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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2/01/15 02:36 / 878 / 6
【小说】叫我田哥


  终于要和戈蕾见面。
  经过婚姻的磨难,我不想再进入婚姻,只想享受女性。经朋友介绍,我上了一家为成功人士与女性交友的网站。根据我的净值和年收入,网站封我为拥有优先挑选权的钻石会员。提出交友要求后,激起很大反响,多达上百人可供挑选。我恨不得悉收宫中,夜夜笙歌。
  应征者,二十来岁的大学本科生占主体,部分研究生,少数社会人士。学生中,交友的理由集中在“偿还学生贷款”、“资助学费”、“帮交房租”。偶有“寻求精致生活”,但没人公然要房要车要贵重包包。
  经过几回合网上交流,我锁定戈蕾。她符合我心目中活泼、聪明女孩的标准。
  戈蕾来自外州,高中毕业后工作过两年,现在一所社区学院读二年级,专业是刑事司法。打两份工,拿最低小时工资。她身高165,体态丰满。父亲祖上来自葡萄牙,母亲是巴西人。她的每一张照片都带着灿烂的笑脸。她成为会员的原因言简意赅:急需资助。她提的条件是:成熟,实力,不寻求长期关系。
  我们约好,在她学院西头的文科大楼自行车停靠点碰面。学院离我住的地方开车十五分钟,地处工业区和两条高速公路之间。我们说定,见面交流之后,有缘就交往,无缘就走人。
  她心细,告诉我学校的停车场难找空位,不妨把车停在马路对过的家得宝商场外。我停妥车,穿过马路,进入校区,满眼都是青春勃发的学生。我离开大学多年,重新置身于校园,与莘莘学子近距离接触,有青春再来的感觉。
  自行车停靠点前有棵树,树下站了一个女孩。看到我,她挥手向我致意。她定神看我,先是小步,然后小跑着过来。她穿无袖衬衫和牛仔裤,蓝紫色球鞋,乌发挽起,脸上没化妆。背着沉甸甸的双肩书包,手里提了一本厚厚的课本。
  她实际的长相比照片好看,不是五官更漂亮,而是她浑身迸发的活力和笑容,褐色的大眼睛楚楚动人。她的笑容真实,的确是爱笑的人。她说,很高兴跟你见面。
  我说,一样。刚下课吗?
  她说,是。下一堂课在下午一点。
  我看一眼自己的腕表。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属于我们的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初次见面,不多不少。我说,我们先一起吃中饭吧?
  她说,好的。
  我们站在十字路口边,等交通灯变绿色再过马路。这是个超大十字路口,车辆密集,交通灯转换慢。我说,你想吃什么?
  我们两个的目光投过马路对过的几爿店家。一家墨西哥薄饼店,一家汉堡王,一家肯塔基烤鸡店。她想了想,说,马路斜对过有一家中餐馆,叫China House。你吃过吗?
  我摇头。她停住脚步,打开手机,将餐馆的照片调出来。店名有中英文,中文叫中华居。我说,好,我们去中华居。不过,你应该挑你喜欢的餐馆,不要考虑我。我天天吃中餐。
  她说,不是因为你,我真的喜欢中餐。
  我说,你手里的书看起来很沉,要不要我帮你拿一下?
  她把书递给我。书名是“刑事侦查”,书页泛黄,书角卷曲,显然是二手货。我问,你学刑事司法,将来要干什么?
  她说,警察,监狱管教,私人侦探,保安什么的,估计要穿制服,估计要痛殴坏人。
  她自己笑起来。
  我问,只读两年?
  她说,分两年制和四年制,四年制的三四年级转到州大或加大的本科完成。
  你选哪一种?
  先两年,出去找工作。不行的话,再考虑转本科。
  我问,你打两份工,具体做什么?
  她说,一份餐馆,一份在实验室当助理。
  我们并肩站在那儿,身前身后不断有路人经过。我们属于不同种族,年龄有差异。一般情况下,旁人免不得好奇,会好奇我们的关系。我发现,路人脚步匆匆,面色不改。我喜欢这样。加州是种族大熔炉,汇集世界各色人种,包容各种关系。人在加州,该好好享受触手可碰的自由。
  她说,我喜欢中餐,喜欢中国人。
  我心里一暖。
  她说,读小学的时候,我和女童子军的伙伴在超市门口摆摊,卖饼干募款。站了一上午,只卖掉两盒。我从小想赚大钱,认为不会太难。现在,饼干都卖不动,大钱从哪里来?我沮丧极了。一个男性华人走到摊位,问我,他全部买下该付多少钱?我激动得脑袋卡壳,手盲目地挥舞着。伙伴急忙拿起计算器,劈里啪啦算出来。那个人给我们钱,说,饼干我送还给你们,你们再卖一次。
  我说,你确定,那不是圣诞老人?
  她说,确定。他的英文带口音,我认为是中国口音。以后,我对中国人的印象特别好。
  戈蕾的口才好,小故事讲得有声有色。那个买饼干的人不一定是同胞,她那么认为,不必追究。对华人有好感比有恶感好。
  交通灯转成绿色。横穿马路时,我有意落后一步,仔细看她紧绷的牛仔裤,仔细看她那肉感的臀部。她回头一望,嫣然一笑。我加快步伐,跟她并肩,问,你有巴西血统,会跳桑巴舞吗?她说,不会,我的身体协调不够,抖屁股行,全身动不起来。有意思,外人见巴西男人就问会不会踢足球,见巴西女人就问跳不跳桑巴。
  我说,刻板印象吧。比如我,知道我是中国人,很多人问我会不会功夫,是不是开餐馆。她问,两个都不是?我说,不是。
  “中华居”是家小餐馆,两排座椅,一共八桌。带位的中年女性,心事重重的样子,老半天才送来菜单和免费茶水。我溜一眼菜单,发现菜式属老套路,应付美国人口味的那种。
  戈蕾兴奋地翻着菜单,口里念念有词,这个好吃,那个好吃。这家餐馆棒极了。我问,你经常来吗?
  她抬起眼睛,似乎有点惊讶,说,哪能经常来?上一次,让我想想,嗯,一个半月前,跟几个室友来的,我们一人点一份然后分享,我的天,太好吃了。
  我说,你可以多点几份,剩下的带回去,明天后天不用做饭。
  她说,真的吗?真的可以这样?
  我点头。
  她想了想,说,算了。我不想欠你过多。
  看来,女孩不贪。不过,这是小事,用不着就此给她定论。何况,她能吃多少?
  女招待过来。五十来岁,华人,戴一副眼镜。招待扫了我们几眼,对我说,中国人?我点头。她改用中文问,以前没见过你。我说,第一次来。
  招待马上说,难怪面生。你们等一下。听口音,她是台湾人。她从里面端出一小蝶开胃菜和两杯波霸奶茶,说,老板送的。小菜是辣椒小鱼干,我自己做的。
  我问,你是老板娘?
  她点头,说,什么老板娘,辛苦死了。
  我把两杯波霸推给葛蕾。葛蕾兴奋地说,波霸?菜单上没列,我爱死了。你不喝?
  我摇头。
  招待再问我一句,你是学院的教授?
  我说,不是。
  老板娘重新看我们一遍,重新定位我们的关系。
  我尝了一筷子辣椒小鱼干,味道不赖。我对老板娘说,特别开胃,好手艺。她说,谢谢。以后常来,喜欢吃我送给你。
  我问,你的餐馆地段好,生意不错吧?
  她说,当时我们盘下,也是这么想的。对面是大学,两个红绿灯的距离,生意怕要好得不得了。我们就没多想,这是社区大学,学生绝大部分是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听说1/5的学生没固定地方住。我这家的价钱够低了,学生还觉得贵。唉。最近大陆来的学生增多,吃几次就不来了,唉。
  老板娘还想说什么,戈蕾吸波霸奶茶的“滋滋”声吸引她的注意。戈蕾的嘴唇丰满,沾上汁液,垂涎欲滴。老板娘微微一笑,问我,你们可以点菜了吗?
  我点了京酱肉丝,戈蕾点了芥兰牛肉。老板娘说,好,十分钟之内上菜。
  我和戈蕾对坐,我们的腿轻轻相贴。她穿牛仔裤,我穿休闲裤,我能够感觉从她大腿传来的热量。我请她尝辣椒鱼干,问她,辣吗?她摇头,说,一点吃不出来。
  两杯波霸奶茶一左一右地放在她面前,我的眼睛从茶杯移到她高耸的胸脯,停留多时。她毫不介意,似笑非笑,稳稳地喝着。我问她,知道波霸的来历吗?
  她说不知道。我简要说了说,顺便指出,原版波霸是香港艳星叶子楣,在华人世界,她的豪乳蔚为奇观。不过,如果你当时在香港,恐怕轮不上她那么风光。
  戈蕾问,为什么?我的视线焦点告诉她为什么。她笑,身体抖动,胸部颤栗。
  菜送上桌。京酱肉丝炒得不错,不足之处,油放得多了点。我问戈蕾,芥兰牛肉好吃吗?她用力点头,说,美味。你要不要尝尝?
  我说,可以呀。
  不知怎的,我期望她像中国女人,用筷子送到我嘴里。她不是中国女人,没有送过来的意思。我自己动手,夹了一片牛肉过来。味道不错,也是油太多。
  我们两个人都吃得精光。我问她,还要什么吗?她笑着说,吃太多,我怕走不动路。
  我压低声音说,我们谈谈吧。
  戈蕾盯视我几秒钟,说,好吧,我们谈吧。不过,我可以先吃冰淇淋吗?
  两杯波霸下肚,还有空间吃冰淇淋?我说,可以。这家店不卖,附近有吗?
  她站起身,说,隔壁就有。你等我一下。
  她迅速背起双肩包,一眨眼就不见人影。我招手叫老板娘结账。她托着装账单和幸运饼的小盘子走过来,问吃得怎样,我指指空空的菜盘,说,满意满意。她说,我叮嘱老板,京酱肉丝要按老中的口味做。
  我说,谢谢。
  她收了现金,说,我怕他多放油,特意交代过。油不多吧?
  我委婉地说,稍稍多了一点。
  她叹了一口气,说,交代过还这样,不好意思啊。
  我说,没关系。上了年纪,怕油腻。
  她说,对呀。上了年纪,吃要注意,方方面面都要注意,不能胡来。
  说者可能无意,我倒听出某种警告。警告我不要和女孩纠缠?不至于吧。餐馆老板娘都是八面玲珑的人,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见我第一次来,又是送小菜又是献殷勤,怎么会管我的私事?呵呵,莫如说我自己心虚。
  她问,那个女孩已经走了?
  我说,没有,到隔壁买冰淇淋。
  她频频点头,说,年轻就是好,吃什么都可以。
  我说,我要和她说点事,多坐一会儿可以吗?
  她说,可以呀。我们不忙。多些人,有人气。要不要加点茶?
  我说不用。
  戈蕾回来,手捧一支蛋筒,两勺香草冰淇淋堆得老高。她坐下,抱歉地说,我喜欢吃冰淇淋,胃里面专门有块地方,吃再多的东西,那块地方还能装冰淇淋。紧张的时候更想吃。
  我问,你紧张什么?
  她机械地举起冰淇淋,说,对下面的谈话,我非常不自在。我不是老手,我不愿意谈这些,不谈最好。
  她心里紧张,不妨碍她美美地品味冰淇淋,她的舌头来回扫,雪白的汁液流到她手上。我说,太大了,你应付不过来。她挑起眉毛,转动蛋筒,说,不大,比这大的我也没问题。
  我怎么听出别的意思。她的舌头紧贴上去,从下往上舔,舌尖接住滴下的汁液。她的激情传给我,我的阳具随之兴奋起来。我说,我喜欢你,愿意跟你交往。
  她低垂眼睛,舌头又舔一圈,小声地说,我也愿意。我觉得你Ok。
  我不失时机,伸手捏几把她的大腿,说,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问,你是问,我为什么上那个网站?
  我说,不完全是,不过,你说说吧。
  她双手握住蛋筒,用餐巾纸擦拭嘴角,说,最近我收到大量的账单和催款单,手机和网络再不付费就要被切断。我父母来电话,总问我为什么存不到钱,烦哪。我干脆不接他们的电话。
  她的状况—如果属实---的确不妙,处在当中,自然要想尽办法脱困。我不关心她究竟是不是说实话,我关心的是,如果我们交往,她的具体要求是什么。
  我说,我可以负责手机和网络费。她睁大眼睛。她的眼睛本来就大,睁大有点吓人。她说,你当真?
