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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
魏凌允翻看家里的老相册时,曾想过把自己和余蓓的这大半辈子分时间段好好整理一下。
可也许是年纪大了,好多事儿,他看着照片都想不太起来。
“诶,你来,帮我看看,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啊?”
正好她浇完花从阳台进来,他连忙叫住,推推老花镜,招手喊道。
她走过来低头皱眉,咕哝了一声,“眼镜给我。”
“哦。”他摘下来,戴到她鼻梁上。
“这都多早了啊……”她笑了起来,“那会儿咱俩还住271呢。上育红班的时候吧。”
“我就是想不起来了,你怎么哭哭啼啼的啊?我还在边儿上傻乐。”
“哟……这我可得好好想想。”她坐在丈夫身边,托着已经有了些皱纹的脸颊,陷入了沉思,“以前你老让我哭……”
(一)
魏凌允和余蓓认识的时候,育红班其实已经该改名叫学前班,但老家属院里住的人喊习惯了,就还一直那么叫着。
魏凌允住的院儿叫271,用的是路牌号,住在里面的都是一个单位的职工。
院儿不大,孩子并不算多,魏凌允在里头最小,是个跟着大孩子来回跑的萝卜头。
其他孩子都大出不少,所以魏凌允并不开心。
直到余蓓搬来。
余蓓的爸妈并不是这个院儿的老住户,搬来这边,是为了让余蓓蹭爷爷的户口上这儿的小学。
余蓓的生月大,魏凌允的生月小,所以他俩不在同一年生,却要上同一个年级。
街口的小学当时招的学生还不多,学前班一共就开了两个。魏凌允家对门住着那所小学的一个老师,他第一天见到余蓓的时候,就在那个老师家的门前,那个有点暗的楼洞里。
他只看了余蓓一眼,就把视线转到了余蓓的妈妈身上。
因为那会儿余蓓还是个肉墩墩圆圆脸的小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看着像个年画里的红棉袄娃娃。
而余蓓的妈妈瘦瘦高高,一头柔顺的披肩发,说话斯斯文文的,笑起来温温柔柔的,让魏凌允一看就特别喜欢。
当时他没看多久,因为他手里拿着一个装满了蚂蚱的塑料瓶子,而余蓓一看到瓶子里挣扎蹦跶的蚂蚱,就抱着妈妈的腿,攥着那条碎花的确良长裙,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魏凌允没上幼儿园,只在爸爸单位托儿所呆过俩月,就让老家来的奶奶照顾,跟着院子里的大孩子们来回窜。
大点的女孩儿不跟他玩,所以余蓓这样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女娃,把他也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这么容易哭,太吓人了。
他看着那眼泪,心有点慌,忙不迭敲开门,从奶奶胳肢窝下面钻进了家。
跟着大孩子一起玩的时候,他一哭就被嘲笑。
所以他决定,他也要讨厌爱哭鬼。
门外那个女娃就是爱哭鬼,他不要理她。
然而,他才把瓶子放在阳台,揪了几片奶奶花盆里的叶子塞给蚂蚱们吃,他妈妈就回家了。
“乐乐,过来。”妈妈喊着他的小名,对他招了招手,“给你介绍个小妹妹,以后你们可以一起玩。”
他扁着嘴,背着手,不情不愿走了过去。
不用猜,也知道家里多出的那俩不速之客,就是刚才外面跟对门老师说个不停的母女俩。
“呀,真帅气的小男生,虎头虎脑的。”那个漂亮阿姨蹲下来,笑眯眯的把自己女儿拉到面前,拽住魏凌允的胳膊,把两个小小的手掌放在了一起,“这是阿姨的女儿,她叫余蓓,小名蓓蓓。蓓蓓,这是乐乐哥哥。”
余蓓还没哭够似的,抽抽搭搭喊了句,“乐、乐乐哥哥好。”
“以后多跟妹妹一起玩啊,”他妈妈踩着高跟鞋嘎哒嘎哒走了过来,挺高兴地揉着他的头,“院儿里难得有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蓓蓓刚搬来,你这小哥哥多照顾着点人家,听见没。”
魏凌允苦着脸,不吭声。
跟女孩子一起过家家跳皮筋,而不是跟男孩子拍画片丢沙包,好像会被刮脸皮嘲笑的啊。
可余蓓的小手,已经轻轻攥住了他一根指头,可怜兮兮地说:“乐乐哥哥,你能带我一起玩吗?”
“哦。”他垂头丧气地回答了一句,低下了脑袋。
他看到了余蓓穿的小凉鞋,和凉鞋里肉乎乎的小脚丫。
唉,她可真胖……
(二)
魏凌允是家里三代单传的独苗,刚会走的时候奶奶就端着鸡蛋羹追在屁股后面一勺勺喂,喜欢什么玩具开口就能带回家,在小霸王都还没有几家肯买的时候,他已经玩上了妈妈亲戚给带回来的正版红白机。
所以他并不是那种很愿意迁就谁的孩子。
独生子女的那一代,本来也就是小祖宗们多些。
余蓓虽然是女孩,但父母并不是思想落后的人,对她也是娇生惯养,当小公主一样捧着。
所谓小祖宗相争,两败俱伤。
两个孩子第一次搭伴在院子里玩,就以一个比较惨烈的结局告终。
院里有堆沙子,余蓓家搬来前简单装修剩下的。魏凌允跟她耐着性子蹲在那儿玩沙子,用小盆小碗扣出一个个形状。
玩着玩着,俩人吵了起来。
魏凌允要堆城堡,余蓓要做蛋糕。
他拍散了她的蛋糕,她蹬烂了他的城堡。
两个孩子抓起沙子互丢,结果魏凌允一不小心,手里多攥了一块小石头。
余蓓脑门被砸出一个小小的乌青,嚎啕大哭,哭到整个楼四个单元听得清清楚楚。
而魏凌允,被爸爸和妈妈混合双打,最后押解下楼,满肚子委屈地道歉。
但孩子的世界往往不按常理发展,那次之后,魏凌允反倒跟余蓓的关系好了很多,没几天,就耐着性子和小树一起抻皮筋,看着余蓓在哪里高高兴兴小鹿一样蹦来蹦去,小花裙子上下翻飞。
余蓓也壮着胆子开始跟他去玩一些男生的东西。
比如捉蚂蚱,逮虾,爬树上小房,一脚把沙包踢出好几丈。
魏凌允很快接受了这么一个小跟班,并为此志得意满,兴奋于自己从跟班转变为被跟班的状况。
只有一点让他不太高兴。
余蓓太爱哭了。
蚂蚱掉了大腿,她哭。虾在手指头中间弹一下掉回水里跑了,她哭。把沙包不小心踢上小房哭,爬上去够沙包不敢下来还哭,最后下来把魏凌允坐了个仰面朝天一样哭,好像她那一下能把他给坐死似的。
“行啦行啦,别哭了好不好,我说了不疼,不就是被你坐几下嘛,你随便坐,你啥时候想坐我啥时候躺下,成了吧?”
“呜呜呜……乐乐哥哥,你疼不疼?”
“不疼……嘶,不疼你也别抠啊,擦伤了没看见吗。不疼不疼,真不疼……
嗯,你可别再胖了,你再胖,下不来我可就不敢接你了。”
“嗯,我不胖……我保证不胖了。”
“那让我妈给你照张相,过阵子比比看,你要胖了就是赖皮猪。”
“照就照。”
咔嚓。
摁下的快门,记录了余蓓一生中体型看上去最圆润的那一刻。
即使婚后怀孕那年体重暴增二十八斤,她依然坚持认为自己没有这张照片上那么胖。
所以她不是赖皮猪。
(三)
那个年代的小孩子,对性别方面的朦胧意识主要来自扎堆一起玩的小朋友,和偶尔听到的一些无聊脏话。
所以不同的生长环境带来的知识差距相当巨大。
271之前有个傻姑娘,说是小时候打错了什么针,发烧烧坏了脑子,疯疯癫癫的,还总是对着别人嘿嘿笑。
院儿里的孩子就总是欺负她,以几个大点的三、四年级男生为首,变换各种花样。
魏凌允没有参与过,大孩子们一起淘气的时候,总会把他摒除在外,大概是怕他那个时不时就会过来瞅一眼孙儿在干什么的奶奶。
但他远远张望过,好奇。
所以,他知道男生和女生不一样。
但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就只有那些近处围观傻姑娘双腿之间的大孩子们才知道了。
魏凌允的妈妈很早就开始教育他性别差异中需要遵守的规矩,他后来带着余蓓满院子跑着玩的时候,撒尿都会特地避开她。
可她不干。
“乐乐哥哥,为什么你不让我看啊?”
“我是男生,你是女生,不能就是不能。”
“哒!”余蓓大叫一声,吓唬人一样蹦了出来,嘴角还残留着一点雪糕汁儿,咯咯笑了几声,歪头望着他还在出水的小龙头,“乐乐哥哥,为什么你尿尿不用蹲下来啊?”
魏凌允赶紧转身,尿柱甩开一条淡黄色的弧线,“我有小鸡鸡啊。”
“那为什么我没有?”
“因为你是女生。”
“女生也要尿尿呀。”她皱眉瞪着他那浇进草丛的尿,离身子远,溅不到脚上,挺值得羡慕。
“你尿呗。”
“可……可我老是溅到鞋上。”她瘪了嘴,圆圆地小脸往中间聚拢,“哇——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小鸡鸡!”
魏凌允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甩干收进大裤衩里,“别别,别哭,别哭别哭,蓓蓓,你别哭啊。”
“不管……不管……我要小鸡鸡,小鸡鸡……”
“那我的给你,我的给你行了吧。”就像每次让玩具的时候喊出来的话一样,魏凌允急忙这么答应。
“那你给我。”她抽噎两声,伸出了手。
可这个毕竟不是真的玩具,不能揪下来给她带走。
“蓓蓓,小鸡鸡……是长在我身上的诶。”
“我不管,我要,我就要!”余蓓眼圈一红,又要哭。
魏凌允脾气也上来了,一脱裤子站在那儿,“给,那你拿走吧。”
她撅着嘴,丢掉手里之前没舍得扔的雪糕棍儿,肉乎乎的小胳膊一伸,揪住了他的小鸡鸡。
一下,两下,三下……
最后,俩人一起哭着回家——采蘑菇的小姑娘,把蘑菇给采肿了。
魏凌允很委屈,明明被揪疼的是自己,怎么回去后挨了打的还是自己呢?
