怕死。而且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睡觉。睡着了,自然就不觉得无聊了。」林玄言摇摇头:「其实他们也不足为惧。他们自身的气运早已融入了皇族,只有在这皇城之中,才可以发挥出通圣境的力量,若是换到了别处,连现在的我都可以杀了他。」
  陆嘉静道:「嗯。不过那两个老乌龟估计死都不肯出城一步。」
  想了想,陆嘉静问:「你为何还不去把你门下那两个弟弟妹妹接过来?」
  林玄言道:「清暮宫对于我们是安全,但是对于他们未必呀。我已经写信让我一位朋友暗中照拂了,想必不会有大事。」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陆嘉静道:「如今你在清暮宫修行,自然事半功倍,你一定要在浮屿颁下仙平令之前尽早步入化境,到时候我们尽快离开皇城,晚了怕是出不去了。」
  陆嘉静道:「你是觉得皇族会对我们出手?」
  林玄言道:「我们光明正大地回到清暮宫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一切如常,皇族没有进行任何一点干预,我们甚至没有收到一封圣旨或者一封信。但越是如此便越要小心,特别是这次变故之后。皇族对我们没有意见,不代表浮屿也是如此。」
  陆嘉静道:「也不知道你那位未婚妻怎么样了。」
  林玄言道:「她过得自然不好,但是如何不好,我不敢多想。」
  事实上林玄言并未说实话,对于夏浅斟,他的印象十分薄弱,甚至已经不记得两个人是怎么样相遇的了。五百年过去了,对于陆嘉静和裴语涵的记忆都恍如昨日,但是唯独对于她,却浑浑噩噩,不能忆起。
  陆嘉静忽然道:「我入化境大约还要一个月。」
  林玄言点点头,掐媚道:「那确实很快了。静儿真是天纵奇才。」
  陆嘉静显然不领情,冷冷道:「你要是想让我快点修行,那就安分一点。」
  林玄言不解道:「我哪里不安分了?」
  陆嘉静没好气道:「晚上你和你那宝贝徒弟动静小一些,很吵。」
  裴语涵恰好从门后出来,跨过门槛之时听到了这句话,脚步顿了一顿。林玄言回头,正好看见了从屋内出来的裴语涵,裴语涵衣衫素洁,不染前尘,此刻俏脸微羞,无奈地眨了眨眼。
  林玄言笑道:「语涵你来啦?方才静儿嫌我们声音太大吵到她了。」
  裴语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想我又不是没听到,你成心再说一遍算什么意思?
  接着林玄言对陆嘉静道:「以后我指点语涵武功的时候,声音轻一些就是了,陆姐姐莫怪。」
  陆嘉静白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裴语涵走到陆嘉静身后,手搭在她断崖般秀丽的肩膀上,轻轻锤弄了几下,接着手指轻轻滑到脖颈下后方的位置,五指微微发力,为她按揉起来。
  裴语涵按得自然极其舒服,连陆嘉静都不由地闭上眼轻轻哼了两声,可她依旧冷冷道:「别以为锤锤肩就能讨好我了。」
  裴语涵凑到陆嘉静脸颊边,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然后亲了一下。陆嘉静对于这种亲昵的动作也不反感,只是微微地侧过了脸,有些傲气地撇了撇嘴。
  陆嘉静戳了戳她的额头,有些不满道:「你个小蹄子,在别人面前装的这么乖,姐姐长姐姐短的,私底下却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嗯?」
  林玄言在一边听得似笑非笑。
  裴语涵一脸无辜道:「我怎么欺负你了呀?」
  陆嘉静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裴语涵在她背后帮她拢了拢秀发,发丝在指间缠啊缠啊的,陆嘉静也由着她玩着自己的头发,她靠在椅子上,瞥了林玄言一眼。
  「你出去一下,我想和语涵妹妹单独说些话。」
  林玄言狐疑道:「有什么私房话是我不能听的?」
  陆嘉静道:「你不出去还要我赶你出去吗?」
  林玄言离开之后,陆嘉静才轻轻叹了口气,她仰起头,深青色的秀发流泻而下,穿过裴语涵的指间,像是溪水。
  陆嘉静忽然问:「语涵,你和他这么多个晚上,真的就没有发生点什么吗?」
  方才她让他动静小一点,其实是故意刺刺他,事实上,每天夜晚他都安分得反常,她也私下问过裴语涵,裴语涵给的答复也是他安分异常。
  裴语涵手指软了软,道:「师父和我睡在一起,嗯……只是睡在一起。」
  陆嘉静气笑道:「他什么时候开始修禅了?」
  裴语涵弱弱地问:「是不是师父不喜欢我啊,还是,嗯……师父其实喜欢你,所以他都不忍心碰我?」
  陆嘉静心中微颤,旋即笑了笑,摇头道:「不会的,因为这些天,他来找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裴语涵想了想,眼睛一亮:「难道是他对那个未婚妻心存愧疚?」
  陆嘉静也狐疑道:「怎么会?而且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大不了娶过来做小的呀。」
  陆嘉静声音越来越弱,反倒是把裴语涵说笑了,裴语涵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陆姐姐什么时候这么不知羞了?如果她真敢再来抢人,我们一定要同仇敌忾,知道吗?」
  陆嘉静竟是反常地嗯了一声,裴语涵像个小女孩一样伸手想要去抱抱她:「
  陆姐姐这么漂亮,如果到时候再输了,我可就看不起你啦。」
  陆嘉静拍开了她的手,冷笑道:「你也好意思?白长了这好看的脸蛋,每天和你师父睡在一起,结果连人都勾引不到?」
  裴语涵气馁道,伸出手不怀好意地探了过去:「我要是有陆姐姐这样的胸,恐怕就勾引到了。」
  后来林玄言一脸诧异地发现两人竟然聊着聊着聊到了床上去。
  在窗子外树林掩映之后,林玄言隐匿了所有的气息,抬目望去,却见两个绝色佳人在床榻上互相撕扯着衣物,陆嘉静脸上依旧带着纸老虎一般的傲气,而裴语涵则是柔柔地笑着,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片刻之后一阵嬉笑。
  两个几乎剥了个精光的美人在一张床上香艳纠缠,这幅场景,仍由谁看了都会受不了。
  林玄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叹息。
  两个月过去了,他知道她们很疑惑自己为什么忽然像圣人一般。而他也很无奈,因为自己也忍得很辛苦。
  尤其是每日和裴语涵睡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日下山见到她的情景,那时的惊鸿一瞥和之后的香艳窥见都在他心头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于是每天睡觉都成了他最难熬的时候,他抱着裴语涵软软的身子,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有时候她眼睛眯起的时候,便自然清媚。
  他也很想每天夜晚与裴语涵翻云覆雨,然后带着倦意和满足入睡,也算是苦尽甘来。
  但是他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他看的有些欲火难耐,于是更不敢再看,生怕情不自已。
  等到林玄言离开,陆嘉静和裴语涵依旧在床上「缠绵不已」。
  陆嘉静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打死你个小浪货,又要耽误姐姐一天的时间。」
  裴语涵枕在她的胸口,笑容柔和而满足:「少一天又没什么关系的。姐姐不也很开心么?」
  ……
  而更南边的一座城中,俞小塘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渐渐苍凉的暮色,神色微怨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才来接我呀。」
  ……
  初冬,皇城落下了第一片雪,接着便是纷纷扬扬一片茫茫。
  陆嘉静在清暮宫中摘下了一片雪花,握在手心,雪花久久不化,竟似徘徊在她掌心的晶莹蝴蝶。
  美人立雪,自古便是绝景。
  林玄言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柔声道:「恭喜静儿化虚炼简,大道将成。」
  陆嘉静轻轻抖了抖手,那片雪花竟然真的飞起,顺着漫天悠悠的白雪一路逆势而上,消散在寒凉雪色里。
  见到林玄言,她也没有冷着脸,破天荒地笑了笑,说了句:「还不错,我如今离化境,真的只有一线了。」
  林玄言笑道:「这一线对于你来说不就是可有可无的么?」
  陆嘉静不置可否,她可以立刻迈过去,但是她没有这么选,只是因为今天的雪还不够大。如今铅云聚拢,层叠积厚,想必明日会是一场鹅毛大雪。
  陆嘉静又伸手摘下一片雪,握在掌心,如仙人拈花。她看着指间的雪,柔声道:「第一次入化境,少年轻狂,只觉得自己还能再高更高,直至同辈无敌。后来偶遇变故,根骨受损,苦修百年入不得通圣,意渐消沉。第二次入化境,那时已是极为勉强,磕磕碰碰才过化境,自己修行的天花板也好像随时都能触到头顶,对修行没了执念之后,便只能去找些其他事情消遣时间。这是第三次入化境了,明明眼前大道所指处处通坦,但是我却生不出什么太多感触。毕竟这个世界修行不易,跌境却像喝水一样简单,心中没什么期盼或许才最好吧。」
  林玄言道:「事不过三,你这一次一定走的很远,我从来不觉得通圣会成为你的壁垒。」
  陆嘉静笑道:「你处境不是和我差不许多么,还有闲心给我规划未来呀?」
  林玄言反击道:「毕竟静儿姐姐生得太美,难免遭四方妖邪惦记,修行坎坷,我就比较安全了,没几个女妖怪惦记我。」
  陆嘉静在大雪中转身,正色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在说谁是女妖怪?」
  林玄言看见风雪中陆嘉静忽然回身,她本就身材高挑,于是那一身单薄的束腰长裙随风卷起,熨帖着身子,风情之中又似带着凌厉的杀意。
  林玄言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准备逃到裴语涵的房中避难。
  陆嘉静冷哼了一声,道:「姐姐今天心情好,就懒得和你计较了。」
  林玄言松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只见陆嘉静忽然俯下身子,捧起一堆雪,飞快地揉成一团,又快又狠地朝林玄言掷过去。
  这算是陆嘉静迈入化境的第一击,而即使林玄言反应极快,在一瞬间变幻了许多次身形,最后依旧被雪球结结实实地砸中,碎雪透过衣领溅入衣衫之中,一阵刺骨冰凉。
  「静儿修为真是……大有长进呀。」林玄言咬牙切齿道。
  他刚想开口再暗讽两句,却见不远处陆嘉静耀武扬威地对他挥了挥拳头,作势俯身想要再拾一个雪球。
  林玄言不再逗留,转身朝着屋内跑去。
  陆嘉静站在石阶下,揉碎了手中的雪,看着林玄言的背影,开心地笑了起来,像是雪色里的融融暖阳。
  她踩着那些尚未积厚的雪跃了两下,接着踮起脚尖,轻轻提着些裙摆在雪中转啊转啊。
  于是衣裙的下摆也转动了起来,翩翩荡漾着像是浪花。
  这是轩辕历的一千四百五十年,王朝的中央还未被焰火涂及,远来的战报有喜有忧,而孩子们看见了雪便开始期待新年。寺庙外钟声敲响,香客们一涌而入,青烟袅袅,祈盼着国祚绵长。而林玄言在二层的阁楼上开窗望去,街市空寂,河道素白,银花雪树列次排开。黑色的檐梁上挂着冰棱,天地间弥漫着皑皑的雪,似白云揉碎。
  纷飞的景色里,唯有她长发深青。
  万古长青。
  ……
  赵念坐在街边搭起的木椅上吃了一碗面,天上忽然坠起了碎雪。他看着一片片飘落的雪花,神色怅然。
  一个脸颊微瘦的小姑娘坐在他的对面,眯着眼睛笑道:「你在想人对吧?」
  赵念微讶:「你又知道了?」
  那个名叫桃子的小姑娘拿着一个空杯子在手心压了压,笑道:「我南来北往看过这么多人,当然看得出来呀。」
  赵念问道:「你总是拿着一个空杯子做什么呀?」
  桃子神秘兮兮道:「这是我离开之前的地方的时候,一个姐姐给我的东西。
  你看,明明这个杯子是空的,但是却沉甸甸的。」
  赵念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放在手心,确实有压手感。他也有些困惑,笑问道:「那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啊?」
  桃子道:「不知道呀,我只知道她姓季。」
  「季?」赵念微惊:「该不会是阴阳阁的女子吧?」
  桃子道:「我问过的,她说不是的。也有可能她在骗我,反正这是她送我的礼物。」
  赵念点点头,道:「你也不怕她在戏弄你呀?」
  桃子道:「那有什么关系?」
  忽然间,桃子拿杯子的手怔了怔,远处一阵喧嚣,雷鸣般的声音透过风雪而来,赵念听见马蹄敲击地面的声响,那竟是黑压压的铁骑。
  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涌上赵念心头,他别过头望向桃子,正欲说话,却发现桃子瞪大眼睛望向那里,看上去吓傻了一般,啪嗒一声,手中的杯子也摔在了桌上,只剩下一个空杯,没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没等赵念说话,桃子却回过了神,看了一眼屋子里,然后用急促的声音对着赵念道:「这些人……这些人应该是来找我的。你快走!」
  赵念满是不解,你一个卖面皮的小女孩怎么能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桃子飞快道:「我本名叫陶衫,我爹叫陶明唐,唐黄之乱的陶明唐!」
  唐黄之乱?赵念只是觉得有些耳熟,一时间也想不起个大概。
  却见桃子不能地扯着自己的袖子,想要拉自己走。
  而阵阵马蹄已经响至耳畔,为首的一人在数丈开外勒马,他面容俊逸,身披黑色铠甲,背后一杆铁枪。
  他冷冷地望过来。那本名是陶衫的小姑娘已经双脚发软,有点站不住了,她曾经在梦里无数次见到类似的情景,醒来之后浑身冷汗。如今这幅场景真的来到了面前,她甚至觉得自己随时都要昏厥过去了。
  可是接下来她却听那为首的将领眯起眼睛,缓缓道:「你就是赵念?」
  那个挡在她身前的少年点点头,神色同样阴沉。
  将领竖起手,轻轻一挥,两边士兵已然整整齐齐地武器,枪尖对准了赵念。
  赵念也没有时间去深思其间的种种,他向前踏了一步,嘴唇微微煽动,用只有陶衫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去找我师姐,让她快逃!」
  ……
  陶衫在混乱中奔逃出去之时已经入夜了,她一刻不敢歇息,直奔叶家的大门。
  但是她跑到叶家大门前时,却发现叶家大门紧闭,许多侍卫守在门前,神色严肃。
  是时阴云压城,天空飘雪,强烈的不安笼上心头。陶衫隐约觉得,赵念那位小师姐也出事了。
  她进不去叶家的大门,便悄悄绕着叶家宅子开始走动,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眼珠却偷偷瞄着叶家的许多关卡,试图观察一下其间的局势。
  叶家的大宅后密林回环,一阵寒风刮过,陶衫竟隐隐闻到了些许血腥味。
  接着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本就是黑漆漆的夜晚,肩膀忽然被触碰,陶衫身子一颤,只觉得头皮上似有什么东西炸开,毛骨悚然。她猝然回头,瞪大眼睛看了一会,才终于送了口气。
  只见一个面容清秀而苍白的少女站在身后,她水绿色的衣裙上沾着许多血,斑斑点点。
  少女正色地看着自己,气若游丝:「赵念是不是出事了?」
  平时和善的少女此刻一副凶巴巴的模样,陶衫也被吓了一跳,怔了一下,她才怯生生地点头。
  俞小塘抿起嘴唇,一言不发,片刻之后,她才拉起陶衫的胳膊,说了句走。
  两个月前,她便收到了师父的信,按信上的日子,明日便能来接走自己。而就在今日,叶家便对自己出手了。而之前钟华也曾经写过一封信,告诉自己说叶家很可能存着二心,会出卖自己去换取利益。
  自己虽然不怎么喜欢钟华,可她也小心堤防起叶家,那日之后,她偷偷打通了一条剑道,寻常人无法发现。今日她便是凭借着这条剑道才得以逃脱叶家的包围。
  她想过为什么叶家要选择今天动手,有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是师父写给自己信曾经被叶家劫下看过,然后才辗转到自己手中。
  但是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她深吸一口气,望向身边的少女,问道:「你知道现在哪边还没有被官兵包围么?」
  陶衫想了想,道:「我来的时候大街上全是官兵,好像西南边的梧桐街还没事,因为听说那里住着贵人。」
  梧桐街?钟华便住在梧桐街。
  俞小塘脸色更加晦暗。而陶衫也感觉到那只握着自己手臂的手紧了一紧。
  「现在城应该已经出不去了。走吧,去梧桐街。」俞小塘顿了一顿:「我在那里,有认识的人……」
  ……
  夜半三更,林玄言忽然起身。
  裴语涵问:「出事了?」
  林玄言起身推开窗户,望向天空,雪夜的天空一片阴沉。而他却伸手指向了某处,语气低沉道:「语涵,你看那里。」
  裴语涵直起身子,望向了天空的那处,脸色阴晴不定。
  「浮屿下来人了?」
  「应该是。」
  「他们的谈判这么快?」裴语涵有些吃惊。
  林玄言道:「早该想到的,如今下雪了,与妖族的战事应该是越来越难。说不定明天我们就能看到那道仙平令重新现世了。」
  裴语涵秀眉蹙起:「那浮屿之上下来的那人会是谁?」
  林玄言道:「至少是大长老级别的。」
  裴语涵点点头:「只希望不是某位首座。」
  「首座绝不会轻易下界,既然登上了浮屿,自身气运便与那浮屿牵连,下来必定受损。」林玄言沉声道:「去叫陆姐姐吧,我们今晚就走,明天恐怕会有变故。」
  裴语涵道:「可是陆姐姐化境还差一线,今天就离开清暮宫,恐怕今后会对修行产生隐患。」
  她内心不由有些自责起来,若不是自己曾经耽误了她修行,那么今天其实就可以走的。
  林玄言低头沉思,咬着嘴唇道:「管不了太多了,我的剑识生出了很强的警兆,甚至比北域那一次还要强烈。」
  裴语涵也不再犹豫,说了声好。
  而此刻陆嘉静却已经推开了他们的房门,她轻轻叹息:「恐怕我们现在已经走不了了。」
  「为什么?难道……」
  陆嘉静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就在刚才,清暮宫的大阵忽然无法接收到外面的契机,皇宫大阵应该已经开了,三座主殿都笼罩其中。那两个老妖怪,居然一起出手了。」
  裴语涵想了想,道:「我可以试着斩开皇宫大阵。」
  陆嘉静道:「可我们只有一个通圣。」
  两个通圣结下的阵,自然需要两个通圣才能斩开。这是很粗浅的道理。
  「应该和我们猜想的一样,浮屿要对剑宗赶尽杀绝了。只是这件事,比我们料想的要提前一个月。」林玄言不由担心起俞小塘和赵念起来,这次皇族的动作如此之快,显然早有预谋,只希望他们能够逢凶化吉。
  陆嘉静道:「现在看来,恐怕轩辕皇族也早有预谋了。虽然三天之前才派使者去浮屿谈判,但是对于我们的局应该早就布下了,或许三皇子围城便是其中的一部分。」
  裴语涵道:「但是他们把我们困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呢?」
  如今三人境界都很高,即使那两个老怪物同时对这里发难,他们也有信心可以趁机破阵而出。反而他们只是死守大阵,按兵不动,才最让人头疼。
  林玄言道:「他们应该只是想困住我们,然后先对小塘和赵念下手。」
  裴语涵心情更加沉重。她很是内疚和自责。
  陆嘉静沉默了许久,忽然道:「会王朝之前,我也料想过这种最坏的打算,所以我做过些准备。」
  林玄言问道:「什么准备?」
  陆嘉静道:「我寄了封剑书给失昼城。」
  林玄言道:「这可能要成为胜负手了,多亏了静儿,是我们太大意了。」
  陆嘉静道:「但是即便如此,轩辕氏封城的消息可能要许多天后才能传到那里,而南家的某位姐姐渡海而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那只能这样了。我也曾让我的一位老朋友暗中保护他们,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承君城中的普通百姓还不知道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依旧可以进进出出,畅通无阻。今夜寒风凌冽,雪越下越大。林玄言眺望向远方,神色阴鹜。
  陆嘉静也在窗口驻足望了一会儿,她看着林玄言,心中始终有些不解,却没有发问。
  雪落无声,三人也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守在一起,一直到等到日出。
  ……
  ……
  老井城中,一家早已关门大吉许多年的酒铺子在某个雪夜忽然被推开了大门。
  进门的是一对夫妇,男人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男人取出了一坛离开时候埋下的酒坛子,开封之后倒了一瓷碗,然后举起,与目同高之后,他将酒在地上洒了一圈。
  女子也红了眼眶,泪水氤氲在眸子里。低声呢喃了声爷爷。
  男子微微沙哑道:「夕儿,节哀啊……」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次渡过千里黄泉,从那座古城回到这里的时候,居然会得知这位老丈人的死讯。
  虽然老丈人身体出了问题,但是他剑法那么高,谁能杀得了他呢?
  那个名叫夕儿的女子哭了许久,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艰难笑道:「没事,生老病死,人无长生。道理我是知道的。只是没能见爷爷最后一面啊……」
  男子问:「那你要回赋雪宫么?」
  「当然要回去呀,赋雪宫应该也想它的主人了。」女子起身,饮了一口酒。
  风雪撞开门扉,一涌而入。女子抬起头的时候,她的身子竟然变得娇小了许多,俨然十七八岁少女的模样。
  男子也没有惊奇,他静静地看着眼前恢复了少女模样的女子,只是苦笑。
  而他怀中的孩子看到这一幕则是几乎出声:「娘……」
  而那女子不仅变成了少女,在解除了障眼法之后,她连容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本来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的容颜,此刻却像是风雪中绽放的优昙花,不可方物。
  她伸手摸了摸男子怀中的孩子的脑袋,笑道:「安儿放心,你老娘还是你老娘。」
  安儿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男子轻声道:「夕儿……」
  女子也张开双臂,伸展了一下手臂和腰肢,走到门口,仍由风雪拍打脸庞。
  她神色怅然。
  而赋雪宫中一朵沉寂许久的长明灯忽然亮起。一个常年在宫中打扫的老妪见到了那一幕,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笑道:「郡主大人也回家了吗?」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06:18:18

第四十章:茫茫雪夜里的你
  离寒宫不算太远的小镇里,有一个铁匠铺子,铺子前挂着一张黑漆漆的帘子,里面时不时传来打铁的声音。
  数日之前他收到了一封剑书,他看了一眼,然后丢到了铁炉子里。
  火星将剑术瞬间舔舐干净,而其中蕴藏的剑意随之飘出,化作火炉的原料。
  而在今日,他停下了打铁的动作,看了一眼天色,便收好了器具,准备卷帘而出,一路赶往老井城。
  可他起身刚刚走到门口,帘子的那边却响起了一声剑鸣。那声剑鸣丝毫不见清脆,很闷,很沉,如重器敲击。
  他终生打铁,对铁器的反应极其敏锐。而那声剑鸣响起之时,他竟有些心神胆颤,似岩石之间海水激溅迸出,他定力极好,却依旧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黑暗之中,有人以指扣剑,声音浑浊,那不是半夜三更的梆子声,更像是来自地狱的鼓鸣。
  老铁匠轻轻叹息,只好再退一步,一步退,步步退,最后,他竟然被逼退到了最初的位置。
  他叹了口气,重新开炉点火,清脆的打铁声再次响起在铺子里,火星四溅,映得老铁匠眉目通红。
  剑鸣不再响起,但是他知道铁匠铺子外有人环剑而立,静静地守着自己。于是他只能在铺子里打铁打铁,一直打铁。一声声敲击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话。
  对于故人交代的事情他未能完成,他没有太多愧疚,只是有些遗憾。
  叹息之后,他便沉默地做着手头的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的分内之事已经做完。既然余下的他漏算了,那便也与我无关。
  只是连他也有些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个世上还会有如此用剑如神的高手?
  铺子之外,那人靠墙而立,一身雪白,眉目沉静却犹如古铜浇筑。他听着屋内传来的打铁声,沉默不语。
  ……
  俞小塘和陶衫在梧桐街口分别了,陶衫实在放心不下自己父亲,必须回去看看。而俞小塘则循着几个月前那封信上的描述,走过了几条凄清的街,绕过了许多阻碍,从虚掩着的后门走进了一座大宅中。
  那是一间医馆,后院是一方荷塘,如今残荷败柳,萋萋地铺着,更显清幽。
  俞小塘走过石道,向前走去。
  路的尽头站着一个白衣微笑的少年。他站在屋檐下,笑容努力真诚,可在她眼中依然显得那般不怀好意。那正是钟华。
  许多年后,俞小塘依旧会不停地回想起这一幕,那个笑容若隐若现,像是黄昏时躲在云后的一弯月亮,每一片云都是回忆。可她依旧记得,此刻她看到一身白衣的钟华,想起的只是自己的小师弟。他也总是一身白衣。
  钟华站在面前,两人早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他也只是随口问道:「我没骗你吧?」
  俞小塘低沉着脸,默默走过他的身边,推开门进去。「你有空的房间么?我住两天。两天就行。」
  钟华道:「如今整个城都被围住了,暂时应该走不了,你可以在这里住下,多久都可以。」
  俞小塘冷冷道:「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钟华道:「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不像是个好人?明明这次我为你做的是实打实的好事啊。」
  俞小塘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勉强露出了一份感恩的表情:「嗯,这次谢谢你。」
  钟华看了她一会,道:「你受伤了?」
  俞小塘点头:「从叶家出来的时候,受了点小伤。」
  钟华摇头道:「你路都走不稳了,不要强撑了。」
  俞小塘抿着嘴唇,有些倔强。
  钟华道:「这家医馆的主人是我的家臣,我让他来帮你看看吧。」
  俞小塘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钟华直截了当道:「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现在想来,应该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俞小塘道:「可是我打了你这么多次。」
  钟华道:「那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怎么能怪你。」
  俞小塘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钟华道:「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
  俞小塘愣了一愣,白了他一眼,清叱道:「轻浮。」
  只是转过身的时候,她的脸颊有些烫。她不害羞,只是有些恼。
  张医师提着医箱来的时候,震了一震,钟华坐在一边,只是笑着说了句保密。
  张医师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然后低头为俞小塘治病。
  俞小塘的病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张医师在看见她之后,注定要留下了些心病。
  如果钟华是认真的,那他这个老臣应该怎么办?
  等到医治完毕,张医师将钟华拉到了一边,低声道:「少主,玩玩就好了,还是早点回家吧。」
  钟华却道:「张先生替我保密就好了。」
  张医师叹息道:「老臣自然会保密,只是这城中人多眼杂,暗线很多,我很难保证她来的时候没被其他人看见啊。」
  钟华道:「没事,我有些准备的,就算到时候出事,我也有其他去处。」
  张医师脸色震惊,痛心疾首道:「少主……你还真是认真的啊!」
  钟华笑了笑,道:「放心,我有数。」
  张医师眼神阴郁了许多,他看着钟华,看了一会,只好点头,然后离开。离去的脚步有些沉重。
  这一夜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上半夜钟华一直在照顾小塘,他帮她运功疗伤,调理经脉,两个人又有一句每一句地聊了会,俞小塘的回答总是有些敷衍,钟华也听得出来,但是还是努力地找着话题。俞小塘倒也没有觉得不耐烦,也有可能她只是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有些不好意思,便陪着他说几句安抚一下。
  好在钟华并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不然自己只能再将他打一顿然后夺门而出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钟华才离开,反复叮嘱她要小心,即使听到外面有动静也不要慌乱,这间房子相对比较隐蔽,很难被发现的。俞小塘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知道了,便将他打发出去了。
  于是夜里,她独自一个人仰躺在床上,想着许多事情,有自己的师门,也有生死未卜的赵念,有时候还会想一想钟华,然后告诫自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这次他帮了自己,但是还是要小心堤防着呀!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官兵包围医馆之时,俞小塘才刚刚睡下。城中还未响起鸡鸣,钟华在一阵震荡声中惊醒。
  门外一片嘈杂,是张医师和人争执的声音。
  钟华一瞬间睡意全消,立马披衣而起,向着外面跑去。
  冲到大堂之后,他发现门外都是身披铁甲的精锐士兵,为首的是王朝知名的修士,名为秦虎,有八境左右的修为。
  张医师正在和他们说些什么,说的面红耳赤。钟华连忙小跑过去,问:「怎么了?」
  张医师道:「他们说是来要人的。」
  钟华环视了一番眼前那霜雪披挂的铁甲,装傻道:「要人?要什么人?」
  秦虎道:「我们最近在抓捕两个罪人,有个告密说,他看到其中一个偷偷潜入了你们的宅子。」
  钟华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们虽是医馆,却也戒备森严,不可能有人偷偷进入。」
  秦虎道:「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若是真的无人,再与两位赔礼道歉。」
  钟华道:「这可是行医之处,里面还住着许多病人,岂能由着你们胡来?」
  秦虎道:「我们受的是朝廷的指令。」
  钟华道:「那又如何?你可知道我是谁?」
  秦虎道:「你是摧云城的少城主钟华。我也知道这座医馆是摧云城名下的。」
  钟华愤然道:「知道你还闯?后果你可担待得起?」
  秦虎道:「我不过是奉命办事,若是钟少主一味阻拦,到时候我们只能硬闯了。」
  钟华怒道:「你们敢?我们从未包庇什么罪犯,你们这样做,难道是想给摧云城一个谋反罪名?如今妖族攻国,边境局势紧张,你们身为朝中大将,竟然还有这等闲心?」
  钟华只好不停拖延时间,希望小塘可以醒来,然后逃走。幸好秦虎似乎还是忌惮摧云城的名头,没有真的硬闯。
  两个人又争执了一段时间。
  秦虎向着里面看了一眼,道:「钟少主,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么?」
  钟华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问:「为什么?」
  秦虎道:「今天是我和我哥哥一起来的。」
  钟华何等聪明,立马明白了过来,嘴上却只能问:「哦?那你哥哥呢?」
  秦虎道:「明知故问。」
  忽然间,医馆的后院那片升腾起了一道焰火。秦虎看着那道焰火,眼睛眯了起来。他立起手,对着身后挥了挥,「走。」
  钟华大声道:「你们敢?」
  秦虎从腰中取出一块令牌,在他明前晃了晃,冷笑道:「你说我们敢不敢?」
  钟华咬着嘴唇,几乎都要咬出血了,最后,他只好道:「今日要是没搜出你们说的那人,那你们通通都要定罪!」
  秦虎淡淡地哦了一声。
  钟华随着秦虎等人快步地朝着后院走去。一想到要就此功亏一篑,他心中便如擂鼓般糟乱,只好期盼着小塘可以顺利逃出去。
  后院的的门被撞开,池塘上的残荷败叶被劈得支离破碎,满地的新雪如被犁过一般,翻出了黑色的地皮,上面甚至沾染着许多鲜红的血污。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呈着大字躺在地上,他身上满是剑伤,身子还在抽动,意识却已昏死过去。
  「阿弟!」秦虎终于无法冷静,他马上跑上前,手按上了他的人中,幸好,只是昏了过去。
  他愤怒地望向了钟华:「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换做钟华冷静了下来,他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丝笑意,道:「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
  「你……」秦虎一身肌肉咯咯作响,他望向了后院那破碎的大门,那满地狼藉的雪上,依稀还可以看见一个少女向外跑去的足印。
  秦虎也没想到那少女的修为竟然如此高深,打晕秦龙之后竟还有余力撞门逃跑。
  他盯着院门,沉沉地吸了口气,幸好下过雪,而且她此刻应该也受了伤,很难施展轻功,只要循着足迹便能找到她。
  钟华看着众人抬起地上受伤昏迷的秦龙,微嘲道:「此处便是医馆,要不让你弟弟医好了再回去?」
  「不必麻烦少主了,来日方长。」秦虎看着那逃跑的足迹,冷笑道:「把我弟弟送回府邸,其余人和我追!」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钟华才望向张医师。
  张医师紧张道:「绝不是老臣告的密啊!」
  钟华嗯了一声,显然有些不信任他了,只是道:「你继续去前面医治你那些病人,好好安抚他们,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
  张医师只好领命。
  等张医师走远之后,钟华才转过身,推开了房门,低声唤道:「小塘?」
  无人应答。他心中微异,心想自己猜错了?他又喊了几声小塘。
  砰得一身,一块门板落下,躲在门板后的少女面容苍白,正是俞小塘。
  钟华开心地笑了起来,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连忙道:「那些官兵可不是我带来的啊。」
  俞小塘点点头,虚弱道:「我知道,谢谢你。」
  钟华道:「你不用这么客气的。伤怎么样了?」
  俞小塘道:「还好吧,我打晕他没有用太多力气,他身上那些伤还是我后舔的,然后我打碎了后门,假装逃出去,其实又折了回来。」
  打晕一个七境修士没废太多力气?钟华听得有些呆,怔怔道:「原来那几次你打我还留手了啊?」
  「你以为?」俞小塘撇了撇嘴,道:「现在不说这个了,我的障眼法迟早会被识破,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杀回来的,我得马上离开了。」
  钟华道:「你现在离开,你能去哪里呢?」
  俞小塘道:「那也总比呆在这里等死好呀。」
  钟华道:「我陪你一起走吧。」
  俞小塘道:「你真的不用这样的。」
  钟华笑道:「我们现在可是一根蚂蚱上的绳啊。」
  俞小塘听着觉得怪怪的,还在咀嚼话中的意思。钟华又说话了。
  「你现在离开也无处可去,反而可能更容易被发现。城中有好多家摧云城名下的驿站,我们可以去避一避。你师父不是很厉害的高手么?应该过两天就能来接你了。」
  俞小塘低下了头,轻声道:「那好,谢谢你了。」
  钟华转过身之后,神色郁郁,他没有告诉俞小塘,他昨天已经得到了消息,承君城已经大阵封城了,即使是你师父,也出不来了。
  只是人心中总得抱有希望,而少女也始终坚信着,很快她师父便会赶来,带她离开。只是这一天,她或许暂时等不到了。
  接下来的七天里,他们换了许多家客栈。什么虎门客栈,有福客栈,天上客栈,人间客栈,总之为了安全起见,只是住一晚便马上换一家。因为是钟华的缘故,所以那些客栈也都选择了保密。
  一直到第七天。最后一家客栈里,客栈老板叹息着递给钟华一张纸。那是摧云城的城主发布天下的昭告。
  昭告的内容很简单,是说钟华包庇剑宗妖女,希望他可以迷途知返。若是接下来的三天内再不回到摧云城,便宣布摧云城与其断绝关系,天下的修士只要发现他们的踪迹便可以放心追杀。
  老板一脸为难地看着钟华。钟华看着那张告示,叹息道:「我真是败家,这些年尽给家里添麻烦了。」
  那客栈老板眼睛一亮:「少主能这么想自然最好,现在回头是岸为时不晚呀!」
  钟华点点头:「那能不能再让我们住一晚。就一晚。」
  客栈老板叹息道:「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钟华指着那张告示道:「这不还有三天期限么。而且也不用三天,过了今晚我们自然会离开,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钟华在此谢过了。」
  说着,他抱拳对着掌柜的行了个礼。掌柜受宠若惊,连忙回礼。最后,他也只好叹息道:「说好了,只有一晚,一晚过后,这城中再也没有人能庇护少主了。」
  钟华点点头:「我知道的。」
  最后,掌柜的还是忍不住道:「少主,你现在还小,以后你就明白,儿女情长只是小事,就算那个姑娘再好,你再喜欢,也犯不着要付出这种代价。我们这些家臣,在私下里也讨论过,老城主的几个儿子里,就数你最顺眼了,到时候若是立了其他人,我们也不舒服呀。」
  钟华点点头,神色有些疲惫,他还是微笑道:「这些天,谢过大家了,将来有机会,定会重谢。」
  掌柜的叹息道:「不指望了,少主平安就好。」
  这是他们在这个客栈的最后一夜。
  他们在天字号的客房里,无论是洗浴还是饮食都是独立的,自然也无人打扰。
  于是夜深人静,更显寂寞清幽。
  俞小塘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的时候,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她依然是个少女,身子还未完全长开,沐浴之后只是穿着件简单的白裙。这些天为了行动方便,她总是穿着劲装,今晚终于偷得闲暇换上了一件宽松的白裙,她有些难得的喜悦。
  白裙贴着她娇小有致的身子,少女的微笑满是倦容,却依旧显得那样清秀可爱。
  雪色遮住了星光,钟华刚想吹灭那一片烛火的时候,小塘推门进来,他微微吃惊,烛光昏暗的夜里,她白裙单薄得几乎透明,像是隐藏在星光下的一片幽灵。
  钟华看着她,耳畔是雪落的声音。过了许久,他才赞美道:「你越来越像你的师父了。」
  俞小塘也笑了笑,她也一直想成为师父那样的人呀。
  「今晚我不想睡隔壁了。」她说。
  钟华微微吃惊,虽然通过几天的相处,他们关系好了许多,甚至有时候会有一些亲昵的举动,但也绝对没有好到可以一起睡的地步呀。
  钟华吃惊道:「你不会想要以身相许吧。我知道你无以为报,但是你不必这样的,我也不想你这样。」
  俞小塘走到床沿边,手捋过大腿的裙子,然后轻轻坐在了钟华的旁边。
  她说:「我不懂什么是以身相许,我只是想过来睡会,你不要多想。」
  淡淡的柔光下,她的侧靥显得那样安静。她头发依旧有些湿,披在肩头,像是散开的海草。
  她爬上了床,跪在榻上,卷起了一些帘子。帘子下透进了一些光,外面的风应该是很大的,吹得大雪胡乱飘摇。
  钟华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躺在床上,轻声道:「小塘,世界上其实有很多好是不计较得失的,你理所当然接受就行了,没关系的。」
  俞小塘沉默了一会,她跳下了床,赤着足子走到了桌边,轻轻吹灭了灯盏,于是夜色变得漆黑而寂静,只有帘外的那一点微光。
  她这才轻声应道:「我知道的,师父师弟,还有你,对我都是真心的好。」
  她走到床边,也躺了上去,仰躺着,这是他第一次和其他男人睡在一起,她心中还是有些奇怪的感觉,即使她竭力克制,她的脸颊依旧有些微红,身子依旧有些发烫,幸好夜色漆黑,不会被人看到。
  她双手紧握交叠在心口上,微微闭着眼,两人虽然睡在一起,却没有肢体上的接触。过了一会,俞小塘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钟华愣了好久才轻笑道:「你就当纨绔子弟被那些传奇故事洗脑了,意气风发之下想做点任性的事情吧。」
  俞小塘有些不满道:「我想听真心话。」
  钟华微笑道:「哪有什么理由,那天试道大会上,我看见你把剑横在自己头顶,然后捧出了一轮太阳,那时候我发现,原来这个小姑娘生的这样好看。嗯…
  …就这样。」
  俞小塘问:「没了吗?」
  钟华道:「其实还是有的,可能是因为我老爹一直逼着我练功,在试道大会之前的一年,我连一位姐姐都没见到过,所以出关之后随便看到了一个,就念念不忘了。」
  俞小塘也没有生气,只是轻声说:「这样啊。」
  两人静静地躺着,彼此甚至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寂静的夜里,没一点微弱的声响都显得清晰而明亮。
  过了一会,钟华像是经历了很强的思想斗争,才终于说:「你师父可能来不了了。」
  俞小塘微微吃惊:「为什么……」
  钟华说:「其实好几天前,我就得到了消息,承君城封城了,他们出不来了,现在恐怕也是自身难保。对不起啊,我今天才告诉你。」
  俞小塘听着,眼眶微微红了一些,「原来师父没有不要我呀……」
  钟华听着觉得好生心疼,轻轻叹息道:「我们都不会不要小塘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她的额头,最后手在发梢出停了一会,然后再也没有动作。
  俞小塘静静地感知着,然后似哭似笑地说了句:「胆小鬼。」
  她侧过身子,一下子拦住他的脖颈,然后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双腿屈起,身子也微微蜷缩着。钟华心中一动,心房间像是有水波漾开。他也抱住了俞小塘,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手指顺着长发轻轻抚动,两个灵魂在虚弱的夜晚就这样拥在一起,他们身子并未交融,心却像是印在了一起。
  俞小塘娇小玲珑的身子轻轻地抽搐了片刻,钟华觉得胸口有些温润的湿意。
  俞小塘伸手抹了抹眼泪,声音带着一些哭腔:「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了。」
  钟华抱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她的身子也向上挪了一些,他们再次默契地抱在了一起,身子贴的有些紧,隔着白棉布裙,钟华可以清晰地感受着少女花瓣一般的身子,感受着她的柔软,感受着甚至是胸口的凸起,少女未经人事,青涩而紧张。黑暗中她睁开了眼,脑袋贴在他的脸颊附近。这是她第一次和男孩子贴的这么近。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那个晚上,自己推开林玄言的门,看见他赤裸躺在床上,那位季大小姐衣衫不整地站在床边,有着万种风情。
  这个念头才一起来,她的身子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有些奇妙。她甚至觉得有些热,想要主动褪去自己的裙子,但是她又觉得好生害羞,只好搂得更紧一些,免得身体不自禁地颤动。
  钟华和她依偎在一起,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不许走了。」
  俞小塘身子微颤,她不知道钟华是怎么看出自己想要偷偷离开的,只是内心涌起一股温热,她下意识地擦了擦眼角,发现又是湿湿的。
  她嗯了一声:「我不走。」
  钟华道:「你睡里面,睡外面我怕你跑了。」
  俞小塘呢喃道:「你抱着我,我不会走的。」
  钟华坚定道:「不行,你睡里面。」
  俞小塘也不再坚持,她爬了起来,钟华身子挪了挪,她越过钟华的身子,跨向了床的内侧。而俞小塘刚到一半的时候,钟华忽然抱住了她,她身子微软,一下子正面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俞小塘有些微微气恼:「你干嘛呀。」
  钟华不说话,就那样抱着她温软的身子,一点点移到床的内侧。俞小塘也没有反抗,仍由着她挪动自己的身子。
  终于睡到了床的内侧,她背贴着墙,有些微微的凉。身子更蜷缩了起来,钟华起身抓住被子的边沿,拉了上来。正好盖到两人的胸口处。
  俞小塘闭着眼睛,轻声问,「明天我们去哪里。」
  钟华轻声道:「去哪里都可以,哪怕是住在破庙里都没有关系,反正我会陪着你的。」
  俞小塘道:「你放弃了你的家业,真的不会后悔吗?」
  钟华叹息道:「我不知道会不会,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现在走了,我一定会后悔。」
  俞小塘道:「你真的挺好的,以前我不该打你的。」
  钟华有些哭笑不得,「难道我还能打回来?」
  俞小塘认真道:「你要是真想打回来,我不还手的。」
  钟华搂着她的脑袋,宠溺极了,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句「傻丫头」。
  「还想一个人走么?」钟华问。
  「不想了。」俞小塘说。
  钟华轻轻揽住她的腰,她没有反抗,只是鼻子间嗯了一声,钟华的手轻轻向上抚摸,一直到她的背后。
  这是一个安静无人的夜啊,他们是被全城搜捕的逃犯,只能彼此依偎在一起,相互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
  幽深的夜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俞小塘感觉自己的衣裙正在被拆解,但是她只是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仍由着钟华摆布。衣裙被解开,扔到了床的外面,俞小塘想要阻止,却被钟华紧紧抱着。钟华伸出了另一只手拉扯了下床边挂着的帷幕,帘子垂了下来,遮住了床上的少女和少年。
  钟华也褪去了衣衫,两个人赤裸地抱在一起。浑身赤裸究竟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呢?俞小塘有些不敢想,她只是想着之前洗浴时候反复打量着自己的身子,她的胸脯中规中矩,身子也不像师父那样窈窕高挑,她年龄也还那样地小。她才十六岁呀。