  我点头。
  她打开手机,调出账单,说,你自己看,我不骗你。
  她没骗我。两家公司开出警告信,月费加上迟付罚款,一点不含糊。我说,等下我把钱打给你,你先把它们打发掉。
  冰淇淋已被她吃光,她咬着蛋筒。她说,太好了,太感谢你了。你告诉我,我应该为你做什么?
  说到实质问题,我本能地四处看看。老板娘躲进厨房,带位倚着柜台刷手机。除了我这桌,吃客只剩两桌,正默默吃饭。餐馆的灯光晦暗,朝外看,南加州一如既往的蓝天和高耸的棕榈树。
  我倒过来问,你的想法呢?
  她说,我把它当一份工作,我为你工作,你付给我薪水。但是,请你不要把我当鸡。第一,我不是,永远都不会。要不,我不会要求我们先见面; 第二,我随时可以退出,你也可以。
  她认真想过,说不定写过底稿。我说,同意。我们交朋友,全靠缘分,不用绑住自己。你好像挺有经验。我不是第一个吧?
  她眼睛朝上,似乎想在餐馆的天花板上找什么东西。她用餐巾纸小心地擦嘴,小心地把蛋卷放在餐巾纸上。她问,为什么问?想独占我吗?
  我说,不是。我乐意跟懂事的女孩交朋友。你比我想象得懂事。
  她释然,两只手掌对拍了拍,笑脸再现,说,我不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人,我自己就不爱打听别人的私事。我跟你在一起挺自在。你是一个不错的人。
  我说,谢谢你的夸奖。你的眼光跟你的眼睛一样美丽。
  我们商议,一星期见两次面,具体时间保持弹性,以双方方便为准。她不要我出月费,她会把学费生活费的账单给我,我自己决定给她转多少。说到见面地点,戈蕾划定两道线:不进她的公寓房间;不进我的家门。
  不进我的家门,很好理解。她不想看到不想看的家庭印记。我本来就没这个打算。我问,为什么不让进你的公寓?
  她简单的说,很乱,室友嘴巴碎。
  我说,我的朋友,好朋友,有一处地方,挺大,带泳池。他经常出国旅游,三五个月不等,只要我问他,他会把房门钥匙交给我,随便我用。上星期他又出门,西非五个国家,至少五个月。你不反对的话,我们在那里见吧。
  她点头,神往地说,你居然有这种朋友。
  我说,你也会有的,不久的将来。
  她面无表情,我以为是她把我的鼓励当成嘲讽。一个如此窘迫的女孩,从何谈什么大房子、长期出国旅游?
  她猛然一句,需要几次?
  我想了想,问,你是问我们每次见面要性交几次?
  她的脸红了,居然红了。她点点头。
  我说,看情况。说不定我不举,零次;说不定我生猛,N次。
  她怀疑地打量我,说,你年龄不小。听说,男人从25岁走下坡路。Ok,不管零次还是N次,我们不谈感情。我不想玩这种游戏。
  我说,完全正确。你不用爱上我,装都不用装。我希望我们一直当好朋友,直到你毕业,甚至更远。
  她问,什么时候开始?
  我说,下星期。
  她问,怎么称呼你合适?
  我说,我的中文姓是田,和中文的“甜”字发一个音。甜哥田哥,你叫我田哥吧。
  她伸出手,唤一声,田哥。
  老板娘撩开厨房的珠帘出来,看到我们握手谈妥的一幕。她楞在那里。我举手向她致意,她打了个“Ok”的手势。她心里想什么,由她去吧。她做的辣椒鱼干不错,不过,我想我不会再来。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5 02:36:48


  戈蕾来之前,我发短信给她,提议先在小区的网球场打几轮,然后到朋友的家休息。
  她说她不太会打网球。我说,我不比你好多少。打一打,我们可以放松。
  她同意,问要不要穿正式球衣?我说自然,小区的管理比较严。她说她得专门去买。我表示,到时把发票给我,我补上。我还表示,尽管挑她喜欢合身的,不必考虑价钱。她说,她还要买球鞋。我说,请便。
  我提着两把球拍和球筐先到网球场。时值工作日,小区里的大部分居民正上班,六间露天场地空无一人。我选最里面的那间,推开铁门后,站到门边。她比约定时间晚一刻钟到,开一辆有年头的日本车,左前灯被撞过,下陷带创痕。
  她穿崭新的白球衣和球鞋,背着圆筒包,步履轻盈地朝我走来。离我五六米时,我叫她止步。我拿出手机,说她真漂亮,我要拍几张。
  我把球拍递给她当道具。她一会儿提着,一会儿抱着,变换站姿,变换笑容。拉丁裔女孩,天生的演员材料。我说,你可以当演员。
  她说,想过多次,恐怕不行。
  我问为什么?
  她说,中学排过话剧,记不住台词,即使借助提示牌,我常常念错行。
  我说,太紧张吧。等你大一些,成熟一些,应该会好很多。
  她说,不一定。等我大一些,成熟一些,不会有人找我当演员。我们拉丁裔女孩,每个人都做过明星梦,能成名的都是小时候成名,没听过成熟以后成名的。
  戈蕾貌似笑嘻嘻的,给人天真无脑的错觉。她一点不糊涂。
  我让她选边,她选背靠停车场那边。我们走到网前,煞有介事地握手,我说,很高兴与你比赛一场。
  她没反应,面色有些凝重。我问她,怎么啦?
  她说,你朋友的房子是哪栋?
  我说,右前方,第三栋,米色屋顶的那栋。等下我们走过去,三分钟的路。
  她踮起脚张望,说,哦,是那栋。树很多,几乎看不清。你真的有这个朋友?
  我觉得奇怪,怎么问这种问题。一道灵光在我脑中闪现。我明白她的意图。被推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对我不放心。
  我说,你是不是有顾虑?
  她低头,翘起嘴角,小声说,是的。我担心—你别介意哈—我担心我会喝到叫不出名字的饮料,我担心在失控的情况下被拍视频推到网上,我担心—你别介意哈---你的朋友在屋里,他突然出现,后面还跟着一两个。
  我被她的想象力镇住,差点喊一声“高手在人间”。我说,还有什么担心?尽管说出来,我不介意。朗朗晴空下,你随时可以安全退出。老天,你还可以当作家。
  她说,没希望。我的写作课从来要补考才及格。
  我禁不住笑了。她禁不住笑了。我说,我只给你喝这个。
  我从袋里提出一罐水,指给她看。我说,进了屋,我带你打开每一间房间,看看我朋友躲哪里。最后,戈蕾,你恐怕忘记了,我们上这家网站,都是实名注册,网站验证后才成为会员。你担心我,可以理解。我对你,可以完全放心吗?
  她说,可以。
  我说,咱们打球吧。别对我太狠。
  她打得很烂,握拍姿势不对,击球常常打空,笑起来震耳欲聋。我们打得一身大汗。我提议休息一下,喝我带来的矿泉水。我们走近球网,用水瓶碰一碰,我一口下去,几乎喝掉半瓶。她的唇上留有水滴,我指着她的嘴唇,说,那是汗珠还是水珠?她笑着说,都有吧。我凑近,问,可以验证一下吗?她的脸往后一缩,说,你想干什么?
  我脸再凑近,露出舌头,说,你懂的。
  她看看四周。四周一片寂静。她斜我一眼,说,你能干什么?
  我丢下球拍,一把搂住她,吻住她的嘴唇。她的唇厚又多汁,口感极佳。她被动地让我吻,过一会儿,她丢下球拍,双手轻环我的背,舞动舌头与我缠绕。
  我享受她的唇,呼吸她身体散发的肉香,感觉无比的畅快。没有真刀真枪的选项,我已经知足。仅就接吻而言,我感受的刺激堪比初吻,但享受的程度,甩初吻六条街。当年,哪知道舌头的神力啊。
  我松开她,问,还打球吗?
  她摇头。
  我说,进去洗洗吧。
  她说,好。
  球打得到处都有。我和她分头捡球,聚拢到网下。她的球衣很短,弯腰露出红色透明底裤。我不能多看,不堪视觉刺激。我的下体已经硬邦邦的,弯腰捡球十分不适。我希望,自己保持良好状态,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进入她的身体后,至少坚守五分钟,千万不要一进即泄。那样的话,打球打得一身臭汗的前戏将是荒唐可笑之事。
  我们步行回我朋友的家。房子依斜坡而建,推开门,前头有座东方式小花园,一道活水沟横穿花园,水沟中央呈直线铺了三块圆石。我们踩着圆石走到第二道门。推开门,前头是一大扇落地窗,可以看到后院的花草亭榭。
  戈蕾没有说话。我估计,她可能没想到我能找个这么堂皇的场所。
  走到客厅,我说,你先去洗洗,朝前走,左边第二间是浴室,里面有成套的浴具。她提着包往那边走几步,回过头问我,你不用洗吗?
  我说,还有一间浴室,在健身房里面。
  她说,还有健身房?这栋房子真大。
  我说,我肯定比你快,我在客房等你。你从浴室出来,右转,第二间房就是。
  我仔仔细细洗过,阳具是重点对象。擦干后,我在那儿喷了香水。戈蕾用的浴室,我已提前做了准备,摆了几款香水,希望她用上但不要太浓。
  我比她先洗好。我保留内裤,披一张印有墨西哥壁画的大浴巾,经过她用的浴室,里面静悄悄的,我贴紧门,听不出半点动静。我不了解她,她临阵脱逃,悄悄溜了不是完全不可能。我笑自己。怎么可能溜了,至少要拿到“工钱”吧。
  客房朝南,四面墙漆成淡绿色,摆了最基本的家具:大床,电脑桌,深黑的椅子,一座一人座沙发。衣橱敞开,里面空无一物。我把窗帘拉开,迎面是后花园栽种的绿色植物,十分养眼。
  门虚掩着,她没有直接推开,轻轻地敲敲,我说,请进。我坐的沙发直对着门,见她进来,她看我一眼,转身关门,第一下没关紧,第二下加大力度,门“咔嚓”作响,显得刺耳,宣示某种决然。她的一头乌发披肩,换了我为她准备好的大浴巾,脸上的肌肉紧绷,严肃地说,我穿得少。你不是想图方便吗?
  我大笑,说,你以为我是木头?再给我一些视觉冲击吧。
  她说,我先脱裙子。
  我说,你的身体非常棒,我第一眼见到就想钻进你的衣服,看看到底它有多么美妙。裙子,胸罩,小裤子—如果你有的话,全脱。
  她叹口气。我意识到,她在试探我。她已无退路。她懒洋洋地说,好吧。
  她背转身,松开浴巾。她没有带乳罩。浅蓝色丁字裤。她走到床边,就要解开丁字裤,突然改变主意,对我说,你来帮我解开。
  我从沙发上跳起,松开浴巾,让她见识挺立的阳具。她扑哧一下,说,就发作?啥事没发生呢。
  我走近她,站在她身后,双手直流而下,一下一下褪掉她的丁字裤,拿到鼻子底下深闻。她喷了香水,XYZ款。我的阴茎架在她的臀沟,蓄势待入。她说,别忘记,前戏!我们先要彼此熟悉,彼此感觉自在。
  我万难地退回沙发。
  她向我充分展示她的肉体。粗粗一看,身上刺了七处刺青。她乳房丰满,手指一弹,波涛汹涌。我问她,天然的?她说,一点不假。
  可以摸摸吗?
  请。
  我托了托,弹一弹,手感极佳。我问,D还是D+?
  看心情,心情好是D。心情不好是D+。
  生气奶子会膨胀?什么时候开始长的?
  十三岁。开始乐坏了,长到高二,男老师的眼神不对。我问过我妈妈,可不可以动手术缩小?我妈说,疯了。只听过有人花钱隆胸,没听过花钱削胸,再说,你妈没钱。
  从你妈那儿遗传来的吧?
  不是。我妈的不够大,我妹妹的也不够大。
  烦不烦别人夸你的奶大?
  不烦,女孩没人夸不就完了。
  她坐直,左腿弯曲,涂得鲜红的脚趾直抵下颔。我说,你的身体够柔软。
  她说,我练过体操。体操教练是俄国人,说我的肌肉结实,身体柔软,学体操可以走很远。我吃不了苦,没学下去,基本功学到了。你看。
  她嘴唇舔着脚趾,舔得满嘴生津。她背转身,屁股高高翘起。左屁股蛋中央刺了一颗红心。我按了按红心,问,是为谁刺的吗?
  是。
  谁?
