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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1/10/02 01:06 / 1003 / 25
【小说】牛二的爱情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10/02 01:09:51

后记
  九十年代初,牛二暂居盘锦,平日里支个煎饼果子摊当幌子,打发时光。恰逢电视台播放法国连续剧《玛丽安娜:拿破仑的一颗明珠》,牛二看了几集,才发现此安娜就是彼安娜,尘封的记忆猛然打开,掐指一算,已近两百年了。
  和玛丽安娜分手后,牛二没多久就离开了法国。牛二原以为她会做拿破仑一辈子的秘密情人,看了电视剧才知道,她最终和年轻军官私奔了。
  「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汉斯。」牛二笑着换台。
  「……
  曾遇上几多风雨翻,编织我交错梦幻。
  曾遇你真心的臂弯,伴我走过患难。
  奔波中心灰意淡,路上纷扰波折再一弯。
  一天想,想到归去但已晚。
  ……」
  香港歌星如痴如醉的唱着,牛二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愣愣听了一会儿,手忙脚乱关上电视出了门。
  又是一个秋日黄昏,同样的天高云淡,同样的神清气爽。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年,嘿嘿,多少个十年啦……」牛二看着落日喃喃自语。
  「他牛叔,嘟囔什么呐!」有街坊下班了,赶着回家做饭。
  「李婶回来啦,没啥没啥,我说天凉好个秋哇!」牛二抬高了调门。
  (全文完)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10/02 01:09:41

25
  十一年过去了,牛二再也没见过柔福。
  牛二一直不敢出远门,每天只在家中看书习武,间或到皇宫附近转转。柔福出宫不便,万一哪天溜回来碰巧他不在,怕是肠子也要悔青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了这么久,等来的竟是柔福的死讯。
  绍兴十一年,朝廷与金国签定了「绍兴和议」。转年,金国为示好,将北狩虏去的高宗母亲韦太后送了回来。不久传来消息,太后回宫后一口咬定柔福是假帝姬,真帝姬早已死于五国城。高宗忙派大理寺审讯柔福,最终定罪为假冒帝姬。
  之后,柔福被杖杀,时年三十二岁。
  柔福不是假的,那必然就是太后说谎。「那老婊子在床上对金帝曲意逢迎,倒没怎么吃过苦。」北狩期间发生的事,柔福和太后都心知肚明,柔福不担心太后会说什么,太后却是害怕。
  「解带怜高柳,移床爱小溪。此来相见少,正事各东西。」柔福回宫后的第四年,牛二才知道这首诗的后两句,那天柔福不说,想是怕一语成谶,不料终究还是一语成谶。
  ……
  牛二看着晚霞,发着呆。
  昨晚的事出乎意料的顺利,「为了安全」牛二亲自护送康坦回到了据点,一个郊外废弃的仓库前。
  「康坦,大纽曼的事很多人觉得是胡扯,你凭什么相信?」康坦下车后,牛二忍不住问。
  康坦指了指尤里安,「他和路易十八陛下的管家简直像一个老师教的,革命党不可能有这样的管家。」
  牛二哑然,他还以为他编的故事足以乱真。康坦因为尤里安的表现,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当然说什么都信了。
  尤里安驾车往回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尾随而来的玛丽安娜和她的部下。
  秘密警察包围了仓库,战斗很快结束。
  唯一的小插曲是一名王党份子抢了匹马,冲出了包围圈。马跑得很快,警察们纷纷开枪但都落空了,玛丽安娜连放两枪也没击中。眼看那人要跑出射程,「呯」的一声,那人应声落马,牛二手上的枪口冒着烟。
  玛丽安娜惊异的看着牛二。
  「早说我是枪神了。」牛二耸耸肩。
  「你个大骗子,你到底骗了我多少次。」玛丽安娜看上去很想咬人。
  牛二笑着伸手,「还是朋友?」
  「可以不仅仅是朋友。」玛丽安娜用力握了握,笑的好看。
  「先生……先生?」
  不知尤里安喊了多少遍,牛二才回过神。
  「玛丽安娜小姐来了。」
  玛丽安娜神色凄苦,让牛二很意外。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昨晚牛二走后,秘密警察们彻底搜查了仓库,发现一份名单,一百五十三人,全是王党份子,大部分用的化名。
  「目前为止,我们只抓到二十几个,剩下的潜伏在巴黎的各个角落,拿破仑随时有生命危险。他的侍卫虽多,总有落单的时候。」
  「我准备部分接受他的提议,做他的情人。这本身也是一种伪装,可以麻痹敌人,同时也可以贴身保护他,法国不能失去拿破仑。」
  牛二送玛丽安娜出门,马车一直在等她。
  「能不能放下这一切,我陪你去美国,在那里我们会过得很好。」牛二尝试着最后的努力。
  女人亲了亲他的脸颊,「法兰西万岁!」声音很低,铿锵有力。
  玛丽安娜转身走出几步,略有停顿,就继续向马车走去,一直没有回头。
  柔福走后,牛二的心仿佛缺了一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带走了。几百年来,牛二有过很多女人,可任谁也没有填满过他心中的空缺。和玛丽安娜一起的日子,曾有那么几个瞬间,牛二一度恍惚,以为她可以,最终还是不行。
  牛二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突然明白他再也不可能找到那种感觉了。纵使柔福再世,牛二也不是当年的那个牛二了。
  柔福带走的,是牛二的爱情。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10/02 01:09:34

24
  牛二早早来到汪召嗣府前,躲在门口不远处。「午时,他常常到知味楼吃酒。」
  小兰知道很多。
  近午时,汪召嗣果然带个随从出门,朝知味楼方向走去。牛二悄悄跟上,行至热闹处,快步斜插到汪召嗣跟前,肩膀和他一撞,跌倒在地。
  牛二大声呼痛:「我吃你一拌,右腿剧痛,怕是断了。你须得赔几百两银子,让我去看治。」