心里有点不平衡。
几天后,在院子边不远的小溪旁挖蚯蚓玩泥往瓶子里抓蝌蚪的时候,余蓓照旧还跟以前一样不怎么躲着魏凌允,说了句尿尿,就跑到旁边树下,一掀花裙子,脱下小裤衩就蹲在那儿撒了起来。
这次,他没回避,他瞪着眼睛,走近两步蹲下,盯着她看了起来,嘴里嘟囔:“你看我尿尿,我也看你尿尿。”
余蓓低下头,完全没当回事,只是不高兴地说:“讨厌,又溅到脚上了。”
“哎呀,一会儿去水里涮涮呗。”他不耐烦地提醒,打量着她尿尿的地方。
他看得很认真,很仔细,那个白白的,中间带着缝,缝里哗啦啦冒水的形状,长期占据着他心目中对女孩子神秘地带想象的所有可能。
以至于,第一次看到爸爸藏起来的黄盘时,他认为,那个女的病了,所以尿尿的地方才会肿成那样,还黑呼呼的。
魏凌允本来很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甩不掉这个爱哭的跟屁虫。
但随着学前班结束,他和余蓓一起升上一年级,正式成为小学生,总是能黏在一起的时光,就宣告结束了。
他俩没有分到一个班。
一个在一班,一个在三班。
不过,在很多同龄小伙伴的围绕下,魏凌允并没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
反正他和余蓓家离得近,放学时不时会一起走,经常要搬着小桌一块写作业,还是在休息的时候一道胡乱跑着玩。
直到,他们渐渐长大,有了各自的新好友,新圈子。
当余蓓的身段渐渐出落到修长,比魏凌允都高出半头,他们就很少再一起写过作业,见面的时间也稀疏了很多。
只有假期的时候不同。
四年级的那个暑假,期末考结束不久,他和她写完了当天的暑假作业,久违地跑去了小溪边玩。
溪水早已不再清澈,流淌着散发出刺鼻味道的奇怪颜色。
里面,自然也找不到虾、泥鳅和其他可以玩的东西。
踩了一脚泥的她本来想洗洗脚,可最后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回去担心被妈妈骂,眼圈一红又想哭。
他连忙哄,哄到最后,干脆跑上楼用桶在自家接了半桶水,吭哧吭哧拎下楼,拎到她那儿,蹲下给她冲洗干净。
本来打算用水冲掉泥就行。
可看着水流冲刷过她瘦长了几分好看了很多的小脚掌时,他突然觉得很想摸摸看。
她坐着大石头,脸蛋因为热浪红扑扑的,笑得扎在两边的头发一劲儿地抖,“乐乐,你要给我洗脚啊?”
从他俩一般高开始,余蓓就没再叫过他哥哥。
“洗就洗呗,我要拽你来这儿玩的。洗好再脏,我可就不管了。”
魏凌允蹲下,给她解开鞋袢,用手抄水,仔仔细细洗掉白皙脚掌上的泥灰。
一般的孩子穿凉鞋夏天玩,脚上总会晒出很明显的印子,古里古怪的。
可她没有,小小的脚依然嫩嫩的,白白的,脚趾头长长的,脚趾甲粉粉的,当时那双洗干净的脚,之后曾多次在他的梦中出现。
很久之后,有天俩人在床上笑闹,余蓓念叨,说他是个恋足的小变态。
他故意做出恶狠狠的样子扑上去,抓住那双脚就低头狠狠亲了一口,瞪着她说了早就想说的一句话。
“还不是你害的,四年级后没事儿就让我给你洗脚!”
(四)
其实那话不对。
余蓓让魏凌允洗脚的次数,在他们成为恋人,他的癖好觉醒并暴露之前,并不算多。
也就每个暑假偶尔一起去水边玩的时候。
小溪不行了之后,他们都学会了骑自行车,能结伴去远一点的小河,那里的水还算干净,清清凉凉的,还可以钓鱼。
魏凌允在男生中发育算是早的,小学毕业那个暑假,他的身高就追齐了余蓓,并为此得意洋洋,翘着二郎腿靠着树拿草帽给她扇风的时候,还不忘说自己早就想说的话,“蓓蓓,我又比你高了,你是不是该改回来了?”
余蓓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水面上的土法制作小浮漂,心不在焉地说:“改回来什么啊?”
“叫我乐乐哥哥啊。”
“才不要,明明同年级,老叫你哥哥,同学都笑我。”
原来是其他小女生在捣乱啊,魏凌允顿时知道没了指望,故意夸张地叹口气,伸展了最近变长不少的腿。
余蓓比较在乎身边同学的看法,他们俩的相处时间缩减到集中于假期,据说就是因为有她们班的女生嚼舌头,说他俩青梅竹马搞对象。
余蓓面皮薄,加上她也老爱说别人,知道这玩意传起来就刹不住车,于是在学校的时候就几乎不怎么再搭理他。
那会儿魏凌允还是个只跟男生在一起跑跑跳跳玩耍打闹,没事儿就往女生铅笔盒里塞毛毛虫的混小子,一听余蓓说起流言的事儿,就很不屑一顾地说:“谁要跟你搞对象啊,她们没见过你小胖妞的时候,我可见过。我还看过你尿尿呢,一直往脚上溅。”
结果挨了顿捶还气哭了她。
实话说,现在他有点后悔。
算上学前班的七年小学时光下来,余蓓从班上最不起眼的小女生之一,一步步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小佳人,胸前多了两颗扁扁的小馒头,腰身不知不觉凹陷下去,而下方的屁股,也一点点堆积起了将腿衬得更长的脂肪。
平时在学校校服裹着还不明显,每年暑假,魏凌允和她一起东跑西跑瞎玩的时候,可是将每一处变化都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和他在一起玩的时候,她经常会小背心短裤衩套个薄外搭,一玩热了,就会像这会儿一样脱掉外面那层,扔给他抱着。
每当这种时刻,魏凌允就会悄悄打量她。
看她线条柔顺了许多的面颊,看她粘着点反光汗珠的颈窝,看她小背心肩带下面白白的胳肢窝,偶尔她抓住鱼竿伸直手臂,他就能捕捉到腋下那背心口子里露出的,一小团白白软软的东西。
他已经不是屁都不懂的孩子了,他已经知道要稍微后靠一点,找到一个更好的角度,悄悄看一眼那团软白之物上,那个小小的,红红的乳头。
看到后,他会觉得口干,觉得两腿之间有点紧,觉得……小鸡鸡在渐渐撅大炮。
他挪开视线,和之前每一次一样,感到羞耻,愧疚,一种对下流的自责盘旋在心头。
但余蓓并没注意到这些,她只是撅着嘴失望地靠回到他身边,抱怨:“乐乐,又没钓着,你说这儿是不是没有鱼了啊?”
这次心不在焉的变成了魏凌允,“钓鱼不能急的,就是要慢慢等才行。”
“哦。”她抱住膝盖,把下巴搁到细细的腿上,套着凉鞋的光脚丫翘起来,无聊地左摇右晃,“我今天不想玩儿那么晚了,我腰酸,胸口还涨,想回家吃冰糕。”
“行,再钓不上,咱就回去。去我家玩游戏机吧?我舅舅家的PS被我借来了,可好玩了。”
“没意思,我才不玩。”她轻轻拨拉着自己的脚趾头,“我租了小说和漫画,我要回家吹着电扇看。”
“喔。”魏凌允挠了挠头,他突然特别想让余蓓回到曾经和他形影不离的时候,可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我家有新买的童话大王,你要不要来看?”
“乐乐,咱们都要上中学了,你干嘛还看那个啊,幼稚。”她撇撇嘴,学着电视剧的腔调老气横秋地说,“我都开始看琼瑶和席绢了,你就知道看郑渊洁。”
“我也看金庸啊。”魏凌允其实不爱看书,就是硬着头皮接话茬。
“才不信嘞,上次在你家吃饭,叔叔买的金庸全集在书架上摆着,新崭崭的。
你肯定没看过。”
“我回去就看。”
“那你看了再说……诶诶诶,乐乐乐乐!鱼!”
魏凌允急忙伸手,抓着小钓竿就往身后甩。
然而,粗制滥造的钩和不过是面团而已的鱼饵很难有什么收获,看着动弹挺大的鱼漂,最后起竿上来还是空无一物。
“呜……没劲,走啦,回家。”余蓓嘟囔着站起来,抓起宽边遮阳帽扣在头上。
她没注意,鱼竿甩起来的几点水,恰好落在了她小背心微微隆起的一边顶端。
湿润开的地方,顿时亮出了一小片深色的蓓蕾轮廓。
魏凌允收拾着东西,眼睛忍不住往她被打湿的地方偷偷瞥了好几次。
“呀,脚上又有泥了。”她浑然不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凉鞋,很自然地往那块常坐的大石头上一靠,把脚伸进了已经不如从前清澈的河水里。
魏凌允很自然地穿着凉鞋走进河里,蹲下撩水,用指肚一点点帮她擦掉上面的泥灰。
看着略有点脏的皮肤恢复成白里透红细腻有光泽的样子,一种微妙的成就感混合着悸动在他心里漩涡一样转动。
他忍不住小声说:“蓓蓓,你说你也不肯喊我哥了,要不,咱俩……咱俩…
…谈对象怎么样?”
“不要。”余蓓像是早就在等他憋出这句一样,小小的唇瓣噙着得意的笑飞快地拒绝,“才不跟你谈恋爱,让你那时候嫌弃我。”
“小心眼儿,我后悔了不行啊?”
“不行。我就是小心眼儿。”
“那你还喊我哥哥,我把你当妹。”
“就不。”
“那我不给你洗了!”魏凌允的脾气也上来了,“回头我给我对象洗去!”
余蓓抬眼望着他,扁了扁嘴,又哭了。
更糟糕的是,随着掉下来的眼泪,他还看到她的短裤上,分明有一小块红,正在迅速蔓延开来。
“你……你流血啦!快去医院!快去医院啊!”
那次闹的笑话,让他比一般男生更早知道了什么叫做月经,什么叫做初潮…
…
(五)
那次赌气魏凌允一直记在心里。
初中新生报到之后,他就惦记着在班上找起了适合的女朋友。
他当然不是说已经不再喜欢余蓓,事实上,那个夏天他第一次梦遗之后,就经常会梦到余蓓光溜溜不穿衣服的样子。
他就是想证明,自己不是没人要的男生。
实际上,魏凌允在身高抽起来之后,已经是朋友之中最讨人喜欢的男生。在班上其他同学悄悄谈对象手拉手上下学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女生对他产生过懵懂的情愫。
但当时一班和三班都在传,余蓓是魏凌允的女友,两家定了娃娃亲,长大后就要结婚一起过日子,别人都没戏。
结果就是,魏凌允到小学毕业都没收到过女生给写的小纸条。
初中就不一样了。
到了初中,他们虽然还在一间学校,但足足有七个班,而且,魏凌允在一班,余蓓在七班,都不在同一层。
流言蜚语的影响力,自然而然消失不见。
于是魏凌允很认真地把交个女朋友,开始自己的初恋,当作了初中的头号任务。
之所以会这么想,并不仅仅是因为暑假缠着余蓓让她答应做自己真正女友的行动宣告失败,也因为他并没太把学习当成很重要的任务。
魏凌允的头脑很好,小学三年级就被班主任推荐去邻校参加区数学奥林匹克集训班,六年下来收获奖状一墙,小红花无数,考试卷都被豁免不必家长签字。
所以初中在当时的他心目中,不过是换一个地方认识一些新朋友而已。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交个女朋友。
不到一个礼拜,他就选定了五个目标,在笔记本上画好表格写进去名字,一点点完善信息资料,打算找一个和自己最合适的女生,共同度过充实的初中三年。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他跟五个女同学关系都已经搞好,性格爱好什么的都了解得差不多时,班上另一个女生给他传纸条了。
那是他小学的同班同学,个子小小的,头发短短的,戴着眼镜,曾经跟他一个小组,做组长负责收他作业。
而他是课代表,收齐的作业最后还是要交给他。他图省事儿,就不乐意走那一道手,直接放自己课桌上。
组长大人却不乐意,总是要在他桌边跟他磨叽,磨叽到他交出来作业为止。
这就是他和初恋女友在小学时期的全部交集。
大概是那时候的事情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两人搞对象到了周末找借口出来,手拉手一起逛公园的程度时,他还是在喊她小组长。
起初她还撅着嘴撒娇一样说讨厌,后来发现改不过来,也就随他去了。
魏凌允和小组长一共恋爱了半年多一点,直到最后因为学习和女生家长撞破的双重压力宣告结束,他俩的交往进展,也就到牵手的地步而已。
“真的吗?”