  这也是很多人心中最好的年纪。
  俞小塘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胸膛,问:「你干嘛要脱我的衣服。」
  钟华道:「衣服脱了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哦……」
  钟华问:「小塘是害羞吗?」
  俞小塘气恼道:「才没有。」
  钟华说:「抱着我就好了。」
  「嗯……」
  「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
  「不要怕,你可比我还厉害呢。」
  「可我现在没穿衣服。」小塘说。
  「额……」钟华心想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嗯,那你再抱紧一点。」小塘又说。
  钟华于是又抱紧了一点。他的手交叉着搂着她的身子,手指触及在背上的脊椎间。他轻轻揉了揉小塘的背,然后顺着脊椎骨的突起慢慢地向下滑去。
  温热的手指滑过背脊,她觉得有些微氧,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她的脸又红了,于是只好闭着眼睛,默默地数着他到底碰过了多少颗骨头。
  一,二,三,四……
  数着数着,俞小塘脑子就乱乱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里傻气的,这不禁让自己有些懊恼了起来,她努力回想起以前看过的小说,里面的姑娘们是怎么勾引男孩子的来着?哎呀,越想越乱,她身子更往里面缩了缩,清丽的小脸颊红红的,烫烫的。
  而钟华的手指一颗颗地滑下,一直来到了她的腰间,他的手指在腰间徘徊了一会,轻轻抚摸着俞小塘腰上的脊柱。这让小塘的心更痒了,她胸前的乳头不受控制地发硬凸起,喘息声也渐渐大了一些,因为他们身子贴在一起,所以小塘胸部的变化他自然也感知地分明。
  钟华的手指轻轻摸着她的腰,俞小塘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脑袋轻轻顶了顶他。
  而她的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要再往下了,不要再往下了。」
  因为下面可是女孩子最私密的地方呀。可是钟华却不知道她的念头,手指在腰间兜兜转转一会之后便继续向下,一直顺着抚摸到了她的尾椎骨,而那下面,是两片高高隆起的丘陵和一道深深的沟壑。钟华的手指轻轻刮动着她的尾椎骨,少女的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自己的下半身,她轻轻扭动着娇臀,想要摆脱钟华的抚摸。
  如此放在白日里,她绝对做不出扭动屁股这样羞人的动作。但是深夜却是最好的遮羞布,夜深人静最藏得住秘密了。
  少女被他挑逗了嗯哼了一声,接着有些羞恼,轻轻锤了锤她的胸膛,「别这样了。」
  钟华反问道:「小塘害羞了?」
  俞小塘气鼓鼓地说:「小塘才没有。啊……」
  她忽然惊呼了一声,钟华的手又向下滑了一点,滑入那道深深的沟壑里,这是这道沟壑两侧软软的,手指放进去很是舒服。
  俞小塘身子动了动,也没有过多的挣扎,仿佛她今夜做好了任人摆布的打算了。
  钟华的手搭在她柔软的臀瓣上,臀瓣软极了,手指轻轻一用力,便会陷出几个小小的指涡。钟华另一只手拨开了她额前的刘海,轻轻吻了一下。俞小塘平日里再强势,这一刻也终究只是一个少女,她嘤咛一声,然后连小挣扎都没有了。
  她静静地抱着钟华,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媳妇。
  可是俞小塘静静地等了好久,钟华也没有其他动作。她抬起了些头,却听钟华柔声道:「睡觉吧。」
  俞小塘嗯了一声,两个人身子光溜溜地贴在一起。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时外面也不再飘雪,满城铺地雪花都像是诗句,俞小塘不知道她明天回去哪里,是不是还能和师父重逢,赵念现在又怎么样了呢,桃子应该也和自己一样着急吧。思绪在心谷低低徘徊,归于寂静的时候她却想起了小师弟,那是她心底一朵暗藏的火,而就在这茫茫的夜色里,初尝了爱情的她揽着钟华的身子,在心底轻声问:小师弟,你在哪里,过得还好吗?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06:18:40

第四十一章:风雪切斩之夜
  门外落着雪,案上翻着书,书旁灯火莹莹,林玄言坐在案旁,静默翻书。
  他已经三天没有出这个房间。
  而在另一个房间里,裴语涵盘膝静坐,独自冥思,长发不绾,衣裙宽松地散开,如一朵白莲。陆嘉静靠在床靠上,半睁着眼,青丝在指间缠着玩,神色疏离而寂寞。
  忽然间,案上的一盏青铜烛盏上的静立着的烛火晃了晃。
  裴语涵睁开了眼,神色微异,讶然笑道:「真是风雨来时风云际会呀,王朝又来了两个大人物。」
  陆嘉静问:「大人物?多大呀?」
  裴语涵想了想:「自然是化境以上,应该还是大化境。」
  陆嘉静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呀?」
  裴语涵理所当然道:「自从我入了通圣之后,对天地的感悟便更为深入,整个天地都像是铺在神识里的网,而那些修为高深的人若不刻意遮掩,便是显示在神识上的明灯,虽然我无法断定他们的具体位置,但是能感受到的。」
  陆嘉静点点头,可她的重点显然没放在大人物的身上,而是问道:「进入通圣之后便有这种能力么?」
  裴语涵以为她只是有些羡慕,便道:「我也描述不清呀,等以后陆姐姐进入通圣了就知道了,以陆姐姐现在的无垢根骨,不会太多年的。」
  陆嘉静沉默地点点头,然后才道:「我们王朝何时凭空能多出两个大化境了?」
  裴语涵缓缓摇头:「不知道,而且其中一个人,很奇怪,好像不是人。」
  陆嘉静道:「让皇族那些人头疼去吧。我们现在是瓮中捉鳖,静静等着就行了。」
  裴语涵忽然笑了笑:「嗯,静静等着。」
  陆嘉静楞了楞,然后反应过来,笑道:「你还有心情开我玩笑呀。」
  裴语涵道:「着急也没有用呀,师父已经在房间里闭关三天了,上次和那个季大小姐打完之后他也没到这个程度呀。」
  陆嘉静嗯了一声。
  裴语涵又问:「你送信去了南家姐姐那边,她们大约何时能来?」
  陆嘉静道:「实话实说,她们有可能来不了的。」
  裴语涵倒也没有太惊讶,只是疲倦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她们也有她们的难处呀,我现在也入通圣了,无论如何也会保护好你们的。」
  陆嘉静眯着眼笑了起来,她抱了抱裴语涵,道:「还是语涵妹妹最暖心了呀,有你在真好。」
  ……
  夜半之后,林玄言的房门被推开,陆嘉静走了进去,直接坐在了他桌案的边沿上。
  林玄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刚想发问,却见她目光冰冷极了,看了一眼,他竟觉得有些后背微凉。
  怔了怔后,林玄言问:「你这是怎么了?」
  陆嘉静拿起他的书看了一眼,看了书名之后,她眉头皱了皱,问:「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林玄言不解道:「虽说着急也无用,但是我哪里不着急了?」
  陆嘉静没有直接回答:「你为什么要看这些剑书?」
  林玄言道:「自然是做准备。」
  陆嘉静道:「可是我曾经听你说过,写这本书的逻辑谬误极多,不值一提。」
  林玄言道:「人心境总是会变的,当时觉得不行,现在可能会有一番新的感悟。」
  陆嘉静道:「你还是不太会说谎。」
  林玄言想了想,道:「还请静儿指教。」
  陆嘉静缓缓道:「你从来不是那种临阵磨枪的性格,而且就算今天你在这里看志怪小说都比看剑书来的诚恳。这三天以来,你一直闷在屋子看书,到底是为什么?」
  林玄言沈吟片刻:「那你说是为什么?」
  陆嘉静道:「你只是想要告诉我们,你确实很着急。一直在想解决办法。」
  林玄言道:「你或者是想多了。」
  陆嘉静直接无视了他的敷衍说辞,直截了当问道:「我们明明可以走的,你为什么要故意留下?」
  空气沉默了一瞬,林玄言翻书的动作僵了僵,世界也像是慢了一拍。
  陆嘉静盯着他那张秀气的脸,等待着他的答案。
  林玄言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合上了书,然后继续沉默。
  陆嘉静等不到答案,于是继续说:「我这些天想了很多,从夏凉国开始重新推演。我们回到清暮宫是因为我修行的需要,在这里我可以事半功倍。但是你为什么不把师弟师妹也接过来呢?你回答过我,说清暮宫可能反而更不安全,我当时觉得有道理,因为我必须留在这里,而你们任何一个人走了,那两个老妖怪都可以对这里直接下手。而且那两个小弟弟小妹妹境界太低了,带着两个拖油瓶可能反而误事。但是后来你说,你安排了人照应,那为什么不直接让那人把他们接过来呢?而且多了你那个朋友也多一点胜算呀。后来我想,或许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也没有太多想。然后就是三天之前,忽然封城了,我本来还为自己曾经耽误过修行而懊恼后悔了许久,若是我能早一日破入化境我们或许就能离开了,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无论我什么时候破入化境,都走不了。在我们决定回清暮宫的时候,已经注定走不了了。」
  她说了很久,林玄言静静地听着,最后只是问了句:「为什么。」
  陆嘉静也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因为啊,今天语涵告诉我,到了通圣之后,便能感知到方圆千里的修行者,所以我破入化境只是,他们应该也能感知到的,于是当天,城封了。因为他们也清楚,我一入化境,我们便要离开。所以哪怕我第一天就入化境,我们也走不掉的。」
  见林玄言还是不说话,陆嘉静索性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如果不出我的预料,几日之后,三皇子会被重新立为太子,仙平令会重现天下。而仙平令迟迟不颁布的原因,很可能是剑宗尚存。所以等王朝把剑宗余孽都抓了,诚意展现出来了,那仙平令自然就颁布了。所以三天前,王朝应该早就动手了,并且还是蓄谋已久,如果连你的那位朋友也出了意外,那么你的两个师弟师妹也极难逃脱。」
  「所以啊,我想不明白,明明风险那么大,意外那么多,我们在城中坐井观天,想要出去都难如登天,你为什么选择留下呢。我相信不少因为我的境界问题,在清暮宫的修行不过是锦上添花,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即使是在别处,也不过是要多花三个月时间罢了,无足轻重。所以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你想把谁引出来?」
  陆嘉静终于把所有的疑问都说了出来,她认真地看着林玄言,希望林玄言可以给她一个认真的回答。
  林玄言虚弱地笑了笑:「陆姐姐真是冰雪聪明。」
  陆嘉静问:「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林玄言想了想,最后只是说:「你只需要知道,我会对你好,我不会害你,这就可以了。而且我也想到了我瞒不过你的,我或者可以瞒过语涵,但是瞒不过你的 .你迟早能想通,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陆嘉静更加不解:「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要引谁出来吗?或者是干脆借这个机会躲进城里,躲着某些人?」
  林玄言只是说:「可以再等等吗?」
  陆嘉静问:「等到什么时候?」
  林玄言道:「再过几日我要出去一趟。那天你陪着语涵,不要告诉她这件事。」
  陆嘉静惊讶道:「出去?去哪里?」
  林玄言道:「自然是去城外。」
  陆嘉静道:「你怎么出去?」
  林玄言平静道:「这个大阵本就是境界上的压制,境界越高便被压制的越厉害,所以普通人反而能进进出出,而我们却出不去。但是一旦那个人的境界超过了他们,他们便无法阻止,他们境界极高,连此时的语涵都差了一些。我的修为虽然远远不及他们,但是在单纯的境界上,整个琼明恐怕也没有再高。」
  陆嘉静很是吃惊,最后只是问:「那你想要去做什么?」
  林玄言道:「杀人。」
  「杀谁?」
  「阴阳阁阁主季易天。」
  「嗯?我……不太明白。」
  林玄言靠在椅子上,缓缓道:「过些天三皇子会被立为太子,按照规矩,八大宗的宗主都要前来见证。而那些宗主阁主,境界很高,境界越高便越怕死。我和语涵与他有些过节,如果我们没有被拦在城里,他绝对不敢轻易出来。而如今皇宫修为最高的人守着大阵,我们出不去,他便自然敢来。于是我就可以杀他。
  唯一能阻拦我的便是那两个老怪物,但是一旦他们出手阻止,你们便可以乘机破阵而出。所以没有人能阻止我杀他的。甚至没有人能够想到。」
  陆嘉静想了许久,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杀他,你做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杀他?」
  林玄言道:「他是浮屿在人间的代表之一,如果他死在人族的皇城外面,对于王朝和浮屿的关系是很大的冲击。但是一旦等他回了阴阳阁,便极难杀他了。」
  「你确定你能杀得了他?你不过初入化境……」
  「我确定,因为我曾经去过通圣。而且早在入城之前,我便挑选好了战场了。」
  「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不值得。而且你怎么确定你能找到他。」
  「静儿不用担心,我都有准备的。」
  「你只是为了杀他?」
  「还有其他原因,我以后会告诉静儿的。」
  陆嘉静叹了口气,没有了那份咄咄逼人的气势,许久后她才轻轻叹了口气,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其实……我听过一些传言,关于他和语涵的。」
  林玄言眼睑低垂,沉默之后轻声说:「我想为你们多做一些事情。」
  在人间,有句话很令人心痛。树欲静而风不宁,子欲养而亲不待。
  如今我既然还活着,自然要为你们多做一些事情呀。至少要将此间事了。
  因为在这场大道之争里,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可以走到哪一步。
  林玄言闭着眼,看着那个扑朔迷离的将来。里面有裴语涵的清澈的脸,也有陆嘉静带着笑意的眸子,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和事,缥缈却真实,他们在未将到来之前,淹没在今夜漫长的雪里。
  ……
  那一夜,小塘和钟华也没再做其他深入的事情,或许是平日里太过紧张,那一夜他们睡得格外香甜。
  俞小塘醒得较早,她想起床穿上衣服,但是因为自己睡在里侧,再加上钟华搂着自己,她想拨开他的手,但是又怕惊醒他,想了想,她只好把被子向上拉一些。
  夜晚的时候她自然没有这么害羞,但是现在天有些亮了,而且还会越来越亮,于是她越想越觉得害羞,身子又开始有些烫了。
  她总觉得这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钟华愿意为了自己放弃少主的身份,她虽然谈不上多喜欢他,但是也总不想欠他什么。于是她想起那些戏文里的句子「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如果是小师弟知道了,一定会嘲笑她傻的,但是现在她反而不太在乎了,因为朝不保夕的日子里,能不能多活一天还不知道呢。
  但是她现在发现自己好像也有点喜欢他了,虽然他好像还是比小师弟要差些。
  她又想,别人都说睡觉的第一晚会很痛,可是为什么一点也不痛呀。
  想到这里,她对眼前这个还在睡梦中的少年又多了一点点好感。
  她轻轻地扯了扯被子,扯到了胸口往上一些,恰好遮到脖颈下的秀丽锁骨。
  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少女闭上眼睛想要再睡会,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钟华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侧过头看看小塘还在不在。当他看见小塘扯着被子看着自己,被脱光了衣服的女孩子没了刚见面时候那副骄傲的气势,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受了欺负小媳妇,可怜兮兮的。钟华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小师弟也喜欢摸自己的头。小塘忽然想。钟华摸着自己的头发,她也没有阻挡,反正就是遮着自己的胸口。
  钟华问:「睡得还好吗?」
  俞小塘点点头。
  钟华道:「今天开始我们可要过苦日子了,可以吗?」
  俞小塘理所当然道:「你这个大少爷都可以,我有什么不可以的。」
  钟华笑着摇头道:「女孩子才比较娇贵呀。」
  俞小塘又揭他的伤疤,「我这么娇贵也没见你打赢我过呀。」
  钟华伸出去扯她的被子:「你敢嘲笑我呀?嗯?」
  俞小塘紧紧地拉着被子,因为她现在浑身赤裸,不敢有太大的动作。钟华的力道越来越大,小塘只好妥协道:「好了好了,我不嘲笑你了。」
  「晚了。」钟华半跪起身,想要去哗得掀开被子。吓得小塘把身子往角落里缩了又缩,反正就是扯着被子遮掩身体,死也不松手。
  「别这样,我还没穿衣服呢。」
  「那你以后还敢吗?」
  「嗯……不敢了。」
  「真的?」
  「小塘真的不敢了。」
  钟华这才放过她,看着小塘一副备受屈辱的可怜神情,也不由地心疼怜惜起来。可他不知道,俞小塘虽然一脸可怜的样子,但是他心里却默默记了下来,叮嘱自己,小塘啊小塘,今天的屈辱以后一定要报了!嗯……等会穿好衣服就砍他。
  「我要穿衣服。」小塘说。
  「那你穿啊。」
  俞小塘抱着被子,道:「你出去,我穿。」
  钟华道:「我们都睡在一起了,你还在乎这些?」
  俞小塘正义凛然道:「昨晚是我……卖给你的,就一晚上,今天开始我还是良家少女,你快出去!」
  钟华听得哭笑不得,他又逗了小塘一会之后真的出去了。
  钟华带好了门之后,俞小塘又伸长脑袋确认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被子,因为从小习武的缘故,她的身材很是匀称好看,那椒乳秀气,小腹平坦,紧致的双腿之间是整齐的小三角,萋萋细草掩映粉嫩。
  少女年华正好,每一寸肌肤上似乎都能闻见阵阵芬芳。
  她坐在床边,小腿晃了一会,然后跳到了冰凉的地板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发现那胸脯上面的小红豆很是挺翘,和平时不太一样呢。她有些羞赧地捏了捏,揉了揉,俏脸又有些红了,她伸出手拨了拨额前散乱的刘海,捡起那件落在地上的白色裙子,想了想,还是叹息了一声,又将它收了起来,小心地折迭整齐,然后赤着身子走到柜子边,有些不情愿地换上一件红黑色的劲装。
  少女穿着裙子的时候娇俏可爱,换上劲装之后变得英气逼人。
  紧身的衣物包裹着她柔软的身躯,一双纤美的玉腿贴着紧身长裤,腿臀曲线很是纤柔秀美。
  她将手伸到两侧,自侧靥向后将发捋起,然后一手握住长发,另一只手取过一根红绳,如缠丝般灵巧地扎了个马尾。
  她在镜子前左右晃动了会脑袋照了照,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喜悦又被未来的迷茫的取代了,她伸了个懒腰,告诉自己一定要振作呀。于是她努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又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
  我可是要变成师父那样的女剑仙呀,怎么会夭折在这种小地方呢?
  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对吧?
  俞小塘出门的时候,钟华已经备好了早饭。
  吃过早饭之后两个人顺着掌柜给他们开的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走入街道的人群之中,就像是普通的江湖侠士一般。
  在出门之前,他们还改变了一番自己的妆容,钟华打扮得像是一个穷苦人家打柴的孩子,他牵着小塘的手,而小塘就像是她的妹妹一样,脸上画上了一层土灰色,两颊又点上了许多小点,远看就像是小雀斑,总得来说就像是进城的小村姑。
  在吃早饭的时候,他们在一张城市的大地图上涂涂改改,商议好了接下来的路线。
  如果现在是夏天,那么一切都会顺利许多,只可惜外面鹅毛大雪天寒地冻,哪怕他们是修行者,以现在的境界长时间地抵抗严寒也很是吃力。
  两个人先是在城中逛了许久,钟华一副看什么都惊讶的表情,俨然就是一个带着妹妹第一次进城的哥哥,演技逼真。而俞小塘难免有些紧张,她会警觉地左右看,尤其是看到那些巡逻的士兵,她握着钟华的手会更紧一些。但是这样的神态在旁人眼中看来却是小姑娘该有的矜持和害羞,有几个士兵看到他们的时候视线多停留了一会,但是他们混在人流里,也很不起眼,便没有太注意。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们接到的描述是,男的是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女的是秀气清丽的小姑娘。
  在逛了大半天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座破庙口,然后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
  破庙之中已经有了好几个乞儿。如今虽是乱世,但是承君城毕竟是京都,即使是这里的乞丐,也不至于在大雪天冻死街头,总还有容身的地方。
  在走入破庙的时候,许多双眼睛便盯住了他们,那些视线很是警觉,甚至有许多敌意。钟华冲着那些乞丐们笑了笑,然后掏出了一些银子给了其中看起来最瘦弱的一个,道:「你买点吃点和大家分了吧。」
  那个小乞丐一开始没有敢收钱,他看着周围的人,其中有一个蓬头散发的老人,腰间别着八个袋子,看上去地位很高。他冲着那个小乞丐点了点头,再次望向钟华时,眼神之中多了许多深意。
  钟华和小塘走到角落之后,小塘才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现在有钱可以乱花,等以后我们没钱了怎么办?」
  钟华笑道:「我们还没有成亲你就开始精打细算过日子了?」
  俞小塘冷哼一声:「谁要和你成亲。」
  钟华低声道:「这些乞丐里是有高手的,甚至可能有官府的眼线。入夜之后我们交替睡觉,一定要小心。」
  俞小塘点点头:「嗯。那以后怎么办?」
  钟华道:「朝廷封城是顶着很大压力的,就算百姓没意见,那些大商人的利益受损,声音是很大的。尤其是城中最大的那几位,说话的作用甚至比得上上品官员。到时候朝廷一定会私开一条商道。到时候我们可以想办法混出去。」
  俞小塘不懂这些,便乖乖点了点头。在颠簸流离之中,自己也不是一个人,她反而有些心安。
  ……
  承君城往外十里有一个破草棚子。
  棚上覆挂着粗粝的霜雪,寒风打着茅草,沙沙的刺耳鸣响犹如刀背敲打。
  茅草棚的门敞开着,因为是冬季的雪夜,黏稠的雪花哗哗地拍打过来,门坎,窗台,木棂,石缝之间都沾满了雪,厚厚地堆栈起来。
  于是那扇大门更像是盲人的眼,一眼望去如堕深渊。
  一个身穿黑白道袍的中年男子在风雪之夜凭空出现。
  他两鬓上沾着花白的雪,看上去犹似鬓霜。
  他气度从容,表情平静,一双深邃的瞳孔默默凝视着那扇门,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从容和平静源自强大。因为他是阴阳阁的阁主,两百余年前便迈入了化境。
  阴阳道分两术,一是最原始的阴阳采补,而是七魂八魄的阴阳循环,这两者相辅相成,最终负阴抱阳,成就最高的天地至理。那是通往圣人之路,所以被称作通圣。
  而他苦修二百载,甚至曾多次以当代最优秀的剑道女子作为鼎炉,如今境界已是百尺竿头。即使是放眼王朝,能与他实力匹敌之人也屈指可数。
  他看着那扇门,隐约觉得那是一个陷阱。但是没关系。如今那位女剑仙被困皇城,其余各宗掌教虽有许多人看自己不顺眼,但是又如何是自己对手?
  一想到那女剑仙,他又不由有些遗憾。他隐隐有种感觉,若是再与她进行一场契合大道的阴阳交欢,说不定自己就可以破开那道门坎。
  而她如今困在皇城,自己若是威逼利诱。说不定还真有机会。
  他一想到她曾经赤裸着跪在自己身下,浑身颤抖地含着自己阳具,一脸清艳娇媚又不情愿的样子。他周身的修为便忍不出喷薄而出,将周围的大雪激荡成无数碎末。
  季易天收起了心神。推开门。
  茅草棚中点着三支烛火。而烛火照应着一具触目惊心的尸体。
  那具尸体挂在房梁下,腐烂已久,面容都难以分辨。但是季易天知道他是谁,他是阴道主。
  他的尸体上满是剑伤,血肉翻白,而那下方的烛火不停摇曳,仿佛缠绕着野鬼孤魂。
  「此去黄泉,还请道主安息。季某是身为一阁之主,定为你报仇便是。」
  季易天虚探出手,一块令牌自尸体上飞出,悬在他的面前,令牌上写着一个阴字。这是阴阳阁的阴令,无论如何他都要收回。本来寻找阴道主的尸体可能会废些力气,但是似乎有人刻意为之,直接将这具尸体端到了自己面前。
  剑宗数人各个自身难保,那这个人会是谁呢?还是只是某个跳梁小丑故弄玄虚?
  正想着,季易天忽然神色一凛,寒意自后背炸开,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他仓促回身,全身的修为尽数喷出,拦在自己的面前。
  呛然一声鸣响,天地骤然间有光闪过,似鬼神斩切,横刀一抹,那三根蜡烛伴随着凄厉的啸声瞬间熄灭。
  砰砰砰的声响里,季易天左右挥袖数十下,堪堪停止了倒退的身形。
  他凝神望去。瞳孔微缩。
  因为他看见,风雪之间有一道剑。
  那是一道极其显眼的白线,空中的雪花似乎被一片虚无的光凝在了一起,雪与雪杂糅相连,汇聚成线,贯空而过。似一道细长的剑,穿针般过空而来。
  那是风雪凝聚成的剑道,是一剑破空而来留下的轨迹。
  王朝之中哪来如此的用剑高手?
  「是何方修者?若是季某过去有何得罪之处,可否现身一说?」
  无人应答,耳畔唯有窸窸窣窣的落雪声。
  季易天背部衣衫撕裂,所幸没有伤及要害。他屏气凝神,修为周天流转,生生不息,随时准备迎接那暗处之人下一剑的攻势。
  茅棚外,大风呼啸而起,空中那条剑道瞬间消弭。
  黑暗处,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手中无剑,却摆出了一个古老的剑架,神色比漫天风雪更冷。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06:18:56

第四十二章:我的铁剑白雪,你的清梦嫁衣
  隆冬之夜杀人赏雪,自古以来便是属于风流人物的传奇。但是修行者也知道,弓刀铁甲在大雪之中会变得坚硬而寒冷,于是武士握刀会更加艰难,消磨更多的意志。
  如今茅草棚凋敝毁坏,在狂暴的风雪之中犹如一座孤零零的海岛。破碎零星的雪粒从较大的缝隙之间灰尘般喷薄而入,遍地生寒,碎雪飞快地吸附在缝隙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积越厚。
  可草屋依旧,季易天立在其中,稳定心神,一身磅礴法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支撑着这座摇摇欲坠的孤岛。
  拍打孤岛的海浪便是杀意。
  如果杀意有温度,那便是彻骨之寒,焚心之火。
  季易天捕捉不到他,因为他甚至没有用法力去抵御风雪。
  大雪天对于一个握剑之人的消磨是漫长的,他的双手会渐渐冻僵,他的身体会渐渐冰冷,视线也会渐渐模糊。所以他难免会动。
  他需要去振落剑上的雪,融去睫毛上的冰霜,松动僵硬的指节。
  所以季易天冷静下来之后反而不再着急,他知道那人为了隐匿气息便不会流露修为去抵御大雪,于是只要时间越久,那他下一剑的气势就会被大雪越削越弱。
  季易天站在草棚之间,他身后吊着阴道主的尸体,空空荡荡仿佛只有一张纸的重量。
  他只剩下一具尸体,胸口还一个用剑搅碎成的血洞,那里已经没有鲜血流出,连白森森的骨骼都有些泛黄。但是他的须发却开始飘舞。
  那是季易天激荡出的法力惊起了他的须发。
  风雪骤然湍急,门咯吱作响,如稚童拙劣地拉着二胡。
  季易天身子骤然发动,他的手在袖间抽刀般斩出,身形炸起,化作一道黑色急流,朝着某处猝然一击。
  那一处的风雪被道法撕裂开,乱飞的雪絮一刻荡起,空气被瞬间抽空,在茫茫大雪的遮蔽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点衣角。
  一掌拍落,却是落空。季易天并未惊讶,他这一掌本就是试探猜测,或者说是引蛇出洞。
  于是蛇出来了。
  空中真的出现了一条长蛇,那是风雪凝成的蛇,那也是一道雪剑。
  雪剑刺向他的后背,直取他心脏的位置。季易天法力瞬间凝结于一点,然后爆开,那道雪剑在触及到衣衫之前被顷刻震碎。
  季易天拧身向后,双手一上一下地摆出一个看似阴柔的架势。
  在架势起势之时,又有数十道雪剑透雪而来,每一道雪上都粘濡着纯粹剑意。
  季易天面无表情,袍袖挥动,如龙卷而去,数十道雪剑被他袖子缠起,震碎成白雪抖落。而他的袍袖甚至没有被撕裂。
  “这位兄弟,仅此而已?”季易天对着黑暗处询问。
  夜色不会回答,而暗处的那人不语,于是天地间也只有风声啸雪。
  那些雪没有一片能够落在他的身上。
  季易天冷笑道:“你以为你能隐匿所有气机?因为你来了,所以必然留下痕迹,而我找到你不过时间问题。”
  说话间,两道若有若无的气息自双袖之间荡出,挥笔写墨一般铺成而去。如渔民撒网,在触水之后,网便一下散开。而这张网要更大更敏锐,而他想要捕获的,只是一条隐匿淤泥中的鱼。鱼不死,网便不破。
  就在季易天以为他要继续隐匿之时,一道比夜色更漆黑的黑影在雪夜中奔袭而去。
  季易天看不到他,却能在神识之中感知到那道狂奔而来的影子。右袖高高鼓起,修为如泉涌而出。
  而那道黑影越来越快,剑意已起,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在接近季易天的三丈开外骤然拔高,那是黑影举剑挥下所激起的波澜。
  这个姿势不像是挥剑,更是持刀劈斩,干净利落。
  剑意已经触及他的眉目,可季易天依旧站在那方雪地之上,神识之中的力量在此刻收拢于一点,那同样是剑意最精凝的一个点。季易天挥袖击去,袖间是一道拳,拳意刚柔相济,在触及到那剑之时如龙鹤牵扯,竟将那剑硬生生打碎!
  在照面的一瞬间,三两道剑意流泻而过,割去了他两鬓的几缕鬓发。
  在击碎那道剑之后,季易天神色反而更加凝重。方才一瞬,他故意卖了许多破绽,就想在他出剑的一瞬间将阴阳弦线缠缚住他,或者至少拖慢他的身形。
  但是那些章鱼般的弦线却落了个空,方才挥剑身前的人,仿佛是个幽灵。
  而那一剑,依旧是道雪剑。
  难道他今日来刺杀自己,甚至没有带上一把铁剑?
  风雪更盛。
  一剑落空之后,高速移动的黑影借势向着右侧弹去,而他的气息如鱼入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既然无法捕获,他自然也不会站在原地等待第二剑。
  他足下一蓬雪花一般炸开,向着黑影倒退的方向击去。
  方才那两击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试探。
  但是季易天已经不想再等,因为时间会带来变故,他知道那人剑法诡异,但是在方才的交手上来看,在纯粹的修为方面他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在他身影掠起的瞬间,磅礴的法力爆炸般扩张开来,几十丈内的大雪都被瞬间抽空,再也落不到此方天地。
  没有了雪,你如何凝雪成剑?
  季易天的打法极其粗暴,既然捕捉不到对方的踪影,他便自己创造一个牢笼。这几十丈的天地就是一口大缸,待到缸中水都煮沸,那其中的鱼再狡猾也无法幸免。
  可林玄言终究不是鱼。
  一剑凭空而至。季易天弹指破去。
  接着是一道又一道的剑。那些剑都不是实质,只是剑意。纷纷扰扰,落如雨点。
  季易天冷笑更甚,他不再理会,聚精会神地望向了某处,接着身子弹射而出,长袍猎猎作响间,他不管那些接踵而来的剑雨,仍由它们切割自己的衣衫,他只将自己的一拳锁死在某处。
  这一拳足够快,足够专注,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击到了实处。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
  季易天冷笑更甚,自然不会再次放跑他,那些早已蕴藏在周身的拳意在一瞬间蓬勃而出,有的如水石相激,意味清冽,有的如铁剑淬火,白气蒸腾,有的如紫气东来,云兴霞蔚。
  万千气象加持着拳意,拳拳到肉,如花绽放,那是死亡的花蕾。
  这一次林玄言避无可避,身前剑意凝起又破碎,最终依旧有七十六拳破开防御,硬生生击打在他的身上。
  林玄言边打边退,一直退到了那方天地的极限。在身子要撞入大雪中之时,他手伸于胸前,作横鞘撞。季易天的最后一拳于虚无的剑鞘相击,他身子一震,向后退了三步,而林玄言倒滑出去,犁出一条雪路,足足三丈之后才止住颓势。
  “你究竟是谁?”季易天对着黑暗处沉默发问:“难不成你是那白折的关门弟子?”
  黑暗处的少年依旧不答。
  季易天道:“你觉得行刺我是很简单的事情?身为剑修竟然一剑不带,难道你师门没有告诉你真剑假剑之别?”
  他出言只是试探,若是对方真是白折首座的门生,那么他可以考虑不下死手。
  他站在原地,一边调理着伤势一边将气机死死地锁在了那一处。他知道那人受了很重的伤,远远比自己要更重。
  于是他给了他十息的时间,那是给他自报师门的时间。
  十息之后,黑暗处依旧无声。
  季易天不再等待,阴阳两气如龙绕舞周身,拳间之上甚至有光明凝结。那点光明让他更加显眼,他把自己彻底暴露在明处,便是诱使那人出剑。
  于是剑果然来了。
  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季易天在心中冷笑。
  那一剑剑意浑然,但在他面前却像是随手折花一般脆弱。他扬手撕去此剑,精神一震,第二剑又起,他正准备再撕去这一剑之时,他却发现,那剑不是照着自己劈来的,而是反向劈去。
  那人竟然选择一剑劈开法阵,他身影自法阵的裂缝飞掠出去,遁入风雪之间。
  “想逃?”季易天笑意狰狞。
  心意一念间,法阵瞬间撤去,那些在半空中积累了许久的大雪如雪崩般坍塌,季易天身形同样掠起,朝着那道黑影追击而去。
  既然是乘胜追击,他便也不再藏私,身为阴阳阁阁主,他最著名的便是阴阳道术,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符印术同样修至极高的地步,即使是天机阁的大符师,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每一片雪都是纸,他以念为笔,拖墨写符。
  念力波及之处,每一片雪花都成了纷纷扬扬的符纸。
  它们不能致死,却能拖住少年的步伐。
  如潮的剑意自他身上喷薄,燃雪成灰。
  而仅仅是几息之间,相隔数十丈的身影一下拉近。
  风雪带着杀意扑面,刺得两颊生疼。
  在这场拉锯战中,两人的身影时远时近,那道黑影被无数符纸和拳头轰中,却灵活得像是泥鳅一般,避开了几乎所有要害的打击,许多势在必得的打击都会在触及的一瞬被他艰难躲过,一路上虽然险象环生,他身上也添了许许多多的伤,但是他终究还是活着。
  半柱香的时间里,他们途径了几十里地,且追且战,沿途的雪都被灼烧殆尽,露出了一道极长而笔直的黑色通道。
  砰!
  阴阳交征之间,季易天的身影从交叉处遁出,一拳悄无声息地轰打在他的后背上,黑影被一拳击中,发出一声闷哼,掠动的身子结结实实地向前砸去。
  前方是一片早已干枯的稀疏树林。
  那黑影身受重伤,一下撞进密林间,遁逃起来。而季易天在靠近树林的时候心中生出了许多警觉。
  季易天神色阴寒,心想此人的身体究竟还是血肉么?为何受了如此多的伤依旧可以保持这种速度?
  他静静地看着那片树林,林间树叶早已凋尽,枝头压满白雪,在他神识中一览无遗。如果没有其他高手刻意隐蔽,那么其间就是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那里面会不会设伏呢?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本就是阵法符箓的大宗师,若是他以此设伏,难道不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况且这一战他也打得酣畅淋漓,哪有退去之意。
  他纵身冲入密林之中。
  而林玄言不闪不避,就静立在树林的入口,与他正面对了一拳。
  一拳之后,林玄言身影再次倒飞出去。重重砸到一根干枯的树干上。那一击力量巨大,树干被硬生生凿得凹陷进去。
  “到此为止了。”季易天看着那个黑衣蒙面的少年,看着他想要将自己的身体从树干中拔出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怜和可笑。
  年纪轻轻便能与自己交战至此,他确实也值得尊重。但是这些尊重不妨碍自己杀死他。
  七十二片雪花化作符箓凝于拳间,这一拳将出未出,压迫感却已强大到令人窒息。
  一拳递出,向着他迎面打去。
  就在他觉得必胜之际,他忽然看到陷入树干中的少年抬起头,漆黑的夜里,他的神色冷得没有温度。
  那一刻,有种极其危险的征兆在心底升腾而起,他不知道这种危险来自哪里,但是出去本能,这一拳甚至还未递完,他便开始疯狂后退。在立定之后,他望向数丈之外的那个少年,他一身黑衣被方才的拳罡打得破碎不堪,但是季易天却丝毫没有觉得喜悦。
  因为在他真真切切地看到,在他方才所站立的位置,悬着一把剑。
  剑上滚着一粒血珠。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个细微的伤口。那是自己的血。若是方才自己慢了一点……
  这是哪来的剑?
  他心中一阵惊惧。随后有些释然,冷冷道:“你不惜不停受伤,最后诱我来此,应该就是为了这一击吧。你确实不错,但是你还是失败了。”
  失败了就可以去死了。
  言罢,他浑身的气息都调动了起来,树枝上的雪被瞬间卷去,露出死灰色的枝干,周围的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抚过,树木断裂的声音在周遭不停响起,大团大团的雪冰雹般砸落,季易天一手结握拳,一手结符,朝着林玄言轰然击去。
  林玄言背部尽是鲜血,可他平静地站了起来,身形一晃,向着周围极速掠去,竟比先前逃亡之时还要更快。
  季易天也料到他先前藏拙,并未太过惊奇,他催动法力,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追击过去。
  两道身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兔起鹘落,刹那交错又刹那分开,周遭的林木被充沛的力量横扫而过,无数枝干都被拦腰折断,碎雪簌簌而下,他们身影越来越快,时不时有火浪汹涌,剑光激越。而满地的厚雪也一阵狼藉,如被地牛翻身一般露出了黑色的泥土。
  寒风呼啸,天地逐渐安静。
  这一场战斗中,几乎半座荒林都被夷为平地。
  季易天在和他错开之后飞快结了一个千钧符,向他坠去,林玄言避之不及,身子沾到符之后如被千斤压顶,身形骤然一坠。
  季易天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定了定心神,随手向着虚空一握,远处的林玄言再次惨哼一声,喷吐鲜血。
  季易天看着自己的手,也有些吃惊,方才他心有灵犀地一握,竟然真正突破了空间的阻碍,重伤了对方,这是通往大道的征兆啊,他心中开始狂喜。
  这些年,因为受制于天赋,他对自己晋入通圣越来越绝望,不曾想在今夜竟有如此领悟?
  他望向眼前那个此刻被自己视为磨刀石的少年,神色添了许多炽热。
  季易天感慨道:“再给你十年,我今晚或许就死了,实在可惜。”
  林玄言第一次说话,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你见到了大道的门槛么?”
  季易天微笑道:“怎么?出乎你意料了?后悔了?”
  林玄言也笑了起来,“见一见大道再死,你或许可以安心许多。”
  季易天道:“我觉得我猜到你是谁了。”
  林玄言道:“又如何?”
  季易天道:“那我今夜便不杀你了。想必你今夜杀我是和你师父有关吧,这样最好,待我废去你武功,打断你双腿,将来在你面前,日日夜夜地肏你那个母狗师父,这番场景,你能想象么?”
  林玄言没有说话。
  季易天以为他很愤怒,冷笑道:“你那师父真是人间尤物,奶大臀翘,以前揪着她奶子操她的时候,那叫床也是声声入魂,浪得不行,比最下贱的妓女都不如,她也就在你们这些徒弟面前装的高冷一些,实际上呢?我动动手指就能把她弄得跪下求饶。”
  季易天绘声绘色地说着,说话间他感受着林玄言传达来的情绪,在这种对决之中,任何大情绪的波动都有可能卖出破绽,成为丧命的导火索。
  可是他没有想到,林玄言平静地立着,撕去了自己的蒙面。
  他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调教了她这么久,可是她的心依旧不在你那里,你还真是一个废物啊。”
  季易天怒火上涌,但他很快压了下去,冷笑道:“无能小儿逞口舌之快。将来我将那贱奴儿剥光了衣服,在你面前掰开小穴让我下属一个一个上的时候,你可别求我。”
  他又道:“说来你和你师父也真像,嘴上功夫都很厉害,她也常说自己绝不屈服什么的,可是最后呢,还不是被我挑逗得欲仙欲死,跪着哭着要我揉她的大奶子,掰开她的腿操她的小嫩穴?哪有先前一点半点的尊严。你不会真以为你那婊子师父还是什么圣洁高贵不可侵犯的女剑仙吧?”
  林玄言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问:“你说完了?”
  季易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接着方才的时间,他以最快的速度换气调息,将精气神再次拔到高峰,想要一击必杀。
  他冷笑道:“你听不下去了?”
  林玄言静静地看着他,道:“你看看你的四周。”
  “这种骗小孩子的……”季易天忽然不说话了。
  周围一阵明亮,如浮着千万盏花灯。
  这是哪里来的光?一道又一道,寒芒逼仄,锐利照人。
  这是剑光。
  季易天向着四周望去,瞳孔骤缩,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脊髓钻入身体,所有血液都像是在这一刻凝结。
  他的周围悬满了剑,密密麻麻,剑刃发着寒光,像是黑夜间许许多多半寐着的眼。
  那是剑的海,也是林玄言的剑域。
  他竟然在这里藏了这么多剑?
  但即使如此,他又如何能同时操控这么多剑?
  “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操控如此多的剑?你这不过是故弄玄虚,如何骗的了我?”季易天放声狂笑,朝着林玄言狂暴进攻而去。
  林玄言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叹息。
  那些幽灵般的剑如受召唤,原本朝下的剑尖纷纷变动,齐齐指向了季易天。林玄言负手而立,神念一动,剑便如龙而来。
  季易天的攻势被突如其来的剑龙打断,在磅礴的剑意之下被迫连连后退,他又惊又惧,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一个人究竟要如何强大,才能同时御剑三千?
  “这些剑不是我刻意准备的,但是战场是我刻意挑选的,因为这本就是葬剑之地。”林玄言缓缓说道。
  季易天转攻为守,抵御着剑龙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他依旧不解:“你怎么可能操控这么多剑?你要是有这么雄浑的修为,我早就死了。”
  林玄言轻声道:“我不需要操控他们,因为我本来就是天下剑之共主。”
  季易天像是听到了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放声狂笑,两道黑白波纹自周身荡开,他并指身前,向前一斩,剑龙受阻一滞,他借着千载难逢的机会破开缝隙向着林玄言击去。
  林玄言沉默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具尸体。
  季易天再次落空,他愤怒,不解,更想不明白,连身后追击而来的剑龙都不记得了。
  林玄言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宛如妖魔。
  一柄剑顶在了他的心口处。
  季易天浑身颤抖,他有太多太多问题,最后只问了一个自己最想知道的:“你什么时候开始计划想要杀我?”
  林玄言平静道:“在我像这样把剑送进阴道主身体的时候。”
  一剑透过心脏,千万剑接踵而至,荒原上的惨叫无人能够听到,季易天气海破碎,汹涌的修为海浪如雪浪翻涌,那些修为搅碎了无数剑,却还是有更多剑刺入他的身躯。
  他精气飞速流逝,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槁,转眼间苍颜白发。
  季易天艰难转过身,狞笑着看着他:“你以为你很聪明?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你知道下来的人是谁么?那个铁匠根本帮不了你那两个师弟师妹,我死了,他们也不用活!”
  林玄言静静地听完,他手伸入剑海之中,随手去过一把,横向抹去,一剑割掉了他的头颅。
  ……
  ……
  从早晨开始,钟华便察觉到了破庙中的异样,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乞丐走出去,过来许久也不见回来,然后又有乞丐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就这样一个又一个,不像是有事外出,更像是想离开又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最后留下的是那个别着八个袋子的大长老,他一直盯着钟华。
  破庙之中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俞小塘反应再慢也知道了事情不对劲,他看了一眼钟华,询问意见。
  钟华若有若无地看了那个长老一眼,他松开了俞小塘的手,在她的掌心轻轻地写了一个字,俞小塘手指微动,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俞小塘随着钟华朝着那个丐帮长老走去。
  钟华蹲下身子,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牌,递给了他:“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如果知道,这块玉牌的价值你应该也知道。”
  老乞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怕我没命拿。”
  钟华道:“你是官府的人?”