  汪召嗣本来怒气满面,听他这么说反倒笑了:「哪里来的泼皮,竟敢讹诈本少爷,你可知我是谁?」随从过来踢他一脚:「这是池州知府汪大人的公子,快滚。」
  牛二起身揪住汪召嗣的衣襟:「你不赔银子休想走得。」
  周围众人听到吵闹声,个个围拢过来。
  汪召嗣扭动几下,挣扎不开,随从从后抱住牛二想拖开他,却哪里撼得动。
  牛二叫:「街坊邻舍,都是证见,这厮撞伤了我,非但不赔钱,反把俺打。」
  汪召嗣气急败坏:「你说我打你,便打杀直甚么?」反手从腰间抽出尖刀朝他胸前捅去。牛二正盼他拔刀,右手抓住汪召嗣的手腕一拧,趁他负痛松手,左手抢刀过来,朝嗓根就是一刀。
  汪召嗣眼中满是震惊,扑地倒了,那随从吓得呆住,松了手。牛二赶上去,又在汪召嗣胸口刺了两刀,鲜血流出,很快积了一滩。随从大叫:「杀人!」扭头就跑。牛二飞刀掷出,正中后心,倒地不动。
  牛二仰天长笑:「杨志啊杨志,今日方知你的痛快!」
  众人见他癫狂,纷纷害怕退后,牛二说:「各位街坊勿慌,我自去投案,你们有意的便和我一道罢。」
  到了衙门,府尹听说死的是汪召嗣,大惊失色,当厅发落将牛二监收于死囚牢里,为免多生事端严禁探监,秋后问斩。「上法场那天再与家人相见吧。」
  牛二早料定这个结果,从容住下。
  「善儿的仇报了,福儿便不须回宫。只盼她收敛心性,他日如有机缘,觅一良人嫁了,平平安安就是福气。」
  「她醒来想必十分生气,定会怪我。此时应听说汪似已死,会不会少怪我些。」
  「自己折损了数百年寿命,未免愧对海公,若能梦中相见,定当叩首赔罪,海公恩情,只能来世再报啦。」
  「这世便是海公施法方得重生,还会有来世么?」
  牛二每天翻来覆去想着,也想不出什么结果。说也奇怪,一个多月过去,竟一次都没梦到过裴如海。
  不愿多想时,常和狱卒聊天,说些开封旧事,江湖奇闻,众狱卒畏他彪悍,平日里总敬着他。
  这日晚饭前,牛二照例与何大壮吹牛,见丁小虾提一精致食盒进来,牛二一愣,「难道等不到秋后了么?」话方出口,发觉声音有些发颤。
  「府尹大人令小的送来,请牛爷慢用。」丁小虾嗓音低沉,「牛爷勿要多想,吃饱再说。」
  牛二屏息凝气,镇定下来,「也罢,做个饱死鬼。」接过食盒打开,肉香四溢。两狱卒连呼:「好香,好香!」
  「烂樱珠之蜜煎,翁香酪之蒸羊」,杏酪蒸羔羊!牛二虽没吃过,却听的多了,图册也见了不少,当然认得,这不是断头饭,这是……「我若回宫,第一件便是赐你杏酪蒸羔羊」……柔福回宫了!
  牛二杀了汪召嗣,汪伯彦必不放过他。柔福想救牛二,只有回宫才能扳倒汪伯彦,汪伯彦一旦被贬,再有熟络官员求情,牛二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他做这些,就是宁死也要成全柔福,可她还是回宫了。
  想明白这些,牛二有泪落下,哽咽举箸。一顿羔羊肉牛二吃的悲苦,狱卒直呼可惜,心痛不已。
  过了半个时辰,府尹到来,亲手为牛二放行,「汪召嗣为金国掳去期间,勾结金人欺辱皇室,回来后不思悔过作恶多端,壮士杀他,实乃为民除害,大快人心。」
  出了衙门,小兰早在外面候着,见到他扑入怀中大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大爷了。」牛二木然片刻,问:「福儿可是走了?临走前说了甚么?」
  「大爷勿恼,我拦她不住,」小兰低下头,「她说她要找个更大的官,定能保大爷回来……」柔福这么说,小兰不会阻止她。
  「她还说让大爷放心,这几年怕是见不着了,他日若得宽松,她自会前来和大爷相会。福儿妹子若不想回宫,想是会躲起来吧?」小兰搀牛二上马车。
  牛二精神一振,柔福回宫,起初几年是别想见了。日子久了,总有机会。出宫不易,好在还有希望,「想来如此,回家吧。」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10/02 01:09:26

23
  巴黎的夏天,空气中充斥着恶臭。局势越来越乱,逼得牛二和议员、王党分子、潜入法国的英国人不停周旋,两边下注已经变成了多边下注,忙着忙着就到了葡月。
  牛二越来越烦躁,决定去新奥尔良看看。这晚,正盘算着美洲之行时,尤里安敲门,玛丽安娜来了,就在楼下。
  牛二飞奔下楼,在转角处站好,深吸了两口气,悠哉悠哉走到玛丽安娜面前。
  半年多不见,玛丽安娜有些消瘦,但看上去更加干练了。见到牛二,面含秋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种天气,你还觉得热吗?」
  牛二正莫名其妙,尤里安赶过来递上拖鞋。他太激动,没穿鞋就跑下来了。
  玛丽安娜的笑意转瞬即逝:「纽曼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条件……」
  「我答应你!」牛二脱口而出。
  「不谈谈条件吗?比如……」
  「不用。」
  玛丽安娜眼波流转,似有感动,停顿了一下才严肃的说:「有人要刺杀拿破仑。」
  督政府昨天得到消息,四天前拿破仑已在法国登陆,预计后天到达巴黎。今天中午,秘密警察抓到了一名罪犯,有人认出他是康坦·马丁,流亡英国的普罗旺斯伯爵?[ 1] 手下。他身上带着一张地图,图上标明的位置都是拿破仑进入巴黎后最有可能路过的地方。富歇严酷的审讯了他,但康坦拒绝透露一切。
  「他有多少同伙多少弹药?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在哪里设伏?我们都不知道。」
  玛丽安娜忧心忡忡,「你在巴黎的朋友能帮到我吗?」
  「富歇的势力比我大多了,他都办不到……」牛二沉思了一会儿,「你信不信我?」
  夜凉如水,两名警卫押解着犯人坐马车前往当普尔监狱,牛二轻松的伏击了他们并把罪犯带到了自己的城堡。
  牛二让仆人给犯人取下头套松了绑,尤里安为他拿来了湿毛巾。犯人擦了擦脸上的血污,一言不发的看着牛二。
  「保王党?从英国来的?」牛二晃着酒杯。
  犯人点头又摇头:「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牛二不屑:「我没打算听你说什么,你现在好好听我说。」
  「我是英国的尼克中尉,爱德华大臣派我来执行特殊任务。」尤里安出示了爱德华的信件,尼克死后,这封信牛二一直保存着。犯人看了,惊疑不定。
  「我要组建一支十五人的小队,目前还差八个,你能给我找来几个?注意必须是保王党人。」
  「我可以问问这是要干什么吗?」犯人有些发蒙。
  「三天后,去马赛暗杀大纽曼,听说过大纽曼吗?你当然没有,但你一定知道萨姆·胡德,那个巨人。」萨姆·胡德是纳尔逊麾下热诚号的船长,身材高大,阿布基尔海战后名声大噪。
