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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两个囚犯同时看向窗外,一个看到的是星辰,一个看到的是泥泞。
林承的一生都伴随着不幸——这种命运在他出生的一刻似乎就已注定。然而直到林承真正面对自己不幸的那一刻前,他都从未察觉到这一事实。
那一天,与林承的生命同时降临的,除了他本人的啼哭外,便是两场不幸的到来。其一,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其二,是他母亲生命的逝去。当林承的母亲分娩下这个孩子时,眼中所看到人间的最后一幕便是医院外泛着粼粼水光的街道。至于她在最后一刻有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已没有人知道——亦或许那时她还能听到,却已分不清哭声源自何处。
林承已不是这个家庭的第一个孩子。他的姐姐林双在这一天正满十三岁。这是一个刚刚懂得悲伤、却还没有学会坚强的年龄。此后林承成长到这个年龄时,无数次想象那时姐姐在母亲床边的神情。但那副景象于他而言永远只是一层迷离的薄雾,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属于林双的眼泪。因此他无法想象林双会在母亲的床边哭得梨花带雨,却更无法想象她面对母亲的死亡时能够无动于衷。
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林双在那一天哭过,那也是最后一次。她比初生的弟弟更早领会了属于自己的命运,并在自己年满十三岁的那一天,默然地接纳了一份本不属于她的责任。
每一个家庭都需要一个女性去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林承的家自然也不例外。
当他人生中原本最重要的那个女性离开后,林双便已在他的生活中完美无缺地替代了那个位置。也正因如此,当林承在与同龄的孩子相处,目睹他们与各自的母亲在一起时,心中从未出现过丝毫的疑惑与缺憾。在他看来,自己并不缺少什么。
他的身边,永远都有一位比他稍大一些的女性配伴着他,她的脸上也总是带着和其他孩子母亲一样的、充满爱的笑容。
至于林双,她从未对此有过丝毫抱怨。虽然有时她会回想起母亲被宣告死亡的医生的声音以及那天弥漫街头的洪水,想起正是这个本不该来到世间的孩子夺走了属于自己的爱。但当林承牵过她的手时、用那纯净而无瑕的眼神望向她时,她心中的恨意便顷刻融化了。她逐渐意识到这个孩子与自己失去了同样的东西。
尤其在林承学会自己人生中第一个词语「姐姐」时,她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将母亲的死与弟弟联系在一起。
每个夜晚,林双便将这个娇小的孩子留在身边。有时他会陷入失眠,有时又无端哭泣起来。林双总是将他抱在怀里,为他唱这首安眠曲。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黑暗终将远去,让星光驱散阴影。
长夜漫漫,我会陪伴着你,直到黎明。
安心睡去,我们会在梦中相遇。
安享寂静,让我聆听你的心跳。
长夜孤独,我会陪着你,直到黎明。
夜空在召唤你,我会带你一起,挣脱重力的牵引,乘风归去。
长夜清寒,我会陪着你,直到黎明。」
这首曲子是林双的母亲在她小时候所唱的,而母亲却再也没有机会为她的第二个孩子唱这首歌了。
至于他们的父亲,也总是那么忙碌。或许是因为作为医生的他难以承受妻子死于意外的事实,或许是他愧于面对自己的孩子,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忙碌——他总是很少回家。而在林承眼中,林双似乎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唯一的亲人。
那一年,他三岁,她十六岁。在这一年中,他们二次共同见证了一场死亡。
某一天,当林双牵着林承在外散步时,在一栋大厦的楼下见到许多围拢在一起的人,叽叽喳喳、指指点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知为何,林双的本能告诉她不要靠近,她心中升起的莫名恐惧让他拉紧弟弟的手,想要快速离开现场。可林承却挣脱开来,向着人群挤去。林双赶忙追上去,林承的娇小身体却已经钻进了最里面。
林双拼命往人群中挤,终于看见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场景:一样盖着染血白布的东西被放在人群面前,四周架起警戒线,三个警察在周围走来走去,又不时向几个人提问。
她终于在密密麻麻的人堆里找到了林承,赶紧抓住他。此时她听见四周几个人交谈的声音。
「她怎么就自杀了呢?」
「听说这女人之前就发疯了,一直没法治好……真可怜啊,听说她的孩子才几岁大。」
林双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悲哀。
「快走吧,没什么好看的。」她拉着林承,推开人群,快步离开了。
那时林双也不明白弟弟心中是怎样的想法,但她猜测那时的林承还并不能理解死亡的意义。然而死亡的恐惧早已经在林双自己的心中扎根,使她唯恐避之不及。
即便如此,死亡的悲剧也总是不请自来。
那一年,他六岁,她十九岁。他们的父亲意外死亡。
当林双牵着弟弟来到父亲的遗体前时,她竟发觉自己对于死亡早已麻木,面对亲人的第二次离世,心中竟然没有太大的情感波动,只有对自己「冷血无情」
的震惊。林承在这个年纪本应已经开始理解死亡的含义,但常年失联的父亲对他而言仿佛太过陌生。当他站在林双身边时,脸上的神情正如三年前面对那块染血的白布一般,好像面对的并不是父亲的死,而是一个陌生人的长眠。
在父亲的葬礼上,林双作为家中唯一的成年人,不得不担当起接待吊唁者的任务。那些来来往往的、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那些发自真心的或是随口敷衍的安慰只让林双感到厌恶,那一张张带着悲悯神情的脸更是让她觉得恶心。当一位远亲暗示林双是否需要什么帮助去抚养林承时,她直言拒绝了。当葬礼结束后,她不再接受任何亲戚的联系。
「我能照顾好他。」林双如此承诺道。
自林承出生以来,林双一直都与他睡同一张床。每个夜里,她都会等待窗外的月光洒在弟弟的身上,看着弟弟安沉的睡颜,方才微笑着睡去。
父亲葬礼结束后的那晚,林双发觉自己被死亡所包围。有时她在床上听见奇怪的脚步声,听见宛如鬼差拘魂的锁链在地板上划动的摩擦声。但林承却什么也没有听到。林双总是紧紧搂着弟弟,口中安慰道「不要害怕」,自己却不住战栗着。到了第二天清晨,卧室的地板上隐约显出一条怪异的划痕。
当林双看到这条划痕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畏惧死亡。此后,她也没有再听到脚步声与锁链的摩擦声。
那一年,她十九岁。
此时的林双已经考入同城的一所大学,同时也有了一份兼职的工作,外加父亲留下的积蓄也暂时足以供养两人生活。林承虽然年纪还小,却已然比同龄人更加懂事,姐姐不在家时,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闲暇时,林双便牵着弟弟在学园中散步,或是一起去图书馆,在那里逗留一整个下午。彼时林承才刚上小学,还并不认得太多字,但却莫名和姐姐一样热爱读书。
「嘿,林双,这么年轻就当妈妈了啊?」林双的同学常常如是调侃道。林双也只是笑而不答。
当然,说者无意,旁听者却有心。这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却不知为何在周围流传起来。笑话传成了流言,流言传成了事实。林双在大学本交了一个男友,当两人约会时,总会有些关于林双「不检点」的流言蜚语围绕在两人身边。
对此,林双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直到这些流言惊动了院长。院长将她叫去,旁敲侧击问她这些事。直到这时,林双才不得不将一切全盘托出。
当她从院长的办公室走出来时,感觉心中的某些东西像是死去了。而院长却对林双的经历大为感动。不久,流言逐渐消散,四周的人开始对林双的身世表现出同情,对她的责任表现出赞赏。然而,那些赞美之词却又总是隐约带着些酸气,即使林双尽可能不以恶意去揣测那些发言者,也仍不可避免地感受到那些残存的恶意。
但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们分手吧。」终于有一天,她对自己的男朋友如是说道。
「这是为什么?」对方大为不解,想了想,又说道,「你不会还在意那些流言吧?没关系的,不用放在心上,我也从来没有在乎过,只要……」
「不是,和那没有关系,」林双淡淡地说,「我只是累了。」
于是,林双的第一段恋情就此告终。疲惫感淹没了林双心中微不足道的爱情的火苗。自此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需要爱情,她已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同时,林双断绝了与除弟弟以外其他人的一切非必要交流,放弃了一切娱乐活动——她只觉得一切社交与消遣都那么低俗与无趣。将自己的所有时间都投入到对知识的攫取与对弟弟的照顾之中。她在大学主修选择了物理系,却在图书馆积蓄了历史、文学、政治、经济以及四门外语的学习。当读完一本书,便立刻去寻下一本;当学完一样学问,便又接着学习第二样——仿佛唯有用学习塞满自己,才能抑制那不可名状的空虚。
因此,当大学毕业时,林双的优异的学习成绩自然而然为她换取了保研资格。
那一年,她二十二岁,他九岁。
三年之后,林双成功拿到硕士学位。当她的导师问她是否要继续深造时,她拒绝了。
「对不起,我累了。」
那一年,她二十五岁,他十二岁。
彼时林双仿佛已经走完了一半的人生,但林承的路才刚刚开始。林双放弃了继续读博士的机会,在林承即将入学的初中担任了物理教师。林双已越来越坚信,自己的命运早已经注定:她和弟弟始终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一起,早已无非分离。
培养林承长大成人已成为林双这一生唯一的目标。过去,她为了这个目标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未来,她也仍将如此。此刻,她沉浸在这样崇高的牺牲所带来的精神满足中。林双已经习惯了节俭,既不追求精致的美食,也不去买漂亮的新衣。
因此她的身体削瘦和苍白,又常被包裹在已不合身的、显得宽大的衣服中。任何物质都已经无法给她带来快乐与满足,好像唯有在全身心投入到对弟弟的照顾中时,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假如说人活在世上必然存在着情感的需要、正如需要饮食与睡眠,那么林双便认定,自己只需要一种感情就能支撑自己活下去——那就是她投入全部情感的、对弟弟的最纯粹爱。
她在这所初中担任了三年物理老师,也就陪伴了弟弟整整三年。当林承初中毕业的那一天,林双便向校长提交了一份申请书,希望能够调到高中部去。她告诉校长,自己想继续去照顾弟弟。
「嗯,我能理解,」校长说,「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你一直一个人照顾林承,很不容易,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帮你批准。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把他看得太紧对他的成长并不好——林承是个很好的学生,依照我的看法,最好能让他快点学会独立。」
林双摇了摇头,仍坚持要求调任。校长对此也不再坚持,帮她批准了请求。
这一年的夏天,她二十八岁,他十五岁。
林承似乎比同龄人更健康、更强壮,也更加聪明。此时的他,身高已超过了姐姐。由于林双的敦促,他不仅勤于学习,更注重锻炼,古铜色的皮肤包裹着微微起伏的肌肉。但他日益成熟的英俊脸庞却总是带着和姐姐相似的迷茫和忧郁——这种神情却又给他增添了几分独特的气质。
林双看着弟弟的模样,喜悦与欣慰填满了心头。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位母亲了。她想到自己会陪伴着林承从一个小小的婴儿成长为一个独立的男人,便被一种崇高而伟大的精神快感所笼罩。虽然有时会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闪现在她的脑海中,但下一刻这种负面情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牺牲与奉献的人生,无疑是最高尚的人生。」
正值七月,这座城市已然被火辣的烈日炙烤着。
这一日,天刚刚降了一场大雨。外出回家的林双被淋了一身透湿。索性下雨时她已离家不远,不至太过狼狈。当她推开门进屋时,迎面便看见林承正从书房里出来。林双看了弟弟一眼,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却什么也没有说,自顾自地走向了浴室。忽然,她意识到来自弟弟的目光中有些从来未曾有过的东西。她莫名打了一个寒战,忍不住又回过头去,发现弟弟仍然盯着自己。
林承也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被姐姐所察觉,连忙挪开目光,喉咙里发出几声不自然的轻咳,双脚向着客厅拖了几步。
林双已经明白,弟弟这种奇怪的反应意味着什么。苹果已从树上落下——在这短暂的瞬间,二人第一次察觉到彼此除了姐弟这一无可抹消的血缘外,还有着另一种较之更为原始的本质联系,察觉到对方不只是作为自己的姐姐或弟弟而存在,而是作为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存在。在这一瞬间,林承已经在他自己与林双二人的心中,真正作为一个男人而存在了。
然而这一简单的事实,却在林双的脑海中化为无数难以理解的要素,彼此碰撞、彼此勾连、彼此抵消。林双将湿衣服扔进洗衣篓时,目光瞥过洗漱台上的镜子,停留在了镜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体上。那略微有些苍白的肌肤、那纤细甚至有些消瘦的肢体、还有那已经开始黯淡的双眸,仿佛都在昭示着这具身体的青春不再。然而,这具身体的乳房仍然饱满与挺拔,顶部的乳头依旧鲜艳欲滴,宛如花蕾。而在那两条显得骨感的双腿间的、女性最私密、最难以描述的部位,仍旧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只是因缺少滋润而有些干涸——而这些,直到此刻林双才重新意识到,好像十五年来她都已忘了自己是一个女人。而当她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赤裸的身躯时,强烈的羞耻感立刻又逼迫她移开视线、看向了自己镜中的脸——她的五官依然精致,时光丝毫没有掩盖她本是一个美人坯子的事实——何况她的青春本就还未结束。
林双更是惊异于此刻自己脸上的神情——那宛如怀春少女般的微红是如何在自己的脸颊上诞生的?林双早已不记得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心情。她甚至认定自己一生都再也不会有这种念想。她在封闭的密室中习惯了黑暗,一根燃起的火柴便照得她双目刺痛,却也使她无法抗拒这突现的光明所带来的莫名的希望。
她在淋浴下拼命搓洗自己的身子与头发,然而身体的污渍清洗得越多,脑中的思绪又更为混沌。当林双洗完擦干后,才想起自己竟然没有预备要换的衣服。
当然,此前她也有数次忘了这种小事,其结果也无非是叫弟弟帮自己送来,甚至是自己光着身体回到房间去拿。直到此刻林双才惊觉自己曾经是怎样能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行为。现在她已经无法再呼唤林承了——一想到他的手会触碰到自己的衣物(尤其是内衣),林双的心就几乎要跳出来。
她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只有少许白气在浴室中飘忽。
「咚咚。」
有人敲门。
「啊!」
林双立刻便后悔自己竟发出了这样失态的叫声。
「姐姐?没事吧?」
「没有!你敲门干什么!」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显得如此恼怒。
「我听见水声停了好久,你还没有出来,以为出了什么事……」
「他就在门外……」林双想道,「他就在门的那边,离我这么近……浴室里好热,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又要因为流一身汗而再洗一次了——可是他就在门外啊,他就在那一边,我……」
「姐姐?」林承没有听见林双的回应,又叫了一声。
「没事,我这就出来!」林双的思绪被忽然打断,一时之间乱了方寸,情急之下抓起一旁的浴巾缠在身上一把拉开了门。
当林双披着湿发、裹着一条浴巾出现在弟弟面前时,她清晰地听见了弟弟沉重的呼吸声。两人的目光只会聚了一瞬间,林双却好似已在对方的眼神中走完了一道漫长的旅途。当林承微微别过头去的刹那,林双低下头,快步逃回了卧室。
多年以来,林双已经习惯了与弟弟同寝。自林承降生在这个世上的第一天起便是如此。林双从未对此怀有过亲情以外的任何念想,她早已将自己的身份视作了一位母亲,与林承近乎圣洁的血脉联系,竟让她多年以来对男女之别的念想也未曾有过。林承在每一个夜晚的安详睡去,都让林双感受到灵魂的一次升华,让她坚信自己的生命是为一个单纯而崇高的目的而燃烧着。
因此,这个夜晚,她无法相信自己竟会对上床睡觉这一再简单不过的事踌躇不定。而更让她感动恐慌的是,林承似乎也同样产生了某些前所未有的惶然。
可是,谁也没有为这微妙的氛围给出一句见解。
林双在卧室中来回走动,不断尝试着找一些琐碎的小事来做,以光阴虚度来欺瞒这漫漫长夜。林承坐在床沿,一语不发,眼睛不时瞟向姐姐来来去去的身影。
当林双偶尔察觉到弟弟的目光并与之交会时,林承又立刻低下头去。
然而一切掩饰注定有限。当林双清理完卧室最后一处可以清理的地方后,终于不得不面对这无可避免的难题。
「睡吧。」她转过身,对林承说道。
她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一如往日。
林承点点头,关了灯。她躺在弟弟身边,两人背对背躺着。林双紧闭双眼,想让疲劳清空混乱的思绪,但她此刻却睡意全无。窗外不时开过的汽车和空调风扇发出的声音更是吵得她心烦意乱。她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引力,在牵引着她转过身去、去触碰身旁的人。林双知道这将会带来怎样的危险,并用尽全力与这引力相抗,但她的反抗终究是徒劳。但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转过身,变为面朝林承的方向所幸林承仍是背对着她。林双惊觉自己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触碰他。过去无数的夜晚,林承都曾在她的怀抱中入睡。但这一刻,就连指尖的触碰都显得如此充满罪恶。林双的右手微微前伸,停留在林承肩膀附近,却不再继续向前——她仍旧在那奇妙的引力中挣扎着。
忽然,林双心中涌现了另一样冲动——这种冲动在她十九岁那年便已经被消磨殆尽。林双自认为这种冲动早已被扼杀,也绝不会再有重现的可能。但现在她已明白,那种冲动又一次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体中,十九岁那年被自己抛弃彻底的、属于一个少女的灵魂,重现挤占了这个青春将逝的躯体。
「林承……」林双听见自己在呼唤他的名字。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黑暗终将远去,让星光驱散阴影。
长夜漫漫,我会陪伴着你,直到黎明。」
那引力牵引着林双的手指,向下、向下、触碰到那女性最隐秘的入口。
——少女的灵魂以指尖粘稠的触感宣告了她的回归。
「继续、继续前进。」
林双探入自己的身体,来自远古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前进。
「安心睡去,我们会在梦中相遇。
安享寂静,让我聆听你的心跳。
长夜孤独,我会陪着你,直到黎明。」
寂静的夜晚,凝滞的空气因林双的喘息而振动。林双的另一只手掩住自己的唇,想掩盖那危险的气息,掩盖自己在幻境中的呼喊。
「林承……姐姐已经……」
她的手指在芬芳的花径舞蹈、凭借着与生俱来的记忆舞蹈。她在花径中看见了自己从未见识过的风景。而那不曾打理的花径,在扫除了道旁的蛛网后,一切生命又再度复苏。
「夜空在召唤你,我会带你一起,挣脱重力的牵引,乘风归去。
长夜清寒,我会陪着你,直到黎明。」
舞者沉浸在自己的漫舞中,忘却了一切,在夜空下攀升、攀升、不断攀升,好像要抓住漫天的繁星。那星辰好像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当她的手指将要触及那颗最亮的明星时,身体却飞速坠落、坠落……她回到了人间,发现自己仍在卧室之中。四周黑暗而安静。
曲终落幕,林双的身体在舞蹈的余韵后颤抖着。她的手指从花径中返还,满手的淋漓花露便是这旅途的见证。
这一趟旅程已让她太疲惫。林承的身影在视线中逐渐模糊,林双沉沉睡去。
第二天,当林双醒来时,发觉床边地板上那条划痕竟蔓延到了房门前。当晚,她在收拾自己与弟弟两人的衣服时,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
「从今天起,我们该分房睡了。」林双向弟弟宣布了这个决定。
「你已经长大了。」
林双搬到了荒废已久、过去父母用的卧室。但她心中已经意识到,或许有些事已经无法阻止了。
2
这一年,林承16岁,林双29岁。九月,他们分别以新生与教师的身份进入了同一所高中。
学校的教学楼是两座面对面矗立的五层建筑,其间由三道长20米,宽五米的栈桥相连。林承的教室与林双的教师办公室便各自被安置在面对面的两侧。
高中的学习与工作量远高于从前,但林承、林双却很快便适应了新的学习与工作环境。
林承仍是如从前的姐姐一样沉默寡言、专心学业,也并无意主动融入他人的圈子。
而林双,在与林承分房后,原本好似要燃起的某种情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又逐渐沉寂下去。她重新拾回了理性,心却日益冰冷。无可否认,她的学识与教学技术无可指摘,毕竟对她而言优秀早已成为习惯。只是在她的学生们看来,她平日总是显得很疲惫,即使出于职责在课堂上表现出神采奕奕的样子,但许多人却已能察觉到,她不过是在强打精神。
不过这所高中的面貌,倒是曾在林双早已波澜不惊的心中产生过一丝惊讶感。
几年前,这所高中的校服有过一次改革,男女学生得以换下原本宽大的运动式校服,换上精致的西装式或连衣裙校服。然而,这种革新带来的惊喜却并没有在学生之中停留太久,许多学生很快便厌烦于新式校服的繁琐穿搭,最终又主动换回了缺乏美感的宽大运动服,只有少部分还在坚持新式校服的美观。林双穿行在新与旧两种元素组成的环境之中,常常望着那些新旧交替的服饰若有所思。
