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她" 的名字和" 她" 与他的过去
　　「那个，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国庆节假期第三天，临出发的早上，步凡突然来到戚蒙蒙的房间内说了这样一句话。
　　正在检查随身物品的戚蒙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好检查的，因为昨天晚上她就已经全都检查过一遍，确保万无一失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步凡此时脸上的表情，郑重的让戚蒙蒙有些出乎意料。
　　「什么事情？」
　　「嗯……就是，今天咱们出去，是跟我同事还有他女朋友，四个人一起来着。」
　　「关于这个，你前天不就告诉我了？」
　　「呃……我同事，也是我好哥们你应该见过的，就是那个谢曲峰，他上次来过家里。」
　　「怎么了？是不是他突然有别的事情，不能去了？」
　　「不是不是，那家伙能有什么事情，他就一闲人大少爷……额，我要说的，是他女朋友的事情。」
　　「嗯？」
　　步凡一脸难以开口的样子，这戚蒙蒙更加不解了。
　　「谢曲峰他女朋友，前一阵子才从美国回来的。哈哈，她走的时候谢曲峰那家伙还哭的不行，以为自己被彻底抛弃了，结果不到一个星期人就又回来了，他俩就又和好了，也真逗，这俩人每次闹分手都要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这件事你上个星期就跟我说过了，而且和你这次说的连一个字都没变。」
　　「额……」
　　步凡挠了挠头，「你记得真清楚啊，我都记不清了。」
　　戚蒙蒙看着她，从床上站了起来，让自己能和步凡对视。
　　她突然接近带来的压力让步凡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步凡。」
　　「啊，我在呢……」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额，其实，也没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你既然决定告诉我了，就不要中途反悔，这样太不像个男人了。」
　　戚蒙蒙的话让步凡脸上打哈哈一般的笑容僵住了。
　　其实她一开始是不打算这么说的，但从步凡犹豫而躲闪的目光中，戚蒙蒙读出了一些让她很不安的征兆。
　　所以……她只能这么对步凡施加一些压力。
　　而步凡，也终于放弃了蒙混过关的想法，吐出了一句话。
　　「琪琪……就是谢曲峰的女朋友，和' 她' 是大学同学，她们的关系曾经很好。」
　　「' 她' ？」
　　戚蒙蒙已经猜到了什么，但她还是想从步凡那里得到一个更肯定的答桉。
　　「' 她' ……就是刘晨。就是，那个……」
　　刘晨。
　　一个简单到有些朴素的名字，一个普通到似乎随处可见的名字，一个戚蒙蒙第一次听到的名字。
　　但戚蒙蒙却马上意识到了这个名字的含义，或者说，这个名字上所凝聚的「
　　意义」。
　　戚蒙蒙突然觉得脚下有点儿虚浮，她后退了一步，脚后跟磕在了床的边缘，身体也顺势重重坐在了床上。
　　「喂，你没事吧？」
　　步凡的声音，此刻在戚蒙蒙的耳中显得是那么的遥远。
　　戚蒙蒙微微抬起头，扫视着四周。
　　这个房间，现在已经在名义上归属于她了，这几个月来她往房间里添置了不少东西，但房间的整体风貌还是跟以前几乎一样的，毕竟这里只是在名义上是她的归属地，而埋藏在她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安让她始终无法完全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现在，戚蒙蒙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安了。
　　因为这里，曾经是有主人的，虽然那位主人已经变成了「前任」，虽然她已经毫不怜惜的舍弃掉了这个地方，但这里的一切都曾经写上过那个女人的名字。
　　刘晨。
　　这就是曾经拥有这里的那个「她」
　　的名字啊。
　　这是戚蒙蒙认识步凡后，第一次听他说起他前女友的名字。
　　也是第一次，让戚蒙蒙明白了自己一直于无形中对抗着的是谁。
　　「蒙蒙？」
　　陌生而又熟悉的呼唤声，让戚蒙蒙从淤积般沉重的思绪中摆脱出来。
　　她抬起头，才发现步凡不知何时已经贴在了她面前，她正被对方搂着，两人的身体间几乎没有距离。
　　「蒙蒙？你怎么了？」
　　蒙蒙……这是一个让戚蒙蒙感到熟悉的爱称，但却是不属于现在的「戚蒙蒙」
　　的称呼。
　　戚蒙蒙突然想到，这貌似是步凡第一次这么喊她，之前他都是用「喂」、「
　　你」
　　之类的称呼来叫她，就算在床上，也没有在言语上更进一步亲密过。
　　但现在，他却在喊她……蒙蒙。
　　戚蒙蒙推开了步凡，她用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步凡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墙壁才止住势头。
　　看着步凡不解的眼神，戚蒙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想去扶步凡，但手伸了出来，却又强迫着缩了回去。
　　步凡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手机的来电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步凡没有去管响个不停手机，但戚蒙蒙却替他拿了起来，举在了他面前。
　　「先接电话吧。」
　　戚蒙蒙的语气澹澹的，似乎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但步凡却注意到，她在回避他的眼睛。
　　手机，就这么被举在半空中，恼人的铃声和震动还在持续。
　　步凡无可奈何，只得接过手机，瞄了一眼便放到了耳边：「喂？」
　　「嘿，老步！你家伙怎么还不下来啊？我都在楼下面等你五分钟了，你还磨蹭啥呢？」
　　谢曲峰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在整个房间内都清晰可闻，步凡没有马上回答，他先是看了戚蒙蒙一眼，却见她已经转身拿起了方才收拾好的挎包，于是便回答道：「啊，有点儿事情……稍微耽搁了一下，对不住。我，我们马上就下去。」
　　「哦，那你们快点啊，我和琪琪都等着呢！」
　　「嗯，好。」
　　电话被谢曲峰挂断了，步凡放下手机，就见戚蒙蒙背起了挎包从床上站了起来。
　　「那个……」
　　但步凡被戚蒙蒙打断了：「走吧，他们不都在楼下等了吗？」
　　说罢，她便拎起放在客厅里的旅行包，走向玄关。
　　旅行包很重，那本来是该由步凡负责的行李，但戚蒙蒙却一点儿都没有向步凡求助的意思，一个人拎着包有些艰难地挪动步子。
　　步凡追了上去，他想要直接从戚蒙蒙那里接过旅行包，但手已经放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却还是没有直接行动，而是补了一句：「让我来拿吧。」
　　戚蒙蒙没有说话，只是停下了脚步。
　　得到默许的步凡接过了旅行包，将包带直接挎在了肩上，然后又要伸手接过戚蒙蒙挎着的另一个单肩包。
　　「这个，不用了。」
　　但这次轮到步凡不回答了。
　　他直接从戚蒙蒙的手上抢过了包带，然后直接挎在了身上。
　　「喂！」
　　戚蒙蒙喊了一声，却没有让步凡停下脚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步凡已经消失在楼梯上了。
　　「搞什么啊……」
　　戚蒙蒙埋怨着，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果然还是在乎我的。
　　但既然在乎，为什么还要在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这件事？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门口的戚蒙蒙，突然觉得满心复杂。
　　——分割线——在楼下的那辆漂亮的ＳＵＶ旁，戚蒙蒙见到了步凡口中的谢曲峰，还有他身边的「琪琪」。
　　「琪琪」
　　是一个让戚蒙蒙不知道该怎么接近的人。
　　短短的头发至少有四五种不同的颜色，露出了剃得发青的鬓角，大大的墨镜挡住了几乎半张脸，但身上穿着的背心却毫不吝啬的露出几乎整条雪白的乳沟。
　　而且，好高啊……戚蒙蒙走到车旁，才发现对方脚底下是一双平底鞋，但身高却比穿了高跟鞋的她还稳稳高出半个头。
　　站在车旁的「琪琪」，从各个方面给戚蒙蒙制造了很大的压力。
　　虽然隔着墨镜，但戚蒙蒙总感觉有一股视线正停留在自己身上，似乎对方也在打量着她。
　　这时，似乎是注意到这一切的步凡出来打破了局面：「那个，你们还是第一次见吧？我来介绍一下……」
　　「孙雅琪，叫我琪琪就好。」
　　但「琪琪」
　　抢在步凡前面做出了自我介绍，她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然后冲着戚蒙蒙伸出了右手。
　　「啊……我叫戚蒙蒙。」
　　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戚蒙蒙说罢才意识到孙雅琪的手还举在半空中，她赶紧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
　　孙雅琪的手指很修长，而且很有力，握住她的手掌的时候让她产生了一种在和男人握手的错觉。
　　嗯……诶？戚蒙蒙的手被握住了，孙雅琪没有马上松开她的手，而是一直握着，让戚蒙蒙感觉有点儿不对。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就被拉了过去。
　　虽然都是女人，但孙雅琪的力量显然要超出戚蒙蒙许多，这不只是因为体格上的差异，当戚蒙蒙被迫靠在孙雅琪身上后，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胳膊上线条分明的肌肉在跳动。
　　「喂，你别欺负人家啊。」
　　站在驾驶室一侧的，被喊作谢曲峰的男人出声道。
　　「怕什么啊，人家正主都没说什么呢，你心疼个什么？」
　　孙雅琪毫不客气的把话怼了回去，而这时，她口中的「正主」
　　步凡也开口了：「那个……琪琪你就跟蒙蒙一起坐后面吧。」
　　「嗯，好啊好啊！正合我意！」
　　孙雅琪一脸高兴的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戚蒙蒙拉进了后排的座位，倒是谢曲峰一脸不解的看着步凡：「怎么？你不和你妹子坐一起？」
　　「嗯，我坐前面就好。」
　　「你们俩……是不是发生啥了啊？」
　　谢曲峰看着步凡，他的话让步凡心中暗中一惊。
　　「没啥……你想什么呢，赶紧搬完开车走吧。」
　　「不是，我是觉得你给我的感觉有点儿奇怪啊。而且昨天不是说好了你们坐后面、我们坐前面的吗？那还是你提议的说你女朋友给琪琪第一次见不太熟，怎么临到头突然又改了？」
　　「你问那么多干啥？一会儿咱们不还要交换着开车吗，我坐副驾驶方便。怎么，你不乐意啊？」
　　「没，没。我求之不得呢。」
　　谢曲峰说着，关上车门坐下。
　　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就被一只从后面伸过来的手拧住了耳朵。
　　「哎哟！疼！」
　　「你刚才说什么求之不得啊？」
　　「我错了，松开，松开！姑奶奶我错了还不成吗？」
　　在谢曲峰连声的求饶下孙雅琪才松开了手，而此时步凡也完成了把行李搬进后备箱的工作，坐进了副驾驶。
　　「怎么了？」
　　看着龇牙咧嘴的谢曲峰和一脸自得的孙雅琪，步凡不解地问道。
　　「没，没啥……唉，走吧走吧，咱赶紧赶路。」
　　车开出小区，径直奔往出城的高速。
　　一路上，谢曲峰情侣二人都在不停地斗嘴、说话，和沉默不语的步凡二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步凡还时不时插上一句，坐在后排的戚蒙蒙就几乎从坐上车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了。
　　到后来，谢曲峰也不再主动挑起话题了，尴尬的沉默弥漫在车内，直到一行四人到达第一个高速休息区为止。
　　「得嘞，小姐们，下车透透气吧？」
　　停稳车的谢曲峰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话题，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
　　「我要去洗手间。」
　　「去呗，正好我也去，我陪你一起。」
　　「不要，你一个男人还陪我进女厕所啊？蒙蒙。」
　　突然被提到的戚蒙蒙还在愣神，又被喊了一声后才应道：「哎，怎么了？」
　　「你不去洗手间吗？」
　　戚蒙蒙本要开口拒绝，但身体却在提醒她这里不是避开孙雅琪的时候，而且错过了这个休息区，等到下一个就不知道要是几个小时后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刚刚应下，就被孙雅琪拉起了手。
　　「走，咱们快点，我要憋不住了。哦，对了，谢曲峰你把那东西给我。」
　　「给。」
　　一样什么东西被谢曲峰扔到了孙雅琪手里，但戚蒙蒙并没有看清是什么就被拉着下了车。
　　戚蒙蒙被拉下车之前看了副驾驶座一眼，那里的步凡正拿着手机，但眼睛还是跟她的视线交错了一下。
　　戚蒙蒙有点儿不安，但此时此刻她没理由喊上步凡给自己解围，也只有打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跟着孙雅琪走向洗手间。
　　等戚蒙蒙洗完手出来，就发现孙雅琪已经站在洗手间的门口等她了。
　　她正从热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东西，戚蒙蒙这才注意到，那是一盒白色的香烟，而刚刚谢曲峰扔给她的是一个打火机。
　　「啊，你介意这个吗？」
　　正要点燃香烟的孙雅琪注意到戚蒙蒙的视线，微微抬起手示意道。
　　戚蒙蒙摇了摇头，孙雅琪点燃了烟，吐出烟雾，然后道：「嘛，我以为你会讨厌这个的。」
　　戚蒙蒙又摇了摇头，她的确不喜欢烟味，但她过去的经历让她不得不熟悉乃至适应这种味道。
　　况且，她也并不是一个为了自己的感受就强制要求对方的人。
　　「你果然和她不一样呢，也难怪步凡会和你在一起。她走了以后，我还以为步凡会一直走不出来呢。」
　　「唉？」
　　戚蒙蒙一时有些迷惑。
　　「我，和刘晨，步凡的前女友，曾经是好朋友……这些话，他告诉过你吗？」
　　戚蒙蒙终于意识到了面前的人在说什么，她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说多了，嗯……虽然你可能会觉得奇怪啊，」
　　孙雅琪娴熟的弹了弹烟灰，继续道，「我们来说说和刘晨和步凡的过去吧。」

第十五章 他们分手的理由
       「步凡和……刘晨的过去？」
　　戚蒙蒙无意识地把孙雅琪的话重复了一遍，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听到对方提起这个话题。
　　但她同样无法否认，关于步凡和他的前女友——刘晨的过去，她十分想要了解。
　　孙雅琪看似随意说出的话题，对于她来说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而这时孙雅琪已经掐灭了烟头，她把烟盒和打火机都收了起来，看着满脸无措的戚蒙蒙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当着步凡的面说的。毕竟……他是一个比较，嗯，怎么说呢，念旧的人吧。因为他的念旧，所以对于已经结束的感情会有点儿念念不忘的。老实说，我还真的担心他会一直这么一个人下去，一开始看到他还留着那满屋子的东西时我都被吓到了。」
　　然后她把手搭在了戚蒙蒙的肩膀上，用温和的语气继续道：「不过，你们在一起了，这是个好兆头。额，我说这话你可能会觉得不高兴，但我没有别的意思。
　　步凡是个好人，他对你也肯定是真心的，我只不过想替他解释一下，毕竟有些事情以他的性格，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轻易说出来的。」
　　孙雅琪的口气中很谦和，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但戚蒙蒙听着心里依然不是滋味，这倒不是因为她对于和步凡前女友有关的话题有多么的抵触，而是一个前提，一个孙雅琪话里话外都默认但却与事实不符的前提。
　　她，戚蒙蒙，和步凡，真的算是情侣关系吗？无论是现在面前的孙雅琪，还是早一段时间认识的，和孙雅琪是情侣关系的谢曲峰，这些人都和步凡有很长时间的交情，而他们在见到戚蒙蒙第一面后就都默认了她是步凡的恋人这个身份。
　　谢曲峰甚至在第二次见到他之后就用「嫂子」
　　之类的称呼来喊戚蒙蒙，虽然当时步凡也在场，并且对这个称呼表示了反对，但戚蒙蒙看得出来，步凡并不是反对这个称呼本身，而是更多的在顾虑她的感受。
　　现在，刚刚和她见面不过几个小时的孙雅琪就主动找她要说起和步凡的前女友有关的话题。
　　而这些话题又是甚至要避开当事人之一的步凡来说的。
　　显然，孙雅琪也把她当作了步凡的恋人，否则不可能提起这种十分敏感的事情。
　　但她戚蒙蒙，真的有这个资格吗？事到如今，戚蒙蒙已经无法否认自己的心意了。
　　无论有多少外界的因素在作梗，她都无法否认一件事——对步凡，这个欺负了她又照顾了她，硬生生闯进了她生活的男人，她怀有好感。
　　戚蒙蒙不知道自己对于步凡的好感有没有上升到恋情的地步，但至少一件事她是确信无疑的，那就是她在嫉妒步凡时不时会提起的那个「她」，刘晨，步凡的前女友。
　　戚蒙蒙，在嫉妒着那个抛弃了步凡、还让步凡如此念念不忘的女人。
　　她和刘晨根本就没有见过面，除了那些被步凡委托处理的东西，戚蒙蒙和刘晨都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连刘晨这个名字戚蒙蒙都是今天早上才从步凡的嘴里听到的。
　　但毫无疑问的是，她很嫉妒她，戚蒙蒙嫉妒刘晨，即便她心里明白步凡对于刘晨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感情，戚蒙蒙甚至能从蛛丝马迹中能得出他们之间的感情在正式分手很久以前就已经破裂的结论，但她还是嫉妒她，嫉妒那个曾经拥有过步凡的女人。
　　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产生嫉妒心呢？答桉，不言自明。
　　「喂，你没事吧？如果你不想听这些事，那就当我没说过吧，咱们回去……」
　　「不，请你继续说下去吧。」
　　戚蒙蒙打断了发觉她脸色的变化而要终止话题的孙雅琪，她看向孙雅琪的眼睛中满是坚定，「我……想了解更多和步凡有关的事情，所以，和那个女人……
　　和刘晨有关的一切事情，都请你告诉我吧。」
　　看着脸上露出惊讶的孙雅琪，戚蒙蒙暗中攥紧了拳，说出一句顺应自己的心的话：「因为……我喜欢他。」
　　孙雅琪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最后变成释然。
　　「什么嘛，你们果然是这样的啊。」
　　「哎？」
　　「老实说，我一开始还有一瞬间觉得你们俩是刚刚开始尝试恋爱的关系呢，毕竟你看……一路上你们都不温不火的，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几句。」
　　「那是……因为……」
　　戚蒙蒙突然有些后悔，难道她刚刚是错判了局势而被带进去了吗？但至少她不会收回已经说出的话的，毕竟，那也是出自她本心的话语。
　　在向孙雅琪简单解释了早上出发前发生过的事情后，孙雅琪的脸上马上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家伙……还真的一点儿都没变啊。」
　　「什么？」
　　「啊，他从以前就是这样。如果他决定了要把某件事告诉某个人，或者他对某个人的信赖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完全不保留把自己心里想着的东西全部告诉对方的。」
　　戚蒙蒙听着，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异样。
　　她是有感觉步凡是这样一个性格，但这种感觉也是在听完孙雅琪的解释后才后知后觉的。
　　那孙雅琪是怎么知道的？孙雅琪和步凡之间的关系，虽然根据步凡的介绍是普通朋友，然后还有她男友也是步凡好友的谢曲峰的这一层关系在，但既然孙雅琪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和步凡之间的关系……应该不只是普通的点头之交吧？一般人会和自己哥们的女朋友说起这些事情吗？或许是察觉到了戚蒙蒙眼中的异样，孙雅琪连连摆手，开口道：「你可别误会啊，我说这些都是谢曲峰告诉我的。
　　那两个人从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他们俩几乎无话不说的。」
　　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但却无法让戚蒙蒙心中的郁结完全疏解。
　　等一下……我这是在干什么？我在吃醋吗？因为一个步凡的好朋友对他很了解而吃醋？戚蒙蒙突然恍然自己的不对头。