  「大纽曼比萨姆还高,还壮,还凶猛,我们背地里叫他泰坦。有一次他和一名哥萨克骑兵队长格斗,他徒手把队长撕成了两半,内脏流了一地,」牛二的手颤抖一下,酒洒在桌上,尤里安迅速拿布擦干,「他顺手捡起掉在地上的肝吃掉了。」
  犯人面如土色。
  「没错,他喜欢吃人肝。在一次海战中他俘获了二十六名西班牙士兵,半个月后回到港口,俘虏只剩下十一名,」牛二放下酒杯,「其他的都被他挖了肝脏,一天一副。」
  犯人作势欲呕,尤里安赶紧递上一个手盆,「吐这里,小心点,要是溅到地毯上,我会让你一点点舔干净。」犯人缓了半天,总算没吐出来,「我们为什么要暗杀这么个怪物,先生?」
  「法国海军受到重创,急于翻身,正从各国收买船长。大纽曼过于残暴,在荷兰不受重用,但他确实是个优秀的船长。」
  「我们决不能让法国人得逞!」牛二一脸肃穆,「大纽曼死在马赛,其他船长就会重新评估来法国的风险。」
  「好了,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现在告诉我,你能为我找来几个人?」
  牛二重新拿起酒杯,「我还需要一些枪和大量的火药。」
  「先生,您怎么知道我是谁?您怎么知道我在车里?」犯人狐疑。
  「哪里都有我们的人,」牛二懒得回答,「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要保王党人。对了,你叫什么?」
  「康坦·马丁,先生!我以路易十八的名义像您保证,我们共有六个人、四支来复枪、十把短枪、两个炸药桶!」康坦立正敬礼。
  「好,很好!」牛二也站了起来,「现在就把他们叫来,这几天你们就住在这里,谁也不准出去。人齐之后,立即出发。尤里安,备马!」
  「等一下,先生!我们后天要刺杀拿破仑,之后才能跟您去马赛。」康坦有些不知所措。
  「哦?」牛二很感兴趣的样子,「说说看。」?[ 1] Louis- Stanislas- Xavier,普罗旺斯伯爵,1795年,自立为路易十八世。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10/02 01:09:18

22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牛二大体已收拾停当,只待天气更暖些,便携二女与工匠们共赴西山。
  静善去年把灵隐、法喜、净慈等一众大寺游了个遍,临行在即,打听到玲珑山还有个卧龙寺,东坡居士曾作诗赞之,闷了一冬,不免静极思动。
  凑巧这日丫鬟来报,汪少前日刚去过坊里,柔福出门方便。三人兵分两路,牛二陪柔福找小兰,静善独游卧龙寺,双方各得其乐。
  牛二与柔福回来时,已是申时之末,院门紧锁,静善竟还未归。以往静善出门,最晚到未时也回了,牛二觉出不寻常,叫柔福先进屋,自己赶马车出去找。
  柔福心中不安,非要同去,二人上了马车,朝玲珑山而去。
  到山脚下已是暮霭沉沉,牛二栓上马车,让柔福在车里等,「我自己走得快些」。
  顺山路快步而上,不足半里,听得右上前方似有男子喘息声,忙放慢脚步,悄声接近。及得近前,见一汉子正抱一女子扭动,女子被他挡住看不到相貌,但那服饰正是静善今日出门时的装扮。
  牛二暴喝一声,几步抢上去,抓住双肩猛然一扥,把那汉子拽倒在地。牛二见他下身赤裸,阳具半挺,龟头上还挂着白浊之物,又急又怒,一脚踹他裆下,那汉子屎尿横流,顿时昏了过去。
  牛二扶起女子,拨开面前头发,正是静善,只是毫无反应,一探鼻息,已然气绝。牛二仔细查看,才发现静善心口有一处刀伤,她外衣青色,天色又暗,方才竟未察觉。
  牛二心痛难忍,轻轻把静善放到地上。回身搜了那汉子,并未找到凶器,遂将其拎起,正正反反十几个耳光,打醒了他。
  「你是何人?为何下此毒手?」牛二扼住他脖子,语带杀气。
  「好汉饶命,不是小人杀的……咳咳……」
  「不是你是谁,从实招来饶你不死,若有半句虚言……」牛二朝下扫了一眼,森然道:「我割了你的卵子塞你嘴里。」
  「是我家少爷,咳咳,原本我和富贵陪少爷上香,山下碰到,咳咳,少爷动了心,我们跟到僻静处,小娘子挠了他,少爷刺了她一刀,咳,」那人吓得语无伦次,「少爷跑了,留我善后,爷爷饶命啊……」
  「你家少爷姓甚名谁?」牛二松了松手。
  「池州知府汪大人的公子汪召嗣少爷,冤有头债有主,委实不干小人的事啊!」
  「善儿,善儿,你怎么啦,说话呀!」柔福也到了,见静善躺着不动,忙扑过去。
  牛二不知柔福听到多少,手上渐渐使劲:「你原想把人藏在树林里埋了,临时见色起意,是也不是。」
  「你说饶……饶……」那人满眼惊恐,脸呈紫色。
  「咔嚓」,牛二捏断了他的脖子,扔在地上。
  柔福见静善回天乏术,大叫着冲过来对那尸体连踢带打,打了几下,向山下狂奔,口中直呼:「汪似,纳命来!」
  牛二忙赶上拦腰抱住,柔福左冲右突状若疯虎,牛二急喊:「福儿切莫如此,你又不知汪似家在何处,我去打听,我来报仇。咱们先带善儿回家,总不能让她曝尸荒野啊!」
  听到这句,柔福委顿在地,泣不成声,「善儿,咱们回家。」
  「二郎,求你让我回宫,回宫后,我自能报仇。倘若你杀了汪似,汪伯彦定会置你于死地。我已失了静善,不能再失了你。你再拦我,我饿死在你面前。」
  三日后的晚间,柔福平静的看着牛二,这几天她粒米未进,消瘦的可怕。
  那天回来,牛二叫来小兰,把事情前后说了,嘱托她千万不可泄露汪似住处。
  小兰连夜找人给静善入了殓,又请和尚为她做足三天法事。柔福几次问,小兰总以先为静善办后事搪塞。
  「也罢,我答应你,先把参汤喝了,好好睡一宿,明日我送你回宫。」牛二递碗过去,「我也求你一事,往后再难,也莫要自寻短见,为善儿活着,也为我活着。」柔福说过,他二人「任谁离开,都能要了我的命」。
  柔福喝了参汤,难得展颜一笑,牛二看得痴了。
  清晨,小兰悄悄进来。
  「她会提前醒来么?」牛二终于把视线从柔福脸上挪开。
  「那药是我特意买的,不会有误,她要睡到午后了。」青楼多江湖人士,小兰弄到迷药不难,参汤味道浓郁,正好掩盖迷药气味。
  牛二换身干净衣裳,拉开门。
  「大爷能不去么?」小兰垂泪,「我便只大爷一个亲人了。」
  牛二紧紧抱了抱她,「秋后多立个牌位吧。」
  转身出去,带上了门,屋内传来小兰哭声。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10/02 01:09:10

21