不知从何时起,踢键子这个对于如今高中生显得有些过时的游戏,再一次在高中流行起来。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是谁带起了这股潮流。从下午最后一课至晚自习开始的一个半小时休息时间,最终以这种形式得到了学生的充分利用。每次或是五六人、或是十几人,在两栋教学楼之间相连的栈桥上围城一个圈,相互传踢起毽子。而自然又有些脚力差的,常常将毽子从楼上踢飞出去。
「滚下去捡!」无论身份、无论性别,任何将毽子踢飞的人都不得不跑下楼,再气喘吁吁地带着毽子回来——即使最较弱的女生,也绝不会在这一不成文的规则上得到任何例外的优待。而看着某人在楼下的花坛中搜寻踢飞的毽子,这一乐趣倒是超越了游戏本身。
或许也正是靠着这点简单的娱乐,这所高中的学生才能承受住自高一以来便十分沉重的学习压力。而校方对此也早已默许,任凭学生这样玩乐,甚至有些教师都常常加入战局,并自觉遵守有关踢飞毽子的相关法则。
只是这一切,仍像是与林双毫无关系。她常常坐在教室正对着的、栈桥另一边的办公室中,透过窗户看着自己沉浸在游戏快乐中的学生、包括自己的弟弟林承。她曾早早地扼杀了自己的青春,如今她的心已经太老,业已无法领会这生机勃勃的世界中蕴含的人生趣味。
在栈桥上的学生中,夏夜总是最抢眼的。她从不会缺席。几乎每个晚间休息的时段,你都能在栈桥上看见她的身影,也总是能听见她在踢键子时传来的笑声与叫声。
夏月是少数仍在坚持穿新式校服的学生之一。但那身更贴近文静气质的连衣裙与她的性格却又显得那么不协调。她黑色的裙摆之下的脚上总是穿着一双带着泥点的白色球鞋,便更加显得怪异了。虽然踢键子对于这些学生来说不过是一种普通的消遣,根本没人在意踢得好坏,甚至更多人乐于见到有人把毽子踢飞到楼下去。但夏月的双脚却总是那么稳,自踢键子流行起来后,她还没有一次将毽子踢飞过。无论是以什么角度飞过来的毽子,在她的脚背上总是能停得稳当。而那随着她的腿飘起的裙角更是显得像一只黑蝴蝶一样,张扬却又不失优美。
夏月也并没有什么惊艳的容貌——或者说,在这样的学校里,真正会对容貌在意的人反而是极少数。但没人能忽略夏月的那双眼睛——那双在黑夜里仿佛都能闪着光的大眼睛,永远充满笑意和希望的眼睛,就好像她走到哪里都那么快乐。
林双坐在办公室中,透过玻璃窗的目光,也总是很难从她的身上移开。和大多数人一样,她很难不喜欢这样的女孩,更何况夏月是她的物理课代表。林双发觉自己在夏月身上看到了自己不曾有过的东西,那些躁动的、积极的、无限的青春的力量。有时夏月来到她的身边,也像其他这个年纪的小女生一样,偷偷打听着老师的八卦,笑着问林双这样漂亮的女老师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问题。而林双一面感慨于自己这些学生的宝贵青春,一面又不得不叹息于自己的年华老去。
而就在林双自怨自艾之际,一个男生正站在她办公室的门前,暗暗窥视着林双。林双因忧郁而颦蹙的眉头、轻抿的嘴唇,以及轻轻支起下巴的纤手,尽收于那一双黯淡的眼眸中。那男生身高、相貌都十分普通,但周身却散发着冷冽的杀气。当他还未接近林双时,就像一匹身处困境的灰狼,浑身都在警惕身边的一草一木。而当他经过办公室,看见呆坐原处的林双时,那双警觉的狼一样的眼睛一下子变了,整个人像是一只被驯化的家犬,失去了斗志与威慑,乖巧地等候主人的命令。
他并不是林双的学生,然而,当林双刚刚来到这所学校时,他的名字却成了林双第一个牢牢记住的学生的名字——当然,除了弟弟林承。
那时,林双路过另一间教室,见到洪主任正在门外狠狠责骂一个学生。林双停下了脚步,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你听好,我不想动手打你,也不想在这多费口舌骂你了。我劝你还是给自己留点脸,一会跟我去校长办公室,我给你拿一张退学申请书,你自己填了。我们学校不需要你这样的……任何一个老师还是学生,都不想被你这种人耽误时间、破坏心情。你听到了没有?」
那个学生低着头,一言不发。林双看见他的身体在颤抖、拳头紧握、眼中满是血丝。那副模样,简直就是一匹嗜血的狼,好像下一刻就要从阴影中飞扑而出,咬断猎物的脖子。
那是她第一天在高中授课的日子。她虽还没完全记住自己学生的名字,但她能肯定这个被训斥的学生并不属于她的班级。更何况,无论是谁,但凡见到洪主任训斥他的神情和这学生浑身上下掩饰不住的恶感,都不会怀疑这是个无可救药的学生。林双最好的选择,就是向洪主任小声打个招呼,然后赶快离开。
假如他用那双狼一样凶狠的眼睛瞥一眼路过的林双,林双很可能就会因惊吓而快步离开。然而,或许是他的某种幸运,他根本没有向林双看一眼。
那一刻,不知为何,林双却从这个学生身上隐约看见了林承的轮廓——明明他们两个根本没有丝毫相似之处,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但正是在那一刻,林双心中便忽然萌生了这样一种联想:「假如当初自己也和父母一样离开了林承,那么如今的林承是否也会变成这样?会不会变得一样堕落,令人嫌弃,最终被抛弃?
显然,林双在她十三岁那年萌发的慈爱与责任感并没有随着她的青春而一同流逝。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义务像拯救自己的弟弟一样,向这个陌生的学生伸出援手。
她走上前,向洪主任打了个招呼。洪主任认出她就是新来的物理老师,便收起怒容向她随口应了一声,又要转头继续训斥。
「洪主任,可以让我和他谈谈吗?」
洪主任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过那疑惑只存在了一瞬间。而那学生也终于注意到走廊上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可是他并没有抬头,仍旧将脸埋在阴影里。
「是你是林老师吧?我知道你,」洪主任叹了口气,「你是个心善的人,但你不了解他。对于别的学生,犯了错误,我多多少少都会给点宽大的机会,毕竟这里大部分的学生都很守规矩。但他——他早就是个没救的人,把他招进学校就是个错误,现在他不珍惜机会,仍然要犯事,所以我让他退学,这对大家都好。」
「请让我试试吧。至少再给他一次机会。」林双的语气很坚决。
洪主任看了看林双,又看了看那学生。沉默了好久,终于说道:「那你试试吧。「说完摇着头离开了。
林双走到那学生跟前,笑着问道:「可以跟我去办公室吗?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他没有说话。
于是林双牵住他的手,向办公室走去。林双本已做好被他甩开的准备。可是他没有。
那个学生没有任何特别的举动,只是任由林双牵引、跟在后面,仿佛不见了灵魂。直到他跟着林双进了办公室,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将林双的手甩开。面目狰狞地退到墙边,双眼警惕地盯着林双。
「你不用怕,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你……」
林双正要上前,忽然那学生从袖中露出一把折叠短刀,恶狠狠地对准林双。
「不要过来!」
林双很清楚在这所学校动刀威胁意味着什么,假如自己继续靠近,对方是真的会对自己做出可怕的举动。而此时正是上课时间,恰逢办公室中正好没有别的老师在,假如继续激怒对方,林双只会是凶多吉少。
然而生命的威胁并不足以激起林双的恐惧,无数次的直面死亡早已让她的灵魂近乎麻木。
「把刀放下,好吗?」她慢慢伸出手。
「你——」那少年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愤怒与惊惶,宛如垂死的凶兽,眼看便要对接近者做出殊死一搏似的。
「你在干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吼叫。林双转过头看去,见洪主任正站在门口。
洪主任走过来,冷冷地盯着那少年。
「你拿着刀对着老师,你想干什么?」
少年的手颤抖着,刀刃的寒光在半空摇曳。
「没事的,洪主任您误会了,」林双过转身,一边拿起自己的手提包翻找起来,一边对洪主任说道,「他只是——要帮我削个苹果。」
说完,她真的摸出一个苹果放在了桌上。
洪主任的眉头动了动,看了一眼林双,想对她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只是淡淡地问那少年:「是这样吗?」
「……是。」
少年应了一声,将手臂放下。那一刻,林双看见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逐渐熄灭了。
那一天,少年为林双留下了三样东西:他的名字「徐愈良」、那把折叠短刀,以及一个被削得形状歪歪扭扭、凹凸不平的苹果。
「你不需要对这种人宽宏大量的,」洪主任之后对林双说道,「他从一开始就是无药可救了。」
「为什么这么说?」
「徐愈良……他不久前涉及一项刑事案件,被警察逮捕过——虽然之后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但我根本不相信他是无辜的——那件事他本来逃不了干系。」
「既然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犯过罪,那么谁也没有资格妄加定论,」林双说,「我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洪主任叹了一声,不置可否。「算了,至少你把林承教得很好……唉,我若是有一个他那样的儿子,该有多好……」
如今,常驻足于林双办公室窗外的那个学生,便是徐愈良。他并没有非到这边来不可的理由,然而他每天都会数次在此徘徊,远远透过玻璃,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双。每当林双转过头来,就要看见他时,他便马上快步离开了。他好像总有些话要和林双说,但他没有一次主动去找林双。有时林双和他在外面的走廊迎面撞见,也只是相互礼貌地问候一声。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心中对林双怀有一种怎样的感情,或许就连他自己也很难说清这种感觉。
但无论如何,徐愈良的身上确是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一头野兽从暴戾残食到向人类俯首系颈的变化,便是徐愈良在其他人眼中的主要印象。他逐渐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安抚下来,收起了尖牙厉爪与凌厉凶恶的眼神。而洪主任也按照约定,没有再责难过他。
至于林双,她的确再一次从救赎他人的举动中获得了崇高的精神满足,从中察觉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与价值。但这种满足感却并没有持续多久。紧接着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重新将她打回原来的世界。她又一次发现生活还是那样了无趣味,发现自己仍然不知道所追求的为何物。有时她在清晨醒来,仍无法确定自己身处在哪一天。她感受不到时间在日日夜夜中的流动,却偏偏能敏感察觉到自己一天天的加速老去。
「林老师,你为什么不去试试踢毽子呢?很多老师都来试过了。」
某天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夏月又一次来到林双的办公室问道。她依然是那么充满足以让林双艳羡的活力和朝气。
「不必了,我……早就过了玩这种游戏的年纪了。」
然而,栈桥上围城一圈的人之中,还有两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夏月本想这么说,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放弃了。同为女性,她清楚年纪的话题是多么敏感。
她也显然早已察觉到了林双那近乎夸张的消极感,只不过于她的阅历,实在难以理解背后的缘故。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又转身跑向了那个圈子。
林双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快活地跑向她的朋友们。她看见那个圈子之中,也有自己最爱的弟弟林承——他也是那么兴奋,脸上带着林双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欢喜神情,那种犹如抛却了一切不愉快的记忆、全身心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悠然。
而就在林双办公室正对着的、她的班级教室中,一个女生也正以一种复杂的神情望着窗外踢键子的同学们。
这个女生,无论是谁见到了,都绝不会否认她是个极其标志的美人。即便她穿着的是肥大的老式校服,掩盖了她真实的身体线条,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那端庄秀美的脸。白皙的皮肤中透着恰到好处的微红,琼鼻的尖端微微翘起,粉色的小嘴抿成一条线。她的双眼躲藏在一副银框眼镜后,有些无神,却又多了几分颇有韵味的迷离感。她的神情总是显得哀婉,仿佛心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悲伤故事。
她有一个美妙的名字,叫做「冉辰」。她的气质也正如天上的星辰一般高不可攀,冰清而出尘。她总是寡言少语,几乎不与人打交道,在外人看来显然是一个只可远观的冷美人。
然而夜幕降临,星辰升起的时刻,却从不属于她。她从不参与同学们晚间的游戏,总是独自留在教室中,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栈桥上的喧哗,对她而言好像只是显得吵闹。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冉辰只是更专注于学习。可是她的眼神却并没有集中在书本上。她总是不时回头瞟向窗外,眼神中总带着掩不住的哀婉凄凉。
几个班级的学生都已挤上了栈桥。而栈桥显然容不下这么多的人一起玩,大家便有意无意地开始争抢起为数不多的地盘来。而这种争抢却是丝毫没有包含消极情绪在内的,甚至连争抢地盘本身,都逐渐演化为一个从踢键子衍生出来的游戏。年轻人对于任何非强迫的竞争,似乎都总有着极高的自主性与强烈的斗志。
只是这一切,都和冉辰无关。她两年前所经历的一场劫难,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直到如今,她仍未从那无限的阴影中挪移出哪怕一点点的距离。她甚至感觉那个早就自己噩梦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在不远处,即将再度找到自己。
另一方面,她又无法不嫉妒外面的人。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纯粹、纯净。她心中已经明白,自己必然与其他人格格不入。此时气温正高,她却总是不自觉地将宽大的校服拉紧,生怕脱离了躯体似的。
无数个夜晚,她都在无边的黑夜中重回那个曾吞噬了自己人生的密不透风的屋子。她被蒙住双眼、缚住肢体,同时被剥去了浑身的衣物。假如可以的话,她十分愿意将那段记忆完全忘却。但她却总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股让自己作呕的气味,和至今好像仍然留在她身体之中的痛楚。她被那个人所剥夺的东西的意义,直到后来她才逐渐真正理解。
因此,她已在心中将自己完全与他人所隔开。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爱,或是被爱了。
3
毫无疑问,林双学会了欺骗。她不仅欺骗自己,让自己以为自己对于弟弟并没有除亲情以外的别的情感,更是用一种最简单的行为欺骗自己的身体。
在无数个不眠之夜,她都侧躺在床上,面对着空荡荡的白墙,用手指在被埋在被子里的身体中游走。她凭借触摸乳头与阴蒂所带来的快感,短暂地清空自己的头脑。高潮过后,林双侧卧在床,一边喘息,一边清理胯下的一片狼籍,心中的烦闷难受却又没有丝毫消减。
毫无疑问,她已到了最渴求爱怜的年纪,但在本应纵情欢愉的时候却仍保留着清白之身。欲火不顾理性的阻隔持续燃烧上来,让她的精神日益迷离恍惚。
林双习惯了欺骗自己,可事到如今,她已逐渐明白,自己恐怕已没有被继续欺骗的余地了。
「或许,我应该去成个家、找个男人结婚?」
林双才29岁。虽然已不负青春,却仍然带着饱满的女性魅力。只要她愿意,是绝不缺乏向她求爱的男人。林双甚至想到过去找些一夜情来暂时浇熄自己愈发不可收拾的欲火。
但她绝不可能这样做。
「爱情的判断全然没有理性,光有翅膀,不生眼睛,」林双越发感到自己迷失在一场无边无际且漆黑一片的梦里。有时在晚餐过后,她常常凝视着手中的筷子,出神许久;有时她反复剐蹭着瓷碗光滑油腻的内壁,头脑昏沉。她开始畏惧林承的眼睛——每次与之对视时,林双都感觉到自己像从云霄直直跌落,仿佛自己身上某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被弟弟看去。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林双也隐约感受到林承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诚然,林承已经到了这样的年龄:他会出于天然的本能对异性产生难以言喻的渴求,而身边最为亲近的女人也常常会成为这种感觉的牵引者——不过也仅此而已。林承未必能真正领会这种天性的含义,但他很清楚自己隐约渴求的那种事只能也必将作为一个短暂的幻想留存而已。
无疑这种奇妙的引力已经在姐弟二人的身体与灵魂中形成。不过,少年往往很容易随着时间从这引力的束缚中挣脱,毕竟他们依然拥有着漫长的青春年华;但缺乏爱怜的熟女,却容易被这种引力牢牢拴住、无计可脱。林双在她的青春时代欠下了一大笔爱情的债款,如今,还款期限终于迫近了。
「嗯……。嗯……。」林双抿住嘴唇,眉头紧蹙,右手在胯间最隐秘的部位抚慰着。她的身体被两种不同的液体沾湿,在月光下泛着光泽。
这种行为已不知持续了多久。最开始,林双那久未浇灌的花蕊尚且还能从自己笨拙的动作中得到微小的满足。然而随着欲望一次又一次的涌来,自慰的小手段已经无法欺骗饥渴难耐的自己。
一具身体正在渴求着另一具身体。
林双在床上轻吟了几声,声音中带着哭腔,又像是被刻意压低。她不仅仍觉得欲火难耐,还觉得疲惫。
她陷在这无休无止的折磨之中,不必照镜也能感受到自己比往日更加消瘦。
恍惚之中,她再度听到了铁链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自知死亡再度临近。那个让她在无数个夜晚恐惧的诅咒,这一刻竟一点也没有让林双害怕。林双早已在心中祈求过永恒的平静,若不是对于弟弟的责任仍没有全尽,她早已经放弃了这个满是悲哀的世界。而现在,她实在太累,以致疲于对抗死神。她只是静静躺在床上,默默等候自己的命运。
可是,屋中再度陷入沉寂。林双睁眼,扫视四周,月光之下,她的房间洁白明亮,根本不见鬼差的身影。林双知道属于自己的时刻还并没有到来,心中百感交集。此刻她身心俱疲,却毫无睡意。她坐起身,却低头瞥见自己床边的地板上再次出现了一道划痕。
她低下头,就着月光细看,发觉那划痕好似在延伸。她站起来,弯下腰,跟随着那条划痕,好奇它将伸向何方。她跟着划痕走出卧室,进到客厅,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她无法形容这种味道,却感到这气味中有种难以抗拒的诱惑。林双的鼻子贪婪地吸着这味道,同时眼睛继续紧盯着那道划痕,绕过那破了絮的沙发,穿过客厅——她闻到那股气味越发浓重了。她又低头走了几步,忽然「砰」的一声轻响,林双的额头一痛,她才意识到自己撞在了一扇门上,而地面上那道划痕从门缝下穿了进去。
林双揉了揉额头,正要开门进去,身体却一个激灵,发觉这是弟弟的房门。
她紧张得往后推了几步,却又一下撞到背后的墙上,撞出一声闷响。这下子,林双再也不敢动了,只是呆站在原地。周围又恢复了沉寂。
「我这是在做什么呢?」林双苦笑着想道,「或许我该回去了……」可是她的眼睛仍然盯着地上那条钻进房门的划痕。这里并没有光,可不知为何那划痕在黑夜中却那么明晰。
「或许我刚才的举动已经把他惊醒了,假如他醒了,我该怎么办呢?假如他起床打开门,看到我在这里,我又该怎么解释呢?」林双心乱如麻。
「还是走吧。」林双的双脚终于挪动起来,可是却并没有向着自己的房间。
待她回过神来时,她的脚尖已经抵在了林承房间的门缝处。她实在想不到自己是如何拧开门把手的,更无法相信自己就这样在黑夜中突然闯进了弟弟的房间。显然,那个年轻的灵魂已经控制了这具身体,而那日渐消散的死魂早已无力抗衡。
林承房间的窗帘留着一道缝隙,月亮已经跟随林双走到了另一边,并透过这缝隙再度和她相会。林双与床上熟睡着的林承的脸,同时显现在这道银白色的光痕之下。
林双轻轻走上前,她终于发现那让自己欲罢不能的气味来自何处,也看到那延伸的划痕最终到达了何方。
此时林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粉色睡裙——那是她在学生时代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显然已有些不合身。她丰满的双乳从领口处露出大半苍白的肌肤,两条修长而削瘦的腿只勉强被裙摆遮住大腿根部。
自姐弟二人领会了男女之别的那一刻,林双便再也没有在林承勉强裸露过自己的身体,即使燥热的夏季白昼,也宁可忍受着酷暑穿上长袖长裤。难以想象,林双今夜会以这样的姿态,站在离林承如此之近的地方。
可是,林双还想更近。
相互吸引的物体,距离越近,其间的引力便越发强烈。存在于姐弟二人之间的引力,此刻还在牵引着林双继续靠近林承。她艰难地迈着步子,走到床边,两条大腿随着每一步的摩擦,还在不断刺激她酸麻的私处。当林双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仍在发情时,转头看向身后走过的地板,那里已经留下了一条晶莹的水线,与那条奇诡的划痕相平行,已羞得无地自容。
「原来……我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情欲的刺激与燥热的空气,让林双浑身香汗淋漓。湿透的睡裙贴在肤上,由月光勾勒出身体的线条。
「好热……好难受……」
「所以,为什么不索性脱掉呢?」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林双脑海中时,她甚至无法想到反驳的理由。下一刻,她竟就这么做了。随着湿漉漉的睡裙从下往上逐渐与肌肤分离,林双感到自己的身体逐渐挣脱了束缚,一股微风带着清凉的快意抚过她的身体,恰好舔舐到她露出的两颗乳头,惹得林双身体一阵酥麻。
她将睡裙轻轻搭在床沿上,再次站直,发觉林承还在沉睡。她觉得浑身都凉快了许多,只有脸热得发烫。
「我竟然在弟弟的身边脱了衣服……」林双喘着粗气。
假如林承此刻忽然醒来,便会发觉自己的姐姐正将她那白嫩丰盈的双乳展现在自己眼前。
「假如他睁眼看见了,一切就都完了……」林双轻声念着。可是她心中却已没有了最初的恐慌与羞赧。一部分身体的解放带动另一部分身体更加渴求自由——林双的胯间还留有一条白色内裤,此刻已被汗液与淫水浸满。
相比为何要在弟弟身边做出这样羞耻的事,林双此时更疑惑自己为什么要穿着这样让人难受的东西——假如将它剥离开,又有什么不好呢?