  我不告诉你。
  她半躺下去,双腿交叉。透过腿下空挡,她直直地望着我,望着我蓬勃的下体。我说,腿分开一点嘛。
  她稍稍分开,脚趾下压,像是向我喊话。她的右脚踝刺了一只蝴蝶。我指着蝴蝶,评论道,可爱的蝴蝶,一定有纪念意义。她说,当然。别问我是纪念什么。
  我的注意力转回到她的大腿间。她的左大腿根处刺了一支手枪,枪口冒烟,对准阴部。我说,这块刺青够劲,给男人加油的?她说,一点不错。我说,我发现你聪明过人。再说一遍,你学的是刑事司法,不是人工智能?
  她翻了一下眼睛,说,人工智能?那是什么?好啦,别在我的刺青上纠缠。根本没那么复杂。就拿这杆枪来说,我回到刺青工作室,问老板有什么新设计,他给我一版新图案,我挑了这个,挺可爱,不是吗?
  我说,明白了。好,谈眼前。你大腿能不能再分开一些?
  她两腿张开,一团团粉红渐次绽开。我紧紧盯着,足有十秒钟。她笑了。我笑了,身体就要压下去。她说,等等。你忘了带,那个。
  我赶紧打开床头柜,抽出一支杜蕾斯牌避孕套,不费劲地套上。她重新坐起,说,等等。
  我说,还等什么?
  她说,这张床有点硬,还有别的床吗?我不想留下痛苦的记忆。
  我的脑袋运转一周,说,好吧。我们上楼,主卧房的床应该合适。
  朋友交给我钥匙,说是当自家的房子随意使用,但是,别到主卧房撒野,给他留下一块净土。紧急时刻,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们两个赤裸着身体,一前一后爬上楼,冲进主卧房。
  我把她压在身下,阳具在她的阴部入口处乱插。她说,别急别急。我身体下移,锁定她的阴部,舌头插入,忘情地呼吸香水和她分泌物混合的芬芳。她叫起来,觉得不好意思,捂住嘴,发出“呜呜”声。我抬起头,说,别委屈自己,纵情高呼吧。
  她纵情高呼。说来巧,隔壁传来犬吠,几乎与她同时发作。她注意到,说,把狗唤醒了? 我有那么大声?
  我说,它在为你助威。好邻居,好邻居的狗。
  她笑瘫了身体,双脚重重架在我肩上,使我无法动作。我挺直身体,她身体前倾,一口叼住我的阳具。我抚摸她翘起的屁股,披散的头发,潮红渐显的脖子和肩膀连接处。我纵情高呼。邻居的狗毫无动静。
  我说,为什么,狗那么安静?
  她抬起头,笑起来,我的阳具从她嘴边滑上滑下。我说,我猜它在猜想,我们下一步是传统式还是后入式?
  她说,后入式?
  不,我们是人,传统式吧。
  传统式,男上女下,千年不变的花式。千年不变有它的道理,此时此刻,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比拟我们交融的欢乐。我们额头对额头,她喘息,我使劲,汗珠从我额头滴下,汗珠从她的脖颈处流下,潮红蔓延到胸部。
  我在她身体深处爆发。我凝视着她,她的脸蛋变得模糊,给我雾里看花的幻觉。我用力眨眼,雾气消散,只见她微微抬起躯干,吐出一节舌头,崇敬地仰视我。
  这个女孩,我搞定了。
  我抱紧她,不忍须臾分离。我说,谢谢你,给我完整的声色享受。脱衣舞,刺青,高喊,等等等等,我复何求?
  她说,别忘了,还有犬吠。
  对,还有犬吠。我们打中了所有的靶心。你觉得呢?
  她说,我还OK。 我非常紧张,像参加一场最为关键的考试。我想,我显得傻乎乎的,表现得像荡妇。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只想卖力表现,只想给你留下深刻印象,我只想让你接受我,我们可以长期交友。
  我睡在她的臀部边,拍拍她的屁股蛋,说,你一点不傻呼呼,但你像荡妇,在我面前当荡妇,我能抱怨吗?恭喜你,戈蕾,你一举拿下我了。我想,我们的交友会精彩纷呈。
  告别之前,她给我看了她下个月的房租付款单,四百五十块。我转给她七百块,她说我付太多,我说,记住,我保留加付小费的权利。
  不难推测,我们的离别开始有恋人的情状。她不让我送她到停车场。我们在朋友家门口紧紧拥抱,一吻再吻,她退后几步,挥挥手,再退后几步才转身。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5 02:37:01


  接下来,我们见过几次面,互动和做爱都合拍。我给她付了几张账单,她的债务问题已被一笔勾销。我们的关系由炮友向朋友稳步过渡。
  这次见面,我们选在她既不上课也不上班、全休的一天。
  我们先到威尼斯海滩。我们逛小商店,听流浪艺人的表现,以奇奇怪怪广告牌为背景拍照。站在旱冰场边,我们观赏大人小孩的滑行。她说,她喜欢溜旱冰,套上滑板,可以在大街上穿行自如。我说,现在你去买一副,加入他们。她说,算了,今天没兴致。
  重新汇入步行道上的人群,我问她,你是外州人。喜欢洛杉矶吗?
  她说,不太喜欢。
  为什么?
  空气,空气太糟糕。洛杉矶的女人太假,社交媒体上的人和本人属于两个世界。还有,我不喜欢洛杉矶的男人。
  呵呵,洛杉矶被她贬得体无完肤。相比美国的中西部和南部,洛杉矶的空气质量严重欠佳,我承认。洛杉矶的女人假,我同意。洛杉矶的男人不好,我不太听说。环顾周围行走的男人,白人占多数,身高体壮的占多数,怎么讨不到戈蕾的欢喜?
  我说,你随便看,多少帅哥在身边。
  她说,我怎么没发现一个?
  我说,你非常懂事,怕伤我的心吧?
  她说,你想太多,跟你没半点关系。第一,我保证,这些男人里面,1/3是同志。我不惹他们,他们不要惹我,ok? 帅不帅跟我没半点关系。第二,你自己看看,有几个男人脸上挂笑容?
  她说得不错,真没几张笑脸。我说,你的观察力很强。
  她说,我想不通,他们成天心事重重,到底为什么操心?洛杉矶有这么多海滩,这么多商场,这么多财富,男人为什么不开心?为非洲的饥饿儿童?
  我说,你喜欢日夜挂满笑容,像你一样的男人?
  才不是。我才没有日夜挂满笑容,我的烦心事多着呢。我喜欢坏男孩,肥裤、一吨重冒牌铂金项链、满口脏话、家里有枪的男孩。
  我有自知之明,马上表明,我不够格。
  她瞅瞅我,笑出牙龈,说,抱歉,你永远不会是第一选。
  她到换衣间换上黑色比基尼,红色渔夫帽搭配红框墨镜,走出来的那瞬间,吸引了所有男女的目光。她居然属于我—至少此时属于我,我激动得腿软。我的冲动不是抱紧她,而是给她披上一条大毯子,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并警告路人,不许乱看乱想。
  ?我们在海滩找了一块干净处,我支起大阳伞,摊开食物袋。她自己带了一张毯子,图案源自亚马逊土著人的萨满崇拜。我邀她入席,她说她不饿,让我先吃。她趴在地毯上,翻开一本书。我问是什么书,她给我看书名,【快乐碎片】。她说是一本诗集,作者是一众女大学生。
  我不知道现在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写诗,多少人读诗。我周围,好像没有一个。一个普通拉丁裔女学生,貌似笑嘻嘻看破红尘的个性,趁休息到海边,不晒太阳不冲浪,安安静静读诗,而且在一个关系暧昧上不得台面的朋友身边读诗,不亲身经历,别人说我不会相信。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让人困惑,让人着迷。
  我的目光停在她小麦色的臀部,虐它何止千百遍。我的目光下移,移到她的左脚踝,那儿刺了一圈花卉。我轻轻触碰,她抖一抖腿,像是驱赶讨厌的苍蝇。我就此打住。
  等她读完,起身就餐时,我接过诗集,请她推荐一首。她翻到卷角的第二十七页,说,就这首,保证你读了怀疑人生。
  这是一首叙事诗,不讲求押韵和意境,只记下漂浮的意念。诗人笔名叫性感娇娃。诗中,她毫不隐晦,见到有模有样的男人,甚至见到风中摇曳的棕榈树都能发情,性欲就像手提纸袋,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她四处碰壁,否则不会费时费力写一首长长的诗。
  诗写得不坏,奇妙的联想,无尽的感伤。读罢,我对人生的看法没变,因为我本来就充满怀疑。我得为那些试图表达复杂情感的年轻一代鼓劲,心里好奇,万一我和诗人相遇,她是不是也会想到性?从哪方面想?我问戈蕾,这个诗人还写过什么?
  她说,写自传,非常大胆。
  哪方面大胆?
  性方面。
  怪不得。你知道性感娇娃的真实身份吗?
  她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我的室友。昨晚,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跟一群人集资出版的诗集问世,她买了二十本,送给我一本,限我一个星期读完。我读了,其他人几眼扫过,认真读她写的那首。她写得最好。不过,我不喜欢她乱爱,见到摇曳的棕榈树都想入非非。棕榈树算啥,不就是丛林里的瘦枝条吗?
  我的好奇心大发,问,她也是学生?
  是,老学生,都27啦。
  靠写诗赚学费?
  哪里。她在网上开直播,想靠打赏赚钱。直播间设在我们合租的餐厅里。她挺起劲,从父母那里借了一笔钱,买了全套设备。我们的餐厅本来就不大,经她一弄,搞得像雷区,看一步看两步,不小心会绊到电线。
  难怪戈蕾不让我进她的公寓,乱是跑不掉。我问,她播送些什么内容呢?
  一般性瞎扯和成人级私聊。
  成人级私聊?
  无上装,无下装,自慰,付费后收看。
  说起这些,戈蕾无半点羞涩,好像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我问,赚钱多吗?
  她说,够呛。她不会操作,讲半天,几乎没人愿意私聊。
  她长得不好?
  挺好的,胸部不比我小,屁股比我翘,老是鼓捣我跟她练臀操。
  练小?
  不,练大。
  你不觉得自己的臀部够大?
  不。我们不谈我,我们谈我室友。她聪明得不可置信。她是犹太人。知道吗,犹太人是地球上最聪明的人。我弄不懂,她27岁,应该在哪间大学当教授,或者在哪家公司签发员工的薪水单,怎么跑到不入流的社区大学混文凭呢?你知道吗?
  我说,不知道。27岁上社区学院的听过,犹太人聪明听过。
  戈蕾说,你知道她有多聪明?除了会写诗, 她跟我说,她读高中,四个年级3000人,她几乎叫得出所有学生的名字。我问她,她是不是没有男孩追无聊到天天背学生花名册?她说根本不是,她过目不忘。
  我糊涂起来。这个档次的犹太女孩按道理不至于创业如此艰难。
  戈蕾说,我帮她顶过一场。
  哦,包括私聊?
  没有,衣服倒是脱得只剩乳罩和内裤。平时,我尽量不碍她的事,进进出出蹑手蹑脚。那天她开播,我渴了,开冰箱拿水喝,我有点大意,不小心闯入镜头。她的线上友人看见,请我露个脸。我走到移动电脑前,举手招呼一下,一个男孩问我愿不愿意回答一些问题。室友示意我说Yes,我只好答应。室友赶紧冲到厕所救急。
  我问,你对付得过来?
  戈蕾说,毫不费力。都是些什么问题噢,痴呆儿也比他们聪明。最后,一个人说要娶我,说,相信爱情,地球变暖。你听,什么问题噢?地球变暖不是灾难吗?我们所有问题不是气候变暖闹的吗?我怀疑他是外星派来搞乱地球的。
  我说,不用怀疑,肯定是。
  她笑,嘴里的日本小黄瓜笑出来。她拾回黄瓜,在胸前擦擦,挤得乳房乱窜。她含住黄瓜,嘴唇慢慢舔,眼睛注视着我。我与她对视,另一双无形的眼睛引导我,找到她的脚,抚摸她的脚趾。她的脚趾,一颗颗饱满瓷实。她没有缩回,好像不怕痒。按说阳光外向的女孩怕痒,她不怕,与个性不符。
  我终究没忍住,说,地球的事有专人管理。你, 快把黄瓜吃了,要不我会在这里,在加州阳光下,在众人面前,做出我们两个人要后悔的事。
  她几口干掉了黄瓜。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收拾,我用最快的速度开回朋友的家。我以为,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上床。她不肯就范,说她注意到朋友家的按摩房,她被晒得够呛,她说话太多,希望我能给她按摩。在海滩,我对她又是摸又是按,她觉得我是把按摩好手,把她伺候后,等她体力回复,她将加倍报答。
  朋友的按摩房按专业标准建造,附设洗手间,木柜里放了十来块大小不一的毛巾。我们各自冲凉。她换了一条紫色的印花短裙,在穿衣镜前默默褪下。看到她屁股蛋上的心形,我说,左边有了,右边留给我,给我刺一个吧。
  她掉过头,鼻翼一杨,说,给我一个好建议,我或许会照办。
  我换了一条米色短裤,一条白色背心。她脱剩一条丁字裤,走近我,问,你不脱?