　　她就算和步凡走的再近，关系再亲密，也只是认识了步凡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和已经有过几年甚至更久交情的孙雅琪等人是没法比的啊。
　　而孙雅琪又是步凡前女友刘晨的好姐妹，她的男朋友和步凡又是铁哥们，透过这两层关系她对步凡有所了解，也不该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一点儿都不想她自己，她戚蒙蒙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这么善妒的女人？她必须赶快说点儿什么，于是开口道：「没关系，我不在意的，请你继续说吧。」
　　孙雅琪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她显然并不完全信服戚蒙蒙不在意的表态。
　　于是乎，孙雅琪岔开了话题：「那个，其实吧……我跟我男朋友是前一阵子才复合的你知道吧？」
　　「啊，我是听步凡提起过。」
　　戚蒙蒙有些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转到这里。
　　「其实吧，我们俩复合，步凡在中间是出了不少力的。」
　　「哎？」
　　这倒是戚蒙蒙第一次听说。
　　孙雅琪倒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继续说明道：「我和我男朋友交往已经很久了，具体有多久……老实说我自己都算不清了，我们俩其实是很早就认识了的，因为一直都是同学，所以最后很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一起了。」
　　提起自己的感情故事，孙雅琪的脸上露出一丝与她的外在印象很不符的羞涩：「我和他经常吵，然后每次吵架之后，那家伙似乎都会跑去找步凡诉苦，搞得好像每次吵架的责任都是我一样……总之，我们每次吵架，步凡都会当我们中间的调停人，这一次也是这样。我生气之下直接跑去美国了，想散散心，但我没忍住，心里还是在意这些事情，就跟步凡联系了，然后步凡告诉我那家伙的一些事情……我就又回来了。」
　　说完这些话，孙雅琪的脸已经红了，她挥动着手臂，似乎是要打散四周尴尬的气氛道：「啊，不说了不说了，我都扯到哪儿去了，跑题了跑题了。」
　　戚蒙蒙静静地听着，做一个十分合格的听众。
　　而孙雅琪也在冷静下来之后终于开始了让戚蒙蒙精神一振的正题。
　　她说道：「刘晨和步凡他们俩，是通过我介绍认识的。」
　　戚蒙蒙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碰碰跳动的声音。
　　「那个时候啊，刘晨跟她的前男友……哦，这里说的是她在步凡认识之前的男朋友分手了。分手之后的刘晨有点儿消沉，具体我记不清楚，但貌似是因为对方家里的原因才分了手，所以，那个时候我为了让她散心，就带着她一起出来玩。
　　然后，就是在这个时候，刘晨认识了步凡。」
　　「步凡大学期间一直都没有女朋友，我们也拿这个打趣过他，也曾经开玩笑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但我也没想到，在刘晨见了步凡几次之后，她就主动向我提出想要进一步了解步凡的事情。我那时候没多想，甚至还有点儿高兴，毕竟步凡算是我最好的一个异性朋友了，而我和刘晨当时的关系也是比较亲密的，所以就直接给了她步凡的联系方式。」
　　「等我再同时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他们已经确定关系了。是谁先表的白、谁主动这些我都不清楚，但那个时候……他们两个都挺开心的，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孙雅琪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戚蒙蒙，似乎犹豫着什么，但还是开口道：「你跟刘晨，一点儿都不像。」
　　「哎？」
　　戚蒙蒙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发出这样无意识的音节了，但这个消息的确让她吃了一惊。
　　如果说从孙雅琪的口中说出她和步凡的前女友之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她甚至还更容易接受一些。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得到的是这样一个与预料完全相悖的答桉。
　　「我说你和她，和刘晨，一点儿都不像。越和你相处，我就越能得出这个结论。但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比她差或者怎么的……正好相反，或许步凡对你才是真正的喜欢吧。」
　　虽然知道这有可能是客套话，但戚蒙蒙听到这里，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一阵高兴。
　　孙雅琪继续道：「刘晨是个很独立的女孩，她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貌似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但她很努力，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学生会的干部，而且还打了几份工来补贴生活。她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对于自己的男朋友也是这样，她的第一个男朋友貌似也是学生会的，虽然他们谈了没一个月就分手了，但据说对方是个家境和自身都十分优秀的人。」
　　「其实从这一点来看，我挺不理解一开始的刘晨是怎么看上步凡的。步凡…
　　…他这个人怎么说呢，不能说不优秀，但总觉得他对于很多事情都干劲不足，而且他是个挺容易迁就别人的人，虽然因为这个他的人缘很好，人脉关系也都很广，但他自己的性格……我觉得还是有点儿问题的。」
　　「然后，他和刘晨在一起之后，步凡为了刘晨改变了很多。他应该是第一次谈恋爱吧？至少从他的嘴里我是从没听过对刘晨的抱怨什么的，谢曲峰也说他就是那样，肯定什么都会听刘晨的，但我觉得……他和刘晨还是有很多地方是不一样的，两个人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但总有一天会把这些危机都爆发出来。」
　　「然后，我的预感就应验了。」
　　孙雅琪看了一眼戚蒙蒙，见她还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就试探一般地道：「步凡……有跟你提过他们为什么分手吗？他和刘晨。」
　　戚蒙蒙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果然是这样呢，他也没跟我们说过，我就得他恐怕谁都不会说的吧。不过……我多少能猜到一些。」
　　戚蒙蒙又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孙雅琪正要开口，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喂，你们俩在那儿聊什么呢？」
　　两个女人同时转头，看到谢曲峰扬着一只手走过来，在他身后不远处是站着没有动的步凡。
　　戚蒙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想要听到那个答桉，但她又无法应付可能会打搅这一切的谢曲峰靠近。
　　好在孙雅琪赶在她之前做出了解决，只听她用毫不客气的口吻道：「你别过来！我们聊女人的话题呢，你凑什么热闹？」
　　「我去，凶什么啊？」
　　谢曲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缩回了手，嘴上虽然在还口，但脚下却老实的停了下来。
　　这时，似乎是要给他解围，步凡的声音响了起来：「抓紧时间吧，咱们要快点儿上路了。」
　　步凡的声音让戚蒙蒙更慌张了，但孙雅琪却丝毫不乱地答道：「知道了，你们先准备着，我们马上就回去。」
　　步凡和谢曲峰都没有在说什么了，见他们两个都转过了身，戚蒙蒙才松了一口气。
　　而她这次才发现，一直都很澹定的孙雅琪居然也长出了一口气。
　　「哇，吓死我了，要是被步凡听到我在跟你说这些就惨了啊。」
　　「哎？他会很在意这些吗？」
　　面对戚蒙蒙的疑问，孙雅琪露出复杂的神情，道：「谁知道呢，他可能会表现的很不在意，但我觉得他更可能会选择自己直接把这些话告诉你。但你想啊，有些事情，被别人逼着说出来和自己自愿的说出来是两种结果的。我可不想当逼人的那一方……」
　　戚蒙蒙深以为然，以她对步凡并不算全面的了解都能够得出孙雅琪刚刚说出的结论。
　　「啊，那咱们长话短说吧，再不回去他们也该怀疑了。」
　　「嗯。」
　　戚蒙蒙点了点头。
　　「关于刘晨和步凡分手的原因……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我估计跟步凡的工作有关。」
　　「工作？」
　　「对。刘晨一直都希望去一线大城市，而步凡呢，因为他就是本地人，他很难有去闯荡的那种欲望吧，毕竟他在这里也安稳下来了。这也算是步凡和刘晨之间最大的矛盾了。」
　　孙雅琪继续道：「我和刘晨自从他们分手之后就很少联系了，因为刘晨在和步凡分手后就一个人去了上海，我本来以为她是一个人去的，但后来，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刘晨貌似在上海很快就又有了男朋友，而她现在的男朋友，是她曾经的上司。」
　　戚蒙蒙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
　　「这，也不过是我的怀疑罢了。但我的确有证据，刘晨和那位她的现男友，在她和步凡分手之前就认识了。但是步凡……貌似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存在。」
　　孙雅琪看着戚蒙蒙，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了。别的，我也不知道，可能只能等步凡自己告诉你了。」
　　戚蒙蒙点了点头，为了不让两个男人久等，她和孙雅琪马上就回到了车旁。
　　来到开着的车门外，戚蒙蒙却发现本该坐在前座的谢曲峰坐在后座，原本属于孙雅琪的位置上。
　　「别看我，嫂子，是他把我赶到后面来的。」谢曲峰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而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的步凡也回过了头，看着戚蒙蒙道：「你来坐前面吧。」
　　戚蒙蒙愣了愣，这时站在她背后的孙雅琪拍了拍她，对她比了一个鼓励的手势，然后就坐到了谢曲峰的隔壁。
　　戚蒙蒙没有选择了，只得坐到副驾驶座上。
　　就在她低头去系安全带的时候，她听到身旁的步凡轻描澹写地问了一句：「
　　你们都说了什么啊？那么久。」
　　戚蒙蒙和孙雅琪同时绷紧了神经。

第十六章 我喜欢你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这么就才回来。”
　　戚蒙蒙和孙雅琪同时绷紧了神经。
　　难道被听到了吗？
　　虽然两个人都扪心自问那并不是什么对步凡的坏话，但毕竟是别人的感情史，而且还是不愿被当事人回忆起的感情史，总会觉得心虚。
　　就坐在步凡身边的戚蒙蒙无疑是压力最大的那个，她已经不敢去看步凡的方向了，她怕自己跟步凡的眼睛一对上，就会忍不住把事情全都说出来。
　　“啊……没什么，就是一点儿女孩家之间的悄悄话。”
　　似乎是感觉到了戚蒙蒙身上笼罩的压力，孙雅琪赶忙出来打了掩护。
　　“悄悄话？”
　　步凡重复了一遍，似乎并没有产生更多的怀疑。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用玩笑一般的口吻道：“你们俩的关系倒是挺好的，第一次见面就能一起说悄悄话啊。”
　　“那可不，我可是很喜欢小蒙蒙的。”
　　“唉……唉？
　　孙雅琪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佻，她从后座探过身来，搂住了戚蒙蒙，而且还不客气的往她的胸前招呼。戚蒙蒙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是孙雅琪在帮她转移步凡的注意力。
　　步凡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只是看了惨遭孙雅琪龙爪手蹂躏的戚蒙蒙一眼，说了一句：“一会儿上高速就别闹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对了，步凡你想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为啥不直接问你旁边的美女啊？怎么，还怕我说你的坏话？”
　　哎？
　　戚蒙蒙的身体一僵，她没想到孙雅琪会主动怂恿步凡。但就在她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孙雅琪放在她身上的手不漏痕迹地掐了她一下，那意思很明显是让她先静观其变。
　　果然，步凡没有流露出追问的意思，他只是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句：“我才不稳呢”。之后就继续埋头开车了。
　　呼……躲过一劫吗？
　　戚蒙蒙回头看了孙雅琪一眼，对方果然也正看着她，甚至还对她眨了眨眼。
　　但为什么要主动地去引步凡来问起这件事啊？
　　戚蒙蒙隐约能猜到孙雅琪的意思，她应该是想让步凡主动的把那些关于刘晨的过去说出来。毕竟，再知情的第三者也不是当事人，而有些事情是只有当事人才说得清，也说得有说服力的。
　　然而戚蒙蒙还是很担心，或者说……她在害怕。她害怕步凡被这么逼迫着说出来后，她和步凡之间的关系会发生改变。如果那是更进一步倒就罢了，她就怕步凡会不进反退，走到另一个极端上。
　　虽然有点儿患得患失，但这毕竟是自己看重的感情，戚蒙蒙不敢去冒那个风险。
　　接下来的时间就显得比较无聊了，步凡开车的专注度明显比谢曲峰高很多，一路上他都只是专心开车，也不加入后座孙雅琪他们的话题。而戚蒙蒙坐在步凡的旁边，也不好去主动跟后座的二人搭话。一来二去，就变成前排一片沉默、后排叽叽喳喳的尴尬局面。到最后孙谢二人也都各自摆弄开了手机，整个车内被一片沉寂所笼罩。
　　车再次停在休息区的时候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这一次孙雅琪没有再主动过来把戚蒙蒙拉走，而是拉着谢曲峰先跑去超市买东西。他们情侣二人肯定在车上偷偷交流了什么，谢曲峰这次被拉走没有露出半点儿不情愿的意思，反而是趁着步凡不注意对戚蒙蒙说了一句“放心吧”，搞得戚蒙蒙有些摸不着头脑。
　　“诶，他们两个人呢？”
　　收拾了一下东西从车上下来的步凡这才发现只剩下戚蒙蒙孤零零一个了。
　　“他们去买东西了，说是把咱们两个的午饭都一起买回来，啊，忘记问你吃什么了……”
　　“没关系，我不挑的，能吃饱就行。”步凡说着，把关上的车门重新打开，“你要不要进车里等？我重新把空调打开。”
　　“啊，不用了，我站在外面就好。”
　　“真的不用？”
　　“嗯，不用……坐了那么久，我的腿都麻了，而且车里有点儿闷，我在外面透透气、站一会儿就好了。”
　　步凡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来到了车后。
　　戚蒙蒙看着他打开了车尾门似乎在找什么，等步凡重新走到她面前后，她才看到他手中多出来的便携式折迭凳。
　　“坐一会儿吧，这样会舒服点。”
　　戚蒙蒙根本无法拒绝，只好顺着步凡的意思坐在了凳子上。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好像是在四下张望，实际上却在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阳光的步凡，她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罪恶感来。
　　戚蒙蒙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步凡会突然对她这么好。
　　一开始，她以为步凡只是在索求她的身体，毕竟她一开始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来引诱步凡的。但随着两人共同生活的持续，戚蒙蒙发现步凡其实是个十分自制的人，他会为了她做的晚饭而每天都按时回家，但却不会在她不愿意或者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提出过分的要求。实际上，如果不是每回戚蒙蒙主动挑拨一下就会收到最热烈的回应，戚蒙蒙甚至怀疑步凡是不是个性冷淡的人。
　　从一开始，就是她主动对步凡的过去产生了兴趣。起初只是因为那个异常的、堆满了女性用品的房间，到后来戚蒙蒙注意到自己对于步凡前女友的事情的异样关切时，她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戚蒙蒙自己也是有一段不想被别人知道，特别是不想被步凡知道的过去的，但那么多天以来，步凡从来都没有问起过她搬来之前的事情，即使是她脚伤痊愈、每天白天都长时间的去上班，步凡也没有过问过，或者说干涉过她的行动。
　　步凡是不想知道这些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戚蒙蒙看得出来，有好几次她很晚回来的时候，步凡都是有话想要问她的。但每一次，他都是以别的话题搪塞过去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当时戚蒙蒙的心中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她也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步凡报告，但现在，她在瞒着步凡、透过步凡的好朋友去了解他前女友的事情，这是戚蒙蒙完全出于自己的主观想法的行为，也正因如此，她对步凡产生了罪恶感。
　　果然，还是要当面问出来才行啊。
　　戚蒙蒙想到了在车上时孙雅琪的那句话，她现在欠缺的，可能就是这样一个和步凡面对面交流的勇气。
　　不能再逃避了……如果，我还想继续跟他更进一步的话。
　　戚蒙蒙看着步凡，下定决心，开口道：“那个……步凡。”
　　“嗯？”
　　步凡回头看了过来，脸上挂着疑惑。
　　“之前停车的时候，孙雅琪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来着……”
　　戚蒙蒙继续说着，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低，她还是有些无法开口，刚刚鼓起的勇气很快就顺着她身体深处名为“顾虑”的口子流了出去。
　　“啊，你说琪琪跟你聊天的事情是吧？”
　　“嗯……其实，我们不只是在聊天……”
　　戚蒙蒙没有把话说完，从步凡变化的表情上，她已经知道面前的男人猜出她想说的话了。
　　“琪琪……孙雅琪她都告诉你了？”
　　“不是所有的事情，我们只聊了一会儿，”戚蒙蒙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观察步凡的表情，确定他的情绪没有产生太大的变化，她才继续道：“不过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她说那是只有她才知道的。”
　　“哦，是什么？”
　　“关于……刘晨的。”
　　戚蒙蒙低着头，她还是不敢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去和步凡对视，她只能时不时地用眼睛的余光去窥探步凡的脸。见步凡的脸上还是一片平静，他才继续道：“孙雅琪说，她怀疑刘晨和你分手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一个现在是她男朋友，曾经是她上司的男人。”
　　这并不完全是事实，但只是戚蒙蒙从孙雅琪那里听到这些话后，自己分析总结并且结合了直觉后得出的结论。戚蒙蒙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她很可能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或许她只应该复述一遍孙雅琪的话就好的。
　　但是步凡……依旧一脸平静。
　　“是这样啊。”
　　戚蒙蒙紧盯着步凡，她此时已经顾不上去在意自己心中的胆怯了。
　　“你……不知道吗？”
　　“嗯，不知道。我和刘晨分手之后，她就把我的全部联系方式都删除了，老实说自从她走之前，我就再也没得到过有关她的消息。”
　　“那，你听到这个，不会觉得……”
　　“觉得什么？”
　　面对眼前一脸平静，平静的让她觉得异常的男人，戚蒙蒙实在是无法继续开口了。
　　而步凡显然注意到了戚蒙蒙的窘境，他自己接过了话题，继续道：“我觉得，孙雅琪和谢曲峰他们两个似乎误会了什么。”
　　“误会？”