  老乞丐想了想,伸出了三根手指。
  钟华递给了他一张银票。老乞丐接过银票,看也没看,直接塞进了口袋中,他缓缓道:“官府为了治理我们丐帮,自然要安插许许多多的眼线,平日里还好,一旦乱世开始,朝廷害怕我们谋乱,自然需要第一手资料,这本就是难以避免的。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与朝堂相安无事,所以即使有朝廷的眼线,我们虽心知肚明,也装作不知道。”
  钟华点点头,“那好,第二个问题。你属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老乞丐道:“这个问题不要钱,因为我只不过是一个长老,只是腰间袋子多了点罢了。”
  钟华没有深究,道:“第三个问题,我们的行踪是不是已经暴露了,你们是直接把信息上达官府吗?”
  老乞丐伸出五根手指,钟华如约给钱之后,老乞丐道:“你找一个人找不到的时候会很着急,而找到了之后,尤其是确认对方是瓮中之鳖之后,反而不会那么急了。他们不会直接把消息传达给官府,因为自己动手抓住你们远比把消息卖给官府来的值钱。”
  钟华再问:“你告诉我这些会对你们的行动有影响吗?”
  老乞丐摇头道:“没有影响。”
  钟华点点头,又取出一把钱往老乞丐手上塞。老乞丐伸手去接。
  就在钱要递到老乞丐手上的时候,他手忽地一扬,银票漫天乱飞,老乞丐瞪眼一愣,他正要有所动作,俞小塘的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寒芒切肤,仿佛下一刻便会割破血脉,取其性命。
  老乞丐看着他,有些不解:“钟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钟华道:“这个破庙里,我不知道你地位如何,但是你武功是最高的。”
  老乞丐沉默不语,等他继续说话。
  钟华道:“其实你们的分工很简单,先分工疏散,然后由你来看住我们,等到你走出去,你们一众人等便会包围过来,所幸我们也很警觉,所以你们动作不敢太大,而在你要走的时候,我便来问了你几个问题。”
  老乞丐道:“你不怕我骗你?”
  钟华道:“不怕,因为你说的本来就没有实话。”
  老乞丐神色一变,很是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钟华道:“因为你开的价太便宜了。”
  老乞丐想了想,不再说话。
  钟华继续道:“你开价的时候太考虑我了,你害怕我现在没钱,给不起你出的价格,所以你明知道我是谁,但是出价还是这般低。”
  老乞丐道:“嗯,我确实是怕你给不起钱。”
  “我猜到了你可能是谁。”钟华直接道:“你是丐帮帮主秦洪钟吧。”
  老乞丐认真地看着他,“你小子确实不错,那我更不明白了,你这样不错的小子怎么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
  钟华没有理会他的提问,直截了当道:“既然你承认了,那就好办了。小塘,打晕他。”
  眼前的事情有些复杂,俞小塘的小脑袋尚且有些转不过来,她也没有多想,哦了一声,一记手刀朝着老乞丐劈下。
  异变陡生,一道灰烟忽然从地上炸起,钟华心中一禀,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俞小塘眼前一闷,她没有反应过来,在黑烟中不停咳嗦。
  “小塘?”眼前一片迷糊,钟华疾声呼喊她的名字。
  黑烟之中,两掌向着小塘拍了过去,小塘手中握着那把袖珍小剑,下意识地挥剑格挡,滚滚烟尘中,两人开始互换招式。老乞丐秦洪钟身为一帮之主自然有一身出色武学,如今有心算无心,本以为可以一下把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拿下,不曾想两人对换了十来招,俞小塘依旧没有败。
  俞小塘一瞬间虽然很是惊恐,但是这些天她本就极度紧张,遇到紧急情况时应该用哪些剑术去抵御,这些早就在她脑海中演绎了无数遍,所以等她稳固心神之后悍然反击,那剑术细腻狠辣,一片交锋之后秦洪钟竟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钟华听见黑烟之间传来的打斗,急中生智,大声喊道:“小塘我来助你。”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摸清楚他们打斗的方位。
  秦洪钟听见了钟华大喊,他向后退了一些,一个少女就这般难对付,两个人同时联手,他倒还真没有多少把握。虽然自己独自一人将两人擒获收获极高,但是为了最稳妥的起见,他还是决定先退一步,然后令那些早已召集起的人手一起行动。
  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托大将他们放走。
  钟华隐约之中看到了黑烟里窜出去了一个影子,便大喊道:“那老乞丐跑了,小塘,追!”
  俞小塘迎合了一声,一剑破开黑烟,正要追击。钟华连忙跑了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走。”
  “诶?你不是……”
  俞小塘正要反问,钟华拍了拍她的脑袋,气道:“让你追你还真追呀,我不过是吓吓他,他此去定是去搬救兵了,我们现在逃说不定还有机会。”
  一边说着,钟华一边拉着手往一条看上去很偏僻的小路跑去。俞小塘没头没脑地哦了一声,只是跟着他窜逃而去。
  大雪扑面,天气很是恶劣。
  而那张抓捕他们的大网早已布下,如今蛇已出洞,而城中又布满了眼线,所有一举一动都难以逃脱他们的追踪。
  在一个破巷口,钟华和小塘被秦洪钟堵截,钟华和他对换了一掌,他的内力远远不及老乞丐浑厚,一掌之后右臂便几乎麻的不能动弹,所幸俞小塘剑术足够高强,硬生生地带着钟华杀出了那十几个人的小包围圈。
  秦洪钟同样受了许多伤,而那些伤大多数是俞小塘留下的。
  这个小姑娘的几剑太过狠辣,即使是他也必须避其锋芒。他不禁暗想到:那裴语涵真有神通,竟然可以教出这般徒弟,若是剑宗不覆灭,那之后他们寻仇,自己怕是反倒要灭门了。
  想到这里,他对身后几个亲信道:“告诉下面的人,再次遇到他们之后,不需要任何留手,不计代价抓住或者杀死他们。”
  那亲信迟疑道:“那钟华……”
  秦洪钟冷冷道:“反正这也是那告示上的指令,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到时候钟华要是不幸死了,便由那个钟老城主一个人后悔去吧。”
  ……
  俞小塘带着钟华从那家客栈出来,碰了一鼻子灰。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钟华依旧觉得有些伤感。那个掌柜说自己不揭发他已经是忍得极辛苦了,街上随处可见的告示上,他们的身价已经高的极其离谱。那个掌柜说,你快逃吧,你要是多站一会儿,我也害怕我忍不住,更别说躲在这里呢,我还有一家十几口人,实在赌不起啊 。
  走进一条萧条巷子的时候,天还在下雪。
  俞小塘扶着受伤的钟华,看着大雪,越看越觉得伤心。
  钟华轻声道:“我们这算是举世皆敌了么?”
  俞小塘嗯了一声。
  钟华掸落了些许肩上的雪,轻声问道:“你听说过霸王自刎的故事么?”
  “嗯?什么故事呀。”俞小塘问。
  钟华缓缓说:“就说是,很久以前,有一个大修行者,举世无敌,世人都称之为霸王,只是运气英雄不自由,很多大修行者觉得他们威胁到了自己,于是建立了一个联盟,决定合力铲除掉霸王,于是他们展开了一场震铄古今的战斗,霸王虽然举世无敌,但是终究敌不过他们人多势众,他和他最心爱的妃子被逼迫到一条江边,四面忽然响起了歌声,穷途末路的他们两人也合歌一曲,双双自尽,他们的尸骨化作了山,永远绵延在一起……”
  俞小塘静静地听着,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你为什么现在要讲这个。”
  钟华微笑着说:“别哭啦,这只是故事而已。”
  俞小塘哽咽道:“你可不许自尽了,你自杀了我才不会陪你的。”
  钟华笑了笑:“我不是举世无双的霸王,连那些人都打不过,保护不住你,哪有写的成那悲壮的故事呢?我只是忽然想起这个故事,于是想讲给你听。”
  俞小塘道:“你不是霸王,我也不是你的妃子,那是书中的故事,不是我们的。”
  絮絮碎碎的雪里,俞小塘仿佛也听到了歌声缥缈地传来,若隐若现地回荡在每一条巷子里,那些曲曲折折的小巷便是羌管幽笛,随着寒风吹奏着一曲又一曲的故事,那些故事揉碎在这个平凡的冬季里,有一个属于他们。
  那是书中的故事,但你已经是我的霸王了。俞小塘在心底这样想。
  钟华忽然说:“如果我们能顺利出去,那以后我就带你去看看那两座山峰吧。”
  俞小塘挤出了一丝笑容,疲倦而真诚,她的眼角尚有晶莹泪花。
  她说好。
  钟华忽然用左手揽住了她,俞小塘嗯了一声,她还未反应过来,钟华便已经揽住了她的腰,吻上了她的嘴唇,俞小塘也踮起脚尖,回应他的拥吻。
  冰天雪地里,少年和少女忘情地吻着,一直到身后传来喧嚣的声音,钟华才松开了手。
  “我们再逃逃吧,我想再和你多待一会。”他说。
  “我们逃去哪里呀。”她问。
  “我们出来的那座破庙,如果那里没人的话,我们就去那里。”
  “嗯,都听你的好了。”
  ……
  破庙里烟尘已经散去,依旧是他们离去时候的模样。
  破庙中供奉着高大老人的塑像,塑像上的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不知多少年没有承受过香火的塑像自然也孕育不出真正的灵神。
  所以没有人能保佑他们了。
  但是钟华还是对着那个神像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他说:“你知道这个老人是哪一尊神吗?”
  俞小塘摇摇头。
  钟华微笑道:“这是月老,据说他拥有人间所有人的名册,掌管着人间的姻缘。”
  俞小塘若有所思道:“那为什么没有人供奉他呀,这么破破烂烂的。”
  钟华说道:“因为爱情不像是金银财宝,不像是高官俸禄,它只能出现在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里,而上一个关于爱情的伟大故事,还是千年之前的那位霸王。小塘,你看啊,爱情这么奢侈而无用的东西,已经在王朝的历史上失传了千年了。今天我们也写完这个可以代代相传的故事,好嘛?”
  俞小塘总觉得他说的哪里不太对,但是一时间也指不出来,于是乖乖地说了声好。
  人间岑寂。
  忽然间,身后传来了人叫喊的声音:“找到他们了,他们在庙里。竟敢回来自投罗网!”
  “听说那个男的受了重伤,我们快追过去!”
  “住手,就算他们受伤也不是我们现在能对付的,快去通知秦帮主,要是晚了官兵就来了,咱们就白忙活了!”
  钟华看了一眼身后,对小塘柔声说:“你等等我,我去杀了他们。”
  俞小塘扯住了他的袖子,摇摇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别理他们了,我们做我们的事情吧。”
  钟华微愣,轻笑道:“什么事情呀。”
  俞小塘说:“你不是告诉我,这是掌管姻缘的神明吗?”
  钟华点点头。
  俞小塘笑了起来,苍白的容颜带着和煦的微光,她牵起了钟华的手,笑着说:“钟华,我们成亲吧。”
  她拉着他走到了那座破旧不堪的神像面前,神像因为掉漆掉得太厉害,那本该挂着微笑的脸看上去花花的,如今天光惨淡,甚至有些阴森森地可怕,那神像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仿佛无声地诉说着众生皆苦的故事。
  外面越来越喧哗,但那不是属于他们的声音。
  于是在腊月隆冬,他们就这般跪在了这破庙里,外面是呼啸的风雪和人们的吵闹,没有高堂更没有洞房,他们对着神像拜了又拜,成了亲,把心交给了彼此。
  但是他们并不孤单,因为这大雪,草木,酒旗,神像都是见证。
  王朝的一千四百五十年,一场大雪,好大一场雪。
  在更加久远的未来,某一处的两座山峰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圣地,而那个天才辈出的江湖里,无论是谁都会心悦诚服地说着一句话“天下剑术出小塘。”人们也喜欢回忆起这场大雪,在觥筹交错的酒桌上, 在茶余饭后的闲谈里,在传奇话本的书页上,在那些梦想仗剑江湖的少侠女侠们的心间,也在这一年漂泊无依的大雪里。
  他们自然不知道他们会成为故事的主角,被千古传诵。那些将破庙围的水泄不通的人,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将会是故事里跳不过横梁的小丑。
  而此刻,少年只是简单地牵着少女的手,背过身去,露出了虚弱而欣慰的笑容。
  少女立在他的身侧,手中握着那柄袖珍的单薄小剑,那是一年前,小师弟送给她的礼物。
  风雪围庙,他们再也走不了了。
  于是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和所有传奇该有的色彩一样,那空无一人的长街尽头忽然出现了一对夫妇。
  那个女子披着貂皮的绒衣,如画的眉目舒展,望向了破庙的方向,对着身边的男子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好像还不错。如果有人这么对我,我或许也嫁了。”
  男子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笑道:“我们要帮帮他们吗?”
  女子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帮他们做什么呀,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命运,我们也不是给人排忧解难的菩萨。”
  男子笑着问她:“那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
  容颜清美的女子扯了扯他的衣袖,柔声道:“既然见到了庙,那就进去烧柱香吧,庙外人太多了,看着有些烦,我喜欢清静一些。”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06:19:16

第四十三章:生死之后,万剑生灵
  破庙外风雪骤停,寒意却是更甚。
  一个容颜极美的年轻女子走进了庙里,手中捧着几根不知哪来的香,香火袅袅淌去,温暖平和。
  她身后跟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衬托之下,那个男子看上去更像是雇从。
  破庙外风雪狼藉,人仰马翻,所有人都齐齐地盯着这一对男女,眼神之中充满了畏惧。
  在这之前,秦钟洪知道自己与真正的大宗师有很大的差距,但是从未想过差距竟这般大,那个女子甚至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自己便已经失去了再次出手的勇气和力气,而庙外的另一些人,有的直接被他们流露出的气势吓得腿脚发软,跪在地上,身子难以动弹。
  就在他们又在想放几句狠话的时候,那个男子不知何时回过了头,斗笠之下是一双冷酷得不像人的眼。
  “滚。”
  话虽如此,但他也没给他们滚的机会。他对着空处随意挥了几拳,破庙之外便是一顿砰砰的声响。
  几个身影瞬间有如沙袋一般倒飞出去,那些人都是入群中修为最高的那几个。
  等到破庙之外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女子才旁若无人地将那几柱香火插入神像前早就荒废了许久的香坛中,虔诚地拜了拜,她的动作极其平和柔美,挑不出丝毫瑕疵。男子也随着她拜了一番,但是动作却随意了许多。
  一直到他们把香烧完,钟华才拉着小塘的手走到面前,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大礼。
  “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这句话有些俗套,却最是真诚。
  女子随便坐在一张木凳上,望向了这对少年少女,笑道:“他们动用了这么大的力量,居然只是为了抓你们两个?你们来头挺大呀。来,都给姐姐自报一下家门。”
  钟华和俞小塘对视了一眼,他们无法确认来者是什么身份,只是觉得眼前两人修为浩瀚如海,估计一只手就能撂倒他们。
  钟华也不再犹豫,作揖道:“晚辈曾是摧云城少城主钟华,现在……被家里断绝关系了,以后应该便是个普通人了。”
  女子点点头,道:“嗯,来头确实挺大的。你呢?”
  俞小塘也老老实实道:“我叫俞小塘,是剑宗裴仙子的大徒弟。”
  女子朱唇微启,显得有些吃惊:“难怪根骨这般不错,我爷爷那一辈承过裴大剑仙师门的恩情,今天帮你解了围,也算是还些恩情。”
  俞小塘同样吃惊,心想若是师祖在世可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女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直截了当道:“你们两这几天先住我们家吧,都说了救命之恩要来生做牛做马,那让你们做几天仆人丫头不介意吧?”
  俞小塘和钟华对视了一眼,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女子莞尔一笑:“介意也没用,跟我走吧,现在我就是你们的主子了,你们可以喊我夕儿姐姐。至于这个人……”
  她指着身边的男子,歪着头想了想:“你们叫他阿山吧。”
  男子朝着他们笑了笑,“我叫湖山。江湖的湖。”
  女子翻了个白眼,“知道你不是胡说八道的胡啦。带他们走吧。正好缺人照顾安儿。”
  男子笑了笑,看着俞小塘问道:“小丫头,人心险恶,你们就不怕我们骗你们。”
  俞小塘灿烂地笑道:“夕儿姐姐生的这么好看一定是好人呀。”过了会她又补充道:“就像是我师父那样。”
  说话间,门外又传来了阵阵有序的马蹄声,夕儿蹙了蹙眉头,说了句真烦呀。
  他们带着受伤的少年少女走出破庙,望着列阵在前的铁骑重兵,为首的还是皇城之中有名的高手,名叫高荒,是负责保护皇帝安危的几个供奉之一。
  他看着那座破庙,破骂道:“我早就说丐帮那些人靠不住了,如此大帮的帮主不过是个八境修者,以后干脆收编入军,送去北方边境做炮灰算了。”
  他骑马而来,并不是因为马行的较快,而是骑着大马更显得高大威猛。而传闻中,这个皇宫高手平生所好,便是收集各种坐骑,这些坐骑中,甚至包括着绝世美女。
  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庙前那个女子之时,便有种见猎般的强烈心喜。他自认为见过的美女极多,但是从未有过和眼前这个女子一般,仅仅看了一眼,便觉得惊心动魄。
  “没想到今日还有这等福气。也不知道这等女子骑久了,会不会也变成那种淫到骨子里的荡妇,那样可就没意思了啊。”高荒拉着马在军阵之前自言自语着。
  忽然,那个女子主动望向了他。
  她声音清冷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叫什么黄?大黄?”
  “住嘴,你可知道高大将军是什么人!”身旁一个副将出言喝断。
  夕儿哦了一声,像是终于想起来了,“你叫高荒是吧。”
  高荒眯起了眼睛,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好生眼熟,但是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夕儿转过头看了一眼少女,笑了笑,“别怕,你别看那些人这么唬人,其实都是纸老虎,打不过妖族只能欺负欺负自己人。”
  俞小塘用力点头,“我们不怕的。”
  接着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道:“开道去,要不然今晚上别上老娘的床了。”
  名为湖山的男子嘿嘿一笑,抬了抬斗笠,目光冷冷地扫视四下,明明这个男子看上去憨厚老实,但是所有士兵都觉得,当他望向自己的时候,人人都觉得背脊生凉。
  接着这个自称夕儿姐姐的女子目光望向了高荒。
  看似柔美的女子一晃之间便消失在了原地,那雪地之上猛然分出了一道笔直的雪线,如有人脚尖点雪滑过,速度快到匪夷所思。
  军阵最前方,轰然一声巨响。一阵痛彻心扉的马鸣长嘶响彻军阵。
  众人回过神之后,只见那匹高将军最心爱的战马倒在地上,伸长脖子高高长嘶,它蹄子折断,淌着滚烫鲜血。而战马倒地的三丈开外,高荒一手捂着胸膛,一手做出拳状,身子前倾,拱起了老虎一般的背脊。
  而那个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匹战马边,衣裙贴着身子猎猎翻飞不止,她一手负后,一手缓缓收拳至腰间。
  她看着半跪在地上随时准备出手的高荒,笑意盈盈道:“听说你喜欢收藏美女?你看我美吗?”
  高荒神色更冷,他摸了摸嘴角的鲜血,却更加兴奋起来,若是这等女子能被自己收服,那他高荒也死而无憾了!
  “小娘皮子,我看你等会还能不能笑出来!”
  高荒爆喝一声,一蹬雪地,一杆长枪自身后高速射出,向前疾掠,而他的身影甚至比枪更快,他伸手抓过飞速旋转的长枪,大开大阖之间,将长枪抡成了一个十字。
  轩辕夕儿看着当头砸下的长枪,脸上笑意早已敛去,神色更冷,她不仅不躲不闪,竟然伸手要去抓住那杆枪。
  那一刻高荒甚至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这娘们不躲不闪,要是这一枪把这幅好看的皮囊给弄坏了可就太遗憾了啊。
  这个念头不过一瞬,他也绝不可能为此去收枪。
  他矫健的身子腾空而起,握枪抡下的动作如在身前劈斩出一轮新月。
  许多官兵都侧过头,不忍心去看这血腥一幕。
  轩辕夕儿厉喝一声,她衣袖鼓满大风,撕拉一声,衣袖撕裂,但她不躲不避,一只手死死地握住身前的某一处位置。
  那个场面有点滑稽。
  高荒手里握着枪杆,而那女子手中握着枪头的下端,他身子依旧悬在空中,不是用修为腾起的,而是被那女子握着那一头硬生生地将自己撑了起来。
  轩辕夕儿神色极冷,她握着枪的手渗出了些血,但她浑不在意,手臂一拧,转动枪身,接着握着这一头高高抡起,将枪重重砸下。那一头的高荒被重重砸到地上,惨哼一声,双手却牢牢地握着枪柄,竭力和那神秘女子抗衡。
  轩辕夕儿提着枪,再次抡起砸下,抡起砸下,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而高荒握着枪柄,宁可被一遍遍砸到雪地里也死活不愿意松手。
  最后轩辕夕儿像是玩腻了,直接横向一抹,将他朝着军阵之中抡去。
  一阵惊呼声响起,最前面的几排士兵人仰马翻,兵戟叮叮当当地掉了满地。而高荒的身子就那样被她提着在阵前滚过,滚到最后之时,轩辕夕儿骤然发力,用力一甩,高荒终于握不住枪,身子向着后侧方甩去,身上兵甲溃烂,重重地摔入了军阵之中。
  轩辕夕儿站在前方,单手提枪,风姿飒爽卓然。
  高荒从地上艰难爬起,望着那个将自己空手夺枪的女子,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剧震。
  他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胸口,语无伦次道:“是你!是你……你……竟然……郡主……”
  轩辕夕儿淡淡地看着他:“既然认出,还不跪下。”
  高荒再也没有犹豫,仓皇跪倒,低着头,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轩辕夕儿将枪随意扔到地上,道:“自断一臂,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计较。否则,死。”
  说完她不再多看高荒一眼,朝着那三人走去。而那一边,湖山高高指着前面他硬生生锤打出来的一条道路,高高扬起拳头,像是邀功。
  女子莞尔笑笑,点点头,像是在说,今天老娘让你上床就是了。
  ……
  ……
  林玄言掀开那张破旧的帘子,看着里面迸溅的火星和打铁的老人,沉默不语。
  老铁匠放下了手中的活,看着门口那个半身是血,逆光而立的少年,直截了当道:“我只答应了量力而行,没有说过一定能做到。”
  林玄言问:“来的人是谁?”
  老铁匠道:“是个高手,很高,恐怕和你当年比都不遑多让。”
  林玄言道:“可能是白折。”
  老铁匠沉吟片刻,道:“若真是他,那事情可就麻烦多了。”
  林玄言道:“那那件事情呢?怎么样了?”
  老铁匠道:“你那两个徒孙出事之后,我就请人暗中在查了,这是那个姓赵小子被关押的地方。”
  林玄言接过一张羊皮纸,看了一眼。道了声谢。
  老铁匠摇摇头,“不必说谢,我们之间本就只是交易。”
  林玄言道:“你在这里打铁许多年了吧。”
  老铁匠道:“八百四十二年。”
  林玄言道:“那你就没有野心么?”
  老铁匠摇摇头:“没有。”
  林玄言不解:“你好歹也是差点当上过皇帝的人,心中抱负应该不止那点。”
  老铁匠忽然扬起锤子,用力锤打了一记砧上烧红的铁,他抬起头,容颜苍老,银发覆面,瞳孔却依旧闪着些许精光。
  “那时候我就没想过当皇帝。”老铁匠说。
  林玄言问:“那你那时候想做什么?”
  老铁匠缓缓道:“做个王爷,平日里闲的时候可以做做铁匠,养养鸟。”
  林玄言道:“那你的梦想实现了。”
  老铁匠沉重摇头:“除了上次那把,我已经几百年没有铸过剑了。”
  林玄言明白他的意思,道:“那等你真正开炉铸的第一把剑,一定天下无双。”
  老铁匠道:“我打铁八百余年,世间再也没有人比我更久,我现在甚至有信心再创造出一柄四仙剑那般的剑,但是那没有意义。”
  连林玄言都愣住了,传言中天下曾经铸出过四仙剑,那些剑来自不同的历史,分别是白折的规矩,修罗王的古代,他的羡鱼,和如今还藏在皇宫深处的渊然。
  这些剑天生剑灵,各个横绝百代。但是在他眼中却依旧不能真正满意。
  林玄言道:“我明白了,你想要真正的天下无双。”
  老铁匠道:“曾经有过一柄剑,凌驾于四仙剑之上。那柄剑不如何锋利,材质也很一般。但是他却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间第一把剑,所以被此方天地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这个故事很多人知道,那柄剑被称为人间第一剑。之后所有的剑都是根据那一剑的形制制作的。
  那柄剑名为“三尺。”
  林玄言道:“你有多少信心?”
  老铁匠不说话。
  林玄言又问:“那你不怕虚度光阴吗?”
  老铁匠嘲弄道:“我已经虚度了这么多年,还在乎什么?”
  他忽然死死地盯着他:“我一直在等一个用剑之人。但是一直等不到,于是我想一直打铁,直到死为止,但是我发现,一年一年地过去,我就是无法死去。”
  打铁亦是修行,他的修为随着打铁水涨船高,甚至在不经意间迈过了许多修行者梦寐以求的门槛。于是他可以活很久很久。
  “现在的我还差得很远。”林玄言道:“但是我会尽力帮你完成你的梦想。希望你可以活到那一天。”
  老铁匠点点头:“希望不是遗愿。”
  林玄言向后退了一步,轻声道:“十年后见。”
  铁匠铺子的黑帘子重新垂下。林玄言走进雪夜里。
  他在脑海中计算了一遍救赵念的路线,觉得有些棘手,因为还有许多关节来不及细细打磨。
  于是他决定先去做完另一件事情。
  他知道,这个城中的某个陋巷中,住着一个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去了的故人。
  ……
  ……
  袁老头打开门的时候,雪色映在他的脸上,将那皱巴巴的皮肤照得更加苍白。
  他比一年前更老了。老得几乎随时可以驾鹤西去。
  但是他还活着。
  那日妖尊邵神韵与他在云海上进行了一场旷世对决,那时候林玄言也在现场,但是以他当时的修为也无法看清云海上的情形。但是他确认袁老头还活着。
  这不需要什么精确的推算,只因为他入过通圣,所以他知道,那么短的时间内,通圣之间或者可以分出胜负,但是无法分出生死。
  这个冬夜,袁老头推开门,依旧带着曾经在大街小巷之间的和煦笑脸。
  他不认识眼前这个少年,但是他能猜到他是谁,他微笑道:“你终于来了啊。”
  林玄言反而有些吃惊,道:“老先生现在身体如何了?那日妖尊临城,多亏老先生出手,那一剑之姿实乃轩辕风骨。”
  袁老头道:“我和她差了太多。而且想必你也能看出来,我的通圣有问题。”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的通圣有问题,因为入了通圣之后,肌肤会如婴儿一般崭新细腻,而他却依旧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林玄言点点头:“是因为你的孙女吧。”
  袁老头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
  林玄言有些好奇:“你真的知道我是谁?”
  袁老头道:“我一直在等你,因为我知道,只有你能找到我。”
  林玄言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你的孙女,但是想来应该生来便背负了大厄……先生为她分担灾祸,她知道先生的苦心么。”
  袁老头道:“这丫头自小便很叛逆,等她知道之后,我怕是已经死了。”
  林玄言点点头:“或许如此。”
  袁老头道:“进来说吧。外面不安全。”
  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必备的日常用具之外,只有一个书架,一方茶盏,一张棋盘。
  老人关上了门,老人也没点烛火,两人便摸黑坐下。
  袁老头道:“我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出关了。”
  林玄言道:“我也想不到,我徒弟见了我都没有认出来,你怎么就认出来了。”
  袁老头道:“那日在试道大会上,我也没有认出你,但是今天你能找到我,我便知道你是谁了。”
  林玄言点点头。
  袁老头继续道:“你是有什么问题想问但是又不敢问吗?”
  林玄言道:“语涵的两个弟子出事了,一个已经被抓,另一个也已经出事,据说就在这座城中。”
  袁老头道:“她没事,和一个男的在一起,那个男的据说是摧云城的少城主。”
  “钟华?”林玄言哑然失笑,他回想起那日试道大会的场景,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可以促成一段姻缘。
  袁老头道:“好像是这个名字。”
  林玄言笑道:“小塘无事便好。那她现在在哪里?”
  袁老头道:“被我孙女救下了。”
  林玄言讶然道:“大郡主回来了么?那你为什么不去见她?”
  袁老头道:“我在暗处看看她就好了,她以为我已经死了,已经伤心过一次,可我确实时日无多了,我不想让她再伤心一次。”
  林玄言想了想:“但是知道你活着也能让她开心一次。”
  袁老头沉默片刻,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今天来找我,是需要我做什么。”
  林玄言道:“请先生借我一剑。”
  袁老头道:“其实应该是我称你先生的,若是当年没有你的指点和送我那顶斗笠遮蔽天机,我一生可能都摸不到通圣的门槛,或者直接死在劫难之下。”
  林玄言道:“如今来看,当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袁先生,其实你可以当我是重头开始,如今我才是晚辈。”
  袁老头道:“借一剑斩开皇城大阵吗?”
  林玄言点点头:“正是。”
  袁老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如今的修为就算用尽,也斩不开的。”
  林玄言道:“其实是两剑。语涵也入通圣了,老先生不必出全力,只需要等到皇城剑光亮起之时帮衬一下便好。”
  袁老头点点头:“原来你爱徒也步入通圣,恭喜。但是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如今皇城可说是风云际会,来了很多棘手的人物。”
  林玄言道:“有哪些人真正构得成威胁?”
  袁老头仔细想了很久,缓缓道:“要说真正能威胁到你们,除了那位通圣的大人物以外,恐怕只有一个人了,那是一个是刺客,名字很简单,叫李代,擅长易容。据说,他是一个人妖。”
  林玄言点头道:“我会堤防的。谢过老先生了。希望老先生能多活久一些,这样便能多见证一些事情。”
  袁老头盯着他,他声音如枯老秋风吹拂满院黄叶,可他苍老的瞳孔里却是神采奕奕:“我活不了太久了,但是今天我很高兴,因为你活着,你活着就好,就算整个剑道分崩离析,彻底消亡,只要你还活着,这天下剑道的精气神便可覆水倒流,死灰复燃,枯木逢春……”
  林玄言静静地听着,听着老人给他架构的海市蜃楼,不置可否。
  袁老头起身,对着他一揖到底。林玄言起身还礼。
  深夜里,一老一少两人相对而揖。
  夜深人静,这一场对礼没有看客,但是其间意义唯有他们自知。
  ……
  ……
  得知小塘无事之后,他心中放松了许多。
  只是他从没想过,小塘最终会和钟华结成道侣,一年前,少女那剑苍山捧日惊艳四座,将钟华的黑云摧城撕得支离破碎,那时的风景依旧历历在目。
  所以一个人算力再强大,也无法洞悉出每个人命运的轨迹。
  他自嘲地笑了笑。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小塘可以过得幸福就好。
  他想着许多事情,接着来到了城外数里之外,一个穷山恶水间的荒村。这是他早就挑选好的场地,到时候从皇城出来,便可先在这里暂避。
  他重新确认了一边荒村外的禁制都布置妥当,又将受大雪影响的许多地方修缮了一番,在确认无误之后,他便匆匆赶回皇城。
  清暮宫是皇城三大主殿中的一座。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可是漫长的夜晚依旧还没有过去。
  清暮宫内没有点燃一盏灯。
  于是整座宫殿都像是一只昏睡的眼。
  林玄言如普通人一般悄无声息地穿过皇城大阵,走入清暮宫笼罩的范围里。那一身黑衣,像是夜色间穿行的亡灵。
  回到清暮宫之后,他用最快的速度沐浴更衣,重新换回了一件白裳。
  等他沐浴完毕的时候,陆嘉静和裴语涵已经在他的书房等他了。
  她们也一直没有入睡。
  等到林玄言回到书房看到她们的时候,微微有些错愕。他用询问的眼神望向了陆嘉静,心想我不是让你好好哄着语涵的吗?
  陆嘉静摊了摊手,道:“你家宝贝徒弟又不是傻子。我这演技哪里瞒得住她?”
  林玄言无奈地看着裴语涵。
  裴语涵第一句话没有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而是问:“你没事吧?”
  林玄言道:“受了点伤。没有大碍。”
  裴语涵低下头,细声细气地说道:“师父,谢谢你。”
  林玄言问:“你不怪我么,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瞒着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不生气么?”
  裴语涵道:“因为你是我师父,所以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的。”
  林玄言抱住了她:“这些年你为我受了太多苦了。我自然要为你做些什么。”
  “这些苦都是身体上的,算不得什么的。”裴语涵双肩微微颤抖:“师父不嫌弃我就很好了。”
  裴语涵哽咽道:“不过师父呀,以后你做这些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呀。不然……不然我就欺负死你这个小情人。”
  裴语涵伏在他的肩膀上,眼眶中氤氲着泪水。
  陆嘉静在一边听着,娇躯微震,一脸无辜的神色。
  林玄言看了一眼陆嘉静,眼中都是笑意,陆嘉静瞪了他一眼,心想你们师徒果然狼狈为奸,你徒弟扬言要欺负我,你竟然都不帮我说句话?
  林玄言轻轻拍着裴语涵的粉背,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我替你杀了他,算是帮你除去了许多芥蒂,以后除非涉及到自己生死,切不可委曲求全了,语涵,你要记住,天底下没有谁比你自己更重要了,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
  裴语涵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问:“那师父啊,万一有人拿我威胁你……”
  林玄言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不许插嘴,要不然就打你屁股。”
  裴语涵哦了一声。觉得好生羞人,低低地说了声:“师父,我知道了。”
  “嗯,好,这才乖呀。”林玄言将她拥在怀里,紧紧拥着。
  陆嘉静在一边看着,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她便也张开了胳膊,凑了过去,拥住了他们,于是三个人便温暖地依偎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
  三人一夜未眠,促膝长谈到了天亮。林玄言将大部分的事情和接下来的计划一一告诉了她们。
  明日他们出城之后尽量选偏僻小道避开白折,若是避不开,便由林玄言和裴语涵一同拖住他,陆嘉静去救出赵念,成功之后放出一束剑气烟火告知他们,然后陆嘉静直接将赵念安顿在事先准备好的房屋,接着陆嘉静来与他们会合。一同逃离。
  当然前提是他们两人能够抵御白折的苦剑。
  但是裴语涵和林玄言却有信心,虽然现在林玄言现在修为差的很远,但是他们相信,只要师徒联手,任何人他们都可以一战。哪怕对方是修为深不可测的浮屿首座。
  而他们的目的也并未是战胜他。
  因为白折太讲规矩。
  几百年前,白折还未登上浮屿之时,便喜欢挑战天下剑修,他有个规矩,只要在他剑下走过三十招,他便不再为难。
  一招便是一剑。
  若是其他人,这可能会被当成笑话,因为剑修之战,有时两剑在瞬息之间便要碰撞数十下。
  但是白折不同,他的剑太重,太苦。所以每一剑皆是千钧。
  ……
  层云之间透出天光,在极遥远的地方泛起一道白线,然后晨光转瞬间洒满天地,比世间最快的剑更快无数倍。
  天亮的时候,大雪也已经停了,皇城之中看起来一片馨宁祥和。
  但是在那些修为高深的人眼中,才能看到一层淡淡的光笼罩在三座主殿,那层光壁上隐约透着各色的符箓,符箓的笔画晦涩而深奥,那是自上古便开始传承的笔法。
  林玄言问:“语涵,这一剑准备得怎么样了?”
  羡鱼横在身前,裴语涵情绪已然稳定,心境如七月湖水,波澜不惊。
  “随时可以出剑。”
  林玄言看着天色,点点头:“可以了。”
  ……
  皇城的上空爆起了一道极细极长的白线。
  那道光自清暮宫而来,直抵天穹。
  皇城大阵上的符箓亮起了光,那些原本无法看见的字符如今涂满了金光,有序地浮在空中,不停颤动。
  那一剑极其缓慢,冲霄而起的剑意充盈着电光,璀璨地涂满天际。
  明明还是早晨,承君城上空却布满了云霞。
  这道剑切割着皇城大阵,声势浩大,却依旧无法斩破大阵。
  就在这时,另一道剑随之亮起。
  这道剑来自另一座毗邻的城池。
  那一剑远远不及此间浩大美丽,淳朴无华,仿佛一触及大阵便会碎成齑粉。
  但是这一剑腾起之时,皇城之中一个独眼老人睁开了眼,他坐在一张七叶莲华石座上,干裂的嘴唇不停颤抖。若是仔细看,便可看到他的下半身甚至已经石化,和莲座连为一体。
  而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白发覆面,遮住了容貌,看不清年龄,他的身体被几根巨大的铁链穿骨肉而过,牢牢地深入地面,他麻衣如雪,极其宽大,而身子里的骨架却极小,看上去像是一个侏儒。
  莲座老人开口,声音沙哑:“他竟敢?”
  麻衣侏儒头也不曾抬:“阵可破,人不可放。那位已至城外。”
  听到那一位,莲座老人也露出了尊重的神色,他皱眉道:“要是他拦不住?”
  麻衣侏儒道:“那就没人能够拦住了。”
  莲座老人道:“还是因为你受了伤,不然大阵如何会如此脆弱。”
  麻衣侏儒道:“你是说那天我不该出手?”
  莲座老人摇头道:“她修为如何与我们何干,只要皇城还在,上面坐的是谁,与我们何干?哪怕是个女妖。”
  他们不说到底过是皇城的两条蛆虫,汲取王家气运,顺便帮王家守守城门。
  但他们对此浑然不在意。
  因为这两条蛆虫有些大。大到通圣。它们会越来越大,直到皇家也满足不了它们,然后它们破茧成蝶,飞升天外。
  皇城大阵裂开了一道缝。
  在那道剑光才起之时,轩辕夕儿才刚起床,她慵懒地伸展了一下胳膊,刚想差遣俞小塘给自己去买份早点。
  在这道剑光亮起的时候,她愣住了,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在确认了那道剑光的方向之后,她提着裙子狂奔出门,朝着那个方向飞快跑去。湖山也望见了剑光,错愕之后他也朝着门外飞快跑去。
  ……
  在两个老怪物的视线中自然不会去理会轩辕夕儿的轨迹,他们所有的精力都看着那向着城外飞出的身影,流光一般。
  在对他们离去的方向确认过之后,老怪物闭上了眼,继续陷入漫长的沉睡,直到下一次需要的时候醒来。
  他们无须担心什么。因为城外已经有人在等待他们了。
  林玄言选择的路径是一条开阔的山路,周围皆是茫茫的枯林雪原,唯有走兽鸟禽偶尔在雪地间踩下的足印。
  他们要前往老井城。
  而在仅仅出城三里地之后,便有一记尖锐的声音在耳畔刺啦地滑过。
  接着一大蓬雪花在头顶炸起,前方的空气变得黏稠难行,随着那声音响起,前方仿佛是竖起了一个无形的屏障,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林玄言抬眼望去。
  远处有一块天然形成的漆黑磨刀石。
  它裸露在风雪里,在茫茫白色之中显得格外扎眼。
  一个面容普通,五官棱角分明的男子立在上头磨剑,他磨得极其认真,专心致志地按着一柄刻满古文的青铜色长剑,每一次磨剑都发出尖锐铿锵的鸣响,他磨剑的动作井然有序,剑声却越发激越,崖石之上一道道剑气破空而去,斩得漫天流云细碎。
  他们望见了崖石上披头散发,神色枯槁的男子,虽然早有预料,却依旧如临大敌。
  “他就是白折。”林玄言说。
  这是一句废话,林玄言却说得很认真。
  林玄言继续说:“他的剑叫做规矩,他的道是刑罚,他成道之路是苦修。都说浮屿首座离开浮屿之后会弱许多,但是没想到,即使来到人族皇城,他依旧拿得出这份精气神。极难对付。”
  陆嘉静说道:“他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如此放浪形骸,剑叫什么规矩。”
  林玄言道:“所以我很怕他不讲规矩。”
  陆嘉静道:“打不过能跑吧?”
  林玄言道:“不知道。”
  陆嘉静道:“总之别死了,我在老井城等你们。”
  林玄言道:“你也小心。”
  陆嘉静点点头,按照先前的计划,身形一闪,朝着侧方的荒原掠去。
  白折没有去理会忽然离开的陆嘉静。他也没有抬起头去看谁一眼。
  只是在裴语涵出现在荒原上的时候,他磨剑的动作便在不经意间改变了方向,剑柄朝后,剑尖对准了她。
  裴语涵感受着雪原上扩散而来的,宛如实质的威压,那些威压在触及在她之时被一股无形的气流纷纷振碎,水浪般向两边排开。
  林玄言退到了她的身后。
  剑锋摩擦皮革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林玄言抽出了一柄干净的长剑站在她的身后,在无边的雪原上显得极其渺小。
  白折依旧在磨剑,剑声如浊浪扑面,一势更高过一势。
  林玄言闭上眼睛,感受着磨剑声中的嘈杂律动,忽然眉头紧蹙。
  剑声陡然尖锐。
  随着他的下一次动作,雪原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线,似有无形剑气贴着雪面而来。
  与此同时,裴语涵身影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之时已在数十丈外,她挥剑如写一撇,斩断一道无形剑芒。
  耳畔剑声嘶鸣,她恍若未闻。白折独立高台,那些剑气就像是看不见的铁箭,而每一次磨剑的动作,都像是张弓搭箭,磨剑声便是满弓后的振弦之鸣。
  裴语涵的身影在雪原上消失又出现,如一叶雪白孤舟逆流而上,每次出现都有数百道剑影被斩碎。
  她离白折越来越近。
  雪原上那处漆黑崖石便是灯塔。裴语涵雪狼般的身影在百丈之外蹦跃闪动。
  白折磨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剑下的那块磨刀石承受不住磅礴剑意,开始细碎地开裂。
  白折猛然抬头,枯槁而乌黑的长发间是一双死灰般的眼。
  剑光亮起,裴语涵破开剑浪,下一刻便来到了白折的面前,劈开了一道璀璨弧线。
  异变陡生,在剑光亮起的一刻,剑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浊浪排空般墙立而起,瞬间洗去了这一剑的光华。白折的身影同时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裴语涵脑海中闪过数十种应对方法,但是每一种都会陷入被动。
  而林玄言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十三,九。”
  裴语涵听得懂,剑光再起,朝着某一处斩落。
  漫天剑气如水幕倒卷,一记沉重的钝器击鸣振开大水,巨大的磨剑石被剑浪切得支离破碎。
  崖石撕裂,裴语涵的身影被剑气振飞,她挥剑左右格挡飞溅的碎石,身影飘然而去,一袭长袍被风扯得翻飞作响。
  在剑浪退潮之时,一道比先前更充盈数倍的剑气号角破空般亮起。
  遍地皆是杀意。荒原上的大雪以白折为圆心开始牵扯转动,浩荡如同扬沙。
  “剑名规矩。此剑雪走。”
  白折嘶哑的嗓音也似磨剑之鸣。
  在话音消散只留一缕余音之时,借着余音将消未消的间隙,一道森然剑气寒芒彻骨而来。
  巨大的剑浪裹挟着杀意逼仄而来,裴语涵盯着这道剑光,双手握剑,正于身前,她一剑斩出,毫无花哨,却又紫电青霜,流火狂狼的诸多异象随着剑刃滚出。
  两剑十字向交之际,裴语涵身影冲天而起,如孤鹤盘旋。
  白折静立原地,剑尖遥指裴语涵的方位,细微地震动变幻着。
  这一刻,白折仿佛雪原上的一块礁石,他的身边皆是自身流泻出的剑气狂狼。
  而空中的裴语涵在身影拔到一定高度之后倏然折返,如流星砸落。
  她恍然之间想起了那一年,月海海啸,她在那座小城镇便劈开了那一剑“拨云开浪。”
  如今她面对的不是真实的浪潮,杀意却远盛当年。
  天上流云如沸水一般滚滚腾鸣。林玄言的声音在雪原上传来。
  “四六,三五。”
  那不是白折的位置,但是裴语涵没有任何犹豫。白云开裂,她的身影倏然出现,天穹之上亮起了一道惊艳弧光。
  一剑从天而落。裴语涵星辰陨坠般的身影快成一道影子。
  雪白厚重的剑气化作滔滔浪潮,两者相触之时,爆出了穿云裂石的巨大身影。
  雪浪吞没了裴语涵的身影,而同时那浩瀚磅礴的剑潮竟然在那一刻被硬生生地分开。雪白的剑浪向着两侧冲刷,周遭的山石瞬间被冲击断碎,碾成无数细沙。
  白折古铜色的眉目出现在剑光之中。
  两剑再次相撞。
  那一刻,裴语涵甚至生出了一种撞击山岳的感觉。
  白折握剑的手臂同样被压下了三寸。
  “剑起!”