  半个月后,巴黎上空开始被恐慌的情绪所笼罩。阿布基尔海战,法国舰队全军覆没,地中海重新被英国人控制。骁勇善战的拿破仑和他的军队失去了海军,被迫滞留埃及。所有的情报,只能由伪装过的商船进行往来。
  玛丽安娜忙碌起来,天天早出晚归。
  牛二还好,修修草坪,骑骑马,出去找故交喝喝咖啡,玛丽安娜有空的时候还带她参加一些新晋权贵的晚宴。
  「我们在地中海输了,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着急?你这次赌注押错了,英国人赢了。」玛丽安娜拿着酒杯摇晃,惆怅的看着窗外。
  「这酒醒的恰到好处,有一个完美主义的管家是多么重要啊。」牛二小呷一口,眯着眼感受着嘴里的芬芳。
  看玛丽安娜有些不耐烦,牛二才慢吞吞说:「愿赌服输,投资总会有风险。
  远征军占领了开罗,下一个目标就是阿克尔城了,再下一步就是苏伊士地峡。」
  牛二喝口酒润了润嗓子,「届时,英国通向印度的道路会被彻底切断,你们的作战计划完美实现,还可能打通从陆地回家的路,地中海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法国的战略意图很明显。
  「想不到你比我还有信心,」玛丽安娜苦笑,「万一不顺利呢?」
  「至少我在法国的利益有保障,而英国……除了威廉,还有其他朋友,他们不会为了尼克把我赶尽杀绝的。」牛二说的轻描淡写。
  「投机分子,」玛丽安娜恨恨的说,「威尼斯商人!」
  「我本来就是商人,」牛二嬉笑,「看来你今晚心情很差啊,督政府那边又有烦心事?」
  「五百人院一盘散沙,元老们各自为政,一群蠢猪!」
  「你有什么想法?」
  「不知道,静观其变吧。」玛丽安娜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
  从秋季到冬季,坏消息一个又一个传来。阿布基尔海战后的第二个月,开罗发生了起义;一个多月后,神圣罗马帝国联同那不勒斯王国、俄国和英国签署了合作协议;又一个月后,奥斯曼帝国也加入了合作,反法联盟再次形成。
  随着春天的到来,虽然一切并没有好转的迹象,玛丽安娜的心情倒是像季节一样开朗起来。
  督政府召回了约瑟夫·富歇,准备在夏季任命他为警务部长,目前先让他着手组建秘密警察队伍,玛丽安娜被委以重任。
  「这是机密,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当牛二恭喜玛丽安娜的时候,女人大吃一惊。
  「喝咖啡的时候听说的,」在牛二的交际圈里,督政府没什么秘密可言,「原来你是被富歇一手培养的,难怪你像个间谍。」
  「政商勾结,法国没希望了。」玛丽安娜哀叹。
  「政商勾结左右不了局势,政军一体才行。」牛二提醒她,「如果有一天,有个人同时掌握了督政府和军队,你会为他效力吗?」
  「那不是又一个路易十六?怎么可能!」
  「先别急,假设这个人的声望远高于路易十六呢?」
  「你是说拿破仑·波拿马!」玛丽安娜目瞪口呆。
  「我是说假设。」
  玛丽安娜陷入了沉思,好久之后,才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真的必须有这么一个人,拿破仑·波拿马是我唯一可以接受的,也是大部分法国公民可以接受的。」
  「如果真的实现了,你会答应他的求婚吗?」
  「他有实力能让法兰西再次伟大……真是这样,国家就不需要我了,我可能会跟你或汉斯私奔吧。」
  「怎么我还有可能?啊,我会用舌头……」
  在牛二巧舌如簧的攻势下,玛丽安娜很快失守。
  「汉斯!」失神的那一刻,女人喊出了这个名字。
  又是汉斯,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一次了。
  玛丽安娜不说,不意味着牛二不知道,她的好心情和汉斯有关,格兰特中尉已经回来过几次了。为避免被英国巡航舰截获,重要的情报,由汉斯亲手送达。
  这一次牛二真切的感到了妒忌,决定不再哄着她玩儿了。
  牛二提枪跃马,直刺要害。玛丽安娜正享受着余韵,毫无防备。
  「啊!错了……不是那里!」玛丽安娜泥鳅般扭动,被牛二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牛二凶猛的抽插,女人无助的悲鸣,她的肛门破了,渗着血。
  「你在我的床上不停的喊汉斯,在汉斯的床上喊过我没有?」完事后,牛二愤怒的说,「女人,你总要做出选择,不能什么都要。」
  玛丽安娜脸色惨白,强撑着出了门,摔倒在楼梯上。尤里安听到动静赶过来,让女仆为她清洗上药。
  第二天一早,玛丽安娜离开了城堡。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10/02 01:09:03

20
  牛二惦记着西山,平日里寻访了数位能工巧匠,早早付了定金,约好惊蛰后齐赴那里建房。
  冬日昼短,闺房之乐就多了。
  这夜,柔福双手高吊在房梁,两只脚踝分别绑在一根短棍两端。屋内虽有炭盆,光身还是嫌冷,一对儿乳头被冻得立起。
  牛二手持长湿巾,挥动几下,觉得力道够了,把它递给静善。静善虽早知柔福有此癖好,亲手施虐尚是首次,不免哆嗦。「好妹妹,打几下不碍事,姐姐喜欢这调调,快些。」柔福不住催促。静善轻拂湿巾,碰到柔福身上没有半分响动,反把柔福弄得更冷。
  牛二见状,不再勉强静善,从她手中接过湿巾,来到柔福身后,抬手就抽,顷刻间光滑白洁的后背就纵横出十数道红痕。柔福照旧咬着嘴唇,只在鼻中轻哼。
  牛二让静善伸指到柔福股间探了探,「湿了么?」
  静善红着脸微微点头。
  牛二转至正面,掐着柔福奶头:「小骚货,你可服了。」
  「你今晚没吃饭吧?」柔福浑若无事。
  牛二一笑,退后两步,右手一伸一缩,湿巾划了一道弧线,边捎正中左奶头。
  柔福「呃」的短促一叫,左乳大抖几下,身子向后扭了扭,复又站好,挑衅的看着牛二。
  牛二摇摇头,右手连挥,湿巾烛光下如数十条金蛇,咬在柔福身上,每一下都带出一道红痕。
  柔福被打的气喘连连,总算呻吟出声。
  牛二解开绳子,抱她上床。
  静善也脱了衣服,坐她身旁,不住抚摸着柔福那一对丰乳。
  柔福双腿分开上举,让静善扶好,看着牛二:「这里也来几下。」静善听得惊了:「姐姐小心些。」柔福笑笑:「不妨事,我没力气了,你用力扶住。」
  牛二见她腿间大片淫液,知她发浪,也不打话,用三成力抽了一下。柔福只是轻微动了一下,「这么没劲道,要你何用。」牛二被她气笑,发狠抽了两边大腿内侧,柔福泪眼朦胧,却不求饶,只把双唇绷得发白。
  牛二知道拗不过她,索性使了五成力,湿巾闪电般击中柔福阴户。