林双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来,她只知道自己很想要这样做。于是,她勾住内裤的边缘,弯下腰,抬起臀部,将内裤缓缓向下褪。她轻轻抬起一条腿,接着是另一条。
月光下,林双已经一丝不挂,赤裸湿润的躯体饱含着肉欲,但谁能料想这副身体属于一个再纯洁不过的处女?股间的阴唇虽还封闭着,淫液却不断从缝隙中冲出,淋湿了周围浅浅的黑色毛发。
「他会醒过来吗?假如他醒了,看见我这么下贱的样子,会觉得恶心吗?」
林双心中如是想着,却并没有打退堂鼓。相反,她竟然又靠近了一步,就这样赤着身子坐在了林承的床边。她正像一个好奇的孩子看见了沉睡的猛虎,即使心中存着几分被扑倒、被吞食的恐惧,也宁可冒着惊醒对方的危险,近前去摸一摸那柔软的虎毛。
林双的两只手,正分别停留在她的胸口和胯下——她完全是根据本能这样做的。她侧着头,看着弟弟的面容,笑了起来,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了又一轮的自慰。在经历了无数重心理的考验后,林双的心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就连她自慰的动作也变得情人、有韵律起来,全然不像之前那样激烈与疯狂。她的两手轻柔地爱抚自己的乳头与阴蒂,却比原本激烈的动作带来更强烈的快感。她的脸上带着纯洁柔和的微笑,简直不像是正沉浸在自慰快感中的女人。
「小承……好弟弟,转过头来,睁开眼,看看姐姐吧?」一个声音说道,「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姐姐现在正忍受着折磨吗?假如你现在醒来,姐姐就会告诉你,姐姐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淫荡的女人——姐姐甚至在弟弟的床边自慰起来……」
林双的足趾蜷曲起来,双手的动作忽然又加快了一些。
「可是你绝不能看见姐姐的这副样子!」另一个声音又说道,「你的人生会走得更远,你会飞得更高……而姐姐会为此付出一切……姐姐会做一个完美的人,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她绝不能是一个下贱的女人。」
林双的左手掐了一下乳头,却并没有让自己感到疼痛,反而将自己刺激到了一个小高潮。
林承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林双心中一惊,可双手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接着,她看见林承翻了个身,面朝自己的方向,心跳几乎停了一拍。
即使林承双眼紧闭,林双依然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已经浸泡在弟弟灼热的目光里。
「他没有醒。他没有睁开眼。」她松了一口气。
「他为什么不愿看我一眼呢?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他那一直受敬仰崇拜的姐姐,此刻正在自己的骨肉血亲面前,玩弄自己的奶子和小屄呢。看看吧,她的淫水流的到处都是呢,就连弟弟的床上都被打湿了……」
林双的嗓子里开始发出呻吟声。有时她发出一个音,看见弟弟的身体有些抖动,便立刻又忍住声。可过了一会,她就忍不住再发出下一次呻吟。
「小承,你看看,姐姐从来没有被男人碰过,可是姐姐的奶子,却这么大……姐姐的小屄,又流着这么多的水……你觉得,会不会姐姐其实是个天生的荡妇、淫娃?」
「姐……姐……?」
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传自林承。
林双的身体僵住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话并不是脑海中模糊的意识放映,而是实实在在通过声音传达了出来。
「姐姐……是不是……」林承又含糊地嘟囔着。
林双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奔涌上来。她已经什么也无法思考,她没有看清林承有没有睁眼看见自己,或是听到自己说的那段下流的言辞,便飞快地抓起床边的睡裙,跑出了房门、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的门紧闭起来,低着头、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胸口,沉重地喘息着。她看见地上那条长长的划痕此时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沿途留下的一道晶莹的淫水线,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回到了床上,闭上双眼,心中祈祷林承那时什么也没有发现。
当她闭上双眼,打算入眠时,才忽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
——她临走前将内裤落在了弟弟房间的地板上。
第四章
世上种种命运,常在意料之外。命运的走向总非人所可以把控,费尽心机者,却会一无所获;不做行动者,却有意外收获;坚定前行者,常常误入歧途;心向光明者,总易堕入黑暗。
而林双,当她遗落了一件东西后,便已觉察到自己的命运已然不可逆转。她在弟弟的身边做了那样的事后,直至第二天清晨起床,才发觉自己将内裤脱在了弟弟房间的地板上。
她慌忙将睡裙穿上,光着脚跑到弟弟的房间,尽可能没有发出声音,心中祈祷弟弟还没有醒来。
正当她要轻轻推开门向里窥视时,房门却突然打开了。林承走了出来,同焦虑不安的姐姐撞了个满怀。
「啊,我正要叫你起床呢!」林双的语气难掩激动,好像没说出一个字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而不住地喘息。
林承转头向姐姐看去,林双却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短暂的安静后,林承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去洗漱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醒了么?可假如他之前已经醒了,那么一定会发现我落在他房里的内裤才对——那样一来,他又为什么这样无所反应?还是说他醒来时走得急,根本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地上,于是忽略了?」林双赶忙从林承留下的门缝朝里看去,在地面上来来回回地扫视,却根本不见那条内裤。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将门再推开了些,在地上又扫视一圈——虽然那本来毫无必要,因为林承的房间根本一览无余。可是无论怎样寻找,都没有了那条内裤的踪迹。
那一刻,林双几乎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偏差,或许她根本没有在弟弟的房间遗漏什么东西,又或者她根本没有进过弟弟的房间,昨夜那疯狂而离奇的淫乱行为,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幻泡影?
可是,如果是那样,为什么此刻自己的股间又是光溜溜的?为什么林承床单的边缘处还留有清晰可见的水印?那无疑昭示着昨晚所发生的一切是再真切不过的事实。
如此一来,林双心中只剩下了最后一种猜想:自己确确实实将内裤留在了那里,而林承也必然已经发现了它。只是或许出于某种目的,他已将那私密之物藏在了不知什么地方。
可是,林承却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他对于此事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林双心绪越发杂乱,又不敢就这样去弟弟的房间搜查,只好如往常那样去准备早餐。
早餐和以往一样,是林双亲手煮的两碗面,弟弟的碗中比她多一个鸡蛋。林承很快便来了。
他吃面的样子与以往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却总是抬头向姐姐偷瞟一眼。
林双此时就像一个携带赃物的贼,被失主的目光扫来扫去。心虚之下,竟不自觉叫了一声弟弟的名字。
「林承……」
「啊?」
林承也似如梦初醒般,手中的筷子一时没有抓稳,落在了地上,噼啪响了几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尴尬的宁静。他慌忙俯下去拾。
林双见弟弟忽然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心中竟忽然轻松了些,并轻轻舒了一口气。可是她等了一会,却又不见林承起身,心里又疑惑起来,正想要往下看,脑中又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瞬间浑身的血液仿佛骤然凝固,呆在原位,焦虑万分。
她这才发觉,自己早上醒来时因为急急忙忙去弟弟的房间拿回内裤,便只是草草穿着件宽松的睡裙,自然也顾不上换穿另一条内裤。此刻她的下身仍是光光溜溜、干干净净,而吃面时又心不在焉,甚至忘了要并拢双腿掩饰。
如此一来,当林承俯身到桌下时,只要哪怕稍微抬一抬头,都能看见姐姐私处的模样。林双见弟弟久久没有起身,自然忍不住猜想是弟弟正盯着自己的下身偷看。而内裤遗落的羞耻感还未消除,私处被窥视到的羞耻感又马上涌来,对林双原本已经敏感而饥渴的身体,反倒形成了一种更强烈的刺激。她感觉到自己的蜜穴花径又一次湿润起来——而这一幕可能还正被自己的亲生弟弟看在眼中,自然又再一次加强了这种羞耻所带来的情欲骚动。
林双不必低头去看,也不必去触碰,也已经知道自己的胯下已经一片淋漓。
出于本能,她想要将双腿合拢,即使那只是显然的欲盖弥彰。可是,她竟又不敢这样掩饰。
「假如我现在把腿并起来,就等于向弟弟承认了我正在做一件不知羞耻的事,那样一来,他从此以后会怎么看我呢?」林双觉得她最好不要这样做。更何况,或许林承只是还没有找到筷子掉在哪,并没有注意到姐姐的身下是一丝不挂的。假如林双忽然做出些动作,反而引起他的注意也说不定?
思绪混乱之下,不知所措的林双最终的确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她任凭自己的两腿自然张开,将毫无遮掩的阴部朝向桌下的弟弟。她必须装作自己对此举动没有任何羞耻感,即便林承察觉到了,最终也能用一句无心之失遮掩过去。
林双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她唯有祈求自己看上去足够冷静,绝不要将那可耻的情感变化反映在自己的脸上。
筷子是落在桌下的,林承低下去找,本应是不需要太久的。等待对于林双可谓煎熬,她盼着林承能赶快起身,然后若无其事地吃完早饭。
可是过了好一会,林承也没有起身。
「他是不是看见了?他是不是还在盯着我看呢?」林双看不到弟弟,却觉得下身被一股灼热的视线紧盯着。那道目光甚至钻入了自己的敏感带,在其中搅动着、摩擦着。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蜜穴酥麻,潮水高涨,简直要随时倾泻而出。
「找到了吗?」林双用尽全力压制自己的声音。可刻意的冷静便是显而易见的动荡,林双自己都听得出自己的声音有多么奇怪。
「嗯,在这……」
眼看林承就要起身,林双心中又是一荡。身处耻感与快感高崖边缘的她,已经不敢直视弟弟的眼睛,可是面对面的餐桌,她又能往哪躲避呢?
然而她并没有看见弟弟的脸——林承已径直走向厨房。
「显然,落在地上的筷子自然不能再立刻用来吃饭了,他是必须要换一双的,这再正常不过了……」林双暂时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是时候冷静下来了。
可是,当她回过神来时,手指却早已伸进了下身湿漉漉的花径中。她听见了水声,也不知是来自厨房还是别处。林双惊异自己的身体是何时已经饥渴到了这种程度。
她的动作禁不住加快了些,只盼着能在弟弟短暂离开的这段时间赶紧解决这没由的性冲动,好让自己赶快冷静下来。
可她距离顶峰似乎永远只差一步,无论如何自渎,都无法再突破那条高潮的界限。
她沉浸其中,就连林承已经回到了桌边都差点没有注意到。直到林承坐回原位,她的手指仍然停留在原处。
林承只是低下头,自顾自吃早饭。林双看不清他的脸,无法判断弟弟究竟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林承的面前继续做那样的下流行为——即便她昨夜早已尝试过。但身体深处那不断呼唤渴求的声音始终无法平息。林双挣扎着想把手指从身体中抽出,可是此刻手指与阴道最轻微的剐蹭都给她带来巨大的快感。此刻她终于断定能给自己的身体带来解脱的究竟是什么。当她的指尖卡在穴口、即将抽出的时刻,林双选择再度让它深入体内。
「姐姐,你不吃吗?」林承忽然问道。
「不用了,我……有点不舒服……」这次林双的声音反而异乎寻常的温和平静。
林承低着头,也没有再问,林双则静静地看着他。林双恐怕自己也不敢相信,此刻她的神情竟然是那么温柔恬淡,简直连一丝一毫的淫欲也看不到,然而就在桌面以下,她这温柔又正直的姐姐,竟然毫无顾忌地在弟弟面前激烈地自慰着。
股间淫穴涌出的汁水已经把椅子浸湿,甚至流到了她的臀部。随着水流奔涌,林双美目轻闭,长叹一声,终于抵达了顶峰,身体一下子轻飘飘的,但接着又无比沉重。
当然,从头到尾,林承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他们还是如往常一样一起去学校。
只是林双显然已乱了心神,她的授课也显然不如往常专注,有那么一两次忘了自己讲到了哪一部分,还记错了昨晚布置的作业。
情欲消散过后,那条遗落在弟弟房间中的内裤再次唤起林双的恐慌。对于林承的神情表现,她实在无法判断林承究竟是怎样对待那件失物,又是怎样看待这件事的发生。林双隐隐觉得,或许弟弟也经历了与自己同样的心理斗争。
然而,假如他怀着和林双同样的内心与情感,以致最终产生了无可逆转的反应,那又该如何是好呢?假如这萌生的不伦关系从幻想成为了现实,又该如何面对未来的人生呢?