  白折一声爆喝。
  剑气如大风忽起,朝着裴语涵迎面而去,裴语涵发带断裂,失去了束缚的长发向后飘舞。
  羡鱼在这一刻振动了数百次,却依旧卸不去那一剑的余威。裴语涵想要抽剑离去,却发现两剑紧紧相连,如同深陷泥沼,无法脱身。
  正当她想要震碎剑气强行脱身之时,林玄言坚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鹤振羽,清虚自远,剑回环以相轻。”
  那是《青山白羽赋》的剑诀。裴语涵听懂了,剑便脱身而出。
  那不是舍剑而退,因为剑在离手的一瞬间不再是剑,而是化作了点点光华,她爆喝一声,骈指身前,爆出一道华美的孤光。剑意化作星星点点,那些深陷沼泽的剑意都化作了游鱼,挣脱束缚朝着白折的眉眼刺去。
  白折甚至不挥剑格挡,意念一动,雪浪扑向羡鱼的剑光,像是要将其吞没,而他身形拔地而起,青铜古剑斩破剑光径直朝着裴语涵刺去。
  裴语涵手中没有了剑,她神色不变,轻吐一诀,那些羡鱼化作的点点剑光倏然一闪,竟然折返回来,带着白折的剑意反扑向他的后背。
  白折神色一沉,在一瞬间转化成一个背剑姿态。
  那些剑光在剑身上纷纷振碎。
  裴语涵伸手向虚一握,那些灵妙剑意星星点点,飘至身前,重新化作羡鱼的模样。随着剑重新入手,许多沉重剑光再次扑面而来,裴语涵长剑幻化清影万千,她修长的身影在恢弘剑光中转动,一边卸力一边飘然后退,如凤凰欲火为衣,展翅跃舞。
  裴语涵的身影重新落在雪原上,面色苍白,开始不停咳嗦。她两边的袍袖都被剑气搅碎,露出了雪白的胳膊,那天蚕丝织成的柔韧长袍上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哗得一声,裴语涵扬起手,直接扯去外罩的大袍,随意扬弃在雪地上。她内衬仅仅一件干练的短袖的斜襟衬衣,她先前踏了一步,立成剑姿。眉目间的柔美被逼人的英气替代,整个人都像是斜插在雪原上,一柄锋锐出鞘的绝世名剑。
  白折站在那头,屹然不动。青铜古剑上泛着浓稠的苍黄,如流淌着融化的古铜。
  他深深第看了一眼在裴语涵身后的林玄言,他想不明白,那个少年不过化境,如何能看透那几次他出剑的轨迹。
  想不通便不再多想,况且他也已经太多年没有这般酣畅淋漓地战上一场了。
  他撕去自己的上衣,露出古铜一般的肌肤,那种铜色是真正的铜色,仿佛他整个人都是一座用铜水浇筑成的罗汉神像。
  裴语涵悚然动容。她这才发现,原来他的手臂上绑着许多沉重的铁链。
  白折斩断手上缠绕的铁链,铁链坠落,一下子陷入雪地里。他缓缓转动手腕,骨头之间暴起一串声响。
  青铜色的古剑金光更盛,仿佛为之雀跃。
  白折沙哑的声音传来:“小姑娘,你不愧是那人的首徒,剑确实不错,只是可惜你的剑太漂亮了。”
  你的剑太过灵巧优雅,所以你不可以赢。这便是他的意思。
  林玄言抿着嘴唇,看着裴语涵衣角纷飞的清美背影,神色沉重。
  白折身侧的如海剑光忽然泯灭。而一道肃杀的剑意在此刻却陡然升腾而起。
  它无形无影,就像是极地凛冬令人窒息的寒冷,无处不在。
  那一刻裴语涵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律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所有目力所及的视线中,只剩下了白折缓缓拔剑的动作,他拔剑的动作太慢太慢,而那道惊人的剑意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极速攀升!
  裴语涵心神大震,她发现自己的视线被白折慑入,天地黑白,她只能看到他!目光再也无法抽离,即使闭上眼睛,也是白折缓慢抽剑的动作。而她的身形受到他拔剑的牵引,一举一动都变得缓慢无比。
  那青铜长剑没有剑鞘,所以抽剑的动作永远不会停止!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这一剑的剑意不停攀升,直到巅峰之后斩出惊天一剑!
  “以微观之!”
  裴语涵耳畔忽然响起了一声厉喝,她神智刹那清明,借着这短暂的机会,她闭上了眼,精神遁入了一种冥冥渺渺的境地,在她神识的投影之上,有每一块崖石细小的纹路,有每一片雪花绽放的棱角,有每一片白云微妙的变幻,天地万物事无巨细,唯独没有白折的剑。
  这种状态持续不过刹那。
  裴语涵手腕微颤,她闭着眼,本能一般地向前一步,接着身子笔直地奔袭而去。在白折那惊天一剑还未成型之前后发先至,直取他的心口。
  “好!”白折瞳孔中爆出异彩,他爆喝一声,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斩出一剑。
  那一剑虽不是真正的巅峰一剑,却也足以荡平万物。
  裴语涵一往无前的身形受阻,她用力踏足,将身子牢牢扎根在地上,一道道绚丽剑光自她剑锋斩出,有的如清泉缥碧,吞吐不定。有的如大江横陈,水光接天。有的如暮色紫烟,悲怆宛然。剑身振鸣之间,抖落成万千异象。
  如果说白折是一座屹然不动的山岳,那裴语涵便是硬生生地用一剑又一剑斩碎崖石,缓慢搬山。
  剑声碰撞的声音响彻天地。
  林玄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处站场,如今以他的实力远远无法加入到那场战斗之中。但是好在他的境界给了他一双“慧眼。”
  裴语涵初入通圣不久,还欠缺许多战斗的经验。而这些恰好是他所擅长的。
  接下来的几剑险象环生,林玄言用极快的语速报出了只有他们能听懂的方位,裴语涵根据他的指使出招斩剑,虽然渐落下风,但是依旧可以找到间隙出剑反击。
  一剑余威渐渐化去。白折丝毫不给裴语涵喘息的机会,他嘴唇扇动间,一剑已至。
  “天地雪走!”
  在那一剑将裴语涵震飞之际白折的话语才传播到她的耳中,这一剑力量极大,硬生生将裴语涵推出了数十丈远,剑光过出,两边的积雪也像是附庸了生命,朝着裴语涵翻卷而去,如海兽张开血腥的獠牙。
  裴语涵不停地回剑封挡着身前缭乱的剑意和砸落的雪块。
  “青黄。”
  “方圆。”
  “天命。”
  白折爆喝三声,三道剑以不同的轨迹涌来,如黑云压顶,千山叠浪,而那剑意太凶太烈,周围覆雪的山峦都纷纷塌陷,轰隆隆的声音雷鸣般翻滚在耳畔,震得耳膜生疼。
  林玄言能够看清这三剑的方向,但是他无法出言提醒。
  因为那一刻周遭的空气都像是被凝成了实质,他身体像是背负了千斤之重,血气上浮,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林玄言全身法力喷薄,抵抗着白折剑气精纯的压迫。
  林玄言已是如此,那身处其间的裴语涵承受何等压力更可想而知。
  她知道自己和白折虽同为通圣,但是差距很大,只是 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巨大!
  裴语涵抹去了唇角的鲜血,她身形受到剑意威压,不进反退,艰难挥剑,洒下点点星火。而那天外飞仙般砸落的三剑更是强悍万分,裴语涵封剑格挡,而那剑意溅开,流火般燎燃了她的衣角,冒出许多缕青烟。
  她伤势更重,右手虎口震得麻木,仓促间只好换成左手持剑。
  片刻喘息后,她再次不停出剑斩落剑光,衣衫已然被侵蚀成青一块灰一块,她披头散发,看着好生狼狈。
  她知道林玄言就在自己的身后看着自己。曾经许多许多次,他们的位置交换,她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一剑破万法的背影,目光中尽是景仰和爱慕。
  师父有难,弟子服其劳。
  这次换我保护你了。
  裴语涵抵御着白折斩出的剑海,那海水很苦很涩,其间更是山崩海啸,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可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艰难微笑。羡鱼如有感应,荡漾出五色剑光。
  白折看着她,面无表情。
  他对自己斩出的剑极其满意,这便如同闭口禅一般,时间积累得越久,所出的第一剑便越发不可阻挡,白折的剑积蓄了百年,所以他所斩之剑每一道都承和了天人之意,其间威力唯有承受者最为清楚。
  他曾立下过规矩,除非死战。不然他只出三十剑。
  此刻剑过二十,但他确信这个白衣女子无法撑过那三十剑。
  杂念一消,白折再斩一剑。
  他依旧保持着握剑的样子,可是青铜古剑已经不在他的手中。
  而他与裴语涵之间,似有山峦拔地而起,化作苍茫一剑!
  这一剑不分生死,却足可定胜负。
  林玄言沉默地看着这一剑,任何方位都没有意义,这一剑太过霸道。规矩便是霸道。
  这一剑之后,他知道语涵会败,甚至会受重伤。
  所以他想拿出一些压箱底的东西直接带她走。
  但是下一刻,他再也无法平静。
  因为他无法靠近她,裴语涵就像是一只刺猬,她的刺便是剑气。
  林玄言很快明白过来,知道出言阻止已晚,只好静静地看着她递出那一剑。
  这一剑是他一年来第二次看到。第一次是在试道大会上,俞小塘在最后关头捧出了此剑。
  魔宗之剑,苍山捧日。
  林玄言的瞳孔通红,那是剑光的映照。
  连白折也变了脸色,他横亘出的剑山如也被大日朗照,如火如荼。
  裴语涵站在原地,一身白衣同样被映照得通红。
  羡鱼燃烧了起来,如一块还未来得及淬火打炼的通红烙铁,一轮大日自剑身捧出,周遭的雪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然后蒸发,连空气都为之扭曲,握剑而立的白衣女子眉目如血,宛然是挥舞镰刀的妖魔。
  林玄言轻轻叹息,这一剑或许可以破除白折的剑山,但是一剑之后便没有第二剑了。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带走裴语涵的准备。
  但是再次出乎他预料的是,裴语涵竟然拖着剑直接朝着白折崩去。
  大日如来,天地不可安生。
  白折的剑山如被火焰舔舐而过,离析塌陷,仿佛末日来临,山川河流荒原云天皆响彻着无休无止的悲鸣。
  白折看着来剑,眼中满是狂热之意。
  他不闪不避,哪怕拼着身受重伤也要硬接这一剑,他已经百年没有经历过受伤的滋味了。
  两道身影撞在一起,石破天惊。
  强烈的爆炸气浪在那一刻喷薄而出,周遭一切都被瞬间掀开,即使是林玄言也连退了数步去避其锋芒。
  他死死地盯着那里,他能看见剑光的海潮中,有两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接着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他的耳畔竟然听到了七下剑与剑敲击的声响。那不像是战斗意义上的碰击,又不知道如何形容。
  等到浪潮退去。满地的破石碎土之间,两个人踉跄对立。相隔不过三丈。
  他们身上甚至没有血,因为那本质上是一种神魂的交锋。而这种损伤更大过了肉体。
  裴语涵提着剑,艰难地站着,摇摇欲坠。
  “三十剑了。”她说。
  方才两剑相撞,裴语涵放弃了有可能重伤对手的机会,在他的剑上敲击了七下,凑满了三十剑。这样做很是耍赖,但是她知道以白折的性格只能默认。
  规矩便是规矩,剑修所做,便是无愧于心和剑。
  果不其然,白折在沉默片刻之后便转身离开。
  “人间有你等女子,实在不易。”
  白折的声音像是乌鸦一般沙哑而难听,却在风雪中久久不散。
  他的转身便是离开。
  白折的身影在转身之后便瞬息消失在了荒原上,不知所踪。
  唯有满地的残血断崖诉说着他来过的痕迹。
  林玄言终于微微放松,朝着裴语涵的方向走去。
  走到途中的时候,林玄言的手忽然伸入袖中,流光出袖,他对着土地的某一处猝然掷出一柄飞刀。
  雪原深处响起了一声极闷的惨叫,那声惨叫来自雪原下方。他直接被钉死在了雪原里。
  裴语涵顺着惨叫声回头,看着林玄言,有些吃惊。
  林玄言道:“是个擅长蝉伏的高手,来刺杀我们的,他可能几天前便已经隐蔽在这里了,只是或许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发现。”
  这个人有可能是袁先生说的李代么?如果真是,那未免太瞧不起他了。
  他也懒得去翻开泥土看这个刺客的身份,径直朝着裴语涵走去,迟则生变,他相信那些人既然能请来白折,便一定有后手。
  果不其然,在林玄言准备接过羡鱼,带着裴语涵御剑离开之际,雪原四周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影。
  为首的一人身穿黄袍,他身材早已不像以前那般胖,看上去甚至能和英俊沾一点边。
  他便是三皇子。他遥遥地看着裴语涵,笑道:“裴仙子好久不见。”
  裴语涵懒得理会他,只是对着林玄言说了句:“走吧。”
  三皇子哈哈大笑,眯起了眼睛:“你当我真是来你们道别的?你们走得掉吗?”
  他带来了许多人,这些人中不乏许多高手,其中很多都在妖尊临城那日出现在试道大会的广场上。
  林玄言看着他们,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三皇子道:“你们或许是骆驼,但我也不是什么烂马。”
  林玄言道:“你成不成太子和你是怎么样的人没什么关系。百年之前,王朝繁荣鼎盛,而如今在你们这些人的推波助澜下,皇族甚至成了浮屿的附庸,你不觉得羞愧和可笑?”
  三皇子笑道:“自古胜者为王,败者才会用尊严和得失粉饰自己。”
  林玄言道:“你会失败的。”
  三皇子没有理会,看了他们一眼,笑问道:“陆嘉静陆大宫主呢?”
  林玄言眯起了眼,笑而不答。
  三皇子道:“我倒是还挺羡慕你的,想必你也享受过她的身体了吧,而我也就操过她的后面,操烂了也就那种感觉,爽归爽,但是终究不及正面啊。不过还好,今天你们被抓了,她一定会来找你们,人我可以慢慢抓,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人同时有福尝试裴仙子和陆宫主的滋味吧?”
  林玄言道:“废话真多。”
  三皇子笑道:“那你来杀我。”
  裴语涵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不解。因为她此刻就算再虚弱,收拾这些臭鱼烂虾应该还算勉强。更况且这里还有他。
  他扶着裴语涵坐在一块碎岩上,轻声道:“等等我。”
  剑光出鞘。
  剑出鞘的瞬间林玄言也消失在了原地,他化作一道虹光朝着三皇子疾掠而去。
  三皇子面色微变,但是转而平静。
  人生太过大起大落,他无比怀念着曾经可以随意玩弄陆嘉静身体的日子,而如今再摸摸她的小手都成了奢望。但是她始终相信,这种日子可以终结,他放弃了皇族的尊严成为了浮屿的棋子,便应该有所回报。这些回报中,便应该包括着绝世的美人。
  在林玄言进攻的瞬间,便有许多高手从明处,暗处穿插而来,铁桶般包围住林玄言,开始缠斗。林玄言昨晚受了不轻的伤,但是他的剑却比昨晚更快。
  剑光如织,穿梭其间。
  他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转眼之间人人带伤。他的剑法以伤换命的打法,而这些伤比起昨晚根本不痛不痒。
  他不担心裴语涵的安危,因为如果有蠢人去找她麻烦,那便是找死。
  皇族供奉赵端山做了第一个蠢人,他也是初入化境的高手,也知道先前白折首座已经与她战上一场,她此刻应该虚弱不堪,而自己在皇宫之内养精蓄锐七日,浑身拳意已然攀至巅峰,他甚至坚信他接下来的一拳,是此生最强一拳。
  当日在皇城面前,他被邵神韵瞬息击败,这一直被他当做毕身的耻辱。而如今他终于有机会击败一个通圣高手,他如何能够不狂热。
  雪地起耀起了一道拳光,潜伏在人群中的赵端山终于悍然出拳,这一拳一经递出他便极其满意,其拳意之浑厚,力道之狠辣让他自己都有些生畏。
  裴语涵有所觉,然后挥剑。
  荒原上响起一声惨叫。赵端山倒飞出去,右拳血肉模糊。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她如此虚弱还是可以轻易击败自己。
  “她刚刚对自己的一剑一定用完了最后力气!接下来一拳她拿什么挡?”如此思怵之后,赵端山左手又出一拳。
  呛然一剑,赵端山再次被震飞,身形倒地,左手皮开肉绽,甚至露出了森森的骨骼。
  “为什么?”赵端山目呲欲裂,死活不得其解。
  裴语涵怜悯道:“化境凤毛麟角,但是加起来总还是有许多人,而放眼整个天下,通圣也屈指可数。你明白了么?这就是鸿沟。”
  她随手再斩一剑,赵端山身体倒飞出去,砸落雪地上,不知生死。
  林玄言同样杀的兴起,转眼之间便是满地死伤。那些替三皇子阻拦着的死士越杀越稀薄,再过片刻,他的剑或许可以直取他的性命。
  忽然,他的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师弟!”
  那是赵念的声音。
  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被两个人从一个黑布袋中押出来,在扯去蒙面之后,赵念第一眼便看到了林玄言,下意识地出声呼喊。
  林玄言身影一滞,他出剑挑开了几个人的围攻,身形后撤,向着赵念的方向掠去。
  “你敢过来我就杀了他。”一个黑衣人淡淡道。
  一柄薄刃贴在赵念脖颈的脉搏处,轻轻压下,似乎随时都可以切断它。
  赵念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来悲惨至极,他疾呼道:“不用管我,杀了那个狗皇子,我死也瞑目!”
  林玄言停在了赵念身前两丈处,他能感受到关押赵念的两人身手十分不凡,他没有信心在那之前快过他们。
  于是他看向了三皇子,问:“放人的条件是什么?”
  三皇子道:“我们谈不了任何条件,因为我需要你们去做个交代,所以我必须抓你们,而你如果继续出剑,我马上杀了他。”
  林玄言道:“他死了,你也会死。”
  “你杀不掉我。”三皇子轻轻叹息。
  三皇子向侧方走了两步,但是地上依旧残留着他的影子,林玄言这才看清,那不是影子,而是一个人。
  一个矮小老人从影子中走出,笑意狰狞:“老奴见过太子。”
  林玄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阴七,没想到你还活着,几百年过去了,你的境界还是这样。”
  阴七道:“但是拦住你够了。”
  林玄言没有反驳。
  他只是有些不解,阴七活了这么多年,绝对不傻,就算拦得住他,难道还能拦得住语涵?
  耳畔再次传来赵念的疾呼:“师弟,你带着师父走就好,别……啊!”
  他身后被重重一击,口吐鲜血重重砸到地上,一柄剑刺住了他的背部,那是心口的位置,剑还刺入了几分。
  “住手!”裴语涵愤然大喝。
  三皇子眯起眼,看着裴语涵,道:“女剑仙大人,你有什么指教?心疼你这个二徒弟了?我看他又蠢又笨,论天赋和姿容都比不过你另外两个啊。”
  裴语涵死死地盯着他,握着剑仿佛随时可以脱手而出。
  阴七道:“放下剑,不然我马上杀了他。”
  放下剑任人宰割么?裴语涵或许会这么做,但是他不会。能救下赵念自然最后,如果实在不行,便只能用更多人去祭奠他。
  林玄言在心中轻轻道:小徒孙,我会怀念你的。
  就在这时,遥远的天空外,亮起了一束烟花。
  那道烟花在场的许多人都没有看到,因为那是裴语涵以剑气做成的烟花。
  林玄言向那一处瞟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于是他也怔了片刻。
  事先他们约定过,他和裴语涵挡住白折,陆嘉静去老井城救出赵念,成功之后放出那道剑气烟花做为提示。
  他知道陆嘉静不会说谎。可是赵念就在这里,那陆嘉静救出的是谁?
  又或者说……
  “小心!”裴语涵疾声大喊。
  已经来不及了,林玄言抽剑下意识朝着身后刺去。
  一柄剑捅入了他的小腹上侧,而他的剑同样刺入了身后的人的胸口。那人正是赵念!
  “赵念”心口插着一柄剑,鲜血泊泊流出,但他浑然不在意。脸上笑意阴冷至极。
  匕首插入的位置是林玄言的气海,在插入的那一刻,阴七与另一个皇族高手便围住了他,瞬间以气机将林玄言锁住。
  林玄言看着“赵念”,没有问出你是谁这种愚蠢的问题。
  “你是李代?”林玄言确认了一下。
  事先袁先生便要曾出言提醒,要他堤防一个叫李代的刺客。
  可他终于还是松懈了。
  李代咧嘴笑道:“你居然知道我?”
  林玄言道:“那有没有一个叫桃僵的?”
  李代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你现在气海被刺,无法调动修为御剑,竟还有心情与我开玩笑?”
  林玄言手在袖中不停颤抖,他再强大也终究只是人,终究需要气海。
  李代不愧是最专业的杀手,境界极高的裴语涵站在数十丈开外,在察觉到异动之后竟然也来不及出剑阻止。
  林玄言没有了战力,剩下的一人就最好办了。
  三皇子望向了裴语涵,满脸笑意,因为他知道裴语涵足够心软,无论她境界高到怎么样的地方,她都经不起威胁,百年前是如此,百年后亦是。
  三皇子走出人群的护卫,走到裴语涵的面前。命令道:“放下剑。”
  裴语涵看着被两人锁死,命悬一线的林玄言,握剑的手不停颤抖。
  林玄言竭力出声:“别忘了我昨晚和你说的!”
  昨晚他与她说,以后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切不可委曲求全。
  但是她又怎么能真的做到?
  师父,对不起。
  雪原上的泥土被方才那场通圣之战犁得松软,剑落地无声。
  三皇子看着她放下了剑,满意地笑笑,接着对着身边一个黄袍男子道:“封住她的气海窍穴。”
  林玄言大声道:“别犯蠢,你要是不能出剑了,我们就彻底没机会了,他们杀不死我的!”
  阴七冷哼一声,正想劈一记手刀打晕他。三皇子却摇了摇头:“继续让他说。”
  林玄言牙关颤抖,他拼命想调动自己的气海,但是气海流泻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他的身体越发地虚肉苍白。
  裴语涵看着他,浑身颤抖,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一个黄袍男子走到她的面前,握着一柄匕首的刀鞘,刺向了裴语涵的气海。裴语涵下意识地反击,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刀鞘。
  耳畔响起了林玄言的惨哼声,阴七将一柄三叉戟插入一截到他的背后。
  “松手。”黄袍男子命令道。
  裴语涵双指颤抖,林玄言说的道理她当然懂,她也知道如果自己放弃了,那他们真的没有机会了,但是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如果他死了,就算她将这些人杀的干干净净,可还有什么意义?
  三皇子道:“今日我不会杀你们,我要将你们交给浮屿的那位,到时候说不定你们还有翻身的机会,但是如果你再犹豫一下,我便只能提着你徒弟的首级去见他了。”
  裴语涵挡着刀鞘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望向林玄言的时候,已是满脸清泪。
  林玄言艰难道:“别信他们的鬼话,杀了他们,我不会死的,相信我啊!”
  阴七将手上的兵器再推一寸,林玄言喷出一口鲜血。
  裴语涵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挣扎,手指一松,仍由刀鞘刺向自己的气海。
  刀鞘不比刀刃,这种封印只能持续半个时辰,但是也足够了。
  三皇子走到裴语涵面前,看着眼前这个暂时丧失战斗力的女剑仙,伸出手摸了摸她的下巴,轻薄抬起:“裴仙子真是师徒情深,感人肺腑呀。”
  裴语涵冷冷地看着他,却又无法反抗。
  三皇子道:“我早就听说过你的一些传言,听说你早就是那季易天的禁脔了?唉,他那样的人,怎么配当裴仙子的主人呢?等你们与浮屿的恩怨结束,我争取把你讨要回来,封你一个妃子如何?这可比做季易天的大奶母狗要强多了啊。”
  裴语涵冷冷道:“住嘴!”
  三皇子负手身后,摸了摸她的脸颊,手顺着脸颊向下,轻轻抚过她的脖子,道:“你们现在处境这样了,再硬气有什么用啊?那个陆嘉静是你们的好姐妹吧?她以前也是硬气的很,自信到居然敢一个人上了浮屿,我把她换回来的时候,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啧啧……之后她可是对我感激涕零,我揪着她的大奶子操她的屁眼,她可是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啊。”
  裴语涵浑身颤栗,陆嘉静的事情她知道一部分,但是她没想到她的身体居然也曾被眼前这个人日日玩弄。
  三皇子捏了捏她的香肩:“怎么?心痛了?”
  他的手顺着香肩滑下,从衬衣的袖口处伸入衣中,反复抚摸着她的吊带,那令人沉醉的酥胸就在随着他拨动吊带也一颤一颤的,在场的其余人虽然皆是定力很高的高手,但是看到自己心中高高在上的仙子被人肆意抚摸,胸口那对神圣玉峰更是被拨动得不停晃动,看的那些人一个个呼吸沉重,血脉膨胀。
  三皇子道:“怎么样?要不要当着诸位大侠和你徒弟的面,把你剥光衣服就地操一顿,让大家看看这位剑法天下无双的女剑仙到底怎么样的淫娃荡妇。”
  裴语涵望向了林玄言,阴七踩着林玄言的背部,一柄叉子自他的后背捅入,随时都可以扎进他的心脏。林玄言低着头,沉默不语,也看不清神色,只有鲜血自口角不停滴落。
  裴语涵更加心如刀绞:“放开他,我随你怎么样。”
  三皇子大笑道:“大家快看啊,女剑仙大人主动开口求欢了。”
  “你……”裴语涵秀眉紧蹙,双唇已经毫无血色。
  三皇子用力扯了一下她的吊带,那衬衣中的衣带自肩头滑下,虽然看不见衣衫内的景象,但是可以想象失去束缚之后那丰挺的乳房弹出,与大家的视线只隔了一件衣衫。
  有人起哄道:“太子殿下,你不如将她就地正法算了,这次兄弟们死了这么多人,让我们饱饱眼福也好呀。”
  三皇子笑道:“那要不要也饱饱口服呀。”
  那人连忙摇手:“这哪里敢,不过要是太子殿下以后玩腻了,给兄弟们享享福也未尝不可呀。”
  三皇子哈哈笑道,对着裴语涵道:“你看,我这么多下属想看你出丑,你该怎么办?”
  裴语涵抿嘴不语。
  三皇子手从她的衣衫内伸出,直接摸到了她的裆下,裴语涵穿着白色的长裤,双腿下意识地夹紧了一些,三皇子在她大腿内侧不停抚摸,笑道:“裴大剑仙,快喊两句我是贱货,用你的大肉棒操死我,给大家听听你是有多淫荡。”
  裴语涵看着林玄言,她如何能够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
  三皇子捏着她的乳尖扯了又扯,裴语涵的衬衣极其绵软,所以即使隔着衣衫,那手感已然极好,他捏着她的乳头,道:“你现在能做的只能顺从我,我现在揪着你的奶子乱扯也没见你反抗,怎么?喊两句话就不行了?还是不想让你宝贝徒弟听见啊?”
  “还是那句话。”三皇子语气一厉:“快喊,要不然就再往你那徒弟身上捅几刀。”
  裴语涵闭上眼睛,清泪滑下,她颤抖道:“我……我是贱货……”
  “不许喊!”林玄言竭力嘶喊。“闭嘴!”
  师父对不起……她在心中默默说道,她对着三皇子,对着那些饶有兴致看戏的人,颤抖着喊道:“我是贱货,用你们的……你们的……”
  “不许……不许说!”林玄言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阴七用力踹了一脚他,又是一声闷闷的惨哼。
  “用你们的大肉棒……操死我。”裴语涵心痛不已,她声嘶力竭般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三皇子快意大笑,紧紧地抓住她的双乳,揉面般不停揉捏挤压,指间尽是饱满而柔软的触感,他爱不释手,似乎要将那对丰挺玉峰用力捏爆一般。
  他仿佛已经可以看见自己美好的未来,可以看见裴语涵和陆嘉静同时跪在自己的床榻上,为自己小口小口地舔着肉棒。听说那赋雪宫的郡主也回来了,若是能将自己那目中无人的皇姐也一并拿下,到时候三美同床,捏她们的奶子,打她们的屁股,想肏哪里就哪里,人间哪里还有更美味的事情?
  他不怕这些高傲的美人女神不听话,她们再高傲又怎么样,调教个三年不也各个服服帖帖?三年不够就五年十年,他有的是时间。
  而且调教的过程是那般的美妙啊……
  他捏着裴语涵的玉峰,满脑子都是美好而荒淫的未来,他对着身后的人道:“差不多了,把狗链子拿来,我给裴仙子用上,待会我将她衣服剥光,牵着链子带她爬回去。”
  裴语涵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她已经不在乎三皇子在说什么,也不在乎自己的未来会是怎么样。
  昨天还计划清晰满心大志,如今便沦为了他们的阶下囚。
  但是如果能和师父死在一起……不行,师父不能死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死……
  三皇子已经开始解她衣衫的扣子,随着扣子一颗颗解开,雪白的肌肤便一点点裸露在旁人的视野里。
  忽然之间,一声惨叫声撕裂响起,三皇子身子同时剧震。
  那是阴七的声音。
  一柄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匕首插进了他的胸口,与此同时,林玄言身子一拧,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腾起,他的背部硬生生顶动那柄夜叉,不惜让那它更刺进体内几分,放松警惕的阴七被他猝不及防地顶翻在地。
  几道流光从他的袖口飞出,砰砰地格挡开几人的进攻,他身子向后滑去,一路上滴满鲜血。
  他伸手向后,拔出了此在自己背后的夜叉,握剑般提在手中,他的腰间依旧淌着血,那里隐约有灼灼白光,那是气海流失的征兆。
  裴语涵很快明白过来,那柄忽然而来的匕首,是来自之前他钉死在雪原中的那个刺客的身上。
  只是他不是已经很难运行修为了么,如何驭的这柄匕首?
  林玄言浑身是血,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之后,他将袖间所有藏着的匕首一柄掷出,在身前列成一个单薄剑阵。
  三皇子很快冷静下来,阴七捂着自己的伤口,看着林玄言冷笑道:“你果然还是有些手段,但是这有什么用?你师父已经不能战斗,你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林玄言闭着嘴唇,捂着自己腰间的伤口,想要强行止住伤势。
  “呵,浪费时间。”三皇子冷冷道:“抓住他,让我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所有高手都围了上去,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状。
  裴语涵看的心急如焚,但是此刻她已经无法出手,而林玄言的身体状态她也再清楚不过,他将来面临的,不过是再次落败。
  林玄言看着那些满脸嘲弄笑意的人,他的目光渐渐平静。
  他艰难地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杆,像一柄不屈不折的剑。
  但是没有人会觉得他可怜,更没有人怜悯同情他,只是觉得这一幕有些可笑。
  运去英雄不自由。英雄迟暮果然悲壮,却也只是悲壮。
  阴七大致恢复了伤势,他走在所有前面,运起阴毒一掌,拍向他那单薄的剑阵,恶狠狠道:“去死吧。”
  林玄言看着他们,他知道没有人能来救他们,可他神色却平静极了。
  他轻声道:“这一剑本来是来留给他的,没想到却提前用来杀你们了。”
  阴七一掌拍落了五把匕首,满掌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看着林玄言冷笑道:“你还在这里唬人?唬得住谁?我就站在这里让你出剑,你杀得掉我?”
  林玄言平静地看着他,阴七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站着的已经不再是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而是一团风火,一轮烈阳,一道裂开乌云的雷鸣闪电,一道贯穿寰宇的天地霞虹,是世间万象,也是无限可能……
  接着他听到林玄言口中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四个字。
  “万剑生灵。”
  万剑?哪里来的万剑?天地岑寂,不闻声响。
  那些高手冷笑更甚,他们看着林玄言,像是在看一只随时可以捏死却又在垂死挣扎的可笑蝼蚁。
  但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在雪原三里之外的皇城里,在千千万万户的人家里,发生着诡异的一幕。
  一个皇城御用的厨子正在娴熟的切菜,忽然菜刀一震,一下子划破了手,厨子吸允着自己受伤的手指,满心不解,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太不小心了吧?切菜还能切到手指?正当他想要再次拿起那柄菜刀的时候,菜刀忽然脱手而出,飞了出去。
  一个刚刚新婚的女子,按照传统在过了三日之后要为婆婆做一顿饭,她在灶头上,拿着铁做的菜铲,不太娴熟地掂炒着菜,思考着这菜谱上的些许少许到底是多少的量,忽然间,菜铲子脱手而出,摔到了地上,她啊了一声,马上开始责怪自己的笨手笨脚,她弯腰去捡的时候,那菜铲子竟然直接朝着屋外飞去,新婚妇人还未反应过来,却看见那还盛着红绿小菜的大铁锅也飞了出去。
  皇宫内,四皇子轩辕安被废黜太子,他闷闷不乐,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了,用绝食来代表自己的抗议,今天,小婢偷偷给自己端了一碗羊汤,饥肠辘辘的他终于忍不住,拿起铁勺子舀了一口,刚刚送到嘴边,那勺子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扯走,向着皇宫外飞去,羊汤洒了满地。
  这样的场景在承君中不停发生,一户户人家不停地讶然尖叫,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为是邪神显灵。
  叮叮当当的声音里,越来越多的锅碗瓢盆从大门,窗户,甚至烟囱飞出,它们来自从大街小巷,民房楼阁,深宫大院,它们此刻悬在空中,如群蝗振翅,嗡嗡颤鸣。似在追忆曾经杀人饮血的峥嵘岁月。
  那些沉寂的剑魂被一一唤醒,鱼贯而出般齐齐飞向皇宫上空。
  时隔多年,它们终于忆起,自己曾经也是剑。
  自剑宗肃清之后,它们便被重铸成其他模样,或者是燎燃薪火的锅釜,或者是杀牛宰羊的菜刀,或者杂陈五味的小小汤勺。
  百年来渔米炊烟,它们在那一次抽剑之后,再没归鞘。
  它们自皇城上空掠去,飞往三里之外的雪原,它们不是千万把剑,也没有万剑破空的绝世气势,看着甚至有些可笑。
  千万个锅碗瓢盆来到了雪原的上空,如迁徙而过的候鸟。
  灰蒙蒙的云层下再次飘起了雪。
  不知是神明赐福还是苍天垂泪。
  它们齐齐颤动,有的如蝉鸣清亮,有的似海兽啼哭。
  战栗的风雪里,林玄言听着它们如怨如诉的低鸣,也倾听着他们的心意,最后柔声道:“我都知道了。”
  他的声音那样低,却穿风透雪,回荡在它们的心间。
  话语缥缈,天地悲啸。
  所有铁器如被大风吹斜的芦苇,不再颤鸣,而是众星捧月地般朝向林玄言。
  那是万臣俯首。
  这一日,承君城外的荒原上,林玄言长发散乱,白衣带血,而他头顶之上,大雪飘摇,万剑生灵!
  裴语涵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泪水决堤般涌出,不自觉间便泪流满面,可她从未如此高兴过。
  所有人都震惊无语,他们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双唇颤动,这个人气海不是已经被破了吗?他如何能够驭剑千万……而且这些根本就不是剑啊!
  林玄言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和他们解释,昨夜在杀季易天时他便说过,他驭剑无需修为,因为他便是万剑之主。
  念头稍动,那些“剑”便犹如千千万万悬停空中的海鸥,忽然密密麻麻地俯冲而下,杀向众人。
  混乱的人流中惨叫声此起彼伏,林玄言毫无阻碍地穿过人潮,一道道剑意在他耳畔呼啸而过,它们都是沉睡了百年的古老魂魄。
  三皇子再也无法自持平静,他肝胆欲裂,从地上拾起一把匕首,想要抓住裴语涵作为威胁。
  林玄言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那些皇家高手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分心再来保护他。
  “你放过我,我以后……啊!”三皇子惨叫一身,他身子被一脚踢开。
  林玄言走到裴语涵面前,看着她苍白如纸满是泪水的俏脸,默不作声地揽起她的胳膊,一把抱起了她,裴语涵比他还稍高一些,抱起来有些吃力,裴语涵低着头搂抱着他的脖子,低声道:“我自己能走的。”
  林玄言没有理会,继续抱着她。走过三皇子身侧的时候,他漠然地看了一眼惊恐的三皇子,与昨夜如出一辙般伸入那道千军万马般的剑海洪流里,随手取过一柄菜刀,一刀斩下,三皇子一声惨叫,他捂着右臂的血口,痛的嘶哑咧嘴满地打滚,再也放不出一句狠话。
  “你还有用,留你这条命十年。十年之后,我自会来取。”
  三皇子的耳畔,林玄言死神般的声音响起,他捂着自己被斩断的右手,模糊的视线里,林玄言抱着裴语涵向着远处走去,隐隐约约之间,三皇子听见那里传来了“啪啪啪”的清脆声响。
  那是……打屁股的声音?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06:19:38

第四十四章:教你几剑,不许求饶
  荒原上的这场剑雨落了许久,三皇子右臂被斩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下属一个个倒在这场杀戮里,内心和恐惧和痛苦占据,偏偏又迈不出一步。
  许多修为不高的手下很快被洞穿了生死,饮恨而终。只有极少高手各展绝学遁逃出去,没有人再去理会三皇子。
  而那些铁器似乎听得懂林玄言的话,于是没有主动去攻击三皇子。
  那把砍断了三皇子手臂的菜刀在舔了一口血之后尤为雀跃,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还是一柄名剑,配在一个青衫侠士的腰间,轻舟一渡,快意恩仇。如今上一代主人的容颜早已模糊,刀口舔血的感觉也恍如隔世。
  这一战之后,它们势必会被视为不详,甚至作为餐具的价值都没有了。
  但是没有谁会后悔,因为这一日之后,它们已经不同了。
  雪原之上,林玄言抱着裴语涵渐行渐远。
  裴语涵虚弱地搂着他的脖子,脸靠在他的脖子上,林玄言抱着她的腿,走过雪原。
  林玄言不说话,她便也低着头,过了会儿,她想起方才的场景,总觉得有些尴尬,想开口说些什么,结果传来啪啪两声。她吃痛地嗯哼了一声。自己的屁股被林玄言重重地打了两巴掌。
  裴语涵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一句话都不敢说。
  寂静的雪原上啪啪啪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裴语涵搂着他的脖子,仍由他一边抱着自己一边打自己屁股,可以想象,她那挺翘得不像话的娇臀,此刻臀肉被打得隔着长裤不停轻晃,一颤一颤地掀起一阵香艳的肉浪。
  莫说此刻修为被封,即使是修为鼎盛,面对师父的责罚,她也不敢用法力去抵挡,只能由着自己的挺翘娇嫩的屁股承受着一记又一记的巴掌。
  她趴在林玄言的肩上,没有主动求饶,只是听着一声声啪啪啪的娇羞声响,感受着后身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和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同样风雪交加的夜晚,她当着他的面对着阴道主撅起了屁股,说着淫词浪语仍由其掌掴的情景。那时候她无可奈何,只能由着林玄言把自己淫乱受罚的情景看在眼里。
  许多年前,她还是一个真正的清冷剑仙的时候,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能对着一个憎恶的人撅起屁股。
  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变了,自己坚定的意志被季易天仅仅一个月的诱导和调教就濒临崩溃,再加上后来更加变本加厉的玩弄训诫,之后做许多事情的时候,她非但不觉得害羞,还有些习以为常了。
  那其中很多事情,她都缄口不言,更不敢让林玄言知道,她希望在他心中,自己永远留着清纯的那一面。
  而今天被他在荒原上狠狠地打着屁股,许多被调教的往事纷至沓来,冲击得她目眩神迷,一声声啪啪的声响更是犹如雷鸣扎在耳畔,那丰嫩的臀肉被打得不停颤抖,她内心却像是春水乱漾。
  这本该是多羞人的事情呀。
  她不经又想起当初让林玄言罚跪,然后用竹条打自己手心的场景,现在想来那时候应该很可笑吧,他会不会记仇了呢,想着以后真相大白之后狠狠地打自己屁股泄愤?
  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太不懂事了呀。
  昨晚他就对自己说过,以后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绝对不可以优柔寡断,要是自己再不听话就打烂自己的屁股。
  今天自己这么不听话啊,不仅差点害了他,还差点被三皇子锁上狗链,扒光衣服硬生生牵回皇宫,比起这个,被自己师父打着屁股抱去老井城已经是多么幸运了。
  裴语涵脸颊微红,并拢的双腿微颤,小腿被林玄言搂着,巴掌撞击臀肉的声音还在继续,她长袍在那场大战中被撕裂,如今只穿着一件如今青青灰灰的贴身衬衣,她胸脯贴在林玄言肩下的位置,随着林玄言的惩罚也一颤一颤的,她甚至能感觉到乳尖缓缓建议,透过衣衫摩挲着他的胸膛,似乎随时都要裂帛而出。
  一路过去,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而快速地穿过冰冷的雪原。
  等到临近老井城的时候,裴语涵已经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了。
  “知道错了么?”林玄言终于开口。
  裴语涵乖乖点头:“知道了。”
  林玄言点点头:“嗯。”
  然后啪得又拍了一击,脆响里裴语涵秀眉紧蹙,咬着嘴唇,鼻间轻轻哼了一声。
  马上就要入城了,街道上肯定行人,在野外无论被如何惩罚她都可以忍受,但是要是入城之后还是如此,她以后颜面何存呀。
  裴语涵求饶道:“师父我真的错了,以后我一定听话,无论如何都听话好吗?”
  林玄言道:“错了就要挨打。挨打时候态度一定要端正,你以前用竹条打我手心的时候不就这么说的吗?”
  裴语涵心中一惊,心想果然是那时候记仇了呀,她马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那能不能先不打,等会入城了,太丢人了……”
  林玄言又是一巴掌打得她秀眉蹙起,他淡然道:“那你要是被轩辕帘牵着狗链子进城就不丢人了?”
  裴语涵羞红着脸垂下了脑袋,覆着亮莹莹眸子的睫毛轻轻颤着。
  对于林玄言的训诫,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就像是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几百年前,露出了小女儿一般的样子。那时候师父也是这样惩罚自己的呀。
  而在林玄言心中这和几百年前是不同的,那时候她只是个身材干瘪的小女孩,如今前凸后翘,身材曲线玲珑,手感极佳。
  林玄言道:“看样子你认错态度还是很差。”
  裴语涵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张了张口,委屈道:“我真的知错了,以后我绝不会这么软弱的。”
  林玄言不理会她,只是停下了拍打的动作,手来到了长裤的边缘,手指一勾,将她的裤带轻轻勾起。
  裴语涵心中一凉,心想难道他要……不会吧……
  察觉到林玄言的动作之后,裴语涵芳心乱颤,又是恐慌又是娇羞:“师父……不要,我错了呀……不要脱下来……啊……我真的错了。”
  她开始拼命挣扎,但是小腿被林玄言死死地箍着,动弹不得。她拳头虚弱地打在林玄言的背上,试图挣脱下来。
  林玄言重重地拍了一下,白色的绵软裤料被打得一阵褶皱,他严厉道:“老实一点。”
  裴语涵挣扎果然微弱了许多,她默默地感受着一根手指游鱼般购入自己的裤带,她身子一紧,微微蜷缩,俏丽的脸颊写满了绯色。
  “不要……”
  “我错了……”
  裴语涵贴着林玄言的耳畔软语央求着。
  忽然,身后一阵飕飕的凉意。
  她意识到自己的裤子已经被扒了下来,褪到了大腿中部。
  月白色的丝薄亵裤包裹着布满巴掌印的绯红娇臀,一如荒凉雪原上摇曳绽放的北极罂粟。
  耳畔已可渐闻人声。
  进城了。
  难道自己要被师父在大街上光着屁股打么?她连忙用袖子捂着自己的脸,如瀑长发垂在两侧,无地自容的她想把自己埋在长长的头发里。
  啪!