  柔福再也忍耐不住,长叫出声,「好杀才,好手段!」长腿乱挣,静善险些没扶住。
  此时牛二已起了性,不管不顾又抽了三四下,最后一下又多加了一成力。
  柔福从静善手里挣脱出来,双手捂裆大腿紧夹蜷成一团,在床上左摇右摆,哭得梨花带雨。
  牛二缓过神,抱住柔福,扳过身见她满面泪痕,眼中却放着光,这才放心。
  牛二拖她背对自己跪在床边,让静善躺她身下舔舐发肿的阴门,掏出阳物,用唾液抹了下,直入不毛之地。
  柔福初时身子发紧,不久就舒展开来,配合着牛二前后摇摆,口中呢哝,不知是痛是爽。牛二觉出今日后门与往日不同,更加的柔肠百转,只抽得二三十抽,便觉小腹酥麻,脑中空洞,再也把持不住,颤着身子一泻千里。柔福被静善舔得神魂颠倒,两只乳头也被她捏在手里戏弄,不多时也跟着泄了。
  静善为二人沏了热茶,服侍喝了,钻进被子,正要吹蜡,柔福从后面欺过来抓她双臂:「轮到你了,牛二,把她吊起来!」静善吓得花容失色,却并未反抗,乖乖举起胳膊。
  牛二哈哈大笑:「福儿,你又调皮。」
  静善扭头见柔福满脸揶揄之色,顿时霞飞双颊:「姐姐好坏,又吓人家。」
  想了想,又说:「若是大爷和姐姐真想,吊起来也无妨,只是打的轻些。」说到后面,已是满面通红声如蚊蚋。
  柔福让她背靠自己,双手爱抚着她的一对椒乳,柔声说:「我才不舍得,谁敢伤你,我和他拼命。」说着放平静善,拿舌不停撩拨她两粒乳头,静善媚眼如丝,似醉非醉。
  牛二看这香艳图画,阳具登时重振雄风,分开静善双腿,一路势如破竹,尽根而入。
  有分教:「绿云低拢,红潮微上,画幕梅寒初透。一般偏更恼人深,时更把、眉儿轻皱。」
  这年除夕,牛二携二女和兰桂坊众人一同守岁。
  兰桂坊诸女吹拉弹唱各显神通,丝竹声声,胡琴阵阵,琵琶袅袅,羌笛悠悠,不绝于耳。柔福与静善伴着乐器,时而浅吟低唱,时而插科打诨,时而吟诗作赋,时而翩翩起舞,博得满堂喝彩。
  子时前后,城内各家都开始燃放烟花爆竹,牛二和伙计也在庭院放起来,一时间鞭炮齐响、烟花满天。
  放炮仗间隙,牛二瞥到柔福和静善互相依偎,一齐捂着耳朵笑着望天,暗暗祈祷:「但愿往后除夕,年年如同今晚。」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10/02 01:08:56

19
  巴黎,到处都是马车,先生们头戴礼帽,贵妇们撑着遮阳伞。
  尽管玛丽安娜对牛二所拥有的财富早已略知一二,看到城堡时还是难以掩饰住惊讶的表情。城堡不大,十几个房间的样子,主楼、园林、水池、雕像、马房严格按照路易十三风格建造,主楼侧后方居然还有一个小湖!
  「纪尧姆侯爵的秘密城堡之一,他偷情的时候住在这里。几年前他跑了,临时给我用。」牛二没敢说他是买的。
  「穷奢极欲的有钱人,都该被送上断头台!」玛丽安娜咬着牙。
  牛二一时分不清,她想送上断头台的人包不包括自己。
  管家尤里安带着厨师、园丁、女仆、马夫在大门口列成一排,迎接「尊贵的阁下」。
  「我是晒黑了,还是旅途劳顿显得很没精神?」玛丽安娜对着梳妆台镜子左顾右盼。
  「哪有,」牛二看着镜子里的美人,「你就是穿着睡衣也比盛装的约瑟芬好看几十倍。光看着你,我就硬的能在地板上钻出洞了。」
  「讨厌,」玛丽安娜娇嗔一笑,「那为什么整个晚餐期间尤里安只对你献殷勤,拿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她显然习惯了男人们的惊艳目光。
  「哦,你是说这个啊,」牛二失声大笑,「他只喜欢男人。」
  玛丽安娜强忍半天,也笑出声。
  「那你有没有和他那个……那个……」玛丽安娜冲牛二不住眨眼。
  牛二扒开她的睡衣,吻向脖颈,「我只喜欢女人。」
  女人双手撑在梳妆台上,乳房伴着身后的冲撞一抖一抖,双目似闭非闭,红唇似张非张,像躺在砧板上的鱼。
  牛二抱起女人扔到床上,让她仰面躺着,头耷拉在床边,沾满粘液的阳具捅入了口腔。女人虽然对他的尺寸并不陌生,两三个回合下来还是差点儿吐了。
  为了避免浪费晚餐,牛二只好让她跪在床边为自己含弄。女人好受多了,不时用舌头横竖舔着阳具。在又一次深入之后,牛二恶作剧似的捏住了女人的鼻子,女人憋着气,赌气一样并不挣扎。
  直到女人的脸越来越红,肚皮开始抽搐,眼里迸出泪花,牛二才松开手退出了阳具。
  「呃……啊……」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挂着泪,笑着埋怨:「你想憋死我呀。」
  「天啊,我爱死了你这个样子。」牛二扑了上去。
  牛二为了补偿女人的温顺,先用舌头把她推到了顶峰,不等她稍作休息,巨棍就搅入桃花源展开了新一轮的横冲直撞。
  将近一刻钟后,女人身子绷直,呼吸急促,牛二猛捣几下,俩人同时高潮了。
  小死的瞬间,牛二脑海中响起一声「福儿」,与此同时,隐约听到身下的女人轻呼了一句「汉斯」。
  两人摊在床上,玛丽安娜头枕着牛二的胳膊,一只手摩挲着他的胸膛,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发着呆。
  「有人说,高潮之后心里想着的那个人,就是你的最爱。」牛二用手捋着她的头发,「巴黎一片狼藉,议会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政客争名夺利而已,你还要陪他们玩儿多久?不如和汉斯远走高飞。」
  「父亲活着的时候,常笑着怀念过去,可每当说到路易十五和路易十六的时候,他就开始一边摇头一边喝闷酒。」玛丽安娜翻了个身,「后来,我们处死了路易十六。我们推翻了我们仇恨的,却一直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总要做些什么,法兰西人民总要做些什么,这是我们的责任。」
  牛二没有说话,崖山海战前,他也做过很多事,南明时期,他同样做过很多事——无力回天,是他最大的感触。
  法兰西现在可谓风雨飘摇。英国、普鲁士、西班牙这些国家组成的反法同盟虽然失败,英国人可一直没死心,听说沙皇俄国那边也在虎视眈眈。前线的士兵虽然勇猛,后方的议员们可全是乌合之众,比东林党都不如。这么搞下去,早晚会重蹈大明的覆辙。除非……
  「你们推翻了一个国王,还能接受另一个国王吗?」牛二突然想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嗯……」玛丽安娜发出轻微的鼾声,她睡着了。
  波拿马的野心不仅仅是做军队的统帅,他要做法国国王——也许会起个什么别的名字,但实质就是国王!