  我说,既然要按摩,就照规矩办。声明一下,我只做正规按摩,请你尊重我的行业。
  我们都笑了。
  我说,脱得光光的,我怕按不了几分钟。
  怎么啦?
  按摩床硬邦邦的,你躺下,我的阴茎会起来,一走动,怕被床伤到。我们男人那东西,伤不起。
  她说,就你会说。我们开始吧。
  她头朝上躺下,乳房向两边倾泻,我爱意十足地摸她的乳头,低头吻一吻,问,从哪里开始?
  她说,你是司机,随便开吧。
  我打起万分精神,根据自己做按摩的回忆,有模有样地按了好几分钟,有模有样地拍打她,有模有样地扳起她的双脚,一个一个脚趾地搓揉。她闭着眼,嘴角翘起,适意地哼啊着,颤抖着说,我应该给你付钱,太舒服了。等下你把这部分服务从我的工钱扣除。
  我俯下身,咬住她的嘴唇,手指在她的阴部进出。我说,恐怕你的工钱不够付。
  她呻吟起来,说,没关系。没……关……系。
  我举起她的双腿,埋头吻她的阴唇。她“啊啊”地叫唤,胸腹部开始冒汗,阴部开始释放汁液。
  我脱掉碍事的衣服,说,让你看到真实的我。
  她微微抬头,眼神迷离,我不看,我要感受真实的你。
  我说,戈蕾,你很有幽默感。从1-10给自己打个分。
  谦虚地说,11分吧。
  她的阴道能有多湿就有多湿。我的阳具如同踏上水橇,跟上一艘高速行进的摩托艇,毫不费力地进入她的身体。
  流畅交融了十来分钟,不知怎么搞的,我想起她室友的诗,想起她渴望性而不得的沮丧,我说,对不起,我想到你的室友。
  她向上拱起身体,迎合我的冲刺。她说,可怜的女孩。啊。噢。啊。我跟你说完上次给她顶班的事情。啊。噢。啊。那个傻瓜要跟我私聊,要独占两个小时的时间。室友回来,见到我的收获,脸挂不住。我懂。她忙了那么多天,颗粒无收,我才讲几分钟,就有人追着不放。我弄明白室友的问题在哪儿。啊。噢。啊。
  我问,在哪儿?
  她太聪明。不适合干这行。她跟人聊,最常出现的英文词是“为什么”和“我个人的观点是”。听听,像不像学术讨论?啊。噢。啊。那些男孩哪里跟得上?我不吃这套,我的胸部往哪儿一摆,背过身屁股一扭,他们已经慌作一团,多讲几次“哦”,“真的呀”,他们赶紧下要私聊的大单。他们以为我被他们倾倒。啊。噢。啊。
  我说,你为什么不做呢?怕室友嫉妒?
  不是。啊。噢。啊。我不够聪明,天天跟那些人打交道,我为自己的将来担忧。你看,我选择英明,走了另外一条路,遇见了你。
  你觉得会变聪明?
  天天向上。啊。噢。啊。啊。噢。啊。啊。噢。啊。哪天,我介绍你见见我室友。
  见她?不,不想见。我不想回答十万个为什么。
  我在她体内爆发,射了十几轮。如果射精分爆发当量,我给自己的打分属于核当量级。受到如此攻击的戈蕾,深有感受,她闭着眼,嘴角翘起,久久不说话。
  分别的时候,我给她一个惊喜:为她买高端匡威球鞋。
  跟她交往一阵子,我发现她特别喜欢穿球鞋,每次的颜色不一样。我问从哪里买的,她说从跳蚤市场。她喜欢好牌子的匡威,高端的买不起,从跳蚤市场买低价的,很可能是仿制,质量不佳,对付着穿。
  听说我给她包一年的匡威,她实实在在地高兴,把我的脑袋埋进她的乳沟,说谢谢再谢谢,谢谢你让我的工作变成愉快的工作。
  我说,你要是喜欢普拉达,告诉我,我来付。
  不,不要普拉达。目前,匡威适合我。
  她把我埋得更紧。
  乳沟真是温柔乡。我被按在那儿,差一点喘不过气。我希望,以后她可别动不动来这个。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5 02:40:30


  我判定戈蕾为快乐、阳光、无忧、知足的女孩。活了这么些年,见识了那么多人,我认定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戈蕾让我看走了眼。
  我们约会那天,她说公寓附近在修路,大地颤抖,无法专心做事,她能不能提前到,在这边完成作业?我求之不得,催她快来。
  她穿了一条紫色运动背心和白色牛仔短裤,脚蹬新款的匡威球鞋,扛着大书包。我接过大书包,问,这么沉?今天做得完吗?她说,如果你不打搅我,我想我能做到。
  我自己本来有事,我们见过多次面,那种初始动辄欲火中烧的激情被平静所替代。我愿意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与她做爱。
  我们坐在书房。我用电脑桌,她用大写字台,书本和笔记本摊开,场面壮观。我发现,她是严重的左撇子,笔记本得转动九十度,从上到下写字,脑袋保持不动。
  我忍不住说,你写字的姿态非常独特,很早就这样吗?
  她说,是。
  你父母没矫正过?
  他们从来不管。
  我们没再说什么。过一会儿,她“啪”地打开饮料罐,咕嘟咕嘟地喝。我瞥一眼,又是可口可乐,含糖高的普及版。我没打扰她,但被她打扰,我的投资研究报告写不下去。我隐约觉得,她是坐不住的人,她的功课计划恐怕够呛。
  又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说,我出去透透气。
  半天她不回来。我跟出去。发现她站在后院的天棚,提着醒脑的“红牛”饮料喝。我走近她,问,要喝红牛?精神不够?
  她说,昨天没睡好,今天被修路的碎石机爆吵,啥也干不成。
  她举头望天,说,太阳很猛,好热。
  她把红牛递给我,双手揭开T恤,露出乳房,一上一下扇着,说,好热好热。
  我喝一口红牛,马上感受到它的劲道。我摸摸她汗涔涔的乳房,说,进屋吧,里面开着空调。
  她的手探进我的运动短裤,拨弄几下,说,抱歉,再等一会儿。
  我们转移到客厅,我开了两罐日本啤酒,我们碰杯。我问,好一点儿吗?
  她说,差不多。
  我说,干脆把衣服脱了,我不反对。
  不,我是淑女。我妈从小就是这么教我的。一个女孩只在两个场合脱衣服:洗澡的时候,抱着爱人的时候。
  想起她坐立不安的特性,我不太相信她。我戏谑地说,你做到了吗?
  她笑嘻嘻地说,多次违犯。我妈说啥不算数。
  我说,你不懂得听话。
  一点不错。我不是一个好女儿,我不是一个好学生。
  不对吧,我觉得你很成熟。
  不,我一点儿不成熟。我犯过许多愚蠢的错误。算了,不说这些,我得做功课,该死讨厌的功课。
  我们各就各位,相安无事了半小时。她烦躁地翻书,长呼短叹。我说,你该休息了。
  她重重关上课本,说,说得对。我的胸口压了很多话,不吐不快,干脆,你别做什么,听我讲,或许我能安静下来。
  我说,一切听你的。
  我们再回客厅,又开了两罐啤酒。她赤脚交叉架在脚垫上,说,我从来不是好学生。我家的环境实在太糟糕。我爸是政府合同工,最大的快乐就是喝酒,一喝就醉,醒了出去买刮刮乐彩票,从来没赢过,刮完又喝酒。他身体不好,有糖尿病,相信种种奇怪的阴谋论,为很小的事跟人动刀子。对我来说,这些都OK,都是他本人的事情。 等我长大一些,我最不喜欢两件事。第一件,他周末开着破卡车,到好区转悠,捡人家丢的家具和用品,回到家,呼朋唤友,卖的卖送的送,那副德行就像是街道首富。我为他感到羞耻,碰上就躲屋里,等那些人走干净。他喜欢旧家具,我们家没有一件家具是新的。他也买不起新的。
  戈蕾出自如此家庭,有点出乎我想象。同时,我觉得解释了一些东西。一个好端端的女孩,不会轻易走她走的路,遇人不淑是一大风险。我自认不是坏人,不过,说我是君子好像言过其实。君子不会走我走路。
  我说,你父亲活的不易。
  她说,还有一件,我读小学,一直吃免费午餐,我家的收入够资格。打饭的阿姨知道我的情况,取餐时从来不问我要免费卡。后来换了一个阿姨,她不但要,还大声,我当时说不吃了。一次两次,我经常饿肚子,从此沉默寡言。你看我现在墩墩的,胡吃海喝,都是小时候饿肚子的记忆害的。我实在怕胖,试过几次减肥,都不成功。我担心,哪天你觉得我胖了……
  我靠近她,搂住她的肩膀,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胛,说,在我眼里,你看起来完美。
  她站起身,脱了T恤和裤头,枕在我怀中。我抚摸她的肌肤,说,拿掉多余的东西,你更完美。
  我们俩的身体发热,我的手盘桓在她的大腿间。她扯出我的阳具,上下套弄着。我欲火焚烧,说,我们别彼此折磨,找个舒服的地方解决掉?
  她望着我,说,今天我有倾吐欲,你陪着我,听我说完,以后我们分手---对,总有分手的那一天---你会觉得我是个荒唐好笑的人。
  我抚摸她的乳房,眼见着乳头坚硬。我说,好,想说什么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她说,我家穷,房租占我父母70%的收入,稍不小心,购物不慎,被房东赶出门。从小我有强烈的欲望,我要赚钱,我要赚很多钱,我以后绝不捡人家扔掉的东西。可是,我脑袋笨,不,我的金钱观念差,赚不到大钱,还往往做傻事。高二那年,我去一家收购旧书的书店,想出售一本文学课的旧书。挑一个下雨人不多的日子,我在一边等半天,等到只剩一个老得走不动的顾客,我弱弱地问店小二,是不是收购旧书?
  我问,为什么要弱弱地?
  她说,我想它是一笔生意,我想卖个好价钱,紧张呀。店小二翻了几页,不屑地说,七毛五,一口价。我当时急了,我可是十块买了的,我基本没读,跟买来时一样新,至少给我一半的钱哪。我问店小二,能再多一点吗?我觉得我说得够大声,他装着听不见,说,抱歉,你再说一遍?我只好再说一遍。他摇头,眼睛盯牢我的胸部。
  我抚摸她的乳房,微微发烫,似乎那个肮脏店小二的目光还在。我轻柔地舔着,誓把那个脏东西清洗掉。
  她调整一下身体,躯干下沉,大大方便了我。我说,记得你说过,你的胸部从高二开始疯长。
  她说,不对,初二开始。店小二说他有个建议,如果我掀开衣服,让他看胸脯,超过一秒加五块,超过十秒加十块。我的小脑袋一转,十秒十块,十五秒可不就多赚?店里剩下的老头还在,不知道他想买什么,不管他。我动了小心眼,对店小二说,你把钱先放好,时间一到,书归你,钱归我。他从柜台里取钱,先放一张五块的,问我够吗?我摇头。他加了五块,问我够吗?我摇头,他再加五块。我说差不多。
  我问,店小二一定是个猥琐男。
  她说,不是,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要是猥琐男,我不会玩下去,多恶心哪。好,我揭开T恤,亮出乳房,心里开始计时。十五秒钟,平时觉得快如闪电,等我全神贯注,一秒一秒算,感觉好慢。数到十五秒,他赶在我前面,把钞票放回收银机,哐地关上。
  我评价道,妈的,比猥琐男还坏。
  她说,我气得全身发抖又无可奈何。我质问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耻?他振振有词,说,他不觉得他开的价钱不合适,那种读本在书店储藏间一大堆。他觉得,一个为几块钱脱掉衣服的女孩不是好女孩。他只是开玩笑,没想到我当真,他为此感到震惊。
  我抱住她,以为她会哭出来。她没哭,反而笑,笑得花枝乱颤。她说,世界上的傻女孩千万个,我是最傻的那一个。
  我说,傻女孩再有你的身材,对男人就是双杀。
  我的身体滚烫,她的身体升温,我的手滑到她大腿间,撩拨她那儿的毛发。她的阴毛黑中带褐,阴唇微启。
  她的手机铃响。她拿起手机,查看号码,然后说,等一等。她急忙穿好衣服,走到客厅楼梯边的皮沙发上,一边通话,一边用手指撩头发。她讲英文,夹杂一些外语词汇,听起来像西班牙语。
  我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抚摸她的小腿和脚趾。她夸张地舞动手势,申辩她近况良好,不回电话是功课紧打工忙,绝对不要误解她。对对,她最近涨了工钱,不会再问家里多要一分钱。
  她随意将一条腿架在沙发靠背上,袒露腿间水红色的内裤。我站起来,摸出阳具,向她移动。她脸顿成惊恐状,捂住话筒,说,你想干什么?这是我妈。你不要乱来。
  我指指她,指指我胯下的小伙计,手左右挥动。她捂住话筒,问,你什么意思?