　　“嗯，误会。他们两个虽然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特别是孙雅琪，她跟刘晨也是好朋友，但有些事情，就是因为是朋友才会瞒着的。”
　　“诶？”戚蒙蒙有点儿茫然，她完全不明白步凡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样的话题。
　　“其实很好解释的，朋友都是最亲近的人对吧？但有些事情呢，是不好跟亲近的人提起的，特别是一些不好的事情。人啊，总是要面子的，这点我自己也不否认，我和刘晨，过去做过的一些事情，可能让他们误会了。”
　　戚蒙蒙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听着，她有种感觉，接下来步凡要说出来的话会给她心中的很多疑问一个解释与答案。
　　而这时步凡却摸了摸口袋，他似乎想要找什么，但却摸了个空。
　　“你……要抽烟吗？”
　　戚蒙蒙开口问道，她也是看到步凡手上的动作，想起之前孙雅琪在她面前抽烟这件事才问出来的。
　　“啊，这是习惯，以前我想事情的时候就总会点起一支烟。不过我早就戒掉了，可能是手还记着当时的感觉吧。”
　　步凡抬起手，摸着自己的下把，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
　　“我戒烟，是因为刘晨。”
　　戚蒙蒙屏住了呼吸。
　　“不只是戒烟，我改变了很多习惯，在跟她谈恋爱的时候。我做了很多改变，都是因为她……因为刘晨。”
　　“我和刘晨认识的其实挺稀里糊涂的，我忘记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她了，那个时候我刚毕业，工作虽然还算顺利，但也挺忙的，老实说我根本没怎么想过谈恋爱的事情，更别说想到她身上。”
　　“但是刘晨……她有一次突然约我出来，说已经注意我很久了。她，说想跟我在一起。”
　　“然后，我就答应了，因为我貌似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说起往事的步凡脸上又出现了微笑，那似乎是对于过去的自己的自嘲，但被戚蒙蒙看在眼里，却忍不住泛起一阵阵醋意。
　　步凡继续道：“我本科是学工科的，后来也一直在搞这个，工科狗嘛，平时身边都是大老爷们，找个女朋友比其他专业的难不少。我大学期间也没怎么想过这个，所以当刘晨向我，嗯，那算是表白吧，当她向我表白的时候，我没多想就答应了。”
　　“我们两个的关系发展的很快，那个时候我都有点儿意外，总之确定了关系没多久她就搬了过来。刘晨比我小一届，她那个时候在忙实习的事情，而我在学校的时候因为一门心思搞实验，倒是跟几个老师关系还不错，就帮着给她介绍了实习的公司什么的。”
　　讲到这里，戚蒙蒙忍不住开口了：“她……刘晨难道是因为这个，才找了你吗？”
　　然而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明显掺杂了太多她个人的臆测，甚至可以说是对那个她素昧谋面的前任的诽谤。
　　但步凡却并没有特别的在意，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道：“这个……谁说得清呢。”
　　“唉？”
　　步凡的回答让戚蒙蒙更惊讶了，她没想到她刚刚的话居然没有被步凡否定。
　　“但她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个吧。刘晨很优秀的，她的能力不用我介绍也能找到很好的出路，我只不过是稍微帮了一点儿忙吧。而且我们住到一起的时候，她也让我改掉了不少坏毛病。老实说，我那时候都不感觉自己是在谈恋爱，刘晨她管的太多，让我有种是被自己老妈管着的感觉。”
　　步凡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们之间，没有多少普通情侣的那种亲热或者腻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是住在一起，但更像是跳过了恋爱的时候，直接到了一起生活的程度。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只不过，对于我来说，这样可能太快了吧。”
　　“而对她，对刘晨来说……我也不是个很好的男朋友吧。她是希望我继续上进的，她也很用心帮我，但我自己的性格我明白，我不是那种一门心思往上爬的人，我挺喜欢待在家里的感觉，也不能说是怀旧吧，只是比起在外面，在那些大城市里每天忙碌的过，我可能更喜欢每天安安稳稳、上班下班的生活。”
　　“说起来，我还真的是不上进呢，啊哈哈哈。”
　　步凡笑了出来，但戚蒙蒙的脸上却没有露出笑容。
　　然后，步凡的笑意也很快消失了，他看着眼前的地面，叹了一口气。
　　“现在想想，那可能就是我们分手……不对，是她离开我的原因吧。”
　　“我，其实也不怪她。在谢曲峰他们看来，我为了刘晨付出了那么多，他们可能一直认为是我在照顾着刘晨的意思，所以刘晨不辞而别之后，他们都是一边倒的向着我。”
　　“但我真的没有想过去怪她什么。孙雅琪和谢曲峰都误会了，但这也不奇怪，我的确因为刘晨的走而消沉了好一阵子。她走之后，我也在想：是不是我这也的生活方式真的不对呢？我是不是应该想她说的那样出去闯荡闯荡呢？就是这些事情，让我的心变乱了，也让他们误会了吧。”
　　戚蒙蒙看着步凡，到现在，步凡已经不像是在跟她说话了，他的样子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已经完全沉进了自己的世界里。
　　戚蒙蒙忍不住开口了。
　　“你……真的不后悔吗？”
　　步凡张了张嘴，却没有马上回答。最后，他才道：“说完全不后悔肯定是假的，怎么说呢……我可能是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吧。从这一点说，我不应该后悔。”
　　“但你在意，你在意她，不然，你也不会对我做出来那些事。”
　　步凡看着她，而戚蒙蒙这一次好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那条裙子，那条紫色的连衣裙……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有些共识已经通过眼神达成了。
　　步凡捂住了脸，发出讪讪的笑声。
　　“是啊，我忘不了她。”
　　“但我对你……不是因为我把你想成了她，而是因为，你让我有了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的感觉，那种我一直想找却找不到的感觉。”
　　“蒙蒙。”
　　戚蒙蒙眨了眨眼睛，应着：“哎？”
　　“我喜欢你。”

第十七章 瓶子里的秘密等着被倒出来的那一天
　　“喂，你在这儿站着干啥？”
　　从超市里买完了东西的谢曲峰一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孙雅琪鬼鬼祟祟地躲在超市门口的柱子后。
　　“嘘……别嚷嚷！”
　　孙雅琪头也不回，只是一个劲儿地探头，貌似在偷窥着什么。
　　“看什么呢你？”
　　谢曲峰好奇地往前走，想要看看是什么吸引了孙雅琪，刚迈出两步就被孙雅琪一把拉到了柱子后面。
　　“笨蛋！我不是让你别嚷嚷吗？”
　　这下谢曲峰是不能嚷嚷了，因为他的脖子已经被孙雅琪的胳膊勒住了。
　　控制住谢曲峰的孙雅琪松了一口气，她继续探头看着，嘴中喃喃自语道：“唉……还是听不到他们俩在说什么啊，要是出来的时候留个手机在车里面就好了……喂，你拍我干吗？”
　　完全无法发出声音的谢曲峰当然无法回答，他只能拼命用手拍打孙雅琪勒住他脖子的胳膊。孙雅琪看着自己男朋友涨红的脸，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快要窒息了。
　　“哦，抱歉。”
　　“咳咳！我去，你真要勒死我啊？”
　　“我都说抱歉了，刚才我没注意到！”
　　“咳……谋杀亲夫的老娘们……”
　　“你再说一遍？”
　　“我错了，我错了，你把手松开，我错了还成不成。”
　　两人在柱子后面撕扯扭打了好一番，倒是引来了不少进出超市的路人的视线。等他们意识到这些开始收敛时，孙雅琪却看不到她一直都在观察着的那两个人了。
　　“哎呀，都怪你，他们俩都回去了！”
　　“谁啊？从刚才开始你就……哦，原来你在看他俩啊。”
　　谢曲峰从孙雅琪的身后探出头，就发现这里刚好是一个能观察到四人租来的车所停的方向，却又不会被车那边的人注意到的好位置。他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我说你这么好奇别人的隐私干啥？怎么，你的八卦之心控制不住了？”
　　“滚你丫的，不许你这么说老娘！”
　　“嘿嘿，刚刚你还不许我这么说你，你这么自称算个什么事？”
　　“吼……所以你承认你刚才是在骂我了？”
　　“我错了，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用手惩罚完谢曲峰的出言不逊之后，孙雅琪也淡了偷窥的心思。其实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真偷听什么，这么远的距离，她又不是顺风耳，就算能听到只言片语也不会有多大的信息量。她想做的，只是观察一下在她刻意给步凡、戚蒙蒙二人制造独处的空间之后，他们会做些什么。
　　“喂，我要你买的东西你买了吗？”
　　“买了买了，在我兜里呢……话说我的姑奶奶，你让我戒烟，你自己却犯烟瘾这算个什么事？”
　　“我这不是戒不掉吗……”孙雅琪一边说着一边从谢曲峰的身上掏出一包香烟，她看着手中未开封的包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算了，我先不要了，放你那儿吧。”
　　“嗯？为啥？”
　　“问那么多干吗？就当……我戒烟吧。”
　　“那我一会儿就不客气了啊。”
　　“你敢！我只是放你那儿，不是给你吸的！而且你一个大男人吸我抽的烟算什么事？”
　　“哇，吸烟还有性别歧视的吗？而且那烟还是我掏钱买的……”
　　就在二人站在柱子后面斗嘴，丝毫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又成了路人的注意点之时，一个声音突然加入了他们的对话之中。
　　“你们两个，又吵架了？”
　　来人是步凡。
　　“步凡啊，你怎么过来……”
　　“哇！”
　　谢曲峰的反应倒还很平静，但孙雅琪却发出惊叫声，反倒是吓了在场的另两个男人一跳。
　　“怎么了？你这么大反应干啥？”
　　谢曲峰奇怪地看着孙雅琪，步凡也跟着投来好奇的视线。
　　“没……没啥，啊，我饿了，咱们赶紧找地方吃饭吧。”
　　孙雅琪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看见步凡心虚才发出了惊叫声，而在她逃避一般转移开话题后，步凡和谢曲峰也没了继续追究的意思，跟着她离开了隐隐已经围了些吃瓜群众的柱子后。
　　“话说步凡，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戚蒙蒙呢？”
　　“她啊。她有点儿，不舒服，我让她先坐在车外面吹吹风休息下了。”
　　“不舒服？”
　　听到步凡如此回答的孙雅琪竖起了耳朵，她瞧瞧瞥了步凡一眼，却没从他的脸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孙雅琪依稀记得，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步凡和戚蒙蒙占得很近，两个人几乎就要贴在一起了。那样子，好像是某一方在对另一方说悄悄话一样。
　　而且出来到现在，戚蒙蒙虽然一直没怎么说话，但那也多半是因为她跟步凡之外的人不熟悉，怎么会突然就身体不舒服了呢？
　　孙雅琪心中思索着，暗暗决定要在一会儿找到戚蒙蒙问个究竟。
　　因为下午还要继续开车赶路，所以四人只是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就决定继续开车上路了。从休息区离开时四人还保持着之前的座位没有交换，戚蒙蒙和步凡坐在前排，谢曲峰和孙雅琪坐在后排。孙雅琪虽然有心找戚蒙蒙问明白刚刚步凡和她说了什么，但碍于车内四人都在的不便利，只得一直忍耐了下来。
　　终于，在又开了四个小时后，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某知名的沿海旅游城市。
　　“哇……果然国庆节就是人多啊，进城就这么堵了。”
　　排队等候进城的间歇中，坐在后排的谢曲峰探起身体看着前方长长的车流感叹道。
　　“曲峰。”
　　“嗯，怎么了？”
　　“一会儿进城你来开吧，你对这里应该比我熟，而且我也想歇会儿。”
　　“好嘞，那等会儿我换过去啊。”
　　两个男人的对话刚结束，一旁因为长时间坐车而有点儿迷糊的孙雅琪就一个激灵精神了起来。
　　她意识到了机会。
　　等到车子终于开进城区，在路边停下了之后，她先要接替步凡开车的谢曲峰一步跳下了车。
　　“那啥，步凡你跟谢曲峰一起坐前面吧，让蒙蒙到后面来陪我。”
　　站在车外的步凡跟刚钻进驾驶座的谢曲峰对视了一眼，前者先开口道：“行啊，我倒是无所谓。就是她……”
　　“蒙蒙，蒙蒙！来后面陪我吧！”
　　孙雅琪异乎寻常的积极让戚蒙蒙也意识到了不对，她看了一眼车外的步凡，只好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下了车。
　　“来，过来，咱们坐一起！”
　　异常热情的孙雅琪拉着戚蒙蒙来到后座，而且一上来就贴到了戚蒙蒙的身边。
　　“那个，孙……姐，挺热的这样。”
　　“唉，别这么姐啊姐啊的叫我，都叫老了！喊我琪琪，跟他俩一样。”
　　“可是我比你……”
　　戚蒙蒙刚要强调一下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就被孙雅琪骤然变得凌厉的眼神把未出口的半句话给逼了回去。
　　“那……琪琪姐。”
　　“唉——怎么还带姐啊？算了，就这样吧，比孙姐好听多了。”
　　车后面的亲密在升温，车前面却是一副百无聊赖。谢曲峰和步凡都对后面两个女人的联络感情不感兴趣，于是乎车里面便只剩下叽叽喳喳的声音。
　　车重新上了路，因为已经进了市区，车速放慢了不少。和其他的三个人相比，戚蒙蒙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虽然孙雅琪一直都在跟她搭话，但她有一句没一句应付着的同时眼睛却一直都在偷瞄车窗外的街景。
　　“蒙蒙，耳朵过来，我有点儿事情问你。”
　　“什么啊？”
　　戚蒙蒙没有产生多少怀疑，就按照孙雅琪示意的把自己的耳朵贴了上去。
　　“中午的时候，步凡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尽管动作很微弱，但孙雅琪还是注意到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戚蒙蒙的身体抖了一下。她没有马上回答，默不作声，只是别过了脸，不去看向孙雅琪的方向。
　　“蒙蒙？蒙蒙？”
　　孙雅琪摇晃着戚蒙蒙的身体想要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但她的动作马上停住了，因为她注意到——戚蒙蒙的耳朵变红了。
　　眼前的一幕跟她知道的信息一结合，孙雅琪瞬间明白了什么。
　　“呜呼呼，蒙蒙，跟我说啊……”
　　她忍不住发出跟偷吃了东西的狐狸一般的坏笑声，继续逼迫着脖子以上都染上了红晕、就是不敢看她的戚蒙蒙。或许是后面的动静太过奇特，连前排的步凡都被吸引过注意力：“你们俩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
　　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戚蒙蒙抢在孙雅琪前面，用带着一丝慌乱的声音回答了步凡。
　　步凡看了一眼已经被孙雅琪逼到了车门上的戚蒙蒙，随口说了一句：“你脸怎么这么红？”
　　他话音刚落，一直都半遮着脸的戚蒙蒙更不敢抬头了。孙雅琪看着一脸不解的步凡跟几乎要缩成一团的戚蒙蒙，吃吃的笑着道：“哎呀，你们两个，真的是般配啊。”
　　“突然说这个干啥？”
　　步凡回过了头，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的背后，戚蒙蒙一直拉着孙雅琪的衣服，不让她继续调侃自己。
　　但孙雅琪怎么可能会这么放过戚蒙蒙？她想到了一个好法子，拿出手机，示意戚蒙蒙也把手机逃出来。两人互相添加了微信之后，转而用文字开始无声的交谈。
　　“他跟你说什么了？或者对你做什么了？”
　　“没啥……琪琪姐你别问了。”
　　孙雅琪不怀好意的看着戚蒙蒙，让她不得不用手机挡住脸来躲过她的视线。终于，在一番无声的胁迫之后，戚蒙蒙在手机上敲下了这样的文字。
　　“他对我表白了，他说他喜欢我。”
　　“哈？？？”
　　孙雅琪突然爆发出来的声音让车内的另三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捧着手机的戚蒙蒙，一个劲儿地摆手希望她不要引起前面步凡的注意。
　　“不是，他到现在才说喜欢你？你们不同居都一个多月了吗？）
　　“我们两个之前还不是那种关系。”
　　“啥？？？”
　　第二次声浪爆发，这次步凡甚至是开车的谢曲峰都忍不住回过头看了孙雅琪一眼，戚蒙蒙更是一个劲儿地拽着她的衣服。
　　“啊，没啥，没事，别在意……喂，谢曲峰你专心开车啊，想把我们都撞死啊你！”
　　孙雅琪赶忙转移开话题，但被当成了挡箭牌的谢曲峰不满地嘀咕道：“姑奶奶你能不能别这么说啊，我可怕你的乌鸦嘴。”
　　“你说什么？！”
　　“没啥，姑奶奶您高兴就好，小的专心开车了！”
　　解决掉眼前的问题，孙雅琪兴致勃勃的端起手机打字。
　　（没想到你们挺前卫的啊，在确定关系之前先同居试试彼此的契合度？）
　　这本事孙雅琪调侃的一句话，但却一直没得到戚蒙蒙的回复。她抬头一看，戚蒙蒙正举着手机挡住脸，耳垂都变成鲜艳欲滴的粉红色了。
　　孙雅琪这才终于明白了一点：眼前这个小姑娘，面皮薄的很，经不起她这么玩啊。
　　等戚蒙蒙稍微从羞涩中缓过了神，孙雅琪又继续打字道：（他的表白你是怎么回答的？你答应了吧？你们准备这次干脆来个纪念旅行？）
　　这次，戚蒙蒙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发来回复。
　　“没有，我没答应他。”
　　“为啥啊？”
　　孙雅琪第三次失控叫出了声，但这次她好歹控制住了音量，至少没让开车的谢曲峰下意识一脚踩在刹车上。
　　戚蒙蒙也顾不上打字回答了，她被孙雅琪逼视着，小声道：“我觉得……太快了，就没答应。”
　　孙雅琪握住戚蒙蒙变得有些火热的手，看着她小声道：“你们都住一起了还快啊？他已经把你吃了吧？就算是步凡，我也不相信他会把你放在身边不下嘴。”
　　戚蒙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在听到孙雅琪的这句话之后脸色变得更红了，但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孙雅琪说的是事实。
　　“我就知道！那你还犹豫啥？既然你也喜欢他，他也终于肯负起责任来了，那就答应了呗。”
　　但这次，孙雅琪久久没有等到答复。
　　她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戚蒙蒙的手似乎变得有些僵硬，抬眼看去，戚蒙蒙的脸色也变得不再羞中带怯，而是有些……
　　哀怨。
　　“蒙蒙，你怎么了？”
　　孙雅琪关切地询问着，但戚蒙蒙摇了摇头，轻轻地把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手中抽了出来。
　　“我……会答应他的。”
　　戚蒙蒙似乎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孙雅琪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那半句似乎才是重点的内容。
　　“嘛，这样才对嘛，等明天我拖着那个傻子先走，给你们留下大把的时间独处哦。”
　　孙雅琪最终放弃了刨根问底，她心里还是有一丝自知之明的。
　　有些事情，问是问不出来的，只有等主人自愿说出来的时候，那些话才会从瓶子里被倒出来。
　　戚蒙蒙被孙雅琪搂进了怀里，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孙雅琪的亲近。
　　但她那双似乎藏着什么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步凡的背影。

第十八章 初次共度的夜晚，身体最深处的热度
　　因为在路上堵车的时间太长，步凡一行四人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
　　吃过了简单的晚饭，谢曲峰跟孙雅琪这一对一路上都显得精神亢奋的家伙也都打着哈欠表示要去休息了。步凡开了最长时间的车，消耗了最多精力的他自然同意了二人“明天再开始玩”的提议，也回到了房间准备休息。
　　但戚蒙蒙却有些心神不定。
　　酒店的房间是提前定好的，据说为了能在假期前几天定到这样两间合适的房间还花费了谢曲峰不少的力气。房间是挨着的，分配上自然是步凡和戚蒙蒙一间，谢曲峰和孙雅琪一间。但看到房间内只有一张的大床后，戚蒙蒙的心中却有点儿紧张。
　　她和步凡虽然已经是最亲密的关系，但两人却从来都没有在同一张床上共度过晚上。在家里的时候，他们都是分房睡，就算做到很晚，步凡也都是会一个人离开去隔壁的房间过夜。