初一结束那个暑假,在郊外更远一些的河边,余蓓的雪白赤脚伸在小河里哗啦呼啦地摇晃,斜眼看着他,满脸不信。
“我骗你这个干嘛,”魏凌允躺在草地上,没精打采望着天上蜗牛一样慢慢飘的白云,“要是有初吻了,我肯定找你谝。”
“为什么啊,你讨厌不讨厌。”余蓓皱起眉,扭头瞪着他。
“我就是为了找你谝才跟她搞对象的。”魏凌允坐起来,拔了根草,用指甲掐出汁,拧来拧去,“我又不喜欢她。”
“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神经病。”余蓓拣起一块小石头,试着打俩水漂。
结果石头一下子就沉进了水里,让她气得哼了一声。
“没关系你去找我妈哭,说我们家说话不算话!”魏凌允一着急,把跟妈妈说好保密的事儿都嚷了出来,“是,我妈说特别喜欢你,特愿意让你当我们家媳妇,那我求你当我女朋友,你又不答应。”
“我才初一啊。”余蓓低着头,委屈地说,“我……我现在就跟你谈恋爱,我不真成你们家童养媳了。再说……再说你一点都不浪漫,整天就是‘跟我搞对象吧’,‘做我女朋友吧’,要不就是‘我以后一辈子给你洗脚’,我才不要答应你。”
“不答应散伙。”他摸着下巴上新起的青春痘,满肚子烦躁,“我还不稀罕求你了呢。我长得又不差,踢球时候好几个女生看,等我挑着合适的,亲了嘴再来找你谝。”
“魏、凌、允,你就是个臭流氓!不要脸!以后都不要理你了!”余蓓哗啦一下把脚抽出水面,也不像以前习惯的那样放在他腿上架着晾干,湿淋淋往凉鞋里面一插,起来就抹着泪要走。
可她穿裙子时候不愿意骑车,是被他大热天蹬着车子载来的,走出两步,只好又红着鼻头转身说:“你……你送我回去。”
不管什么时候,吵架归吵架,生气归生气,魏凌允照顾她的心思从来不会受到影响。
他嘟囔着抱怨两句,起来过去推上车子,吭哧吭哧蹬出一身汗把她送回了家。
送到家门口,魏凌允满肚子不甘心地问:“蓓蓓,到底咋样你才肯跟我谈恋爱啊。好多不如我的男生,对象都搞一年多了。”
余蓓靠在自己家门板上,脚跟压下去,脚趾头翘上来,双手背在后面,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气哼哼地嘟囔:“你就没发现少跟我说了点儿什么话吗?”
“什么啊?我觉得我该说的都说啦……我就差没发誓到年龄就跟你办喜酒了吧?”
“你……你就是个大蠢蛋!”
她喊了一嗓子,开门进去,咣当把他关在了外面。
隐隐约约在里面好像说了一句,“让你连本言情小说都不看,讨厌。”
(六)
魏凌允不爱看言情类的书,但一想到余蓓的话,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拿出零花钱去了租书店。
为了知识覆盖面尽可能广,他先后看了好几个女作家的言情小说,好几个女画家的少女漫画,最后还买光盘看了好几部在女生间广为传颂的言情电视剧。
这些用掉了他暑假的大半休闲时光,剩下小半他还要继续和小伙伴一起打PS,毕竟头可断,血可流,不能不踢实况足球。
暑假的最后一周,魏凌允阅读完了所有“学习材料”,拿起之前积累的笔记,开始研究其中的规律。
然后,他就发现了关键。
他的确少干了一件事。
可能,还是最重要的那件事。
但一想到要去干这件事,他就满脸发烫浑身发麻后背跟胳肢窝一起冒汗,别扭得像被放大镜聚光打击的肉虫子。
为这个,魏凌允纠结了一天,傍晚小伙伴过来踢球都回不过神,被人灌得稀里哗啦,不得不无赖放铲,结果小吵一架。
送气哼哼的小伙伴出门的时候,余蓓从楼梯拐角探出了头,白生生的小手招了招,“乐乐,正好,你明天有空吗?”
“嗯……有。”他点点头,“不过我想……”
“那陪我去逛逛书市好不好,有几样参考书我还没买呢。我妈本来说带我去,结果临时有事没空了。”她乐滋滋跑下来,小声说,“这样我还能偷偷租两本漫画看。”
“哦,那……那我先带你去书市,然后咱们再一起去河边好不好?”魏凌允看着她的小脸,连衣裙里小小的隆起,裙子下穿着可爱拖鞋的小脚丫,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不想去,我想回来看书。”余蓓垂下嘴角,“而且我暑假作业还没写完呢。”
“去吧,就去最后一次,开学前再也不去了。”他急忙红着脸说。
余蓓楞了一下,接着,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显出几分忸怩,“那……那好吧。”
隔天一早,趁着凉快,魏凌允骑着暑假新买的变速山地车,兴致勃勃问余蓓:“来,要不要试试坐前面?”
余蓓看着那个横梁打量了一会儿,摇摇头,“我还是坐后面吧。”
“可我看好多男生带女生都让女生坐前面的。”
“人家那是一对儿才那么坐的。”余蓓还是摇头,说着话,就已经踩着马路牙子扭身坐在了后座,手扶了一下他的腰,然后马上就挪到了车座下面。
其实这山地车本来是没有后座的,买车子的时候魏凌允怕不方便带着余蓓跑来跑去,硬是让店里给安了一个。
路上他忍不住拿这个表功,结果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你要不安,我就真不坐了。横梁跟窝到你怀里一样,我才不要。”
“哦……”魏凌允垂头丧气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余蓓在后面意识到他有点不高兴,想了想,主动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那些小女生的八卦,漫画小说的剧情,电视里的戏码,要是换个人来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魏凌允一定会觉得挺烦。
而余蓓那软软细细的嗓子说起来,他即使一样觉得稍微有点烦,但仍然听不腻。
一会儿她讲累了,就换成魏凌允聊,说武侠电视剧,说他喜欢的球星,罗纳尔多、齐达内之类的名字她当然也不感兴趣,但一样会认真地听,偶尔问一句“什么叫越位啊”、“巴斯滕、巴乔和巴蒂斯图塔是一家人吗”之类很可爱的话。
这是他们两个的诸多默契之一。
也是他们总能赖在一起而不感到腻烦的理由之一。
临近开学,书市那边的人很多,变成了余蓓最讨厌的拥挤状况。
幸好,魏凌允的个头已经窜了起来,长胳膊长腿,轻轻松松就把她和满是汗臭味的人群分隔开来。
“你长胡子了。”低头翻看想买的教参时,余蓓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魏凌允摸了摸上嘴唇那点毛岔,“男人都要长胡子的,不长那是太监。”
“不好看。”她撅了撅嘴,“回头用我爸的刮胡刀给你刮刮吧?”
从她语气中听出一丝跃跃欲试的味道,想到之前每次类似实验的结果,魏凌允果断表示:“不用了,我爸有电动剃须刀,我今天回去就剃了。”
他其实挺想留点胡子出来,觉得那样有男人味,尤其是上嘴唇的,说不定能有点陆小凤的味道。
可她说不好看,那就没办法了。
挑完书,回家送了一趟,时候已经不早,他们干脆先吃了午饭。
魏凌允妈妈正好在家,直接给他俩做了一锅西红柿鸡蛋打卤凉面,照例对着余蓓问东问西,跟见了自家小别重逢的女儿似的。
这种时候,魏凌允就会升起一股没来由的信心——他妈之前说的娃娃亲,兴许是认真的。
可再怎么认真,最后还是要余蓓愿意。毕竟这时代的城市人,父母包办成童养媳的可不多见。
于是,吃完饭一起吹着空调看了会儿动画后,魏凌允再次提出了去小河边玩会儿的事。
余蓓在他面前挺能耍赖,说话不算话是常有的事,但这次没有。她吮干净嘴里的雪糕棍,扔去垃圾桶,乖乖跟着他出发了。
太阳很毒,遮阳帽都有点抵挡不住。照往常,余蓓已经小声抱怨起来。但这次没有,她侧坐在后座上,小小的白白的脚掌交勾在一起前后微微摇晃,一路都没有说话。
等到了之后,他们去了平常一起钓鱼捉虾乘凉玩水的地方。但这次什么都没有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余蓓去位置很好的那块大石头上坐下,脱掉凉鞋,把脚伸进水里,低着头,脸上微微有点红,像是在默默等待着什么。
魏凌允擦了擦脑门的汗,身上的短袖衫已经湿了一半,三分是因为热,七分是因为紧张。
“嗯咳,咳咳。”他用力清清嗓子,过去走进水里,蹲下,平视着正盯着自己脚尖看的余蓓,“那个……我……唔……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她点了点头,不敢抬眼。
“我……我喜……喜欢……”喉咙里发干,脑子里有点发白,他一紧张,改口说,“我可喜欢赤名莉香了,你说那个什么完治是不是挺欠揍的啊?”
余蓓皱着眉抬起头,撅着嘴脚尖一掀,撩了一大捧水在他身上。
“你干嘛啊!”他看着自己连裤档都湿了的短裤,嚷嚷起来。
余蓓跟要哭一样,咬着嘴唇瞪着他,眼里水花转了两转,说:“你要……要没别的事,我回去了。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我帮你写,我写得可快了。”
“才不要。我自己会写。”
“那……那我的借你抄,你不是数学不行吗,我教你啊,我可是参加希望杯的。”
“不用!”
“蓓蓓……你、你别这么突然生气好不好,我一紧张,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余蓓绷着脸,拿起小石子往水里丢。
扑通,扑通,吓得小鱼乱窜。
“蓓蓓,你……你听好了。”他闭上眼,皱起眉,跟被谁打了一拳似的使劲张开嘴喊了出来,“我喜欢你!我、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没有听到回答的声音。
他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疑惑地睁开了眼。
余蓓正瞪着大眼盯着他看,眼里的水花已经化成珠滚了下去,但那小小的红嘴唇,却紧紧抿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好看极了。
那天回去,余蓓坐在了魏凌允车子的前横梁上。
那天晚上,魏凌允软磨硬泡让爸爸把车子后座拆了。
之后,初二开学第一周,班上的文艺委员给魏凌允传来了一张叠得很整齐的小纸条。
他打开扫了一眼,笑着在下面写了一行字,传了回去。
“对不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七)
“你是我初恋,可我不是你的初恋。你说,你讨厌不讨厌?”