  拿破仑战功赫赫,给巴黎运回了一车又一车的黄金,他若想中饱私囊有的是机会,何须布鲁斯暗中联系银行家。他要钱,无非是试探巴黎新兴贵族的态度,同时扶植自己的近卫队。
  牛二兴味索然的摇摇头,人类几百年的权谋,不过如此。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10/02 01:08:48

18
  小兰办事飒利,一月不到便在兰桂坊不远处租了个院子。
  柔福不乐意搬出,她从未来过青楼,这些天躲在屋里偷看,正瞧得高兴。偶尔见到以往旧识,在这里一脸轻佻,远不是庙堂之上的肃穆模样,还常感慨:「原来他也逛窑子」。
  「客人里多有官府中人,万一你被认出,可是大大不妙。」牛二让静善去帮小兰拾掇衣物,关上门给柔福说起厉害。「咱们离得近,你哪天想了,偷偷溜回来呆上一日半日就是。」看她嘟着嘴,牛二哄她。
  柔福这才展颜,「我不光喜欢这里热闹,我也舍不得兰姐姐。」
  前日牛二出门,柔福闲着无事去小兰屋里玩耍,说了些风话。小兰纵横风尘多年,哪容她放肆,把她放床上狠狠收拾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静善来找时,顺带也被小兰如法炮制。二女被弄得手脚发软,靠彼此搀扶才回的屋。
  「若只能吹箫不会品玉,箫后岂非浪得虚名。」牛二回来后,小兰和他说了,牛二哭笑不得。
  见柔福首肯,牛二正想开门,心念一动:「你和静善谁先示的好?」
  「当然是善儿,那些日子耳鬓厮磨,一天夜里,小妮子把手放到了我胸上……」
  牛二唯有苦笑。
  正说话间,外面吵闹声响,柔福来了精神,轻车熟路扒到窗边,挥手让牛二也过来。
  只见外面两个客人正在吵闹,正对窗户这个牛二认得,是天宝轩的鲁老板,背对那个看上去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没吵几句,就叫来两个随从,把鲁老板拉到墙边一顿好打。
  嫖客争风,牛二见得多了,但鲁老板原非等闲之辈,竟如此狼狈,「那人是何来头?」牛二有些好奇。
  小兰出来了,拉着年轻男子,「汪公子」长「汪公子」短的赔笑,又叫丫鬟重摆花酒,那汪公子才作罢,扭头搂住秋娘,回房去了。
  牛二在他转身之际,看他尖嘴猴腮,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
  小兰等他回屋,又去抚慰鲁老板,一场风波消弭无形。
  「这人好似当年富安县令的陈公子,一般的飞扬跋扈,想必也是官宦人家。」
  牛二扭头对柔福说。
  柔福脸色煞白缩在墙角。
  牛二从未见过柔福这般模样,忙上前抱住:「福儿,怎么了?」
  「我认得他,相州知府汪伯彦之子汪似,当初也被一同掳到金国。」柔福身子发抖,「那厮在金国认贼作父,常欺侮我们。我骂了他一次,被他怀恨在心,出了很多馊主意,让金狗换着花样凌辱我。」
  牛二大怒:「我随便找个由头,打折他腿。」
  柔福忙拉住他:「他敢如此嚣张,想是皇兄还在重用汪伯彦。我若回宫,自能出气。现在这般,你若伤了他,大伙儿都难逃干系,过去的事便都过去罢。」
  牛二面上应了,心中却想如何闹一出街头斗殴,既教训下汪似,众女又不至受牵连。
  晚饭后,几人到后院赏月,静善聊起了白天的事,「那个客人好凶,真怕他把老伯打死。」
  「园子里他还算收敛,他腰间常别着尖刀,曾在外伤人数次。」小兰对熟客了如指掌,「他原叫汪似,后改名汪召嗣。他爹汪大人前些年做过宰相,如今是池州知府,虽遭贬黜,那也是大官。他仗着他爹的势,横行霸道,一般人惹他不起。」
  「大官怎么会有这么个儿子。」牛二明知故问,当初他和陆谦依附高衙内,见得多了。
  「靖康年间他被金人抓走,好久后汪大人才把他赎回。想是他爹心疼他受苦,平日里多有放任,给他改名也是怕有辱门风吧。」
  听到「有辱门风」,柔福身子一僵,牛二伸臂搂住了她。
  「福姐姐原是宫女,哪天一不留神撞到这汪公子,再被认出,可就坏了,咱们还是早早搬出的好。」静善心细,马上想到这一层。
  「事不宜迟,明日一早带些必备之物就搬,剩下的咱们一点点拿就是。」小兰叮嘱柔福,「妹妹平日里少出门,这汪少三五天才来一次,你如住的闷了,等他不在时我叫丫鬟知会一声,你尽可以来玩。」
  隔日,三人搬入新居。
  柔福深知不可造次,轻易不出门,出门时也包着头戴着面纱,秋末冬初,这打扮倒也不足为奇。每次丫鬟来报,牛二便带她去找小兰,一路小心。静善早听说临安多有古寺,想趁着寒冬前拜会几处,「也能让大爷和姐姐多些独处」。
  一个多月过去,相安无事,牛二慢慢放宽了心,忙时便让静善陪着柔福去了。
  期间牛二跑了趟清凉峰草甸,想再碰碰运气,结果还是空手而归。想是当年庞万春为了救他,将草甸上的金刚铁皮石斛拔了个干净,一代神药就此绝迹。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10/02 01:08:40

17
  直到第四天上午,玛丽安娜才回来。去阿布基尔那天晚上,接头人捎来口信,「她说她必须去找拿破仑」。
  「布律埃斯那个刚愎自用的家伙,他更在乎来自地面上埃及军队的反扑。他判断保守的英国人根本不敢进入港湾,对我带去的情报不屑一顾。」玛丽安娜越说越来气,「他说他有岸炮支援,纳尔逊的战列舰来几艘击沉几艘。」
  「我只有让汉斯带我去追拿破仑。拿破仑还好,比较重视我的情报,还详细询问了英国海军的巡航路线。」说到这里玛丽安娜有些沮丧,「不过他好像对我比对情报更感兴趣。」
  牛二注意到了她提到汉斯时的亲热程度,「看到你的花容月貌,有几个不动心的。」
  「谢谢,」玛丽安娜的笑容转瞬即逝,「不过那个科西嘉人也太直接了,他说只要我为他生下孩子,他随时可以和约瑟芬离婚。」
  「他那么忙,说话直来直去很正常,」牛二为她倒了杯酒,「毕竟他要决定的事比格兰特中尉多多了。」
  玛丽安娜举杯的手停在了空中,「你都看出来了?」晃晃酒杯,想了一下,「我表现得很明显?」
  「明显得像路易十六王冠上的那颗蓝钻石,」牛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你们上床了?」
  「是啊,汉斯可比你温柔多了。」玛丽安娜笑的很坦荡。
  欧罗巴女子不受那么多贞操观念的束缚,道理牛二都懂,却还是有些别扭。
  「拿破仑对你的兴趣也不小,他有一半时间是在核实你的身份。」玛丽安娜走过来坐他腿上。
  「然后呢?」一到亚力山卓港牛二就得到消息,布鲁斯随法国军队一起登陆,看来巴黎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汉斯会代表他向你致谢。」玛丽安娜的手伸进了牛二的裤子。