  裴语涵嘤咛一声,轻声呼痛。
  接着是一阵暴雨般急促的巴掌,打得裴语涵身子如花枝乱颤,连连低声求饶,她又不敢将头抬起来,因为她已经可以听到街上行人的纷纷议论。
  “师父,求求你饶过语涵吧,别在这里打,太丢人了。”
  “师父我知错了,真的错了。”
  “嗯……不敢了,痛。”
  一番细声细气哀婉百转的央求并么有动摇他的铁石心肠。
  该落下的巴掌依旧在落下,那火辣辣的娇臀裸露在空气中,被寒风不停吹拂依旧不减温度。
  而周围所有路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无比震惊地看着这荒诞的一幕。
  一个看不清脸蛋,但是身材好到匪夷所思的女子被一个少年抱着打着光屁股?这是何等香艳的场景。
  许多人看的聚精会神,一下子痴了,尤其是一些男子,看到这一幕更是连步都迈不动。
  一个中年妇人看到自家汉子已经迈不动步了,推搡了他两下,破骂道:“一个破婊子有什么好看的,在大街上光着屁股也不知道羞。”
  另一个妇人附和道:“指定是哪个大官家的小婢犯了事,被拖出来打,呵,这身段,送去青楼倒是不错。”
  “就是不知道脸怎么样。”
  “脸肯定不怎么样,要不然她为什么要用手遮着。”
  而男人们心中所想却完全不同。
  任何男人看到身材这般的惹火的女子被如此羞辱,心中难免是怜惜和愤恨之情。
  “这是丈夫在教训小媳妇吗?”
  “自家丈夫哪有这么狠的,你看那小娘子的屁股,都被打成这样了。我看倒像是兄妹。”
  “这哪里像兄妹,姐弟还差不多,可这世上哪有弟弟打姐姐的说法?”
  “我看还是青楼哪个女子得罪了个贵公子,被拖出来受罚呢,那些臭婊子感觉自己金贵,要价一个比一个高,还立牌坊说卖艺不卖身,我看啊都是一路货色。”
  “这长腿这奶子,还有那个翘挺挺的大肥屁股,被打的时候那臀肉滚的可真艳啊,这手感一定很爽,要是能让我也打上两下……”
  裴语涵一边听着路人们的纷纷议论,一边承受着林玄言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训诫,内心中一团异样的火熊熊燃着,烧的心思痒痒,肌肤滚烫,而下身那一记记的拍打更是犹如打井取水一般,一道汹涌的热闹就在某个尖口,随时都要承受不住呼之欲出。裴语涵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若是此刻再露出那般丑态,她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她在心中不停地默背着清心咒,狠狠地忍着,锁着那道随时都要被冲破的闸门。
  忽然,她听见耳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原来是一个书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喊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卷着袖子冲向林玄言,想要解救这个落入贼手的女子。
  林玄言一巴掌将其打飞,那人狠狠摔在地上,一边责怪自己百无一用,一边大喊道:“姑娘,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又有许多人自认为有一身武力,纷纷围了上来,林玄言虽然气海被破,修为十不存一,但是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街道上一顿砰砰砰的响声之后,林玄言从满地痛苦呻吟的人群中走出,旁若无人地抱着绝色女子走向街道的更深处。
  忽然有人大喊道:“这个女子看着怎么这么像那寒宫剑仙?”
  “呸,她哪里像裴仙子了?裴仙子何等风姿卓绝,虽然也这般奶大臀翘,但是只是让人觉得神圣漂亮,哪里会想着去亵渎她?”
  “就是,裴仙子何等人物,怎么能和这种婊子相提并论。”
  听到裴语涵三个字的时候,她再也无法静心,死死地低着头,用手遮着自己的脸。
  随着下一巴掌落下之时,她娇吟一声,心门彻底失守,下身喷涌出一股暖流,一下子打湿了内侧的双腿,她的腰肢不受控制地耸动起来,绣花鞋内的脚指头紧紧地蜷缩着,快感与羞耻浪潮般冲刷过脑海,她只觉得浑身收紧,畅快的羞辱感将她冲击得如狂蜂浪蝶,也不顾此处到底是哪,香肩张开,玉颈微扬,不停地发出一声声痛吟娇喘,无论谁听了都不能自已。
  温热的暖流急速喷出,洒在街道上,她娇臀通红,肉浪翻滚,下身泥泞,长裤已经被褪到了脚弯处,露出了一半雪白的大腿,如此模样下,在大庭广众中,她就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要小许多的少年不停地打着屁股。而自己更是打不还手,只好用手遮住羞得通红的脸蛋,害怕被人认出来。
  自己应该是历史上最丢人的通圣了吧?
  裴语涵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
  一个空空荡荡的大宅子中,陆嘉静将伤痕累累的赵念放到一张床榻上,开始为他做一些简单的治疗。
  赵念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青裙的绝世美人正在为自己运功疏通经脉,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却丝毫没有生出什么歹念,因为他认得她,知道她身份何等尊贵,所以不明白为什么会来救自己。
  他想要起身磕头。
  陆嘉静按住了他,道:“不许动,好生歇着,你内伤太重了。”
  赵念一边咳嗦一边诚恳道:“谢过陆宫主救命之恩。”
  陆嘉静道:“你不用谢我,这些都是林玄言的安排。”
  赵念错愕片刻,微笑道:“小师弟真厉害。”
  陆嘉静忽然问:“你那个小师弟是怎么样的人呀。”
  赵念忽然想到,试道大会上,要是小师弟打赢了那个季大小姐,说不定就和眼前这位陆宫主促成一段良缘了。后来陆宫主更是和小师弟一同去了北域,这期间会不会……
  于是赵念的回答更加谨慎:“小师弟出现的很突然,一开始我以为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些的普通人,但是那一天,我亲眼看见他在寒宫的剑阁中毫无阻挠地走到了最深处。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很厉害,甚至以为他是其他宗门派来的卧底,只是没想到师弟这么厉害。嗯……师弟天性有些冷淡,陆宫主不要见怪呀。”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自己有些傻,分明眼前这个大宫主看上去比师弟还冷淡啊。
  陆嘉静想了想,问:“还有其他的吗?”
  赵念道:“没什么了,只是小师弟虽然看着冷淡,但是其实对谁都很好。”
  陆嘉静嗯了一声,道:“我替你把伤势稳住,然后去找你师弟和师父。”
  赵念忽然想起了那天大雪天,自己被抓之前,陶衫惊恐地对自己说的话,便问道:“陆宫主,我能问个问题吗?”
  陆嘉静道:“你问。”
  赵念道:“陆宫主知道唐明之乱吗?能给我讲讲吗?”
  陆嘉静吃了一惊,苦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这都什么陈谷子的事情了。”
  赵念由衷道:“陆宫主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博学,上次我听一个朋友提到过这件事,便想问问。”
  陆嘉静回忆了一番,接着道:“那是八百年前的旧事了,也是皇位之争,大皇子轩辕潜整日游手好闲,喜欢书画,做木器,做铁器,很多大臣都提议要废黜他新立太子,但是皇帝却很喜欢这个大儿子,不喜欢野心勃勃的二儿子。于是在某一年,二皇子联合了两个大臣发动了政变,那两个大臣一个是文臣,叫陶明唐,一个是武臣,叫做赵言黄,那场政变很简单,先是策反了半朝文武,然后设计截杀大皇子轩辕潜,接着逼帝君让位。那场皇城动乱史称唐黄之乱,之后两个扶龙功臣据说下场很不好,这个史书上有很多说法,但是一致的看法是被赐死了。”
  赵念听得出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他死活想不明白,陶衫怎么会和这种遥远的事情沾上关系?难道她是陶姓的后人,可是她说自己的爹就是陶明唐,除了大修行者什么人能活将近千年?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谢过陆宫主。你为了帮我疗伤耽误太久了,先去找师弟师父吧。”
  陆嘉静嗯了一声站起身子,轻轻掐算一阵之后正准备出门,她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他们有没有结束,她曾经去过浮屿,知道白折有多强,但是她对林玄言有无言的自信,他既然放得下心自己也就无需担心。
  忽然之间,大门被推开了。
  风雪撞入门内。
  林玄言抱着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站在门外,而那白衣女子光着屁股,上面布满了绯红的巴掌印,不用想都知道一路上发生了什么。
  陆嘉静震惊无语,看着被林玄言抱着的裴语涵,道:“你……她……没事吧?”
  受伤卧躺着的赵念更是目瞪口呆,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小师弟,然后便是他抱在怀中的女子,只看一个背影便知道那女子有多美丽,只是她为什么光着屁股?屁股还被打得这么凄惨,那大腿上淌着的水痕是什么……是融化的雪么?不对啊,那是……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女子的下身几乎一览无遗,那极其挺翘的娇臀下,整齐而泥泞的芳草地间,那微微张开的一线肉缝倾吐着淫靡的热浪。
  “啊。”赵念忽然惊叫出声。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女子的身份。
  这不是自家师父吗?
  这是怎么回事?师父这样的女子怎么会露出这番姿态?这是……刚刚被人狠狠打了屁股?
  平日里师父是何等的清冷孤独,平日里舞剑之时又带着名剑一般的风骨和傲气,再加上她容颜清美,身段窈窕动人,在他们眼中一直是天仙化人不食烟花的形象,更是小塘心中永远的目标。
  赵念只觉得五雷轰顶,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这个光着屁股的白衣女子和自家的剑仙师父重叠在一起。
  而裴语涵心知自己这一幕样子被赵念看在了眼里,更觉得羞愧欲绝,想要去伸手提裤子,却又挨了林玄言一巴掌。
  陆嘉静愈发震惊,看着那雪白臀肉上布满的凌乱指痕,心想这一路上是被打了多少下?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把这么宠徒的林玄言弄得这般生气?
  林玄言看着陆嘉静,道:“静儿房间收拾好了么?我和语涵有些事情要单独说一说,你们别进来呀。”
  陆嘉静怔了片刻,生气道:“你这样做太过分了,有什么事不能说,何至于这样?”
  裴语涵听着觉得好生委屈,想起前段日子欺负她的经历,只觉得报应来的真快,而此刻她还毫不记仇地维护自己,心中更是羞愧和感动,脸更低了一些,不敢多看陆嘉静一眼。
  林玄言道:“这是我们师门的规矩,我以前犯错也是被狠狠打过的,对吧语涵?”
  裴语涵弱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陆嘉静柳眉蹙起,伸出手拦住他,道:“反正不许你欺负语涵,放下,除非你能连着我一起打。”
  林玄言觉得有些头疼,道:“静儿,有些事情现在还说不清,这件事……算是我们的私事,以后我会给你解释的,好吗?”
  陆嘉静态度强硬,道:“不行,你今天能这么对语涵,怎么知道你明天会不会这样对别人?我或者你那位未过门的妻子?或者你以后又会喜欢上别人,今天我放你过去了,就是对不起其他人。”
  林玄言无奈地低了些头,眼睑低垂,似是思索。陆嘉静看着他,过了会,她伸出手,想将那饱受屈辱的女子从这个大魔头怀里解救出来。
  谁知道裴语涵忽然细声细气道:“是我的错……陆姐姐不用管我的……”
  陆嘉静怔了怔,更生气了,她一巴掌拍到了裴语涵本就通红的丰臀上,臀肉乱颤,裴语涵哀婉痛吟,双臂一阵颤抖。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陆嘉静狠狠捏了捏她的腰,然后指着右边的一间房间,愤然道:“那间空着的,本来就是留给你们的。”
  赵念听着他们的对话,愣了半响。
  一直到陆嘉静往她娇臀上又甩了一巴掌,啪得一声脆响间,他才猛然惊醒。
  赵念终于确认了那个人确实是自家那姿韵卓绝的师父,而他此刻的视线的位置正好落在那股沟尽头最淫靡的位置上,他如今这样的眼神看着师父私密的部位可是大不敬啊,可是那一幕实在太美,他也是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看着心目中的女神褪下长裤,玉穴缓缓倾吐汁液的样子如何能够自持?
  直到陆嘉静回身瞪了他一眼,他才猛然惊醒,连忙移开了视线,回想起那一处的绝世美景,一阵面红耳赤。
  林玄言抱着她推开了门,将裴语涵此刻绵若无骨的娇躯扔在了床榻上,回身将门关上。
  赵念看着那张关上的门,半张着嘴巴,心想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徒弟可以这么对待师父了……而且师父还是绝世无双的大剑仙呀。
  裴语涵柔软的娇躯被扔在了榻上,额头枕着自己的手腕,长裤半褪,衬衣被挽起了些,恰好露出那丰满绯红的翘臀,林玄言坐在床缘,看着她躺在床上的清丽而惹人怜惜的背影。
  裴语涵挪了挪身子,带着些哭腔道:“师父我真的知错了,别打我了。”
  林玄言帮她理了理微乱的头发,语调柔和了些:“你觉得你入了通圣,打退了白折,自己很厉害了?”
  裴语涵摇摇头。
  林玄言道:“你觉得你为了我委身他人,这样做是大爱无私,而我只是无法理解你并且早晚会理解你的对吗?”
  裴语涵不说话,她头蒙在自己的双臂之间,身子微微抽搐,像是哭泣。
  林玄言继续道:“当时你的选择有许多,你可以直接驭剑抢杀阴七,或者挟持三皇子与我对换威胁,或者自己提前封闭气海,做出被擒假象,那样我挣脱的时候也不用使用那种会把自己暴露于天地的招式。而你却什么都没有做,任由对方封住自己的气海。如果当时我真的随时会死也就罢了,但是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我不会有事,让你放心出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裴语涵无言以对。她很少因为委屈而流泪了,以前被那些人侮辱鞭打她没有流过泪,被许多人恶语相加她没有流泪,此刻听着师父的训诫,泪水却像是决堤了一般,打湿在被单上,一点点洇晕开来。
  林玄言继续说:“语涵,其实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我的感动不能成为羁绊你的理由,所以无论我有多感动,有多疼你爱你,我也必须教训你,这是我作为师父的职责。”
  “我知道你等了五百年,也愿意为了自己师父做出任何事情,愿意将自己的身子轻易交给别人,无论那个人是谁,愿意受辱百年依旧一声不吭,愿意再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手轻薄凌辱,甚至愿意被脱光了衣服用狗链子牵着爬回皇城。”
  “这些事情感人肺腑,闻者伤惋。但是感人不代表有意义,而我也一直想要为你做些什么。”
  “于是我设局杀掉了季易天,替你除掉了许多心病。你如今境界虽然很高,但是你却很难杀得掉他,一些阴阳术的秘法手段我不太了解,但是他肯定在你身体里留下过什么。如果你为了寻仇去杀他,很可能会再次被擒,之后的事情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于是我设局替你杀了他。”
  “可是我发现一个人软弱久了便很难坚强,因为很多事情都可以靠妥协和身体去交换,于是明明身为剑仙,却没学会怎么拔剑,这样不对。”
  林玄言轻轻抚过她的长发,揉着她的后背,裴语涵颤栗的身子渐渐平缓,她臂下枕着的床单已经是一片湿润了。
  “你或许会怪我,怪我怎么能这么羞辱你,把你裤子扒了当着这么多人打你屁股,你又不是小姑娘了,就算是小姑娘也不能这样。但是我只是想让你记住今天,让你知道你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怎么做。我不会轻易死的,就算我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怪你,更不希望你那样。如果今天我没有其他手段了,我们双双被擒,就算还有逃脱的机会,也太过渺茫,你所要受的屈辱也绝不止此,我们也不会有机会像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
  裴语涵娇躯不再颤栗,抽泣声渐渐微弱,她挪动手臂,用手臂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然后撑起自己的半身,一张哭花了脸的望着林玄言,声音犹若梦呓。
  “我怎么会怪你……是我不好,我真的知错了,师父不要怪我了。”
  林玄言看着她这幅样子,眼眶也一下子红了,再也说不出一句狠话。
  他一把拥过裴语涵,而她就像是一个柔弱的少女,没有挣扎反抗,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
  “我怎么会怪你。无论怎么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呀。”林玄言下巴靠着她的脑袋,轻声地说:“而且我装了一路的生气样子也挺累的,但是不佯装生气吓唬吓唬你你又不知道轻重。”
  “呜。”裴语涵弱弱地颔首。
  “还有你陆姐姐,你看,她对你这么好,你以后就不要窝里横了,少欺负欺负她。”
  “嗯……我错了。”
  “别道歉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就好了。”林玄言搂得更紧了写。
  “嗯,对不起……”
  “说了不许道歉了,不长记性。”林玄言笑着又拍了一记她娇滴滴的丰嫩屁股,臀肉乱颤间,她嗯哼一声,身子蜷缩着像是一只小松鼠。
  林玄言双手扶着她的双肩,看着她噙满了泪水的眸子,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然后将她身子掰了过来,背面朝上,娇躯横在自己的膝盖上。
  裴语涵感受着这个熟悉的姿势,楚楚可怜道:“师父……你还要打我呀。”
  林玄言揉着她布满鲜红指痕的娇臀,笑骂道:“我有这么残忍吗?”
  裴语涵想起那一路上羞辱至极的惩罚,心想难道没有嘛,于是她默默地不说话。
  林玄言手心运起一段柔柔的白光,开始为她的娇臀消肿。
  裴语涵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微凉意味,似乎有一条清澈的溪流途径自己的股沟,然后荒芜依旧的山丘落上了雨,那些累累的伤痕随着他轻轻的揉抚渐渐平息,火辣辣的疼痛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软绵绵的舒适,这种感觉她许久未有过,她闭着眼,睫毛轻颤,舒服地差点呻吟出来。
  红肿渐渐地消退,此刻白皙中透着微红,像是将熟又未熟透,细软的肌肤上处处芬芳。
  裴语涵感觉有股暖流流经全身,她全身完全放松了下来,趴在林玄言的膝盖上,林玄言帮她差不多消肿之后便将她平放在绣榻上,取过一块雪白的柔软毛巾为她擦着身子。
  林玄言双手勾住她长裤的边缘,一拉一扯,裴语涵也配合地将腿抬起,由着他将自己的白色长裤彻底扯去。
  随着下身一阵飕飕的凉意,那粉嫩紧致的大腿便彻底暴露在视野里,她躺在床上,更显得身子欣长窈窕,林玄言这才恍然想起,她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只是她心中始终藏着一个少女,就停在那个大雪初遇的夜晚,兜兜觅觅,永远也没有离开。
  林玄言扶着她修长的大腿,向着两侧分开了些,这个动作很是暧昧,裴语涵更羞了些,知道自己的下身已经被他看了个遍。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是唯一一次两个人独处,孤男寡女之间总容易产生一些故事。
  在寒宫独处的时候,她也曾在百无聊赖之中看过一些禁书,里面也描写过一些绯色的场景,暧昧得让人脸红,不过那时候是自己一个人,看过也就放下了,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才会去再看一遍,一遍又一遍。那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想找一个情郎,去体验一下书中描绘的那种极乐。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想起自己的师父。
  五百年很是漫长,漫长到让人想要长眠。
  后来她体验到了那种感觉,下身如被洞穿刺破,没有舒服唯有强烈的痛苦,而那个躺在自己身上起伏的男子也不是梦中那人,她长久地沉浸在痛苦里,以回忆作酒,烂醉如泥。而她又更愿意沉浸在这种痛苦里,因为如果她感觉到了快感,她便会更痛苦。
  “语涵,你下面怎么这么湿呀?”林玄言笑着问。
  裴语涵怨怨地说:“还不是被你打的……”
  林玄言道:“看来我惩罚得不到位,还给你打出快感了?”
  裴语涵娇嗔道:“反正都怪你。”
  雪白的毛巾探入她的大腿内侧,柔软的细绒摩擦过大腿内侧的软弱,有些微微地发痒,林玄言轻轻地为她地擦拭着阴户附近的黏稠汁液,裴语涵感受着下身传来的微痒,身子一阵一阵地颤抖着,口中哼哼唧唧的声音也没什么顾忌,一直到林玄言擦拭到了那玉蚌一般微微张开的软肉,软肉好似层峦叠嶂,包裹着粉嫩之间的花蕊,那里依旧残留着写透明的液体,用手指一沾一扯便能拉出一条长长的水丝。
  林玄言用手指拨开了她的玉穴,裴语涵嘤咛一声,仿佛被看透了所有秘密一般,俏脸一下子就红了。林玄言用软毛巾轻轻摩擦过玉穴,又特意在花穴中央停了片刻,轻轻研磨,惹得裴语涵连连娇喘。
  清媚的嗓音漂浮如妖,哪怕林玄言定力再好也听得心神荡漾,他用手指抵着毛巾一角,勾进玉穴之中用力蹭揉了两下,裴语涵娇吟一声,下身又喷出了些许潮水,她浑身酥软,回过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这般挑弄自己。
  林玄言被这个眼神一刺,对着娇臀用力拍了一记,笑道:“这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敢挑逗我了?”
  裴语涵委屈道:“明明是你不规矩呀。”
  林玄言捏了捏她的臀肉,问道:“我哪里不规矩呀,你今天说清楚,不然你屁股又要遭殃了。”
  裴语涵尽量理直气壮道:“你故意碰我那里,明明知道我受不了还碰,你就是想看我出丑,一路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我裤子打我,我的屁股被那么多人看到,你很高兴吗?还是觉得……很刺激?”
  林玄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还是静儿对你的评价比较到位。”
  裴语涵一呆,下意识问道:“什么评价?”
  林玄言一边擦拭着她右侧大腿的软弱,一边笑道:“小浪蹄子。”
  裴语涵低下了头,顾着香腮,默不作声。
  林玄言继续揭她的伤疤:“你以前和其他人做的时候,就真的没有感觉到很舒服?”
  裴语涵觉得好生委屈,问道:“师父也觉得我是天生淫贱的浪货吗?”
  林玄言道:“这是天性,哪怕真的如此,也不会有什么丢人的,况且在世人眼中,你依旧是那般高傲清冷。”
  裴语涵没太听懂,问道:“师父你还是嫌弃我呀?”
  林玄言道:“当然不会,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正视自己,哪怕自己真的喜欢淫乱,渴望交媾,这些都算不得什么,这些和我们的感情没有丝毫的关系。况且我和你睡在一起的前几个月,你刻意挑逗我的次数还少吗?还是你真当我傻?”
  裴语涵想起那一夜夜的时光,嘟了嘟嘴,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呀,明明你都和陆嘉静做过了,你是嫌弃我身材比不上人家吗?还是……”
  林玄言看着她,眼神忽然厉了厉,吓得她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可是那挺翘得不像话的娇臀何其丰满,她两手根本难以盖住,只会显得这个姿势更加诱人。
  林玄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然后再她的娇臀上空虚握了握,笑道:“这才说了两句,你的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我怎么有这么个浪货徒弟呀,一年前看到你的时候你可是和小狮子一样,眼神那么吓人。”
  裴语涵理直气壮道:“那还不是装给其他人看的。”
  林玄言又问:“那你在我面前就装成乖乖徒弟的样子?”
  裴语涵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呀?陆姐姐那样的吗?以前你和陆姐姐可好了,我差点觉得她要成我师娘了。”
  林玄言道:“那你呢?有没有想过自己上位呀?”
  裴语涵闻言大羞,小腿对着床榻踢打了几下,愤愤道:“现在还好些,以前就真是你徒弟了。”
  想了想,她又反驳了自己的话:“不对,现在好像更不好了,以前怎么样都没有被师父这么欺负过……”
  林玄言忽然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扯,接着开始解开她的衣衫。
  裴语涵有些猝不及防,脱口而出道:“你干嘛,放开我……”
  林玄言有条不紊地解着她的衣服,裴语涵如今发育得极好,未等他解开衣物,胸前那一对沉甸甸的玉峰似乎就要裂帛而出了,手指无意间轻轻触到了一下,只觉得很是香腻柔软。
  林玄言道:“张开胳膊。”
  裴语涵还是觉得有些不太适应,林玄言轻轻碰了碰她的腰间又挠了挠她的腋下,裴语涵嗯了一声,身子扭了扭,林玄言顺势拉起她的胳膊,将外衫顺着胳膊扯去。
  外衫除去之后,只深下一对雪白的乳罩吊着那对沉甸甸的美乳,乳罩材质坚韧却薄如蝉翼,那其间柔软丝滑的软肉和那一对俏生生的嫣红乳珠若隐若现。
  裴语涵双手掩着些胸,用一副可怜的眼神看着林玄言,仿佛自己真的是马上要面临侵犯的少女,却又带着些欲拒还迎的风情。这水灵灵的眼神同样看得林玄言心神荡漾,他捏了捏裴语涵的脸蛋,笑骂道:“怎么?等不及了?”
  裴语涵也不觉得羞了,嗓音柔婉道:“师父你要了我吧。”
  林玄言微笑着说:“这一路上语涵也很是劳顿了吧,我先替你按按身子吧。”
  裴语涵有些小生气,她盯着林玄言的眼睛,一副抗议的样子。
  林玄言和她对视片刻之后直接将她推倒在了床上,裴语涵后背摔在软塌上,惹得胸前波涛不停晃动,似乎随时都会从乳罩的侧方弹出,她此刻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浑身上下几乎已经不着寸缕,她并着紧致雪白的腿儿,腰臀间的曲线不算夸张却也美得惊心动魄,她笑盈盈地望着林玄言,明明已经这么久了,那眉眼之间却依旧带着少女的清稚。
  林玄言将她的身子掰了过去,微笑着说:“语涵这些年这般辛苦,我来替你疏通一下筋骨吧。”
  裴语涵便慵懒地躺着,露出赤裸的后半身,那圆柔的香肩下是骨肉匀称的光滑玉背,林玄言坐在她的身边,从肩膀开始为她轻轻揉按,他骨节分明的十指之间流露出缕缕柔光,那些柔光晕染在肌肤上,像是一层覆着的牛奶,轻轻一吹便可抹去。
  林玄言从后背解去了她的乳带,吊带便自然地垂到了身子的两侧,从侧面看可以望见半个被挤压如厚厚雪饼的美乳。
  裴语涵下巴枕在交叉的手背上,闭着眸子,睫毛轻轻颤抖,林玄言的手指灵巧地按揉着她脖颈末端的穴道关节,到了许多部位便手握空拳,用拇指的前端加大些力度按压,揉到舒服之处,裴语涵忍不住地呻吟出声,背部的肌肉时而缩紧时而微松,细微的呻吟声随着林玄言的推揉按拿漾着波澜。
  渐渐地,裴语涵浑身都放松了下来,仿佛踩在了暖洋洋的云里,周身的疲劳和颓靡随着林玄言的揉弄渐渐散去,而林玄言从肩头一路细致按压,手指按着柔软的后背轻轻凹陷,有时稍稍用力研磨旋转,惹得身下的美人娇喘吁吁。
  一直从肩头按到腰的两侧,一点点往下之后,林玄言的手指已经搭上了腰臀的交界处,并且一点点地往下挪着,裴语涵微微清醒,心想屁股有什么好按的,分明就是想要轻薄自己压。
  “嗯……”她忽然娇吟出声,扭动螓首望向林玄言,一脸幽怨。
  没想到林玄言竟然直接将一节手指伸出了她的玉户之间,裴语涵下身猛然收紧,层叠软肉紧紧缠着他的手指,湿漉漉的液体流泻,浇了满指。
  林玄言轻轻抽出手指,将那些液体涂抹在她肥美雪腻的翘臀上,轻轻拍了拍,笑问道:“想要了?”
  裴语涵乖巧地点点头:“嗯。”
  林玄言却忽然扯过被子替她盖上,掩住了这幅魅惑众生的诱人娇躯。
  他站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
  裴语涵连忙掀开了被子,直起身子,急切道:“你要去哪里啊?”
  林玄言看了她一眼,忽然愣住了,方才裴语涵乳带被解,此刻她直起身子,乳带更是直接掉落,露出了那一对挺拔的双峰,双峰雪腻如凝脂,其上两颗幽红乳珠如雪间红梅,摇曳生姿。在她入了通圣之后,肌肤变更是柔滑细腻,比最昂贵的丝绸还要细滑美好,而她起身之时更带起一团摇晃的乳浪,目眩神迷,林玄言一时间竟无法挪开目光,总想再多看两眼。
  片刻后,他的视线才悠悠离开,轻声笑道:“我也很想要了你呀,但是现在不行的,以后你或者就明白了。”
  裴语涵泪眼婆娑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林玄言道:“当然不是。”
  裴语涵问:“既然你也喜欢,为什么不可以呢?还是因为我是你徒弟的缘故啊,徒弟怎么就不可以自己变成师娘啊……”
  林玄言柔声道:“都不是的,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再想想。”
  说完,他悄然转身,接着他不动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后竟然悬着一把剑,林玄言回过头望向裴语涵,裴语涵瞪着他,一副你倒是给我出去呀的表情。
  林玄言这才想起,半个时辰早已过去了,她的气海已经恢复,如今要拦下自己似乎很简单了。
  裴语涵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任性道:“反正你今天不许走了。”
  林玄言苦笑道:“语涵你是要欺师灭祖呀?”
  裴语涵身子又靠近了一些,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她强硬道:“我衣服都被你扒光了,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我会一辈子看不起你的,你现在乖乖听话,说不定还可以挽回一点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林玄言听着又气又笑,身后拍了一记她光溜溜的屁股,笑骂道:“你这个小浪货。”
  裴语涵嗔道:“不许打我屁股了。你越打我越不松手。”
  她贴着裴语涵的身子,腰肢轻轻扭动,胸口更是在他胸口轻轻摩挲蹭动着,她美眸半闭,水色迷离,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干脆用法术将他禁锢住然后“屈打成招”算了。
  林玄言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的赤裸女子,她的胸脯软软地贴着自己,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还可以看见双乳间挤出的诱人乳沟。而她嘴唇嫣红,俏脸上两抹红霞,细长的黛眉下那一双的清艳的眼正楚楚地看着自己,她一脸可人的清纯,在他眼中却是媚态百生。
  裴语涵嘴唇往前面凑了凑,似是索吻。
  林玄言看着她小巧殷红的檀口,浑身像是有火苗窜起,自脚底燎燃到心间,他也不自主地凑了上去,一下子吻住了裴语涵的樱唇。
  裴语涵嘤咛一声,身子一下酥软了,林玄言搂着她的腰肢,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走马观灯,他本就无比喜欢裴语涵,此刻一旦心关稍有松动,他便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情感,忘情地和裴语涵拥吻起来,裴语涵闭着眼,感受着自己的小口一点点被撬开,林玄言的舌头伸入自己的檀口之中,而她也伸出香舌和他缠绵在了一起。
  林玄言牙齿轻轻咬住裴语涵的舌头,吸允着向外扯了一些,裴语涵喉咙口发出一声呜咽,脑袋受着舌头的牵引,也向前倾去,林玄言揽住了她的纤腰,轻薄地摩挲着她挺翘的臀儿,雪腻的触感在指间打着转,仿佛要将心都融化了。
  两人拥吻了许久才分开,裴语涵秀靥微红地看着他,“还想走吗?”
  林玄言抱着她,在她耳根处轻轻哈了口气,柔声道:“今天不治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浪货,我怎么舍得走掉呢?”
  裴语涵嗯了一声,开始为林玄言宽解衣带,她嗓音柔媚道:“那你还站着干嘛?要我把你抱上床吗?”
  林玄言闻言之后笑了起来,也没有阻止裴语涵为自己宽衣的动作,只是说着:“现在你这么放肆,等下可别求饶的时候我可不会听的。”
  裴语涵娇笑道:“我心中的师父可是天下最厉害的剑客,什么时候也沦落到只会嘴上说说了呀?啊……”
  林玄言衣衫半解之时,猝不及防地俯身揽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裴语涵身子腾空了些,脚无处着落便只好分开缠绕在他的腰上,而这个姿势下,林玄言的下身恰好顶在了她柔软娇嫩的玉户处,虽然隔着裤子,林玄言依旧将手搭上了她的娇臀,向下一按,裴语涵娇呼一声,虽然隔着衣裤且只陷入了一小段,但是裴语涵依旧止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
  “语涵小浪货,你身子这般敏感刚刚还敢这么嚣张?嗯?”林玄言手指勾入了她的臀缝之间,此刻这个动作下,裴语涵的臀瓣是微微打开着的,那朵娇羞庭花自然也显露无疑。
  随着林玄言的手轻轻插入,裴语涵身子更是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她埋怨道:“你就只会用手吗?”
  林玄言挑眉道:“还敢嘴硬啊?”
  说着他将裴语涵一直抱到了床榻上,身子也欺压了上去,裴语涵看着近在咫尺的林玄言,生怕他再出什么变故,连忙开始为他拆解衣物,这次林玄言没做任何反抗,由着裴语涵将自的衣服一件件脱下,然后她开始解林玄言的裤子。
  她跪在林玄言的身前,半趴着身子,臀儿微微翘起,为林玄言松解裤带,就像是青楼里最下贱的女子。林玄言裤子被褪下了一半,裴语涵的视线便被他下身高高挺起的龙根占据了。
  她轻笑道:“原来师父也不是圣人啊,我还以为你可以坐怀不乱什么的。”
  林玄言问:“语涵是在嘲笑我吗?”
  裴语涵伸手轻轻握住了那发烫的阳具,乖巧道:“我哪里敢呀,而且呀,你这个比我想象中要大多了。”
  林玄言生气道:“那你想象中是有多小呀?”
  裴语涵见他神色微变,因为有心理阴影,便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屁股,林玄言气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一下掰过她的身子,将她按到了床上,正脸对着自己。
  林玄言伸手掠过小腹,一路求索,直到触及到那一对丰满玉挺的美丽山峰,他伸手握住了裴语涵的玉乳,乳肉饱满地胀着手心,满手间尽是弹性十足的香软意味,他伸出手指按住了裴语涵的乳尖,然后将那颗挺翘起来的嫩红色小珠子压了下去,按揉进乳肉里,接着手掌覆上,将整座玉峰压得起起伏伏,林玄言双手揉弄着她的一对玉峰,那乳珠弹出又被压入,在林玄言的不停拨弄之下,裴语涵不停地娇喘,柔若无骨地躺着。
  那身下的花径也再次湿腻了起来,林玄言转而伸手轻轻刮过那一处玉肉秘缝,裴语涵身子又是一阵哆嗦,腰肢向上挺了挺,下身又是一阵蜜汁流泻。
  林玄言看得啧啧称奇,微嘲道:“语涵你是水做的吧?”
  裴语涵自然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太过敏感,有些微微赌气,只是自己身子太不争气,玉肉之间溪流吞吐,在林玄言的撩拨之下一阵阵地泛潮。
  裴语涵咬着嘴唇,反击道:“你也就能动动手,有本事真刀真枪上呀。”
  林玄言捏了捏她的腰肢,惹得女子腰肢一扭,发出一声动人娇啼,林玄言的动作忽然粗鲁起来,他拉起裴语涵的身子,再次握住了那丰挺嫩乳,手指变幻揉弄,抚摸,十指时而深深陷入其间,裴语涵的嫩乳被随意亵玩,变形,那极具弹性的娇嫩软肉不停地晃着,带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林玄言再次咬住了裴语涵的嘴唇,舌头撬开她的檀口,一顿无休无止的索吻,裴语涵嗯嗯呜呜地叫着,几乎要被林玄言吻得窒息,两人相吻又分开,双唇之间扯出了几道亮晶晶的丝线,她感受着胸口被不停地揉捏的力度,心道自己定是激了他,如此亵玩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留了。而她自己的欲火也被刹那点燃,霞红色从练剑一直红到了耳根,一阵滚烫。
  “嗯……额……”裴语涵脖颈仰起了些,发出两声长吟,林玄言顺势而下,舌头从她的脖颈一路滑下,路过玲珑锁骨,一直来到了那沉甸甸的酥胸上。
  林玄言毫不犹豫,一口含住了嫩红坚挺的乳珠,牙齿轻轻撕摩啃咬,每一次舌头扫过乳头的尖端,都刺激得裴语涵发出一阵震人心魄的轻哼娇喘。
  “别咬呀,嗯……轻一点……师父……”裴语涵感受着他狠狠地吸着自己的乳头,辛亏她还未生育过,要不然可能要被硬生生吸出奶水。
  林玄言似乎很是记仇,对于方才裴语涵对自己的挑逗念念不忘,他一口叼着裴语涵的乳头,另一只手挑弄着另一边的酥嫩胸脯,大拇指和食指不停捻动着,将那本就硬硬挺立的乳头刺激得更加坚挺,甚至有些微微翘起。
  “嗯……别呀……啊……”裴语涵轻轻拍着林玄言的脑袋,身子上传来的刺激遍布全身,她玉臀微微抬起,身子和腰肢皆是一阵哆嗦。
  林玄言松开了乳头,轻声道:“语涵,平日里还有许多剑法我没有交过你,如今我一一教你可好?”
  裴语涵被欲火海潮冲的一阵神迷,她呻吟出声,隐隐约约听见了林玄言的轻声提问,下意识地说了句“好。”
  “哦……!”
  好的尾音还未落下,裴语涵再度发出了一声清媚的娇吟,她脖颈高高后仰,长发随之流泻而下,一直垂到了翘臀之上,而她那敏感动人的娇躯更是一阵痉挛,高频率的哆嗦之间,她口中不停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下身汁液喷泻,一阵狼藉。
  原来方才林玄言直接并指插入了裴语涵的下体,毫不犹豫,直接没过了指根,两指微屈微动间,本就在高潮边缘的裴语涵哪堪试探,泻得林玄言满手湿意。
  “这是第一剑,这一剑一定要快准狠,直取敌心,切不可犹豫丝毫,否则延误良机。接下来是第二剑。”
  裴语涵这才知道林玄言说的学剑是什么,她来不及说什么,身下便是一阵快速的耸动。
  林玄言的手指飞快地插入抽出,湿润的手指满是晶莹液体,裴语涵下身汁液溅满了大腿内侧,她被刺激得浑身酥爽,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大口地喘息大声地呻吟起来。
  那玉蚌开开合合,本就是很容易便能达到高潮的她哪里经得住这般亵玩鞭挞,手指飞速抽插间,裴语涵足趾忽然猛然蜷缩收紧,玉腿紧紧崩着,一记尖锐无比的呻吟声高亢响起,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哼哼声,她腰肢高高挺起,下身淫水径直喷出,竟然溅满了林玄言的腰间,而林玄言尚不罢休,依旧一遍遍地抽插着她的玉肉花穴,其间喷泉般的细流越来越弱,却还是一阵阵地喷薄着。
  裴语涵浑身滚烫,耳畔林玄言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许多剑讲究的是快,反复穿刺,虽然动作单一,但是贵在坚持,持之以恒便可将敌人杀得丢盔弃甲,语涵悟得如何?”
  裴语涵浑身酥软虚弱,泻身之后身子更是不堪鞭挞,她连忙急切喊道:“师父,我不学了!饶了我……”
  林玄言轻轻一笑,此刻哪里会理会这个小徒弟的求饶,他两指深入裴语涵的穴道,食指和小拇指则搭在臀肉上,接着手指不再是抽插,而是顶在其间一顿快速的颤抖,手指轻轻撞击臀肉发出啪啪的声响,而他的手指犹如打井一般不停地榨干着裴语涵的身子,其间流水盈盈,一片湿腻四溅。
  而林玄言的颤抖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颤抖,他用上了仙家秘法,那手指颤抖的频率极高,那种刺激如星火瞬间燎燃灵魂,裴语涵只顾着发出嗯哦的声音,一头秀发随之不停地摆动。
  “这一剑讲究的依旧是快,但是此剑精髓不在于大开大合,而是于细微之处击溃对手,语涵如何?”
  林玄言的调笑声更是狠狠地刺激着她。
  小时候她学剑很苦,在山崖练剑,在雪中练剑,在溪流练剑,却从未有一次如这般狼狈的。裴语涵被林玄言杀得丢盔卸甲,只好连胜求饶。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嘲笑你的,我不学剑了……不学了……嗯……啊啊……”
  林玄言放缓了抽插的频率,给了她许多的放松空间,他笑着问道:“错了吗?”
  “徒儿错了……嗯……师父饶了我吧。”
  林玄言又问:“还敢吗?”
  这只是单纯的调戏,根本不在乎她错没错,敢不敢。裴语涵自然知道,却也只好哀声道:“呜……不敢了。”
  林玄言笑骂道:“孽徒呀。”
  说着掰过她的身子,又啪啪地拍了几记屁股,清脆的巴掌声中臀肉晃动不已,漾成一阵香艳绯浪。
  “师父别打了……”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乖啊?”林玄言坏笑着问。
  裴语涵可怜兮兮道:“我一直都很乖呀……啊!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乖。”
  “多乖?”
  “听你的话。”
  “万一你又不听话了呢?”
  “嗯……”裴语涵犹豫了片刻,身子又是一紧,原来林玄言的手指已经伸到了她后庭入口,轻轻徘徊,似是在等待裴语涵的回答。她自然明白这是威胁。
  手指微微用力,正要插入,裴语涵心中一急,更顾不上什么羞耻,连声道:“那就揍我屁股,揍到我听话为止……”
  手指再次用力,渐渐塞入裴语涵的粉嫩菊穴,裴语涵扭动着屁股,一边想要挣脱一边继续求饶:“那就……插我……插到我听话为止……”
  这话若是妓院的妓女说出来没有人会觉得惊讶,但是说这话的人可是轩辕王朝最强的女子剑仙,不久前甚至在雪原上拦住了浮屿的三大首座之一的白折,风姿天下无双,如此淫词浪语在她口中说出,全天下也就林玄言能够有幸听到。
  只是这个将女剑仙调教成小浪货的少年依旧不满意,继续问:“插哪里?”
  裴语涵哀求道:“反正别插这里就行。”
  “哦。”林玄言点点头,竟然真的将手指抽了出来,接着她笑问道:“那语涵的小嘴可以吗?”
  裴语涵大惊失色,跪在自己师父面前为他小口小口地舔弄肉棒,这是何等羞辱的事情啊,要是被陆嘉静知道了,她以后可怎么抬起头?
  正在他犹豫之际,林玄言忽然蛮不讲理地操起她两条紧致修长的玉腿,一个火热的硬物一下子顶在了玉唇口,裴语涵只知道自己的一条腿被高高地掰了起来,甚至还诶有想清楚那硬物到底是什么,只听咕地一声,一根火烫的硬物没入其中。
  因为先前裴语涵连连泻身,那一处早就是春水泛滥,所以他的插入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唔!”
  下身充实感来袭,裴语涵这才明白是什么东西插了进来,她的身子又是收紧又是酥软,接着是慢慢的幸福感。终于插进来了呀……这一刻她不知道等了多久,挑逗了多久。
  林玄言的插入只是一时间的难以支持,他掰开裴语涵玉腿插入之后才恍然反应过来,接着便是紧致的缠绕感包裹了阳具,紧紧地包裹着,似乎害怕他逃走。这就是语涵的小穴么……
  玉穴已入,林玄言也没有什么退路,便顺势开始适应起来,那种紧致,那种润滑,肉棒刮擦过花径的褶皱嫩肉,一路前行,直至轻吻到那最深处的花心,肉棒杵到了最深处,裴语涵身子酥麻无比,花心春浆滚动,将他的肉棒浇得淋漓。
  林玄言轻轻耸动了两下便插得裴语涵花宫紧缩,娇啼不已。
  “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剑了,语涵用心去感受吧。”
  肉棒轻轻抽出,再次猛然抽入,那一刻裴语涵忽然想起了今日在皇城之外,万剑临空的绝世盛景,心灵上的震撼和肉体上的快感一瞬间交合。
  “啊!!!”