  我不理她,走到沙发那端,俯首亲吻她。她一时无语,听任手机那端哇哇叫。我回头脱下她的内裤,撩开她的背心。她笑嘻嘻地配合。看到我怒放的阳具,她机械地敷衍说“当然,你说得对,你什么都对”,猛地坐起,含住我的阳具,剧烈地吞吐,像是要让我赶快发射。我退后一步,坏坏地对她笑,不让她的阳谋得逞。
  她说,妈妈,不要再说了,我要做功课,今天晚上必须完成,你得放我走。
  她妈妈不吃这套,继续喋喋不休。
  她使劲摇头,使劲翻白眼。我不想等待,强挤到她身后,粗暴分开她的大腿,从侧面攻入她的肉体。她不发一言,身体随着我的抽送而摆动,渐渐我们找到节奏,不紧不慢地交合。
  千钧一发之际,我抽出阳具,阳精射到她小腹,在她的毛丛布下片片白液。
  她收起手机,跳将起来,说,你看你,多危险,几步冲到浴室。我赶快拿来纸巾,把泄到沙发上的痕迹擦干净。这玩意儿,不及时擦掉,朋友回来发现,准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她回来,坐到沙发一端,双腿夹紧,表明绝不再退让。她紧紧盯着我,严肃地说,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变态。
  我承认道,你说得没错,对不起。
  她不屑地挥挥手,说,别装。我说过,我喜欢坏男孩。
  我赶紧问,我达标了?
  不,你不算。听好,我说的是坏男孩,不是坏男人。
  我坐到她脚下,玩弄她的脚趾。她说,我妈能说,被她逮住,一时半会儿不放人。
  我说,可能她非常想你。你不是说,你常常不接电话吗?
  也许,一点点吧。我觉得,她太寂寞。嫁给我爸的女人,哪个不会寂寞啊。一个男人,赚不到钱,醉的时候比醒的时候长。
  我说,她的运气有点差。
  她松开腿,一条腿架到我的大腿上,说,今天算报销了。先是你,然后是我妈,我什么也干不了。干脆,我们做爱吧。你行吗?我低头查看自己,摇摇头,说,现在恐怕难。
  她气恼地收起脚,闭拢双腿,头枕在膝盖上,给我的感觉,她一下年轻了好几岁,一下显得过于脆弱。
  她说,我妈是护士助理,干很多活,拿很少的钱。
  我问,你家就你一个小孩?
  她说,我还有两个弟弟。不说他们,说我妈。她是个好人,但不适合当妈妈,把人往邪路上引。我的高中成绩不好,忘性大,上课嚼口香糖,女老师恨透了我。
  我问,男老师不恨?
  她说,他们恨不起来。我穿的衣服暴露,他们讲课走神,记不得我是不是嚼口香糖。学校向我家反映。我爸横竖不管,我妈跟人吵架,说学校管得太宽,质问学校,是不是因为我穿什么衣服发生过骚乱?
  我说,你妈能说。
  她说,暗地里,我妈鼓励我要争气。我们学校大部分是拉丁裔,姓加西亚、冈萨雷斯、费南德斯的人比比皆是,很多女孩怀孕。我妈说,千万别学她们,衣服穿少无所谓,但要看好那儿。
  我说,她讲得对。
  她说,讲得头头是道。她自己爱打扮,爱化妆,我逃课不但不管,反而请我住酒店,坐在床上点餐。她自己是巴西人,鄙视新来的拉丁裔,说自己的肤色白,跟白种女人混在一起分不出来。她从小憧憬自己是个白人女孩,嫁一个白人丈夫,住进高贵的白入区。可怜的妈妈,每一个梦想都破灭。长在这样的家庭,我能从高中毕业简直是奇迹。读大学,他们管不了,我不想让他们管,他们只能帮倒忙。
  她留下不走。我帮她熬夜赶两门功课:一门“犯罪心理学”的短文,一门“管教学”的开卷考试。我读了“犯罪心理学“教授对文章的要求,帮她提出几个论点,她频频点头,我写下提纲,推给她。她扫了一眼,推回来,说,你good你up。
  半夜时分,我带她开车出去买薯条和炸鸡腿,她视作山珍海味,吃得有滋有味,说自己这么能吃,将来一定很胖。
  我说,你妈妈现在的样子,就是你将来的样子。有你妈的照片吗,我来对比一下?
  她说,有是有,不给你看,跟我妈无关。
  凌晨她得赶回去,我们一道用洗手间。她一边扭身体一边刷牙,一夜无眠仿佛是小菜一碟。我强打精神,梳洗完毕,给她的腋窝喷除汗液。我说,你的手机太烂,换一台新款苹果机吧,买了找我报账。
  她一口牙膏泡沫,堵住我的嘴,吻得天昏地暗。
  她漱好口,说,快点。她叫我脱下裤子,坐在马桶盖上,她岔开腿,面朝我跌坐到我腿上,温暖的阴唇一下包裹住我。我扶着她的臀部,提醒道,我没带套。她说,我上了膏。
  我觉得,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她没机会服药或者上膏。我打过几秒钟盹儿,她利用了那几秒钟?
  我追问,上膏?不是避孕药丸子?她说,你不懂,是市场新推出的药,涂在那儿,无荷尔蒙副作用。
  我太累,脑袋不利索,干脆忽视。她用力转动身体,骨盆对准我的骨盆,我感觉到无比的愉悦,但知道这回射不了。她到底涂什么神药无所谓。
  我抱歉地说,我太累了,恐怕射不出来。
  她喘着气说,我们挺合拍,你跟着我。她加大臀部摩擦的力度,从她眼里流露的神色判定,她不仅仅是想把我送达顶峰,她自己似乎要赶在前头。她低头吻我,说,快点,快点,我们一起丢。
  我丢不起来。
  汗珠从她的额头流下。我说,这次打住,你快回去吧。
  她眼神迷离,似乎听不懂我说的话。她可能不理解,我的阴茎那么硬朗,她的情欲那么旺盛,我为什么冲不到顶峰?
  最后,她被迫放弃,从马桶盖和我的身体移开,不甘心地说,时间来不及,否则我无论如何要让你尽兴。
  我说,来日方长,下次我不放你走。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5 02:40:46


  戈蕾要我帮一个大忙:让她的一个女同学,也是她参加的一个学生社团的副会长,在我们约会的地方借住一晚上。她同学叫麦德琳,过去一个学期,因无力承担房租,以旧货厢车为家,日子过得非常艰苦。幸运的是,她抽中学院为无家可居学生建造的超廉价公寓房,后天入住。
  我问,在货车里再坚持一个晚上不行吗?
  她说,她的车昨天停在某街坊,不满的邻居敲碎了车玻璃,她不敢再睡。
  平心而论,我不愿意。我一星期跟戈蕾见两面,两人世界乐融融,突然冒出第三者,一个连住宿都搞不定的落魄第三者,我们约会的情趣将无从谈起。
  戈蕾说,麦德琳是好人,只不过跟我一样,生在错误的家庭,做过错误的决定,但是,她很努力,很热心,很乐观,很……
  我打断她,说,既然你力荐,我愿意帮忙。她什么时候到?
  戈蕾高兴地说,大概晚饭以后。她不希望多打搅你。
  我说,要不早点来。我们一起吃晚饭,我负责点外卖。
  她说,太好了。我马上告诉她。田哥,你是世界最棒的人。谢谢你。我一定给你补偿。
  我问,怎么补偿?
  她停顿片刻,说,你想不到的惊喜。
  戈蕾提前到,说麦德琳已经在路上。我们一起整理一个小房间。整理完毕,我抱住戈蕾,对着她的耳朵低语,告诉我,你的惊喜是什么?时间够吗?
  她吃吃笑,反手摸着我的阳具,待它茁壮成长之后,她说,就这个。还不够?我说,哪里够。来,你转过身。
  她转过身,我吻住她,一只手拉她的裙子。她按住我,说,不,不,麦德琳随时到,你不希望我们悬在半空吧?
  我说,我体验过前戏、正戏、后戏,悬在半空,倒是没体验,不知啥滋味。
  她挣脱身子,双手抵在胸前,说,好了,停止。我们有的是时间。麦德琳又饿又困,我怀疑她能不能撑过晚饭。我估摸,她碰到枕头就能睡着,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惊醒她。等到那会儿吧。
  我不再强求。我们三人在一个屋檐下,麦德琳睡一个房间,我跟戈蕾在另一个房间缠绵交合,那种氛围是不是更刺激?说不定……
  不一会儿,麦德琳的货车开到门前的马路边。我和戈蕾赶出门。麦德琳也是拉丁裔,浓眉大眼,米色连帽衫,桔色针织帽,两根粗粗的辫子挂在丰满的胸前。戈蕾为我们介绍,她伸出双臂,我犹豫片刻,将她揽入怀中。我怕她身上有气味,从她发丝却闻到幽雅的暗香。
  她说,谢谢你接受我,你不知道这对我多么重要。
  我说,别客气。别说一晚,你要是愿意,欢迎你住一个礼拜。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她给我的第一印象不坏。人不可貌相,英雄不问出身,将来,谁说得定呢?
  戈蕾说,麦德琳,你听到没有?田哥对你的表示好到不能拒绝。
  麦德琳说,知道知道。今天就是我转好运的开始,我会永远记住今天。
  她开的美国产货车,两侧四块车玻璃,三块被砸碎。她拉开后门,只见里面有张折叠床,床下塞满杂物。车门上贴一张招贴画,上头印一盘精美糕点。我说,车门一开,满像一个家。
  麦德琳说,可不。我从朋友那儿借的,一个月三百块,是我能承担的极限。
  她让我帮她提一只破损的旅行箱,让戈蕾提一只破洞大网兜。其他东西,明天直接搬公寓。她们在前头走,戈蕾激动地说着什么。麦德琳的步伐笃实,只听不说。我觉得,她是充满活力,敢想敢干的个性。我不知道戈蕾怎么表述我们之间的关系。即使直说,麦德琳不至于有负面看法。
  一踏进门,她惊呼,你的房子好大。可以停一百辆我的狗屎货车。
  我及时纠正,说,不是我的房子,我朋友的房子。而且,你的货车只是旧点,不是狗屎。
  她放下手提包,叉着腰,后退着说,你们在这儿一定享尽人生。
  戈蕾谦虚地说,差不多吧。
  她说,你们的房间呢?
  我和戈蕾对视了一下。戈蕾说,在楼上。
  她问,可以参观吗?