  「你不是有汉斯了?」
  「他不会用舌头。」
  ……
  敲门声吵醒了牛二,牛二光着膀子开门,汉斯站在外面。
  「纽曼先生,请出来谈吧。」看到床上沉睡的玛丽安娜,汉斯面色有些扭曲。
  牛二口干舌燥,拎起酒瓶出了门。
  「纽曼先生,我代表拿破仑将军,感谢您对法国军队的资助并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汉斯立正站好,行了个军礼。
  「能为将军尽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牛二忙还礼。
  「纽曼先生,将军让我问你,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请你谨慎作答。」汉斯神色严肃,「我不能骗你,你如果答错,就会永远的留在亚力山卓。」
  「布鲁斯没告诉你们?保护我在地中海的自由贸易。」牛二并不慌张,拿破仑哪是那么容易轻信别人的,尤其是东方人。
  「五年前,你们的皇帝拒绝了英国人的贸易建议,怎么可能对法国另眼看待?」
  「没错,乾隆、嘉庆两位皇帝一直在实施海禁政策,」牛二笑的不怀好意,「不过我不是政府委派的,我是反抗军,有点像你们的无套裤汉?[1].」
  「将军猜到了,」汉斯打了个手势,「收队!」
  十几个士兵从各个角落里出来,列队离开。以牛二的眼力,说话间已发现了五六个,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法国军人训练有素,名不虚传。
  「纽曼先生,接下来的谈话只代表我个人。」汉斯忽然没了刚才的自信,「关于玛丽安娜小姐。」
  牛二喝了口酒,等他开口。
  汉斯正正衣领,挺直胸膛,「我爱玛丽安娜。」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爱她,拿破仑也爱她,人人都爱玛丽安娜。」牛二挑挑眉。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爱玛丽安娜!」汉斯吼。
  「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可她一定要跟你回巴黎。」汉斯语气消沉,「她说她要帮助督政府结束内乱,让法兰西再次伟大。到那时候,她才会和我在一起。」
  牛二把酒瓶递给他。
  「谢谢」,汉斯喝了一大口,还给了牛二。
  「我只想对你说,请你好好待她。」汉斯说的很郑重。
  「你有什么打算?」
  「等她,不论她选择了你,还是拿破仑,还是其他什么人,我都会等,直到她来找我。」
  「她要是一直不来呢?」
  「那就一直等,等到老,等到死。」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一瓶酒很快见底。
  「纽曼,真羡慕你,至少现在是你在拥有她,请珍惜。如果你让她伤心,我发誓绝不放过你。」汉斯摇摇晃晃的回去了。
  「都听到了?」牛二回屋,玛丽安娜神色黯然坐在床边。
  牛二走到窗前,看着汉斯落寞的背影一点点远去,「这样的棒小伙儿,你要是错过了,恐怕再也遇不到了。」
  「法兰西万岁」,玛丽安娜轻飘飘的说,一点儿气势都没有。?[1] Sans—culotte,无套裤汉,法国大革命时期对城市平民的称呼,多为小资产阶级。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10/02 01:08:31

16
  走得再慢,还是到了临安。
  牛二在兰桂坊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候到夜间,待园子打烊了,才让二女包上头巾和他出门。
  到了兰桂坊,牛二轻呼门房,门房识得牛二声音,忙打开院门,一面吩咐小厮赶紧禀报主母。不一会儿小兰小芬小芳秋娘等众女便都跑了出来,小兰更是搂住牛二脖子挂他身上又哭又笑,「大爷你可回来了」。
  牛二引见了柔福与静善,众女亲亲热热拉着她俩,一时间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大夫人」「二夫人」不绝于耳。
  待众人散去,牛二要去给虹姐牌位上香,柔福与静善都要同去,「那是大姐,我们也要拜的」。
  上了香,丫鬟送上宵夜,四人坐定说话。
  牛二把一年来的经历说了,不时打量小兰脸色。虹姐弥留之际,原想让小兰填房,如今他领来二女,总是怕伤了小兰的心。
  小兰待二女却很亲近,和牛二商量:「园子里终归不便,她俩先将就几日,我尽快择处好宅院,你们也能自在些。」说罢起身,「长途跋涉,想是累了,回屋歇息吧。」
  回到房中,牛二见床单被褥整洁如新,料是小兰常常拆洗,随时候着他回家,心下感动。牛二让二女先睡,自己还要和小兰说说生意的事。柔福大大伸了个懒腰,拉静善上了床。
  牛二敲敲小兰房门,听小兰应了,才推门而入。小兰只着亵衣,见他进来,笑问:「大爷还不睡,可是找我吹箫解闷么?」牛二搔搔头,不知从何说起,结结巴巴说:「小兰,我对你不住,虹姐那里我也交待不了……可我……」
  小兰给他倒了杯茶,「大爷休要烦恼,虹姐好意,小兰心知肚明。大爷若要收了我,小兰绝无二话。大爷若不要我,小兰更是欢喜。」
  牛二不料她这么说,一时呆住。
  「我只当大爷是亲人,和大爷鸾凤和鸣却非我所愿,我最大的心愿是做吹箫第一人。」
  牛二一口茶水险些喷出。
  「大爷莫笑,」小兰神色认真,「这一年多,我早已名声在外,人称箫后。
  慕名而来的络绎不绝,但要想做我入幕之宾,多给银子尚且不够,还须抓阄,我每日只在午前接四五个客人。」
  牛二张大了口。
  小兰面有得色:「我还在咱们隔壁另开了个院子,取名弄箫楼,专门教人品箫。每日午后,我常在那里。」
  说到这里,小兰压低了声音,「去那里的不止同行,好多达官贵人的妻子小妾也偷偷来过。韩将军的夫人梁氏当初做官妓时也曾请我指点,她能嫁给将军,定有口技的功劳。」说完偷笑。
  牛二听她这般说,心中大定,便将自己想在西山隐居的计划和盘托出,「搬来临安后,面上的事都是你帮着虹姐打理,以后便都由你做主吧。我会经常回来,遇到难处,我自会暗中料理。」
  「大爷刚回来,且多住些时日,开春后再去西山不迟。」小兰说的有理,冬日将至,不宜建房。
  牛二轻手轻脚回屋,柔福已睡了,静善身披长袍坐桌旁等他,长袍下不着寸缕,烛光中煞是诱人。