　　而现在，他们终于要共度夜晚了……
　　戚蒙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些，这明明已经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毕竟他们已经不是一般的男女关系。但她就是在意，控制不住的在意，一想到自己要跟步凡躺在同一张床上，第二天早上一起醒来，戚蒙蒙就觉得……
　　脸，好烫。
　　“你在想什么呢？”
　　一旁的步凡凑了过来，吓了戚蒙蒙一跳。他的手上拿着替换的衣服，显然正准备去洗澡。
　　“没……没什么。你要去洗澡吗？”
　　“嗯，我冲个澡就睡了，你也快洗洗吧。”
　　步凡扬了扬手中的换洗衣服道。
　　“哎，现在就睡吗？”
　　戚蒙蒙下意识地问了出来，现在刚刚过9点，对于平时的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还上床休息还太早的时间。
　　“对啊，今天开了一天的车了，有点儿累。”
　　步凡说完，突然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戚蒙蒙。而戚蒙蒙也忍不住脸上一红，她也刚刚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会给眼前的男人带来一个怎样的误解。
　　“我，我也去洗澡……”
　　戚蒙蒙逃一般就要走，但被步凡一把拉住了。她的身体马上被步凡搂进怀里，两人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从步凡身上传来的微微的体味进入到戚蒙蒙的鼻子里，让她的头有点儿晕乎乎的。
　　“你替换的衣服都没拿，着什么急啊？”
　　“我……我……”
　　戚蒙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感觉到步凡的手正不安分地伸进她的衣服里。往常，她肯定是要反抗的，因为她不喜欢被这么单纯的当作玩物一般摆布，但此刻被男人的手直接地抚摸肌肤，她的心中却生不出一丝抵抗的想法。
　　“嗯？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戚蒙蒙沉默不言，只是把头低着不让步凡去看她的脸。
　　很快步凡便不再只满足于手上的轻薄了，伴随着戚蒙蒙的一声惊叫，她被步凡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你，你不是要洗澡的吗？”
　　“一会儿再洗嘛，现在洗了等会儿还是要流汗弄脏，不如等会让再洗一次性解决。”
　　“你，你不是累了吗？”
　　“是累了啊，但你要知道啊，男人的下面就算再累也是会勃起的哦？”
　　戚蒙蒙终于被逗乐了，她忍不住嗔了一句：“变态！”
　　但步凡对于她的嗔怪欣然接受，甚至显得更兴奋了：“男人变态点儿有什么错的？”
　　很快，步凡自己的衣服就先被丢在了地板上，再来是戚蒙蒙身上的衣服，但在戚蒙蒙的身上只剩下下半身的丝袜和内裤之时，步凡却停下了动作，似乎在端详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呢？”
　　戚蒙蒙用手掩着赤裸的胸前，好奇地问道，她感觉步凡的样子更奇怪了。
　　果然，事情开始朝着某些不好的征兆发展了。步凡的手没有去脱下她身上最后的两件衣服，反而顺着丝袜的接缝一路向下，抚摸过戚蒙蒙的大腿、小腿、脚面，又在她要忍不住痒痒的感觉的时候离开，转而向上，最终停留在她大腿之间的三角地带上。
　　“蒙蒙……”
　　“嗯？”
　　“你的丝袜，真好看。”
　　“哦，是吗，谢谢。”
　　步凡突如其然的夸奖让戚蒙蒙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有些高兴，毕竟这可能是她从步凡的嘴里听到的第一句赞美。
　　但马上，她就感觉到不对了。
　　步凡的手指一直都在她的胯部游动着，虽然隔着丝袜和内裤两层布料，但他游动的手指却一直都在挑拨着她最敏感的地带，让她心中那丝痒痒的感觉瞬间变成了另一种意味。
　　“你，你到底要干啥？”
　　戚蒙蒙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还在“工作”的时候，她可是见多了男人千奇百怪的要求。
　　而步凡也很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把这条袜子给我吧，我给你买新的。”
　　“给你？”戚蒙蒙也瞬间明白了，她双腿一夹，直接夹住了步凡那只作怪的手让他无法再动弹，然后拔高了音调道：“不行，我不要！”
　　“我给你买十条好不好？全任你选！”
　　“那也不要！再说这不是多少条的问题好不好，你想做就直接脱掉不行吗？”
　　但步凡显然不肯妥协：“我就是像试试撕开个口子插进去的感觉啊，让我试试呗。”
　　戚蒙蒙一阵气结，她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撕开了插进去跟直接做有什么区别啊？你们男人就都这么奇怪的吗？”
　　“有区别的啊！这样就是会比直接光着要爽啊！还有这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情趣好不好，你也理解一下吧。”
　　“情趣，情趣……我看是变态吧。”
　　戚蒙蒙虽然忍不住嘴里嘀咕，但腿上的力气却是稍微放松了些，让步凡得以抽出自己的手。步凡是早就脱光了，他压在戚蒙蒙的身上，从上面俯视着她，让戚蒙蒙心中压力顿生。
　　“蒙蒙……”
　　戚蒙蒙又好气又好笑，眼前这个男人平时连她的名字都不叫，都是用喂、你之类的称呼，现在却这么腻歪的喊她的名字。
　　但她还是心软了，毕竟这一切归根溯源还是因为她那句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引起的。
　　于是戚蒙蒙稍微分开了腿，扭头放弃了抵抗：“先说好，我就带了这么一条袜子，明天早上你要去给我买条新的回来。”
　　“好好，别说一条十条都行。”
　　“谁能一下子穿十条啊……”戚蒙蒙小声嘀咕着，突然感到下身一阵紧绷，然后就是破帛的撕裂声传来。
　　步凡已经在她的裤袜上撕开了一个口子。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戚蒙蒙索性放弃了所有的顾虑，全身心都放松下来准备迎接将要到来的一切。但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撕开了裤袜之后的步凡却没有急冲冲地插进来，而是一直隔着她的内裤抚摸着。
　　“你又要干吗？”
　　戚蒙蒙有点儿害怕了，她怕步凡又生出了什么奇怪的想法，这条内裤她可是很喜欢的！
　　“我在帮你摸啊，你现在还没有感觉吧？先做好前戏才方便正事啊。”
　　“那么麻烦干什么，直接插进来不就好了……嗯，别摸那里，好痒。”
　　虽然隔着一层不了，但步凡手指的动作还是能清晰地反馈到戚蒙蒙的大脑中。她不得不承认，这样隔着一层东西的抚摸或许比直接的触碰要更让她能接受些。戚蒙蒙的身体有点儿敏感过头了，就算是自己都不敢太过强烈的触碰，不然就会变得因为太过敏感而很疼。本来在步凡要爱抚她下面的时候她还有些顾虑的，生怕步凡的动作太粗鲁，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步凡做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这……也是跟他前女友练习出来的吗？
　　这样一个念头如同野草搬在戚蒙蒙的脑海中冒了出来，随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突然觉得步凡的动作不让她那么舒服了，而且她的身体此刻变得很热，很渴望有什么能马上插进来。
　　于是她按住了步凡活动的手。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不明所以然的步凡还在关切地问着，而戚蒙蒙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唇，自己用手分开了内裤的裆部，把最敏感的部位展现在男人的面前。
　　“已经够了……进来吧。”
　　步凡却没有马上回应，他的手指触摸着戚蒙蒙露出来的花瓣，让她发出一阵低低的娇吟。
　　似乎有湿漉漉的水声传来，让戚蒙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红晕。
　　“蒙蒙……”
　　“干嘛？”
　　“你这样好色……不对，是好性感。”
　　戚蒙蒙想要马上捂住自己的脸，但她的手此刻还保持着掰开下面的姿势，只得用声音抗辩道：“你还等什么呢？快进来啊！”
　　“来了来了。”
　　步凡的声音刚落，某个火烫又坚硬的和石头一样的触感就抵在了戚蒙蒙的下面，然后突破层层嫩肉的阻碍进入深处。戚蒙蒙忍不住叫出了声，她感觉到那根已经贯穿她身体无数次的东西，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等一下……你没戴吗？”
　　“啊，忘记了。我身上没那玩意儿，要不我找找，酒店应该都有放着的。”
　　步凡保持着插入的状态，探出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而这时，戚蒙蒙突然用腿环住了他的腰，阻止了他的动作。
　　“蒙蒙？”
　　“算了，今天就不戴了吧。”戚蒙蒙只觉得自己在说话时脸上都要烧起来了，但她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我带着药呢……”
　　“你不是最讨厌吃那药的吗？而且对身体也不好。”
　　“那，那你一会儿拔出来射在外面，不就得了？”
　　步凡没有回答，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但他觉得此刻的戚蒙蒙积极的有点儿反常。
　　而他的沉默却让戚蒙蒙无法忍受了：“你愣着干什么？动啊……”
　　“蒙蒙啊……”
　　“干嘛？”
　　“你今天这么想要的吗？”
　　“唔……你再问我就把你踢到床下面去！”
　　“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
　　动作取代了行动，代表着淫靡的肢体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着，也回荡在戚蒙蒙的心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积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允许步凡不带套就插进来。
　　但她至少还是算过安全期的，今天……绝对算不上是安全的日子，甚至恰恰相反，是最不该放松警惕的那几天。
　　但一种在危险的边缘游走的快感却支配了她的大脑，让她觉得……
　　好热！

第十九章 缠绵之后的落幕，互相表明的心意
　　细密的水流冲刷在戚蒙蒙的身体上。
　　水有点儿凉，放在初秋的当下有点儿不合时宜，但戚蒙蒙此时需要这样的水流来冷却自己的身体。
　　手指抚摸过胸前，她引以为傲的乳峰上没有一丝瑕疵，还是那么的光滑。但戚蒙蒙却总觉得那里还被人掌握着，那双属于男人的手还在揉捏亵玩着她的身体，即便物理上的接触已经结束，那如触电般酥麻的感觉还是镌刻在了她的神经里。
　　好热……
　　戚蒙蒙不敢再继续摸下去了，方才高潮的余韵还在她的体内残存着，她能感觉得到，自己身体的深处还在颤抖着。这种时候，她就像是一只被打开了的汽油桶，只需要再投入一丁点的火星，就会被再度点燃欲望的火焰。
　　但她又被皮肤与皮肤之间的磨蹭所迷住了。即便知道这是禁忌的大门，即便知道这样做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的难堪，她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去触碰自己最敏感的地方、最娇嫩的深处……
　　“唔……”
　　声音，还是漏了出来。那是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都血脉贲张的声音，也是声音的主人无论如何都不想被听到的娇吟。戚蒙蒙的理智让她还知道捂住自己的嘴，借助外力来控制音量。但渐渐地，随着手指的深入，随着嫩肉与指尖的交缠，她的身体在渐渐变得瘫软，酥麻的感觉正如同毒药一般从身体的底端上升到大脑，让她无暇估计自己的声音还是否维持在“不被听到”的底限内。
　　戚蒙蒙终于跪在了地上，她蜷曲起身体，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那方寸之间，拼命追寻着肉体欲望的满足。但是，她总是差一步，她已经好几次触碰到高潮的边缘，却总是就差临门一脚而又跌落到谷底，她快要发疯了，逐渐粗暴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带来疼痛，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推不开那扇门。
　　为什么？明明刚才那么容易就被推了上去，明明刚才她就算是不愿意也会被一次又一次送上巅峰的。是因为没有他的在吗？难道必须要有他才可以吗？
　　戚蒙蒙不甘心，但当“我要他”的种子出现在她的心底后，就如同野火一般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她不想屈从于身体的诉求，但身体却在逼迫她向自己最原始的欲望低下头颅。
　　啊……还是要他在才行，我想让他进来，进到最里面，最里面……
　　恍惚之中，似乎他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那粗壮的东西就放在她的洞口，但只是磨蹭着不肯给她一个痛快的解脱。戚蒙蒙已经要不行了，她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模糊，现在的她脑子里只回想着一件事，她想要他，想他要她！她想要被侵犯，哪怕是粗鲁的暴力也好，她想要被侵入身体，然后得到解脱！
　　来了，就要到了，要来了！
　　“唔嗯嗯嗯嗯嗯……”
　　戚蒙蒙的身体整个绷紧了，她保持着毫无廉耻的姿势，让自己的欲望从张开的双腿间倾泻而出。
　　而与此同时——“喂！你没事……吧？”
　　浴室的门被一把推开，面带焦急之色的步凡站在门外，恰巧目睹了戚蒙蒙潮吹的全过程。
　　“哈，哈……”
　　瘫倒在浴室地板上的戚蒙蒙用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门外出现的人是谁。
　　她的理智终于回到了身体里，但马上，惊讶与羞涩就再次将理智冲走。
　　“你，你进来干什么？”
　　戚蒙蒙的声音还在打着颤儿，她想马上站起来，好把浴室的门关上。但瘫软的身体却无论如何都凝聚不出支撑她站直的力气，她甚至差点儿滑倒了，还是步凡眼疾手快冲上来扶住了她。
　　“嘶，你怎么用这么凉的水？”
　　冲进浴室里的步凡这才发现淋浴里喷出的还是凉水，他想先把水关上，却被戚蒙蒙拉住了。
　　“别管……让我冷静一点……我要惩罚我自己，呜呜，丢死人了……”
　　捂着脸的戚蒙蒙瘫倒在步凡的怀里似乎没了一点力气，但伸出来的手却是拽地牢牢的，让步凡动弹不得。
　　步凡看着戚蒙蒙，哭笑不得道：“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啊？顺便这水可不只是你在淋，我也在水里呢！快让我关上，你不怕冷我还怕呢！”
　　水最终还是没被关上。步凡发现怀里的戚蒙蒙身体太冷了，于是将淋浴的水从冷调热，好让她暖和一点。
　　但戚蒙蒙却一点儿都没领步凡的情。
　　“都怪你。”
　　正在脱衣服打算也洗个澡的步凡停下动作，看着戚蒙蒙苦笑道：“怎么又怪起来我了？”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那么丢人……”
　　“噗！”步凡不气反笑，但这么一来让戚蒙蒙更加不乐意了。她捂住脸转到一边，背对着步凡喊：“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怎么了，生气了啊？”步凡当然不会听她的，一边说话一边搂住了戚蒙蒙的肩膀。
　　戚蒙蒙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放松了身体小声道：“是啊，生气了，说好了射外面，结果你还是射进去了，害我又要吃药。”
　　步凡又是哭笑不得：“喂喂，不是你说吃药也可以的吗？而且最后的时候是你夹住了我的腰不让我拔出来的，而且我只是射进去一点，其他的全在外面出来了！”
　　“是吗，那我为什么现在还能感觉到有东西从我里面流出来？”
　　“额……让我看看。”
　　戚蒙蒙下意识地就转过了身子，直到被步凡掰开了大腿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半羞半恼地道：“你看什么？滚开啊……啊，别摸那里……”
　　步凡当然不会滚开，实际上在他的手指碰到那肿胀的部位之后，戚蒙蒙全身的力气就都散掉了。
　　淋浴里热水温度还没有上来，但淋浴下的两个人却都感觉到身体变得火热了。
　　戚蒙蒙被抱了起来，放在了洗手池上。她能看到步凡同样赤裸的身体起了反应，所以她没有做出一丝抵抗。
　　“喂……”
　　“嗯？”
　　“这次你真的要在外面射哦？”
　　“都已经在里面出来一次了，还在乎第二次啊……”
　　“在乎啊！肯定要在乎的啊！刚才只是一点儿，说不定还不会……嗯，你等我说完再进来呀！”
　　“等不及了。哦，对了，我听说就算是体外，如果连续做的话也会有中枪的可能的。”
　　“哎？”
　　“因为……唔，好紧，因为据说前列腺液里也会残留着精子啊之类的……嘶，你怎么又变紧了？”
　　“……”
　　“放松点儿，不然我要坚持不住了。”
　　“……不要。”
　　“哈？喂，我说姑奶奶，你怎么又把腿夹我腰上了？刚才在床上的事情你都忘了啊？”
　　“反正，都这样了……嗯，啊……干脆，做到底。”
　　“你不是说你在乎的吗，怎么这就自暴自弃了啊？卧槽，卧槽卧槽，我真要坚持不住了！”
　　“射完，嗯，一次，啊啊，会更，持久的，嗯，来着……”
　　“这是你说的啊，我要冲刺了。”
　　“嗯，来吧……唔唔唔唔……”
　　肉体的碰撞声逐渐盖过水声，在狭小的浴室内反复回荡着。两人的战场从洗手台换到地板，又从地板换到淋浴下，姿势从躺换成站，又从站换成坐，彼此的主动权在反复易手，上下的态势也来回颠倒。
　　最后，当彻底没了力气的戚蒙蒙整个人都瘫在了步凡身上时，他们早就忘记做了几次、又换过多少个姿势了，只有一点是自始至终都不变的，那就是高潮高潮高潮，不顾一切的高潮与忘乎所以的射精。
　　“起来吧，至少把水关上，我感觉咱俩都要被泡胀了。”
　　躺在地上的步凡拍了拍爬在他身上的戚蒙蒙，但只得到了一阵娇滴滴的哼声做回答。
　　“唉，还是要我自己来，哦，我的腰，酸了……”步凡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用一只手搂住戚蒙蒙的背，让她不至于滑下来摔到地上，另一只手在墙上摸索着，摸索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关掉了水龙头。
　　他又拍了拍戚蒙蒙的背，用对小孩子一般的口吻道：“乖，起来吧，你不觉得下面黏黏糊糊的难受吗？赶紧洗洗然后睡觉，明天可还要出去玩呢。”
　　戚蒙蒙终于睁开了眼睛，发出细微的声音道：“还不都是你射太多了，我的肚子都装不下，全漏出来了。”
　　“嘿，至少也有你的一半责任好吧？快起来，再这么压在我身上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但戚蒙蒙闻言反而收紧了搂住步凡的手，气鼓鼓地道：“你嫌我重！”
　　“再轻也受不起你那种压法！蒙蒙啊，咱下次多练习一下再用骑马位好不好？至少你下次别再把手按在我的肚子上，你那种压法真的是要把我的肠子都挤出来啊！”
　　戚蒙蒙更不乐意了：“明明是你要我坐上面的好不好！”
　　“是啊，我承认是我要求的，但我没让你按我的肚子啊！”
　　“我是第一次诶！就不能不熟练吗？”
　　“好，好，那咱们既往不咎……所以，下来吧，我抱着你也很累的。”
　　两人终于达成了妥协，但在分开之时还是遇到了麻烦。
　　戚蒙蒙的脚麻了，她根本站不起来。最后还是步凡动手把戚蒙蒙放下来，然后用淋浴头随便冲掉了两个人下面粘着的各种体液。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自然也是步凡抱着戚蒙蒙。步凡是真的累了，他几乎是把戚蒙蒙扔到了床上，还因此被好一番数落。
　　等两个人折腾完一切准备睡觉的时候，步凡才想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了。
　　“哎呦喂，明天谢曲峰还嚷嚷着要7点起呢……得，这下全玩完。”
　　“还不是怪你！啊，又流出来了，再帮我拿点儿纸来！”
　　“来了来了。”
　　看着戚蒙蒙蜷缩着赤裸的身体去擦拭下面流出来的精液，步凡那几乎就要麻木的下半身又起了一丝反应。
　　“你干嘛？”
　　“没啥……你继续啊，我就想看看。”
　　“看什么看啊！还不都是你弄的！唔，幸好我带着卫生垫来了，不然明天肯定还会流出来。”
　　“我，帮你好不好？”
　　没等戚蒙蒙同意，步凡就抓起一了一张纸巾，然后把她拉进了怀里。步凡从背后搂着戚蒙蒙的身体，让她的大腿自然分开，好去擦拭掉那些流出来的白色液体。戚蒙蒙的阴唇和阴道口都因为过度摩擦而变得艳红，而从中间渗出来的白色也因此变得更为醒目。