升上初二后,魏凌允的父母都变得更忙,身体不好的奶奶回老家休养,家中就经常空空荡荡的。
但小孩子往往喜欢没有家长在的房间,从这个学期开始,余蓓就又恢复了跑来他家写作业的习惯。
练习册的选择题看不出什么笔迹差别,魏凌允通常一手包办,剩下的,就是她坐在桌边慢悠悠一笔一划抄其他科目的时间。
有时候魏凌允会去玩一下游戏机,但大多数时候,更愿意坐在余蓓旁边盯着她看。
对这个小女朋友,他真是越看越喜欢,百看不厌,看着看着就傻笑起来。
没想到这次傻笑的时候被余蓓捉住,她撅了撅嘴,对着他蹦出了上面那句问话。
“这也没啥关系吧?”魏凌允瞪大眼睛,摸着下巴上没舍得剃的毛茬,“我和小组长可什么都没干过,说是搞对象,都没跟你一起玩尿泥儿的时候亲。”
“谁跟你玩尿泥了!”余蓓脸一红,“我都是自己带的小桶,谁像你那么懒。
不对不对,你别扯开话题,这样就是很不公平啊。”
“那怎么办啊?我那会儿没用脑子,蓓蓓,你就别当回事了。”
“我在学校看见你家小组长就不舒服。”余蓓扁着嘴攥紧笔,细细白白的指头尖都捏到有些变形,“今天还有人来问我呢,说我认识你这么久都不说搞对象,小组长跟你一分就成了,是不是故意的。”
“谁这么嘴欠啊?你告诉我,我去找她。这事儿是我傻逼,和你没关系。”
魏凌允趴在桌上侧头看着她,骂自己两句,“喜欢的才叫恋爱,咱俩才是初恋。”
“那小组长呢?”
“那叫……唔……那叫不小心跳了火坑。蓓蓓,是你把我这个良家妇男拯救出来的啊。”
被他稀奇古怪的语气和表情逗出了笑,知道自己绷不住,余蓓用笔杆敲了他脑袋一下,不理他了。
趴着看了余蓓一会儿,魏凌允用指头尖捅捅她近在咫尺的胳膊肘,小声说:“蓓蓓,咱俩谈恋爱了,对吧?”
“对对对,”余蓓摸小狗一样在他头顶揉了揉,“你隔几天就问一遍,不累吗?”
“你为啥早不肯答应我啊?你早答应我,咱俩不就都是初恋了。初恋一直到结婚,多好。”
余蓓没吭声,不过看表情,应该也有点后悔。
“你当初就是觉得自己小吗?”
“也不全是。”写完作业最后一笔,余蓓把本子合起来,整理平,放进书包,手扶着文具盒的盖子上下晃了晃,小声说,“我也挺害怕的。”
“啊?”魏凌允一愣,“你害怕我?不是吧,我们全家都把你当小公主供着了诶,我觉得我妈要有个亲女儿,也就这程度了。你总不是怕我吧?打小到大都是你欺负我,我顶多还还嘴,可没还过手吧?”
他犹豫一下,嘟囔了一句,“你那么爱哭,我哪儿敢惹你。”
青春期的女生,心思的细腻程度已经和男生拉开了档次上的差距。
余蓓的手指头拨弄着文具盒里的自动铅笔,说:“我怕的又不是那个,叔叔阿姨对我那么好,你敢欺负我,他们肯定揍你。”
“那你怕什么呐?你说说,我一定注意。”
余蓓的脚尖凑到一起,互相蹭了几下,小声说:“咱俩从小认识,一直这么好,可要是……要是搞了对象,最后觉得不合适,分手,那……那不就连朋友也没得做啦?”
魏凌允盘腿坐在椅子上,眨了几下眼,正儿八经认认真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这事儿之前他还真没想过,他觉得自己喜欢余蓓,喜欢得不行不行的,那就想办法让她成自己女朋友,谈恋爱谈到够合法年龄,就结婚,至于万一中间分手,他完全没有考虑到。
“不可能啊……咱都认识这么久了,之前都没觉得不合适,还能一谈恋爱反而完蛋?”他不太信,“你那点臭脾气我一清二楚,我啥德行你也全知道,你倒说说,咱俩能因为什么分手啊?”
“我怎么知道。以后时候还长呢……”余蓓咔嚓把文具盒扣上,小声说,“而且,我还害怕别的呢。”
“还有?”魏凌允露出一副天啊饶了我吧的表情,在桌子上伸长双手,“又是什么啊?”
“他们都说男生发育之后,就会想做各种……不该现在做的事情。”
“啊?”魏凌允一愣。
余蓓盯着他,小声重复了一遍。
“我不懂,蓓蓓,啥叫不该现在做的事情?”
“就是……你不是看了些言情小说和漫画吗,他们谈恋爱之后要做什么?”
“就是整天在一起啊,一起干这个一起干那个,拉拉手,亲亲嘴,然后……”
魏凌允嘴快,说到这儿才觉得脸上有点发热,然后,就看到余蓓的脸也红了。
红得超可爱,让他一下子就愣住,突然觉得口干,嗓子眼儿紧,身上燥兮兮的,特别想抱住她往脸上亲一下。
“就、就是说这些啊,咱们才上初中,不行的。”余蓓注意到了他神情的变化,一伸手,把文具盒抓在掌心,横在胸前,看上去更紧张了。
“我是挺想……”魏凌允狠狠挠了挠头,“但是蓓蓓,我保证,只要你不愿意做的事,不管是啥,我都绝对不做。”
“真的?”
“真的。我……我要是不经你同意欺负你,你就告我妈,让我妈吊起来抽我。”
“不要,你又没少挨阿姨的抽……一听就很没诚意。”
“那、那我要是做了什么你不乐意的事儿,我以后……以后就没资格娶你,我这辈子就活该打光棍儿。”魏凌允把手放在脑袋边赌咒发誓,认真得不行。
“这算什么惩罚啊……”
“这还不叫惩罚?我超喜欢你的啊蓓蓓,你要不跟我在一起,我真宁愿打一辈子光棍。”
“哦……那好吧。”余蓓撇撇嘴,把文具盒塞进了书包里。
“不行不行,你得先告诉我,”魏凌允凑近她,很严肃地问,“都什么不能做,不然……不然万一我不小心忍不住犯了忌讳呢,那我岂不是很冤?”
“我……我……”余蓓动了动嘴,忍不住用脚尖轻轻踢了他一下,“我才不好意思说。你讨厌!”
“那我问,”魏凌允皱着眉,觉得这个事情可比考试严重多了,他好不容易说动余蓓当他女朋友,要是跟之前没分别,他图个什么,“拉手行吧?”
“行。”
这是废话,俩人没搞对象时候就拉手都成习惯了,要是恋爱后反而不准,他才要吐血三升。
“那……那……”他想了半天,脸上热乎乎地问,“那我要是想亲你呢?”
余蓓露出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撅着嘴说:“咱才多大啊……你该少看点不健康的书了。以后也不许偷偷看那些流氓片。”
“那多大行啊?”魏凌允一着急,“我都长毛了。”
毕竟是经期卫生巾都跑着帮买的关系,口没遮拦已经成了习惯。
余蓓一怔,跟着意识到说的长毛原来不是嘴巴,伸指头戳了他胳肢窝一下,“那你也还未成年呢!”
“古代十四五岁就结婚了。”
“那咱俩也没到十四五呢啊。”
“那我亲亲脸行不行……”魏凌允垂头丧气地讨价还价。
余蓓眨了眨眼,发现他一下子消沉了不少,心里有点不舒服,下来椅子走到他旁边,把白里透红的细嫩脸蛋一歪头凑到他嘴边,“嗯,这个可以。”
魏凌允眼前一亮,哦了一声,赶忙扭头在她脸上啧啧亲了两口,跟着问:“那什么时候可以亲嘴儿啊?”
“嗯……”意识到如果没有时间表,这个年纪的男生没了盼头肯定不干,余蓓拨拉了几下指头尖,说,“初中毕业……不行不行,太早,高中毕业。”
“那也太晚了吧?一二三四五……还有五年?”
“那时候咱们才是成年人,我觉得那些事情得成年才能做。”余蓓皱了皱眉,很坚决地说,“反正我妈妈是这样教我的,你答应咱们就继续,你不答应……大不了咱们都反悔。”
魏凌允垮着肩膀点了点头,跟着弥补一样撅起嘴往她脸蛋上连亲了好几下,一副特权有限得赶紧好好利用的架势。
余蓓被搞得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拉着他手晃了晃,“好啦,去我家吃饭了,不说这些了行不行?”
“那抱抱呢?”他还是不死心,觉得自己想干的事儿一大堆,不都问一遍太不甘心了。
“嗯……这个可以。”
“那除了嘴我亲别的地方呢?比如手。”
“乐乐……吃饭去了,我不说这个了,我饿了。”余蓓红着脸拎起书包,起身想跑。
结果魏凌允马上动用刚到手的特权,一下把她抱到了怀里,紧紧搂住。
余蓓愣了一下,觉得耳朵后面热乎乎的气一股一股喷过来,喷得她心慌。接着,软软的嘴唇凑了过来,跟着热气,轻轻落在了她的耳根,靠近脖子那边的地方。
让亲脸蛋的话,这边算不算呢?
她正困惑着,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鼻子里的气喷着她的耳朵眼,一阵一阵发痒。
“乐乐,我痒……”
“让我抱会儿,再抱会儿。”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紧密地拥抱着心上人的身体。
感觉她好轻,好软,好香,皮肤好嫩,好诱人。
就像看到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李寻欢初次见到林仙儿的描写那次一样,魏凌允裤裆里的那个器官飞快地硬了,硬得仿佛能把校服裤子撑破。
那在裤裆里窜动的火,情不自禁就往余蓓的身上贴去。
余蓓哆嗦了一下,吓得轻轻叫了一声,嗓音有点发颤地说:“乐乐……你…
…你这样抱,我害怕……”
魏凌允一怔,跟着有些慌张地放开了手,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胳膊不知不觉横过了余蓓仍在发育的微隆胸膛,而他刚才的一系列行为,也已经足够让一个少女感到恐惧。
他忘了余蓓那天有没有哭,他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道歉才把她哄好,他忘了那天晚上去余蓓家都吃了什么……
他唯独记得,就在那天,在余蓓已经成为他女朋友足足一个多月后,他眼里的她,终于不再仅仅是那个一起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那天晚上,他梦到了余蓓。
隔天一早,上学之前,他钻进厕所洗了自己的裤衩。
一种让两人都有些心悸的变化,随着被戳破的窗户纸,慢慢出现了……
(八)
“你最近格外喜欢抱我,你不嫌热吗?”
坐在魏凌允腿上,余蓓一边把辛苦算好的答案写在练习册上,一边小声嘟囔抱怨,“我都出汗了。”
但魏凌允不撒手,还是圈着她细细的腰,从后面用下巴磨蹭她瘦削的肩膀。
用了足足快一个月,他才让余蓓彻底适应他的搂搂抱抱,那么,这个到手的权限,他当然一有机会就要使用。
这成了他玩命写作业的动力之一,只要早点写完,在去余蓓家吃饭或者爸妈谁回家给他做饭之前,他就有一段可以抱着余蓓看她写作业的美好时光。
“这都十月份了,哪儿还热啊。你热,那我给你吹吹。”他笑嘻嘻地凑到她领口,冲着脖子根呼呼吹气。
她痒痒,回笔敲了他一记,红着脸轻声说句讨厌,继续做题去了。
他用脚碰碰她的脚,“蓓蓓,你怎么不穿凉鞋了?”