  「师兄若是还有精神,咱们去后院说话可好?」
  自从有了肌肤之亲后,静善从未叫过他「师兄」,牛二不解其意,拉着静善来到后院。
  「福儿姐姐怜我疼我,是我的造化,但我只能来世再报了。」牛二刚想说话,静善伸手捂住他嘴,「我虽与姐姐相好,心中却只有师兄。但静善看的明白,师兄心里只有姐姐。不日我自会离去,再不和师兄抢姐姐了。」
  牛二张口结舌半天,挤出一句:「你待何处去?」
  「临安道观众多,总有栖身之所。」
  牛二蹲下,抱头深呼了几口气,只觉今晚女子,个个比他强,自己如同白痴一般。
  「善儿别走,」牛二站起,抓住静善小臂,「福儿心中,你与我一般重要,你若走了,我怕她伤心。」
  静善眼中有泪,「是,师兄怕她伤心……」
  牛二听出她弦外之音,拥她入怀:「我也不能叫你伤心,你道我心里一点儿没你么?」
  「当真?」静善脸上有了光彩,「我本就不敢和姐姐争宠,师兄……」
  「叫我郎君、相公、大爷,哪个都好,唯独不准再叫师兄了。」牛二伸手入怀,握住美乳把玩,静善面若桃花,不住娇喘。
  「你和福儿谁先示的好?」
  「当然是姐姐,那些日子耳鬓厮磨,一天夜里,她把手放入了我股间……」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10/02 01:08:23

15
  黑甜一梦,这一觉睡的踏实。
  玛丽安娜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窗边看街景。
  「你夜里一直说梦话,嚷嚷皮毛皮毛什么的,你还做皮毛生意?或是打算买皮大衣?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想的?」玛丽安娜神采奕奕,看起来昨晚的战斗令她浑身通透。
  「皮毛……」牛二往身上套着衣服,「皮毛是什么?」突然灵光一现,玛丽安娜指的是英语「fur」,估计玛丽安娜猜他常居英国,梦中用的英文发音。
  其实,他说的是乡音——「福儿」,应该是又梦到柔福了,可惜醒来后梦境早已忘光。
  牛二情绪有些低落,多少还伴随着一丝失望,和柔福相比,玛丽安娜不是不好,只是还不够好,任何方面。
  「皮毛,我想起来了,」牛二振作精神,「这儿附近有个小山,等会儿咱们打兔子去。」
  「兔子?」玛丽安娜皱眉,「兔皮又不值钱……」
  牛二用法式接吻堵住了她的嘴。
  下了楼,露娜端上咖啡和面包,神秘一笑:「还是年轻人生猛,昨晚我都害怕楼板塌了。」
  简单吃过早餐,牛二找艾萨克借了两把猎枪。
  「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枪法,他们都叫枪神纽曼。」牛二自信满满。
  这个时间人们大多在港口忙着贸易往来,小山上很清静,兔子倒总能看到,只是跑得太快,来不及瞄准就找不到了。
  牛二找了个高点,准备守株待兔,看看玛丽安娜拿枪的姿势,问:「要不要我教你?」「好啊!」玛丽安娜笑笑。
  「你看,这么举枪,把枪托抵在这里,瞄准……兔子!」正说着见到只兔子,忙放了一枪,没打中。「呃,枪神也不可能百发百中。」说着又看到一只,一枪过去,又放空了。
  直到第四枪,终于打着一只,「好棒!」玛丽安娜拍手。
  牛二松了口气,蹦跳着下去捡兔子。
  「呯」,一声枪响,牛二左侧一只兔子应声而倒,牛二忙缩到一旁。
  玛丽安娜换弹药,举枪,扣动扳机,「呯」,第二只。
  玛丽安娜换弹药,举枪,扣动扳机,「呯」,第三只。
  牛二看呆了,「想不到你的枪法这么好!」
  「枪神教的好嘛,」玛丽安娜扛枪下来。
  「会说英、荷兰、西班牙、意大利、土耳其语,有法国舰队的通行令,马术高超,枪法精准,你到底是什么人?」牛二看着她出神。
  「你少说了一种,我还会说拉丁语。」玛丽安娜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反问,「至少在英格兰、米兰、巴黎银行都有账户,至少结交了英、法、奥斯曼帝国的权贵,至少认识几个海盗船长,至少在地中海有很多平民朋友,格斗术、剑术高得难以想象,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也少说了一种,我还是枪神。」牛二一脸认真。
  俩人都笑了,气氛缓和很多。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问,我也不问。」玛丽安娜恢复了刚才的神情。
  「成交!」牛二有些遗憾,她要是问,他会多说些什么吧?
  「捡兔子去,别告诉艾萨克他们是我打的。」
  「那是,我才是枪神嘛。」
  兔肉鲜嫩,经艾萨克烹制,更加美味。
  露娜不停夸耀牛二的枪法,「那是,他可是枪神啊」,艾萨克一旁附和,玛丽安娜不住抿嘴,牛二觉得脸上的肉都笑酸了。
  第二天傍晚,船长通知牛二,补给齐备,随时可以出发。
  获月醋栗日[ 1] ,牛二和玛丽安娜抵达亚力山卓港。
  坏消息是,三天前拿破仑的主力部队刚离开这里。好消息是,法国海军上将布律埃斯所率领的舰队停泊在阿布基尔湾,离亚历山卓港只有35英里。
  「拿破仑将军开赴开罗了,我派人通知了汉斯·格兰特中尉,他会带你去见布律埃斯上将。」接头人帮玛丽安娜找了个地方,让他们先歇歇脚。
  下午,汉斯中尉到了。
  甫一见面,汉斯就为玛丽安娜的美艳所倾倒,他虽然竭力保持着军人的尊严,但颠三倒四的语序暴露了他。玛丽安娜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举手投足间仿佛回到了法国庄园外的田间小路。
  牛二冷眼旁观,看来俩人一见钟情了。也难怪,玛丽安娜就不必说了,汉斯棕目棕发,俊朗挺拔,牛二刚见到他时也暗自喝了一声彩。看着眼前一对璧人,牛二胸中涌起一种很奇特的情绪,搞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妒忌,天知道他已经几百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今晚我就不回来了,如果一切顺利,后天咱们启程回巴黎。」玛丽安娜临走之前告诉牛二。
  牛二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面临妻子偷情却又无计可施的居家男人。
  [ 1] 获月醋栗日,法国共和历,公历7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