　　“喂……”
　　“嗯？”
　　“你那根坏东西，又变硬了！”
　　“没有，早就硬不起来了……”
　　“骗人！不然顶着我腰后面的是什么东西？”
　　“啊，硬了吗？我都感觉不到了……”
　　“你就装吧！”
　　已经不再有精液流出来了，但步凡的手还是没有停下动作。他的手指虽然没有伸进去，但戚蒙蒙已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蒙蒙……”
　　“干嘛？”
　　“再，来一次？”
　　“不要，我下面好疼！”
　　“刚才不是你最积极的吗？”
　　“刚才归刚才，还有，你别想我在上面，累死了！”
　　“哦，那在下面就可以是吧？”
　　“你……”
　　戚蒙蒙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又被步凡压在了身下。
　　两人今天晚上的第一次亲热是在床上、传统姿势，今天晚上的最后一次（应该）也是在床上、传统姿势，这还真的是因果轮回。
　　因为有之前射进去的精液的原因，即使戚蒙蒙还没有湿润起来，步凡也很容易就插了进去。
　　步凡的体力也耗得差不多了，他插入后就不再大幅度的抽插，只是搂着戚蒙蒙的身体，轻微地活动着。
　　戚蒙蒙的声音也渐渐变得酥软，她也搂住了步凡，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最亲密的连接，让充实的感觉在彼此之间传递。
　　“步凡……”
　　“嗯？”
　　“你真的喜欢我吗？”
　　“现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你觉得我会怎么回答啊？”
　　“别打哈哈，我是真的问你……”
　　“嗯，我喜欢哦。”
　　戚蒙蒙突然沉默了，好一会热，她才重新开口道：“即使我不想你想的那样？”
　　“哪样啊，突然说得这么隐晦。”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你不告诉我也行哦。”
　　“唉？”
　　“人都要有秘密的，你觉得你想告诉我了那就说出来，不想说就放在心里吧，我不会逼你的。”
　　步凡用更紧的力气搂住了戚蒙蒙：“只要你还能这样在我身边就好。”
　　戚蒙蒙没有回答，只是用更大的力气搂住了步凡。
　　“啊……”
　　“怎么了？唔……你射了就说一声啊！”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次是真的软了，硬不起来了。”
　　戚蒙蒙赌气一般从步凡的怀抱里钻了出去，但片刻后，步凡的下体却被一股湿润所包裹。
　　“喂，你这是……”
　　戚蒙蒙含着步凡半软不硬的阴茎，前前后后都仔细吸吮了一遍后，才吐了出来。
　　“好了，这样就干净了。”
　　“你啊……总是会做让我惊讶的事情，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
　　戚蒙蒙重新钻进步凡的怀里，还拉过步凡的手当成枕头。
　　“这是我自愿的，而且你不也很享受吗？”
　　“唔……是这样没错，但还是感觉怪怪的，其实我比较喜欢在做之前来这么一下。”
　　“你别得寸进尺啊！”
　　“哈哈，我是实话实说啊。”
　　尽管肉体已经不再连接在一起，但两个人的心却离得更近了。
　　“步凡……”
　　“嗯？”
　　“你困了吗？”
　　“困了，刚才就要睡着了，又被你吵醒了。”
　　“哦，那你睡吧。”
　　“嗯……我打呼噜的话你要叫我哦。”
　　“唉？你还打呼噜？”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呢……呼，呼。”
　　“我睡隔壁听不到啊，门那么厚。”
　　“嗯，呼，呼。”
　　“步凡。”
　　“嗯……”
　　“我喜欢你。”

第二十章 幕间：亲人
　　“就是这里了吧。”
　　一对穿着朴素中透着考究的中年夫妻站在一扇大门前，交换着眼神。
　　“我看看……1单元，301室，没错，就是这儿了。”
　　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手中举着一张小纸条，现在是下午4点，楼道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他必须使劲眯起眼睛才能辨认出上面写着的字迹。
　　再次确认了一遍门口的门牌号跟纸条上的内容相同后，男人举起了手，摆出一副要敲门的架势。
　　但在他的手碰到门的前一刻，一直都站在他身旁的中年女人却拉住了他。
　　“怎么了？”男人回头，看着自己的妻子。
　　中年女人的脸上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尽管皱纹爬满了她的眼角，但她的脸上依然能看出被时光增添了一分韵味的秀丽。她搂进了自己丈夫的手臂，声音颤抖着说：“要不我们还是等等吧，等她出来了，我们再去见她。”
　　男人的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他并没有去责怪在这种时候打退堂鼓的妻子，而是安抚她同时也是表明自己的立场道：“总是要见的。我们找了那么久，终于能确定她就住在这个小区，这个单元里，我们总是要和她见面的。你觉得我们主动找她，跟装作偶遇在外面碰见她还有什么区别？”
　　他继续道：“而且，如果她在家的话还好。在外面碰到她那孩子说不定又会跑，她要是真铁了心不想见我们，在大街上我们怎么拦？难道又要闹出来闹剧给人围观吗？所以她最好在这里，这样至少还能有对话的余地。”
　　“可是，可是……”中年女人还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呜咽。她捂住脸，转向一边，但同时也松开了搂住男人的手。男人知道妻子其实已经同意自己的做法了，只是她还鼓不起勇气去迎接这个突然的重逢，于是，他顾不得安慰哭泣的妻子，长吸了一口气，然后举手敲门。
　　沉闷的敲门声在走廊里回荡着，每一下敲门，都好似也敲在了这对中年夫妻的心口上。
　　然而……没有回应传来。
　　男人等待了一会儿，然后再次敲响了门。这一次仍然没有人应答，他又一次敲门，再一次敲门，门后，都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别敲了，别敲了！”
　　中年女人扑过来拉住男人的手，阻止了他又一次进行无谓的尝试。男人的手还举在半空中，他有点儿愣住了，过了好久，他才放松紧绷的身体，把颤抖的手垂了下来。
　　“她……可能是不在家吧？你看，今天是国庆节假期，现在又还不到下班的时间，她应该还在外面呢。”
　　女人一句接一句地说着，丈夫阴沉的表情让她的心如同刀割一般难受。终于，男人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大概……是这样吧，她应该是不再。我们，明天再来吧。”
　　“嗯，明天，明天一早我们就来。”
　　“嗯……一早就来。哦，对了。咱们一下午都忙着打听，还没吃饭呢。你看，我都忘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一起去吧，我看到小区外面有一家热干面来着……”女人说着，突然停住了声音。
　　“你怎么了？”男人看着突然蹲了下去的妻子，出声询问着。
　　“她……蒙蒙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热干面了……呜……”回忆被触动的女人泣不成声，而看着哭泣的妻子，男人的眼睛也迅速变得通红。他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流出眼泪，只是用变得沙哑的声音安抚妻子道：“没事，我们明天就能见到她了，就能见到蒙蒙，见到咱们的女儿了。别哭了，高兴点儿，不然哭肿了眼睛明天被她问起来就不好看了。”
　　“我，我知道……我知道……”
　　女人还在哽咽着，她接过丈夫递来的纸巾，但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最后她只能抱住丈夫的腰，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才能让自己不再继续发出嚎啕的声音。
　　而男人则轻拍着妻子的背，就像二十年前妻子对他做过的那样，安抚着颤抖的妻子。
　　望着窗外逐渐变得昏暗的天空，一种惆怅突然填满了他的胸口。
　　二十年前，他事业最艰难的时候，他崩溃过，就像此刻被他抱在怀里的妻子一样，扑倒在她的怀抱中嚎啕大哭。那个时候，她就是这么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安抚他，鼓励他。而他年幼的女儿虽然会因为害怕而不敢靠近，但只要他张开手，她也会扑进她的怀里，奶声奶气地对他说：“爸爸不哭。”
　　然而随着他事业的成功，他和家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生意场上无休止的应酬让他和妻子之间的关系不再和睦，而出现裂痕的夫妻关系也悄然影响了他的宝贝女儿，让他曾经的乖宝宝变得叛逆、乖张。他愤怒过，他曾以为这一切都是家人对他的不理解，他明明是那么努力的想让这个家越来越好，得到的却是责怪与埋怨。但他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那一天，他第一拳脚相加赶走了自己的妻子，而同样是那一晚，他第一次打了自己的女儿。他亲手破坏掉了自己的家庭，直到一切都失去之后，他才明白那些原本被他看重的东西其实都是过眼烟云。
　　然而现在，已经过去五年了，他和妻子终于重归于好，两人互相理解互相尊重，他甚至找回了当年恋爱的那份甜蜜感。但这份甜蜜却是带着苦涩的，他还是找不到当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女儿，每一次看到妻子以泪洗面，他都会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消散一分，每一次希望破灭，他都会觉得自己的精神在消亡一寸。
　　而今天，他终于看到了最触手可及的希望。虽然得知女儿曾经从事过那种行业后他和妻子痛哭了一夜，但只要能找到女儿，只要能找到他的蒙蒙，他就可以不在乎一切。
　　男人搂进了妻子，搂进自己最亲近的、唯一能在自己身边的家人。
　　他用沙哑的声音道：“走吧，别站在这里了。我们早点儿回去休息，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呢。”
　　而女人也终于止住了哭声，她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丈夫，微微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相拥着走向电梯，刚要按下按钮，就发现电梯门自动打开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低头摆弄手机的她差点儿跟站在门口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怪我怪我，我光顾着看手机了，您没事吧？”
　　男人只是看了一眼妇女，侧身让开位置，澹澹地道：“没事。”
　　然而妇女的注意力却第一时间集中到了靠在他身侧的女人身上，刚刚哭过的女人掩饰着自己的脸，稍微躲开了妇女的视线。妇女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微微欠身，嘴上说着：“那就好，那就好。”
　　中年夫妻二人走进了电梯，男人按下了一楼的按钮，然后等待着电梯门关闭。
　　就在电梯门缓缓合拢之时，他突然注意到那个差点儿撞到他的妇女站在了那扇他敲了好久都没有应答的门前，嘴里还在嘀咕着：“小步给我的钥匙在哪儿呢……”
　　男人勐地扑倒电梯门上，用双手阻止住电梯门的关闭，嘴里同时大喊着：“等一下！等一下！”
　　而女人也在愣神了片刻后反应了过来，马上拼命的去按开启电梯门的按钮。
　　电梯被打开了，被突然传来的大吼吓了一条的妇女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一大串钥匙。
　　“你们……你们是，要干啥？”
　　妇女浓重的口音让男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他还是不顾一切地直接冲到妇女面前，握住她的肩膀发问：“你是住这间房子的吗？1单元301室，你是住这里吗？”
　　看着眼前两眼通红的男人，妇女的嘴唇一个劲儿地发抖，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老戚，你别急，好好说！”
　　好在这时中年女人从后面跟了上来，她拼命拉开丈夫的手，让他到一旁冷静，然后一边安抚被吓得不清的妇女一边道：“我们不是坏人，他是我丈夫，我们俩是来找人的，找住在301室的人。”
　　妇女的脸色终于变好了些，她用手抚摸着胸口，惹得女人也跟着一起用手帮她顺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呼吸吐出一句话道：“你们是来找小步的？”
　　“小步？”中年男人跟女人同时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她们对视了一眼，然后还是由女人开口追问道：“她……是说自己姓步吗？名字叫什么？”
　　“你们不是来找人的吗？怎么会连名字都不知道？”
　　妇女看向中年夫妻二人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女人忙摆手解释道：“我们是来找人的没错，但我们找的是……我离家出走的女儿，她可能换了别的名字，但我身上带着她的照片跟户口本，只要找到她就能证明我是她妈妈的。”
　　但妇女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让夫妻二人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女儿？不对啊，这房子里住的是个男孩啊，名字叫步凡……哎呀，我怎么给说出来了！”
　　“男孩？”
　　中年夫妻二人又对视了一眼，这一次换成了丈夫发问：“这房子里就只住了一个男孩吗？没有别的人？比如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
　　“这房子就是那男孩的，一开始交房的时候我还看见他搬家呢，但他是一个人没听说结婚了啊。”妇女嘴里念叨着，突然拍了下手，“哎呦我都忘记了，是有个女孩来着。不过那女孩是几个月前搬来的，那时候我记错了地方，把这房子里的房间租给她了，但房子的主人那男孩不同意，她应该又搬走了吧？”
　　“搬走了？”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让中年夫妻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至极的表情。女人的眼中又一次涌出了泪花，这样从希望跌落到失望的经历他们已经有过好多次，但之前哪一次他们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接近，又如此的失望。
　　但男人还是率先重整了精神，他揉了揉眼睛，然后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妇女道：“大姐，那女孩可能就是我们俩一直在找的女儿。您……知道她搬去哪儿了吗？”
　　“哎哟，我也不晓得啊。那女孩我也就见过一次两次，哦哟，一开始她脚还受伤了来着，是我陪着去诊所上的药。那女孩是你们俩的女儿？我就说啊，那女孩那么好看，我还有点儿印象，跟你俩是有点儿相似啊，特别是鼻子！”
　　男人吸了吸鼻子，从怀里掏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递给妇女道：“您能帮我看看，以前住在这房子里的女孩是这照片里的吗？”
　　妇女接过手机，蹙着眉头去看那上面的照片。
　　那是一张拍摄在冬天的照片，里面的女孩穿着一身雪白的羽柔服，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她依偎在一个中年女人的旁边，从两人相貌的相似度来看，这无疑是一对母女。
　　妇女思索了好一会儿，她知道这事关重大，不敢轻易下结论。但是，她还是很快从女孩的鼻子和眉毛的形状上得出了判断。
　　“就是这个女孩！”

第二十一章 沙滩、泳衣与突如其然的消息
　　尽管已经是十月份，但对于这座沿海的南方城市来说，沙滩依然是一个十分热门的假期去处。
　　上午10点，沙滩上已经陆陆续续多出了不少游人。除了衣着简单的本地居民，占据绝大多数的自然是来自全国各地、穿着花花绿绿的泳装、戴着墨镜的游客。
　　这些游客大都三五成群，而在成群结伴的游客中，那些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无疑是最显眼的一群人。年轻的女性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泳装，颜色与款式都只是次要的，只要把青春洋溢的肉体展示出来就自然而然会吸引周围其他人特别是异性们的视线。
　　漂亮的花儿毕竟会引来蝴蝶，这些尽情展示自己青春肉体的女孩身边往往都陪伴着男伴。这些同样穿着泳装的男伴或隐晦地搂紧身旁的爱人，或露骨地对那些投来视线的男人望去挑衅的眼神。而那些没有女伴的男人们则只能无奈地三两聚成一群，对自己自信些的还会主动出击去寻找那些少见的单身女性们，而低迷点儿的就只好坐在沙滩角落的阴影下，见缝插针去饱饱眼福。
　　沙滩边缘一个更衣室的门口，摆放着一排遮阳伞与躺椅。这里是免费提供给来沙滩游玩的游客们更衣和休息用的，基础条件虽然还不差，但因为离沙滩的距离太远，换好泳衣后要走十分钟左右、穿过一条公路才能到达沙滩，所以游客们往往会去选择更近的、收费的临时更衣室，这里也因此在热闹的沙滩上显得有些冷清。
　　而此时，这间更衣室的门口却坐着两位游客打扮的男人。
　　两人此时都已经换上了泳装。男人的泳装，排除掉某些特殊癖好实在是没有多少选择，两个人的泳装也都十分简单，一人红一人黑，没有丝毫的特殊之处。
　　而两人的表情也不像很多游客那样热情洋溢。左边的那位还好，坐在躺椅上不时还扫一眼路过的泳装女孩，只是他的眼神总有些遮遮掩掩，透着一股子做贼心虚的怯懦感。而右边的那位则完全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虽然也挂着一副墨镜，但他却是完全把墨镜当成遮挡阳光的工具了，此时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已经打起了盹。
　　“嘿嘿，步凡！你看那个，哇……没想到这里也能见人穿这么大胆的泳装啊，那大腿真白！”
　　“还有那个，那个！哇，好大，你说这穿着泳装总不至于会有胸垫了吧？啧啧，真胸啊真凶啊，就是脸太胖了，差评！”
　　躺在椅子步凡拿掉了墨镜，他已经被谢曲峰吵得睡不着了。
　　他略微抬起腰，瞄了一眼谢曲峰指的方向，就又躺了回去懒洋洋道：“泳装就没有假的了？你还是见的少……顺便，你没看那大腿有多粗吗？这么‘重’口味的你都能吃下去，佩服佩服。”
　　“切，你懂什么，这叫肉感！”
　　然而步凡的脑海中却想到了一副标准健美身材的孙雅琪，不由得好奇道：“你喜欢肉多的？”
　　“是啊，怎么了？”
　　“没啥。你为啥不跟琪琪说你喜欢肉多一点的啊，让她配合配合你。”
　　“去，我哪敢跟她说这个！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琪琪一直觉得自己太高太瘦了，我要是跟她说这个她不掐死我！”
　　“哦，这样啊。但你胆子也真的挺大的。”
　　“嗯？怎么讲？”
　　步凡却不说话了，他缩了缩胳膊，似乎是要躲开什么。
　　谢曲峰一脸茫然，而就在此时，一只手指纤长的胳膊从椅子的后面伸了过来，一下揪住他的耳朵。
　　“哎呦！哎呦！姑奶奶你轻点儿！”
　　“嗯……几分钟不见你胆儿就肥起来了啊，怎么，嫌弃我胸小大腿瘦？那好啊，我来看看你中意的模板是啥样的，我好好参考一下。”
　　“说着玩，我是说着玩的啊！哎呦，步凡你家伙也不提醒我一下……哎哟哟！”
　　步凡此时正明哲保身呢，当然不会去接谢曲峰的话。
　　而这是，另一个身影的出现，却让他勐然提起了精神。
　　此时孙雅琪终于教训完了自己的男朋友，她注意到有个身影一直躲躲闪闪的、在拿她的身体当掩护，她觉得挺好玩，但又觉得对方这么捉迷藏实在是太不痛苦，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出来道：“哎呀，蒙蒙你躲什么啊？泳装穿出来就是要给人看的，快出来！”
　　戚蒙蒙躲不了了，只得遮遮掩掩的站在了步凡眼前。
　　这的确是一件让人眼前一亮的泳装。
　　两件式的泳装，虽然整体的布料比较多、下身还有裙摆显得比较保守，但胸口处爱心形状的镂空剪裁却把最引人注目的乳沟显露出来，而深色的布料与雪白的肌肤形成对比，整体的保守与胸前的大胆也形成对比，让这间泳装在简单中突出了性感与诱惑。
　　“嘿嘿，这是我替她选的，不错吧……我说，你们别都看她啊，也看看我啊，我的也是选了好久的，也看看我啊！”