林双不知道。她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知道。
当晚,林承已经睡下,林双仍是失眠。她自知已犯下了一个可怕的错误,假如从此以后将此事埋藏心底、不再想起,或许生活依然可以如常。
但她的肉体与灵魂总是那样针锋相对。自慰对身体的欲望终究只是饮鸩止渴,她知道、感到自己需要爱、需要浇灌。
她的灵体已干涸了十年。
恍惚之间,她看见了弟弟的身影。他的手中正抓着自己遗落的那条内裤,而内裤包裹着的正是林承的胯间阳具。那阳具的模样林双却看不分明——究竟是长是短、是粗是细、是黑是红,她看不到。但林双知道,那正是自己渴求的东西。
「弟弟是不是也正在自慰呢?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早就会有这种冲动了。」林双一想起那紧紧贴合自己私处的柔软布料,此时可能正包裹着弟弟的私处,便情火燎绕、不能自已。
「用它裹住弟弟的肉棒,然后轻轻地、轻轻地套弄……那东西一定很敏感、很脆弱,不能太用力,要温柔地抚慰……慢慢地、慢慢地让小承兴奋起来……最后,他会把精液——浓稠的、带着腥味的精液——射在里面……」林双的身体弓起来,眉头颦蹙、喘息不止。她的床单上又一次被浸湿。一瞬间的兴奋之后,她又陷入无边无际的寂寥。
「姐姐又一次高潮了……弟弟你呢?姐姐……有没有让你舒服呢?你……是不是把精液射给了姐姐呢?」林双忽然觉得,将那条内裤留给林承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在这无尽的黑夜中,那片轻薄的布料好像在他们之间建立了某种看不见却强烈的鸿沟。
「假如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尽情做吧,姐姐不会怪你……姐姐把一切都给你了,只要你想要,甚至……」林双想到这里,又立刻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无论如何,就把那条内裤留给他吧……只要他不主动提及此事,就可以永远保留那件宝贝……」想到这,林双甚至忍不住露出了甜美的坏笑。她觉得心里像是放下了什么负担,此刻轻松极了。
翌日是周末。林双在床上睡到将近正午才醒来——她实在太疲惫了。
她醒来时,见弟弟并不在家。
大多数休息日,林双都会带着林承在午后到外面去走走逛逛——他的作业也总是在这之前写完。毕竟,这个家实在是一片死气沉沉。
「或许是他看我太累了,便没有叫我,自己一个人出去了。」林双叹了口气,也没再多想。
没有林承,林双也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她便打算打扫下屋子来打发这半天的时间。简单吃了些饭后,便去卫生间,打算先把积攒的衣服洗了。但当她来时,才发现洗衣篓已经空了。她心下一动,转去阳台,见那些衣服都已经挂在衣架上晒着了。
「看来小承已经做完了……」林双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发现晾衣杆末尾的衣架上,吊着一条熟悉的内裤。
的确,就是那一条。
第五章
林双再度陷入了迷惘。
她在怒海狂涛中挣扎许久,最终发现覆盖在身上的只是一层浅浅的海浪。
在此之前,她曾幻想过弟弟会带着这条内裤来当面质问自己,亦或是她在某天夜里撞见弟弟正用自己的内裤做些下流的事——那时,林双一定会抛却一切的顾虑,将自己的一切交付出去。
然而,她与林承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任何变化。
在她心中积攒的那种烈焰般的情感,本来好像要因一场奇妙的意外而迸发之时,又即刻被一阵凉风轻轻吹灭,使得她再一次堕入黑暗而冰冷的洞窟。
林双的衣物依旧完整。那条遗失在弟弟房中的内裤,最终也顺理成章地被清理回了自己的衣柜。她与林承依然如往日那般,在校园和家之间往返,日复一日,并无波澜。有时林双睁开双眼,常常忘了自己到底是处在过去还是未来。
在这场没有结果的风波后,林双的心暂时又沉了下来。她试图在命运的封锁中戳破几个洞眼,可它们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复合了。她生命中的光永远只给她照耀着同一个方向,无论林双怎样探索那些光所找不到的区域,最终又总是转会到原来的路途上。
然而阻挡情欲的堤坝增高一层,意味着奔腾的洪水不仅不会退去,反而也要上涨一分。林双尝试过了一次激情的冒险,便再也无法抑制那心潮澎湃的感觉。
她来到这个世上已经二十九年——做了十三年的好孩子,五年的好姐姐,十一年母亲和老师,端庄、优雅、善良与悲悯已经铭刻在她的生命中。可是,她从未如此刻般,如此渴望暴露自己的肉体——不是以姐姐、母亲或老师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让林承看到自己的身体。
「我还没有变老,我依然还是有魅力的。」
在回归平静的三天后,林双再一次跟随了那条划痕的牵引。她仍是在深夜轻轻推开了林承的房门。
这一次,她什么也没有穿。她根本没有考虑,假如林承没有睡着,又该怎样搪塞自己深夜前来的行为。她只是这样做了。
「我想让他看着我这淫荡的样子,我想让他告诉我,我的胸、我的腿是不是很好看……」
她已在心中作出了这样的决断,可是在步入房门的时刻,仍是忍不住伸手遮掩私处。
一个掩耳盗铃的女贼。
林承躺在床上,没有动作,屋中安安静静,门开之后,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窗帘开着一条缝隙,透过微光。
林双慢慢卸下遮掩,步入月光,抚慰着自己的身体,再一次在弟弟身边将自己送入高潮。在月光下,她看不清林承的脸,可是却知道林承若是睁眼便一定能看清自己。她就那样分开双腿,露出高潮过后汩汩流水的小穴,舔舐自己饱蘸淫汁的手指。高潮平息后,林双轻轻离去,掩上房门,犹如一切从未发生过。
林双已经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停止。她身上已经产生了些细微的变化,常常会在闲暇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又很快散去;有时她的目光扫过林承,立马便转开视线,可随后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来;有是她莫名想要合拢双腿,同时流露出满足的神情来。
而她甚至开始分辨不清梦境与现实的界限。有时,她前一刻正在讲台上讲解试题,下一刻却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躺在弟弟的身边;有时她刚刚将自己送上高潮,却又察觉到自己正站在校门前。这样一来,林双平日难免总显出一副昏昏然的模样了。
当然,只有夏月从老师这些微妙的变化中闻到了甜蜜的味道,但她却并不将此挑明,只是偶尔装作糊涂地旁敲侧击,在得到林双的几句敷衍后便做出俏皮的鬼脸——她从林双发红的脸颊就能看出自己的猜测并不错。
至于林双,这时仿佛在怀里藏了一件珍贵的赃物,既为它的连城价值而欣喜,却又不得不时刻忍受被人揭发的惶恐。只不过,相比承受惶恐,她更加无法忍受的是日复一日的风平浪静。
她原本习惯了穿那些宽大不合身的衣服,认为那种节约又舒适的穿着才是明智的选择。如今她却开始厌恶这种近乎作贱自己的行径——属于她的青春已经快要在那样宽大衣服的遮掩下默默死去。
她已有了做出改变的想法,只是仍没有下定决心。毕竟她的美丽与魅力,只在黑夜中才敢展现出来。直到现在,林双一直觉得,在授课期间在乎穿着打扮,是一件非常违背职业道德的事。同期进入学校的那些实习女教师们,还没有摆脱她们身后的学生习气,总是穿得花枝招展,让人目不转睛。林双对此总是无法接受。她过去并不明白,精心的打扮究竟有何意义,因为她并不需要刻意去吸引任何人。
如今,她却如此渴望林承能够多看自己一眼。只是,她还没有胆量在林承面前堂而皇之地换上漂亮的新衣。她害怕林承发现自己内心的变化,害怕自己为弟弟坚守的苦行原则在弟弟的眼前崩塌。而另一方面,她愈发频繁地流连于弟弟的窗前暴露自己的身躯。纯粹的赤裸已经无法满足她对性爱的探索。
因此不难理解,林双在学会置办自己的外装之前,先学会了搭配自己的内衣。
她在网上购买了几套内衣与丝袜。到货之日,她怀抱着盒子,忐忑不安、左顾右盼,直到深夜才终于偷偷打开包装。
她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衣服。她的理性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单薄而暴露的衣服生产出来究竟有何意义,穿上这样的衣服并不与裸体有多少分别,廉价的衣料还带着毛边与刺鼻的染料气味。然而,当她试着将其穿在身上时,身体的反应却立刻让她明白了一切。透明的吊带睡衣贴在她的浑圆双乳上、带着蕾丝花边的长筒丝袜覆盖在她的纤长美腿上,让林双顿时觉得身体又酥又麻,就像一双滑腻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肌肤。当她望见镜子里的自己时,惊觉那镜中人就像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般——美艳、淫荡、肉欲……她的胸、她的臀、她的腿、她的浑身上下都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身体曲线却又比赤裸时更加分明、更加诱惑。而她的脸上,就连那张与平日无二的忧郁的神情都像平添了许多诱惑。
林双站起来,转了一圈,仔细打量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已经呼吸沉重、脸颊发烫。这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竟没有关上房门!假如林承忽然经过,自己这副模样一定会被看得个彻彻底底。她慌忙跑去要合上房门,可是却又停住了。她就这样站在门边,发呆了好久。接着,她关上了灯,走出去,又一次来到弟弟的门前。
她熟练地推开门,走进去。
今晚林承没有拉上窗帘,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将屋内照得通亮。林双看得很清楚林承静静躺在床上的模样:他今晚是裸睡的,似乎是因为太过炎热,也并没有盖上被子,如大理石雕像般的身体与面庞暴露在月光下,只有他的眼睛埋在阴影里。
林双身披黑色的薄纱,月光透过薄薄的纱质,勾勒出酥胸美臀的轮廓,包裹双腿的丝袜泛着浅浅的光泽。而最应遮掩的私处却空空如也,浅浅的黑色树丛与白里透粉的两瓣阴唇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
林双没有试着遮掩自己。她平静地走过去,坐在床边,再度自渎。她抚慰着自己的身体,聆听着弟弟的呼吸声,达到了一次小高潮。
可是她并没有满足。月色太美,也太明亮,使林双看得太清晰。她眼看着自己已经与林承近在咫尺,而她也无法再忍受让这段距离变得遥不可及。她再度回想起自己在无数个伴着这个男孩入睡的夜晚,那时的她也正如这月光一般纯净无瑕。
「那么现在呢?」林双小声嘟囔道。
「至少今晚,我想再触碰他一次……」
她慢慢抬起双腿,搭在床上,接着翻过身,轻轻跪在林承身边。她感到自己正受到强烈的、无法挣脱的引力,如两块磁石,在逐渐靠近后,便注定会连在一起。林双知道,自己想要从弟弟的身上得到一样东西,她必须靠近他。
林双慢慢挪动身体,尽可能不惊扰到沉睡的弟弟。她的左腿跨过林承,让自己跪坐在林承的头顶上方。此刻她毫无遮掩、汁水淋漓的的阴户与美臀便悬在林承眼前。
林双看不见林承的眼睛。可是她此时多么希望,林承能睁开眼。
「好弟弟,姐姐……姐姐淫荡的骚穴就在你的眼前呢……姐姐现在想要自慰给你看……」
林双继续开始把玩自己的阴蒂与阴唇。
「姐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这么做呢。可是为什么……你总是看不到呢?
嗯……」
随着林双手指的动作,淫水顺着她的股间流下。她看见自己的淫汁,有几滴慢慢滑落到弟弟的唇上、进入他的口中。
「他吃了我的淫水吗?啊,怎么会?我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吗,竟然对弟弟做出了这样的事?」
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下贱、多么不可原谅。然而在快感的包裹下,她竟然又想不通自己究竟错在何处。「难道是错在擅闯弟弟的房间?难道是错在解决身体的渴求?还是说不应该让弟弟吃下这种脏东西?」
林双的大脑一片混乱,直到她又迎来一次高潮,才忽然得出一个答案来。
「我怎么能只顾自己呢?」她顺着月光,欣赏着林承的身体——直到现在,她才终于将目光对准了那自己羞于观看、却又朝思暮想的地方——林承高高举起、充血勃起的阳具。
「弟弟的肉棒已经这么大了……或许他也很想要吧?是啊,我想要他……我想要弟弟的肉棒进入我的身体……那么他呢?弟弟……他会不会也想要我呢?难道我不是他最爱的人吗?难道他看见我穿着性感内衣的样子,就不会动心吗?」
林双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自己有责任在愉悦自己的同时,也要给弟弟带去同样的感觉——因此,她开始坚信自己去触碰弟弟的私处是一件理所当然甚至十分必要的事情。
她调转方向,想要把身体挪动到林承的腰部。然而刚刚高潮的林双,一时没能把持平衡,身体一下子倾下去,双手勉强撑住,头才未撞在林承的肚子上。臀部高高抬起,淫靡的阴户仍然紧紧贴着林承的脸。她感受到林承的鼻尖微微插入两片阴唇之间,急促地呼吸产生的热气打在自己的阴唇上。她一动也不敢动,害怕这微弱的刺激会让自己的防线失守、淫水倾泻而出喷在弟弟脸上。
而林承竖起的阳具,就正正好好停在林双面前。近在咫尺。
林双闻到上面淡淡的腥臭味,可是却并不觉得讨厌。她心中对这物件已生出近乎病态的倾爱。她简直没有思考,就伸出舌头,在那通红的光滑龟头上舐了一下。
林承的阳具跳动了一下,像受惊的小蛇。林双却觉得这十分可爱。肉棒那欲拒还迎的样子激起了她的挑逗欲。她丝毫不在乎此举会不会将弟弟惊醒,只是大着胆子将脑袋前倾,再次伸出舌头,在那根肉棒上扫舐起来。
「嗯……」林承轻轻哼了一声。
「林承……好弟弟,你也很舒服,对不对?姐姐……姐姐想要你的肉棒,姐姐想要你……」
林承的轻吟不仅没有让林双打退堂鼓,反而更激起了她侵略的冲动。
这一次,她直接将林承的龟头一口含下——她从未做过这等风流的动作,可是当她真的做起来时,才明白这世间有一种事,是不需要学习、仅凭着自己的本能就能做得这样好。
她舔舐着、吞吐着,甚至轻咬着。她丝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完全将自己交给了名为饥渴的灵魂。薄纱睡衣与蕾丝长筒袜被她的汗水浸透,淫荡的肉体被月光所记录下。
「姐……姐……?」
林双听见身后一个微弱的声音。
如梦初醒——她终于想起,他是自己的弟弟,而自己是他的姐姐。
林双慌忙挪开身体,吐出口中又热又硬的肉棒。那一瞬间,林承也迈过了界限,股间阳精迸发,打在林双的脖颈、胸口处。林双的口舌与林承阳具直接留下的涎丝,勾连在林双的裙摆与丝袜上。
她翻身下床,不敢回头再去看,急促地奔回自己的卧室,反锁上了房门,大口喘息着。
许久,她平静了下来,并没有听见再有别的动静。这时她才感觉身体湿乎乎的,才想起自己身上那一串白色的腥臭粘液。
她的手指勾起一丝精液,陷入了沉思……
第六章
林承忽然觉得,身边的一切好像都变得陌生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最近常常在做一种离奇却又真实的梦。
第一次,他梦见了一个女人。他记得那是在一个昏暗的屋子里,四周万籁俱寂,只有依稀一点微弱的月光。他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但月光勾勒出她曼妙赤裸的身材足以动人心魄。
他记得那个女人白皙的皮肤、修长的美腿,以及一对随着呼吸轻微摇晃的乳房。
女人就站在他的不远处,用葱根般的手指抚慰胯下的私处。林承能清晰地听见手指搅动阴道时溅出的水花声,甚至能感受到那些黏腻的爱液溅在了自己脸上。
青春期的男生总有着旺盛的精力和敏感的身心,林承本不例外。突如其来的春梦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开启了一条不可逆的通道,林承总是无可避免地在脑中回想起那个女人自渎的行为,总是在错误的场合产生生理上的奇妙反应。这种奇特的变化也自然带来难以抑制的羞耻心与好奇心。
于是,林承理所当然地将自己身边最亲近、同时也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女性——林双——当作了幻想对象。尽管这种幻想并非本意,可林承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姐姐的形象已经逐渐与他梦中的那个女人重合了。他逐渐回想起姐姐那天从浴室中走出时在他眼前裸露的肉体,又想起自己曾与姐姐同床而眠时,偶然碰到姐姐的身体所感受到的那种奇妙而温暖的触觉。
家中的阳台与林承的房间只隔着一道玻璃门,因此洗过的衣物拿去晾晒时总要经过林承的房间——因此当他发现姐姐的内裤掉在自己床边时,丝毫不怀疑这只是晒衣服时出了一点纰漏。
往常在他看来,这仅仅是一样弄掉的衣物而已,除此之外并不再具备其他的性质。但那一刻,林承也无法理解自己究竟出于一种怎样的心境,竟将这条内裤偷藏了起来。此后,他整整一日都无法直面姐姐的目光。
春梦的刺激让林承身体里的某些东西逐渐聚集起来。他在夜晚久久不能入眠,身体的反应告诉他,他现在必须释放一些东西。林承很自然地回想起梦中的女人、想起姐姐、又想起那条被自己藏起来的内裤。
那一夜,他第一次用姐姐的内裤自慰了。
事后,短暂的舒爽后,疲惫、恐慌、反胃的感觉接连涌来。林承在心中咒骂自己的下作。他在不安中短暂休眠后,将那条内裤洗净,同其他积攒的换洗衣物一起晾晒在了阳台上……
他只愿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然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又接连梦见那个美丽又充满肉欲的女人。她总是偷偷来到自己身边,一面说着些奇怪的话,一面伸手在胯下私处抚慰着。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每一次他都感到那个梦境越发真实。那个总在梦中出现的女性形象,逐渐从一个抽象的轮廓变得逐渐清晰。
而就在某一个晚上,林承又做了一次那种梦。这一夜,他再一次见到那个美丽而淫荡的女人。可是这一次,那个女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她爬上了林承的身体。
那种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林承几乎怀疑那并不是一场梦。
这一次他看得很清楚。这一次女人并非一丝不挂,而是身穿黑色的蕾丝睡裙与长筒丝袜。可是这样的装束却丝毫不能遮掩一寸肌肤。饱满的双乳、圆润的臀部、修长的双腿,都被这纤薄的装束衬托得更具淫靡诱惑。接着,那女人将下身骑在了林承的脸上。林承记得她那两瓣阴唇之间汩汩流水的一条缝隙,也记得鼻中闻到的带着腥甜的气味。她私处的甘露滴落在林承的舌尖,说不出是怎样的味道。
林承再一次感受到那种饱胀欲裂的感觉。他痛苦,却又异常兴奋。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身体却丝毫不敢移动,生怕惊走了这梦中的美人。
他欣赏着美人自慰的模样,一面默默吃下她流下的汁水。忽然,一件柔软而温热的东西包裹住了他最敏感的部位。林承立刻明白,她含住了那里。
那是林承从未体验过的滋味。美人的口腔将阳根紧紧吸附住,舌头则缠绕在冠沟周围,扫舐、舔弄。林承拼尽了全力,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知道自己渴望释放,但又怎么能把那样腥臭的东西喷射在梦中情人的身体上?他忍耐着、颤抖着,但身体终于先一步背叛了他的理性,将积攒的白浊液尽皆释放。
林承双目迷离、头脑一片空白,凭着模糊的意识,嘴中轻轻吐出两个字:「姐——姐——」
美人的身体正在从林承身上挪开。
林承想要抓住她,可是已无力抬起手。他看着她逃去的方向,看着那张被散发遮挡着的侧脸,愈发觉得,那像是自己的姐姐……
另一方面,林双的身上也的确正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转变。她的打扮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她逐渐换掉了宽大不合身的衣服,穿上了修身的T恤与牛仔裤,长发经过打理后,在脑后缠了一个单马尾。她的食欲也开始大增,原本纤瘦的身体逐渐丰盈饱满、凹凸有致。
所有人都已经发觉,林双身上散发着青春的朝气。若说她和她的学生看起来一样年轻,都绝非夸张恭维。林双第一次参与进了学生们踢毽子的活动,也第一次在把毽子踢飞后,不好意思地跑下一楼拾回来。
于是,学生们之间很自然地猜测起老师变化的原因。讨论并没有持续多久,大家便对结论达成了一致:能让林双的外貌行为产生这样大变化的,只有一件事——显然林双终于碰见了属于她的爱情。但对于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则众说纷纭了。
不过,当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在林双身上时,林承却拼命想要将目光从姐姐的身上移开。他已经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对姐姐产生了非分之想。他明白,将这样一位至亲至爱、且为自己牺牲了一切的女人放置在性的幻想之中,是一件何其无耻卑劣的行径。
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抛却他的胡思乱想,因为梦中的女人仍旧如期而至。她每一次前来,都换了不一样的情趣内衣,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显得饥渴难耐。那女人甚至已不满足于在林承的眼前展示自慰,而是用那丝袜包裹的柔软大腿摩擦着林承的肉棒。当两人距离太近时,林承甚至感受到她双腿间那两片蚌肉的温热。
直到互相在对方的身上留下自己爱的汁液后,她才起身离去,留下朦胧中的林承,直到黑夜逝去、白天到来。
如今,林承发现,一旦姐姐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时,自己便会不可控制地勃起。他无法容忍自己的意识将姐姐的脸同那个与自己交合的那个美艳淫女联系在一起。他企图更改压抑自己的幻想,但只会让幻想的情形愈显真实。即使他故意不去看姐姐的身体,也无法阻止那荒淫的场景在眼前放映。
因此,随着林双的兴致一日日高涨,林承的心情则是日益低沉。他不愿相信,自己是一个终日幻想着乱伦的人。每当林双关心地问他出了何事,他除了搪塞与逃避外别无他法。
如是这般,又是一年过去。
十多年来,林承与姐姐林双从不会为自己或对方庆祝生日——尽管他们的生日是在同一天。懂事后的林承十分清楚自己的诞生带来了怎样的悲剧,对于「生日即是母难日」这一观点,他比任何人理解得都要深刻。同样的,林双曾在她生日的那天眼睁睁目睹了母亲的离世,从此之后便不再对生日有丝毫的喜悦。
何况,如今她已经到了一个大部分女人都会对年龄增长而嫌恶的时期了。
从二十九到三十,数量上只是一的变化,但对林双而言,这一变化却是翻天覆地的。
「过了今天,我便要彻底告别自己的青春了……」
林双顶着镜子中的自己,打量着镜中那个女人的愁容。愁者观愁愁更愁,尽管她的容貌依然美丽,身材相比从前还更加丰满诱人、充满魅力,但年龄却是无论如何也无可改变的。
她就要满三十岁了,却仍旧孤身一人,甚至还没有体验过真正的男女之情。
诚然,林双已无数次潜入弟弟的房间寻求抚慰,做出的行为也一次比一次大胆。如今林双早已不知多少次用弟弟的肉棒刮蹭自己的阴户。有那么几次,情到深处、欲至旺点,林双几乎就要让那根东西插进自己的身体里。或许是因为仍然顾及于血缘禁忌,或许又是不愿在这样的情景中交出自己的初夜,无论如何,林双最终没有那么做,以至于在如此长久的纵情欢愉后,她依然保持完璧。
可是她是否还能继续等下去?