  我们没提前作好准备。床还是我们上次见面的样子,没整理,衣服凌乱地脱在床上,里面有戈蕾的小裤衩和乳罩。戈蕾的脸红了,麦德琳识趣,匆匆巡视一番,问她自己睡哪里?我们带她进楼下的客房,安置停当后,麦德琳说她需要马上洗澡,我和戈蕾布置餐桌,摆上墨西哥产的啤酒。我点的墨西哥餐外卖到了,戈蕾在门口接,外卖小哥探头探脑的,似乎想进屋,我走上前,他一见我,立刻转身。戈蕾嘟哝道,奇怪。我说,他可能觉得,我们屋门口,不应该停那么破的车。她说,嗯,有可能。不过,我那辆车也不配呀。
  麦德琳洗澡出来,她换了一件长款 T 恤,胸前印有一只泰迪熊。睡衣在她奶油色的大腿中间结束。我觉得口干,胡乱喝了一口啤酒。餐桌上,麦德琳一点不显疲惫。她健谈,好笑的故事多,不时发出清亮的笑声。很难想象,她是睡在货车里的大学生。戈蕾略显疲惫,话不多,眼睛在我和麦德琳之间跳跃。
  麦德琳又讲一个故事,说她没办法做饭,靠垃圾快餐和蛋白质棒为生。蛋白质棒吃到恶心,她一气之下,把一打装还剩十一块的盒子丢在公园的垃圾箱。走了几步,她回头看,发现两个“真正的流浪汉“围住垃圾箱,捡起她的丢弃物,为分配吵起来。她模仿他们的表情,十分好笑,我笑得把酒杯的葡萄酒抖出,溅湿我的白衬衫。
  她反手垫在后脑勺,打了个大哈欠。她的T恤衫下摆微微翘起,露出白色的棉质内裤,大腿内侧有一颗棕色的小痣。我又觉口干,胡乱喝了一口啤酒。泰迪熊紧箍着她的胸膛,清晰地勾勒出她丰满的乳房上的黑圈圈。我站起身,说,你们聊。我去换件衣服。
  走进洗手间,我改变主意,脱掉衣服,站在嵌在天花板的喷射式莲蓬头下,从头发到脚底,认认真真洗个遍。我的阳具挺立,我弹一弹它,状态良好。心想,今晚,又将是一个美好的春宵。完事了,给戈蕾送什么呢?
  等我回到餐厅,发现戈蕾不在。我问麦德琳,戈蕾呢?她说,刚走,她没给你留话吗?
  我掏出手机。戈蕾留话:抱歉。今天我来月经,十分难受,不能陪你。我不想影响到你,先回去了。麦德琳交给你,不能乱说乱动:)
  我看一眼麦德琳。她的表情不太自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三个人在一起创造的愉快气氛,不是轻易可以转移到两个人之间,瞬间变得尴尬。戈蕾突然来这么一下,我能说什么?有点被耍弄的感觉。为什么不早点说?哪个女人不来月经,我们完全可以相安无事,回去干什么?
  我强打精神,对麦德琳说,时间不早了,你一定累得不行。晚安。明天……
  她抢着说,明天我做早餐,如果你不介意。
  我说,一点也不。
  她不太情愿地起身,想了想,问,我的房间在哪边?
  我指指她右侧。她自嘲地说,从货车一下住进这么大的房间,我不知道该怎么迈步。懂我的意思吗?
  我说懂。她消失在走廊。我拉灭厨房的灯,借着装置在墙根的彩色照明灯,不无惆怅地爬上楼,走进卧室,躺倒在冷冰冰的床上。我的阳具坚硬,脑海中浮现麦德琳散发的性感,幻想着挑逗她的画面。不,我不能。她是戈蕾的好友。
  今晚,不会是美好的晚上,是落寂的晚上。
  我还没完全睡着的时候,隐约听到敲门声,不太确定却不肯放弃的敲击。我坐起,定神细听,认为是戈蕾回来了。我跳下床,打开门。站在门边的,是麦德琳。她换了一件毛茸茸的大睡袍,领子半开,露出大片乳沟。我认出来,睡袍是戈蕾穿过的。我的阳具像火点着,蹭地一下上窜。
  她说,我能进去吗?
  我说,请进。
  她赤脚走进房间,顺手把灯关了。她轻车熟路地上床,径自掀开毯子,说,我睡不着。可以跟你睡吗?把我当戈蕾吧。
  情况变化太快,我有点结巴,说,可以。你有很多有趣的经历,我们接着聊,一对一。
  我们脱光衣服,睡到一起。我的手从她的胸部滑到腹部。我说,我对你说过,你很可爱吗? 她的手找到我傲立的阳具,轻轻捏住,说,我没印象。我说,那我再说一遍。对了,告诉我,你有什么想法?
  她说,我喜欢性。喜欢跟喜欢的男人做爱。三个月,不,四个月,我没有做爱过。
  我说,我也喜欢性。不过……
  她抚弄我的阳具,说,戈蕾跟我讲了一切。我没有丝毫意见,但我自己做不到。
  为什么?
  个性的原因。我不喜欢任何约束,即使我能得到物质上的好处。
  我拉近她,亲吻她的嘴唇,手指插入她的阴道。哦,太平洋有多湿她就有多湿。她说,戈蕾夸你,夸上了天。
  我问,哪些方面?
  人好,慷慨。
  就这些?
  就这些。她来了月经,不能跟你做什么。她让我先接触你,我觉得入眼,她就回公寓,为你跟我提供空间;我觉得不入眼,她就留下,陪你到天明。
  你入了眼?她走了,你敲开了我的门。
  对呀,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你会上锁。
  锁挡小人,不挡美人,我向你全面开放。
  她爬到我上面,丰满的乳房盖住我的脸。我的阳具立刻被她炽热的屄包裹。她的臀部前后移动。我屏住呼吸,不让自己过早泄漏。她说,对了,她还夸你,夸你的持久力。我希望,我听到的是真的。
  我有点得意忘形,轻飘地说,我不爱吹牛,实话实说,跟我春宵一刻的女人,高潮的次数比我多。
  她不相信,说,男人只能有一次高潮。我的意思,在一次交合中。
  我说,不对,起码我不是,我大大小小的高潮加起来,数字不小。
  牛皮吹得响,效果显著。从她的大腿,我能感觉到她的肌肉拉紧,能感觉到她爱的潮水在升起。她加快速度,身子坐直。我抓紧她的乳房。我说,你们是好朋友,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她说,别介意,我们找乐子,仅此而已。今晚,特别时刻,我不想一个人睡,我想做爱。和你,二合一。
  她达到高潮。我抚弄她沉甸甸下垂的乳房,搓揉她发硬的乳头,使她的高潮延续,或者引出第二波。然后,我翻身,把她压在下面。我深深插入,臀部划圈,直到她又来一次。
  我俯身,低声问她,麦德琳,你安全吗?
  她的臀部在我下面磨着,说,当然安全。戈蕾让我服了药。
  我说,戈蕾,我的戈蕾。
  她坐起来,双臂环住我,嘴喷热气,说,你的戈蕾,真是好人。为了她,你应该用力。
  我说,为了她,我正在用力。
  我继续抽动,快感辐射到阳具的每一寸,将一腔滚烫的精子打入她的子宫。
  第二天,我吃了她做的早餐,味道比她的肉体不知道差多少。出于礼貌,我称赞一番。她抱歉地说,本来我们可以在床上吃,然后,我们……
  我说,然后我们怎样?
  她说,醒过来后,我摸摸自己的肚子,问自己,幸福吗?肚子咕咕叫,饿了。昨晚我不好意思放量吃。我连忙起床,跑到厨房找吃的。你看。
  她打开一扇扇橱柜,说,里面的东西,能吃的,我吃了个遍。真的,我恐怕把半年的饥饿用一个早餐补回来。我不能再接纳任何东西。
  我坏笑着说,包括我那个?
  她说,再小也容不下。
  清晨真好,阳光进屋,小鸟歌唱。昨夜,多么美好的一晚。我想起来,问她,为什么戈蕾要这么安排?让你白吃白睡,你给她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答应?
  她嘟嘟嘴,眨眨眼,说,前半部分,你得问她。后半部分,我的高潮数超过你的高潮数,我还需要再说什么吗?
  下面,她忙着收拾东西,我忙着自己的工作。然后,我们坐在门廊,闲聊着,等待戈蕾。左等右等不见人,我提议,我们进屋,我给你泡茶。
  我煮水,她坐在椅子上看手机。我说,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她似乎不太肯定,说,会。为什么不?
  我摆好两只茶杯,放进茶叶,灌入水。我喝了一口,说,现在你就坐在我面前。等你离开,不用过一天,我对你的记忆或许就模糊不清。
  她说,有可能。我给你的印象不够深。
  麦德琳穿一条红色过膝裙,一件印有她学院名的T恤衫。我上下打量她,她追随我的目光,问,什么意思?我说,你的裙子很漂亮。底下是什么颜色?她掀起裙子,露出一片肤色匀称的大腿。她没穿内裤。
  我把她抱起,放在厨台上。她的腿架到我肩上,我的手掌紧紧地按在她蓬松的阴毛上,两颗手指撬开外唇。她那粉色丰盈的内唇,如一朵小花上的花瓣,开始张开膨胀,闪着光芒。我说,这样我不容易忘记。
  她按下我的头,说,光看不行。
  我的舌头在里面耕耘。没过多久,她的汁液就来了。她的大腿颤抖着,腹部收紧,她呜咽着呻吟,轻柔而尖锐,然后坠入高潮。
  我的手指在她屄上轻轻点着,问她,你听到了吗?微弱的声音,性液潜流的撞击声?
  麦德琳的眼中闪烁着顽皮的光芒,说,听到了。你的舌头几乎和猫的舌头一样好。我不代表你,对我,我永远忘不了你。你的样子,你的茶,还有,我自己“性液潜流的撞击声。”
  戈蕾将尽十点才到。送走麦德琳,她问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面不改色,说,没有。我睡得跟木头一样。麦德琳睡得怎样,你得自己问她。
  她歪着脑袋,忍住不笑。我抱紧她,问,我欠你什么,告诉我。
  她说,不欠。有的话,麦德琳帮我还了。
  我再没见过麦德琳。她的样子终归模糊不清。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5 02:41:00


  记得我跟戈蕾说过,来日方长。我以为,我们会交往很长时间。我以为,我搞定了她,她离不开我的资助。
  我严重判断失误。
  将近一个月,她不回我的短信,不回我发的电子邮件,不接我的手机。我甚至怀疑,她已经离开加州。她说她住公寓,说过她的室友,说过公寓边修马路,但是,她从来不让我去她的住处。细想,她一开始就动了心机,掌握住最后的主动权。
  我说服自己,我们之间是一种交易,一场互不附加条件的逢场作戏,大可不必往心里去。拉丁裔说话不可靠行事不讲诚信的名声在外,她在所难免。我是不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麦德琳的事情恐怕算,但那是她推给我的。是不是我给她的低于她的预想?是不是她另选更加慷慨的他人?在那个网站游走的男人,比我更有实力,更有魅力的大有人在。
  自跟戈蕾交往,我把该网站的个人信息设定为关闭,系统不会再为我配对。那么做,我觉得是对戈蕾的尊重。我为自己的忠诚所感动。
  我重新登录,重新设定为开放,一下收到将近十个女性的交友邀请。我的自信心得已恢复。让我想不到的是,戈蕾也重现网站。我给她发信息,她不回应。
  我们的事儿算黄了。我是主动者,我是有实力的成功人士,不是哭爹喊娘的失败者。我振作精神,决定忘掉她,重新出发。
  我选定一位年岁比我小几岁、住在洛杉矶东区的女人,叫萝西。她在个人档案中,说自己生于美国南方,喜欢阅读、钓鱼、大自然、不断更新知识,能做手工,能绘画。见面之前,我们在网上交流了几回合。我发现,萝西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能侃的一个。她把我当成多年不见的好友,从她的童年讲到时事,从父母讲到同事,大段大段的文字,几乎找不出语病,笔头十分了得。
  我问她婚否,她说结两次离两次,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她说,她向儿子交过底,说她上网站的目的是寻找一个能在财力和感情两方面助一臂之力的好男人,如果一切顺当,她恐怕要第三次步入婚姻。
  我怀疑,她上错了网站。我们交换了照片,她的长相属中等,个头偏高,头发浓密。我对她产生好奇,认为她定是有趣的人。我给自己设定底线:见个面,吃个饭,彼此有感觉的话,上个床,理当助她一臂之力,结婚什么的免谈。
  我们约定同进晚餐。与戈蕾不同,她要我到公寓接她。她的儿子上朋友家过夜,她和我将有一段“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时间。”她的开放和对我的信任让我舒心。毕竟是经历过人生的人,是真正的成熟。
  我携带鲜花,高兴地敲开她的房门。她接过,说,太美了。她把花插进放在飘窗的花瓶。她还没换装,一条丝质的彩面短睡衣,头发高高挽起,嘴唇鲜红,古铜色的大腿,赤脚走动,关键部位一起轻摇。我的身体起反应,不由得遐想她藏在衣服后面的肉体。
  她说,你坐一下,我进去换衣服。
  我老实坐下,坐在一张绣花的沙发上。我的眼睛看着墙上的一幅风景油画,心里的眼睛却偷偷溜进她的卧室,看她更衣,看她的裸体曲线变幻。我猜想,她出来时,衣着一定走性感的风。
  果然,她换了一条黑色贴身的连衣裙,领口之低,乳沟露出一大半,脖子上挂一条金项链,紧紧依偎在双乳之间。见我的眼神错乱,她微笑着说,看什么呢?