“这都十月份了。”她学着他的口吻,“你要把我脚冻掉啊,冻掉了以后就不用给我洗啦对吧?讨厌。”
“那你换拖鞋吧?”他马上提议,“隔着运动鞋我碰不着。”
“臭脚丫子有什么好碰的啊……”她撅起嘴,“你别骚扰我写作业了好不?”
“我去拿鞋,我给你换,不耽误你写。”
穿凉鞋抱在一起的时候,余蓓身上的打扮还很单薄,所以她规定了一系列不能碰的地方,简而言之,小背心盖着的和小内裤护着的区域,绝对不许,其余地方酌情放行。
他试来试去,写作业的时候手不能拉,胳膊不能碰,穿裙子的时候不能碰膝盖以上的腿,摸小腿以他搂着余蓓的姿势根本够不着,够着就不能蹭脸蛋。所以他只好用自己的脚趾头去摸她嫩呼呼的小脚丫。
那会儿还热,她坐他腿上后脚悬空,就老是把凉鞋脱到下面,写完再穿。
他当然也就甩掉拖鞋直接上阵。
他俩的脚掌就跟手摸手一样直接贴着。
他就光是那么摸,都觉得心神荡漾,寻思好赖也是个肌肤直接接触的效果,而且和脸蛋这边一上一下遥相呼应,有种从头到脚都被他占着的满足感。
余蓓倒是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自己哗啦一下子把身上稍微不放心点的地方都给贴了封条,男朋友老老实实不越线,那她也不能太过分。
这会儿听他这么说,想着他去拿鞋换鞋起码能凉快会儿不用被搂着,就高高兴兴站起来,“那你去吧。”
其实,她最喜欢的亲昵动作就是手拉手。又纯情又浪漫,偶尔互相搔搔掌心,指头缝里都能淌出一股甜蜜。所谓十指连心,拉起手,就让她有种心接通了心的感觉。
可写作业的时候手不能拉着,那他愿意换脚丫贴一块,就随他呗。
余蓓并不知道,魏凌允的某种欲望正在觉醒。
老是那么摩挲着她的脚,自然忍不住会多看几眼。她的脚又柔润又娇嫩,趾头整整齐齐,趾甲光光亮亮,脚背上白里透红浮着细细的青线,跟个羊脂玉雕成的摆件儿似的,看着就想捧到手心里。
以前看金庸武侠小说时候他没觉得怎么样,一直认为还是古龙那边的大白腿小蛮腰动不动就硬起来的奶头更刺激。这阵子,他脑子里就开始总是回放穆念慈被杨康一把抓去了鞋、黄蓉在破庙里浣足、杨过做梦攥住小龙女的脚、张无忌在坑里欺负赵敏、阿紫被游坦之抱着狂啃……这些场景。连带着都觉得金庸比古龙亲近了许多。
不过论形容,《七杀手》里那句新剥了壳的鸡蛋,倒是让他在看余蓓脚丫的时候更深以为然。
这阵子魏凌允背得最熟的唐诗,都从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变成了屐上足如霜不著鸦头袜。当然,仅限这两句,“长干吴儿女,眉目艳新月”这十个字他不查是怎么也记不起来的。
他跑去拉开鞋柜,毫不犹豫翻出了他妈的拖鞋里大红色的那双。
虽然尺寸大点,但他觉得余蓓穿上绝对好看。
就算不好看也没关系,有拖鞋,再抱起来她坐那儿,就可以脱掉了嘛。
“抬抬。”他兴冲冲过去蹲下,一伸手,就把她鞋带儿扯了。
“别别,”余蓓有点不好意思,“还能真让你换啊,你放下,我自己脱鞋。”
魏凌允把她小腿一抱,抬起横到了自己膝盖上,“你是我对象诶,这有什么的,脚都给你洗过。你赶紧写,赶紧写,不用管这个。你作业写得慢,别耽误时间哈。”
他嘴上絮叨着,手指一抠,就从后跟那儿把稍有点脏的运动鞋脱了下来。
她穿着带花边的白袜子,可能是今天没有体育课,摸起来干干爽爽,裹着她软软的脚掌,就是脚趾缝合线两头被磨得有点炸毛,看来不是新袜子。
“乐乐,还……还要脱袜子啊?我……我怕凉。”
“那我给你暖着。”他正被热烘烘的欲火烧得满身焦躁,看着袜子褪到一半的脚,看着那白里透红的足跟,忍不住就一手捧住,一手外拽,把袜子彻底脱了下来。
“乐乐,不臭啊?”余蓓趴在桌上,偏头看着他,哪儿还有心思写作业,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看起来有点迷糊。
“不臭,一点儿都不臭。”他俩手捧着,其实鼻子里闻到了一点点微酸的汗腥味,可不仅不觉得恶心,还刺激得小腹下头更热,那根东西更硬,硬得他都不好意思起来,生怕被她看见,“这样不冷了吧?”
余蓓抿着薄薄的嘴唇笑了,“傻乐乐,我把你手当袜子穿,那你还怎么抱着我写作业啊?”
他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写字台下面的空间里,拿那双红拖鞋垫着,抓起她另一只脚一样脱掉鞋和袜子,盘腿抱到怀里,“我就这样抱着你得了。”
“干嘛,你要给我当脚垫呀?”她咯咯笑着,故意用脚尖戳他肚子。
“你没看过倚天屠龙记吗?就马景涛演的那个电视剧。里头赵敏是怎么挨罚的你记不记得?我现在就等着呢,你赶紧写作业,不好好写,我就学张无忌罚你。”
余蓓眨了眨眼,“那个女主角和许仙是一个人,男主角梅花三弄演了两部呢,我才不要看他和许仙谈恋爱。许仙就该配赵雅芝。”
“我上次叫你跟我一起看和平饭店,你不看,里头叶童超美的,你看了就不当她是许仙了。”
“和平饭店?”
“就光盘封面是光头周润发的那个。我才播了不到十分钟你就让我换。”
“那个开场就在杀人的电影啊……我不爱看那种打打杀杀的。”
发觉有点跑题,而且这么跑下去,和以前一样,能闲扯到天荒地老,魏凌允虽然觉得并不坏,可余蓓还有作业要写。他俩能每天凑到一起写作业的一个前提,就是尽早写完。
这等于是委婉提醒他们,恋爱归恋爱,两边家长睁只眼闭只眼,都识相点别耽误学习。
“算了算了,不说那个了,你赶紧写作业,你不好好写,我就挠你脚心。”
余蓓一撅嘴,“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魏凌允一乐,抱着她一只赤足就往那红酥酥的脚心挠了上去。
“可惜,我、不、怕、痒。”余蓓一扬下巴,得意地说。
他一愣,但看她脸上有些发红,嘴角也挺用劲儿,像是在硬忍着,就继续用指头尖轻轻搔,嘴里慢条斯理问:“真的啊?我怎么就不信呢,我可没听说你有这个特技。”
“我……我就是……不怕痒。”她都快绷不住了,还是硬撑着说。
“不信。你嘴角都翘起来啦。”魏凌允笑着继续挠啊挠啊。
“我……我哈哈哈……哈哈哈哈……讨厌,停,停哈哈哈……”余蓓终于还是没忍住,弯腰大笑起来,急忙伸脚踢他。
知道她爱哭,生怕玩过头好酒做酸,魏凌允放开指头,还把她两只脚丫并排抱住,用衣服一裹,“好啦好啦,不闹了,你赶紧写作业吧。好好写,不然我再挠你。”
“哦。”余蓓擦擦笑出来的泪,拿起笔,咕哝了一句,“一会儿叔叔阿姨回来,看见你这个样子,会不会说你啊?”
“我快点起来不就是了,你赶紧穿上拖鞋,我去一边看书,他们能看出啥啊。”
魏凌允颇为得意地在衣服里悄悄抚摸着她纤细的脚踝,柔滑的脚背,微微发凉的足跟,满心兴奋。
然而,饭可以乱吃,屁可以乱放,话……不能乱说。
他正乐滋滋享受着小女友给的福利,突然听到家门传来了钥匙声。
余蓓反应很快,马上把双脚一抽,一挪椅子给他让开了出来的空间。
可他过于心慌,一起身,咣,脑袋在写字台上干脆利索地撞了一下……
魏凌允妈妈换好衣服去做饭的时候,余蓓站在他身后,泪汪汪揉着他脑袋上那个包,小声说:“乐乐,你不会被撞傻吧?”
(九)
余蓓家里毕竟只有这一个女儿,明里暗里知道已经和魏凌允整天泡在一起后,关于底线的教育自然也就频繁严厉了很多。
她本身也很乖巧听话,所以对于妈妈教的地方,一直都守得很好。魏凌允亲脸蛋的时候往嘴角那边接近一点她都会急忙提醒并给予黄牌警告。
但是,余蓓爸妈并没有教过,关于脚丫子可不可以给男朋友摸的问题。
小情侣在这事儿上,很默契地提前领会到法无禁止即可为的精神。于是,撞了一个大包的那次,就成了他们之间一个新亲昵方式的开始。
那天晚上,坐在小板凳上泡脚时候,开始格外认真搓洗还用上了香皂的余蓓仍不知道,她男朋友打开的这扇门,其实是直接拆了门板,再也没有关上的可能……
只不过刚走进新世界的魏凌允,还处于谨小慎微一步步试探的状态。而且,他们北方的天气变化很快,十月一开始,温度就迅速下降,在十一月的暖气开始工作之前,他也不好意思一有机会就让自己女朋友光脚冻着。只好隔着袜子聊胜于无的磨蹭。
余蓓还是更喜欢拉手。但拉手的话他很快就会要抱抱,抱抱就要亲脸蛋,有时候亲耳根子亲得她身上怪怪的,心慌,热,燥得慌。所以出于安全线的考量,他愿意抱腿捧脚,那她也乐得找个取暖的地方,高兴了还能往他怀里蹬几下。
唯一的不好,就是一说不对付,他就挠脚心。
不甘心的余蓓很快学会了反击,结果就变成了咯吱大战。
魏凌允不能碰的地方一大堆,咯吱大战当然是十战九输。
但说实话,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俩手往腋下肋侧之类的地方来回偷袭,就算痒痒的哈哈大笑,那也是一种享受。
十一月中,暖气来了,天更冷了。
之前的期中考试结果,余蓓的成绩稍微下降了一些,魏凌允的考试排名,则出现了从各科前五直落到二十名上下的大滑坡。
他拼命找借口,说几何最近的课他都理解不了,说新换的语文老师不喜欢他作文的风格,反正东拉西扯,就是不肯承认,恋爱占据了他脑子里过大的比重。
从没在父母面前正式说过在和余蓓谈恋爱,但心知肚明的家长,还是给他撂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期末成绩还是不见好转,这个寒假,你就少往蓓蓓家跑,也少叫蓓蓓来陪你写作业吧。”
父亲的话,魏凌允知道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幸好,他底子一直都不错,在余蓓也帮着提醒他要收心好好学习的情况下,寒假与新年到来之前,他总算把成绩拉回到了班级第三。
作为庆祝,寒假第一天,爸妈上班后,余蓓就带着作业到了他家,写了一个小时后,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起了租来的光盘。
“乐乐,我脚冷。”她抱着靠垫,嘴里这么说,一只手却伸出去,把厚厚的棉袜子脱了。
“我给你暖。”魏凌允笑着往她面颊上亲了一口,掀起毛衣秋衣的下摆,就换个方向坐着,默契地把她双脚裹紧了怀里,抱在了心窝上。
她的脚挺凉,放进来之前,红的地方少,白的地方多,青青的血管都细了。
他在怀里用手帮她一下一下的搓,用胸膛的温度帮她烤,他知道,很快,她的脚就会因为他而恢复成白里透红温温软软的迷人模样。
不知怎么,他又想起了阿紫和游坦之。
电视里演的什么,魏凌允已经注意不到了。
他犹豫了半天,小声问:“蓓蓓,你说……是不是除了你不让我亲的地方,别的地方我都能亲啊?”