今晚,林双忽然想要庆祝一次生日。
第七章
林双来没有醉过——这一点,除了她自己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从来也没有第二个人,见过林双喝酒,甚至没有人能把林双和酒联系在一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林双看起来一定是个滴酒不沾的人。
当然,这种看法倒也并不能算错。至少十七年来,林双的的确确没有碰过一滴酒。但她在十三岁生日那天,也就是弟弟出生、母亲去世后的那天晚上,第一次尝试了喝酒。
那时她总听大人们说,酒能消愁,酒能止痛——那时的她比任何人都需要这样的灵药。因此,她偷了父亲私藏的一瓶白酒,将自己锁在房里,开始尝试这止痛消愁的药是否管用。
她喝了第一口,很辣,令人作呕。她咳嗽了许久才终于缓过劲来。酒的味道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她想要就此放弃,但又不免天真地怀疑,这种味道是治愈心痛的必要代价。因此,她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当父亲终于拧开房门、找到她时,发现酒瓶早已空空如也。林双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不发一语。
林双仍然记得,那时的自己,思维仍然清晰,那些痛苦的记忆丝毫没有消隐,反而更有力地印在了脑海里,宛如钢印。当她起身跟随父亲出门时,身体连轻微的晃动也没有。
于是,她明白了,止痛消愁的灵药,只是一个谎言。
今晚,她却第二次举起了酒杯。
「生日快乐!」
林双杯中的红酒闪着宝石般的光泽。她与弟弟碰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液顺着她嫣红的唇滑入口中。她的喉头在吞咽时做出轻微的振动。
「生日快乐,姐姐。」林承也回应道。
他的酒杯中装的则是汽水。尽管林承表示自己陪着姐姐喝点酒也无妨,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才第一次这样庆祝生日。但林双拒绝了。她坚称尚未成年的弟弟还不能饮酒。
当然,此刻林承虽未饮酒,却也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倘若自己没有醉,姐姐又怎么会在他的眼前呈现这样美丽迷人的样子呢?
那贴身的白色晚礼服勾勒出胸部的柔软的轮廓,领口处恰到好处地展露出锁骨。皓腕之上,缠着一条细细的银链,而那双玉手却比这银链更加惹人注目。
而那张面庞,既熟悉又陌生。假如说她是天上的仙女,又为什么会和姐姐有几分相似之处?假如她真的是自己的姐姐,那么当年她为什么又要下到凡间、为了一位凡人付出半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是那么美丽、那么优雅。她的微笑、她的娇嗔……就连沾在嘴角的一滴酒渍,都在为她的面容增光添彩。
林承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双。恍惚之间,他又一次将姐姐的脸与梦中的那个美艳淫娃联系在一起,一时间遐想连篇,凝住了。
「怎么了,小承?」林双唤了他一声。
林承如梦初醒般打住了遐想。林承被姐姐温柔的声音带出了淫思的幻景,像是忽然被戳破了罪行,一时间慌了心神,手中的筷子也落在了地上,叮当作响。
林承的脸上顿时一阵通红,心跳也变得极其剧烈,赶紧捡拾地上的筷子。弯下腰去,他才发现筷子已滚到了姐姐的脚边。
林承刚想伸手去捡,却再次愣住了。
他望着眼前那双玉足,心中有股莫名的悸动升腾起来。
今天是林承第一次见到姐姐穿上黑丝袜与高跟鞋。当他在家中看见姐姐换上这身装束时,便不敢再看第二眼。因为他生怕自己的胡思乱想会再度将姐姐代入梦中的那个女人——她在自己的梦中显露出的也正是这样一双套着黑丝袜的美腿。
尽管他一路上尽可能让自己的目光不要接触到姐姐的腿,此刻却又不得不在这样近的距离看到。当他真正近距离欣赏到姐姐的美腿后,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那双美腿,那双纤细的,修长的、匀称、诱惑,完美得仿佛艺术品。而丝袜更是在这艺术品上镀了一道细腻的薄膜,将柔美的曲线勾勒得更加明晰。套着黑丝美足的浅灰色高跟鞋,更是在这细致的曲线上,显出了一抹淡淡的诱惑的风情。
林承望着这双美腿,心中的某个角落,仿佛被人狠狠敲击了一拳。他的心中忽然涌现一股难言的冲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渴望涌上心头。
他的手伸到姐姐的面前,想要触摸到了那光洁如瓷般的玉足。他的手颤抖着、靠近着,想要抓住它,就像要抓住梦中那每次都风一般离去的女人。
他的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林双的足踝,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偏离了方向,用力按住了一旁地上的筷子,一把抓起,然后坐回到了椅子上。
而林双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双腿只是自然地顺着椅子垂下,又微微倾斜,双足轻轻并拢。小腿之间发出细微的丝袜摩挲声。
林承叫服务员换了一双筷子,同时用余光偷偷打量姐姐。他看见林双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睛微闭着,好像是在享受酒中浓郁的香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我绝不能那样做……」
林承尽可能让自己的大脑清醒起来,但林双却像是醉了。当两人离开餐厅时,林承不得不紧紧搂住姐姐的身体,才能让她勉强行动。他也不记得姐姐究竟喝了多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姐姐喝酒。
「不过,倒也是的……过了今夜,姐姐就该三十岁了……明年这个时候,我也就彻底长大了……」
林双的身体很柔软,酒醉迷离的她看起来更是惹人怜爱。她贴着林承的肩膀,残酒的气味与女性的体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诱人的香甜。
直到这一刻,林承才发觉,姐姐竟是如此柔弱。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将姐姐送到家门口。
「姐姐,到了。」
他扶着林双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自己去换鞋。回过头,只听一声闷响,林双倒在了地上。
林承忙过去扶,可林双似乎已完全醉倒。他试着帮林双站起来,林双的腿却已像是麻木,根本不能站稳,也无法再迈动一步。
「姐姐,你还好吗?」
「承……对不起,姐姐走不动了……坐一下就好……」
林双的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显然已大醉了。
林承见状,无奈,只能将姐姐横抱了起来。那一刻,他触碰到了姐姐的腿,第一次体会到丝袜的触感——那触感实在奇妙,说不清是粗糙还是光滑,却能在一瞬间叫人心潮荡漾。他赶忙抱着姐姐进到房间,轻轻将姐姐放到了床上,又转身拿出毛巾,帮姐姐擦拭着额上的汗水。
「嗯……」林双呻吟了一声。这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却令林承浑身一颤。他发现自己的下体竟因为这声音而一下子起了反应。
「我……先走了,姐姐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会来叫你的……」
「等一等……」林双忽然轻声喊道。
「姐姐?」林承停下脚步。
「帮姐姐……把鞋子脱了,好么?」
林承这才想起,自己竟忘了帮姐姐脱鞋。
无论如何,穿着鞋是不便入睡的。这要求再平常不过,但林承却迟迟不敢行动。他已不敢保证自己下一次碰到姐姐的肌肤时,会做出什么来。那每个夜晚与他在梦中私会的女人,此刻已成了他的梦魇。林承感觉这梦魇正附身在姐姐的身上,用魅惑的音调引诱自己步入深渊。
「小承,你走了吗?」林双再度呼唤他。」
" 我还在!" 林承急忙答应着,可他依旧是不敢去解开姐姐的高跟鞋。
" 姐姐还穿着高跟鞋……脚很不舒服……帮姐姐脱下来好吗?」
林承咬咬牙关,缓缓俯下身,捧起姐姐的一只美足,小心翼翼地准备为姐姐解开脚上的高跟鞋。
林承的心跳陡然加速。那一瞬间,他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也再也不舍得放下这只精致柔软的美足。
他的手轻轻抚上那一双美足,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脚面,感受着她的温度。
他的心跳得愈来愈快,越来越快。他不安地轻瞥姐姐的脸,见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已经入睡,才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像个可耻的贼,即使明知危机迫近,也不愿放下手中的赃物。此时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抛在野草中的火苗,已然烧遍山林。林承顺着姐姐的足踝,一路向上抚摸。光滑的丝袜肌肤让他呼吸急促、欲罢不能。
「这种感觉……和梦中一模一样!」
他沉重地喘息着,一边把玩姐姐的美腿,一边又紧盯着姐姐的脸。那张原本纯洁如仙子的容颜,此时在林承眼中也多了几分媚态。
这一次,他终于抓住了梦中的她。他的记忆与身体已经在告诉他,此刻应该要做些什么。
他的喉结上下耸动了几下,他想吻上她,想要亲吻她,想要与她拥抱在一起,想要拥有这具娇躯,想要与她共舞,想要与她交融、合二为一……
林承的心中升起一种狂热,那一刹那,他仿佛被一种强烈的欲念控制住了一般。
他的手慢慢地抚向姐姐的胸部。那是一团柔软的丰盈。林承忍耐着内心的悸动,缓缓地,慢慢地,轻轻地,解开姐姐的一群吊带,让那对白美的双峰展露出来。在那里,有一颗鲜红的樱桃,那一粒樱桃饱满挺拔,像是一个诱人犯罪的小果实一般,正静悄悄地躺在那里,等待着主人的采摘。他的手一点、一点地朝着那一朵红色的蓓蕾伸了过去。
当他的手指即将碰触到蓓蕾的那一霎那,林承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再度望向姐姐的脸。林双仍然熟睡着,神情那么安详、那么纯洁。
她已是坠入深渊的仙子。
他的手触到的瞬间,林双的身子轻微颤抖,她的喉咙中再次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此刻,林双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弟弟的心;她发出的每一个声音,在林承听来都是助长情欲的媚药。
他再也没有松手他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慢慢向前凑去。他的双唇几乎已贴到林双的嘴唇,鼻端甚至已嗅到了林双嘴唇的芳香。
她的肌肤那么白腻、她的嘴唇那么红润、她的体香那么醉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疯狂!