  我略微尴尬,搜寻答案,她何等老练,拉出项链,说,仔细看,下面缀了一个小盒坠,里面可以装珍爱物。
  我顺势问,里面装了什么?
  她小心地打开盒坠,亮给我看,说,空的。以前装过我丈夫---此处她用复数—的照片,后来离婚了,我让他们搬走。我不希望它一直空着。
  她目光灼灼看着我。我记住我已设的底线,誓不咬弦,不让自己说“让我进去”的昏话。让我枕着她温暖的胸部,睡个好觉,我一百个愿意。
  餐馆是顶级的意大利餐馆,设在洛杉矶城中区一座高楼的大阳台。我们坐定,点好餐,餐前酒喝好,她俯身,大段的乳房奔入眼底,项链诱惑地轻摆,血红的手指按住我的臂膀,说,谢谢你。答应我,我们要过好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我衷心同意。
  她撩起大腿,脚踢到我的小腿肚,说,问你一个问题。
  我说,请便。
  如果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做爱?你会怎么看我?
  想不到她问得如此直接,我忙着找答案。她说,我本来有一个原则,绝对---听好,绝对---不在第一次见面上床。理由是,我要显示自己是成熟的人,我想测定我见的男人是不是有自控力,没有自控力的男人不可靠。我的两任前夫属于此列。哲人不是说过,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天才,第二个吃螃蟹的人是庸才,第三个吃螃蟹的人是蠢材。我不想当蠢材。
  我恭维她,说,你非常聪明。
  她说,但是—听好,但是---规矩是我定的,规则只能由我打破。你坐在客厅等我的时候,我在床上放了两套衣服,一套是淑女礼服,代表我刚才讲的原则,第一次见面绝不上床;一套是你现在眼睛闲不住打量的这套,代表我决定打破规矩。为你。
  被她这么高看,我觉得作为东方人,有必要谦虚一番。我说,我喜欢像你这样美貌高雅的人,说我不动心就太虚伪。但我是正经人,我把愉快高质量的谈话和享受美食看得同样重要。心往高处走,眼往低处看。
  她听得糊涂,说,你的意思,你对性不感兴趣?
  我连忙解释,哪里,跟你谈性做爱是天下最美的事。
  她说,哦,我懂了。我喜欢跟心仪的男人做爱,日思夜想。知道吗,我们通过电子邮件交流时,我写下的文字没有一处谈到性,但是,我一边写,一边把手指—两颗手指,食指和中指---放在那儿,不停地搅动。
  她举起那两颗手指,说,就是它们,想吻一下吗?
  她的大胆和直接激发我身体的每一道兴奋带,口中的美食味同嚼蜡,我全副心思放在她的手指、她的红唇、她的乳沟上。什么交友不交友,大家心知肚明,上床是必由之路。
  我吻一下,不,好几下。手指潮湿。难道上面沾了她的汁液?我也放纵自己,说,希望这是前戏。
  她说,保证下面精彩。
  上甜点的时候,她乖巧地喂我几勺甜点,我咬住勺子不放,她吃吃笑,仿佛整幢大楼在颤抖。她不急离开,开始侃起来,话题广泛,从洛杉矶的市政建设到好莱坞山的危险建筑,侃到我的下体刚硬。老天在上,我的身体变化跟她的话题毫无关系,跟我的性遐想百分之一百有关系。
  在她谈论完405号高速公路修个不停上洗手间的空挡,我示意招待结账。招待送来账单,我问萝西,是不是满意餐馆的饭菜?她说极为满意,希望以后常来。我问招待,餐馆是不是提供礼券?招待说提供。我付信用卡,填单的时候,加付五百元。招待给萝西奉上五百元礼券。
  回程的路上,我只嫌前面的车开得太慢,嫌一路的红灯太多,我运用巨大的内功,没有在车上对她动手动脚。春风沉醉的晚上等着我,我不能掉身段。
  进了她的房间,我们手脚麻利地脱光衣服,我得以饱览她的胸部,不如戈蕾的那般丰满,但在平均线以上。在我逮住机会把她看个遍之前,她拉熄电灯,只留窗外的路灯照明。
  她说,我先冲个凉。
  她没叫我冲凉,消失在走廊内。我听到放水的声音,听到马桶冲刷的声音,觉得沉醉的晚上比较长。
  她重新出现,一半的身影被路灯照亮。她披着一条至腰际的毛巾,头发半湿,赤裸的左乳滴水。我走上前,说,我帮你擦干净。
  我撩开毛巾,手嘴并用,把她身体擦了个遍。她是白虎,寸毛不留。她说,她经常去海滩晒太阳,穿比基尼,需要修剪阴毛,为了免麻烦,她干脆一推了事。我把擦过她阴部的毛巾捧在手里,做了几个深呼吸,说,沉醉的晚上开始了。
  可惜,晚上是真实的,离沉醉太远。床上的她,一声不响,被动僵硬。我压上她的身体,进入她的阴道,我感觉她彻骨的紧张。她能说会道,很难想象,她的性能力如此平庸。我想,她的性快感始于电子邮件,高潮于挑逗,止于床头。她的前两任丈夫离开,不会跟这种反差没有关系。
  我不想再跟她见面。我无比思念戈蕾。戈蕾给我的快乐属于全方位,可遇不可求的尤物。可是,戈蕾像早晨的薄雾,太阳一出,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服务的投资公司总部举办一场虚拟币研讨会,地点设在杭廷顿海滩边的一家高尚酒店。我住进酒店,所有费用由公司承担。我是小角色,没资格上台发言,但每场必到,洗耳恭听那些大佬们的宏论。会场上下,弥漫的空气不容置疑:虚拟币是积聚财富的新边疆,了解越早进场越早,未来越有机会成为巨富。
  我给自己订立一个小目标:五年之内,财富进入世界五百万强。戈蕾好像听到我的誓愿,冷不防浮出水面。
  她给我发短信,解释说,她一直忙功课忙工作。她读到我的短信,读到我的电邮,听到我打来的手机,她每次都打算晚一点回复。她没有半句抱歉,我没有追问。人来了,就是好消息。
  我告诉她我在酒店开会,她说是不是方便见面?我说非常欢迎,不忘提醒她,我的房间是套房,两张床,就我一人享用。
  我们约好晚上八点见。下午的研讨会,我整个不在状态。台上从新泽西请来的投资大佬口若悬河,我只记得他的东北部口音。
  晚上八点,我梳洗完毕。七点五十五分,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拉开门,只见戈蕾挎着一个黑色的腋下包,笑吟吟地站那儿,我的心随之融化。
  她穿一条浅灰的连衣裙,低领口,露出1/4胸口,脚蹬一次带高跟凉鞋,左脚套了脚链,左手套了几道手链。她装饰一新,根本不像学生。她主动跟我贴面,我握住她的手,向上高举,她就势转一圈,从她颈脖处和腋下飘出的香气差点让我hold不住。我抓紧她的手,万般柔情地吻遍每一颗手指,每一道指缝。
  我说,你像回旋镖,飞去又飞来。
  她说,我就像候鸟,飞再远也会归巢。
  我问,巢,我这里?
  她点点头。我们走进客房。我为她端来已经备好的果盘和果汁。我们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膝头相抵。她重复说一遍忙忙忙,我大致汇报自己的近况,不提内心对她的思念。她笑笑听我说,面部表情丰富,仿佛进入无比奇幻的世界。我握住她的手,说,见到你,见到你的笑脸,我觉得人生其实很美好。
  她笑而不答。我问,想我了吗?她只是笑。我加大力度,再问,想我了吗?她才点头。
  我伸手摸她裙子的吊带,说,挺好看。她说,谢谢。我问,贵吗?她摇头,说,不贵,跳蚤市场买的,倒是挺合身。
  我已经欲火难挡,又抓住她的手,亲个不停,然后说,我们好久没见面,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讲,只要你愿意听。
  她咧嘴笑,说,当然愿意,每一个字。
  我说,但是,我需要你先帮我一个忙。
  我低头看自己的裆部,抬头看她。她站起来,说,等我一下,我先洗一洗。
  我叉开双腿,横躺在沙发上。我听到水声,听到冲马桶声,跟前些日子等待萝西的情景一样。不一样的是,戈蕾不会让我失望。她回来了,即将投入我的怀抱。我赶紧脱下长裤,抽下短裤,把短裤塞到口袋里。
  她赤着上身走出来,跪坐在我面前,摸一把我的裆部,说,哦,准备好了?我说,从你告诉我要来那时候开始就高举着。她笑着说,就那么挺着开会?我说,没错儿。
  她站起来,抱紧我的脑袋,低头吻我。我开始喘粗气。她对着我的耳朵说,我本来准备离开你,离开这场游戏。
  我给她吻得头晕,一时讲不出个所以然。她说,我回来,多少想念你。对,多少,不是很想念,你不要会错我的心情。
  我不发声,听任她独白。我相信,她准备好了讲更多的内容。她打住,蹲下,掏出我的阳具,随意拨弄几下,低头含住。
  我被撩拨得激情万丈,推开她,说,我们上床。
  她仰身躺下,我猛地压下,阳具长驱直入,嘴巴咬紧她的双唇,用力之猛,她说,悠着点,悠着点,让我呼吸。
  我松开嘴巴,将激情转移到阳具,一下,两下,无数下地进击。她不发一声。不是看到她脖子、肩胛、胸部泛红,我恐怕认为她在忍受蹂躏,急盼快点结束,继而亮出来访的底牌。即使她有目的而来,她身体的反应无误地传达她的快感。
  有了前车之鉴,我相信她随时又会消失,我要把见面当成最后一次,我要最大限度地享用她。
  我射出,保险套承载海量的排泄,抽出时沉甸甸,坠落地板能砸出窟窿。
  等我们收拾停当,她枕着我的胸部,手指在我胸脯游走。
  我单刀直入,说,说吧,消失了又出现,给我一个真正的理由。
  她继续游走,半晌才说,我有男朋友,真正的男朋友。
  我听了居然有几分嫉妒。我笑自己,真要跟小伙子争宠?我冷静地问,他在哪儿?
  她说,我老家。我们是高中同学。
  我问,我猜,是个好男孩。
  才不是。十足的坏男孩。我修的那门“少年犯罪程序“里面举的例证,他符合好几例。高中勉强毕业,上不了大学,换了十来个工作,把两个女孩的肚子弄大,最近买了一台新吉它,说要成为大器晚成的摇滚乐手。
  你相信吗?
  哦,完全不相信。他没有音乐才能,还不如我。他的生活开支,我要承担一部分。
  我想问,你好歹是大学生,要姿色有姿色,要个性有个性,为什么要理睬这么个屌丝?
  我心里有点泛酸。我觉得没有道理,但酸味犹存。
  她自己说,他是我高中唯一的异性朋友。他愿意为我跟别人打架。我们是奇怪的一对,可以一直做爱,一直吃东西,一直骂脏话。我们来自同一个糟糕的家庭,知道对方想什么会做什么,我们彼此看到最真实的自己。是宿命,对吧?
  我听来有几分感动。真实的最打动人。我不相信她为了从我这儿得到什么而编造一个故事。她说的事,一点不高大上,一点都不悲情,最普通不过的事,我为她略略感到不平而已。
  我和缓地说,你希望我做点什么?
  她低下头,轻声说,我想回家一趟,跟他见面。我手头比较紧。
  我问,你们一年见几次面?
  自从我来加州读书,过去一年半见过三次。
  有来有往?
  不,都是我去。他赚不到飞机票。
  我不知该说什么。为她抱屈?怪她眼力不济?我说不出口。
  我说,我为你出机票钱。单程还是来回?
  单程吧。我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你不是要读书吗?
  我,有点读不下去。我觉得我选错了专业。昨天上一门课,教授用幻灯机打出上百张作案现场的照片,全是被害人,我和好几个同学看到一半要吐。我不想跟犯罪分子打交道,我不想站在他们的角度理解他们的行为。我回去再认真考虑。
  我听出危险的苗头。这一走,她恐怕一去不回头,我将永远失去她。
  我咽下痛楚,说,好,先买单程。等你确定回程,告诉我,我负责。
  她略带忧郁地笑笑,站起身,说,谢谢你。我得走了,我还要做功课。
  我想拉住她,劝她留宿,房间有足够的空间做功课。我从她的口气中提出决然,我不便阻拦。
  我们在网上完成了订票。我送她,走到门前,我拉住她,说,我们还能见面吗?