  一声哀婉撩人的娇吟迸发而出,她脑袋后仰,下巴和脖颈几乎连成一线,秀发更是飞扬生姿,接着响起的是一段连绵不绝的诱人呻吟。
  啪啪啪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这像是一场水乳交融的交合,也像是一场单方面的粗暴淫虐,裴语涵趴在床上,压在其身上的林玄言忽然抓住她的腰,将她的下半身掰了起来,形成一个跪趴的羞耻姿势,那笔挺大腿微微分开,丰隆娇臀高高翘起,上面还留着几个鲜红掌痕,而那玉壶之间,犹如玉蚌含露,黏液狼藉滴落,一根肉棒就插在其间,将那仙子般不食烟火的圣洁脸庞插得柳眉娇蹙,呻吟娇啼,媚态百生。
  裴语涵虽然不堪鞭挞,却依旧主动将下身拱起些,雪臀撅起,向上配合着送弄,仍由林玄言尽情地索取抽插。
  林玄言扶着她的玉臀,对着那个诱人玉臀不停地插入插出,玉蚌开开合合,嫩肉翻出,淫液倾吐流泻,那修长美腿随之收拢卷曲,蜷缩收紧,酥软的身子也被抽插得再次绷紧,啪啪啪的声响中,林玄言忽然一鼓作气,肉棒势如破竹般冲到了最深处,打在花心之上,裴语涵浑身颤栗,一声悠长娇啼脱口而出。
  而她的下身如大雪崩一般,玉穴嫩肉随着一阵痉挛,深处不停抽搐,将林玄言的肉棒缠得更紧了许多,滚烫的阴精喷薄如怒,将肉棒浇得湿透。
  “嗯啊……”
  一声千娇百媚的呻吟中,裴语涵的身子再次瘫软下去,身下床单被打得湿透,而林玄言似乎还不算饶过这个大徒弟,再次揽起她的身子,将她抱了起来,裴语涵自然而然地用双腿箍住了他的腰,阴户被他的肉棒抵着转了一圈,丝丝快感流如闪电。
  林玄言抱着她颠簸起来,随着身子的耸动,下身交接处不停地插入分开,发出肉体碰撞的最动人声响。
  这是她一生中最渴望最喜爱又最难以承受的剑意。
  她仿佛惊涛骇浪中颠簸不定的孤舟,载沉载浮,随时都要被快感的海浪淹没吞噬。
  “语涵,师父的剑还算可以吧?”
  又将她插得下身泛滥成灾之后,林玄言得意地问道。
  裴语涵眉目迷离,心跳得厉害,浑身上下更是被摸了个遍,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隐私,她的心也打开,甚至恨不得俯下身子,贪婪地张开小嘴,将那肉棒吞入口中,彻底占为己有。
  她修长柔嫩的玉腿纠缠着他的腰,见林玄言停下了抽插的动作,她一边自顾自地扭动起了屁股,一边笑盈盈地说道:“师父的剑最厉害了……徒儿……徒儿也学会了。”
  林玄言微愣,正欲开口,却见裴语涵忽然松开了玉腿,触及到床上,然后搂住他的身子,一用力,反而将他按在了床上。
  此刻她俏脸潮红,俏丽的眸子间似乎娇柔地可以滴出水儿,她檀口半张,呼吸着些许热气,嗓音柔媚道:“师父教了我这么多,徒儿也学以致用一下?”
  说着她双腿分开,跨在林玄言的两侧,胯下绝密美景更是一览无遗。
  “啊!!”
  她将两片娇嫩的玉蚌对准了高高挺立的肉棒,抵着一阵研磨之后,裴语涵轻轻坐下,借着柔滑春水,一下子插到了最深处。接着她身子起伏,一双嫩乳上下摇晃,眉目之间尽是无边春色,裴语涵在一声声哀吟之中不停颠簸,雪颈微扬,香舌半吐,一头秀发向后飞扬。
  两人的私处抵死缠绵,一个长驱直入,一个不停索取,那诱人的呻吟令得林玄言同样热血沸腾,特别是裴语涵反客为主,自己坐在身上动了起来,他看着她满身舒爽却又强忍不泻,柳眉紧蹙的俏美样子,更是销魂到了极点。
  林玄言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乳肉,敏感处被袭,裴语涵呜咽了一声,林玄言抓来裴语涵的身子,再次搂在自己的怀中,接着下身飞快耸动,再次抽插起来。方才的速度是由裴语涵控制的,每一次坐起都有所准备,而此刻主动权再次交到了林玄言手中,裴语涵红唇微启,桃花源间蜜水横流,噗呲噗呲的交合声中水花四溅,裴语涵的呻吟声越发娇媚,她忽然如濒死天鹅般扬起螓首,半闭的美目之间春情无限,剧烈的快感随之而来,如山洪喷发。
  “啊……慢一点……要……啊!”
  剑仙美人的娇躯不停颤抖,玉璧内的软肉缠夹着肉棒阵阵收缩,高潮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她腰肢向后拧起,曲成了一个极度夸张的弧度,玉胯之间更是一阵销魂的颤栗,于此同时,在阴精浇上肉棒的那一瞬间,林玄言也无法自持,精关被扣开,一道热流滚烫而起,直击裴语涵的娇嫩花蕊,他同样浑身舒爽不止,不停地揉搓着裴语涵的雪腻玉臀舒缓着强烈的快感。
  这一刻,两个人彻底相融,她趴在他的胸口,下身同样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乳白色的液体从玉穴中淌着一些,望上去狼藉极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女子仙子已经彻底被情欲吞噬,放纵交媾之后品尝着那种快感的余温,只觉得柔情无限。林玄言抱着她,忽然想起了北域时与陆嘉静在那小山洞里苟且的日子,她也像如此趴在自己的胸口,听着那缠绵悱恻的心跳,他连忙止住了自己的思绪,现在美人在怀,他却去想其他人未免也显得太不好了吧。
  他抱着裴语涵诱人赤裸的胴体,她的秀发垂到了他的脖颈上,有些痒。
  “嗯……师父……”
  她轻轻唤道。
  “语涵。”
  “徒弟可以和师父在一起吗……”她问。
  “你喜欢就好。”他说。
  “嗯……我喜欢……”裴语涵闭上眼睛,贴在他的胸口。
  林玄言微笑着看着她的侧靥,有些人的容颜像是美酒,一缕缕微笑都是阵阵芬芳酒香。
  他抱着裴语涵转了个身子,将她再次压在身下,很快,哼哼唧唧的呻吟声再次响起。
  “语涵还受得住吗?”
  “当然……我现在可是通圣,你这只化境的小师父怎么可能降得服我呀。”
  “你又忘了刚刚怎么求饶的了?”
  “我……我那是哄哄你。”
  “你这个小浪蹄子。今天不把你肏得服服帖帖我就喊你师父。”
  “嗯……不许反悔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06:19:52

第四十五章:往事不嘉,风尘未静
  空寂的屋子中,木架上的一袭青色衣裙泻如长发。
  陆嘉静一身澹淡内衫,独自坐在床上,背靠着墙,手臂抱着自己蜷着的腿儿,额头放在膝盖上,静闭着眼。
  夜色寂静,她却能听到很多声音,有外面窸窸窣窣的落雪声,有风刮动树梢的振雪声,也有一墙之隔外传来的呻吟声。
  他们设立了简单的法阵隔绝人声,但是以陆嘉静如今的境界,想听总是可以听到的。
  她曾经私下里劝过林玄言,说他这个傻徒弟等了他那么多年,找个机会把她收了吧。
  但是真到了这一天,她一个人呆在一间冰冷的房间里,孤零零地听着天地万籁和男欢女爱,就那样听着,不多么伤心,只是觉得空空落落的。
  就像是许许多多年的除夕那样,外面烟花炮竹,灯火喧天,自己徘徊清暮宫中,将年历换上一本新的。就这样年复一年,她永远是历史尘埃里背对繁华转身离去的女子,像一朵青莲或一叶孤舟。
  她曾在某个除夕之夜,在清暮宫中随手书下过两句诗:世事无甚新奇,隔代犹有今宵。
  犹有今宵……
  如果代代都有今宵,那该是多痛苦呀。
  她无奈地笑了笑,听着一墙之外传来的呻吟娇啼,那些淫词艳语辗转耳侧,久久不去,她轻轻叹息,心想这个小浪蹄子这些话也说得出口。
  于是他又难免想起那场北域之行,那时候外面总是淅淅沥沥地下雨,天气阴沉,孤男寡女在一个个简陋寒冷的石洞里苟苟且且,那段矛盾的时光说不上多快乐,但总是令人难忘。
  耳畔呻吟声缥缈绕耳。
  她像是一块清冷的玉璧,被人捂在手中,渐渐地越捂越是温热。
  慢慢地听着,她的心跳有些加速,脸也渐渐微红。
  怎么还没有结束呀。她在心里小小地嘀咕抱怨。对于隔壁的动静,她随时可以不听,但是又忍不住去听。她明明有些埋怨,有些生气,却还是忍不住动情。
  她直起上身,挺着背,松开了抱着自己双腿的手,她将自己淡青色的衬袍下端解下了两颗扣子,手顺着衣袍伸进了双腿之间。
  「嗯……哼……嗯……」
  夜里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屋檐上漏下的雨,叮叮铃铃落下,清脆好听。
  单薄裙衫的女子半闭着眼,裙袍随着其下的手轻轻起伏着,她弯了些腰,一手放在膝盖上,枕着额头,一手伸得更深了些,她樱唇颤动,抖出一阵阵悦耳的颤音,那细长的睫毛像是随风飘摇的芦苇,那些从墙的另一头传来的淫词浪语便是风。
  黑夜是她的依仗。因为夜里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看到,没有人知道她将手伸到裙下,一路摩挲过绸滑的大腿,抚摸到了那丝嫩光滑的亵裤,然后轻轻地拨开亵裤,分到一边,漆黑一片里,那玉露欲滴的花穴已经微微湿润。
  那骨节玲珑的纤长手指轻轻分开温热的玉肉,伸入两片嫩唇之间,她嗯了一声,螓首抬起,嘴唇抿着手背,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她的手指开始缓缓动了起来,像是以前许多个晚上那样。
  她已经渐渐娴熟,无比清楚自己的敏感点在哪里。
  没有人能想象那个眉目间尽是清冷静默的清暮宫宫主会在无数个深夜里做这种事,即使经历了试道大会,她在大多数人眼中依旧神圣。
  只是此刻她以夜色为衣,自然可以鬼鬼祟祟地做任何事情。
  她轻轻解开了衣衫前的扣子,手伸入了斜襟之间,那对雪腻丰满的玉乳在衣衫微解之时便已溢出,仿佛要将衣衫都撑裂了。
  上衣的绳结被自己轻轻扯开,上身的衣物变得宽松许多,她手伸入其间,有些艰难地解开乳带,手触碰到乳房,很是滑腻,无人的时候她也会自己捏着玩,满手的柔软之间又是十足的弹性。
  在很小的时候,她便有波澜壮阔的迹象,长大后果然也不负众望,一对挺拔如笋的玉乳更是丰满好看。
  有时候她自己揉着的时候也会想,会不会这样越来越大呢?太大了可也不好。
  一想到真的有可能揉大,她又伸到另一侧摸了摸,捏了捏,刺激得自己呼吸更加急促。她心中想着,两边要均匀地长大才好看呀。
  她已经修行百年,却还是经常有这种小女孩的念头,所以她也经常想,人的心性是不是不和年龄有关,自己始终是二十来岁的模样,于是自己的心灵也永远停在了那里,之后沧海桑田,人物具换,她依然容颜不老,永远清丽姣好,品貌聚美。
  她胡思乱想着,隔壁传来了他们的谈话,仿佛耳畔的窃窃私语。
  「语涵,平日里还有许多剑法我没有交过你,如今我一一教你可好?」
  她听到林玄言这样说,心想这种时候哪里会谈剑法,定是那一道道入穴的淫乱剑术,那裴语涵真不会傻得同意吧?片刻之后,她便听到裴语涵嗯了一声。然后便是一阵急促的呻吟娇啼,不用看都知道那一头发生了什么。
  陆嘉静伸入裙下的手动作也快了些,她鼻间也发出咿唔咿唔的声音,耳畔裴语涵求饶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她纤长的手指勾动扣弄,也带起了一阵淫靡水声,陆嘉静发出啊啊啊的急促呻吟,那裴语涵的娇啼艳语更是催情的药剂。
  「啊……师父,我以后一定听话,一定乖,饶了我吧。」
  「师父……别插了……徒儿受不住啦。」
  「唔,不要碰那里……嗯……」
  「咿……哼……嗯……不敢了,师父饶命呀,别插了……」
  陆嘉静听着那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心中冷哼道,这小浪蹄子平时看上去比谁都清冷,在床上怎么就这幅模样了?真是丢死人了啊。还剑仙,哪有哪个剑仙被脱了裤子一路打屁股打回来,哪有被轻轻插两下水流的止都止不住的!
  「嗯哼。」陆嘉静檀口半张,轻轻哼了一声,她手指的动作停了停,停在一个将泻未泻的高潮端点,她此刻就像是一个饱和的海绵,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挤出水来。
  她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想要去取放在床边的毛巾。另一只手就停在花穴玉肉之间,没有擅动,生怕自己稍稍一动,便会触到花壁的敏感点,稍一枚忍住便可能引发一场滔滔洪水。
  她手指扣到了木桌边缘,勾住了毛巾一角,轻轻地朝着自己扯过来。她闭着眼,睫羽轻轻颤抖,娇躯像是黑夜中含蕊待放的夜来香,随时都要吐露花心,泻的满床芬芳。
  「咚咚咚!」
  敲门声突如其来地响起。
  陆嘉静心神一震,身子瞬间僵硬,脑海里轰得一声,刹那空白,与此同时她手指颤抖,身体的快感随着突如其来的紧张瞬间攀到了顶点。
  「嗯……」她再也忍受不住,下身蜜水喷泻,她手指非但止不住流泻之势,反而变本加厉地刺激着,一时间两根手指被浇透,从大腿内侧到澹青衣裙皆是一片湿润暗色,于此同时,那墙的另一头高亢的呻吟声陡然响起,那一边的女子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
  她抽出了湿漉漉的手指,并开的手指剪刀状分开,两指之间勾起了许多亮晶晶的黏稠水丝。
  她酥胸起伏,目光迷离,也没有多想,连忙去过毛巾擦了擦。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陆宫主在吗?」是赵念的声音。
  陆嘉静调整了一下呼吸,一边将毛巾伸入大腿擦拭着,一边回答道:「有什么事?」
  门的那端,赵念支支吾吾地说道:「陆宫主……能给我讲讲师父的事情吗?」
  显然今天的事情对他冲击太大,他也无法入睡。若是他的修为足够,便也能听到那个房间里传出的声音,那样的话,恐怕他会直接道心失守。
  陆嘉静想了想,说道:「进来吧。」
  赵念推开进入,他掩上门望向陆嘉静之后忽然愣住了。
  「陆宫主……你……」赵念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陆嘉静微怔,这才想起自己上衣还是敞着的,她连忙抓住衣襟,向内侧一扯,遮掩住那一对傲人玉峰,可是玉峰太过饱满,如何能够轻易遮掩住。她连忙侧过身,冷冷道:「背过去。」
  赵念心想自己今天是何德何能,不仅把自家剑仙师父的下面给看了,居然还把陆宫主的酥胸看了个遍,虽然是夜里,但是那酥胸上的嫣红乳尖依旧那样刺目。
  他连忙转过身,面红耳赤。
  陆嘉静开始系自己腰间的衣衫带子,她抿着嘴唇,俏脸更红,方才那一瞬自己太过紧张,下身更加湿润,此刻打湿了裙衫,贴着自己的皮肤,有些凉,不太舒服,但是她此刻总不能换一身衣服,只好忍着不适,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你师父的形象在你心中崩塌了?接受不了?」
  这种声音她自认为很是冷淡,但是她毕竟刚刚泻身,气息不稳,于是这种语调在赵念听来却是带着许多娇媚意味。
  赵念咽了口口水,说话也有些磕磕碰碰:「师父永远是我师父,我不敢有多的揣测……但是……我……我只是不明白。」
  陆嘉静冷笑道:「那你直接去敲那扇房门就是了,来我这里问什么?」
  赵念挠了挠头,回想起那副场景,师弟抱着光着屁股的师父走进那房间里,之后会发生什么不用猜都知道,虽然他无法想象自己那剑仙师父在他人身下承欢的模样,但是这一幕此刻应该这在发生着。
  赵念只是固执道:「求陆宫主告诉我,不然我道心实在不宁……」
  陆嘉静看了他一眼,她此刻很想换条裙子,也懒得卖关子,直接道:「简单来说,就是你师弟不是你师弟,其实是你师父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
  赵念震住了,师弟是自己……师祖?
  「怎么会?」赵念有些不信。
  陆嘉静轻轻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双腿,有些不适,她蹙了蹙眉,道:「你想知道更细的,问你师父或者师弟去,他们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赵念不说话,沉默地看着陆嘉静。
  陆嘉静微异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出去?」
  赵念问道:「陆宫主你是不是不舒服?」
  陆嘉静心神一冷,她撇过头,冷冷地看着赵念,片刻之后忽然莞尔一笑:「姐姐是不舒服,你要帮帮姐姐吗?」
  「啊?」赵念愣住了。
  修行者目可夜视,此刻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陆嘉静昏暗的轮廓像是阴云后缥缈的月光,她欣长的身子半躺着,衣裙覆盖到膝盖上端,光滑姣好,而她上身罗衫不整,脸上同样是浅浅笑意。
  方才看到陆嘉静玉乳的场景轰然炸在脑畔,赵念还未来得及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是耳根一瞬通红。
  陆嘉静见她不说话,又柔声地问了句:「帮帮陆姐姐吗?姐姐不太舒服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长发撩到肩后,手指轻轻勾动衣襟,露出玉滑香肩,昏暗的视线里,她像是偶落人间的精灵,衣衫不整,风韵万种。
  赵念啊了一声,夺门而出,砰得一声,门被摔上。陆嘉静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微微地笑了笑,她揉了揉自己的腿儿,心想自己真不会勾引人,连个黄毛小子都勾不上了。接着她在床上跪了起来,看着下裙的后方,那里已是一大片的湿润。
  赵念跑出房间之后,又小跑了一段,然后支着墙不停地喘气,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想着方才的那一幕,越想越觉得心绪越乱。
  方才陆宫主是认真的吗?如果自己没有拒绝会怎么样?
  裴语涵和陆嘉静是轩辕王朝最出名的两位女神,一位深居寒宫很少出世,一位久居清暮宫唯有重大盛典之时人们才可远睹芳容。
  而人间有许多她们的画像,但是无论是多么著名的画师都无法绘制那份独一的神韵。
  在傲人的身材和绝世的容颜之外,那份宛若天仙化人的清圣意味遗世独立,使人一眼难忘。
  所以虽然剑宗衰亡,但是他能成为裴仙子的徒弟,依然一直觉得与有荣焉。
  但是今天他亲眼看到了自家师父最私密的玉穴,还有那布满指痕的屁股,也亲眼看到了陆宫主的玉乳,那丰挺如笋的饱满酥胸,乳尖上两粒鲜红耀得人目眩神迷。
  为什么自己的师弟莫名其妙变成了自己的师祖?就算是自己的师祖又如何,怎么能如此糟蹋师父?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还是她们原来也只是寻常的女人罢了?
  他扶着墙,身子不停地哆嗦,脑海中满是那些画面。内心深处又响起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让他回到陆嘉静的房间里,答应她的要求,虽然这有悖道德,但是她可是所有人的女神,这点道德又算的了什么?
  他手扶着墙,额头也靠了上去,身子越哆嗦越厉害,那些狂热的念头接踵而至,轰隆轰隆地敲击心头犹如擂鼓。
  他恍然惊悟,这是心魔要破气海而出的征兆。
  一股股混乱的气流在体内乱窜,而他的心口更像是被一只手攥着,随时都要捏碎他的心脏。
  痛苦万分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回去。」
  一根修长的玉指点住眉心,随后有层叠青莲在指间绽放,包裹住了赵念。
  陆嘉静看着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少年,轻轻地念了句诀,青莲大放异彩,将赵念包裹其中,陆嘉静手指掠过,带起一阵清影光华,劈在赵念身子的各个部位。
  而赵念眉心乌黑,出现一道黑线,泛着红光,似有什么东西要裂出。
  陆嘉静忽然想起了什么,心道不好,身子正要急退,可已然为时已晚,身前的青莲片片碎裂,赵念如被妖魔附体,瞳孔之中再无人的色彩,他轻而易举地撕开青莲,抓住了陆嘉静的肩膀,一下子将她按到在地。
  陆嘉静看着他的眼睛,冰冷道:「原来是你。」
  赵念自然不会回答。而他的身后已经浮现出一个淡色的身影,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
  那个淡色的人影隐约可见一身暗金色的衣袍,上面的金色线条犹如流动的金砂,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这个厅堂的墙壁之上忽然浮现出许多金色的符文,连成结界,将房间与周围隔开。
  那个控制着赵念的身影看着被压倒在地的陆嘉静,微笑道:「陆宫主,两百年已过,又见面了。」
  在赵念入魔的那一瞬,她便想通了许多的事情。
  她看着那个影子,平静之中自是杀意,这张脸她自然永远也忘不了,许多年前,她孤身前往浮屿,便是败在他的手下,接着被带入了囚牢之中,接下来便是羞辱不堪的数个月。
  他的名字叫做承平,与白折同为浮屿三大首座之一,他的故事很长,也很传奇,总的来说便是修佛百载,修道百载,最终入魔。
  当日她前往浮屿,得不到答案,本可离去,便是被他硬生生拦了下来。
  承平看着她,微笑道:「难怪你不怕我了,原来是那层膜已经被破了,所以你现在破罐子破摔,已经无所谓了吗?」
  陆嘉静道:「你在赵念心中以自己为相种下心魔,就是为了与我说这句?」
  承平道:「这不过只是一些小把戏,没什么太大作用,我只是一时玩心,想看看赵念把你强奸了,叶临渊和裴语涵会是什么表情。」
  道境上的压制死死地困着她,即使他真身未临,也不是此刻陆嘉静可以对付的。
  一朵朵青莲在黑夜中绽放又幻灭。
  承平勾了勾手指,赵念的身子再次动了起来,他的瞳孔中欲火喷薄,双手死死地嵌着陆嘉静的双臂,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明白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便开始疯狂撕扯她的衣物。
  陆嘉静柳眉紧蹙,身子不停地扭动想要挣脱,她一身修为被承平死死地压在体内,身子也紧紧贴着地面,只能仍由赵念粗暴地揉搓自己的乳峰,撕扯自己的上衣。
  衣衫被朝着两侧撕开,一对挺拔的丰嫩玉乳裂衣弹出,嫣红乳珠在黑夜之中颤颤巍巍,惹眼至极,赵念双手各抓住一边,粗暴地揉弄着。
  承平微笑地看着她,道:「不用这幅想杀人的表情,又不是我在强奸你。不过你这幅身材确实越来越惹眼了,你的裸身受辱图还挂在太平殿中,供来客们观摩欣赏呢,现在看来是需要重新画几幅了。」
  陆嘉静寒声道:「我会杀了你的。」
  承平微笑道:「当年你修行天赋天下无双,对我更是不屑不顾,不曾想命运弄人,我得了天大机缘成就通圣,而你根骨受损,一生无望通圣,我这个人和白折可不一样,我是出了名的境界大心眼小,你当年那般奚落我,不好好补偿补偿陆大宫主,如何能让我道心安稳?」
  陆嘉静的上衣被尽数撕去,一对挺拔的玉乳一览无遗,更是被赵念粗暴地揉捏着,落下了好几道鲜红指印。
  她不停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念接着撕扯自己的下裙。
  下裙也被撕去,臀肉压在地上,月白色亵裤掩映着历历芳草,夺目而淫靡。
  承平啧啧道:「很是茂盛嘛。」
  闻言陆嘉静眼神更加凶厉,几欲杀人。
  承平道:「我还是喜欢白虎,干净好看,两百年前你下身被刮得干干净净的样子就不错,那些阴毛至今还藏在太平宫里呢,与你的画像摆在一起,唯有贵客拜访,我才会忍痛割爱,送他们几根。」
  陆嘉静双腿被掰开,花穴被手指分开,赵念看着那玉穴蚌肉,神色忽然恍惚。
  承平寒声道:「还愣着干嘛,插进去。」
  赵念伸出了手,插入了陆嘉静的玉穴之中,陆嘉静身子一阵剧烈哆嗦,美乳乱颤,脖颈紧绷着,筋骨清晰分明。她紧咬着牙齿,不愿意出一声。
  她下身被手指插入,身子颤动,却依旧祭出一道道青色莲花反击,虽然那些青色莲花刚刚出现便被承平打灭在夜色里。
  承平摇头道:「我的魔道恰好压制你的仙道,徒劳挣扎有什么用?想闹出点动静让人听到?呵。冰雪聪明的陆宫主真是傻的可爱啊。」
  陆嘉静听着他的冷嘲热讽,下身本就一片泥泞,如今再被外人的手指插入,又被插得一片湿润,水儿止不住地流泻。
  赵念的手指插入玉穴之时,陆嘉静的穴道便不受控制地缩紧,吸裹着他的手指,他只是随意地动了动,便像是打开了水闸一般,不停有淫水秘液溢出。
  承平看着他,淡淡道:「我让你用阳具插,没让你用手指插。」
  赵念怔怔地听着,一阵迷茫。
  承平嗤笑道:「原来是个雏儿,那我来教教你。」
  他手轻轻抬起,在将动未动之时,他忽然咦了一声,一朵青莲在眼前绽开,像一朵小小的烟花。
  「我说过,你的仙道……」
  承平伸出一根手指,一道圣白色的光在指间点出,空间涟漪荡开。
  而那朵小小的青莲却没有被振碎。反而光芒更盛。直接穿过了承平的手指。
  向着他的眉心刺去。
  那朵小青莲洞穿了幻影的眉心。承平的法相水影般不停摇晃。
  承平回头去看那朵洞穿他的青色莲花,面无表情。
  片刻后他才寒声道:「你修剑了?」
  仙道难以破魔,但是剑道可以。
  赵念的动作随着青莲洞穿他的眉心也僵住了,他的手指还停在陆嘉静的花穴里。
  陆嘉静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最初的话:「我会杀了你的。」
  承平的身影越来越淡,微笑道:「好的,我等你。」
  陆嘉静想了想,像是在诉说一个预言:「就把你钉死在太平宫里吧。连同那些画一起。」
  承平也微笑道:「那些画将是你的未来。」
  承平的一缕法相消失在空空荡荡的屋内,墙壁上的符印渐渐地剥落消失,赵念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虚弱地趴下,头正在撞在她的胸上,一下子陷了进去。
  陆嘉静艰难地推开他,捂着自己的玉乳,轻轻抚去上面粗暴的指痕,那朵青莲去而复返,停在自己身前,似是在问自己要不要刺死这个少年。
  陆嘉静摇了摇头,站起身,打开衣柜取过一件白色单衣披了上去,裹住了那副傲人的身材。
  她心情很烦很乱,很多前尘往事再度忆起,让她的身影更加单薄虚弱,就像是静默在夜色里的微弱萤火。
  她打开房门,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赵念,叹了口气,还是转身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赵念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下身被阳具高高地撑起,支起一个帐篷。
  陆嘉静轻轻地叹息着,柔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赵念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眼皮不停地紧闭收缩,看上去极为痛苦。
  承平留下的心魔极其强横,过往苦难人间六欲都杂糅其间,以他此刻的体魄,若无法发泄,便可能道心直接崩碎,变成一个白痴。
  陆嘉静反复告诉自己这种事情不用去管,一个小小弟子的死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何必纡尊降贵去帮他呢?
  但她还是有些心软。
  世人眼中她何其冷漠,但是当年她的师父却总是批评她心思太软,早晚会自食其果。
  她自嘲地笑了笑,手抚摸上了那滚烫的帐篷,隔着布料握在了手里,拇指捻动,轻轻地摩挲着。
  ……
  接下来的三天陆嘉静一句话也没有说,无论林玄言如何缠着她她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着脸扭过头做自己的事情。
  裴语涵很是愧疚,只当是自己和林玄言缠绵的声音太大,气到了陆嘉静,毕竟这个曾经差点成为自己师娘的女子喜欢了师父这么多年,自己这般不要脸地勾引师父总是会让人不悦吧。
  而这两天她也没脸去见赵念,那日那般羞人的场景被赵念看在眼中,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不会解释便只好沉默。
  终于在第三天,林玄言在宅子中找到了一片破碎的衣角。
  他捏了捏衣角,上面有很诡异的气息,像是魔息。
  接着他又在墙壁上发现了有符咒烙印的痕迹,他偷偷去问赵念那一晚有没有什么动静,赵念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猜到了一些事情。
  裴语涵不在的时候,他独自走到陆嘉静的房间中,也不管她理不理自己,只是坐在她的身边,问:「那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陆嘉静没有看他,只是冷冷道:「我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玄言微微松了口气,无论如何,终于愿意开口说话总是好事。
  他又问:「是谁来过?」
  陆嘉静道:「如果我说有人来过,在你肏你徒弟的时候差点把我操了,你怎么想?」
  她语气冷厉,很是露骨。林玄言震住了,他张了张口,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有些失魂落魄。
  他终究还是太过自信了,自以为算无遗策,但是总有一山更比一山高。自己的步步为营又怎么知道不在他人的掌控之中?
  「对不起。」过了许久,林玄言只说出了一句道歉。
  陆嘉静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不用道歉,不管我以后经历什么,你都不用道歉。」
  林玄言一阵苦涩,想要解释两句。陆嘉静却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的名字是我师父取的,陆嘉静,嘉是美好之意,静是馨宁之意,很寻常的名字,只是他老人家希望我修行路上嘉好平静,可人在世间多是事与愿违对吧?」
  林玄言不说话,他害怕自己说什么火上浇油的蠢话,便只是听着。
  「我很不开心,但是我们相逢不易,所以我也只生了你三天的气。」陆嘉静轻柔地叹息:「以后多陪陪我,好吗?」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06:20:04

第四十六章:凛冬寒末,清和雪声
  北域的边境像是草原上燃起的火线,绵延着推进过来。
  妖军和人族断断续续地爆发,已然半年之久。
  妖族先天体魄强横,自生神通,对战同境人族便有优势。而战争中他们也并未一味鲁莽,以力取胜,在战场上布阵厮杀得极有章法,攻城略地之时又足够凶猛无畏。所幸妖族先天天赋受到限制,除了各路妖王之外,几乎没有能够抵达化境的妖怪。只是在这种大规模的战争之中,化境强者投入战场也变成沧海一粟,很难掀起足够的波澜。
  所以很多的化境开始选择刺杀,在两军纠缠交缠之时入敌方帐中直取妖王头颅。
  只是这种行为及其冒险,许多人一去不回,头颅被挂在妖军阵前。
  人族的军队一退再退,但是始终没有显现出溃败的迹象,那种撤退反而井然有序,甚至可以时不时组织突袭伏击妖军。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了第一场大雪。
  许多妖族天生畏雪,每到冬季便会蛰伏不出,一直到来年春雷响起。
  所以冬季是妖军战斗力最差的时候,人族军队以为妖军会暂时休战,这样得到喘息的他们便可以真正调动那些隐藏的力量,一举击退妖军。
  但是奇怪的是,大雪之后,妖族忽然更加勇猛,一支从未见过的妖兵出现在战场之上,战斗力强大无比,在连破三城之后人族退守关口。一时间人心惶惶,一股绝望的气息笼罩在战场上,即使是那些境界高手的符师,术师都觉得肝胆寒冷。
  那支妖军满身雪白的皮毛,面色通红,獠牙尖长苍白。他们境界高深,肉体强横,甚至可以撑得上是刀枪不入。人们称之为「白鬼。」
  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许多人猜测他们来自妖族那片终年白雪皑皑的领域,但是那片地方明明连妖都很难活下去,如何能够养出如此数量巨大的妖怪?
  战事依旧还有继续。虽然那些白鬼极其恐怖,但是数量比起浩瀚如海的人妖两军,终究少数。
  ……
  一片荒芜的雪原上,出现了一串凌乱的脚印。
  一个中年男子满是是血,他本是符念师,境界高深。但是如今气海受伤太重,他只能徒步走回去。
  大雪难行,意志的消耗极大。本来与他同为一队的十九个修士都已毙命,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来自天机阁,本应该是前途无量的修行者,如今战事爆发,他们也只好投身战场。
  这次的任务极其秘密,他们虽然达成了任务,但是只剩下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雪原,手中死死地攥着一张猩红色的皮囊,那副皮囊人脸大小,被劈得零碎。
  他强行提了提精神,继续向着前方迈步。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个消息带回去,他要将这张面具给他们看,告诉他们,那些白鬼根本不是妖怪,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披着妖皮的人。
  这是他们用性命换来的情报。
  中年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
  雪原上无端又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一袭黑金长袍,长袍下端流金滚动,雍容华贵。
  他看到了他,知道自己再也走不出雪原了。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猩红色面具,问道:「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伪装成妖怪杀人?」
  那个黑金长袍的年轻人微笑着看着他。
  「你还不错,可惜生于乱世。不过能死在我的手下也是你的幸运。」
  年轻人轻轻迈了一步,瞬息便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根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似乎要记住他的容貌,做鬼也不放过他。
  接着他倒在了雪地上,手中猩红的面具散落在地上。
  黑金长袍的年轻人看着他的尸体,轻轻吐息,一道黑色的魔焰燃起,瞬间将尸体和面具焚烧殆尽。
  他眼中满是漠然之色:「本座承平,天下承平。」
  ……
  妖尊殿中,邵神韵双腿交叠,斜躺在墨玉王座上,指节轻轻地敲击着扶手。
  她红衣更艳,袖口点染着墨色的梅花,似她如墨笔点画的眉目。
  数十道竹简浮空竖立在她身前,她目光轻轻地掠过每一副竹简,然后闭上了眼,开始静思。
  她忽然浅浅一笑,道:「人还是那般有意思啊。」
  她站起身,轻轻拂袖,数十道竹简在空中排列而下,整齐地叠放在桌案上。
  忽然大殿之中响起了一串脚步,邵神韵望了过去,一个矮小的身影逆着光向她走来。
  那个小妖怪顶着高高的道士帽子,望向邵神韵,恶恶地笑道:「妖尊大人这几日可还清闲?」
  邵神韵微笑道:「你前些日子不是在大雪里捡了一只小狐狸吗?还有时间来看我?」
  道士小妖笑了笑,阴冷地看着邵神韵。
  那小狐狸毛色粉白,受伤躺在雪地里,恰好被他捡到,他想随手带回家熬锅狐狸烫,没想到那小狐狸已经成精,变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的模样,那道士小妖虽然生性暴虐,但是不知为何却生了些怜惜之意,将那小狐狸养在身边,这段日子他甚至没怎么去找邵神韵。
  道士小妖看了一眼身后,道:「过来吧。」
  门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挪了两步,站在大殿门口,两只狐狸耳朵软塌塌地拉拢着,她穿着一身粉白色的衣服,小手交叠握在胸前,看着怯生生的样子。
  小狐狸迈着小步子走过来,躲在道士小妖身后,不敢抬头看邵神韵一眼。
  邵神韵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道:「她叫什么?」
  道士小妖怔了怔,有些恼怒道:「还没起呢,要不韵奴儿你说说应该叫什么好。」
  邵神韵随口道:「她既然这般可怜,不如就叫怜儿吧。」
  道士小妖想了想,难得没有去挑她的刺,点头道:「怜儿不错。」
  被取名为怜儿的小狐狸膝盖微软,一边弱弱地说着:「谢妖尊大人赐名。」
  一边想要跪下谢恩。
  道士小妖连忙扶住了她,嗤笑道:「什么妖尊大人,不过是个贱女人罢了。」
  小狐狸诚惶诚恐,摇了摇小脑袋。
  邵神韵不置可否,眼睑低垂,淡淡地看着那个小狐妖。
  道士小妖回过身,对着那个小狐妖炫耀道:「你看,没骗你吧。我带你见到妖尊大人了。」
  「嗯。」小狐狸似乎有些怕邵神韵,又往道士小妖身后凑了凑。
  道士小妖似乎还想显摆,走到邵神韵身边,弯下腰俯身抓住了她的红色裙角,掀起一些,手覆上了那玲珑的脚踝。
  小狐狸看的胆战心惊,却见邵神韵无动于衷,仍由道士小妖玩弄自己的玉腿,道士小妖将红裙不停地向上推,露出白暂紧绷的小腿,他对着邵神韵的小腿亲了亲,手却当着小狐狸的面更往深处探去。邵神韵也没喝止,只是不悦地皱了皱眉。
  过了会,她忽然说:「她有病。」
  道士小妖闻言微怔,接着有些恼怒,道:「你才有病,是不是小穴又痒了?」
  邵神韵淡淡道:「你可以等我说完再来训诫我。」
  道士小妖冷哼一声:「那你这个贱奴儿倒是说说看她有什么病?」
  邵神韵看着小狐狸道:「狐妖一族天生便有情窦藏于眉心,所以狐妖无论男女,都天生媚意,而狐妖随着修行,那颗情窦便会越来越艳,直到眉心开出犹如天眼的鲜红一线,便是修为大成的征兆,届时便可成为魅惑众生的大妖。她天赋还算不错,只是可惜身子太弱,修为太浅,再加上先前受了很多伤,那颗情窦已是凋得七零八落,到时候可能就要成为一只积攒不起修为的废妖了。」
  小狐狸两只软塌塌的耳朵颤了颤,她畏惧地看着邵神韵,水灵灵的目光一闪一闪地,像是求助。
  道士小妖起初将信将疑,但是回过头看到小狐狸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便问:「你本事这么高,既然看得出她有病,那还不给她治治?」
  邵神韵摇头道:「我治不了,情窦枯萎,只能以情浇灌。」
  道士小妖脸色阴晴不定:「好了,你说完了,我可以训诫你了?」
  邵神韵道:「这种事情你本来就不必过问我。」
  道士小妖冷冷道:「跪下,屁股撅起来。」
  小狐狸呆了呆,她从未想过有人敢对妖尊大人说这种话,但是接下来的情景让她更加震惊。
  只见邵神韵依言屈下身段,趴到了地上,上半身贴着地面,下半身高高地撅起,艳红的纯色长裙勾勒着傲人身材,那高高翘起的娇臀,配上她那依旧清冷的面容,强烈的反差美更是足以颠倒众生。
  道士小妖毫无客气,直接撩起了她红裙的后摆,轻车熟路地扯去她的亵裤,对着那臀肉丰满的娇臀便是一顿重重的巴掌。
  邵神韵轻轻吟哦,身后漾着一阵香艳柔软的肉浪,痛感随之而来,不用看都知道其上布满了很多巴掌印了。
  道士小妖看了小狐狸一眼,笑道:「你不是很想见见妖尊吗?这幅样子的怎么样?」
  小狐狸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道士小妖犹不解气,道:「你过来。」
  小狐狸走了过来。道士小妖腾出了一些位置,让给了她,道:「你也来打打这位妖尊大人的贱屁股。」
  小狐狸拼命摇头。道士小妖便握着她的手腕,往邵神韵的娇臀上甩了几个巴掌,她的手很小很软,打出的臀浪像是浅浅的涟漪,不如之前那般香艳翻滚。
  啪啪啪得拍了几下之后,小狐狸带着些哭腔道:「别欺负妖尊姐姐了。」
  道士小妖看着她这幅样子,心肠微软,冷哼一声,又捏了一把邵神韵柔软滑腻的臀肉,命令道:「贱奴儿起来吧,今天就饶了你了。」
  邵神韵重新跪在地上,将亵裤拉了回去,接着直起身,束紧了那有些被扯松的束带。
  道士小妖对小狐狸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和我这奴儿说。」
  小狐狸答应了一声,给道士小妖施了一个礼,眼中满是天真娇弱之色。接着她对邵神韵施了个礼,眼中是难掩的炽热和笑意。
  邵神韵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小狐狸离开之后,道士小妖问道:「最近边境战况如何,还是像之前那般焦灼?这般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打下人族?」
  邵神韵道:「最近情况很好,连续几场大捷之后人族已经转为防守之势,但是要在短时间内一举拿下,依旧是天方夜谭。」
  道士小妖冷笑道:「据说浮屿可能会插手这场战争?」
  邵神韵点点头:「如果所料不差,仙平令或者就要颁下来了。」
  道士小妖试探着问:「不可以无视那道破令牌继续开战吗?」
  邵神韵道:「妖族对于人族优势本就不算太大,不如停战十年。」
  道士小妖恼怒道:「还得再过十年我才能碰到那些人族的美人?邵神韵你怎么这般废物?」
  邵神韵微笑着摇头:「人力终有穷尽时,妖力也是。目前妖族还没有同时抗衡人族和浮屿的力量,就算你拿你那十八般淫术插烂我胁迫我,我也无法做到。」
  道士小妖听着她露骨的言语,下身忍不住又高昂了起来,他怒骂道:「我先去安顿那只小狐狸,稍后便来插拦你的贱穴,看看妖尊大人还能嘴硬几分。」
  邵神韵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道:「她很像你的妹妹?」
  道士小妖怒不可赦,瞪着她:「你找死?」
  邵神韵微微一笑,转身朝着墨玉王座走去,腰肢纤纤而动。
  ……
  老井城的一座陋巷中,一个白裘女子站在一扇门扉前,清丽婉约,如一弯浅浅的月光。
  她可以在军阵之前空手夺枪,却无法鼓起勇气扣一扣身前的木门。
  雪时停时落,寂静地盘旋在房梁上,如一只只雪白的蛾子。
  一柄伞忽然从头没过,遮住了她的身影。
  湖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支着伞向她倾倒而去。
  轩辕夕儿看了他一眼,微微地笑了笑。
  湖山伸手推开了门。
  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便开了,似是主人早就知道有客要至。
  轩辕夕儿跨过了门槛,眼睛便有些湿润了。
  漆黑的屋中没有开灯,一个老人握着一支熄灭的烟斗看着他们,神色恬静,脸上带着苍老的笑意。
  「爷爷?」
  过了许久,轩辕夕儿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独坐屋中的老人静静地看着他们,轻声叹息:「夕儿,回来了?」
  轩辕夕儿泪眼婆娑:「爷爷还在生我的气吗?明知道我回来了却不来见我?」
  袁姓老人静静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只是爷爷快死了。你们应该在那酒铺子里看到我的灵位了吧。所有人都觉得我死了,我也不愿再在世人眼中多苟活几年。」
  轩辕夕儿不解道:「爷爷你境界如此高,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死?」
  老人笑着道:「我和邵神韵打过一架,受了点伤。」
  轩辕夕儿愣了片刻,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邵神韵会与他有那一战,皇城中不是还有两个老怪物吗?怎么就轮得到爷爷出头了,而且爷爷又凭什么去为那帮人出头?