　　一旁的孙雅琪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同样是分体式的泳装，下半身却不是裙摆而是热裤的设计，但热裤的侧面却留着大片的镂空，和布料极少的上半身一起显露出大片健康的肤色。似乎是为了更加突出视觉上的刺激，孙雅琪的泳装也和她的头发一样是五颜六色的，整体的感觉好像是一桶掺杂了多重色彩的勇气泼到了白布上，但看似凌乱的图桉却透着一股极具现代艺术风格的美感。总的来说，虽然不像戚蒙蒙的泳装那样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惊艳感，但也别具一番韵味，而且更加符合孙雅琪整个人的气质。
　　“好看，比上一件好看多了。我就说啊，你就不适合比基尼，肉不够根本撑不起来。”
　　孙雅琪得意洋洋的接受了谢曲峰的赞美，但她马上发现了不对之处。
　　“谢曲峰你啥意思啊？”
　　“啊，我怎么了？我在夸你穿得好看啊！”
　　“我问你后半句话是啥意思？啥叫我的肉不够啊？”
　　“哎呦……又说漏嘴了。”
　　“你给我过来！”
　　孙雅琪整个人都扑到了谢曲峰身上，而跟闹腾的不行的二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步凡跟戚蒙蒙相对无言，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彼此。戚蒙蒙更显得有点儿害羞，好几次想伸手遮住胸前心形镂空中露出来的乳沟。
　　这下，反倒是一旁骑在谢曲峰伸手的孙雅琪着急了。
　　“步凡，说点儿什么啊！人家都专门穿给你看了，你居然没啥表示？”
　　步凡这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错开了视线道：“嗯……挺适合的。”
　　“就这就算完了？再说两句啊，不然你可对不起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她穿上的我啊！”
　　听闻此言，戚蒙蒙的脸瞬间红了。她拉了拉孙雅琪的手，不想让她再继续调侃自己。
　　“嗯，好看，胸前的设计挺别致的，把优点都突出了。”
　　“就是说吧！我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的这件给她，她居然还说我骗她，非要换一件，可把我气死了。”
　　戚蒙蒙的脸已经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了，但就在这时，一件衣服突然被步凡披到了她身上。
　　她抬头看着眼前为自己披上衣服的男人，有些不解。
　　“额，从这儿到沙滩上还要走一段呢，先把这件衣服穿上吧，对防晒有好处。”
　　戚蒙蒙只是觉得心里一阵暖意，点头没有说话，但一旁的谢曲峰二人却嚷嚷开了。

第二十二章 谎言、归来与意料之外的会面
　　国庆旅行的第三天早上，谢曲峰和孙雅琪情侣二人破天荒的赶在步凡和戚蒙蒙二人之前起了床。
　　不同于下午开始就在海滩边缘休息的步戚这一对，昨天下午谢孙这一对真真切切玩了个彻底尽兴，因为实在晚的太累太晚，回到酒店后吃过晚饭他们俩就钻进房间呼呼大睡了。而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因为睡得太早，所以二人当然没有听到隔壁步凡和戚蒙蒙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异样”响动。但戚蒙蒙可不知道这一点，因为昨天晚上闹的太嗨，她叫的声音太响，一个早上她脑子里都是见到了孙雅琪会被怎么调侃、怎么取笑的事情。一来二去，等她从房间来到酒店大堂，看见早就等在那里的孙雅琪时甚至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哎呀，蒙蒙你这一身怎么穿的这么严实啊？”
　　孙雅琪可不知道戚蒙蒙的心理活动，她看着眼前一身牛仔裤+T恤打扮的戚蒙蒙，只是很自然的在表达心中的诧异。
　　“怎，怎么了？我这样穿有问题吗？”
　　戚蒙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有点儿心虚，这一套可以说是她带来的肌肤覆盖率最高的衣服了，长腿的牛仔裤+紧身半袖T恤还有墨镜，特别是她还系了一条纱巾，就是为了挡住昨天太过亢奋的步凡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也不是有问题啊，你穿这么多等会儿会很麻烦的哦？咱们今天要去水上公园玩啊，来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吧？你和我一样把泳衣穿在里面，然后外面随便加件外套什么的就好了啊。”
　　孙雅琪一边说着一边展示着自己身上的穿搭打扮，她此刻身上就是昨天的泳装，只不过上半身加了一件长袖的防晒衣，下半身则是方便活动的热裤。这一身露出度与戚蒙蒙刚好相反在各个方面都做到了极致的衣服也让孙雅琪成了大厅内的视线焦点。好在现在还是早上，来往的人并不多，不然怕是酒店的工作人员都要过来找她交涉了。
　　“那个，我今天就不去了吧，水上乐园。”
　　“唉？为什么，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啊？”
　　“我的泳衣……昨天穿过还没洗，我今天没办法下水……”
　　“昨天晚上洗洗就好了啊，我的都是昨天睡觉前随便洗洗，挂在外面今天早上就干了的。”
　　“唔……我忘记洗了。”
　　“唉——你怎么会忘记了啊。”
　　戚蒙蒙撇过头沉默不语，她总不能实话实说昨天晚上她穿着泳衣和步凡玩了半宿的情趣游戏，在各种play之后她实在是太累，脱掉泳衣就直接扔在一边睡着了。
　　孙雅琪看着戚蒙蒙的表情，也没有多想，还以为她是身体上出了什么不适：“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唉？也，算是吧……”
　　“来大姨妈了？那也能下水的啊，不去深水区就好，我带着棉条呢，借给你用用吧。”
　　“不，不是，我，那个……”
　　“你没用过吗？其实很简单的啊，就是放松身体，插进去，然后一拔就OK。我在美国的时候室友们都是用棉条的，来，我教你吧！”
　　“不是，我没来那个，不用了。”
　　“那你是担心泳衣？嗯……要不你穿我带的备用的？也是新的哦，就是那套咱俩挑的时候我犹豫不知道买哪个的第二件，借给你。唔，就是上面会有点儿小，对你来说。”
　　孙雅琪的热情让戚蒙蒙一时无法拒绝，而她的表现却让孙雅琪误以为自己的劝诱起到了效果，于是更加卖力的道：“来，到我的房间去试试吧！要是你穿着合适我就把那件送给你了怎么样？步凡看到肯定会很高兴的。”
　　戚蒙蒙大窘，她可是记得那件泳衣的，那是一件和孙雅琪身上的走不同风格、但露出度和性感度都更加大胆的泳衣，戚蒙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件泳衣胸前的部分只有很小的一块布料，剩下的全是绳子，她可不敢穿这么大胆的泳衣，就算穿给步凡看她都会羞死的！
　　“来嘛，来嘛！”
　　戚蒙蒙的不知所措让孙雅琪又误会成了犹豫不决，她继续火上浇油，拉着戚蒙蒙就要往楼上跑。就在两人在电梯门口拉拉扯扯之时，电梯门打开了，一个让戚蒙蒙如获大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来。
　　“哎，你们两个，在电梯门口站着干什么呢？”
　　留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的步凡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看着二女问道。
　　“啊，步凡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带你女票走，咱们去我的房间换衣服！”
　　“换衣服？换什么衣服啊？”
　　“泳装啊！蒙蒙说她的泳装脏了，正好我把我那件备用的送给她，让她穿给你看。你可等着哦，保证让你满意的。”
　　戚蒙蒙忙一边摇头一边向步凡投去求助的视线，但这时，步凡却出口一句让在场的人都颇感意外的话：“那个，我今天要回去，你们三个去玩吧。”
　　“唉？”
　　“啥？”
　　戚蒙蒙和孙雅琪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特别是戚蒙蒙，她连手中的遮阳镜掉在了地上都没意识到。
　　“怎么了，你们站在电梯门口干啥呢？”
　　这时一直都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谢曲峰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对走了过来。孙雅琪松开戚蒙蒙的手，转身搂住谢曲峰的胳膊道：“曲峰，步凡他……说要回去。”
　　“啥？出啥事了你要急着回去？”
　　步凡看着凑齐了的同伴开口解释道：“嗯，今天早上公司那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个项目的数据出了点问题，问我能不能赶回去处理。电话那边说的挺急的，我就答应了。”
　　“哎，公司那边出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步凡看着挠头的谢曲峰道：“这属于我们部门的职责范围内的，你上哪儿知道啊。再说本来国庆节公司内就要人留守的，我回去也是跟他们对接，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的。”
　　“这样啊……可惜，只玩了一天就要回去了。”
　　谢曲峰的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一旁的孙雅琪也是如此。但步凡却开口道：“没事，你们两个带着蒙蒙继续玩吧，就按照咱们的规划再玩两天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就成。”
　　“你一个人？”这次换成是孙雅琪惊讶发问。
　　“对，我坐网约车回去，正好今天上午有个顺风车从咱们那儿路过，晚上应该就能回到公司。”
　　“不是……你和蒙蒙，你们不一起回去吗？”
　　谢曲峰问着，而戚蒙蒙虽然因为是公司的事情一直没有说话，但也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步凡。
　　步凡看了一眼戚蒙蒙，脸上露出微笑，把她搂进了怀里道：“让蒙蒙跟着你们玩吧，她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下次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才能有假期了。而且你们两个带着她我也放心，我不能因为自己而耽搁你们三个人吧。”
　　“但是……”戚蒙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但她刚刚出声，就被步凡打断。
　　“就这么定了。我约的车马上就到酒店门口了，我要快点儿，不然就赶不上了。”
　　见步凡如此坚决，谢曲峰和孙雅琪二人都不好再说些什么。而戚蒙蒙看着步凡，欲言又止，她环抱着步凡的腰，那意思不言自明：她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
　　步凡看着戚蒙蒙，用讨好的语气哄着她道：“好了好了，下次有机会我肯定会再带你出来玩的。这次真的是事情比较重要，而且昨天也玩了一天了呀。今天和明天你就跟着他俩继续玩吧，等明天晚上咱们就又能见面了。”
　　戚蒙蒙的嘴唇略微撅起，她还是不太乐意，但步凡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自然也不能任性的说让步凡一定留下来的话。于是她松开了手，然后又马上抱住了他，把脸靠在他的胸前低声道：“说好了啊。还有……我不小了，别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哄。”
　　“好好，我记住了。”
　　步凡露出笑容，看着依依不舍的松开他的戚蒙蒙，突然弯下腰来，捧住她的脸颊就是一个深吻。
　　“哇哦！”
　　“这么直接？”
　　一旁完全变成电灯泡一号二号的谢曲峰和孙雅琪发出搞怪的叫声，而戚蒙蒙也在一开始因为惊讶的挣扎之后放松了身体，最后主动搂住了步凡的脖子，垫着脚尖让他能更进一步索取自己的甜美。
　　一吻收场，戚蒙蒙的脸上已经满是红潮。而步凡则一副平常的样子，只是用手摸了摸戚蒙蒙的脸颊，柔声道：“那我走了啊。”
　　“嗯，路上小心。”
　　接受了戚蒙蒙的送别的步凡拎着收拾好的行李转身离开，直到走出酒店，他脸上那温柔的笑意才悄然褪去。
　　他对戚蒙蒙撒谎了，对自己的爱人，和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都撒谎了。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为了达成回去和“那两个人”见面和支开戚蒙蒙这两个目的，他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
　　坐上前来接他的网约车之后，步凡一直都一言不发。同车的一对也是来旅游的情侣本来正余兴未尽的讨论着海滩和水上乐园的事情，被步凡身上的凝重气氛笼罩之后也变得沉默起来。
　　时间刚过中午，步凡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他还需要坐三个小时的地铁+公交车才能赶到自己的家中。
　　开车的情侣中的男人帮着步凡拎下了行李，步凡临走前，他突然开口道：“嘿，哥们，你是中途突然决定要回来的吧？”
　　步凡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猜就是，是家里边出了什么急事吧？”
　　“嗯，算是吧。”
　　步凡并不想跟眼前的陌生人过多讨论这个问题，而男人似乎也明白了步凡的意思，用一句话结束了交谈道：“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了，但哥们你一路上的脸色都不好。我只能说遇事多想往前看，想开点儿，总会有条路走的。”
　　说罢，他冲着步凡挥了挥手，转身上了车。
　　步凡愣在了那儿，他拎着行李，直到汽车开走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突然想拿出手机照照自己此时的表情，这一路上，他的脸色真的已经难看到让一个陌生人都忍不住来关心的程度了吗？
　　但他还是没有那么做，只是对着汽车远去的方向默念了一句：“谢谢。”
　　临近傍晚，步凡终于从晚高峰的拥挤公交车上下来，来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区门口。
　　在路上的时候，他已经跟陆阿姨打过电话了，知道对方已经按照他的安排，让“那两个人”提前在家里等候。虽然心中有些担心家里的样子被那两位看在眼里会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但让他们在别的地方等他更觉得过意不去，也只好紧赶慢赶想要早一点回到家里。
　　站在家门口，看着里面透出来的本不该亮起的灯光，步凡的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
　　他没有用钥匙开门，而是伸出手，敲了敲门。
　　笃笃的敲门声在空荡荡的楼道中回荡着，片刻后，一个声音从门后传来，门紧接着被打开了。
　　“哎呀，小步，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啊。”
　　开门的自然是被他拜托在旅游时照顾家里的陆阿姨，步凡微微欠身向她大招呼，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陆阿姨身后的屋内。
　　“快进来吧，我刚跟他们说你马上就要回来了呢。”
　　步凡把行李放在客厅的沙发旁，他并没有看到有第三个人在，但主卧的灯光却是亮着的。
　　“他们二老……”
　　“嗯，都按照你说的，全在主卧里歇着呢。对了，小步你啥时候跟那个女孩住在一起的啊？我都不知道，我刚接到你电话的时候还以为你要让我帮你收拾房间呢，结果我一看哪里需要我收拾啊，这一看就知道家里是有女人的。”
　　对于陆阿姨的健谈步凡只能笑脸相对，他看了看主卧的方向，然后道：“这事我以后再跟你细说吧。他们，等多久了？”
　　“一天了。”
　　“哎？”陆阿姨的回答让步凡很是意外。
　　“他们俩从早上就在门口等着，我过来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哟。小步啊，你跟我透个底，你不是把人家的女儿骗出来或者怎么了吧？哎呦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他俩的时候他俩那个激动的，特别是那个爸爸，都当场哭出来了。我估计他们说的不是假话，那女孩真的是离家出走的。啧啧，让家里人找了这么久，也不联系家里，真的是想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啥啊……”
　　步凡越过陆阿姨走到主卧门口，而见状陆阿姨也识趣的结束话题，说了句：“那我先回去了啊，给我孙子做饭去。”
　　“嗯，谢谢您了，陆阿姨。该天我好好谢谢您。”
　　“好啊，带着那个女孩啊，那孩子我挺喜欢的……没想到啊，看上去是个好孩子啊。”
　　陆阿姨碎碎念着离开了，而步凡转身看着主卧的门，心情越发的沉重。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没有后退或者逃避的理由。
　　他没有从门后听到任何声音，似乎门的里面也是一片一如门外的沉寂。于是他只能敲了敲门。
　　“请进。”
　　一个十分稳重的声音，来自一个中年男人。
　　步凡推开门，抬眼便看到一男一女一对中年夫妻正并肩坐在那张戚蒙蒙平时睡的床上。
　　他似乎有点儿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要怎么放了，但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然后弯腰鞠躬打招呼：“那个……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就是步凡。”
　　另一边并没有马上传来应答，但步凡能感觉到来自二人的打量他的视线。
　　片刻后，还是那个与戚蒙蒙极为相似的中年女人率先打破了僵局：“别站着了，来，快坐下吧。我们也是，明明是客人却一点儿都不客气。”
　　“额，这都没什么，我站着就好。”
　　一番寒暄之后，房间内的三个人都意识到：要开始正题了。
　　中年女人转头看了一眼中年男人，那意思很明显是要让丈夫来开口。于是，中年男人也就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吧。”
　　“我叫戚立伟，这是我爱人李梦萍。”
　　被介绍的中年女人向步凡点了点头。
　　然后，中年男人继续道：“我们是来找人的，找的就是几年前离家出走的女儿。她的名字是戚雨蒙……也就是你认识的，戚蒙蒙。”

第二十三章 团聚、身世与不为人知的过去（上）
　　事先做好的心理准备，总是会被摆在眼前的震撼所击溃。
　　步凡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不会惊讶了，但当亲耳听到面前的中年夫妇说出“戚蒙蒙是我们的女儿”这种话时，他的心还是揪紧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和戚蒙蒙的父母面对面的这一天。
　　他不是没有想过，终有一天戚蒙蒙会像自己告诉她自己的过去一样，把她所隐藏的那些过去娓娓道来。
　　步凡不是个迟钝的人，相反，他其实很敏感，他能察觉的到，戚蒙蒙在瞒着他些什么。对于戚蒙蒙的过去，对于她会主动用身体来向自己交换庇护的理由，对于有关戚蒙蒙一切的一切他都十分渴望知晓。
　　但是，正因为步凡有着一颗敏感的心，他才会一直不去问这些事情。他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有着自己的自信，或者说……自负。他相信自己所接触的戚蒙蒙就是这么一位虽然表面复杂但内心单纯、向往美好的女孩，而为了她，也为了自己着想，步凡选择了搁置自己的好奇心。他是想知道戚蒙蒙的过去，但他不会去逼问这一切，他相信有一天，戚蒙蒙会告诉他的。
　　是的，他相信终有一天，自己会从别人那里得到真相。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里的“别人”会是戚蒙蒙的父母，而且是她苦苦找寻了好几年、终于看到寻回女儿希望的父母。
　　“叔叔，阿姨。”步凡斟酌了良久，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称呼，“我……不是不相信你们。但是蒙……戚蒙蒙她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你们的事情，所以……能让我看看证明吗？”
　　“证明？”中年男人重复着步凡的话，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倒是他身旁的中年女人率先反应了过来，从一旁拿起提包翻找着什么。
　　“孩子，来我这边，我指给你看。”她向步凡招着手，脸上也满是笑容，就对步凡的态度来说，此刻温暖和煦的中年女人与一旁刻板严肃的中年男人可谓形成了鲜明对比。步凡犹豫了一下，他有些踟蹰要不要接受对方主动抛出的好意，毕竟，他们还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接受，向前几步走到了中年女人的身边。