就在那最后的一刻,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心中那汹涌澎湃的欲望,他闭上眼,将舌尖探出,沿着林双那嫣红的唇线舔舐、描绘,一边用力吸吮着林双的唇瓣,一边将舌尖探进林双的口腔中,寻找那一条香软的丁香小舌。
他贪婪而激烈地吸取着那份甘美、那份香甜……他想要把那个甜美的丁香小舌狠狠地吞吃进腹中,与之纠缠。与之融为一体,永远不分开。
林双似乎察觉到了弟弟的侵略,她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美眸在夜幕之下,显得那样美丽、那样迷离,充满了蛊惑之意。她的眼眸中有几许迷茫和困惑,还有一抹隐藏极深的情愫。她的双颊红晕未褪,显得那般妩媚诱人。
「不要……」林双的嗓子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可是林承没有听到。他已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在乎。
她的手臂拼命抵挡在林承的胸膛上,试图推开弟弟,可是她那点微小的力气对于林承而言,显得毫无意义。姐姐的抗拒并没有让林承退缩,此刻他只想占有身下这个女人。
这是林承的初吻——林双也同样如此。他们献出了彼此、也得到了彼此。林承不顾一切地要撬开姐姐的贝齿、争夺姐姐的香舌。同时,他的双手仍把握着姐姐那一对浑圆玉峰。林双按在林承身前的手,逐渐从最初的推搡转为爱抚。她的舌头也迎合着弟弟的热吻。姐弟俩人的吻,越发激情而浓烈,越发难分难解……
" 唔……" 姐弟俩人的呼吸,在这一刻也变得粗重而急促。
林承的手,终于伸到了林双的双腿之间。他知道,那里有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有那无数次观摩却从未步入过的禁忌区域。
" 啊……" 林双低低地发出一声嘤咛。
林承惊讶地发现,姐姐的裙下那最私密的部位,竟然并没有布料阻挡。他隔着一层薄薄的裤袜,感觉到了姐姐那里温热湿润的嫩肉,感觉到了姐姐那里已是一片泥泞,已是一汪春水,已是柔软而温暖。他的呼吸更是急促了。他的手指已经触及那片柔软的花瓣。
他丝毫没有时间思考别的,他只想继续下去,想要得到自己所急需的东西。
林承不顾一切,将姐姐的连衣裙剥下。此刻林双的上身已不着寸缕,白花花的美肉完完全全暴露在林承的眼前。林双勉强捂住自己的胸口,两条黑丝美腿紧紧合拢,十只玉趾在高跟鞋中蜷曲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像是在抗拒,但每一分的抗拒都更像是诱惑。
林承的手在颤抖,他想再剥下姐姐的裤袜,去到他梦寐以求的禁忌之地。林双的身躯在扭动,林承的双手在颤抖。他急于更进一步,却许久也没能将林双的裤袜脱下。羞耻与挫败逐渐让林承开始清醒过来,当他抬起头时,正迎上了林双的目光。
她的眼睛仍然那么清澈、那么纯净。她的眼角带着泪痕,嘴角却带着笑意——正如她在无数个夜里陪伴弟弟入睡时的神情。
林承怔住了。
这是她的姐姐——自母亲去世便照顾他的姐姐、将他抚养至今的姐姐、从始至终教导他做一个正直之人的姐姐。而自己,此刻,却正在对她行这般无耻之事。
「对不起……对不起……」林承呜咽着,想要逃开。
一只纤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走……」
这是林双的声音。她将林承拉回原处,接着双手伸至双腿间,将遮掩那里的轻薄一层缓缓撕开——那神秘的通道已展现在林承眼前。
「姐姐,你……」林承看着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
「姐姐不怪你……姐姐——想要你。」
林双的双眸迷蒙而妩媚,一双玉臂勾住了林承的脖颈。她将自己的唇印上林承的嘴唇。
林承再次呆住了。
林双的双唇很烫很烫,她的嘴唇,带着淡淡酒香,带着迷乱的芬芳。她的舌头在林承的口中灵巧地翻滚着,她的身子不断扭动着。林承已经彻底陷入林双的温柔乡。缠绵之中,他不知自己的裤子何时已被解开,胀得通红的阳具高高翘起、被林双的柔软玉手环住。
林双的手有些冰冷,可林承却被她抚弄得越发燥热。他感觉到自己的肉棒被引导着、靠近姐姐的股间、触碰到了那两片湿润的阴唇瓣。
「姐姐……我——」
林双没有让他说下去,再一次吻住了他。两人舌头又一阵纠缠。
「不要再说了,」林双凝视着他,「姐姐想要你。」
林承的阳具龟头已经抵在了那花茎的入口——他只需再进一步。
「姐姐……」林承轻轻呼唤着。
他进入了她。她承受了他。
一瞬间,林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她紧紧掐住林承的双臂,指甲深深陷入对方的肉中。她的五官扭曲着,拧作一团。
「姐姐——疼吗?」
「没关系!」
「你……你在流血……」
「不要紧的……继续像这样……」林双说着,双腿夹住弟弟的腰,双足在他的背后交叉。
她的高跟鞋仍然悬挂在脚尖,晃动着、晃动着。她的身体在晃动,她的腿在颤抖、她的足趾在用力弯曲。随着两声闷响,两只高跟鞋掉落在地上。
「姐姐……姐姐……」林承的动作越来越快。这一刻,眼前的人终于和梦中的女人合而为一。他已忘却了一切,仿佛自己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就是在对方的身上,像一头野兽一样,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发泄出自己所有的欲望。
林承的每一次抽送,都为自己带来更高的欢愉,却也给林双带来一次甚于一次的痛感。林双忽然发觉,结合原来并非如想象中那样愉悦。可是她竟一点也不讨厌这种痛感。身体传来的每一次疼痛,都像是洗去了她心中淤积的一部分苦痛。
随着弟弟在自己身体中的每一次出入,她的灵魂和心灵都像是得到了一次充分的洗刷。
他生命的液体进入了她的身体。十多年来,她干渴的躯体第一次得到雨露的滋润。她的身体中流出来殷红的血,却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充盈。
时针指向了十二点。
这一天,她三十岁,他十七岁。
第八章
他们的身体紧贴着。床单之上,一片血迹如凋零的玫瑰,黏稠的汁水浸染其间,犹如雨露。
欢愉已去,然而她的小穴依然潮湿,他的肉棒依然坚挺。熟女的渴求遇上少年的躁动,若不将干柴烧至灰烬,烈火绝不会扑灭。于是,他们理所当然地又做了一次。
林承的肉棒正被林双的美腿轻轻夹住。林双挑逗的丝足摩擦一下让林承露出羞耻又快活的神情。林双发现这种行为能够取悦到弟弟时,自己也兴奋了起来。
她在黑暗的梦中早已不知多少次如此把玩过弟弟的那样东西。如今,她终于能毫不掩饰地在他的面前展现自己的美艳与放荡。
「小承……你喜欢这样的姐姐吗?」
「嗯……但是……」
「嘘,」林双立刻打断了他,「其实,姐姐也一直很喜欢小承你……不是作为一个姐姐,而是……作为一个女人。你知道吗,姐姐每天晚上,都在想你,想要你的身体紧紧挨着我、想要你的手抚摸我,还想要……想要你的大肉棒……插进我的身体。」
林双说到这,羞耻得垂下了眼眸,脸颊也烫得通红。同时,她感受到两腿间夹着的弟弟的肉棒,好像也因为自己这番露骨的表白而又胀大了些。
「姐姐……」林承喘息着。
「我知道,现在的姐姐,看上去很淫荡,是不是?」
林承没有说话,只是木然地摇头。
林双不再说话,也不再需要从林承口中得到答案。她的动作就是她的发问,林承的反应便是她想要的回答。
「我还想要他……他现在也应该一样——弟弟的肉棒,还是这么硬,这么热,在我的两腿间,随着摩擦一跳一跳的。」
林双慢慢起身,如一条滑腻的小蛇,游移到林承的身上。她将臀部挪到林承的下身,将肉棒对准自己的阴户,冲着弟弟嫣然一笑,毫不犹豫地就坐了下去。
一瞬间,她皱着眉头,长吟一声,可是却已没有了初次破瓜的痛苦感。她的阴道包裹着她的幸福,幸福也包裹着她的身体。
「来,小承,看着姐姐……姐姐的小穴,正夹着弟弟你的肉棒呢。现在,姐姐要开始动了……」
她高仰起头,随手将长发撩在脑后,迎接着弟弟灼热的目光。她知道,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已被林承尽收眼底。
「好好看着吧,记住姐姐淫荡的模样……」她在心里默念着,同时扭动起腰肢。她的阴道吞吐、挤榨着弟弟的阳具。两人之间的距离从贴附到相离、再到贴附。
「姐姐……」林承叫她。
林双没有回复。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喘息越来越沉重。
「假如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么好……」
她的动作慢慢缓下来。她感受到来自弟弟的精华又一次注入到自己的身体内——没有阻隔、没有遮挡。她又一次变得充盈起来。
云雨过后,他们就着高潮的余韵,抚摸着对方的肉体,亲吻着对方的嘴唇与脸颊。那一刻,他们几乎忘记了彼此的真正身份。
「姐姐会永远陪着你的。你呢,愿意一直留在姐姐身边吗?」
「我愿意。」林承几乎没有思考,便做出了答复。他轻轻搂住姐姐的身体,一同入眠了。
生活还在继续,绝大多数人的日子也和往日一般无甚区别。上学、学习、放学、再睡到第二日清晨——周而复始。
只是林承忽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然天翻地覆。
正如十七年前林承出生时,巨大的堤坝因一处裂口而崩塌,从而导致洪水倾泻而下、一发不可收拾。林承与林双之间那朦胧不可言喻的薄墙,也终于随着林承进入姐姐身体的那一刻而消逝。在林承眼中,林双是他的姐姐、他的老师,更是他的母亲——如今,乱伦的事实既成,在这三种身份之后,似乎又要平添第四种身份——而这第四种身份,却又恰好与前三种那样格格不入。他又该如何承受?
林承发现,原本平静又难免枯燥的生活,是多么难能可贵。因淫欲而与姐姐发生了性关系的自己,已然成了一个该遭唾弃的贼。他在学校已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同学。每一个向他迎面走来的人,仿佛都会是要盘查他的罪行。他更加害怕在学校中与姐姐相见,害怕自己看向姐姐的目光会在无意间显现出下流的意味,又同样害怕自己刻意挪开目光的举动反而激起别人的怀疑。原本他喜爱的物理课让他感到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尤其当林双微笑着叫到他的名字时,便要手足无措、心神不宁了。
他也没有再参加每天晚上的毽子游戏,生怕热闹的叫喊声里会夹杂着对自己无耻行径的辱骂与讥讽。
无论如何,他总是那么爱着姐姐林双。因此,他不得不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会被情欲冲昏头脑,做下这样的事情,而姐姐显然为了减轻他的罪恶感,才装出那副淫荡而乐于乱伦的模样来。
他记得自己在那次结合的最后,将精液注入到了姐姐的身体里。可是事后回想起来,却又并不那么肯定了。自己或许在最后一刻拔了出来、射在了其他地方也说不定?比如姐姐的腿上——毕竟那么一条丝袜美腿,染上精液的样子一定很好看。而当林承忆及此事,身体又不免兴奋起来。
而林双,此时已换上了修身的女士西装与黑色长裤,在显现身材的同时,也不失干练与威严。如今她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总是热情洋溢地在课堂上滔滔不绝。只是林承的注意力总会在她的脚上。林双新买的高跟皮鞋只露出一小片脚背。林承从她的脚背联想到她的美足,接着又想到她的黑丝美腿、她的纤腰丰乳……最终难免想到了她的私处、她交合的姿势、她的呻吟声……林承已无法否认自己在姐姐面前总会勃起的事实。
「小承,怎么心神不定的,在想什么呢?」
他听见姐姐在问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家了。林双拉着他的手,甜甜地笑着。
「没什么。」
「嗯,没事就好。对了,姐姐有个惊喜想给你看,坐吧。」
她牵着林承,让他坐在沙发上。接着,她缓缓卸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脱去长裤。裸露肌肤之上,贴身穿着的是一套紫色蕾丝内衣。而胸罩之上,却留出两道细口,从中露出乳头;内裤中间,裁出一条细缝,花径于此大开。谁也想不到,端庄的外衣之下,却是这样的光景。
「小承,姐姐……好看吗?」
林承没有回答,但他的身体已经给出了答复。
林双款款走近,慢慢地跪下来,娴熟地解开了林承的裤子。阳具跳出,胀得发紫、遍布青筋,在林双眼前一抖一抖的。
她抬头凝视着弟弟的眼睛,目光交汇之时,一切已不言自明。她俯下头,一口含下,将他紧紧缠住、咬住。那里带着浓郁的腥臊味,林双却毫不在意。她激烈地吞吐着、舔舐着,简直像是要将林承吃干抹净。
这一次,林承射在了她的嘴里。漫出的精液顺着嘴角、脖颈一路流下。浓郁刺鼻的味道在屋中弥漫。
「小承你想要的时候,姐姐随时都可以这样帮你的。」林双一边擦拭嘴角,一边说道。
她的声音依然温柔,依然像是自己熟悉的姐姐。
「是啊,她永远是我的姐姐……我是爱着她的。」
只是,林承再也无法以从前的心态去面对姐姐了。在课堂上,林承眼中的林双已全然是赤身露体了。她的每一次举手投足,在林承的眼中总会出现臀乳摇动的画面。
林双的魅力已是入骨的剧毒。她已习惯了在弟弟面前无遮无挡、无拘无束,乐于接受弟弟的灼热目光。她喜欢看到林承因为自己而羞耻或兴奋的模样。每当林承胯下肉棒胀起,她的心中都不免涌现出强烈的满足感与幸福感,仿佛在她的一生中,从未取得过比这更伟大的成就。
诚然,乱伦的心理隔阂总在林承心中挥之不去。他总是告诫自己,绝不能再如此继续放纵自己的欲望。每一次射精后,身躯的疲惫换得片刻大脑的清醒,他便下定决心要与姐姐好好谈谈、回到过去的关系,从此将这段疯狂的浪漫经历留在记忆里。可当下一次林双解开衣裙,露出香肌玉体,他便再度被卷入肉欲的洪流,唯有身随波动了。
「小承……好弟弟……继续……插进来……」林双喘息着,「姐姐最爱你了!」
林双伏在浴室的墙上,任由林承从身后插入自己的阴道。淋浴喷的水流吞噬着二人,水声与人声交相掺杂。
她扭过脖子,按住弟弟的后脑,与之热吻。
「这已经是第几次与弟弟交合了呢?这样的生活会一直继续下去吗?假如有朝一日我们的不伦之恋被公之于众将会如何呢?多年之后我先于他老去了又该怎么办呢?」
林双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可是高潮的快感总是领先于理性的计算。当攀上顶峰的那一刻,林双便忽然觉得,一切的疑问都显得那么无关紧要。
「只要我们能永远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对了,还是不要忘了,好好学习。高考……不远了。」
「我知道了……」
「我爱你!」
「我……也是,姐姐……」
第九章
究竟谁能判断是非对错呢?有人为千夫所指,人人皆以为罪不可赦,却仍坚信自己清白无辜。有人已明明自知罪该万死、不可饶恕,然惩罚却迟迟不至。
徐愈良原本早已放弃了自己的人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遇见了两个改变他一生的人。
第一个人——徐愈良至今也没能得知他的名字。那时徐愈良正带着一身的伤痕从家里逃出来,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他已经失踪了三天,不吃不喝。假如那时没有人找到他,他多半会死在某个陌生的角落里。
也就是在那时,他认识了水哥——那人只留下了这个称呼。
水哥给了他一碗盒饭、一瓶水,接着要他跟自己走。
徐愈良丝毫没有推脱。他那时一点也不在乎对方是谁,只觉得他救了自己的命。虽然对方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大太多,但徐愈良那时觉得,他至少看上去比自己的父亲更和蔼可亲些。
恩惠的代价,是让徐愈良帮一个小忙。
「一会我有几个朋友要来玩。到时候你在外面,看着门。要是有警察来了,就给我发信号。」
那天,水哥和几个青年人带来一个昏迷的女生。她看起来年龄与徐愈良相差无几,长得很漂亮,却衣衫凌乱,衣袖被人扯破。
「什么也不要问。做好你该做的事。」
身后的门关上,他木然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眼神呆滞地盯着街口。他不记得自己站了几个小时,只知道天色逐渐亮起时,水哥才再次将门打开。那些青年人拖着疲惫而满足的身体,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进来吧。」水哥叫他。
徐愈良走进去,见那女生侧躺在地上,衣服早已经被撕得粉碎,裸露的白嫩肌肤上,已是道道红印。她的下体阴部已经红肿不堪,两边的阴唇向外翻出,泛着白沫。她的双眼被黑布蒙住,却看得出脸颊上满是泪痕。她的身上与四周满是用过的避孕套和四散的腥臭精液。
他看向水哥,水哥也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一会帮我要把她送走,你再给我帮个忙吧。作为奖励,临走前让你也试一次,怎么样?看你年纪应该不大,碰过女人吗?」
徐愈良已经记不清他那天做了什么,只记得那天警察找到了那个女生,也抓到了水哥。他只被当作离家出走又被拐骗的孩子,叫他的父亲领走了。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水哥。
从那时起,他在无数个日夜里不停回忆着自己那一天究竟对那个女生做了什么,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当然,日复一日的殴打自是免不掉的,相比于从前还要变本加厉。父亲用最肮脏的话咒骂他、责辱他。最终,徐愈良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他的确是有罪的。而如今他的罪,既得不到惩罚,也得不到宽恕——直到林双的出现。
在林双将徐愈良从洪主任的眼前牵走的一刻起,林双已是徐愈良生命中唯一的光。不过徐愈良仍然像往常那样独立独行、沉默寡言。他按照向林双承诺的那样,遵守纪律,不再多说无关的话,绝不节外生枝。
生活虽然依旧寂寞痛苦,但至少平静安宁。
只是这一天,他的平静被打破了。他在放学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即使多年未见,徐愈良也一眼认出了他。
「水哥——」
他确信自己没有认错。相比几年前,水哥的样子显然沧桑了许多,可是身上那股邪气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甚至相比从前更甚。
此刻,他正倚在墙边,和一个女生谈笑着。徐愈良也认得那个女生——他路过林双办公室时,总会看见她站在林双旁边,带着俏皮的笑脸和老师交谈着。
他知道,她叫夏月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他看见她的表情带着疑惑与防备。
徐愈良想上前制止,却最终没能挪动脚步。还好,两人并没有再继续纠缠。夏月快步从水哥身边一晃而过,离开了。
水哥站在原地,看着夏月的背影。
徐愈良在阴影中沉默许久,终于走上前,轻轻喊了一声。
「水哥。」
「嗯?」他回过头,皱着眉头打量着徐愈良,」我认识你吗?」
「我……」
「等等,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啊,不仅能看见漂亮女生,还能见到朋友……行了,别在这说了,找个地方坐一会?」
徐愈良点点头。
他们找了一个小吃摊,坐下,要了两瓶啤酒。摊主是个四五十岁的人,白天中午做炒饭,晚上卖烧烤,见有客人便立刻招呼起来。在把炒饭和啤酒端上来后,便远远坐下了。他并不爱听客人的谈话。
徐愈良和水哥随便寒暄了几句,便说起最近的事。
「所以说,不知道托谁的福,我终于出来了——唉,当年交的那些朋友,一个也不来看我,还不如当年随便在街上找到小孩子讲义气。你说是不是?」水哥喝了几杯,开始抱怨起来。
「或许吧。」