“嗯。”余蓓正专注地望着电视里卿卿我我的俊男美女,看言情剧大概是她注意力最集中的时候,能超过期末考试。
他咽了口唾沫,犹犹豫豫的,寻思着要是被当成变态,是不是就玩砸了。
可那是蓓蓓诶,俩人一起玩都快十年了,不管怎么样,应该不会被真的打心里讨厌的吧?
他伸进裤管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腿,这么细,难怪连八百米都跑不下来。
膝盖以下的地方不管,余蓓翻了个身,干脆在沙发上换成侧躺,枕着扶手依然看电视。魏凌允家里有最新款的DVD,盗版碟一张就能看好多集,她在这儿泡着都不想走。
他已经没兴趣看电视剧了。
屏幕上的女人是漂亮,但又远又假,还满脸浓妆,穿着高跟鞋,脚趾头都有点变形,瘦骨嶙峋的,根本比不上身边的余蓓可爱,他把身体挪了挪,变成和她平行侧躺的姿势,只不过头放在了她膝盖附近,换了个方向把她的双足抱在怀里。
“你还能看清电视吗?”余蓓回头瞄了他一眼,“我腿是不是挡住你啦?”
“没事儿,我不看电视,我看你就行。”
之前玩命学习的两个多月里,魏凌允自慰的频率足足翻了一翻,幻想余蓓所占的比重也加大到了接近七成。即便如此,他依然感觉自己忍耐了很久,小腹里憋的火,几乎要化成精液从阴茎喷出去。
可他知道,不能的,就是不能。
他们毕竟还小。
他不能伤害余蓓,也还没有作为一个男人承担责任的能力。
他只有在这被允许的限度中,轻轻拉起她的裤管,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吻上了她的小腿。
她那里的皮肤不如脚上那么光滑,有一层细细的稀疏绒毛,嘴唇碰上去,会很轻微的发痒。
余蓓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拿起遥控器摁了暂停,“呃……乐乐,你干嘛呢?”
他用力在小腿肚上嘬了一下,看着白皙肌肤上浮现的小小红印,回答:“你没说这儿不许亲啊。”
“哦。”她想了想,确实如此,就又摁下播放,继续看起了电视。
魏凌允松了口气,这相当于得到了准许,他低下头,继续轻轻亲吻着她的小腿。
羊毛裤保暖,裤腿的弹性也不错,捋上去后,就收束在她腿肚的上方,让下面隆起一块圆润。
他缓缓吻过那个曲线柔和的小丘,顺着平缓的下坡,缓缓吻向连接着赤脚的足踝。
这会儿没顾上暖着,她的脚又有点凉,有点发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暖和点,她缓缓蜷伸着脚趾,两只赤足也悄悄并拢到了一起。
他撑起身体,往另一头又挪了挪。他和余蓓,已经快要错开占据整个柔软的长沙发。
他打量了一下余蓓的表情,跟着,试探着轻轻吻了一下那可以轻松握住的纤细脚踝。
她没吱声。
沉默,就是情侣之间最好的鼓励。
魏凌允觉得心脏跳得飞快,血流也在加速,呼吸要控制得非常小心才能不发出类似喘息的声音。
他的阴茎已经勃起,硬得像是手淫到最后射精前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亢奋成这样,但他此刻也没心思去想。他就是遵循着脑海里的冲动,握住她一只白生生的脚掌,嘴唇爬过突起的踝骨,迅速爬上了那能看到淡青色血管的嫩滑足背。
“乐乐……”余蓓皱眉看着他,“我……我可是穿雪地鞋和厚袜子来的啊。”
他努力克制着舔一下的冲动,嘴唇没有离开,贴着她微微发颤的脚丫说:“我闻了,不臭,还有股柠檬香皂味儿,你昨晚洗脚用了吧?”
被说中了,余蓓脸上一红,撅了撅嘴,“不管,你……你要亲臭脚,今天都不许再亲我脸。不然……感觉跟我踢了自己一下似的。”
“哦,那我明天再亲脸蛋。”他痛痛快快答应下来,乐呵呵继续小口小口啄。
“乐乐,我……我痒。”不一会儿,余蓓的脸更红了,她用另一只没被握着的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小声说。
“我没碰脚心啊。”他已经快亲到微微蜷曲的脚趾,诚实面对自己的欲望后,他很满足于这样不会让余蓓受什么伤害的亲昵方式。
“可你这样,我觉得……怪怪的。”
余蓓也没想到,这本该换来两句嘲笑的行为,竟然让她浑身发烫,发软,不知不觉连心思都没法集中到电视剧的情节上,乌溜溜的眼睛不由自主就看向了自己被他当宝捧着的脚丫上。
“难受吗?”魏凌允把下巴搁在她的脚背上,很担心地看向她。
“没。”她摇摇头,跟着为难地说,“就是……怪怪的。而且,你眼神也变得……怪怪的,我看了……心慌。”
“蓓蓓,我……我也是个老大的男生了,光是拉手,我真的……真的不能特别满足。”
余蓓扭身坐起来,把双腿抽回去,抱着膝盖,直勾勾盯着他,“可以前咱俩在一块的时候,你没这样也挺开心的啊。”
“以前你不是我女朋友,我想也不敢啊。而且……而且那时候咱们不也还小么。”魏凌允挠了挠头,“你想吧,咱刚认识时候你撒尿还不避着我呢,现在你内裤都不给我看。”
“男生是不是一长大就都……都流氓了啊?”余蓓咬了一下红红的嘴唇,皱着细细的眉毛说。
“我不知道别人,反正……反正我见了你就想抱你亲你。蓓蓓,你看的小说漫画里,男主角喜欢女主角不也是要亲热的么。这是正常冲动啊。”
“那……那你为什么亲脚丫子?”她犹豫了一下,瞪着他问。
“因为这边……不是安全么。”魏凌允撇撇嘴,跟着又补充上了最重要的理由,“再说,我觉得好看,你夏天穿凉鞋我都光怕你脚背晒黑。又好看,又不是你给划的禁区,这我碰碰……不挺正常的么。”
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泪流满面对着男主角叫喊着什么,但沙发上的俩人都没在听。
不一会儿,片尾曲响了。
余蓓扭了一下身子,把垫子往扶手上一靠,侧躺下去,拿遥控器摁了下一集,把脚伸回到他怀里,“我怕凉,你……你别给我留口水上去。一会儿给我暖暖。”
魏凌允抱着她的小腿,犹豫了一下,“蓓蓓,你……你不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吧?”
“不知道。”余蓓小声说,“我觉得……应该不算吧。我也见我爸给我妈洗过脚,还让我赶紧回屋睡呢。”
“等咱将来结婚了,我也给你洗。”
她红着脸瞥他一眼,忍着嘴角的笑说:“那你就盼着我将来别遇到其他白马王子吧。”
“遇到我也不给你机会,看我以后不天天缠着你。”
魏凌允说到做到,整个寒假,除了过年串亲戚回老家那几天,他天天影子一样跟着余蓓。逛书店,租光盘,转商场,去公园,溜马路,写作业,打电动。
能如胶似漆的日子,本以为只是个开始,没想到,却是他们少年时代的峰值。
那个寒假结束后,魏凌允父母买的新房装修完毕。
冰川初融燕儿归的好时节里,他们一家搬去了新居,把这里租给了要让孩子上小学的一个表姨。
虽然在学校总能频繁碰面,但已经需要自行车上下学的魏凌允放学后就很难再陪着余蓓把作业写完——余蓓妈妈下岗,家里一直有人。
学习任务加重后,只有打着辅导的旗号,他才能在周日下午陪着余蓓安安静静待上半天,但是,阿姨每隔半小时就会进来看一眼,唯恐发生什么似的。
升初三前的那个暑假,余蓓家搬去了她爸爸单位分的最后一批福利房。
那个容纳了他们全部童年,和大半少年时光的家属院,就这样,成为了记忆里的一个符号。
那个暑假结束前的一天,魏凌允和余蓓一起回了271一趟。
他们手拉着手在每一个熟悉的地方走了一圈,包括那条已经干涸到更像是臭水沟的小溪。
然后,他们拉着手离开。
离开了他们的旧时光。
从此长大。
(十)
对于未来,余蓓总是在天马行空地想象。
而魏凌允,则认认真真地在计划。
初三学校提前半个月开学,余蓓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小小的脚丫抱怨这个暑假好短的时候,他趴在书桌上一边偷瞄她足踝以下的部分,一边说:“蓓蓓,马上就初中最后一年了,你再不加油,咱们可考不到同一个高中了。”
“就是,蓓蓓,你听听,连人乐乐都忍不住说你了,整天没点学生样子。”
她妈妈正好进来送切好的水果,顺带就念叨了几句。
托两家之前良好关系,和魏凌允优秀自制力没有惹下什么大乱子的福,双方家里都已经对他们这“小两口”的关系趋于默认。魏家爸妈本来就对越长越水灵的余蓓疼爱有加,偏心得跟亲闺女一样,而余家父母在生理方向上高度戒备,严防死守女儿提前做下什么不恰当的事情,此外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余蓓在魏凌允牺牲约会时间的高强度补习下,成绩依然不见起色,让周围两对爸妈一个男友都百般无奈扼腕叹息。
“人家真不是读书那块料啊……重点高中分数线那么变态,我才考不上。”
余蓓趴在自己的单人床上翘着脚看书,妈妈一走,就麻溜把参考书丢开,从枕头下面掏出了最新租来的少女漫画,“乐乐,实在不行,高中不一个学校……也没什么吧。”
魏凌允皱着眉,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说:“不行,我要跟你上一个学校。
高中生早恋的可多了,我不看着你,肯定有男同学要打你主意。你要考的学校不咋样,男生不定给你用什么下三滥的招儿呢。比如什么下药啊催眠啊……”
“去去去,”余蓓伸脚踢了他一下,“你又瞎看什么流氓小说了。我就是脑子再不灵光,怎么也能考个普通高中啊,哪有那么惨。”
“那到时候你觉得自己有把握考上哪儿,我……我也报。”
“别!”余蓓蹭一下坐了起来,“你重点班前五名,跟我考一起,叔叔阿姨……那还不得把我当妲己啊。不要不要。”
魏凌允瞪着她,“那你就好好看书,这些东西没多难啊。”
“没多难?”余蓓气鼓鼓地说,“马兰开花二十一跳起来还没多难呢,你学会啦?”