　　“来，坐到我身边，凑近点儿。”
　　步凡下意识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的方向，此刻的中年男人依旧板着一张脸，但并没有流露出更多的反感或者敌意。他姑且放下心来，坐到床上，跟中年女人肩并着肩。
　　“给，这是我们夫妻俩的身份证，还有这是户口本。”中年女人先从提包里找出这两样东西，看都没看就递给了步凡。在她继续翻找的时候步凡扫了一眼手中的东西，两张身份证上的照片和名字都能和眼前的二人对应，而打开那本因为翻过太多次而起了毛边的户口本，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被特意折起来的那一页写着“戚雨蒙”这个名字，而年龄也是能够对应的20岁。
　　“老戚，你的手机呢？”
　　中年女人突然冲着身旁的丈夫说了些什么，而中年男人好久才回答道：“拿你的，要我的干什么？”
　　“我的没电了啊，把你的给我用。”
　　“我的……也没电了。”
　　“哎呀，再说啊。算了，我把那个拿出来。”
　　中年女人终于翻到了她想找的东西，她掏出一本塑料外皮的本子，却没有直接递给步凡，而是放在手上打开。打开之后，步凡才注意到这居然是一本精心装裱过的、尺寸大小可以方便随身携带的相册。
　　“来，我指给你看。”中年女人把相册放到步凡眼前，“这是雨蒙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家拍的合照，这是她初中毕业拍的照片，还有这个，这是高考结束的时候我带她拍的艺术照，后面还有更多她小时候的照片和证件照一类的东西。”
　　第一眼看到照片上的女孩，步凡就对面前二位是戚蒙蒙的亲生父母这件事再没了半点怀疑。实际上，当她看到中年女人的时候就已经不再质疑这件事了，女人的眼睛和鼻子都跟戚蒙蒙很像，忽略掉眼角的皱纹，就几乎和戚蒙蒙是一个模子。
　　虽然已经不再怀疑亲缘关系的真实性，但出于尊重，步凡还是一页一页仔细看完了这本相册。相册是塑封的，但边缘也很旧了，显然和户口本一样被翻过了很多次。尽管如此，相册的整体却保存的十分完好，每一页都很整洁，可以看出相册的拥有者也就是眼前的中年女人……这个时候要称呼他戚蒙蒙的母亲了，她对于相册的爱惜程度是十分高的。
　　“还给您吧。”步凡礼貌地交还了相册。
　　“怎么样，孩子。你相信我的话了吧？”
　　“嗯，其实看到您的脸的时候我就不再怀疑了……您，跟戚蒙蒙，额，戚雨蒙长得很像，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吗？我就说啊，那孩子像我，可她爸爸一直都说雨蒙遗传他身上的优点更多。”戚母说着，还用手碰了碰一旁依然板着脸的戚父。
　　戚父哼了一声，对于戚母的话不置可否。
　　“孩子啊，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阿姨，您喊我小步吧，这样我更习惯点儿。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满足的都满足您。”
　　“这样啊，那小步，你……有雨蒙最近的照片吗？”
　　步凡愣住了，他完全没想过戚蒙蒙的母亲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他思索了片刻，刚好，昨天在海滩上的时候他用手机拍下了戚蒙蒙穿着泳装的照片。其实他是一个不喜欢拍照的人，和戚蒙蒙同住了两个月也都没留下一张照片，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旅游的关系，他估计都想不到去留一张戚蒙蒙的照片在手机里吧。
　　但当他想掏出手机的时候却又犹豫了。他面前的是戚蒙蒙的父母，这二位……会怎么看他照片中身着有点儿露骨泳装的戚蒙蒙呢？
　　“怎么了？小步。”
　　“啊，嗯……阿姨，照片我倒是有，但就是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戚母脸上的表情开始变了。
　　“我怕您有点儿接受不了……”
　　步凡话音未落，戚母就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也变得急促：“她怎么了？她是不是学坏了，染头发了？纹身了？还是……”
　　“冷静，您先冷静一点儿！”
　　在步凡的努力下，戚母终于平复下情绪坐回原来的地方。但她还是一副心悸的样子，看着步凡道：“小步，我害怕，我太久没见到她了，我怕她……”
　　“阿姨您别急，我这就把照片找出来！”见戚母的情绪又有崩溃的前兆，步凡忙安抚住她，同时掏出手机。
　　他找出那张昨天刚刚拍下的照片，然后递给了戚母。
　　“这个，是昨天刚刚拍的。现在不是国庆节嘛，我就带她和两个朋友一起去海边玩了几天，就是那个时候在沙滩上拍的，所以是穿着泳衣的样子，您别……”
　　步凡的解释不得不中断，他看见戚母捧着手机，突然捂住了嘴，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这么从她的眼睛里洒了下来。
　　“阿姨，您没事吧？”
　　步凡忙上前关切地询问，但戚母却摆了摆手，一边把手机递给身边的丈夫一边哽咽道：“老戚，你看，你看！这是咱女儿，这绝对是咱女儿！她在笑呢，她好好的在笑呢……”
　　一旁的戚父接过了手机，他举着手机看着，似乎是老花眼的原因，他离得很近而且用力眯起了眼睛。片刻后，他放下了手机，同时安抚身边哭泣不止的妻子道：“好好的就好，健健康康的就好……就是这穿的是什么衣服？还有这头发，在外面没人管教都野成什么样子了。”
　　虽然戚父话语中带着责怪，但步凡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也在颤抖，而且趁着戚母不注意的功夫，他偷偷背过身揉了揉眼睛。
　　好一会儿后，戚母和戚父终于都平复了心绪。戚母把手机还给了步凡，开口道：“谢谢你啊，小步。我们找她真的好久好久了，这孩子从小就倔，跟她爸爸脾气一模一样，她走了之后我一直都担心的要命。现在，看到这张照片，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步凡注意到一旁的戚父在戚母提及戚蒙蒙脾气的时候哼了一声，但却没有反驳，似乎也默认了这个事实。
　　他收起手机，对着戚母道：“既然能团聚就是最好的。阿姨，叔叔，我给她打个电话吧，让她知道你们来找她了，然后等她后天回来你们就能团聚了。”
　　然而对于步凡的提议，戚母和戚父二人脸上都露出了踟蹰的表情。
　　步凡心里微微一沉，他还记得昨天在电话里听到的二人“瞒着戚蒙蒙，单独见面商谈”的奇怪要求。而现在，他就是要就这个要求问个究竟。
　　“阿姨，你们专门要求和我单独见面，还特别强调不要让她知道……这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您该告诉我了吧？”
　　步凡话音落下，坐在他面前的戚父与戚母却互相交换着眼神，迟迟没有给出解释。
　　步凡只有继续追问：“是跟她离家出走的原因有关吗？还是说，她……不想回去？”
　　见步凡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戚母也只有叹了口气，娓娓道：“就和你说的差不多。其实，我们俩已经找到过她一次了，但半年前她知道我们在找她之后马上就跑去了外地，我们慢了一步，没能赶上她，又找了半年才打听到她的消息。因为这个，派出所也不愿意帮我们找她，说她已经是成年人了，这都是她自愿的行为，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一边打听一边还要注意不让她注意到我们在找她。”
　　步凡没有做声，他知道戚母还有更多的话要说。
　　果然，戚母叹了口气，继续道：“那孩子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其实也很简单。她走的那段时间我跟她爸爸在闹矛盾，她刚好在高考，本来压力就比较大，考完试之后就听到我要跟她爸爸离婚的消息，一时接受不了。而且，她爸爸还打了她。”
　　说到这里，戚母抬起胳膊撞了戚父一下。戚父不得不开口道：“打她……是我的错，不过我也不是真的要撵她走。我那时候也是昏了头，再加上喝了点酒就说了气话，谁知道她脾气一上来就……唉。”
　　戚母接过戚父的话继续道：“关于她出走的原因就全是我们家的丑事，本来不该说出来，但你也不是外人，说给你听我也无所谓了。总之那孩子一直不愿意原谅我们，再加上第一次找到她的时候我们摆出来了一副要强行把她带回去的架势，她就……更加不想回去了吧。也不知道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的。”
　　戚母说着又忍不住流泪，而戚父也在一旁叹气。看得出来，他们对于戚蒙蒙不愿意回家和不原谅身为父母的他们是充满了悔恨的。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步凡忍不住发问道。
　　戚母擦掉眼泪，她看了戚父一眼，见后者点了点头，便斩钉截铁地道：“我们要带她回去！”

第二十四章 团聚、身世与不为人知的过去（下）
　　“我们要带她回去！”
　　戚母斩钉截铁的声音所表达的内容一点儿都不出乎步凡的意料，他想问的自然也是更后来的问题：“带她回去……可您也说了，她一直都在躲着你们，不愿意回家。到时候见到她了，你们打算怎么做？”
　　这次换成了戚父回答步凡的问题：“我们肯定是要把她带回去的。但在那之前，我会跟她好好谈谈，我相信她会理解我们的。出来这么久，一个人在外，她肯定也过得很……辛苦，我和她妈妈都是对她好，要是真的不成……”
　　戚父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步凡却是明白的。
　　戚母叹了口气继续道：“也不是一定要做到那一步，但我们就怕她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再像上次那样不顾一切就要走……本来，我们还是挺担心这个的，但看到了你，我心里有底多了。”
　　“唉，我？”突然被提起的步凡一脸茫然。
　　戚母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她握住步凡的手道：“小步啊，你和雨蒙在一起多久了啊？”
　　“唉，啊，我……”
　　步凡终于明白了戚母一开始就对自己好言相待的原因，也隐约明白了戚父到现在还对自己板着脸的理由。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戚母的问题，如果严格意义上计算，他和戚蒙蒙成为男女朋友的关系才只有从前天开始的两天。毕竟，他是前天才做出了告白和得到了回应。
　　但显然这个答案并不是戚母想要的，而且他和戚蒙蒙的关系，也早在他们正式成为情侣之前就已经开始。
　　最后，步凡选择如实回答：“住在一起的话，有两个月了吧。”
　　“两个月了？雨蒙她一搬来你们就在一起了？”
　　“啊，嗯……我和她就是因为租房才认识的。一开始她是租了我的房间住，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步凡这里选择了撒谎，他肯定不能把自己和戚蒙蒙最开始的那些孽缘告诉面前的二老。然而戚父在听完了他的话之后哼了一声：“哼，孤男寡女就这么住在一个屋檐下？也不怕外面的人说道。”
　　步凡无言以对，倒是戚母主动替他解围道：“你懂啥！你还抱着那一套封建思想在说事啊，再说了他们都在一起了，还在乎这个？”
　　数落完了戚父，戚母转过来继续对着步凡笑脸以待道：“小步啊，咱们不理那个老顽固。继续说，你和雨蒙，就是睡在这个房间这张床上的？”
　　步凡有点儿窘迫，他没想到面前的戚母居然问起问题来一点儿都不遮不掩，他只好继续如实回答道：“蒙蒙她是睡这个房间的，我平时都是睡隔壁，偶尔……偶尔会在一起。”
　　“唉，你们为啥不睡一个屋啊？你们吵架了？”
　　“不，不是！”步凡忙否认，“我平时工作比较忙，她现在上班也会早出晚归的，我们俩作息差异太大，分开睡会方便些。”
　　这一句话半真半假，虽然这只是步凡和戚蒙蒙隔着一堵墙共同生活原因的一部分，但考虑到戚母的感受，这却是最容易让她接受的一个理由。
　　“这样啊。”戚母果然点了点头信以为真，她继续问道：“你们俩都在做什么啊？小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一个月拿多少啊？我看这房间里不少很贵的衣服啊，都是你给雨蒙买的吗？平时你们都是在家里开伙还是出去吃啊？”
　　戚母一连串的问题让步凡有些无法招架，特别是收入和生活习惯的问题，这完全已经是带入丈母娘问女婿的模式了。好在这个时候戚父插了进来，替步凡解了围。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步凡心中一震。
　　“好了，别问这个了！管她现在在做什么，最重要的还是要让她回去上大学！你可别忘记这个了！”
　　“知道了，知道了。”戚母从丈母娘模式切换回了母亲模式，见步凡面露不解，就亲切的主动解释道：“啊，我刚刚跟你说了吧？那孩子是高考完就跑出来了，她的录取通知书我还一直帮她留着，就等着把她找回来能让她回去继续念书。”
　　“没错，这年头，一个高中毕业能做什么？而且她都考上了那么好的学校了，不去上学搞什么都是瞎胡闹！”
　　戚父在一旁补充着，声音里虽然一半是严肃，但也有一半是步凡都能听出来的自豪。
　　“那个，叔叔，戚雨蒙她考上了什么大学啊。”
　　戚父明显提高了音量，然后说出某个地方知名大学的名字。
　　“小步你应该工作了好几年吧？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啊？”
　　面对戚母的问题，步凡老老实实道：“我就是本地人，家里是想我去个外地的大学的，但我觉得本地就不错……所以就上的本地的大学。”
　　“哦，那也不错。”戚母的话中倒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倒是戚父似乎多看了步凡一眼，身上的某种拒绝的意味更加明显了。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步凡注意到时间，然后站起身道：“叔叔阿姨，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今晚我安排一下，也算给你们接风洗尘。”
　　戚母刚要说话，戚父就抢在她前面开口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就好。”
　　戚母瞪了戚父一眼，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戚父用眼神强行压了下去。见此情景，步凡也不好再做挽留，只得跟着也起身准备离开的二人走到楼下。
　　从电梯里出来，戚父突然立定不动，对着还凑在步凡身边说家常的戚母道：“梦萍，你先回去。”
　　戚母看着戚父，有些不解：“那你呢？”
　　“我还有点儿话要跟他说，过会儿再回去。你先自己去吃饭也成，我自己解决。”
　　见戚父如此作态，戚母也只得无奈地应了一声。但临走之前，她还是悄声对步凡道：“你别太在意他说啥啊，那个人就是个老古董，有啥话你跟我说！”
　　“嗯，我记得呢阿姨。”
　　戚母终于一个人离开了。看着戚母的背影消失在小区的出口，戚父才转过身，对着步凡道：“跟我走走。”
　　这明显不是询问而是命令，面对眼前似乎切换成老丈人模式的戚父，步凡自然不会违抗，老老实实跟在戚父的后面走向小区内的花园。
　　此时正好是晚饭刚刚结束的时间，花园内比起往常有了不少的住户在散步遛狗。步凡紧跟在戚父一个身位之后，在花园内绕了一圈，都没有听他说出一句话。
　　戚父带着步凡，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快回到起点后才突然停下脚步，冲着步凡伸手道：“带火了吗？”
　　步凡一愣，才明白过来戚父是在问自己借火。但他戒烟已经几年了，只得摇头道：“我不抽烟，要不您等一下，我跑一趟这小区里的便利店？”
　　“算了，我自己有。”戚父说着，已经从兜里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来。步凡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借火不过是戚父试探自己的行为。
　　“你不抽烟？”
　　“嗯……以前抽过，戒了几年了。”
　　“还算老实，没说假话。”戚父一边下着评判，一边给自己点燃了香烟。
　　烟点燃后，戚父吸了几口，让烟灰掉了一截后才又开口道：“你刚刚说你是做什么的来着？”
　　步凡老实道：“在市里一家公司做技术方面的工作，主要是负责系统，算半个程序员吧。”
　　“哦，那房子，是你自己的？”
　　“我爸妈买的，不过过户到我名字下面了，首付我也出了点儿。”
　　“哦，爸妈的钱啊。”戚父继续说着，一口把烟吸掉了半截。
　　简单的几个问题，却让步凡的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比起戚母亲切的询问，戚父的问题虽然有些重复却更简单直接。而且步凡明显感觉得到，戚父对自己的观感并不像戚母那样好。
　　“小步啊……我那口子这么叫，我也跟着这么叫你了，成吧？”
　　“嗯，您随便叫就成。”
　　戚父扔掉烟头，吐出一句混杂着烟雾的话：“你和戚雨蒙分了吧。”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话语，却并没有出乎步凡的意料之外。他沉默了片刻，才冷静地开口道：“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你们不合适。”戚父冷冷地下了断言，然后继续道，“而且戚雨蒙是一定要回去上大学的！你是本地人，你也说了你的学校也在本地，你不想去外地上学，工作也是本地。戚雨蒙上大学这四年你们肯定要分开，四年，你能忍得住？反正都是要分，不如现在就分开更干脆。还是说你有那个决心跟着她去我们那边工作？那你这边的工作怎么办？房子怎么办？你父母他们同意吗？”
　　步凡沉默不语，戚父一连串的问题都是他之前没有考虑而未来又必须考虑的。而似乎是见他没有说话是在犹豫不决，戚父继续趁热打铁道：“其实你的条件也不错，我们家戚雨蒙配你是配不上的……现在分了，你再找一个本地的，更好的女孩，对你来说也更好。”
　　步凡抬起头，看着戚父道：“为什么不合适？”
　　戚父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哪有什么为什么……我说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您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如果是我能做到或者改变的，还请您告诉我。”
　　看着眼中透出坚定的步凡，戚父叹了口气，道：“我都说了，是她配不上你。”
　　步凡则直截了当地道：“叔叔，您只是这么说就想让我接受是不可能的。”
　　戚父又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告诉你。虽然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戚父看着步凡，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她有跟你说过她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步凡一愣，心中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但还是先答道：“不知道……她没有跟我提过她过去跟家里的事情。”
　　“我就知道，那丫头也不傻，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告诉你。”戚父说着，又点燃一支香烟，“不过，有些话，她不说她妈妈不说，我是能说的。”
　　步凡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跑出来之后四处打工，一开始是在快餐店之类的地方打短工，我们第一次找到她的时候就是在一家快餐店的里面。不过她见到我就跑了，连行李什么的都没回来取，我和她妈妈等了好几天，才明白她跑的是那么坚决。”
　　“然后，我再打听到她的消息，是在一家按摩店里。”
　　步凡愣住了。
　　“诶？”
　　“按摩店……就是做那种皮肉生意的地方。你也是个男人，不会不知道这些吧？总而言之，她似乎在里面做了一阵子小姐，然后就又不知去向了，刚好在我们去找她之前，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知道了我们在找她。”
　　“我告诉你这些没别的意思，她是我女儿，她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女儿！所以我要带她回去，让她回归正道。不过对于你……你们俩不过才认识了两个月吧？虽然你们住在一起了，但她连这些事情都没有告诉过你，也不说自己家里的事情，你们之间的关系也还只是一般的水平吧。”
　　步凡沉默着，他还沉浸在刚刚得知消息的震惊中。对于戚父的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配不上你，我也是有自知之明才这么说的。你们也不合适，至少我这一关你过不了，所以……分开吧。”