「当初要是没有我,他们除了约拿钱办事的婊子,还会上哪里找乐子?我帮他们做了多大的事,可他们呢?一到关键时刻就把我卖了,好在我是个讲义气的人,所有事情我自己主动担了……话说回来是谁报的警呢?唉,管他呢?反正我早就是该枪毙的人了。对了,那天我有没有让你也玩一次来着?我记不太清了,那个女生我记得真的挺漂亮的,你有印象吗?」
「过去太久了,我也不记得了。」徐愈良回答道。
「要是再见到她的话,我倒是还想再试试……不过今天我倒是遇见另一个挺不错的,长得漂亮,脾气还挺暴躁,而且一个人回家——看你的校服,好像是你同学?」
「可能吧。」
「你不会打算妨碍我吧?」
「就算是同学,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毕竟平常根本没人会理我,我为什么要管他们的闲事?」
「啊,说得好,」水哥突然激动起来,「跟我一样,从小到大,我爸除了教我规矩就没别的了,进了学校,还是跟盯着犯人一样盯着我——说实话,在牢里我反而觉得自由多了——算了不说他了,反正他都不认我了。我当年在学校估计也跟你差不多,至于那几个没义气的朋友——总的来说也还算朋友,毕竟他们多少还看得起我。」
水哥喝着酒,又抱怨了一些话,徐愈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陪笑着。又聊了半个小时,水哥才起身离开。
林承叹了一口气。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不在乎吃穿与娱乐,视姐姐为榜样,一心只顾读书,也从未觉得生活如此艰难。至少,他还有一个爱他的姐姐,这便足够了。
「那么我究竟在苦恼什么呢?」
林承想不通。他什么也没有失去,相反,姐姐比从前更加爱他,也不再强求过原本近乎苦修的生活。她会陪着林承一起享用美食、购置新衣,甚至计划着将家里重新装修一次。
只是,如今来自姐姐的爱,他已越发承受不起了。林双日益渴求与他交欢,每次都令他耗尽精力、疲惫不堪。她的笑容总是那么充满魅力、惹人陶醉;她的芳香令人沉入迷幻、无法自拔;她的肉体令人浮想联翩、难以忘怀……
林承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脱离躯壳。他如今变得魂不守舍、目光迷离、寡言少语,常常独自一人扒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你叫林承,对吗?」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林承身体震荡了一下,如受惊的猎物一般猛然回头。他看着叫自己的人,很快记起了他的名字——徐愈良。他记得这个人——一个臭名昭著的问题学生。他也常常注意到这个叫徐愈良的人总是徘徊在姐姐办公室的窗边,不知究竟为何。
他曾向林双问过此事,林双的回答则是「由他去」,林承也便未再多问。
「你叫我吗?有什么事?」
「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徐愈良的话简单明了。
「找我帮忙?说吧,什么事。」
「那个叫夏月的女生,是你班上的,对吗?」
「是,怎么了?」
「她近期可能会有危险……你这些天放学之后送她回家。」
「你说有危险……」
「不要问太多,」徐愈良打断了他的话,「按我说的做就好。能办到吗?」
林承笑道:「当然可以帮忙。不过你为什么要找我?」
「我只是相信林老师。你是她的弟弟……所以我觉得你或许值得相信。」徐愈良回答道。
林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姐姐……是吗?是啊,她是我的姐姐,我是她的弟弟,自然应该……」
「那么说定了?」
「好吧。我知道了。」
徐愈良离开了。林承望着他的背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嗯?林承?什么事?」
夏月有些吃惊。她早已注意到林承这些天来的样子很不对劲,像是忽然经历了什么大事,整日昏昏沉沉、寡言少语,不知在想些什么,甚至连每晚的毽子游戏也不踢了——他从前常常是站在夏月身边的。
而今天,他却主动和自己说话了。
「我……」林承这才发觉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开口道,「我这些天能送你回家吗?」
「啊?没问题啊?」
夏月回答得十分轻巧自然,简直差点让林承怀疑自己的问题是不是问错了。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有什么关系呢?」夏月回过头,咧嘴笑了一下。
于是林承没有再说什么。
「哦,对了,最近你怎么都不来玩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感觉运气都变差了,昨天竟然把毽子踢飞了三次,跑了三趟楼梯,差点累死我。」
「我……」林承生硬地笑了两声,「只是最近有些累了。」
「总是坐着会更累的,运动起来反而会好些——呀,他们已经开始了,你也来吧!」
林承半推半就的,被夏月拉进了圈子。四面八方的欢笑声与嘶喊声席卷而来,林承忽然觉得自己又一次找回了生气。
「嘿,你踢飞的,下去捡!」夏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着,众人也纷纷起哄。
林承无奈地摇摇头,走向了楼梯间,却看见姐姐正在那里看着自己。
「小承,又开始跟他们玩了吗?」她笑着问道。
「嗯……」林承低着头,不敢看她。
「挺好的,最近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姐姐还担心你跟同学疏远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去吧!」
「姐姐……」
「什么事?」
「今晚我可能不能陪你回家了。」
「啊?」
「听说,最近外面有危险,我想先送夏月回家,可以吗?」
林承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瞥见林双脸上一闪而过的怒容。他的心颤了一下,却又听见林双柔声说道:「当然没问题。不过你要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就好……」
「好的,姐……」
不等林承说完,林双便默然走开了。
这天放学后,林承第一次没有陪着姐姐一起回家。然而打破习惯却并没有让林承感觉少了些什么。相反,他走在夏月身边时,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充实极了。
出乎意料的是,夏月这一路上竟一直保持着沉默。林承很清楚她平日有多么活泼开朗,本以为这一路上她会说个不断,却没想到两人就这样静悄悄地走到了目的地。
「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夏月自离开校门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嗯,那我走了,明天见。」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明天你还要送我回家吗?」夏月又问道。
「这……」
林承回过头,看见夏月正在路灯下对他笑着。
「或许吧。」他给了一个不确切的答复。
然则第二天,不确切的答复又变成了事实。他又一次陪同夏月一起回家。这一次,他甚至没有提前告知姐姐。
他发现自己对夏月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情感。当然,他可以肯定这并不属于男女之间那种原始的情感——他与姐姐之间产生的那种情感,早已经将他折磨得筋疲力尽,甚至近乎走投无路。
而当他与夏月并肩而行时,即使从头到尾仍不发一语,他也从中获得了莫大的满足。他并没有花太久就想通了这种满足为何物——那是近乎奢侈的安宁。唯有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他不必再为自己犯下的罪孽所惶恐,不必为姐姐无止境的爱而烦忧。一切的痛苦,好像都在这难道的沉默中消解了。
当夏月再次在灯光下向他招手告别时,他便觉得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空灵飘渺而祥和。
直到他推开家门,才想起姐姐仍在等他。他听见姐姐的声音在呼唤他,感受到姐姐的柔荑在抚摸自己。可是他没有回应。他感觉身体如此疲惫,除了倒在床上睡一觉外什么也不想。
第三天、第四天,仍是如此。他已经习惯了陪夏月一起回家。而沉默逐渐被打破,夏月主动向他讲起笑话,他则以毫不遮掩的大笑作为回应。林承无数次祈祷这段时光永远不要结束,可最终还是不得不迎接夏月的告别。回首转身,归途便是苦难。
尽管两人都没有觉得彼此的关系有什么别样的变化,但他们一起回家的传言却很快传开了。四周偶尔开始有人出于好奇打听起两人的关系。虽然夏月与林承一样,从未觉得两人之间有着传言中的男女恋情,毕竟夏月对待每个人都总是毫无拘谨的,但传言逐渐成为事实却是无可逆转的结果。他们已在同学们的口中成为恋人。当然,除了课后餐时的闲聊外,谁也没有真的将这种事放在心上,最多不过笑着起两句哄而已。谁也没有被真正影响到。每天晚自习前的毽子游戏仍然照常进行,不论男女都还是一样在栈桥上的圈子里笑着、闹着。只是偶尔夏月将毽子踢飞时,有些好事者便调笑说「林承帮帮你女朋友」。对此,两人都默契地一笑了之。
所有人都一如既往的快乐,只有林双又一次陷入了苦闷。每当他从学生们口中听见林承与夏月的闲话,心中便犹如滴血。
「他是我的……弟弟永远都会是陪着我的……」林双在不久前好像刚刚理解生命的意义,却又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
上课铃声响起,她松开拳头,用湿纸巾轻轻擦去指甲磨出的血印,重新挂上微笑,开始她的讲授。
「从高处坠落的球体,滑入轨道后,通过最高点……」
她画着示意图,却看见那小球在地上摔得粉碎。当她在给物体做受力分析时,不止一次忘记了标注重力——这对她而言,原本却是不可饶恕的低级错误。
然而,痛苦的阴云并不只笼罩在林双头上。
冉辰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做噩梦了。
她被粗暴地拽上车、堵住嘴、蒙住眼。她挣扎着、哭喊着,却没有人回应。
在黑暗中,有人扯下了她的衣服。她的皮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接着,某些坚硬火热的东西撕裂了她……一次、两次、三次……
她的嘴被堵死,以至于不能发出哀嚎。她在剧痛中晕厥过去、接着又被剧痛刺激到醒来。
那天,她睁开眼时,阳光照得她的眼刺痛,可她再也没有从黑暗中醒来。
昨晚,她再次陷入噩梦。她在梦中又一次被掳走,又一次被捆绑在椅子上。
那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东西,将她整个人贯穿、撕裂、搅碎。她无法出声呼喊,直到清晨才带着一身冷汗惊醒。
「冉辰,今天也不来玩吗?」有人叫她。
冉辰不必抬头,也知道是夏月在叫她。冉辰已经习惯了夏月的声音,因为无论她拒绝多少次,夏月也总是没有放弃过把她拉入那个圈子。可是她早已心死。
她羡慕夏月和其他人的快乐,更痛恨自己的肮脏。如今她随时随地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精液腥味。她害怕接近任何人,生怕看见对方脸上嫌恶的神情。
而现在,她对夏月的羡慕甚至已转为嫉妒。她和林承在众人的目光下和调侃中,已然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会无法容忍他人沉浸在幸福中:她无数次幻想,假如曾经被抓走、被凌辱的不是自己,而是夏月,那将会如何?或许此刻周围的一切本应是属于自己的,而那样的话,她同样乐于以悲悯的姿态向痛苦者表达善意。
但事实是,她的人生早已经毁了。至于她的父母,所在乎的好像只是他们的事业与脸面。除了聊胜于无的安慰,便是尽力去隐瞒那场灾难。
因此,冉辰仍是孤身一人回家。这些天,她好似察觉到总有人在暗中跟随她,可是她根本没有在意。
「最糟糕的后果,无非就是毁灭。」
她照旧独自回家。
转过下一个路口时,她看见一个细长的黑影。她不由心中一紧,立刻停下脚步,屏息静气。
那个黑影在距离她约两米的位置停下,然后缓慢向她靠近。
这个发现,令冉辰心中一颤,她想要逃跑。可她的腿却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丝毫。
" 果然是你啊,又见面了。自从上次分别,已经有好几年了吧?」
冉辰记得这个声音——这个刻在她内心最深处、让她无数个夜晚为梦魇缠绕的可怕的声音。尽管她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但她却无比熟悉他的气息、他的声音。
" 怎么不说话?你不认识我啦?上一次见面是几年以前了?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当时我和我的朋友们,都觉得你很不错。虽然由于一些不愉快的小插曲打断了我们的缘分,但现在既然能在这里重逢,想来也是一种缘分,你说是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冉辰的身体已经因惊吓而麻木,双腿甚至连逃跑都已经做不到。
「怎么了?为什么要害怕?要知道,这些年来,我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还在挂念你的人——你爸妈还是没有送你回家,看样子他们也并不那么在意你,是吗?」
「别说了……」冉辰牙关紧咬。
「再说,自从那天以后,是不是好多人都觉得你脏了,对不对?你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小美人,一旦被人知道当年浑身上下都被玩过,他们会怎么想,嗯?」
他说着,手已经开始抚摸冉辰的头发。
「当然了,」他看冉辰没有回应,便继续说道,「也有可能你身边的人还不知道,但说不定有一天他们就知道了……当年那段录像,我出狱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他找出来了,看着看着,就想念起你来了,一想起你,就……」
他牵着冉辰的手,身下自己的胯间。
「不要碰我……」
「有什么关系呢?相比更坏的结果,现在好好让我高兴一次,说不定能让我把你的秘密藏起来呢?当然,如果你不想在外面做这种事,我也可以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你看怎么样?」
「滚开!」冉辰挣扎起来,但她的手却被死死握住,动弹不得。
「唉,这样的话……啊!」
那男人大叫一声,手忽然松开,冉辰来不及思考,慌忙向前逃去。逃至下一个转角处,她的余光瞥见那个男人和另一个人厮打在一起。
「他又是谁?」
昏暗的灯光下,冉辰勉强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她隐约记得这张脸,但那一瞬间,她来不及回忆,在本能的驱使下只是奔跑着……
徐愈良洗了洗手,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路过栈桥时,那里已经围了三个圈子,正热火朝天地玩毽子。
没有人在意徐愈良,他也并不关心其他人。前几天林承主动和他说起护送夏月回家的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问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他便敷衍了一句「可能弄错了」便不再多言。他注意到林承提起夏月时,言谈中带着点奇妙的感觉,但这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是想办法保护了林老师喜欢的学生,仅此而已。
他继续往前走,准备回教室等着晚自习——尽管并不想学什么,但他已经习惯了遵守规矩。
他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这几天都是如此。甚至在放学以后,那人也一直跟着他,以致徐愈良费了不少力气才甩开对方。他当然知道那是谁。一开始他以为对方打消了好奇心后便会离开,但她却一直偷偷观察自己。徐愈良习惯独自一人呆着,被人窥视的感觉终于让他难以忍受。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转过身,向身后的人发问。
「我……」
冉辰停下脚步,低着头。
「有话直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三年前,你是不是……救过一个女生?」
「救……」徐愈良冷笑了一下,「全校都知道,我三年前犯过案。」
「昨天晚上你去了什么地方?」冉辰接着问。
徐愈良不耐烦地走开了。
「等等……」
冉辰想上前拦住他,却被他用肩膀撞开。
「我昨晚去杀了人——我每天晚上都会杀人的,这么说满意了吗?」他甩了甩湿淋淋的手,吼道。
冉辰愣在了原地。
徐愈良又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再次停下来,回头说道:「以后你自己安心回家吧,路上没人会找你麻烦的。实在不放心就找你自己班上的男生送你回家,反正你这么漂亮,总有人喜欢你的。」
他说完,推开教室的门进去,留下冉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冉辰的确没有再遇到那个人。他好像就此失踪了。同时,她也没有再向任何人提起那天晚上的事,就好像一个做了就忘的噩梦,再也未曾想起。
她又一次看见徐愈良从窗边走过。她跑出教室,想再向他问问清楚。但她刚走出门,徐愈良的身影就消失了。
「喂,冉辰,想玩吗?」
远处,夏月在叫她。
「不、不必了……」冉辰说着,就要回头,但夏月早已一个箭步跨过来拽住她。
「不许走!今天终于逮到你了!现在班上就剩你一个人没来玩过了,我不能答应!」
「是啊,看你这些天总在外面闲逛,是不是开始觉得学累了?没事,过来运动一下也挺好的。」一旁又一个声音说道。
「可我不会……」
她的话音未落,夏月便绕到她身后,将她推倒了圈子里,笑道:「你看这里有几个会踢的?毽子不是踢不中就是踢不见,说不定你反倒是踢得最好的。」
冉辰无法再推脱,只好站在了夏月身边。
毽子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冉辰呆呆地站着,看着。不时有人用力过猛把毽子踢飞出去,于是便在周围人的大笑声中一边大骂着一边跑下楼去捡。大家又踢了几个回合,忽然毽子飞到冉辰面前。她的意识正乱,忽然听见有人叫她,情急之下,她向着飞来的毽子踢了一脚,毽子从众人的头顶上飞了出去、坠到了一楼。
「下去捡!」一个人喊道。
「要不算了吧,还是……」这次开口的是林承。
「不行不行,谁踢下去的谁去捡,男女平等,」夏月打断了林承的话,笑着接着拍了拍冉辰的肩膀,「下去吧,慢慢找,就当散散步。」
冉辰扫视了一圈,低头应了一声「好」,便下楼了。
她估算了一下刚才毽子飞出去的轨迹,走到一楼的花坛边,在树丛边搜索起来。
天色太暗,微弱的月光反倒徒增树木的阴影。她越往前走,四周越发黑暗。
她忽然恐惧起来,心越跳越快。
「嘿,我看到了,往左,往左!」楼上有人叫起来。
「往前,往前,对,就是那!」
她顺着指引摸索前行。
「行了,我把手电筒拿过来了——这照得清楚吗?」
四周慢慢亮了起来。
「找到了吗?」夏月在楼上喊道。
冉辰慢慢抬起头来。她看见大家一起趴在栏杆上,正低头望着自己。
有人正举着手电筒向下照着,但那光从五楼照到一楼,其实已经一点也不亮。
只不过,天上的黑云好像已经散开,满天星辰闪烁,流光溢彩洒满了冉辰的四周。
冉辰笑了。
她昂起头,向楼上喊道:「我找到了!」
第十章
谁界定了生命的界限呢?