  她身体收缩,犹豫一下说,当然。
  我不舍,抱住她。她软软地靠着我,说,虽然我不是鸡,有时候感觉自己是鸡,真心对不起男朋友,尽管没有一个人喜欢他。我和你,我们之间不止有性,对吗?我们彼此关心,我们聊天,我们之间有缘分,不是做生意。但是……请你原谅。
  她出了门。我握住门把手,怔怔发呆。她这一走不会再来。我自己,从喜欢她发展到有点爱她,即使她交一个不成器的男友。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2/01/15 02:41:14


  好一段时间,她音信全无。我没有再想方设法找她,也没有再上网找新的女伴。也许戈蕾属于沧海巫山级别的女孩,她一走,大大降低我的性欲。性欲不在,找女人成为某种负担。
  我在投资虚拟币上小有斩获,纸面上的财富高于我认识戈蕾之前。在她身上花的钱全部赚回,她等于给我提供免费服务。她嫁给我的话,属于旺夫的女人。我想,早知道,我应该给她更多的资助,她需要,她值。
  一天,我上Instagram看一位朋友的摄影贴。我记得戈蕾讲过,她也开了INS账户。我搜她的名字,找到她。她一共发了17个贴,粉丝总数22.
  一段视频中,她身穿背心短裤,伴着欢快的音乐挥舞双手,扭动臀部。配文:爱我吧,别撒谎。
  我立刻点赞,连说爱爱爱。
  不出意料,她不搭理我。
  过了几天,她发了一段新视频。她身穿红色长袖针织衫,短裤,红色匡威鞋,在一个停车场款款起舞。配文:今天来了情绪,让我开心吧。
  我点赞,并说,祝福你永远开心。新款匡威鞋上市了吗?
  不出意料,她不搭理我。
  再过几天,她发了一张照片。她穿白背心,短牛仔裤,露着肚脐,两个手背托着下巴,微笑着。配文:自己笑引来大家笑,多笑吧。
  我给她回了一个傻笑的表情包。
  我隐约觉得,她会回头。对我的回复不予理睬,与其说是无礼,莫如说她为了维护自尊。早晚她会做出反应。我静静等吧。
  我等到了。
  她回到加州。她说想见我,需要向我解释一些事情,希望我对她的观感不要太坏。
  我的朋友已从西非的长长度假回来,去他家已不可能。她主动提能不能换个地点,比如酒店?
  我订了一家在她学院附近上档次的酒店,说我们在那儿碰面。
  我订了套房,设计走复古风,高脚床,四角圆柱,床头的墙上画了上世纪上半叶好莱坞的黑白街景。
  从她敲门的方式,我觉出她的心神不定。
  她穿一条铁灰色的连衣短裙,低领,露出乳罩上缘的白边,脚穿高跟凉鞋。我请她进来,没有拥抱她,她没有热情地扑过来。我们已有陌生感,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想干什么,有必要保持一段距离。
  我请她喝水,客套地问她最近如何,搬家的事都搞定了没有?她简单地答复,她还行,这次来,是把留下的东西搬走,东西不多,几个大旅行箱可以装满,不便带走的几项送给别人。我问起那个犹太人室友,她说已经搬走,下落不明。
  我们四目相视,都有些不自在。我想出一个办法解围,说,我订的房间挺特殊,要不要参观一下?
  她跟我转了一圈。我们站在大床前,研究床头后的大幅照片。我压一压床,说,我们坐这儿,挺舒服。
  我们并肩而坐,避免对视,一起看着窗外的棕榈树。她沉吟了一下,说,上个礼拜,我订婚了。
  我像被蜜蜂蛰一下,不痛不痒,但感觉被击。她没必要跟我说这个,向我说,难道有所求?
  我说,祝贺。是哪个幸运儿?
  她说,男朋友。我一直希望,只要他求婚我就答应。等了多少年,他做到了,在餐馆,我当场答应。我已经在老家找到工作,在家具店当销售。我不想过双重生活,再当双面人。
  我问,大学呢?
  她说,以后再说。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以前在另一所大学读到二年级,一所好得多的大学。
  我没说话。我记得,她说她高中毕业后工作过两年。现在,她亲口对我说,那两年她在另一所大学求学?她的人生,像俄罗斯套娃,剥开一层又一层。可是,哪一个版本是真?哪一个版本是假?
  她说,我曾经是个好学生,爱读书,在我们那所高中,属于怪人。我从小立志成为家族里第一个获得大学学位的人。读到高中,我在冰淇淋店打工,但是保持优异成绩,担任校刊主编,高中是毕业生代表,标准考试全校第一名。
  我不说话,等她剥开套娃的第二层。
  她说,我被一所排名靠前的私立大学录取,选文学专业。我并不完全了解申请程序,家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助我,高中学生顾问没有一个真正称职,所有的申请靠我自己。我犯了一个大错误,申请资助时,没有在截止期前提交所有表格,而学校已基本发完助学金,我只能拿到几千块,其他靠联邦贷款和补贴,一年借四万。
  我觉得,她这次来的目的,是奔偿还学生贷款来的。四万不多不少,我负担得起,但是,她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我还能继续相信她吗?
  她说,第一个学期,我的成绩不错,上了院长表扬榜,我的照片贴出来,我拍下来,转给我认识的每一个家族成员,那是我生命中最自豪最出彩的时刻之一。
  她打开手机,调出照片。她站在墙边,笑容满面,右手抬起,指向贴在橱窗后的光荣榜。我滑屏放大榜单,她的名字赫然在列。她念的是货真价实的名牌,她的绩点分能上院长榜,值得炫耀,是我本人读大学达不到的高度。
  她第一次让我刮目相看。
  她说,可是,我第二年又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申请资助时,把我妈妈的收入填错,使我拿到的助学金更少,我只好拼命打工,成绩节节滑坡。
  一年级借四万,二年级情况更糟,加起来的数目恐怕要到十万。年轻的戈蕾掉入一口债务大坑。
  她继续说,我开始逃课,一门心思打工,早日还贷款。我的指导教授,一个个子小小的女权主义者,她要见我,讨论我的学业。我没告诉她我的真实境况,一再保证,我能解决好自己的问题。我永远忘不了她盯着我的眼神,她把我当成可怜的失败者,像是说“你不属于这里,你什么混进来的?”走出她的办公室,我想,退学是唯一的出路。我不想放弃,我好不容易得到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我心不甘。
  她退学了。从一流大学转到末流的社区大学,其中苦辣,不难猜测。
  她说,当时上那个大学就是个错误,我应该先就近读社区大学,拿到好成绩转入本科。最重要的是,我不该上那所私立大学。我记得,大一住学生宿舍,我参加姐妹会,一群人出去吃饭,我是唯一没有信用卡的人。我慢慢发现,大部分同学的家境非常非常好。我认识到,校园里的学生来自两个世界,富人的世界和穷人的世界。到二年级,我搬到校外租房子,四个人合租,有一次我父母来看我,见过所有室友。第二天,一位室友不打招呼搬走。退学后,我的确打了两年工,等我觉得赚够了钱,我想离家远远的重新开始,我来到加州,虽然读社区学院,各种费用加起来,我又陷入困境。我知道穷人的人生路艰难,只是没想到一路的障碍那么多。
  我站起身,抱住她的脑袋,深深地吻她,对她说,抱歉,我误解你了。
  她移开我的手,反过来捧着我的脸颊,狂热地回吻。
  我说,我们先去洗洗吧。她说,时间不够,我得马上走。
  我说,我没准备套子。我不打算跟你做爱,只打算跟你公事公办见个面。
  她说,我也没打算,我认为我们的那种关系在我订婚那天起已经结束。
  她背转身,让我解开她的连衣裙,解开黄色的乳罩,我低头吻她的乳头,她的喉咙深处发出“嘶嘶”的呻吟。没等我褪下她的内裤,她反转身,一把抱住我,我差点跌下床,狼狈地抱住一个圆柱。
  我们两人笑了,大大减轻空气中凝重的气氛。我把她轻轻推倒,为她解开乳罩,脱掉凉鞋,顺势亲她的腿肚和脚趾。我的脑袋埋在她的阴部,贪婪地吮吸。她紧闭双眼,“阿阿”叫唤。
  我捧着阳具,在她阴部的入口处徘徊。我没有带套,我希望她在最后一刻清醒,让我得其门而不入。她坐起来,握住我的阳具,导入她的阴部。我紧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不怕吗?
  她眼神迷离,说,我已经怀孕,与你无关。
  她倒下去。我的不安消散,深度进入,她本能紧缩,阴壁夹紧我的阳具。我一进一出,她一会儿枕着手,一会儿捂住嘴,呻吟宛若抽泣。我们双双渐入忘我境地,我不记得我身在何处,我的感官世界里,我只能感受每次进入她的包裹,每次进入她的阴壁收缩。我越来越快,我朦胧听到她的叫喊,朦胧听到自己的叫喊。她的指甲掐进我的臀肉,尽力迎合,直到我再也无法控制。
  我们紧紧拥抱,布满汗水的胸膛相抵。我的手插进她湿湿的头发,凝望着她,差点对她说,我爱你。
  她走之前,我问她,我跟为她做点什么?
  她说,你已经做了很多。我不是说,我们的那种关系已经在我订婚的那一夜结束。你是自由人,你不欠我任何东西。
  我深知,天使不会参加那种交友平台。每个人进场都带有明确的目的,无可指责。欢愉一场之后,戈蕾有充分理由伸手,我不会让她失望。她说不欠我什么,我倒觉得沾了她便宜。
  我说,我可以帮你还贷款。
  她说,不用,我早晚能还。我不是高尚的人,但你也不要看扁我。我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我不对其他女孩做道德判断。我只是想表明,进入那个平台的女孩自有她们的难言之隐。其他一些女孩另当别论。我认识一个女孩,同时交四个男友,把性交当成健身,当成出一出汗加强心血管的好事。
  我说,以后想找我,我的双手一直欢迎你。
  她摇头,说,只要世界上还有为生活挣扎的女大学生,你永远不缺女孩子。至于我,我不会。但愿不会。我指的是我们重新开始那种关系。把我当成你享受自由夜晚的一个路人吧。我想过,你给我的提供的生活太好,我怕我回不去我必须回去的地方。我感谢你,你懂得珍惜我,接受我的缺点。比如,我说的中学穿衣少嚼口香糖,我讲的是另一位女孩。不过,我讲的有关我爸我妈的事,基本是真的。感谢你,你有时候会对我说情话,好像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礼物。真的假的,我全收。
  我无意追究她的前后矛盾。何必追究。扪心自问,我并不是对所有人说所有的真话。我自谦道,我对你做的说的远远不够。
  她说,多了我也消受不了。我们属于不同的世界。
  我不想轻易让她走,我想为她做点什么。我想出一个主意。我说,记得你是巴西人后代。
  她说,一半,我妈妈那边。
  去过巴西吗?
  很小的时候去过,完全没有记忆。
  我说,跟你交往的时候,我想过带你哪一天去巴西旅游。现在看不太现实。我有个想法。我给你们两个买一张去巴西的机票,当我祝贺你订婚的礼物。
  她眼睛一亮,绽开令我无数次心动的笑容,说,到底你聪明,多么暖心的礼物。好,我接受。
  我们坐下来,立刻查看从洛杉矶飞里约热内卢的航班。她挑了一条线路,我按时价给她转了两张来回机票的钱。
  我表现得慷慨大度,内心隐隐生痛。
  她丢给我最后一句话:祝你好运,再见,田哥。
  两个月之后,戈蕾给了发了几张照片,在里约热内卢拍的。她和未婚夫—该说丈夫—站在墙画前、伊帕内马海滩边、里约窄小的贫民窟山道。她的丈夫一脸胡子,两张臂膀绣满刺青,掩不住英俊的五官。仅从外貌看,我不是对手。戈蕾割舍不了他,情有可原。
  再过几个月,她发来婴儿的照片,活脱脱的拉丁男孩。她接纳了我的精液,但没有让我留种。
  一天,我开车经过戈蕾读书的社区学院。快到中午,我肚子有点饿。我想起附近那家中华居餐馆。
  老板娘认出我,送上一盘辣椒腌小鱼干,没送波霸奶茶,说,好久不见?
  我说,一年多了吧?
  她问,记得上次一起来的有个漂亮的女孩。
  我说,回家不读了。
  她不再提起,转而问我想点什么菜。那顿饭吃得波澜不惊。没有可爱的女孩陪伴一侧,我不过是个普通中年吃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