魏凌允不服气地说:“我那是没认真学,我认真就能学会。蓓蓓,你又不笨,拿出点决心吧,你好好学一年,之后到高中咱俩就又能一起骑车子上下学了。多好啊,不用三五天才见一次面。”
好说歹说,余蓓总算不情不愿地把漫画藏了起来,继续捧着几何代数参考书和练习题愁眉苦脸。
之后,初三压力变大的学业中,魏凌允依然坚持一有空就蹿到余蓓家给她补习,哪怕自己耽误点功课,也风雨无阻。
这样迫切的期待中,余蓓也渐渐拿出了拼命一把破釜沉舟的架势。
但底子和脑子的差别,确实很大。
中考第一门科目结束,魏凌允满世界找不到人,绕了一大圈,才在一个偏僻的花坛后看到抱着膝盖正低头哭的余蓓。
“乐乐……我没……没考好……第一门就考砸了。我……我和你考不到一起了……呜呜……”
不死心的魏凌允好声好气安慰,鼓励她说后面几门加油,还有机会。
而所有科目结束后,他也失去了继续乐观的底气。
没有作业的暑假,也因此而失去了本应有的幸福光彩。
魏凌允本来下定了决心,他估计,按余蓓的分数,上普通高中里较不错的那个问题不大。而在那个方向上,有他们市排行第二的重点高中。他想去那儿上,这样,上学他可以多骑一段送余蓓到学校,午饭晚饭可以跑去跟她一起吃,晚自习下了还能等着她一起走送她回家。
但爸妈没有答应他。
因为他中考发挥得相当好,甚至有资格去遥远的外地上一座号称军事化管理的严酷高中。
他为此和爸妈吵了好几架,最后不得不请出不愿意让他住校觉得那样日子太苦的祖辈,才算是留在了本地。
理所当然,他成为了本市最好重点高中的新生。而余蓓,和他估计的一样,靠家里人稍微请客吃饭联系熟人后,低空飞入了那座普通学校中鹤立鸡群说自己是重点却没人承认的尴尬高中里。
魏凌允的家靠西,余蓓的家靠东,魏凌允的高中在家的西北边很远,余蓓的高中则在家东南方挺近的地方,步行就能上学。
而且,随着青春最美好的年纪到来,余蓓也渐渐从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绽开成引人注目的枝头春色。
乌云一样的不安,就这样笼罩住了魏凌允的心头。
(十一)
“乐乐,你不觉得……好麻烦吗?咱们周末可以见面的啊。”套着救生圈在清凉的池子里飘动,学业有了着落的余蓓完全没了中考前的紧迫感,满面笑容地享受着与初中生身份告别的悠闲暑假。
早就学会游泳的魏凌允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皱着眉很认真地说:“一个礼拜才见一次,那……那和初三差不多了啊。你要憋死我吗?”
余蓓笑着在水底下伸脚到他怀里,用脚趾头挠着他的肚皮,“暑假人家这不是一直在陪着你约会嘛,天天见你都不腻的啊?”
“不腻。”他直接扑过去把她的腰一搂,胸口被游泳圈的边顶着,“我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一睁眼就能看到你,一看三百六十五天,闰年再加一天。”
余蓓笑着用蛙泳的架势蹬了他一下,在水里一转,面对着他,小声说:“那你要看腻了怎么办啊?”
“看不腻,我越看越喜欢。要是国家敢改规定让我现在就能结婚,我马上回家跪求我爸妈去你家下聘。”
“我才不要呢。”余蓓喜滋滋笑着掀起一片水花泼在他脸上,“这就整天被你大狼狗一样盯着,要是结婚,你还不得拿个铁链子把我栓裤腰带上呀。”
魏凌允一愣,跟着挠挠头,小声说:“我……我太缠着你了?”
“哎呀,我开玩笑的。”余蓓知道自家男友稍微有点实心眼,赶紧过去拉住他手,把湿漉漉的头发拱在他胸口,“你只许缠着我,缠别人,我……我就哭。”
“不会,我就想缠着你……可你要去离我老远的高中了啊。你还说要保密,你老实交待,是不是打算看看有没有更帅的男生?”魏凌允瞪着她,半开玩笑地问。
“我不喜欢老被人嚼舌头啊,女生私下凑一起可爱唠叨这些八卦了,被她们知道,同学之间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你怎么知道啊?”
余蓓脸上一红,小声说:“我又不是没传过别人的八卦……这事儿吧,我知道挺讨人嫌的,可……可是有意思啊,停不下来嘛。班上谁谁谁跟谁谁谁搞对象,早恋,这都是热门话题诶。”
不喜欢成为话题人物,结果他们俩的小小恋情双方家长知道得都比班上同学清楚,好多跟余蓓关系不错的女生到初中毕业都还觉得魏凌允只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
当然,这种邻家哥哥在闺蜜圈子里也是透足了“你俩啥时候搞对象试试”
“他挺帅的考虑一下嘛”“你要一直占着不动那我可要追他了啊”的暧昧气氛。
“那……那这样。”魏凌允退而求其次,“你不让我每天下午去学校找你,我去你家总行了吧?我在你家吃晚饭,然后辅导你写作业,等你去上晚自习,我再走。”
“乐乐,”余蓓无奈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啦啊,暑假开始没多久你就神经兮兮的,干嘛好像我升个高中会啪唧一下把你忘了一样。”
“我、我、我就是觉得不踏实。”他把身子沉到水里,就剩个头在上面,皱着眉说,“咱俩从小一块长大,有啥优点也早被你习惯不当回事儿了,而且你老看的那些书里,最早这个男朋友都是当炮灰的,啪唧蹦出来一个高大帅气家里还有钱的,整天开着跑车捧着花在校门口接你,那你还不转脸就把我忘了。”
余蓓一撅嘴,抬腿在水下踢了他裤裆一脚,“魏凌允,我为了你初中都没跟男生好好说过话,我知道我保密咱俩的事你心里不痛快,我不是一直努力从别的地方找补呢啊。我在班上都不跟男生打交道,人家都说我是个小闷葫芦,不就是为了让你放心呀。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看她眼睛一湿,魏凌允赶紧过去抱住她道歉,连着对不起了七八遍,才歪着头,没精打采地说:“我觉得……觉得你不喜欢我这样的男生。”
“啊?”余蓓眨了眨眼,气得伸出手捏住他胳肢窝下面的肉,狠狠拧了一下,“你给我说清楚,我不喜欢你当你女朋友,是图你什么啊?就为去你家吃饭阿姨给我多夹俩虎皮蛋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魏凌允垂头丧气地说,“你看的那些小说啊漫画啊,里头又漂亮又乖的小女生,喜欢的都不是我这种用功学习的书呆子。到了高中,我在重点,到时候作业多得做不完,整天就是书山题海,听说高一下学期就要备战高考,一群群都跟疯子一样,学得满头油一脸疙瘩豆。到时候你们学校的男生小痞子一样坏帅坏帅的,不正好是你老看的那种男主角么。”
余蓓盯着他,“你还老看黄书黄片呢,那你见了大胸大屁股的女人,是不是就不喜欢我啦?”
“没有啊,我……我看书看片喜欢的也是和你差不多的女的。小小个子,长得可爱,笑起来甜甜的,手脚细细长长的,特好看。”他咕哝着从水里捞住她的脚脖子,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嫩嫩的赤足,“所以我才不会变心呢。”
“我也不会。”余蓓认真地说,“乐乐,我看那些小说漫画,只是因为我觉得有意思,我羡慕那些女主角的生活,而且……而且能跟着她们体验她们经历的爱情,很浪漫啊。我又不会和书里跳出来的男生交往。”
她摸着魏凌允的头,好声好气安抚说:“你放心吧,我都习惯跟你在一起了,跟别的男生说话我都不自在。我……我喜欢人可固执啦,一辈子都不想改的。有你整天这么惯着我,我才不会找别的男生呢,除非我失心疯了。”
小女朋友耐着性子在游泳池里安慰了好半天,魏凌允才算是打消了高中后每天去她那儿报到的念头。
洗了澡换回衣服,骑着车子载她往租书店去的路上,他犹豫半天,还是低头对怀里的她小声说:“蓓蓓,我觉得吧……我特别没有安全感,可能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啊?”
“你看咱俩谈恋爱两年多,认识得有快十年了,这……这除了拉手和亲亲脸亲亲腿亲亲脚丫,还……还没什么进展呢。”
余蓓窝在前面,好一会儿没吱声。
等下了车子,她摸出包里的手帕给他擦了擦汗,小声说:“那……那我给你提前一年。”
“嗯?”
“十七岁。等我十七岁生日,我……我把初吻……给你。”
盛夏的阳光很亮,树梢的蝉鸣很响,小书店的门口很乱,坑坑洼洼的街道很脏,红着脸的她,在这一刻,定格成了少年心中最美的模样……
“哎!不许往电话本上记!你干嘛啊!被你爸妈看见怎么办,撕了,赶紧撕了!”
“不行,我要是忘了怎么办。我一定得记下来!”
“魏凌允!你是个大笨蛋!”
一地碎撒的金黄中,追逐嬉闹的身影,钻进了老旧的书店中。
高一结束后的那个暑假,他们俩又来了这家书店一趟。
但书店已经挂出了清仓甩卖的牌子。
这条汇集着旧书、打口碟、假古董和乱七八糟各种零碎货物的路,即将迎来改造,拆掉重建成一个据说很漂亮的商业步行街。
一切都在缓慢而坚定地变化着。
幸好,他们站在路边,依然,十指相扣。
(十二)
“蓓蓓,我帮你涂好不好?”盘腿坐在床边地毯上,魏凌允望着正专心给脚趾甲涂上可爱桃红色的小女友,满心期待地问。
“不好,你又不会,给我涂坏了洗起来好麻烦的。”她整个身子蜷缩在床上,一手捧着小脚丫,一手拿着指甲油的小刷头,看起来可比学习专注多了。
这是她妈妈为即将到来的生日给她买的礼物。不过买的时候大概以为她要涂在手上。
但余蓓的小算盘打得很精,自家男友一到夏天就跟小狼狗似的盯着膝盖下头转,偶尔在家嬉笑打闹的时候,亲小腿亲脚脖子亲脚背比亲脸蛋还积极,她又不傻,当然凉鞋精挑细选,好不容易被批准使用的指甲油也第一时间弄到了脚趾甲上。
女为悦己者容,也要容对地方嘛。
魏凌允果然越凑越近,不一会儿,鼻子里的热气就传到了她的脚上。
“乐乐,乐乐,你都挡住我视线啦。”
“哦。”他这才不情不愿哼了一声,往她白嫩脚背上淡淡的青色脉络交叉点轻轻吻了一口,缩开了头。
“我一会儿涂好了,让你帮我吹干,好不好?”