如今,林双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存在。
她感觉到自己与弟弟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她的话语好像已传不尽林承的耳中,她的身影好像已不能被林承的眼所察觉,甚至她所存在过的记忆,都好像从林承的脑海中消逝了。林双常常怀疑,自己或许已经死去,而如今留在世间的,只不过是她尚未熄灭的一点微弱意识,带着某些顽固的执念迟迟不愿离去。
林双甚至大胆地在学校换上了包臀裙与丝袜。她坚信,假如自己还活着,那么自己的肉体一定仍充满着吸引力。她总是有意无意迈着她的两条长腿,走到林承的位置边,期望能再度吸引来自弟弟的些许目光。
但她再未成功过。
林承避开了与她的对话与触碰。当林双终于按耐不住,在课堂上点名要求林承发言以验证自己的存在时,林承的回答也只是像应对一个普通的教师一般,不带感情地复述了问题的答案。
最终,林双得出了结论:如今只有作为老师的林双还存活于世,而其余的身份已接连死去。她已被完全阻隔在了林承所拥有的那个充满欢乐与爱的世界之外。
林承再也没有和姐姐一起回家过。护送夏月回家已经成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即便两人从未觉得这一路上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之类。他们在回家的路上依然没有什么别的话可说,毕竟在学校中他们本就是无话不谈。
林双看得出,林承越来越嫌弃他的家——他与林双的家。每当林双迎接林承回家时,林承总能灵巧地躲开姐姐的拥抱——他的动作那么自然,甚至从外表看连一点反感的情绪都未曾表露出来。对于林双的问候,他还是报以礼貌的微笑和可有可无地回应。各种家务,林承也像往日一样主动帮忙操持。
一切都看上去井井有条,生活也在有序地前进。
然而,属于林双的、那好不容易重新剧烈燃烧起的火焰,在这漫长而无谓的燃烧中,即将只剩下余烬。她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再度冰冷。
又是一个黑夜,林承已准备睡下。忽然他的房门被推开了。
林双走进屋子。
她面带微笑,满头乌黑秀发自然垂下,身上却不着寸缕,沉甸甸的乳房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荡,两只素手搭在平坦的小腹上,略显丰腴的两腿之间,阴唇微微外翻,显出浅浅的粉色,修剪整齐的阴毛布在四周。
林承站在原地,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屋里的灯光很亮,林双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那么清晰、那么迷人。
但林双的神情又显得那么温和,甚至显不出丝毫淫荡的意味。
「小承……」林双握住了弟弟的手,「这段时间,我们好像很少有时间单独相处了,是不是?」
她的声音很轻柔,语气却也带着几分撒娇般的嗔怨。
她慢慢将林承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上,缓缓道:「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就像这样摸过姐姐的胸,那时你还问我,为什么姐姐的胸口这么大、这么软…
…」她说着,脸颊泛起了微红。
林双又贴近了些,感觉到弟弟的阳具已隔着裤裆贴在了自己身上,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她将嘴凑到林承的耳边,低语道:「还有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庆祝生日。那晚,姐姐和你都喝醉了,我们一起躺在床上,小承用那根东西,进到了姐姐的身体里……你还一边用手摸姐姐的胸、一摸便摸个没完……」
她见林承没有说话,又接着道:「虽然我们是姐弟,但是姐姐从来没有后悔过——姐姐喜欢和弟弟你一起做那些事的感觉。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姐姐什么都不在乎,过去如此,将来也会一样。」
她微微退后,让自己的双眼直视林承的目光,提出了最后的请求。
「所以,弟弟你……愿意永远和姐姐在一起吗?无论如何,姐姐——都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只要你愿意答应姐姐,今天晚上,不管你……想对姐姐做什么,姐姐都会……答应你的……就连以后也——」
林双的声音颤抖起来。她感觉到那团火焰再度燃烧起来,自己的身体被这火焰炙烤得越来越热。她等待着林承的回应。
「他马上就会回答了。只要他开口答应一声,我就吻上去,和他的舌头缠在一起。接着我会帮他解开衣裤,帮他把肉棒摸得又热又硬……接下来他一定会很想插进我的身体吧?不过我还是会假装推脱一下,然后顺从他的意思——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姿势呢?是像在浴室里那样站着插进来,还是让我趴在床上从后面插进来呢?又或者他更喜欢让我骑在他身上,一边帮他套弄肉棒,一边让他欣赏我晃来晃去的胸部……那都不重要了,不管他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他忽然心血来潮,想让我帮他口交,我就跪下去一口含住,把他射出来的脏东西都吃下去……嘻嘻……」林双的心情好极了。想到这里,她的私处已经情不自禁地流出花蜜。
「对不起。」
她看见林承开口了,且隐约听见他说了三个字。可她不确定自己听到的三个字是否真的是自己的耳朵告诉自己的那三个字——或许有那么一点微小的可能,是她由于太过激动而听错了;亦或者她没有听错,而是林承通过这三个字要表达的其实还有着其他的含义。
但无论如何,林承说出了那三个字。与此同时,他按住了林双的肩膀,轻轻将她向后推了一步。
「我……」
林承开口向林双解释着什么,可林双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她明白,她与弟弟的距离,永远相隔了一步之遥。
次日清晨,她从自己的床上起身,照了照镜子,冲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虽然看上去有些憔悴,但容颜依然美丽动人。她走出房间,十分自然地与弟弟相互问候早安,接着便是一起用早餐、一起去学校。
她将「伤风败俗」的衣物锁在了顶上的衣柜中,换回了精神的T 恤与牛仔裤。
在课堂上,她恢复了从前严谨理性又不失活力的授课状态。
「现在没有什么比送学生们顺利完成高考更重要了。」林双心中想道。
时光飞逝,决胜之日迫近。最后的日子里,教学楼的栈桥也终于安静下来,毽子游戏也不得不告一段落。
高考之日,她望着学生们的背影,默默无言。
伴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铃声,学生与教师的奋斗历程便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从考场上蜂拥而出的考生,同他们的家人一起,或大笑、或痛哭。林双在人群中看见了林承。他走到林双身边,既没有笑,也没有哭,神情冷静而淡漠,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回家吧。」
高考成绩很快便公布了。自然,并非每个人的结果都称心如意。不过,至少林承并没有让人失望。
发布成绩单的这一天,便是林双和学生们见面的最后一天。」这一天,她换上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与前来的学生一一道别。
最后一个进入办公室的,是林承。
「小承,今天想吃什么?和姐姐一起庆祝一下吗?」
「嗯,谢谢,不用了,」林承回答,「今天我跟同学们约会一起聚会——姐姐你也可以一起去的。」
「这样啊,不必了。我不喜欢人太多的聚会,你自己去玩就好了。我……在家等你。」
林承应了一声,走了。
「嘿,你准备去哪个学校?」门外传来夏月的声音。
「我打算……」林承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已走远了。
「好了,都走了。无论如何,我的工作完成得不错。」
林双坐在椅子上,笑了。
「我的确已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小承……他以后一定也会大有前途的。」
学生散去后,林双也该回家了。可是她却并不想走。毕竟,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让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再坐一会吧。」她想着。
夜幕渐渐降临,高三的学生和教师一个接一个离开了学校,最终整层只剩下林双一个人。她望着空荡荡的窗外,目光呆滞起来。
「如今林承已经成年,进入大学后想必已可独立。现在,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她想了又想,最终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已并没有别的目标。她开始回忆起与林承度过的点点滴滴。她回想起自己十三岁时抱着刚出生的林承唱摇篮曲,想起自己十八岁时牵着林承的手外出散步,想起自己二十岁时带着林承游览自己的大学,想起自己二十五岁时给林承讲解习题……最终,她的回忆走到了自己三十岁生日的那个夜晚,她与林承向对方献出了自己的初夜,共同燃烧着禁忌的爱欲。
他们的身体合二为一、相互交融……
林双的身体逐渐发热。她又一次怀念起那令人欲罢不能的疯狂。她慢慢掀起裙摆,将大腿慢慢张开,左手伸进了内裤中,摸索着那呼唤着雨露浇灌的花径。
她的右手松开肩上的吊带,揉捏住露出的半边乳房。
「小承……姐姐还是这么想要你……为什么你不留下呢……嗯……」
她坐在办公椅上,闭上眼睛,就这样肆意自渎着。这里是学校,可是她丝毫不在乎;或许可能还会有人从窗口经过,可是她丝毫不在乎。
「我爱你……」她手指在身体中抽送,一次接着一次。
「笃笃。」
她听见门口传来一声闷响,一瞬间,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谁在外面?」她大吼道。
「老师——」
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外。
「你是……」
林双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她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班上的学生,但她隐约感觉自己好像见过他。
「老师您还记得我吗?我……叫徐愈良。高一的时候,我……那时……」
徐愈良面对着此情此景,已经语无伦次,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林双的心却慢慢平静下来。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仍没有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个学生。她本想再问一问对方的具体身份,但又觉得这也并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也不再计较这件事。
「你刚才……一直在外面吗?」
「是……」
「那么,」林双忽然甜美地笑了,「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
「还说不知道——那么你的裤裆,怎么突然胀得这么大了?」
「这——我只是……啊——」
林双却没有再让他说下去。她的手按在了徐愈良的裤裆上,轻轻抚摸着。
「老师,不要——」
「不要什么呢?」
「不要……让我做这种事……」
「可是你明明很舒服的样子。」林双的声音中充满着无妨抗拒的挑逗。
她慢慢站起身,解开两边肩膀上的吊带,任由连衣裙滑落,露出自己如今引以为傲的赤裸躯体。
徐愈良看呆了。
林双笑着,慢慢跪下去,解开徐愈良的裤子。
「哎呀,想不到你的肉棒有这么大——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迷上你的。」
她说着,一口含住徐愈良的龟头,媚眼向上抬起,凝视着徐愈良闪躲的眼神。
「老师,求求你,别再这样——」
林双没有理会他。她只是吮吸、吮吸、用尽全力地吮吸……
「老师吸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射出来?你比老师想象中的,还要优秀的多呢!」
「是……是吗?」
「既然这样,老师就奖励你——来肏老师的骚屄吧——」
林双转过身,伏在墙上,肉臀对着徐愈良高高抬起,同时微微侧过脸庞,神情高傲而妩媚。
这一次,徐愈良没有再说一句话。他的阳具直挺挺地进入了林双的身体。办公室中响起响亮的交合声。林双毫无顾忌地浪叫着、迎合着。
「不要留情,就这样……用力地肏我……肏死这个……这个世界上最淫荡、最无耻的女人……继续……插进来……对……要射出来了吗?无所谓的,都射在老师的子宫里吧——老师这个不要脸的荡妇,天生就是让男人玩弄的!」
「不……我不能……」
随着徐愈良最后一次撞击,林双达到了高潮。她的身体颤抖着,却没有感觉到有液体进入身体,只是感觉大腿上有黏糊糊的东西。
她大口喘息着。
无名之火逐渐褪去,林双又一次变得冰冷。她回头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孩子,忽然痛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老师,我……」
「你走吧——求求你,无论如何,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是我对不起你,我不配让你叫我老师……求求你,快走吧……」
她闭上眼睛,两行热泪却止不住地坠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我该怎么面对小承呢?」林双站在家门前许久没有开门。
「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今天他会和朋友们玩到很晚吗?还是说他想提起回来和我一起庆祝?」
林双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假如他已经回来了,我就好好和他谈谈;假如他还没有回家,那我就不必和他说了——嗯,就这样决定吧!」
于是她打开门,却看见眼前漆黑一片。
她在门前站了好一会,才终于进去,却没有开灯,整个人疲惫地瘫倒在沙发上。
她想要放声大哭,却又笑了。
她又一次看见了地板上那条奇怪的划痕——那划痕笔直地穿过房间、进入客厅,又拐了一个直角弯,径直出了家门。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在决定这个办法切实可行后,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轻松,一切的烦恼与痛苦、艰险与抉择,在一瞬间好像全都烟消云散了。
「是啊,是啊,我为什么不早点想到呢?这样一来,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整个人都因为兴奋而充满了力量。
「不过,在做这件事之前,当然要先做好准备。」
于是,她走进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擦干净身体后,她来到衣柜前,一边哼着歌,一边挑选自己要穿的衣服。
「这可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选一件最好的!」
可是这时她才发现,即使此前已购置了不少新衣,但并没有哪一套装扮可以称得上完全令人满意的。她不由得懊悔自己这一生近乎病态的节俭,假如早一些开始享受生活,岂非省去了许多麻烦?
最终,她将所有的衣服都撂在一边,笑道:「算了,既然都不满意,何必还勉强呢?难道我的身体还不够美吗?」
她决定一丝不挂地去完成这件事。
她赤着身体,轻轻将家门打开一条缝隙,仔细瞄了瞄走道,确定外面没有人,便小心翼翼地侧身出去,再将门关上。
现在,她赤裸着站在门外,心中七上八下。毕竟这样大胆的冒险行为,她还从来没有试过呢。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电梯口,却失望地发现电梯竟然断电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完不成了?不如先回去吧,或许……」
但她这时想起,家门已经关上,而一丝不挂的自己,自然也没有把钥匙带在身上。
「不行,既然决定了,又怎么办因为这点小事放弃呢?我的人生有几时像这样轻易言弃过!」她立刻振奋起精神,决定走楼梯。
这里距离顶层要爬17层。很高,很累。
「一层、两层、三层……」
林双浑身是汗,双腿也慢慢疲软。
「快到啦!十五层、十六层——啊,到顶楼了!」
她推开天台的门,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顿时觉得心里舒畅极了。
「毕竟我坚持了下来!」
夜空之中,繁星点点、光辉闪耀;远处高楼林立、万家灯火;地面上行人往来、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生命力,那么热闹、那么美丽。
林双走到天台的边缘。她俯视着整个世界。
「假如有人能抬起头看我一眼,就能好好欣赏到我的身体了……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能注意到我呢?」
夏夜的微风抚摸着她的肌肤,亲吻着她的脸颊。林双的身体又一次兴奋起来。
她决定,在完成那件事之前,不妨再让自己的身体体会一次高潮的感觉。毕竟此后便没有机会了。
她的手缓缓伸向自己已不再隐秘的私处……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黑暗终将远去,让星光驱散阴影。
长夜漫漫,我会陪伴着你,直到黎明。」
她的手指缓缓分开自己的两篇阴唇,轻轻抚慰起阴蒂……
「安心睡去,我们会在梦中相遇。
安享寂静,让我聆听你的心跳。
长夜孤独,我会陪着你,直到黎明。」
她的食指与中指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开始抽送起来……
「夜空在召唤你,我会带你一起,挣脱重力的牵引,乘风归去。
长夜清寒,我会陪着你,直到黎明。」
她的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却流下泪水。她的身体随着一次次的抽送,慢慢地攀升、攀升……她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在上升。紧接着,那一瞬间,她到达了最高点,重力的牵引下,她开始下坠、下坠。
那奇妙的经历对于林双好像格外漫长。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父母——他们并未离去,而是带着自己和弟弟经营着一个普通而美满的家庭;下一刻,她看见了自己身着婚纱,身旁高挑而英俊的男人与林承长相有些相似——而他却并不是她的血亲;最后,她看见自己孤身一人,站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林承站在原地,手脚已冰冷。
但已破碎的她却仿佛察觉了弟弟就在身边。她的一滴血慢慢流到林承的脚边,顺着他的腿、他的躯干向上攀升,经过他的脖子和下巴,溶在了他的嘴唇上。
「而我,依然愿意去爱你。」
这是最后的留言。
这一年,他18岁。
从此以后,她31岁。
第十一章
林承打了个呵欠。
他实在是太累了。这些天,来家里吊唁姐姐的学生、老师以及一些素未谋面的亲戚,从早到晚络绎不绝。他一天至少要见到上百张愁苦的面容,听上千句内容相差无几的安慰。而吊唁者在谈论时,却又总会尽可能避免谈及林双的死。毕竟他们实在无法想象她会以那副模样死去。
林承觉得无论如何,自己是应该对姐姐的死有着悲伤之感的。可是,不知是因为对死亡早已麻木,还是厌烦了没完没了的来访者,又或者他对姐姐的情感真的已被磨灭,他此时竟一点也没有觉得悲伤。当有些吊唁者劝慰他「不要哭」的时候,他甚至会觉得颇为尴尬。
他实在已经受够了这无休止的丧事。与此同时,他还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他未来的人生要如何规划,自己会走上一条怎样的路,这些都是未知数。
他以前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些事,毕竟一切总有姐姐帮他操持算计着,但现在他必须开始自己拿主意了。
林承又送走了一名同学,这是今天最后一名吊唁者——当然,除了徐愈良之外。
徐愈良仍然坐在角落的地板上。林双的死讯传出后,他是第一个前来的人。
那天,林承开门见到他时,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死的气息。他进门时甚至没有朝林承看一眼,只是径直走到角落里,慢慢坐在地上,然后低下头。起初,林承还问了他几句,但随着访客日益增多,他也无暇再去顾及徐愈良了,便放任他坐在那里。
徐愈良每天都会来,从早晨一直坐到晚上才不告而别。林承对此已经习惯,不再干涉。
「明天姐姐的骨灰就要送回乡下安葬了。」他关上门,坐在沙发上,深深叹了口气。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徐愈良,苦笑道:「已经很晚了,你还不走吗?」
徐愈良抬头看着他,过了许久,终于慢慢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林承突然叫住他,「你这一天都没有吃饭吧?我现在也还饿着。
不如我请你吃宵夜吧?」
「请我?我们好像并不是很熟。」
「我只是想找个人跟我聊聊,可以吗?」
「呵……好啊……」
城市的夜晚总比白天更加热闹,饭馆和小吃摊常常到了这时才会迎来客人。
小区对面的烧烤摊已经支起来,炭火烤得正热,青色的烟飘的高高的,肉香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食客们的大喊大叫此起彼伏。
林承忽然感觉心情好了很多。他在死亡的世界待了太久,如今才发觉生命的气息竟如此珍贵。
他在路边烧烤摊的一张圆桌旁和徐愈良坐下来,在菜单上勾了几样,又递给徐愈良。
「随便点吧。」
徐愈良也选了几样,把菜单递给老板,接着又说道:「先来两瓶啤酒。」
「我就不喝了……」
「那我也不想吃了。」徐愈良回应道。
林承苦笑了一声,说道:「那好吧,我陪你喝一点。」
老板把啤酒拿来,一面赔笑,一面撬开了瓶盖。只是他有些奇怪,这两个年轻人既然一起来吃宵夜,那一定是朋友了,可是两人之间为什么总像是有着一股杀气似的。但他也并没有再多计较,毕竟他自知年事已高,或许已经不懂年轻人的想法。
林承看着两人面前的杯子,问道:「你倒,还是我倒?」
「你来倒吧,」徐愈良回答说,「不然我怕我会拿酒瓶打烂你的头。」
「是吗……」林承拿起一瓶酒,给两人的杯子倒满,「你好像很讨厌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打死我?」
徐愈良喝了一口,缓缓道:「因为,你是老师的弟弟……是他最在意的人……虽然你根本不配,但这就是事实。」
林承的表情僵住了。
他想起自己对徐愈良最初的印象,是那个总在姐姐窗边徘徊的怪人。直到那天徐愈良请他护送夏月回家,他与徐愈良都没有过任何交集。而从那以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坐下来谈话。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徐愈良,但徐愈良却好像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
「嗯……或许是啊,我的姐姐……她从来都是那么好。我既比不上她,更配不上她——」
林承喝了一口酒,又问道:「那么你呢?你不是姐姐的学生,又是怎么认识她的。你看上去——好像比其他人都要伤心得多。」
「我——认识林老师?呵呵,怎么会呢?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资格认识她?」
「但是——」
「我不想聊这件事了。」徐愈良立刻打断了林承的发问。
林承于是不再追问。烧烤端了上来,但显然两人都没有食欲,最后只是随便吃了些。
「对了,那么我问点别的事吧:之前,你告诉我,夏月可能会有危险,让我送她回家。那件事是真的吗?当时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说过了,是我弄错了——对了,她现在还好吗?」
「夏月?她之前就来过,只是一个劲地劝我。听说她考得挺不错,但并不想在本地上大学……大家都说我跟她是一对,其实到最后我跟她都觉得并没有这回事。如果不是因为你……」
「好了,」徐愈良打住他的话头,「我知道了。对了,你班上那个叫冉辰的女生,好像没有看见她。她出什么事了吗?」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只是我班上很多人都说她很漂亮,我……见过她一面……现在我只是好奇问问。」
「她拿到成绩单的那天就离开了。有人说她打算跟父母去国外,至于别的我就不清楚了……她平时就很少说话,关于她的事大家都知道的不多。」
「嗯,好……」
徐愈良没有再说话,只是让林承帮他倒酒。两人吃完这顿饭,便分道扬镳了。
一个月后,警方公布了关于林双死因的调查报告,报告得出的最终结论和一开始的推测一样:死于自杀。自然,除了两个人,谁也无法理解和接受这一结果。
他们不相信林双自己会脱得一丝不挂再从顶楼跳下去。针对警方调查组的抨击与唾骂持续到了新学期开学才终于慢慢消退。
林承考上了姐姐当年读过的大学,并遵循其他人的强烈建议,选择了物理专业。但第二年他便申请了转专业。他并非不喜欢物理,相反,或许是因为耳濡目染,他的物理成绩并不差,学习兴趣也颇高。只不过,他总感觉姐姐的灵魂在追踪着他。每当他进入实验室,看见测试的铁球从顶部落下时,心中便隐隐作痛。
最终,他调去了一个不必受重力约束的专业。
也是在这一年,一名建筑工人在工地拔除一棵枯树时,从泥土里挖出了一具男尸。法医在尸体的心脏部位取出了一块水果刀的刀片。
林承靠着姐姐留下的积蓄度过了四年大学生涯,毕业后很快进入了工作。二十八岁那年,他与恋爱了三年的女友结婚。婚礼之上,不少宾客都奇怪新郎的家人怎么一个也没有来。当林承在酒桌边向众人敬酒时,他笑着说:「自己的人生从出生起,就充满了不幸。直到今天他才觉得自己无比的幸福。」大家都笑了。
但婚礼结束后,林承却倒在新婚妻子的怀里大哭了一场。
林承没有再见过曾经的任何一位同学。他偶尔烦闷时回想起和大家一起在栈桥上踢毽子的经历,心情便好了许多。他也常常想念夏月——那个大大咧咧、总是能给大家带来欢笑和斗志的女生。不过,他最挂念的却是徐愈良。他隐约觉得,一部分本属于自己的灵魂寄生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他总是忘不了姐姐林双——如今他没有再跟任何人提起过他。他觉得徐愈良对林双的感情仿佛与自己有着某些相似之处。直到现在,林承也没有想通自己应该怎样面对那种感情,但假如他更早认识徐愈良的话,或许能从他身上明白些什么,而结果,或许也会不同吧。
只是他慢慢地也淡忘那些事了。毕竟对他来说,眼前的生活才是最需要他关心的。妻子说她最近开始头晕、想吐。不出意外,他的家很快就会有新的成员加入了。
他在那一年的清明节带着妻子去为林双扫墓。自高中毕业后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提起自己的姐姐。他讲了一些关于她的事,但自然也是省略了一些他不愿意说的内容。
林承也听村里人说,曾经有人见到一个和林承年纪相仿的男人,在夜晚进了林双的墓地,但是却没有人看见他出来过。村民们也并没有找到这个人。或许是闹了鬼,或许只是有人故弄玄虚。但除了茶余饭后的闲谈之外,没有人真的在意这种小事。
林承心中五味杂陈。他领着妻子走到林双的墓前,放下了祭品。
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墓碑上出现了一道奇怪的划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