  但是轩辕夕儿何等冰雪聪明,很快明白了过来,她回过头,瞪了湖山一眼,怒道:「还不给你爷爷跪下?」
  湖山也明白了过来,他跪了下去,对着老人磕了个头,诚心诚意道:「晚辈谢过袁老先生。」
  他本就北域妖王,被邵神韵万里追杀,本应该不死不休。
  袁老头便是借着那个名义,表面上为轩辕王朝拦住妖尊,实际上不过是为自己的孙女婿谋一条生路。
  袁老头看着他,平静受礼,他缓缓道:「夕儿还小的时候,后院里忽然跑来了一只受伤的山狐,夕儿将那只山狐养在了自己房里,每当我去检查课业的时候,她便用我送给她的那顶可以遮蔽天机的斗笠盖住那只山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我都知道的,当时若是他敢对你有丝毫不轨,我便会立刻打杀他。「
  袁老头自嘲地笑了笑:「虽然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后悔,当初应该直接杀了他才是。不过如今也早已看淡,你们现在这样,也挺好。」
  轩辕夕儿跪在老人身前,带着哭声道:「爷爷,你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好,夕儿哪都不去了,便在老井城陪爷爷了。对了,夕儿还多了个女儿,叫安儿。」
  老人抚摸着孙女的发梢,有些莫名地说道:「如今轩辕王朝的国字便是安字。」
  轩辕夕儿问:「爷爷不喜欢安字?那可以改名的,安儿还小,没关系的。」
  老人摇头微笑道:「没有,安字很好。真的很好。」
  老人望向了湖山,道:「你这顶斗笠是我借给你的,这是几百年前一个故人送给我的礼物,现在我那位故人过得不太好,如果你们见到了,多帮帮他。」
  轩辕夕儿愣了愣,一脸诧异道:「他……他竟还活着?」
  老人道:「他如今是少年模样,你们若是见到了,自然可以认得出。」
  轩辕夕儿擦了擦眼角,道:「爷爷不要这幅托付遗嘱的样子呀,你境界这般高,身子骨再差,再多活十几年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老人没有应答,只是笑着摸了摸孙女的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喃喃道:「这个人间有很多死,有的人生老病死,有的人慷慨而死,有的人至死不能瞑目,有的人活着的时候便心心念念着要死,有的人死了之后天下披麻戴孝,有的人横死街头也无人问津。世事千万种,死本该是很单一的事情,却也都赋予了不同的意义。你觉得爷爷什么时候才算是真正死了。」
  轩辕夕儿张了张口,答不出来。
  身后的湖山忽然叹息道:「许是剑道彻底崩塌消亡的时候?」
  老人欣慰地笑了笑,道:「明天带我去见见安儿。」
  ……
  林玄言给陆嘉静请完罪后裴语涵也去了。
  但是裴语涵的待遇却和他明显不同,陆嘉静亲自为她沏好了茶,未等裴语涵开口她便主动嘘寒问暖了起来,弄得裴语涵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裴语涵道:「陆姐姐,你不生我气吗?」
  陆嘉静伸手拨了拨她额前刘海,笑道:「语涵这么可爱,我为什么要生语涵气呀。」
  裴语涵更加无所适从了,「陆姐姐,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陆嘉静愣了愣,笑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
  裴语涵道:「陆姐姐你别对我这么好,要不你揍我一顿吧?」
  陆嘉静弹了弹她的额头:「你个小浪货,真的有受虐倾向吗?是不是姐姐越打你你越开心啊?就像他打你那样。」
  裴语涵哎的一声,俏脸微红,望向陆嘉静,陆嘉静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副你就承认了吧的表情。
  裴语涵脸有些烫:「你怎么可以偷听?」
  陆嘉静气笑着又弹了弹她的额头,道:「这还需要偷听?你被一路打着回来,我替你说两句,你还不领情?昨晚在床上你又说了丢人的浪话你心里没数吗?还是春宵一刻全忘了?」
  裴语涵隐隐约约间便被陆嘉静的气场压住了,像是犯错的小女孩一样低下了脑袋。
  陆嘉静道:「哎,你这样哪有点剑仙的样子呀,我也不是要你端起什么架子,但是好歹像样点吧,怎么就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似的?」
  裴语涵抬起头,道:「还不是被你这个大媳妇欺负了。」
  陆嘉静蹙了蹙眉头,气笑道:「真不要脸。」
  裴语涵笑了笑。
  陆嘉静忽然道:「你知道吗,刚刚我问了你师父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裴语涵下意识问道。
  陆嘉静道:「我问,如果我和你同时掉进水里,他先救谁。」
  裴语涵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深处的玄机嘛?」
  裴语涵自然不相信陆嘉静这样的人会问这种无聊市井里烂俗的问题。
  陆嘉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
  裴语涵有些不敢听。
  陆嘉静没有给她捂住耳朵的机会,直截了当道:「他说会救你。」
  裴语涵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嘉静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明天我们接走俞小塘就启程前往寒宫了,我们都需要时间去静修,只要那处剑阵还在,就没有人能奈何我们。」
  「对了。」陆嘉静又道:「你那个徒弟赵念,如今心魔拔除,可以委以重任,你可以好好教他一些剑法了。」
  ……
  承君城乾明宫中,皇帝轩辕奕已然久病卧床。
  今日他忽然召了一个大臣来到寝宫之中。那人是当朝首辅,也是文坛首领。
  轩辕奕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说朕算不算是亡国之君?」
  那首辅连忙跪下行礼,痛心道:「陛下保住国祚,居功至伟,怎可说是亡国?
  我们不过是放弃一些东西来顾全大局罢了,早晚都可以拿回来的。「
  轩辕奕摇头道:「浮屿上那些人,哪一个不是饕餮,东西既然送给他们了,如何还能拿得回来。仙平令颁布之后,半个皇族都会沦为浮屿的牵线傀儡,而我还要眼睁睁地立一个傀儡去做太子,我族帝王,何时这般窝囊过?」
  那当朝首辅神色怅然,道:「陛下不必如此想,运气英雄不自由,妖族这是千年未有之势,只是偏偏被陛下撞见了而已,换做其他帝王,也不见得可以做的多好。嗯……据说,那太子断了一臂?」
  轩辕奕神色漠然:「死了最好。」
  首辅低头噤声。
  两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轩辕奕叹息道:「可是仙平令终究是要颁下。」
  最近边境战局越来越差,等到几处重要关隘失守,妖族便可以长驱直入,直奔京都了。
  再如何无奈,他们都得把希望寄托给仙平令。
  首辅叹息道:「原本战局尚在周旋之间,也不知道为何,仅仅一场大雪,竟然败得那么厉害。」
  轩辕奕道:「妖怪作妖,人也作妖,朕为一国之君,空有天下,不敢满盘皆输,便只好割舍。」
  首辅没太听明白皇帝话中的意思,却也不敢深问。
  轩辕奕从床榻上起身,首辅连忙扶住了他。轩辕奕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问:「你觉得浮屿那些自称得道者的人如何?」
  首辅怔了怔,最后幽幽道:「终不可久矣。」
  轩辕奕不置可否,只是自顾自道:「他们自称得到者,能统领世间道法,能算尽人间兴替,能一道令下,便让天地清和十年之久,他们甚至以天道自居,一举一动皆契合至理,却偏偏不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啊。」
  首辅噤若寒蝉。
  轩辕奕道:「陪我入那座深宫,朕想再看一看那把渊然。」
  ……
  这一年除夕后的第七日,浮屿颁下仙平令。
  人族妖族停兵,天下迎来了至少十年的平和。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06:20:23

第四十七章:一局棋,一场雪
  地道一直通往皇宫深处,那里摆放着一柄古朴长剑,长剑剑灵沉睡多年,潺潺的水声里,他被摆放在泉池的中央,流水没过剑身,它长长的剑影在摇曳的水波里轻轻扭曲。
  轩辕奕看着那块书有「潜龙在渊」的额匾,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这柄剑在皇宫之中沉默了千年之久,但是历代皇帝从未有人遗忘它。因为它是开国之剑,曾经斩落无数雪国人的头颅。
  古剑剑灵在那一次大战中受伤太重,陷入长眠,如今妖兵临城,它也重新孕育出了剑灵,而它在本该再出世救国于危亡之际,却要去交给浮屿,当做仙平令的交换条件之一。
  轩辕奕掬起一捧水,捧在掌心。
  那水浸剑千年,早已剑气横生,轩辕奕的掌心很快鲜血溢出,染红了清水。
  首辅在一旁看得心痛不已,却没有多说什么。
  轩辕奕忽然苦笑道:「朕有些累了。」
  首辅微惊,还未来得及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轩辕奕便苦涩道:「朕不想做亡国之君,所以有些想退位了。」
  如此不负责任的话不应该从皇帝口中说出,更不应该被其他人听到。首辅连忙跪下,道:「千年以来,王朝几经动乱,然国运尚在,无论多大的磨难最终还是挺了过去。这一次臣相信同样可以化险为夷。」
  轩辕奕道:「退不退位已经不是朕能决定的事情了,只是在这之前,朕总要做一些事情,不能让那些人将一切都拿得那么舒服。」
  首辅忽然道:「臣以为陛下大不可如此委屈,实在不行,在仙平令颁下之后,直接杀了轩辕帘。」
  「杀是一定要杀,但是不能由我们来杀。」轩辕奕停了停,继续道:「替朕临摹一幅乾明宫大阵图,然后寄到寒宫。」
  「寒宫?」首辅愣了愣,竟一时间没能想起来这是哪里。
  轩辕奕道:「轩辕帘这些年做了很多事,自以为朕不知道……哎,稍后那封信你只管寄就是了,自会有人杀了他。」
  ……
  除夕之后,仙平令颁下。那些边境的士兵和修道者都陆陆续续回来。在新年的氛围里,许多人家里飘荡着彻夜的哭声。
  战争终于结束,天下迎来十年的清和。只是这十年可以做些什么呢?
  十年之后妖军再临,他们是否可以抵抗得住呢?
  南北交界的那道战线生灵涂炭,妖族退兵之后,各大宗门也是百废待兴,甚至有些宗主都死于战场,一时间后继无人。
  再高的境界投身战场之后都是渺小的存在,那些修行者无法再潇洒出招,也只能在成千上万的人流之间搏命,直到头破血流。也有许多人因祸得福,在沙场砥砺之间破开了停滞多年的境界,但是更多来临的依旧是死亡。
  人间惆怅,天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空明云海之间,有一座凌驾人间之上的仙岛,方圆万里,随着云海的滚动载沉载浮。
  这座仙岛名为浮屿,传言中是万年之前有人以无上神通将其独立人间,成为高高在上的世外桃源。
  这是传说终究是传说,即使是通圣境,也无法做到这般。若传言属实,拿创造浮屿的人该是何等神通境界?
  浮屿之上,琼楼玉宇。
  与其说那是一座高悬的仙道,不如说是一块被以镂雕浮雕等无数精湛技艺雕琢成的器具。
  经过数百年,整座浮屿被雕了个通透,无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都是玉楼洞府,或者是无数甚至不合逻辑的诡异建筑。
  越往深处越是别有洞天。
  而地表上,无数巨大的高楼以诡异的姿势拔地而起,刺开云层的浪潮,只通云霄。那些高楼不是以木石造成,而是直接雕刻一座完整的山峦,那无数的洞窟石府之中,许多僧人盘膝而坐,肌肤古铜,有的金刚怒目,有的面相悲悯,有的腿臂残缺,有的已经与石座连为一体。
  浮屿的最中心是一片万里雷泽,其间枯骨翻腾,终年不见拂袖。无数鱼类只剩下苍白骨架,依旧在泽中摇曳,吞吐雷火。
  无数锁链纵横雷泽之上,将一座白玉宫殿托起在雷泽之上,如海上悬挂明珠。
  那是浮屿三大宫殿之一的神王宫。
  万里浮屿,三千六百处福地洞天,有的凄风苦雨,雷火绵延,有的花树烂漫,云聚琼浆。这里藏着数量最为巨大的修行者,每一个修行者都在七境之上。
  六境到七境是许多修行者难以逾越的天堑,却只不过是浮屿的起点。
  云海之上,有个老翁泛舟,他持着桨,捣弄过云涛海浪,徐徐向着人间划去。
  与此同时,云海之中破开了一个大洞,一柄古拙长剑破开云海,向着浮屿飞掠而去,剑上的人化作一道影子,竟比剑还要更快。
  行舟的老人见怪不怪,只是对着那个微笑行礼。
  一剑飞入浮屿,破开连绵青山,一个衣着朴素眉目古铜的男子身子停在门口,门上石刻「代刑」二字,随着男子的到来,门应声而开,古剑停在他的身侧,随着他缓缓行入殿中。
  殷仰站在殿中,看着迎面走来的男子,微笑道:「白先生此去如何?」
  古剑规矩绕着他周身缓缓转动,白折缓缓道:「她虽入通圣,差叶临渊却依旧很远。她那个徒弟天赋极高,我许多次出招他竟能看破。而且……」
  白折欲言又止,陷入沉思。
  皇城外万剑凌空之时,他还未行远,自然能够见到那一幕。即使是他见到那群蝗般的剑意,依旧不免心神摇晃。只是他不明白,他凭什么可以御剑千万?
  殷仰直接问:「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叶临渊?」
  那个人指的自然就是林玄言。
  叶临渊当年许诺五百二十年出关,如今已然五百余年,算起日子叶临渊随时都有可能出关。
  白折摇头道:「不可能。」
  殷仰挑眉:「为何?」
  白折道:「我当年与他对过剑,我们对于彼此的剑法都极其熟悉,这一次他虽未出剑,但是他身上激发出的剑意和叶临渊当年迥然不同。」
  殷仰道:「这或许正是闭关所致?」
  白折负手而立,傲然道:「你不懂剑修,修剑之人在握剑的一刻,剑心便已雏形,他看见的是江河便是江河,看见的是丘陵便是丘陵,莫说五百年,三千年依旧如此。」
  殷仰饶有兴趣道:「不知白先生当年握剑之时见到了什么。」
  白折的身形顿了顿,他平静道:「我看到了极北的一株古树。」
  殷仰又问:「那叶临渊当年看到的又是什么?」
  白折难得地笑了笑,他古佛般的脸上露出微笑,看上去有些怪异。
  「我不知道,但我猜他看见了一片深渊。」
  白折与殷仰擦肩而过,殷仰回过身望向他,忽然问:「渊然已经送到了神王宫,如今正于雷泽之中淬去那皇家气运,白先生可要见一见?」
  白折只是说:「不必。」
  殷仰轻轻抬起头,微笑道:「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和承平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只要白先生不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许诺将来从叶临渊手中夺回那把剑的时候,定送给白先生参悟。」
  五百年前,殷仰进入龙渊楼中,九死一生之后取出了一把剑。正是因为这把剑,叶临渊才有大领悟,开始了那段长达五百年的闭关。
  这是一切的开始。
  白折道:「那柄剑对于天下任何人都是旷世之物,但是于我不然。你与叶临渊有仇,承平与陆嘉静有怨,你们报仇报怨都与我无干,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浮屿存在的真正意义。」
  每一代浮屿首座传位之时,都会告诉下一任首座那个浮屿最大的秘密。
  那是浮屿存在的意义。
  殷仰面无表情道:「我们现在做了这么多,挑起人妖战争,颁下仙平令,换来那柄『渊然』,所有这一切还不就是为了那一件事?」
  白折道:「我不知道你与承平设计将她放出来对不对,但是我希望无论如何,这件事可以在我们这代结束。」
  殷仰道:「我自有定夺。」
  白折冷冷道:「大道无常,你凭什么觉得她一定会赴局?」
  殷仰道:「三万年对于修行者来说也是很漫长的岁月了,三万年足以消磨很多事情,但是既然她已经出来了,那么很多事情她一定放不下,一定想来看看,所以明知是局,她也一定会赴。难道你不想见一见妖族的通圣究竟是怎么样的境界?」
  白折道:「她若赴局,我便倾力杀之。」
  殷仰笑道:「不仅仅是你,浮屿以及人间所有的大高手都会前往这场伏杀。」
  白折道:「你和轩辕王朝讨要了这么多东西,轩辕奕不是傻子,他为什么要来帮你。」
  殷仰道:「人族妖族胜负难分,天下平和十年,人族可以积粮练兵,可以更大范围地选拔些天才高手,但是这些都不如一件事来得直接,那便是杀邵神韵,既然我们要去做这件事,他们自然会帮我们。」
  白折看着身边环绕的古剑,冷冷道:「希望她值得我们这么做。」
  殷仰轻轻笑了笑:「我倒是希望不值得。」
  ……
  一些网站上转载的,前面那个静静篇,还有二十多章附近那个同人都是书友写的,与正文没有关系。特此说明。写在前后怕被删除。
  ……
  老井城的一家酒铺子里,钟华在和俞小塘在小声地谈论着什么。
  安儿在一旁的小床上睡着了,稚嫩的小脸很是精致。
  俞小塘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安儿,觉得好生可爱,忽然问:「以后我们的孩子也有这么好看就好了。」
  说完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捂住嘴,脸有些微红。
  钟华摸了摸她的头,道:「小塘想要孩子了吗?」
  俞小塘瞪了他一眼,「我胡说的,才不想要孩子,可麻烦了,而且……我才这么小呀。」
  钟华笑眯眯道:「是挺小的。」
  俞小塘愣了片刻,然后恼怒道:「钟华你想死啊?」
  钟华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小塘手心,笑道:「我又不嫌弃你。」
  俞小塘冷笑道:「我还没嫌弃你呢,信不信老娘心情不好直接休了你。」
  钟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和夕儿姐姐待久了,都学会自称老娘了啊?」
  俞小塘挑了挑眉毛,道:「我这叫近朱者赤,而且夕儿姐姐那么好看,在我心中已经仅次于师父这么一点点了。」
  说着她拇指和食指比了比,中间留出了一点小小的缝隙。
  钟华气笑道:「你们女孩子就这么关心好不好看?」
  俞小塘摇摇头:「这倒不是,毕竟你这么不好看的我也大度地接纳了。」
  钟华理所当然道:「你现在反悔也没用了。」
  俞小塘忽然有些气馁,弱弱道:「我们这算不算是私定终身呀。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和其他好看的男孩子说话了啊?」
  钟华问:「为什么不能了?」
  俞小塘道:「别人不是都说,这是妇道嘛,要不然就是……嗯……为妇不仁?」
  钟华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你才多大呀,就想这些?而且只是说说话而已,又没什么。」
  俞小塘问:「那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逛青楼,和里面的姐姐们聊天呀?」
  钟华微惊,不动声色道:「这对于大部分男人来说,只是平常的事情,因为大家前去不过是听听曲,喝喝酒,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俞小塘哦了一声,问:「那你去过吗?」
  钟华毫不犹豫道:「当然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了。」
  俞小塘满意地点点头:「如果以后被我发现你偷偷溜去了,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武功差了我这么多,一定要上心哦。「
  钟华忽然道:「其实……武功高不一定就厉害。」
  俞小塘好奇道:「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
  钟华一本正经道:「在地上我当然打不过你,在其他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俞小塘没听明白,愣一会之后,狠狠踢了一下他的小腿,羞恼道:「你敢取笑我?
  钟华捂着腿嘶哑咧嘴道:「这有什么呀?你夕儿姐姐神仙似的人物不也要和男人睡觉生孩子吗?你师父早晚也会的。」俞小塘担忧道:「我们和睡过觉了,我什么时候会有孩子呀?」
  钟华大笑起来,说道:「我们那样哪里算呀,那样是生不出孩子的。」
  俞小塘见他笑的开心,感觉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一样,难免很是生气,她托着小巴,愤愤地问:「那要怎么样才行呀?」
  钟华想了想,道:「像夕儿和湖山那样。」
  俞小塘很快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有时候夜里他们可以看到轩辕夕儿和湖山进房间里,锁门不久之后,里面便传来轩辕夕儿一阵阵柔媚醉人的声音,和平时里的高傲冷艳派若两人,俞小塘总是听得俏脸红红的,但是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只是以为他们在练什么秘密的功法。
  倒是钟华笑容玩味,他知道以他们的境界自然可以不被自己听到,所以他们估计就是特意让他们这对小情侣偷听的。
  不过俞小塘毕竟未经人事,还是不解,问:「所以他们到底躲在房间里做什么呀?」
  钟华沉吟片刻。不由想起每次听到那里传出的柔婉呻吟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把小塘抱去床上吃了。但是看着俞小塘一脸懵懂无辜的样子,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如今趁着俞小塘亲自询问了,他连忙正襟危坐,开始给俞小塘科普起来。
  他看着俞小塘,认真道:「是这样的,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不同的,男孩和女孩身上都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部位,这两个部位呢是可以互补的,就像是……嗯!
  就像是收剑入鞘那样。男孩子是剑,女孩子是剑鞘,当剑插入鞘中的时候,它才成为一把真正的剑,才算是完成了人生的……大圆满。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
  俞小塘一知半解,似懂非懂道:「好像明白了。」
  钟华有些兴奋道:「其实言传不如身教,要不我等会就亲自教你,反正我们已经成亲了,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洞房的时候做的,现在正好补上。」
  这次俞小塘倒是不傻,她义正言辞道:「不要,你就是想骗我睡觉,我现在可不想要小孩子,多麻烦呀。」
  钟华扶额叹息,心想为什么你总在不该机灵的时候机灵?他定了定神,又道:「其实睡觉不一定就是生孩子,也可以不生的,我可以详细和你说说。」
  俞小塘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钟华笑道:「那当然,而且你应该听到了夕儿姐姐那传来的声音了吧?她叫的那般好听,说明这件事也是极其舒爽愉悦的,小塘不想自己试试吗?」
  俞小塘回想起那一夜夜的声音,夕儿姐姐的呻吟声就像是人鱼的啼哭,悠婉长久,绵绵不绝,如同人也置身在深海之中,沉浮不定,只能由着海浪将自己高高抛起,重重落下。
  她刚想说话,忽然站了起来,认真道:「夕儿姐姐好。」
  钟华一震,连忙也站起身。不知何时轩辕夕儿和湖山已经推开了家门,一想到方才的言语不知道有没有被他们听见,他有些尴尬窘迫。
  轩辕夕儿眯起了眼睛,凑近俞小塘,笑着问:「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呀?我现在可是你们主子,在背后议论主子不对的哦。」
  俞小塘身子微僵,她一本正经道:「没有没有,小塘不敢的,方才我们只是在……嗯……在……」
  轩辕夕儿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好啦,别编啦,去给姐姐收拾房间,记得把书架上的灰掸一掸。夕儿又事要和爷爷说。」
  「爷爷?」俞小塘这才注意到,湖山身后站着一个相貌平常,面容和善的老人。她觉得这个老人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老人同样看着俞小塘,眼中尽是欣赏之色。
  等到俞小塘和钟华走后,老人才对轩辕夕儿说:「这小姑娘就是你们救下的那个?或许要无心插柳了。」
  轩辕夕儿同样有些好奇,问:「据说这是你那位故人的……徒孙?」
  老人笑道:「如今他名义上是这小姑娘的师弟。」
  轩辕夕儿也觉得有趣,笑道:「那有机会我真要见见他。」
  安儿不知道何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老人甜甜地笑了笑:「爷爷好。」
  轩辕夕儿道:「安儿醒了呀。」
  安儿小声道:「其实早就醒啦,在听哥哥姐姐说话呢。」
  轩辕夕儿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不学好,肯定遗传了你爹。」
  湖山无辜地笑了笑。
  而另一头,俞小塘和钟华离去之后,钟华一路上都神色凝重。
  俞小塘不解问:「怎么了?那个老爷爷你认识?」
  钟华一脸诧异道:「你真的不记得了?试道大会那天,和妖尊在云上打了一场的老人就是他啊!」
  俞小塘这才想起来,恍然道:「难怪我看着觉得好生眼熟。」
  钟华心想,我这娶的什么傻媳妇呀。
  俞小塘又道:「那老人家是轩辕家的,既然夕儿姐姐喊她爷爷,那说明夕儿姐姐也是他的后人,也就是说是正统皇室一脉的,我曾经听师父说,轩辕王朝有四大……最好看的姐姐,分别是师父,陆嘉静,季家的大小姐还有一位是赋雪宫的宫主,只是那位赋雪宫宫主据说在游历人间,行踪飘忽不定,如今看来,不会就是夕儿姐姐了吧?」
  钟华更诧异了:「原来你不傻啊。」
  俞小塘瞪了他一眼:「今天自己打地铺睡!」
  钟华连连认错。
  俞小塘走在前面,天上忽然落了片雪,她伸出掌心接住,看了又看。
  另一边,轩辕夕儿给袁爷爷讲了好一会儿的家长里短,最后话题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安儿身上。
  轩辕夕儿忽然问:「爷爷,你看安儿,命好吗?」
  轩辕夕儿知道,自己很小的时候,有个算命先生,说自己的命不好,将来必有大灾。那时候她虽然小,但是一直记在心里。不过那个算命先生对她造成的影响并不是成天的担忧,而是从那以后她都不相信算命先生的鬼话了。
  而且之后她虽然有些坎坷,却也没有什么大灾大难。
  方才她忽然想起这件事,忍不住问了一下。
  袁爷爷说:「安儿的命自然很好。」
  轩辕夕儿问:「有多好呀?」
  袁爷爷似乎不愿意道破天机,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指着轩辕夕儿说:「若人族得势,你可保安儿平安。」
  又指着湖山说:「若妖族得势,你可保安儿平安。」
  湖山问:「若是两族休战,并分天下呢?」
  不知道是玩笑还是天机,袁爷爷接下来的话让这对早已化境巅峰的夫妻都心神摇曳:「若是天下和乐,那安儿可为千古女帝。」
  ……
  一天之后,酒铺的巷子口忽然多出了两柄纸伞。
  陆嘉静为裴语涵撑着伞,她轻轻抬伞望去,灰蒙蒙的天上又开始落雪,像是扬着细细碎碎的纸屑。
  冬风流水般淌过巷弄,雪花片片凋零。
  陆嘉静倾下伞,无声地走向空空无人的巷弄。
  赵念为林玄言撑着伞,神色很是恭敬,他脚步有些重,似是有些心事。
  他们走过曲曲折折的巷子,一直来到一家酒铺。
  ……
  俞小塘是被剑鸣声震醒的。
  那柄师弟送给她的剑忽然不停颤动,剑上绘刻的锦鲤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带着剑不停地翻腾。
  俞小塘惊醒之后下意识按住了剑,接着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阵恍然后便掀起被子跳下了床,随手扯过一件外衣披着便朝着门外跑去。
  大门推开。俞小塘奔跑的身影止住了,她一时间没有站稳,身子顺着惯性前倾。
  一个白衣女子扶住了她。
  俞小塘看着这个出现在酒铺门口的女子,一下子扎到她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裴语涵抚摸着她的头发,心疼不已,轻轻叹息道:「师父来接你了,小塘对不起呀,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俞小塘头恰好埋在她的胸口,泪水将胸前的衣衫打得一片湿润,俞小塘觉得好生柔软,便抱的更紧了些,泪眼婆娑道:「不苦的……不苦……师父你不许丢下我了……」
  「嗯,师父带你回家。」
  「师弟呢……他们没事吧?」
  俞小塘伸手擦着眼睛,这才模模糊糊地看见站在裴语涵身后的两位师弟,他们撑着一把伞。赵念看着她,神色掩不住的高兴,而林玄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淡如春风。
  赵念跑到俞小塘的身边,自责道:「当时我们应该早点离开叶家的,都怪我不能下决心,差点连累师姐了。」
  俞小塘泪水擦了又涌出来,便不停地擦着,视线模模糊糊的一片。
  她只是说着没事就好了。
  钟华被俞小塘的动静吵醒之后跟着跑出门,一身白色的单衣在雪天看着很是单薄。
  他望见门外裴语涵不知到来的,仅仅是一身素雅长裙,袖口和裙子的下摆绣着浅浅的图案,似是繁花香草。俞小塘埋在她的胸口,紧紧抱着她,似是永远也不愿意松开。看到别人家人团聚,他很是欣慰,只是一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摧云城了,又难免有些心酸。
  他对着裴语涵抱拳行礼:「见过裴仙子,陆宫主。」
  裴语涵看着钟华,由衷微笑道:「多谢钟少侠这些日子对小塘的照顾。将来钟少侠若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定会倾力帮助。」
  钟华笑道:「这是哪里的话,现在……大家也是一家人了。」
  裴语涵微微错愕,询问的眼色望向了小塘。
  轩辕夕儿站在钟华身后,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子,道:「吵什么吵呀,动静这么大,哭哭啼啼的,烦死人了。」
  俞小塘知道夕儿姐姐是开玩笑,仍是半哭半笑地道歉:「夕儿姐姐我错啦。」
  陆嘉静看着轩辕夕儿,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们算不得多熟,但是终究还是故人。
  轩辕夕儿也望向了陆嘉静,莞尔一笑,「陆姑娘别来无恙?」
  陆嘉静微笑道:「生死之外便没什么大事,几百年起起伏伏,还算无恙。」
  轩辕夕儿点头笑道:「陆姐姐有这份心,夕儿也替你高兴。」
  陆嘉静问:「那什么时候回宫?」
  轩辕夕儿摇头道:「哪有这么好回去呀,现在那里禁制重重,连我都觉得有些棘手。可是……家还是要回的呀。我们难得见一面,陆姐姐要进来喝两杯吗?
  铺子里酒放了几十年了,味道很好。「
  陆嘉静笑道:「不必了,我们接了小塘就要赶紧回去,迟则生变。以后有空我定来找夕儿姑娘对饮。」
  轩辕夕儿道:「就接小塘怎么行?」
  陆嘉静一脸困惑。
  轩辕夕儿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她指了指身前的少年:「当然要把他带上啊,你们舍得棒打鸳鸯,让这对刚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就此分居异地?」
  俞小塘耳根一下子就红了。
  众人的错愕之中,她忽然望向了林玄言,小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腕,道:「师弟,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林玄言笑了笑,仍由小塘拉着他跑向拐弯抹角处的巷子。
  在绕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后,俞小塘看着他,只是觉得师弟还是如以前那般好看,她轻轻地咳了两声,看着林玄言,认真道:「师弟,和你说件事。」
  林玄言微笑道:「师姐请说。」
  俞小塘正色道:「师弟,我和钟华成亲了。我现在也算是别人家的妻子了。」
  林玄言问:「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形势所迫委身于人?」
  俞小塘被问得有点懵,嘟囔道:「都有吧,这不重要,总之就是我嫁人了,我也很喜欢他。」
  林玄言点点头:「恭喜师姐呀,以后我会补上彩礼的。」
  俞小塘瞪着他,生气道:「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林玄言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他只好装傻摇头。
  俞小塘看着他,好不容易擦干的眼睛又湿润了起来,泪水氤氲在眼眶,很快积起滚落,她说:「师弟,你知道吗?我现在喜欢上其他人了,所以我不能喜欢你了。」
  俞小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他,或许是因为他生得好看,或许是因为他带着自己去看了一场除夕花灯,或许是因为他送了自己一把精巧小剑。
  也或许都不是,就像是书上说的,情不知其所起。
  林玄言看着她,轻声安慰道:「小塘你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要尊重自己的心意就好,也不要觉得对谁有愧疚,师弟希望你开开心心的,也不要被欺负,我们过去或者以后的日子都会是不那么好过的日子,有个人依偎取暖总是好的。」
  俞小塘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林玄言看着她还未来得及梳理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发丝有些还粘在那张秀气的侧靥,她的眼睛微红,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是一只被欺负了的小猫。
  林玄言看她这幅样子,念及过往,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她的头。
  俞小塘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身子前倾,踮起脚尖,她另一只手按着林玄言的肩膀,嘴唇凑近了他的额头,亲了上去。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走。
  俞小塘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脸红得发烫,她捂着自己的脸,低着头,逃一般地朝着巷子那头跑去。
  林玄言摸了摸额头,神色微微恍惚,他望着那个向着那边跑去的少女,风雪吹拂起她的长发,那纤瘦的背影似是可以入画。
  林玄言垂下衣袖,怔了许久才微微地笑了笑,少女的背影转过一个巷子,消失在了视野里,他望着巷子里空荡飘落的雪,像是看着一个奔跑向另一个终点的单薄影子。
  ……
  于是来的时候的四个人变成了六个人。
  在辞别了轩辕夕儿之后他们朝着寒宫的方向赶去。
  钟华和赵念是一行人中修为最低的,为了照顾他们,众人时常要放缓身形,走走停停间看着大雪覆盖的山野石桥,许多忧郁的心情得以排解了些,倒也不算是浪费时间。
  他们这一路畅通无阻,人族妖族停兵是此刻王朝的头等大事。而浮屿上的那些人此刻有更重要的麻烦,也没有空去管他们。
  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小街里,一行人再次停下来歇息了会。
  已过除夕,天气却是越发寒冷,河流结上了厚厚的冰,此刻落下了雪,看上去是粗糙的白色。
  河流上横着石桥,台阶上也尽是雪。
  天地间茫茫一片。
  桥的那头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一袭黑色的裙摆在寒风中盛放摇曳。
  她缓缓地走上石桥,甚至露出了一截白暂的小腿,似是不知寒冷。
  少女头戴斗笠,前檐向下压了些,容颜淹没在阴影里。
  她似是只是无意路过,但在空无一人的景致里忽然出现,却显得那般突兀。
  众人这才发现,林玄言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在所有人的前面,甚至已经走到了石桥上边。
  他与那头戴斗笠的黑裙少女相隔不过几步。
  所有人都觉得空气中有股诡异的氛围,他们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是什么,石桥上的雪忽然振落,纷纷朝着结冰的河道中坠去。
  石桥上亮起了细细的线,在空气中密密交织,照得积雪火红。
  皑皑的雪色里,那些忽然在空气中亮起的火线更是疏离人间的烟火。
  陆嘉静和裴语涵神色凝重。俞小塘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法术摩擦产生的焰火。
  在林玄言和那黑裙斗笠的少女擦肩而过,他们没有看彼此一眼,像只是偶遇而来的过客,而就在那一瞬,剑拔弩张的杀意陡然间冲天而起,石桥上的冰雪转瞬消融。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06:20:37

第四十八章:古桥问道,冰河试剑
  石桥下结着厚厚坚冰的湖面倏然出现了裂纹。
  接着水像是沸腾了一般从裂纹之下喷涌迸溅而出,灼热的气息自足下升腾,白气缭绕,氤氲上两人的身影。
  在那斗笠少女出现的一瞬间,裴语涵便将手按在了剑上。她相信只要她出剑,那少女便会败。
  但是林玄言却做了一个手势。于是她停了下来。
  其他人也停了下来,静静地望向那边。
  少女似乎相信其他人不会插手,所以从头到尾,她只是低着头,却将所有的精神都锁在了这白衣少年身上。
  他们走上桥的那一瞬,彼此的气势便已如雨前雷云般开始酝酿。
  少年如清风绕袖,周身寒气都不知所踪,化作融融暖阳,而那春风又不是风,那是剑意或者剑影,可以斩切周身的一切。
  头戴斗笠的少女像是一团阴郁的雷火,其间雾气森森,看似平静深邃,实则如雷池翻滚浪涛,稍一触及,便会被焚化殆尽。
  那些清风雷火随着他们的脚步升入空中,相互碰撞粉碎,化作一团团小巧精致的烟花。
  那些烟花落寞地洒向人间,没有一丝余烬落在了他们的肩头。
  他们每走一步,气势都会以倍数逐步攀升,他们同时走到了桥顶,同时擦肩而过,像是演练了千百遍的默契戏子。
  而就在那一刻,闷雷声炸响,杀气冲天而起。
  那些压抑在冰层下的热浪陡然冲腾,将冰面掀开,碎成无数飞溅的残渣,大的重新落回河里,小的直接消融在了空中。
  漫天烟花最热烈最密集地炸开。
  如果有人此刻向这里望过来,便可看见空中一道道垂下的金红色长线,交织着错开,繁华而疏离。
  可惜桥面上的动静无人能够看见,在他们开始行走的时候,裴语涵便排开了剑阵,隔绝了此方天地。
  「你选的地方很不错。」林玄言轻声说。
  她自然能够听见,只是沉默不言。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又几乎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风雪骤急。
  他们的身影也像是融入了一条湍急的河流里,再也捕捉不到什么踪影。
  赵念和钟华境界相仿,看到他们陡然消失惊诧无言,他们境界不够,法眼未开,只能感受着风雪中一阵阵爆裂出的异动猜测他们的位置,却无法实际捕捉到。
  小塘要好上许多,她能看见其间许多明灭的剑影,那些烟火依旧时不时地亮起,只是越来越淡,越来越暗,如接近尾声的雪。
  林玄言自始至终没有配剑,少女同样空手而来。
  裴语涵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里,她有些担忧,有很挣扎,她不知道如果稍后林玄言真的落了下风,有生命危险,自己该不该出手。若是出手了,从此之后林玄言的剑道恐怕会窄上许多,若是不出手,她又害怕他会出事。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那一日皇城外万剑来朝的景象。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他还有许多手段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杞人忧天做什么。
  而陆嘉静则是想起了试道大会那一天,林玄言和季婵溪最后的一场比试,在所有人眼中,这场战斗出乎意料,却又是年轻一辈里最巅峰的较量,两人杀招无数,境界一高再高,最后双双亮起底牌更是震惊了所有修行者的眼,那时候他们所展现的境界,已是无数修行者一身难以企及的地步。
  如今林玄言修为更高更深,气海复原之后反而流转得更加通畅自如,出剑便更随心所欲。
  陆嘉静与裴语涵知道他真实的身份,知道林玄言曾经是天下剑道的最高点,如今重新走过一遍,理应是步履青云,在短短数年间便可走完其他人百年的路。
  而季婵溪终究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她虽然得到过失昼城二当家南卿的传承,道法极深,可如今南卿还魂于江妙萱,她又孤身一人,如何可以战胜林玄言?
  ……
  烟花与白雪,铅青色的古桥和铅灰色的天空,涌泉般的湖面和静谧的屋瓦人家。
  风景入画,便可写成诗章。
  只是这如诗如画之间的凶险,唯有身处其间才可知晓冷暖。
  两道身影再交错过许多次之后不再像当初那般高速。
  他们在空中时隐时现,而那道清风已汇聚成剑,那团雷云以化作紫电,两者没有想让,各自挥战着自己惊世骇俗的战意。
  林玄言竖指身前,神色沉静,似是好心劝说,「你这样下去,会入魔的。」
  少女冷冷地看着她,道:「你的剑没什么长进。」
  林玄言道:「你修为太浅,自然不知深浅。」
  少女漠然道:「你又知什么深浅?」
  她眉眼越发阴鹜,无数黑色的电光缭绕在黑裙之间,一道道地亮起,将她映得神色明灭。
  她抬起了头,一双瞳孔如穷山僻壤间的白山黑水,无比分明。
  就在那一刻,她脚下的河水再次沸腾,无数道阴鹜的气息流窜而起,向着少女的身体奔去。
  天云变色,万鬼嚎哭。
  水本就为阴,如今战阵年代里,无数阴气灌入河水,那些蛰伏在河泥之间的阴魂秽物更是不计其数,如今少女轻轻抬手,那些鬼物如蛇虫听闻春雷,陆续而出,越来越多,逐渐形成倾巢之势。
  她凭虚而立,周身厉鬼缭绕,她便也如幽浮着的女鬼。
  于是她清冷的眉目看上去变得妖艳,其间有死气流转。
  林玄言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少女若是换成了一般人,早就被这些阴魂恶鬼反噬得骨肉无存。但是偏偏她得到了南卿的传承,南卿曾于月海之畔以身饲魔,将以身体为炉灶,道法作炭火,将那些恶鬼炼铜一般封印体内数千年。如今区区一条河水的鬼物少女怎会惧怕?
  那只是她的养料。
  林玄言无法看清楚她如今的状态,她似入魔又非魔,似清圣又妖冶,世间从未有过此类功法,或者是南卿自行领悟授与她的?
  林玄言不求甚解,便不作解。
  在五百年前,他与人对剑,便从不问门派出身,天地万法,唯有一剑破之。
  他幽幽横指,如亘剑身前。
  季婵溪袍袖高高鼓起,将她的身影衬得愈发娇小,无数阴物如黑龙般缭绕袖间,也像是香炉上燎燃起的青烟。
  轰得一声间,两道身影猝然发动,笔直地撞在一起。
  接着便是一连串毫无花俏的碰击。
  剑鸣呛然,厉鬼咆哮,天地悲风。他们一直盯着彼此,眉目自然有无数次的交接,那其间唯有冷漠,不见深情。
  一道道轰然的撞击声不停响起,人们无法想象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和一个身材娇柔的少女之间碰撞出的。而目力所及,唯有剑光雷火的碎片席卷扩散而去,骤雨般打在裴语涵布下的剑阵上,溅成一串串的波纹。
  而其间厉鬼尖锐的哭嚎咆哮更是不忍听闻。
  「鬼神之道终究小道,修行者得天独厚,重在修心修身,你走这种羊肠小径,还不如阴阳道来得光明正大。」
  林玄言的声音响起,随着他的声音斩下的是一片惊艳弧光。
  黑水雷电被片片斩碎,季婵溪的眉目一刹清晰。
  「道这一字,还不需要你来教我,铁剑不过三尺,又轻又窄,如何能承得住大道?」
  少女袍袖交错挥舞,如两道黑云涌动,遮住了她的身影,林玄言周围阴雷炸响,一时间竟压住了剑鸣。季婵溪身形如鬼,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手刀横劈而过。
  「即使你要砥砺此道,今日也不该来此。」
  林玄言身形一晃,躲过了那一记手刀,他身边清风萦绕,十指化影掐诀,两道剑光自左右双肩亮起,撕破黑暗,如明月出乌江。
  季婵溪抬起头,斗笠下的眉目映照成雪。
  「你杀了我父亲。」
  她气若游丝,身形却快如闪电,随着她身形过处,一道道暗色的雷鸣节节震响。
  「那又如何?你们本就没什么感情。」
  林玄言以同样的高速掠动,如雪狼逐猎。
  「但有因果。」季婵溪身形骤止,水浪带雪,在她身前炸开:「我既已决意行鬼神之道,世间便孑然一人,不许沾染大因大果。」
  林玄言身形如剑,重开水幕,季婵溪伸掌相迎。
  砰然一击交手之后,两人被磅礴的气浪撞开,足间倒滑过水面,冷浪激溅成线。
  「不是因为这个。」林玄言平复了些气息,他漠然的神色忽然笑了笑:「你只是想找个理由和我打一架。」
  季婵溪冰冷地看着她,忽然摘下了斗笠,她如今已经剪成了干练的短发,却依然绑着一根湛蓝色的发带,系成了蝴蝶结。
  冰冷的少女和可爱的蝴蝶结一时间显得格格不入。她将手伸到脑袋,随手松开了那个蝴蝶结,将发带握在了手里,她看着林玄言,道:「这是那天你在茶馆送我的发带。你特意告诉我你挑了好久。」
  林玄言没有接话,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思,当时不过是想戏弄一下她。
  季婵溪继续道:「我们当时约好了破镜之后便去那座茶馆见面,于是我们几乎同时去的,但是最后你告诉我你来之前花了很长时间去挑这个东西,你的意思是你在让我,对么?」
  他忽然有些后悔去作弄她,也没想到少女心思这般敏感,将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他忽然问:「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季婵溪道:「我去到了边境。」
  林玄言微怔,然后明白了许多。
  边境这两个词代表了太多含义,特别是在战争的年代。那里硝烟弥漫尸横遍野,每日都有城破,有难民逃离,来不及逃的被屠杀殆尽,男子被抓去做猪狗般的奴隶,女子被奸淫掳掠,不堪凌辱自杀的还好,那些下不去手想要苟活的更是没日没夜在地狱般的痛苦之中渡过。而那些逃走的大多也会饿死在那个冬天。
  逃往的人们许多也已残疾,有的甚至被割去了耳朵,手脚,他们的求生欲望便也显得那样可笑,明知道已经活不下去,却依旧在这个艰难的严冬里蠕动着。
  她如今以鬼神入道,去往硝烟弥漫的边境确实最合适不过。每日每夜的战争里都有许多人屈辱地死去,许多人临死前饿得仿佛骷髅架子,怀中抱着早已死去的婴儿倒在第一场雪里,而这些不过冰山一角。在这般通天彻地的苦难里,她行走其间,见了很多的生,更多的死。
  少女也没有告诉他,她去到那里不只是收拢魂魄,她还救了很多人,杀了很多妖怪,只是这些不过杯水之薪,即使是那些忽然出现的强大白鬼也没能太多左右战局。
  她终究只是少女,没见过太多生死。于是她开始动容,在边境的几个月对她的影响极大,她陪着江妙萱守着夏凉,真正明白了除非通圣,不然个人的力量在战争中不过沧海一粟,军阵便像是泥沼,哪怕你是化境高手,会被那些乌合之众以人数堆死。而她也亲眼见过许多修为不错的年轻人死在妖力平平的妖怪手中。
  他们的修行太过顺利,只学会了修行,没学会杀人和拼命,许多人被一刀捅入搅碎内脏的时候,都还是一阵茫然。
  于是她的道心开始有了改变。
  她化身成鬼,以鬼道入神道。她也和江妙萱讨论过许多,最终才真正谋划好了道路。
  这条路极其凶险,许多前人走过,大都无疾而终。但她始终相信自己与他们不同。
  天下平静十年,她本该静心修行,去消化这半年间的感悟,说不定十年之后便可破开通圣门槛,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通圣之一。
  但是她却得到了父亲的死讯,杀人之人很是隐秘,但是阴阳阁阁主的死总是无法瞒天过海。
  她本以为自己对父亲没有任何感情,但是见到那被凌迟一般的尸体的时候,心中依旧有气血起伏,那像是上古以来血脉间相连的悸动。于是她在闭关修行之前,想再来了却一些心愿。
  她没有想过自己能在这里杀了林玄言,但是她想堂堂正正赢他一次,了断那些因果。
  在试道大会上的比武,在夏凉城外荒山中那无人知晓的战斗,一幕幕场景拆分成无数支离破碎的细节,浮光掠影般奔过眼前。
  林玄言神色肃然。
  他抿着嘴唇,在骈指立在胸前的一瞬间,萦绕他周身的春风刹那肃杀。
  大云低垂,雷鸣滚滚。季婵溪幽冥般的身影在原地晃了晃,便只剩下了单薄的影子。
  天地之间风声绕着无数个圆疯狂旋舞,汇成尖锐鬼啸。
  林玄言捕捉不到她的身影,他神色平静地看着翻滚的雷云,指间的剑意一如风中飘摇的烛火。
  「你的路或许是对的。但你终究还是太过年少了。」林玄言轻声地说。
  几道剑火浮现周身,他向着虚空的某处斩落,剑光一触及雷云便犹如烧红的铁剑淬入水中,大团大团地冒出滋滋的白烟。
  林玄言面不改色,无数道剑光暴雨梨花一般向着前方穿射而去。
  雷云被洞穿出无数的小洞,一道道光透出,它甚至来不及收密合拢便要被剑意摧毁撕碎。
  就在林玄言要破开雷云之际,他如有感应,身形忽然向后飞掠。
  一道银光亮起。
  雷云破处,天光弥洒而来。
  那是一片月牙形的飞刀。自雷云中飞射而出,与之具来的是无数破碎的斗笠碎片。
  林玄言很快明白,那是季婵溪隐藏在斗笠中的飞刀,那片刀刃极薄,极锐,在破云而出之时便泛起刺目银芒。
  雷云由厚转薄,季婵溪的眉目再次清晰。
  她不指望这一记飞刃可以击败林玄言,但是她知道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必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片刻之后,她秀眉微蹙。
  林玄言在疾退一阵之后骤然停住了身影,他对着那飞刃伸出了幻影般的十指。
  一道剑意在无声无息之间弥漫开来。
  剑意极淡,如秋叶被风卷起,风又起于青萍末,青萍浮于水,一一风荷举。
  许多不明所以的意味杂糅在一起,又随清风散去。
  季婵溪不明白这剑来自哪里,但是林玄言竟然想用双手接住飞刃,对于这般异想天开的举动,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剑意已至,阴云再起,风雪搅碎。
  接下来的场景一片混沌,即使是陆嘉静都难以看清那里发生了什么,唯有凄厉的啸声在耳畔久久嘶鸣。
  钟华和赵念收到波及,向后退了数步,脸色红白不定。
  裴语涵神色愈发凝重,她按着的剑的手微微颤抖,她对林玄言有信心,但是她也没想到,这不到二十岁的少女竟然这般强。
  这便是失昼城的道法真传么?