“嗯。”他趴在床边,鼻子距离余蓓短裤外的滑嫩大腿就只有几厘米远,一股股少女的味道钻进鼻子里,撩得他浑身发热。
像是有团火,从后脑勺烧下去,烧过胸口,烧到小腹,烧尽裤裆,烧到他热乎乎硬邦邦的翘起来。
高一的生活比他预想得还要难捱,第一学期他玩了命地刻苦用功,连去厕所打手枪减压都要给自己规定先背熟至少十个新单词,背不会不许撸。
可他依然赶不上班里的怪物学霸们。
从小一直稳稳蹲在班级前十位子不慌不忙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天赋被碾压的挫败感。
他只好把自己从天赋型选手的心态,努力调整成拼搏型选手。
即使如此,他最后达到的,也只不过是班上中游偏上的水准。
他开始担心父母为此干涉他和余蓓的交往,开始担心成绩一直跟不上考不到好大学配不上余蓓,开始担心空间上的远离让他的初恋无疾而终……结果寒假见面时,他头上多了好几根白头发,把余蓓吓了一跳,跪坐在他背后拨拉着数,数着数着就哭了。
但那个寒假他们还是没能把学期中损失掉的约会时间都补上,才见了几面,余蓓就被父母带去了老家过年。而等她回来,他的寒假已经提前结束了。
更加繁忙压抑的第二学期结束时,魏凌允总算拼命爬到了前二十名左右的位置,在他前面的,已经是市内各大初中的班级尖子,有上课无聊时候敢睡觉考试一样拿满分的,有一直追着老师问问题问到老师答不出下不来台的,有整天沉迷课外活动搞小发明做实验期末考试愣是能进前三的,还有一对儿拿成绩当赌注秀恩爱交替在班上当第一名的。
尤其那两个学霸情侣的存在,让魏凌允气结无比。
要说,那不是什么俊男美女的组合,俩人都瘦瘦小小,带着高度数眼镜,男的和魏凌允关系还不错,偶尔为了减压一起在后操场打会儿球。
但魏凌允很确定,那俩的情侣关系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
因为打球的时候,他从那小子的裤兜里见到了露出一个角的避孕套。
他忍不住问,人家也很痛快地承认,推推眼镜,说:“做那事很减压的啊。”
那之后,魏凌允一下子就觉得这哥们的小女朋友可爱了好几倍。听他俩每次考试完争执谁在上面,也觉得有了非常色情的含义。
所以这个暑假,延长的补习结束,好不容易又有了跟余蓓约会的空间时,魏凌允都已经小半个月没有自慰,活活憋出了一身邪火。
余蓓应该也有所察觉,最近几次在外面逛完,都是约他到自己家来玩,果断不去他家涉险。
捧着她新涂好的可爱脚掌,一口口冲着娇艳脚趾吹气,他闻着指甲油散发出的味道,混合着少女微热身躯蒸出的淡淡汗香,喉结情不自禁就上下滚动了几次。
“蓓蓓……你就快过生日了吧。”
“嗯。这不就是我妈买的生日礼物吗。”
“那你答应的……那个……初吻……”
“啊?”余蓓楞了一下,“乐乐,我……我今年过的是十六岁生日啊。”
“虚岁十七了啊。”
“哪有这么算的。”她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一下,“周岁,都是算周岁的好吧。”
“为啥啊,”魏凌允拿出了久违的耍赖功夫,“老家结婚还看虚岁呢。”
可论耍赖,他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更别说余蓓本来就占着理呢,“说好的周岁就是周岁,我……我都给你从十八岁提前一年了。你就这么着急啊?”
魏凌允颓丧地趴在床边,“我想啊……我好想啊……蓓蓓,我就想有点进展,一直这样我好烦,心理乱糟糟的难受得不行。上学时候老是见不着你,我、我…
…我连打手枪都快不知道想谁了。我们学校边上有个小破河,晚自习前一对儿一对儿去那边溜达,我从哪儿过,树底下就有穿校服抱在一块啃啊啃啊的,我……
我眼气。我又不是没女朋友,为啥我就得跟单身的一样硬憋着啊。”
余蓓伸手拿过床上的毛巾被,小心翼翼盖住了双腿。她妈妈重新上班了,白天大多数时候不在家,这让她有点心慌。
也有点难受。
“乐乐,可是……可是咱们还小啊。”她有点委屈,“我妈一直跟我说,女孩子要是不自爱,就没人爱了。”
魏凌允叹了口气,手指头轻轻拨拉着她的脚趾,“我也没说……说要做那事儿。我也觉得至少要等成年,不然真出点什么事,对你不好,我可不舍得。”
“那你……想怎么样啊?”余蓓挪了挪屁股,坐到床边,伸手轻轻挠着他的头发,“你该理发了,好长。”
“开学前剃,之前没空,写作业就够烦的,还得来找你呢。”
“明天上午你早点来,我带你去我剪头发的店。那个姐姐手艺可好啦。”
“哦。”他的手又有点不老实,顺着修长的脚趾头爬到足踝,小虫子一样一拱一拱,往小腿摸过去,嘴里嘟囔说,“接吻都还得等一年……好久啊。”
“说好的,不能耍赖。你再念叨,我就还等十八岁生日了啊。”余蓓皱着眉,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跟着小声说,“乐乐,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让你舒服一点儿啊?这几天见面感觉你好难受。”
盛夏天气热,女友穿得少,学业压力大,能看吃不着……这何止是难受,对正当年的小伙子,已经可以称之为煎熬。
魏凌允其实也知道,只要他稍微强硬点,余蓓是没办法真狠心拒绝他倒底的。
他所好奇的,期待的,满心渴望的,只要肯下狠心,都能轻轻松松满足。
他挺起身,掌心抚摸着余蓓柔嫩的面颊,一肚子欲火转来转去,还是被心头的不舍压下去,“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让我看看你吧。”
“啊?”余蓓楞了一下,“你从放假就天天来我家报道,我都没空跟同学逛街去,你还没看够啊?”
“我想……看点平常看不到的。”他抬起脸,很认真地期待着,“我保证就是看,真的,不行你可以到床头那边,离我远点。”
“你想看哪儿啊?”余蓓脸上已经开始发热发红,不过还没往远端躲,在某条红线之下的范围内,她还是愿意相信乐乐哥哥的。
“我……我……”涨红着脸憋了半天,魏凌允小声说,“想看咪咪,行不行啊?”
“真的光看?”
“嗯,真的,真的光看。”听到了蓬勃的希望扑面涌来,他立刻抬起头,兴奋到满面红光,“我发誓。”
余蓓看了一眼表,确认妈妈快下班回家,犹豫一下,把毛巾被拉高,一直裹到了脖子的地方。
被子动啊动啊动啊……不一会儿,她伸出手,把一条米色的胸罩放到了旁边床上。
魏凌允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跟着转了过去,盯着那朝向天花板的两片凹陷,仿佛恨不得用目光把里面的余温吸引过来,用鼻尖和嘴唇好好品尝。
“乐乐,你真的不许过来啊。我……我挺害怕的,你过来,我可真生气。”
余蓓小声说着,把头一缩,钻进了毛巾被里,几秒后,那件宽宽松松的短袖衫,也被拿了出来,放在了胸罩上方。
虽然胸罩被盖住很是遗憾,但一想到这会儿毛巾被里的余蓓可能上半身已经全裸,他就亢奋到血液奔腾,耳朵眼儿里都嗡嗡作响,眼珠子对准了毛巾被,只恨视线无能没办法一下掀开。
毛巾被缓缓落了下去。
不过并没有看到他预期中的娇小乳房。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件和短袖衫同色系的背心。
余蓓用手抓住肩带,犹豫了一下,没有拨开,转而去拉起下摆,一点点露出了白皙柔软的肚皮。
这种盘腿的坐姿下,肚脐被藏在了折出的细沟中,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因为紧张,她的呼吸很深很急促,随着肌肤的起伏,肋骨的痕迹规律性地出现。
魏凌允咽了口唾沫,犹豫着往后退了退。
他不想让余蓓害怕,一丁点也最好不要有。
她果然对此微微松了口气,红着脸低下头,把背心终于掀到了接近腋下的高度。
两弯充满诱惑的弧出现在眼前,明明从生物角度不过是脂肪堆积让皮肤隆起后受重力影响而形成的半圆,填充物的职责是保护其中已经发育的乳腺。
但看在男人的眼里,尤其是年纪正如盛夏一样火热勃发的少年眼里,简直就是能把灵魂都目光中吸出的绝美风景。
望着衣服的弧度不知道想象过多少次的幻像,终于在此刻,渐渐化成了真实。
发现余蓓的手停住了动作,魏凌允焦急地说:“能……能再高一点吗?”
纤细的腰肢和乳房的下沿在白皙的主色调下已经构成了香艳的绘图,但梦寐以求的乳头,才是画龙点睛的两笔。
余蓓咬住下唇,皱着眉,深吸口气,把背心彻底拉高到锁骨附近。
少女最美好年纪的青嫩胸部,袒露无遗。
并不大,圆弧合并成的半球,大概只和她自己的小拳头相当,但紧凑,坚挺,细腻的皮肤被青春的弹力撑出迷人的饱满,耸隆的外形中仿佛圈禁了什么小小的活物,想要从乳房中钻出。
在接近顶端的地方,光滑紧致看不到一点毛孔的皮肤渐渐变得有了凹凸,小小的疙瘩从外围向中央变大,簇拢,肤色也在这里由白嫩迅速转为艳丽的樱红,最终于中央团聚成一个膨胀的花苞。随着她急促的呼吸,那红嫩的蓓蕾仿佛也在一点点变大,一点点变硬。
“乐乐……”余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还混杂着更微妙的情绪,“这样……可以了吧?”
“嗯。”魏凌允用力点头,但没有说话。
他正在拼命忍耐,因为青春期少年身体内藏着的野兽,亮出了锋利的牙,对着他的大脑疯狂咆哮,震耳欲聋。
做吧,做爱吧,你们恋爱这么久了,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不是认定她将来是你的妻子,非她不娶了吗?你不是有信心要宠她一生给她幸福吗?你不是有为了她不管承担什么都无怨无悔的觉悟吗?
上去吧,压倒她吧,那才是男人与女人爱情的真正表现形式,那才是千万年来伴侣亘古不变要做的事……
“蓓蓓,”魏凌允猛地站了起来,额头上满是汗珠,“我……我要去厕所。”
他捂着自己的裤裆,压制着里面蠢蠢欲动的器官。他决定记住眼前的美景,去厕所那边,尽快用手搓出来一发。
射了,余蓓就安全了。他自己也就安心了。
“你……你是要去自己弄吗?”余蓓靠着床头,目光水盈盈的闪烁。
在这万物狂猛生长的盛夏,良久没有亲近亲昵亲热而激起了心底某些东西的,其实并不只是魏凌允自己。
少女,一样怀春。
“嗯。”他点点头,口干舌燥,眼睛始终离不开她微微颤动的乳头,“你…
…太好看了,我得、得去弄出来。”
他的眼神饥渴而火热,带着虚幻的温度,钻入余蓓的胸膛。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膨胀,那些视线好像顺着乳头钻了进来,一丝丝一缕缕在她体内乱窜,游过肚脐,汇聚到两腿之间的什么地方。
一股巨大的冲动俘获了她,虽然不敢迈过妈妈耳提面命反复强调的红线,可……不过线的话,就没问题吧?
“乐乐,别去厕所好不好?”余蓓的嘴唇动了动,脑仁有些麻痹,让她自己都不太确信说的话是不是很蠢,“你……你就在这儿弄,也让……让我看看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