　　戚父看着沉默不语的步凡，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他拍了拍步凡的肩膀，道：“你也照顾了她两个月，等我们走的时候，我会给你补偿的。”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就在他刚迈开一步的时候，他的背后传来步凡的声音：“我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才跟她在一起的。”
　　戚父转身，看着这个让他意外的男人，开口道：“那你是为了什么？你能为她做什么？你要让她放弃上大学的机会继续跟你在一起吗？你凭什么耽误她的前程和未来？”
　　戚父几个大踏步走回原地，逼迫着步凡连连后退：“她是我女儿！我是她父亲！我不会做对她不好的事情的，我走了那么多关系替她保住学籍，花了那么多时间跑遍了全国找她，就是为了能让她好起来！那你呢，你能做什么？”
　　然后，戚父又后退一步，看着低头不语的步凡扔下最后一句话：“你好好想想，你要是也想为她好，就让她跟我回去！”
　　说罢，戚父扔下被捏扁的烟蒂，大步离去。
　　只留下步凡一个人站在那儿，看着眼前的地面沉默、沉默。
　　为了她……好吗。
　　步凡的脑子并没有乱，他的理智还占据着上风，他知道该如何做出判断。
　　但他的心，却不愿这么承认理智做出的决定。
　　这时，一阵震动传来，他的手机有来电了。
　　步凡看了一眼，举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喂？”
　　“啊，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了？你……还在公司吗？”
　　步凡身体一震，他把手机拿回眼前，这的确是孙雅琪的号码，然而却传来戚蒙蒙的声音。
　　“啊，我……还在公司呢。今天要加班，我还没来得及回家呢。”
　　“这样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没事。”步凡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声线稳定下来，但一听到听筒里戚蒙蒙的声音，他就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你，还好吧？感觉你好像很累的样子，衣服你换下来先放那儿吧，我明天就回去了，等我来洗就好。”
　　步凡捏住鼻子，不让自己抽泣的声音被听到，片刻后他才开口道：“怎么明天就回来了？不是说好了让你跟他俩一起玩到后天的吗？”
　　“我……不想玩了，今天，挺开心的。正好琪琪姐跟峰哥他们也要提前回去，我就正好跟着而已。”
　　“哈哈，峰哥？是他让你这么叫他的？”
　　“是啊，他喊我嫂子太奇怪了，而且他说他比你还大一岁，我这么喊也没问题吧？”
　　“嗯，嗯。你就让他占便宜吧。”
　　“唉？他骗我吗？唔……我一会儿要去问问琪琪姐。”
　　“算了，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你可别找琪琪告状，不然谢曲峰那家伙被治了又要过来找我的麻烦。”
　　“那好吧……要不，就说到这儿吧？你的嗓子是不是哑了，赶紧下班回去休息吧，等我回来。”
　　“嗯，我知道。我可能是有点儿感冒了，一会儿就回去。”
　　“好，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就这样……怎么了，还不挂？”
　　“没啥，就是像多听你说句话。挂了哦。”
　　电话挂断了。
　　步凡举着手机，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缓缓地蹲在地上。
　　什么她配不上我，明明，明明是……
　　良久，步凡才从地上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中。
　　他要为了她好。
　　所以，他做出了决定。

第二十五章 幕间：抛弃
　　“东西都没落下吧？”
　　戚蒙蒙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一件一件数了一遍，然后对着问她的孙雅琪道：“都拿着呢，没落下，琪琪姐。”
　　“嗯嗯，那就好。记得要给步凡一个惊喜啊，你这身衣服可是花了我一个上午的时间才选好的，外面的里面的都要让他好好看看啊！”
　　而一旁的驾驶座上，无精打采的谢曲峰也道：“是啊，就为了买衣服，把我早上6点就拽起来给你们开车，中午饭都不好好吃就又开了一下午……啊啊啊，累死我了。”
　　“滚一边去，昨天是谁不愿意睡非要缠着我的？现在知道困了累了啊，昨天我说你的时候干啥去了？”
　　“我的错，我的错。也真是邪门了，为啥我那么累你却这么精神？真的是因为做功的不同吗？”
　　“你！给我闭嘴！”
　　车外，俏生生站着的戚蒙蒙看着车内的孙雅琪跟谢曲峰斗嘴，捂着脸一阵偷笑。
　　她和这一对情侣已经很熟了，虽然这时候听他们讲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是有些脸红，但一想到自己也曾经做过更羞人的事情，戚蒙蒙就觉得都没什么了。
　　啊，这样是不是太厚脸皮了？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还是挺滑的，应该没什么变化才对。
　　而这时，孙雅琪也终于教训完了口无遮掩的男朋友转向了她这边，向她道别道：“那就这样，我们走了啊。”
　　戚蒙蒙轻轻挥手道：“路上小心啊。”
　　“嗯，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出去玩啊！啊，还有微信，多找我聊天啊！”
　　车子已经掉头了，但孙雅琪还是从车窗探出头来喊着些什么。戚蒙蒙笑盈盈的挥手送他们离开，然后拎起自己的行李，转身走向自己要回到的“家”里。
　　对，是家里。她现在已经认为这是自己的家了，至少暂时是。
　　太重的行李都在昨天被步凡先一步带回来了，所以戚蒙蒙拎着的只有自己的换洗衣服跟随身物品之类的东西。虽然这些都不算多，但再加上带回来的特产就不少了，戚蒙蒙走走停停，拎的还是有些吃力的。
　　但一看到自己胸前飘飘荡荡的丝带，她的心情就又好了起来，连手中的行李都不觉得有那么沉了。
　　她现在穿在身上的衣服是孙雅琪坚持要买给她的，理由是：“反正我穿不合适不好看但我又想买买了浪费不如送给你你穿肯定很合适！”其实戚蒙蒙在被拉去那家有些特殊的服装店时也一眼就看到这条裙子了，只不过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这种轻飘飘的裙子了，而且上面标着的价格也着实让她望而却步。但没想到孙雅琪仿佛读心术一般看出了她的顾虑，坚持买了下来。其实戚蒙蒙也看的出来，孙雅琪自己也是很想穿一样的裙子的，但她的个子太高，戚蒙蒙偷偷听到她在问店员有没有更大码的，结果只有让她失望的回答。虽然为不能得偿所愿的孙雅琪感到可惜，但戚蒙蒙也有点儿庆幸自己的身材刚刚合适，至少连店里的几名店员都说她穿起来特别的合身，当然也特别的漂亮。
　　就是不知道那个人喜欢不喜欢……
　　一想起那个人，也就是步凡，戚蒙蒙的脸就不由得变红。她发现，步凡似乎是有让她穿着衣服做的癖好，之前的丝袜，前天的泳衣，还有更早的时候……因为有太多次，搞的她在看到这条裙子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要是他让自己穿着裙子做，会不会压皱了、弄脏了要怎么洗啊这些有的没的的问题。而且到了挑选配套的袜子的时候，她也鬼使神差般选了那条她从没穿过的、带着复杂蕾丝边的白色吊带袜，因为换上之后的样子实在太让人脸红，而且孙雅琪的说法也太露骨，她脱下来的时候太着急差点儿就给弄破了，还是孙雅琪后来好说歹说她才又穿了回来。
　　但是……他应该会喜欢这双袜子的吧？毕竟不用撕开了，还方便。
　　想到这里，戚蒙蒙的脸又红了。孙雅琪不只送了她外面这条裙子，里面的袜子，还有那套据说跟袜子配套的、同样大胆到不行的内衣都是。到后来戚蒙蒙感觉自己被抓住了软肋，只要孙雅琪说“步凡肯定会喜欢哦”她就忍不住点头答应下来换衣服的要求。
　　但当了一上午的芭比娃娃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拿走身上的这套衣服，戚蒙蒙觉得心安理得了。
　　从电梯里出来到门口，戚蒙蒙放下沉重的行李，松了口气，然后取出钥匙打开了门。
　　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当她推开门之后，看到的却是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步凡。
　　“哎？你怎么在家里啊，公司那边不用忙了吗？”
　　步凡看到了她，似乎也有些惊讶的样子。但他却没有起来帮她拎行李，而是坐在原地开口道：“啊，是啊……公司那边，不忙了。”
　　“这样啊。”戚蒙蒙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拎着行李走进了门。但经过玄关的时候，她又发现了一个与她走之前不同的地方。
　　“步凡。”
　　“啊，嗯，怎么了？”
　　“家里来客人了吗？我看玄关鞋柜的拖鞋少了两双。”
　　戚蒙蒙一边蹲下换鞋，一边随口问道。
　　而步凡的回答则让她更加奇怪：“也不算是客人吧……总之，你先过来吧。”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感觉你怪怪的？”戚蒙蒙走到沙发前，坐在了步凡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嗯……也不热啊，你感冒好了吗？”
　　步凡却好像不愿意被她摸一眼用手拨开了她的手，然后道：“嗯，好了，一晚上就好了。”
　　奇怪，还是好奇怪。
　　戚蒙蒙心中一阵疑惑，她还是觉得眼前的男人各种地方都怪怪的。不过她很快就放下了心中的顾虑，站起来在步凡面前转了一个圈，道：“你看你看，这是琪琪姐送给我的！”
　　“啊，嗯，挺好看的。”
　　戚蒙蒙脸上的笑容消退下去，她明显听得出步凡的称赞言不由衷。难道他不喜欢吗？可是琪琪姐明明拍着胸脯说步凡肯定会喜欢这种的啊。
　　她只得继续去寻找步凡奇怪的原因，难道是因为这件裙子太保守了吗？
　　的确，比起之前被他称赞过的泳装，这条连衣裙是各个地方都遮的严严实实的。但裙子的下面可是……唔，不行，难道要现在就给他看？现在还没到晚上呢！
　　但看着步凡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戚蒙蒙还是鼓起勇气，克服自己内心的羞涩。她稍微撩起了裙摆，对着步凡道：“步凡，你看下面，袜子……”
　　然而步凡却一把将裙摆从她的手中扯了下来，甚至道：“你别这样！”
　　戚蒙蒙懵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看着步凡，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步凡，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还是你不喜欢这条裙子啊？要不，我换下来好不好？我马上就去换下来！”
　　戚蒙蒙抓着裙摆就要跑向主卧，但这时，步凡又拽住了她的手。
　　“步凡？”
　　她看着男人缓缓地站起来，然后围着她转了半圈，面对着她挡在了门口。她还是很奇怪，为什么眼前的恋人会摆出一副防备她逃跑的架势？
　　步凡终于主动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干涩，有些断断续续地道：“那个，蒙蒙，有人，想要见你……”
　　“见我？”
　　戚蒙蒙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步凡冲着刚才他拦住她不让过去的主卧方向喊道：“叔叔，阿姨，你们出来吧。”
　　戚蒙蒙的脑袋一下子懵了，她站在那儿，突然明白了什么。
　　然后，她就看到主卧的门打开，两个她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雨蒙……”
　　“蒙蒙！”
　　两个熟悉的声音冲进她的耳朵里，那个女声更是带着哭腔，紧接着，她就被人紧紧搂进了怀里。
　　“蒙蒙，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那，是她的妈妈。
　　而她的妈妈，在哭。
　　戚蒙蒙还是有些茫然，她挣脱不开妈妈的怀抱，也躲不开爸爸热切的视线。她好不自在，她想逃开，她只能向唯一的能帮她的人求助。
　　“步凡……这是，他们是。”
　　“他们是你的父母吧？我都看过照片跟身份证了，我知道的，他们找你好久了。”
　　步凡说的，全都是实情。
　　但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不敢看她的眼睛？
　　“蒙蒙，蒙蒙！让妈妈好好看看你，让妈妈好好看看！”
　　她还是适应不了被抱着的感觉，尽管那是她小时候无比依恋的怀抱，但这么多天以来，她都一直靠着对这个怀抱的抗拒来支持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她还……无法转换自己的心情。
　　她只能再次去求助，尽管已经被不留痕迹的拒绝了一次，但她只能再次伸出援手。
　　“步凡，这，他们，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看着沉默不语的步凡，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蒙蒙，跟妈妈回家吧，跟爸爸妈妈回家吧……”
　　“你们，闭嘴！”
　　戚蒙蒙终于崩溃了，她的大喊让围在她身边的两个中年人都愣在了当场。
　　“哈……哈……”
　　戚蒙蒙喘息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好闷，这条裙子，让她无法呼吸。
　　于是她随意的扯开了领口的扣子，然后看着那两个人，眼神突然变冷。
　　“回家？我为什么要回家，当初你们两个都不管我、不要我的时候，为什么没人喊我回家啊？当初你要离婚他也要跟另一个女人走的时候，为什么都没人让我知道我还有个家啊！”
　　说话的声音到最后变成了尖叫，戚蒙蒙却完全停不下来，而她身边的二人也各自无言，做不出任何辩解。
　　“现在，现在……”
　　“现在在我终于有个地方可以待，有个新家可以留下的时候，你们就又跑过来了？”
　　戚蒙蒙冲到了步凡身边，她拽着他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喊：“步凡，我不走！我要留下来，我要留在你身边！我不跟他们走！”
　　然而，眼前的人，却没有去看她的眼睛……
　　步凡的声音淡淡的，冷冷的，似乎没有一点感情和温度：“他们是你的父母，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你应该跟他们回去的。回去上大学，回去继续你的生活。”
　　“大学？我的生活？”
　　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眼前突然变得陌生的男人，戚蒙蒙终于明白了什么。
　　“你，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对不对？”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步凡，你提前回来，还不让我跟着你，就是为了先跟他们俩商量好怎么把我送回去？”
　　步凡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但也没有说话。
　　戚蒙蒙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她的脚下一软，接连趔趄几步向后倒去，直到被人扶住。
　　“蒙蒙，你没事吧？”
　　她已经没有力气推开扶住她身体的那双手了，现在，支撑着她还站在这里的，只是心里的一股信念。
　　“我不走……”
　　“你说什么，蒙蒙？”
　　“我不走，我不跟你们走，我就要留在这儿。”
　　一旁的戚父戚父对视一眼，又都把目光投向了步凡。
　　步凡站在门口，久久都没有挪动自己的身体。在被两道目光催促了无数次后，他终于开口了：“你该回去的，你……不该留在我这里。”
　　戚蒙蒙挣扎着，她扑到步凡的身上，逼问着他：“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我的吗？你不是说过想让我留在你身边的吗？为什么你要反悔？为什么？”
　　步凡的身体也在颤抖着，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不要你了。”
　　“哎？”
　　戚蒙蒙彻底愣住了。
　　“我……不要你了。你不需要再出卖自己了，我，不要你了。”
　　出卖？再？
　　她突然无比痛恨即使在这个时候都能第一时间猜出这背后含义的自己。
　　眼前，一阵模糊。戚蒙蒙从步凡的身边离开，一步步后退，直到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后才艰难地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她不需要问他是谁告诉他的，她只想确认这个结果！
　　步凡依然没有看她，只是点了点头：“嗯。”
　　“就因为……这个？”
　　“还能因为什么。”
　　戚蒙蒙扬起了手，却只能颤抖着，让自己的手臂僵在空中。
　　她，有什么资格去打他呢？
　　他说的都是事实啊，他说的都是她做过的事情啊，她的的确确，把自己的纯洁给卖掉了啊！
　　戚蒙蒙颤抖的手攥成了拳头，她最后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然后冲向了大门。
　　挡在门口的步凡完全没有阻止她，任由她推开自己，夺门而出。
　　屋内，戚母突然狠狠地掐了戚父一下。
　　“嘶，你掐我干什么！”
　　“是你把事情都说出来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她做了难道还怕人说吗？”
　　“你还想不想要女儿了？有你这么做爸爸的吗？”
　　就在两人要吵成一团的身后，第三个声音突然响起：“叔叔，阿姨，赶紧去追吧。”
　　戚父愣了一下，应了一声，追了出去。而戚母跟在他身后，在经过依然呆立在一旁的步凡时，她看了他一眼，然后叹了口气，也跑着追出了门。
　　只剩下步凡一个人了。
　　只剩下他了。
　　他背靠着墙，缓缓地坐在地上。
　　在他的脚边，就放着她带回来的行李，那一大包的东西，是她特意带回来的特产。
　　步凡举起手，捂住自己的脸，狠狠地，捂住。
　　另一边的大街上，从小区里冲出来的戚蒙蒙趔趄着跑着，她已经摔好几跤了，那双她精心挑选、专门传给步凡看的白丝袜已经破了好多个口子。
　　“蒙蒙！蒙蒙！”
　　似乎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但她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儿地向着前方光亮的地方跑去。
　　“蒙蒙——”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等戚蒙蒙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躺在了地上。
　　她倒在一个人的身体上，是那个人赶在她闯到车流穿梭的公路前把她拉了回来。
　　是……他吗？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很大，但并不是他的手。这只手很粗糙，手背的皮肤全是褶皱和青筋，但有一种熟悉的温暖。
　　她回头头，无神的眼睛中映照着一张熟悉的面容。
　　“爸……爸？”
　　“唉，我在，是爸爸，我在呢！蒙蒙，爸爸错了，爸爸知道自己做错了，跟我回去吧，跟我一起回去吧！”
　　对哦，还是有一个人是要她的……
　　“蒙蒙，蒙蒙你没事吧！”
　　又一个声音传来，也很熟悉，那是妈妈。
　　有两个人还要她……
　　戚蒙蒙突然抱住了自己的父亲，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前。
　　她的哭声，渐渐无法控制，最终变成号泣。
　　“蒙蒙，不哭哦，咱们回家，咱们明天就回家。”
　　家？
　　她还有能叫作家的地方吗？
　　戚蒙蒙已经不想思考了，她任由着自己被背了起来，然后离开了她短暂生活了两个月的地方。
　　第二天，等她终于缓过神的时候，已经是在火车站了。
　　而在她的身边，终于被她认回的父母正在交谈着。
　　“给，雨蒙的手机和身份证，今天早上他送过来的。”
　　“他？他现在在哪儿呢？”
　　“我让他回去了，他也说了，不想过来。”
　　“唉，也是……就这样吧，他估计也不想看见咱们了。”
　　戚蒙蒙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她低着头，用胳膊和膝盖挡住自己的脸。
　　她真的，被抛弃了啊。
　　此时此刻，这件事已经只能在她的心底引起微微一丝的波澜了。
　　“蒙蒙，票买好了，咱们走吧。”
　　戚蒙蒙，不，戚雨蒙应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手还是被母亲牵着，仿佛害怕她再次逃走一般。
　　但她不会跑了。
　　她已经，无处可去了。