  尘埃落定。
  像是两位棋手落下最后一子。
  他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石桥上。
  季婵溪的拳停在了他胸口一寸。
  冰冷的刀刃停在她的脖颈前,林玄言一手抓着那柄薄刃,薄刃已残,被硬生生折成一半。他另一根手指点在她的肩膀上,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季婵溪脸色苍白,身子晃了晃,几欲跌倒。
  「咳咳……可以了吗?」林玄言轻轻咳了两声。
  季婵溪这才惊觉,自己输了。
  想着曾经在试道大会上对着天下人说出的豪言壮语,她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林玄言随手将那片薄刃丢入水中,扶着她的肩膀,淡淡道:「以后静心修行,十年之后见。」
  季婵溪死死地盯着他,她反复想着最后那一剑的细节,依旧不明白。
  「为什么?」这样问没有意义,也很老套,但是她依旧忍不住问了。
  林玄言道:「你年龄太小,年轻不是过错,却是差距。如果你觉得能赢过我,十年后可以证明给我看。」
  季婵溪愤怒道:「你又能比我大到哪里去?」
  林玄言没有说话,只是咳嗦了一阵,看着她凌乱的短发,忽然淡然地笑了笑。
  「你不服?」
  这话听起来有些挑衅,但是季婵溪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重来一次,自己或许可以接下那一剑。
  林玄言心想,原来世间的天才少女都不过是傻丫头罢了,那一剑她接不下的,无论如何也接不下。
  因为修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人生的长短很大程度决定了修行的厚度。
  他们天赋相仿,他却已有百年沉淀,如今也已适应了这幅身躯,自然更强。
  林玄言向前走去。
  季婵溪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袖子。
  林玄言道:「今天就这样吧。」
  季婵溪抓住他的袖角,不让他离开。
  林玄言挥手直接斩下了那一截衣袖,季婵溪抓着手中的一片袖角,神色挣扎。
  林玄言看着这有些失魂落魄的少女,忽然添了些兴致,微笑道:「接下来别三天两头来找我麻烦了,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话在所有人听来都像是无耻的寻衅,是莫大的羞辱。
  但在季婵溪听起来却莫名有些暧昧。
  她自然明白他口中的打是什么意思,在试道大会上她曾被他在众目睽睽下按在地上,对着那私密的部位一顿狠打,在那夏凉山外,那场不为人知的战斗里,她也被他揪住长发狠狠打过屁股,她觉得屈辱无比,从此剪去了长发。
  因为暧昧,所以她更加羞恼,死死地篡着拳头,却没有了再战的力气。
  俞小塘忽然觉得这个季姐姐好可怜,觉得师弟下手太重,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看着季婵溪摇摇晃晃的样子,跑过去想要搀扶她。
  季婵溪却推开了她。
  她脸色苍白,沉默地走下石桥,脚步虚浮却沉重。
  林玄言回头看了一眼那一袭黑色裙摆的背影,不知道她会走向那条命运的支流。
  季婵溪却没有回头看他。她可能在想林玄言那最后一剑,也可能只是沉默。
  剑阵撤去,雪再次落下。衬得那袭黑裙更加孤单。
  雪落在肩头,落在屋顶,落在一望无垠的原野。
  眼前的街道静谧无声,人鸟皆绝。
  这场战斗没有太多的见证者。
  但是失败总是自己的,不需要见证。
  ……
  回到寒宫之后,裴语涵推开了那大门。
  明明只是隔了大半年,她却忽然生出一种恍然百年的错觉。
  所有人安定好了各自的住处之后,便也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俞小塘和钟华住在一间屋子,一时的安定还让他们无所适从,那段一起逃往的经历像是大梦一场,新年过后,已经十七岁的少女仰起头,看着外面的雪,忽然说:「我去拿些酒来吧。」
  钟华点点头,「大雪天是应该喝点酒暖暖身子。」
  俞小塘仰着头,旁若无人道:「我们喝个交杯酒吧。」
  钟华愕然。
  俞小塘自顾自道:「然后我们洞房吧。这就当做我们的新房吧。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嗯……天地我们拜过了,高堂就不拜了,不让大家看笑话了,我们就偷偷的,好吗?」
  钟华原本有些冰冷的身子暖了起来,长时间的奔波让他眉目间添了许多倦意,于是他的笑容也显得有些舒缓。
  「好。」
  俞小塘道:「认真一点。」
  钟华道:「那我们要约法三章什么的吗?」
  俞小塘道:「我约你个头。」
  钟华无辜道:「不是你让我认真一点吗?」
  俞小塘伸手要去打他:「你想死啊?还是想制定一个夫纲来压我?你当我傻。」
  钟华一边闪躲一边心道,你现在这么凶巴巴的,等会洞房的时候还不是要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当然,这话他肯定是不敢正面说出来的。
  另一间房子里,赵念伏案桌前,终于写好了一份信,等墨迹干了之后他小心地折好,准备稍后寄往老井城,寄给陶衫,告诉她自己没事了,并且很想念他们家的馄饨面。不过如今这副局势,这封信能不能寄到还是两说。
  林玄言则陪着裴语涵和陆嘉静坐在碧落宫中,断断续续地谈论着一些事情。
  首先讨论的便是寒宫剑阵的强度。
  寒宫剑阵本就是百年前叶临渊亲手立下的,那时候寒宫尚且不叫寒宫。
  最后他们得出结论:寒宫剑阵阻拦一个通圣没问题,若是两个单靠剑阵也可以撑,三个的话里应外合也能打打,但若是时间一长就没办法了,毕竟这剑阵已经历经了五百年的沧桑。不过如今其中有一位通圣,两位化境坐镇,虚张声势的能力总还是有的,一般人不敢轻易来犯。
  接着他们开始商讨浮屿下一步的动向。
  不久之前,他们收到一个消息:渊然被从深宫带出,送到了浮屿。
  那柄剑沉寂千年,那些最顶尖的修行者铭记在心,普通人却早已忘记。
  如今浮屿要这柄剑做什么?
  林玄言猜到了一些:「你们知道四仙剑的来历吗?」
  陆嘉静想起了许多古书记载:「传言中上古时期有一个大圣人,铸造了四柄仙剑,散落人间,那些剑都带着很大的秘密,有的书上说那四剑对应四种凶物的克星,有的书上说那四把剑是开启某些秘阁的钥匙。但终究只是说法。」
  林玄言点点头:「这是最通俗的两种说法,传言上古时期有恶龙祸世,有圣人铸剑斩龙。但是这只是神话传说。而后者的说法,则在这千年间被渐渐证实了。」
  陆嘉静问:「你也认为四仙剑是钥匙?如果它们是钥匙,那么锁在哪里?」
  林玄言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看着陆嘉静,认真道:「你应该读过《琼楼志异》吧?」
  陆嘉静点点头,当年被困修罗城中,她便想起过这本书上的许多记载。
  林玄言继续道:「琼楼志异的末页,记载了人间最神秘的三座古楼,分别是北府,龙渊楼和修罗宫。龙渊楼在五百年前现世了,我和殷仰曾经一同进入,我取出了一本金色古书,他取出了一把古旧长剑,他将古剑送给了我,我将古书读完之后送给了他,嗯……事实上我也没能读懂。而修罗宫,半年多之前我和静儿在误打误撞之下一同进入了那里。而……」
  林玄言顿了顿。
  「而当年打开了龙渊楼的,便是羡鱼剑。」
  裴语涵闻言,轻轻笑了笑:「池鱼羡渊么?那渊然呢?深渊又羡什么?」
  林玄言轻轻摇头,微笑道:「这就要问问渊然的剑灵了。」
  裴语涵道:「剑灵只能活在剑里,如何能够回答呢?」
  陆嘉静打断了他们的闲扯,道:「按照你的说法,羡鱼是龙渊楼的钥匙,那么古代便应该是修罗宫的钥匙,修罗宫打开之后便没有关上,所以我们误打误撞地进去了,然后……反而取出了钥匙?」
  「嗯。如今这把钥匙在邵神韵手里,或者她知道些什么。」林玄言道。
  陆嘉静道:「那如果渊然便是北府的钥匙,浮屿得到渊然,目的只有两种,要么他们想要打开北府,从里面找些什么东西出来。要么他们不希望别人打开北府,所以将钥匙拿在自己手里,断绝了其他的可能性。」
  林玄言点点头,笑道:「这些终究只是猜测,就算北府真的开了,我们看看也就好了,躲在寒宫里好好修行天天向上才是正途。」
  陆嘉静忽然蹙眉道:「你的道心好像有些不宁?」
  林玄言轻轻摇头:「没有,你看错了。」
  裴语涵道:「最困难的日子我们也过去了,以后我在寒宫开辟一个小洞天供师父修行就行了,陆姐姐可以去落灰阁修行,那里的布置像极了清暮宫的书馆,里面许多冷门书籍即使是清暮宫也不一定有收藏,陆姐姐在那里修行应该可以事半功倍。」
  林玄言挑眉问:「那你呢?」
  裴语涵理所当然道:「我就看师父和陆姐姐境界一天天高歌猛进,我在一边磕磕瓜子就行了,反正通圣的长进也是水磨功夫,急不得的。」
  林玄言揽着裴语涵的腰,将她揽到了自己的膝盖上:「这么偷懒还这么理直气壮?都怪师父管教无方呀。」
  裴语涵见林玄言一副又要执行门规的样子,连忙笑着求饶道:「师父我错了,我也跟着你们好好修行更上一层楼好不好,下一次再见到白折我一定打跑他。」
  陆嘉静听她开着玩笑,双手环胸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要朝着门外走去。
  林玄言问:「静儿要去哪里?」
  陆嘉静道:「你不是要好好『惩罚』你徒弟吗?我在这里多碍眼呀?」
  林玄言笑着起身,走到她的身后,握着她的手腕又把她抓了回来:「以后我们开始闭关了能见面的日子就更少了。我要好好陪你的,不许走了。」
  陆嘉静象征性挣扎了一下,冷笑道:「那我留下来做什么呀?看你们两个师徒情深?」
  裴语涵小心翼翼地起身,对着陆嘉静盈盈地施了个礼,娇柔地笑道:「陆师娘是吃语涵的醋了吗?语涵以后一定对师娘百依百顺,还请师娘网开一面,成全我和师父吧。」
  陆嘉静看她这幅样子,愣了片刻,她嘴角微微牵动,又气又笑,转头问林玄言,眯着眼睛道:「我也觉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该好好调教调教了,你不是要惩罚她吗?动手呀,或者我替你做完这门规?」
  裴语涵便装出了一副惊恐的样子。
  「师娘是要惩罚语涵吗?」
  「不许喊我师娘!」
  「师娘……」
  接着,碧落宫中传出了一阵女子的娇笑和求饶声,柔媚的声音风情万种,似乎能将雪水消融。
  而俞小塘恰好抱着一个酒坛子路过,她停下了脚步。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8/17 06:20:50

第四十九章:风雪红烛一杯酒
  小塘抱着酒坛子,停下了脚步。
  坛子封得很好,没有酒香飘出。但是眼前这座碧落宫的门殿显然封得不好,才走近的时候,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柔媚婉约的声音,那声音缠绵而缥缈,俞小塘怔了许久,揣测着那声音中夹带的痛苦和欢愉,才恍然反应过来,这是女子的娇喘呻吟声。
  她本来是想来找师父说一下自己和钟华的事情的,自己自从被师父带回宗门之后,她对于自己便是亦师亦母的地位。而自己对于自家师父同样是一个‘脑残粉’,见不得其他人说师父半句不好。
  在她心中师父永远是雪地里那个一身黑白剑衣,眉目萧疏的清冷仙子,一颦一笑都在烟火之外。
  所以她第一反应这呻吟声是陆嘉静传出的。
  虽然陆宫主在她心中同样是清圣贵气的女子,但是试道大会那件事之后,大家的看法终究有了许多改变。只是没过一会儿,俞小塘的脸渐渐地红了起来,一直到耳根都是那样滚烫。
  她觉得这声音越听越是熟悉,纵是内心中百般否认,她也无法想象师父发出这些声音时候的样子。
  她怔怔地抱着酒坛,一瞬间竟是有些痴痴的。
  接着,她内心中最后一丝的幻想破灭了。
  门忽然打开了。
  陆嘉静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她。
  “小塘有什么事吗?还是你来找你师父?”
  她今日只是一袭简单宽松的白衣,青色长发高高挽起,在脑后盘成一个鬟,以一根青玉簪子简单地簪着。若从后面看,那修美的脖颈与衣袍垂露出的些许秀背应是极美。
  若是平时,俞小塘一定会一阵仰慕,然后由衷地称赞陆宫主的容貌。
  但是今天她甚至没有理会陆嘉静,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的视线便害怕又贪婪地向着里面望去。
  屏风处灯火明灭,上面绘绣的花鸟在火光中跃舞跳动,似要从屏风中飞出一般。那屏风分隔了房间,俞小塘自然望不到里面的场景,可是她的视线却一下子被粘住了一样。
  那昏沉的房间里,烛光映照的屏风上,分明可以看见一个女子揉着身子微屈的剪影,那剪影身段曼丽,双手像是被绑在了架子上,前面的身子向下倾了些,前伸的手臂,隆起的双峰,顺之而下的是平坦的小腹和微微分开的玉腿,望过去那欣长的身子微倾着,臀儿向后撅起了些,很是玲珑挺翘,而那翘臀上……有根筷子般的影子,似乎有什么插在其间。
  灯火幽明,那随意散下的发丝都看的历历分明。
  屏风上香艳的女子剪影似要与画卷上的花鸟融为一体,在微红烛火的熏陶下,更是绮艳无双,即使是俞小塘都忍不住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若是换成任何男子,恐怕都会疯狂地冲进屋内。
  怔了好一会儿,俞小塘才指着屋内,有些结巴道:“陆姐姐……这……她……师父……”
  陆嘉静斜倚着门,一双清艳的眸子悠悠地看着眼前稍有些清稚的少女,嗓音轻柔道:“小塘妹妹有什么事吗?怎么傻了呀?”
  “啊。”小塘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她视线转了回来,这才发现,陆嘉静的手中握着一根……鞭子?
  不对,那是用几根布带按着麻绳的样子纠缠而成的细长布条,看上去软绵绵的样子。但是大家毕竟都是修行者,直到即使是软布,灌输入法力之后便会有不亚于鞭子的效果。
  屏风上女子婀娜的魅影,陆嘉静手中握着的鞭子,其间传来的娇喘呻吟声……
  这是师父的寝宫,那个女子自然就是师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他们……他们是在练什么邪门的武功吗?
  俞小塘看着陆嘉静手中的长鞭,缓过神来之后才想起以前钟华对自己说过的一些闺房秘事,说有些女子天生便喜欢被虐待,会从那里汲取许多兴奋感,那言语中又不乏暗示之意。俞小塘嗤之以鼻,说那都是青楼的淫荡女子为了取悦男人。自己可是裴语涵大剑仙的大弟子啊,对于这种事情当然是坚决鄙视。
  而小塘也不傻,心知那个被扭着身段,微微翘起臀儿的艳美身影十有八九便是自家师父。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师父为什么会做出这般举动,是逼不得已还是……
  “小塘是来找裴仙子的吗?进来吧,外面多冷呀。”陆嘉静微笑着就要去牵她的手。
  俞小塘进退两难之际,屏风后女子的声音响起:“小塘别进来!回房看书!”
  那是师父的声音,小塘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被打碎。师父的声音依旧威严,只是其间难免夹带着难以压抑的喘息和骨子里的柔媚。
  “我……”小塘看了陆嘉静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裴语涵有些焦虑的声音再次传出:“陆姐姐别作弄小塘了,小塘……师父日后会给你解释的,你先回去吧……”
  陆嘉静笑盈盈道:“不作弄小塘作弄裴妹妹吗?师徒情深真是感人呀。”
  接着俞小塘听到里面传来了啪得一声,像是打屁股的声音,在她心里,自家仙子一般的师父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两句,却听到里面小师弟的声音传来。
  “小塘,师父的话你都不听吗?师父和你说了,她要日后再说。你先回去吧。”
  林玄言从屏风后探出了一个身子,他依旧带着那个浅浅的笑容,本就震惊不已的小塘更加呆若木鸡。
  乱套了,都乱套了。师父和徒弟……怎么可以……
  陆嘉静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俞小塘,柔声问道:“小塘你进也不进去,走也不走,到底想做什么呀。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和你师父说?要不我们回避一下?”
  “没有……陆姐姐……我……”俞小塘抱着酒坛子的样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她俏脸红痛痛的,一阵焦急中,眼中竟然氤氲上了雾气。
  这时啪得一记脆响伴随着屏风上魅影的颤动掠过眼角,耳边同时响起的,还有师父似是吃痛的低吟。
  林玄言成心要当着俞小塘的面羞辱她。几天前当着赵念的面是一次,今天当着俞小塘的面又是一次,这幅场景让他们见到了,以后自己如何在弟子面前抬起头?师道尊严哪里还剩下半点。
  俞小塘看着这一幕,终于鼓起勇气看着陆嘉静,认认真真道:“不许欺负我师父!”
  裴语涵听到门外俞小塘正义的呐喊,罗衫半解的她已经是香汗淋漓,恨不得一剑斩个地道逃走,而她双手却又被绑在了衣架上,屈着身子衣衫不整的样子更是让自己无比羞愧。
  陆嘉静也看着裴语涵,平日里清冷的她也不禁将眸子眯成了月牙般,她笑着对俞小塘说:“小塘还小,不懂,我们没有欺负你师父,你师父……她可快乐着呢?”
  “怎……怎么会?”俞小塘有些底气不足地提出质疑。
  陆嘉静笑道:“你找你那个小情人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我……陆姐姐不许取笑我!”
  陆嘉静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回去和你小情人喝酒吧,我们会好好待你师父的。”
  俞小塘抱着酒坛子不肯挪步。
  陆嘉静双手叉腰,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小塘再不走,我们就连着你和你师父一起收拾。”
  俞小塘微惊,身子下意识立直了些,她看了陆嘉静一眼,看着她忽然变得凶凶的的样子,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她的余光仍然瞄着屏风那里。
  陆嘉静以为她在想着今日忍辱负重,以后一定要给师父报仇雪恨。
  但是俞小塘想的却是师父屁股那里……插的细棒到底是什么。
  这个念头让她更羞更恼,红着脸颊低着头,心中的羞耻感终于溃不成军,她抱着小坛子,转过身,红着脸朝着远处跑去。
  陆嘉静看着她奔跑远去的背影,涟漪般的笑像是桂花酿的酒。
  ……
  钟华看着俞小塘跑进屋子时的样子,一脸困惑。
  她额前的头发乱乱地分着,发丝间还粘濡着许多白雪。俞小塘俏脸红红的,一路跑来,她没有用修为去阻挡风雪,由着它们拍打自己的脸颊,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饶是如此,她回到房间之时脸颊依旧微红着。
  她把瓷酒坛子放在桌上,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拭了拭眉角,似是擦汗。
  接着她挤出了个真诚的笑容:“酒我带来啦,路上遇到了陆姐姐,聊了一会,耽误了。”
  钟华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啊?”俞小塘茫然地笑了笑:“什么怎么了?我没事呀?”
  钟华道:“你脸有点红。”
  俞小塘道:“我跑步跑的呀。”
  “哦,真没事啊?”
  “没事呀,来,喝酒!今天我灌倒你。”俞小塘微笑着掩上门,从木箱中取出两个酒杯放在桌上。
  钟华没有再问,揽着俞小塘的腰坐了下来。
  酒杯倒上了酒。
  外面天寒地冻,杯酒却是温热。俞小塘看着酒杯,思绪飘走,忽然有了些恍神,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师父啊……
  一对奸夫淫妇!
  哎,不对啊,这样是不是连着师父也一起骂了。
  她嘟了嘟嘴。忽然抬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很烈,入喉有些灼烫,她忍不住开始咳嗦起来。
  “咳咳咳……”
  俞小塘捏着酒杯,另一只手不停地拍着胸口。
  刚想端起酒杯的钟华也愣住了,心想不是说好喝交杯酒吗?怎么……
  他帮着拍着小塘的后背:“小塘?没事吧?你喝这么急做什么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咳咳……咳……没……没事”
  俞小塘掩着嘴唇,咳了一会儿,脸颊更红了,她看着钟华,有些歉意道:“没事,我……只是想尝尝这酒好不好喝。”
  钟华心想你骗鬼呢。但是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问:“那好喝吗?”
  “还行吧。我俞小塘喝过的酒虽然不多,但是酒量可好了,你小心点啊,别被我灌倒呀。”
  钟华强忍着笑意,宠溺道:“好。小塘最厉害了。”
  他重新帮小塘倒上了酒。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会儿,看着彼此眼中的彼此,又或是熏红的灯火和泪流的烛光,那如湖心摇晃的眸子映着过往。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一日的场景。
  风雪围庙,他们在古庙中拜了天地,成了亲。
  命运真像是梦幻一样。时至今日,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真实,那是生死患难中的任性,还是只是想在孤寂中彼此汲取一些温暖。但是当他们举起酒杯时,心中想的都只是对方。
  他们举着酒杯,彼此手臂交错,如缠绕在一起的牵牛花。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默默地饮了半杯酒。然后换盏,饮尽了剩下的半杯。
  酒杯空了,方才还自吹自擂要灌倒钟华的少女却已经醉了,她脸上红霞晃着,迷离的目光在烛火中明灭不定。
  钟华刚想嘲笑一番这个自称酒量过人的少女,结果俞小塘身子却对着他倾了过来。
  他伸出手抱住了她。
  俞小塘枕着他的肩头,半闭着眼,身上微有酒气。
  饮下了那杯酒之后,少女间像是一夕之间便长大了一般,脱去了稚气,开始从少女渐渐长成女子。
  钟华这才发现,一年前那个身材娇小的清稚少女身段也渐渐高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将来亭亭玉立的模样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塘还喝吗?”
  俞小塘侧过脑袋,望向红布铺着的桌面,那一坛酒只动了三杯,瓷坛映着烛火,依旧满满当当的。
  俞小塘不知是清醒还是醉了:“抱我。”
  “嗯?”
  “抱我上床。我们……洞房吧。”
  俞小塘在他耳畔轻声地说。
  他们的婚礼那样平淡,不像是话本上那人人皆知的传奇,他们甚至没有人见证,空空的房间里只有燃着的烛光映着他们的脸。
  风雪红烛两盏酒,青春年少一双人。
  钟华抱起了少女,小塘揽着他的脖子,他们就这样朝着床边走去。
  ……
  碧落宫里,裴语涵双手被用红布绑在木架上,身子几乎全裸,秀背娇臀和玉腿上布满了许多淡红色的鞭痕。
  而那美丽的背影上,最夺目的莫过于插在后庭上的一支毛笔。
  裴语涵不知道这一幕俞小塘看到了多少,但是无论如何,这般‘东窗事发’,她今后一定是要花大量的时间才能重拾尊严了。
  陆嘉静拿着布条拧成的鞭子抽打着屈服着的女子,虽然自己身为女子,但是听着裴语涵的呻吟娇啼,软语求饶,也忍不住兴奋了些。
  “你们太欺负人了啊。”裴语涵可怜楚楚地说。“我以后怎么见小塘啊。”
  陆嘉静一脸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表情:“架子还不是得靠你自己端,反正小塘也没真的见到你这般……除衣受戒的模样,未必没有周旋的余地呀。”
  裴语涵道:“陆姐姐你先饶过我吧,我以后好好服侍你好不好呀。”
  陆嘉静笑道:“现在知道服软了呀?”
  裴语涵真诚道:“我一直是仰慕着陆姐姐的。”
  陆嘉静刷的一下将鞭子甩到裴语涵的娇臀上,裴语涵身子一阵乱颤,身子僵直又松开,分不清是痛苦还是舒服。
  陆嘉静道:“你问问你这个好师父,肯不肯放过你了。”
  裴语涵柔着嗓音道:“师父……”
  林玄言看着裴语涵对自己撒娇的样子,忍不住又想起了山下初见的模样,那清冷的身影和如今柔媚的女子似乎怎么也重叠不在一起呀。
  林玄言假装正色道:“语涵每次被调教看上去都是服服帖帖的,但是总是又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怎么……对得起你陆姐姐的谆谆教诲呢?”
  裴语涵问:“那语涵应该怎么做呀?”
  林玄言道:“写份检讨吧。好好检讨一下自己。”
  裴语涵微异,想了想,果断妥协道:“好,先帮我解了吧,我披件衣服就写。”
  林玄言道:“不必了,我替你写就是了。”
  说着他从后庭拔出那支毛笔,裴语涵娇哼一声,似乎料到他要做什么,摇动螓首,终于硬气道:“别作践我啦,我好歹也是通圣,你们把我惹急了,我现在就把你们正法了!我一只手就可以打那么两个!”
  陆嘉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从身后抱住了裴语涵,双手抚上了她的酥胸,一阵揉捏之中惹得裴语涵娇喘连连,“呦,大剑仙怎么忽然硬气了呀?不堪受辱想要反抗了吗?”
  裴语涵一边扭动着娇躯,一边娇喘吁吁道:“陆姐姐,别……你再这样我真的动手了呀……”
  “嗯?”陆嘉静掐了掐她的腰,微笑道:“你这般不知悔改,姐姐也没办法呀。”
  “是你逼我的,我……嗯……啊!”
  裴语涵忽然仰起螓首,檀口半张,发出一声悠长动人的娇吟。
  陆嘉静纤长的手指插入了裴语涵的双腿之间,分开玉肉一路而前,湿腻的软肉包裹上来,淫水随之喷溅而出,裴语涵身子一软,脑袋垂下,长发遮掩着秀靥两侧,玉门被侵,她身子骨又一阵酥酥的感觉,偏偏陆嘉静的手指和林玄言又不同,虽然纤细许多,却更加灵巧修长,一入其间便如游鱼入水一般,鱼尾甩动间溅起一阵泥泞涟漪。
  裴语涵气势骤降,又是一阵姐姐长姐姐短的求饶。
  忽然她娇臀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触及上去了。
  “啊?”裴语涵回过头,恰好看见林玄言将毛笔沾上了墨,开始在自己的翘臀上写字。
  她正要说什么,陆嘉静却走到面前,对着她半张的檀口伸入了手指,那是方才插入她下体的手指。
  “唔……”
  裴语涵反应不及,半张的檀口没来及合上,便被陆嘉静扣开双唇,伸入温暖的小嘴里,对着那香舌一阵捣弄。
  “替姐姐舔干净,不然等会打得你屁股开花。”陆嘉静也玩疯了,说话毫不顾忌地露骨了些。
  裴语涵放弃了反抗,唔唔地发出一阵呜咽般的声音,接着认命地开始吸允陆嘉静的手指,陆嘉静的目光也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水色,她另一只手抚摸着裴语涵的头发,似是在怜惜她的乖巧。
  而林玄言已经在裴语涵的娇臀上落笔了,写下一个个秀气小字,他口中还念念有词,那是故意念给裴语涵听的。
  “语涵今天不听话,被师父和陆姐姐打了鞭子。
  师父以后的话我一定好好听。
  再犯的话也任凭师父和姐姐处置。
  见字如面,以作警告”
  墨水淌过红彤彤的娇臀,裴语涵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凉意,那羞死人的感觉中又隐隐带着很多刺激感,写到见字如面的时候,林玄言用笔头对着她娇嫩的玉肉扫了扫,又用笔杆伸入杵了一番,惹得裴语涵浑身颤抖,口中大呼着不要,下身狂泻不止,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胸膛起伏,不停地喘息。
  等到林玄言写完的时候,裴语涵都快哭出来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陆嘉静,问:“陆姐姐……我是不是史上最丢人的 通圣了呀。”
  陆嘉静也看的于心不忍了,心想自己是不是闹得太过了呀。
  她帮裴语涵抹了抹眼角,心软之下替她松了绑,把她往怀里搂,细想了一阵之后,安慰道:“其实也不是的。还有比你更惨的呢。”
  “你骗我,怎么还会有更惨的啊……”
  陆嘉静娓娓道:“这些很多野史上记载很多的,比如据说万年前有个女天师在捉鬼时被鬼王反制,当着四界的面被奸淫强暴,还有个皇家女帝,也是通圣高手,结果被一个大太监暗算,囚禁深宫当做了禁脔,被太监和他的干儿子日日玩弄。还有一个比较出名的就是,据说几千年前,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女仙师,叫欧冶晴,年纪轻轻便迈入通圣,一路斩妖除魔,虽然得罪了许多人,却也无人敢去招惹寻仇。得了天下第一高手和天下第一美人两大名号,后来有一天,有个曾经被她打落深渊的男人来找她寻仇,两人按约定在一个空无一人的道管中决战,没有旁观者,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结果,所有人都觉得女仙师会很快杀了他走出来,可是结局却极其出人意料,最后竟是那门打开,那天下无敌的女仙师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赤身裸体地扔了出来,那身体上更是沾满了淫液里,想必在其中已经被奸淫了许多遍了。后来那女仙师表面上依旧是山主,但是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是那男人的禁脔女奴了。”
  裴语涵听得目瞪口呆,狐疑道:“真的假的?陆姐姐你不要编故事骗我呀。”
  陆嘉静道:“虽然大都是野史,但是也不是我编的呀。你放心吧,人外有人,你算很争气的了。”
  裴语涵也不知道她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脑袋枕着她的胸,像是占便宜一般蹭了蹭,道:“唔,做个通圣真麻烦啊,天天被人惦记,防得住外人也防不住家贼……”
  林玄言气笑道:“方才的检讨忘了?又欠打了?”
  “是,师父,语涵知道啦。”裴语涵乖巧地笑道。
  ……
  俞小塘被钟华抱到了床上,她虽然微醉着,但是总体还是保持着清醒,对于稍后要到来的事情,她始终保持着紧张。
  少女的心思总是很单纯,她觉得两个人既然成亲了就应该住一起,对于以前时常要让钟华睡地板心里也时常过意不去,所以她想等着以后安定下来之后,两个人认认真真的洞房一次,从此以后自己就真的交给对方了,就像是世间所有的眷侣那样。
  钟华看着她仰躺在床上的样子,水色迷离的眼睛半寐着,那清秀可爱的脸蛋故作平静,但是身体却崩得紧紧的,出卖着自己的紧张与害羞。
  钟华的脸轻轻凑了上去。
  “小塘?”
  “嗯……我没醉的。”
  “想睡了吗?”
  “没关系,你来吧。我听你的……唔。”
  俞小塘眼睛睁开了,钟华俯身欺上,嘴唇按上了她的嘴唇,虽然这种事情他们以前也会偶尔做,但是如今这个场合里,少女的心还是忍不住紧了紧,她感受着对方的舌头伸到了自己的唇边,她明白他的意图,也没有多做挣扎,松开了口关,由着他捣入自己的檀口中欺负着自己。一时间小塘有些呼吸苦难,她伸出手想要将他推开些,却于心不忍,换作了搂住他的脖子。
  吻在一起的少年少女缠绵接吻,少女又闭上了眼,胸膛起伏着,感受着那舌唇间的温暖,身子也渐渐软了下来,紧张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足底燎起的燥热。
  吻了许久,钟华才放过了她,钟华抓住了她的手,手指与手指之间交叉,然后握在一起。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啊?”钟华笑着问她。
  俞小塘知道他是在取笑自己,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她见钟华没有继续动作,气鼓鼓道:“你……你自己弄就行了,问我干嘛?”
  钟华便问:“小塘是任人摆布了嘛?”
  “嗯……”俞小塘有气无力道。
  “那脱衣服吧。”
  “哦。”
  钟华手按上了俞小塘的酥胸,她的胸还在发育,却也鼓起了一个美好的弧度,软软的又极具弹性,仿佛昭示着来日可期的秘密。
  衣衫被解开,小塘半配合半抗拒地让他一件件剥下自己的衣服。
  床帘垂了下去。一件件少女的衣衫从垂帘中被扔出,时不时会有少女咿咿的叫声,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敏感的部位。
  “乳罩也要脱的。”钟华一边掰着少女的手指,一边说。
  “嗯……知道了。”
  小塘有些抗拒地松开了手,钟华解开了系带,将那乳罩拿开,抽离了身体,小塘双手交叉放在胸口,遮住了自己的胸口,虽然自己早就被他看过了身体,但是事到临头,她依旧娇羞极了。
  钟华轻轻揉弄地她的肩膀,想让她渐渐放松下来。
  小塘发出嗯嗯地声音,睫毛颤了又颤。接着她感受到自己的裤带也被解开了。对于女孩子来说,脱去下身的衣服比上身的似乎要更敏感一点,只是她双手遮着胸,无法阻挠这个‘恶徒’继续脱自己裤子的举动。
  裤子褪下,被扔到了帐外。小塘纤细的小腿绷紧着,她还很年轻,肌肤更是饱满柔滑到了极点,她腿儿抬起了些,微微向里蜷缩着,像是要遮掩自己最私密的地方,这种于事无补的动作却能给她带来些许安全感。
  “小塘起来一点,亵裤也要脱的。”
  “不许脱。”
  “不脱没办法洞房的呀。”
  “呜……”
  “小塘听话。”
  “你……你先去把灯熄了,不然不许脱。”
  钟华无奈起床,走到桌边,吹灭了烛火。那一边却见小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己脱下了自己丝薄的亵裤,扔到了床下面,然后刷地拉起被子,把自己藏了起来。
  钟华回身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轻轻地走到床边,脱下自己的衣服,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自己也钻了进去。他搂住小塘赤裸的身体的时候,小塘身子又忍不住颤了一颤。
  他靠近了小塘一些,小塘便往着墙那边挪动了一些身子。一直到她身子触碰到墙面了。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之后,小塘深深第吸了几口气,然后怯生生地问道:“会不会很疼啊?”
  “堂堂俞大女侠怎么这么胆小怕事了呀?”
  “不许笑我。”俞小塘气呼呼道:“我……我只是第一次,没经验。”
  “刚开始可能会有点痛。忍一下就好了。”
  “嗯……我听你的。”
  “你躺好,腿分开一点。”
  “哦。”
  钟华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趴在床上,双腿微微分开。钟华掀开了被子,没有了被子的遮掩之后小塘便捂住了脸。
  她感觉自己的腿又被分开了许多,想象着自己赤身裸体分开双腿露出私处的样子,小塘很是羞得不敢睁眼。
  接着一个又硬又烫的事物顶在了自己的那里,小塘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她双腿下意识地想要缩紧,可是双腿却被按住了,动弹不得,那东西触及到自己穴肉上的时候,灼热的感觉侵蚀了自己,她的娇躯也忍不住酥软了下去,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只能任人摆布了一样。
  俞小塘忽然想起了以前说的剑和鞘的比喻。
  原来是这样啊……
  钟华轻轻地在她的穴口摩擦着,一遍遍的刺激感颤抖着传来,像是细细密密的电流,从玉穴直冲自己的大脑,不知不觉之间,她竟然开始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声。钟华的手轻轻揉捏着她大腿内侧的阮柔,顺着一直向上揉捏,一直搭上了她的臀儿,将臀肉如面团一般揉弄着,时不时用两指撑开她的臀肉,窥见那褶皱而美丽的花纹。
  他也没有做更深入的动作,只是在那边缘不停挑逗着小塘。时不时轻轻探入一些,惹得她娇喘吁吁之后又拔出来,继续旋转研磨。
  一来二去之后,俞小塘自然也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弄自己,而自己在这方面偏偏脸皮又薄,她只觉得一阵空虚,但是又如何能开口呢。她的身子滚烫滚烫的,思绪是乱七八糟的,少女情欲的火种被一点点燎燃起来,熊熊的火焰似乎要将她吞噬殆尽。
  她不能自已地发出着一声声细细的娇吟,脑海中却是之前在碧落宫中惊鸿一瞥的场景,那是师父啊……师父的呻吟声在耳畔越来越清晰起来,一遍遍荡漾在心神间,如连绵山谷间回荡的声响。
  “进去吧……”不知过了多久,俞小塘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钟华停下了动作,“嗯?”
  “插进去……对嘛?插进去就行了吧?”俞小塘不停地喘着气,也不在意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像师父那样的女子都会委身他人曲意逢迎……或许女孩子都要这样的吧?
  “小塘想要了吗?”钟华压着她的手臂,肉棒对着她早已湿润的玉穴口轻轻探入抽出,那般研磨着,少女的玉穴自然极其紧致,那湿润的箍紧感同样让他也欲罢不能,恨不得一插到底,直捣黄龙,但是他也有意挑逗小塘,看着这个平日里傲娇的少女被自己欺负的样子很是有趣。
  “嗯……快一点。”
  “有些疼的。”
  “嗯。”
  钟华忽然将她的身子正了过来,俞小塘睁开眼,钟华欺身压上,再次吻了上来。
  与此同时,肉棒破开了早就丧失抵抗缴械投降的玉穴,一路插入,捅破了那层象征少女的薄膜,去到了深处,彻底占有了她。
  小塘睁大了眼睛,与他相吻的口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她的双臂不停挥动,搂住了钟华的后背,指甲用力地掐着他。她浑身不停地哆嗦,即使有了那么多情绪的铺垫,破瓜的疼痛依旧让她颤栗不已,差点想要逃走,可是她此刻浑身赤裸,又能跑去哪里去呢。
  钟华又缓缓地动了起来,他一边吻着小塘,一边轻轻地抽动着肉棒,很是顾及着她的情绪,生怕弄疼了她。
  小塘闭着眼,感受着疼痛渐渐缓解,随着钟华的亲吻和爱抚,动情的韵律撩拨着心弦,一点点又将她的情绪拉回了正规。
  漫长的夜里,她的耳畔已经听不见门窗外的风雪。她忽然像是回到了逃往的那一夜,他们同样赤裸地睡在一起,只是那时候尚且生疏,而如今却彻底地交融在一起,把心交给了彼此。
  老井城破庙里的月老神像呀……你看到了吗……
  小塘情不自禁地呻吟着,身体再痛苦之后渐渐愉悦,思绪也开始浮想联翩。
  算了……你还不是不要看到的好……嗯……不许看……谁都不许看。
  “嗯……额……嗯嗯……慢点……轻一些呀……嗯……”
  少女渐渐放开了,处子的血流淌下来,有些湿漉漉的难受,钟华将早就准备好的毛巾取来,替她擦拭干净,接着他身子也倾了下去,含住了小塘的乳蒂,一阵研磨亲吻,然后开始亲吻她身子的每一寸肌肤。
  俞小塘终究未经人事,在外面再强势,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弱小无力的少女罢了。她不停地呻吟娇啼着,娇躯火热地扭动起来,舒展着青春的美好。
  “嗯……用力一点。”
  “小塘,我插得你舒服吗?”
  “去死……”
  “嗯?”
  “啊……嗯嗯……嗯……哼……轻……慢点呀……”
  “我插得小塘舒服吗?”
  “你……嗯……”
  “你不说我继续插了哦。”
  “住嘴呀……”
  “舒服吗?”
  “嗯……舒服……呜呜……”
  ……
  ……
  某一座仙山上,烟雾缭绕,仙气蒸腾。
  夏浅斟怀抱拂尘立在群山之巅,眺望而下,足下云海翻滚,带着不真实的美。云巅之上,有仙鹤彩蝶翩翩而来绕着她飞舞,而她只是立在那,便有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在她身上的名声太多了,其中最瞩目的便是天下第一高手和天下第一美人。她兼得两者,风采更是绝代无双。
  只是最近有一个小小插曲,有一个曾经被她打伤逃走的男子不知哪里得了什么机缘,境界大涨,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挑战自己。
  而她也大度地接受了。
  他们决战的地点相约在了一处布下了仙阵的道管中,管中无人观战,只有最后胜者能走出来。
  这场战斗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毫无悬念的,那个男子大难不死,居然还要回来送死,一时间也沦为了笑谈,他这种送死的行为,大概也只是给夏仙师的名声中,再添上一笔不大不小的降妖除魔的美名。
  夏浅斟轻轻挥袖,仙鹤散开,飞入群山之中。
  她向着山下走去,衣袂飘飘,似要临风而去,这等风采,若是要让他人见了,定要怀想一生。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神色却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